金毛狮王’对决‘南慕容’
‘金毛狮王’对决‘南慕容’谢逊淡淡地道:“张三丰先生开创宗教,想来武功上必有独特造诣。武学之道,无穷无尽,我及不上尊师那也不足为奇。总有一日,我要上武当山去领教一番。张五侠,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功夫,姓谢的想见识见识。”
张翠山尚未答话,忽听一人朗声说道:“这位张五侠绰号‘银钩铁划’,最擅长的自是近身搏击的点穴功夫,要对付你的七伤拳,那可未必管用。谢先生若不嫌冒昧,便由在下接替张五侠如何?”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相貌俊雅的青年公子,一袭黄袍,头顶金冠,此刻站在岸边一块高高耸立的岩石之上,衣袂飘舞,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谢逊朝他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说道:“好极!谢某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无一人向我邀斗。公子能予赐教,实是谢某生平一大幸事。”那青年公子淡然一笑,道:“ 赐教二字,实不敢当。”左足一起,斗然跃出,有如一团黄云自空中冉冉落下,身法实是说不出的轻灵曼妙。众人暗地里喝一声彩,均想:“此人轻功佳妙,当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难怪敢向这魔头挑战。只不知他姓甚名谁?隶属何门何派?”
那青年公子缓步上前,朝张翠山拱一拱手,微笑道:“武当张真人学究天人,在下向来钦佩。倘有机缘,定当亲上武当山向他求教。” 转身走到谢逊身前,说道:“素闻明教以武功强弱排名,谢先生位居四大法王之列,武功当略输光明左右使,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依次是‘紫衫龙王’、‘白眉鹰王’、‘金毛狮王’、‘青翼蝠王’,武功各擅胜场,但较之光明左右使,确是稍逊一筹。
谢逊不动声色,问道:“那便怎样?”青年公子缓缓地道:“半月之前,在下与杨左使会于昆仑之巅,承杨左使相让,险胜半招。”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光明左使杨逍名动天下,以武功而论,除了武当宗师张三丰、少林方丈空闻大师等廖廖数人,当世鲜有敌手,这青年公子竟能将之击败,则武功之高,实所难测。饶是谢逊沉得住气,也不禁耸然动容,沉声道:“尚未请教公子大名,恳盼见赐。”
那青年公子道:“不敢,在下慕容复。”这句话一说完,场上登时鸦雀无声。
‘北乔峰,南慕容’,那是北宋年间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两大高手。其中丐帮帮主乔峰以降龙二十八掌纵横天下,武功之高,无双无对;姑苏慕容复则以家传‘斗转星移’之技名扬天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实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二者距今已历两百年,现下此人居然自称慕容复,莫不是疯了?
谢逊皱眉道:“阁下与昔年的燕国后裔慕容公子同名同姓么?” 慕容复面色一沉,不悦道:“区区便是慕容复,何来甚么同名同姓!” 谢逊奇道:“请问公子今年贵庚?” 慕容复伸指敲了敲脑袋,道:“待我算算。嗯,宋神宗十一年。。。。。。现今是元顺帝至元二年,啊,在下已虚渡二百三十六岁了。”
谢逊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道:“阁下大言炎炎,戏弄于我,究竟有甚么企图?”
慕容复道:“谢先生信也罢,不信也罢,好没来由的我骗你作甚?” 谢逊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一时难明他用意所在,当即喝道:“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罢!”狼牙棒往地上一插,左手疾探,抓向对方胸口。这一抓指贯内劲,法度谨严,乃是擒龙手中的一记妙着。
慕容复笑道:“动手了么?”斜身一闪,袍袖挥出,径卷对方双目。谢逊暗暗冷笑:“以攻为守,变招快捷,倒非泛泛之辈。但你的袖功再厉害,焉能伤我?”招数不变,举手朝上一格,随即反钩他脉门。谁知甫一相交,对方袖中空空如也,竟无一物。谢逊一愕之下,斗然间想到:“不好,莫要中了他诱敌之计。”心随意转,右肘一沉,恰好挡住了慕容复戳来的一指,同时足尖点地,倒纵丈余,心中惊疑未定。
原来慕容复挥袖攻敌只是诱招,实则袍袖方出,他手臂已以迅捷无伦之势脱离袖管,伸指急点对方腋下‘章门穴’,所使正是慕容家传的绝学‘参合指’。若非谢逊见机得快,早已受制。
慕容复一指不中,也不追击,笑道:“人道金毛狮王武功超卓,今日一见,果真了得。在下十年前方自练成参合指,本道当世再无抗手,不想却被你行若无事的破解了去。”说到这里,面色倏地一寒,冷冷道:“但我指上未蕴真力,那是心存以武会友之故。否则谢先生避得再快,又怎及得上无声无形的劲气?”说着食指一抬,凌空点出。
谢逊见他这一指正对着自己,却也不以为意,心想故老相传曾有一阳指及六脉神剑能隔空伤敌,但久已失传,世上哪里还有如斯神技?此念甫生,突听嗤一声响,腰带为慕容复指力所激,左右飞扬,断成两截,插在腰间的屠龙刀也随之掉落。未待屠龙刀坠地,慕容复长袖卷出,一挥一带,已将屠龙刀轻轻巧巧拿在手中。
众人早已瞧得呆了,过了好一会,四周方响起春雷般地喝彩之声,良久不绝。张翠山更是说不出的惊佩赞叹,心道:“此人年纪不大,但指力之强,当真闻所未闻。”
谢逊面色阵青阵白,双拳紧握,不知是该揉身再斗,还是该就此罢手认输。此人所言不虚,若是方才那一指蕴含内劲,自己腹部已然为之洞穿。
慕容复横刀端详片刻,赞道:“此刀乃玄铁合以乌金打就,果是罕见神兵,难怪引得天下群雄共逐!”倒转刀柄,递还谢逊,道:“得罪了。”谢逊却不去接,抱拳道:“公子指法通神,谢某拜服。屠龙刀能者居之,这便请公子取了去。”
慕容复道:“谢先生威震江湖的七伤拳尚未施展,如何算输?何况我也不是为了屠龙刀而来。”一扬手,屠龙刀矢电般飞出,当的一声,落在方才炼刀的大铁鼎中。
谢逊暗道:“他此举不为屠龙刀,那是为了什么?”正自寻思,只听慕容复接着道:“本公子百余年不履凡尘,想不到世上武学多已湮没。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山折梅手及六阳掌这些高妙武学,都已无人会使了。连那契丹胡狗萧峰的降龙二十八掌,也只剩下区区十二掌,威力大减。最不成器的还是大理段氏,国亡嗣灭,六脉神剑就此绝迹。” 双眉一挑,高声道:“少林派的武功倒没搁下,见闻智性四大神僧的功夫不在当年的玄字辈诸僧之下。谢先生一十三拳打死空见大师,足见七伤拳已有极高造诣,在下说什么也要接上一接的。”
谢逊心头大震:“我打死空见一事甚是隐秘,他如何知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他是为空见大师报仇来着?” 戒惧之意大增,潜运内力,凝神以对。
慕容复见他神情,知他已心生疑忌,微笑道:“我与少林派素无交往,今日之行,只为切磋武功,别无他意。”
谢逊摇了摇头,叹道:“七伤拳虽以刚猛见长,却胜不过公子的参合指。纵然再斗,我终是要败在你的指下,又何必自取其辱?”拔起狼牙棒,转身走向海边,对铁鼎上的屠龙刀更不多瞧一眼。
慕容复叫道:“这屠龙刀你当真不要?”谢逊摆手道:“谢某虽然狂妄,却还不是鲜廉寡耻之徒。方才既已言明屠龙刀强者居之,又岂能再要?告辞了。”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道:“阁下若果真是两百年前的慕容公子,请教何以得长寿之道?”
慕容复哈哈一笑,道:“谢先生见闻广博,可曾听说过‘不老长春谷’么?”
谢逊诧道:“不老长春谷?那是甚么所在?”
慕容复面露得色,嘻嘻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不老长春谷位于云南善巨郡之北,藏边以南的高山中,那里的人个个活到百岁以上,且又都乌发朱颜,宛似少年。我表妹和阿碧带着我在那长居,修炼‘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因此上得以永葆青春。谢先生,你想不想去瞧瞧?”目光中竟满是企盼之色。
众人见他言表突然有如孩童,又‘表妹、阿碧’云云,漫无所指,浑不似先前武学名家的从容风范,均感愕然。他们可不知慕容复早年皇帝梦越做越深,以致神智失常,至今未愈,仍不免时好时坏。
谢逊长叹一声,心道:“这人不是有意消遣我,便是个疯子。”不再多言,大踏步向前走去。
慕容复大失所望,一瞥眼间,见殷素素容颜俏丽,风致淡雅,不由得心中一动,喜道:“殷姑娘,不如你随我到不老长春谷去,保你青春永驻,貌美如花。你说好不好?”走近两步,伸手来拉殷素素。 殷素素面露惧意,躲到了张翠山身后。慕容复啊了一声,若有所悟,笑道:“你不愿跟张五侠分开,是不是?这么着,张五侠也一同去。我瞧他颇有灵性,便收他做徒弟,将‘斗转星移’和‘参合指’两项绝技传授于他,十年之内,定教他称雄中原武林,远远胜过了乃师张三丰!哈哈,哈哈哈!”
张翠山见他陡然间大生狂态,不禁心惊,又想:“莫道你武功未必强于恩师,即便你真有通天彻地之能,我张翠山又岂能背叛师门,改投在你膝下?”躬身一揖,道:“张某资质驽钝,不值得公子错爱。”
白龟寿赶紧抢步上前,拱手笑道:“公子相邀,敝教上下同感盛情。今日承公子高义,替我等排难解纷,待在下禀明殷教主,择个黄道吉日,他老人家定当亲自上门拜谢。”
慕容复目光涣散,喃喃自语道:“不老长春谷地势险峻,深涧环围,我不带你们去,你们又怎识得路?唉,我偷偷跑出来已有好些日子,语嫣和阿碧一定焦急得紧,再不回去,她们都要不睬我啦!”神情木然,缓缓走向海边。谢逊早已扬帆远引,另有一艘木筏靠在群豪乘坐的大船之旁,一名舟子正解索相候,显是慕容复雇来的。
群豪怕他癫狂发作,一旦生出什么变故来,岛上可无人是他敌手,见他肯自行离去,正是求之不得,尽皆松了口气。
慕容复上船启航,一叶孤舟,渐划渐远,只听他曼声长吟道:“神书已随逍遥去,此谷惟余长春泉。一朝皇帝梦初醒,回首已是百年身。”余音袅袅,飘游海上,帆影摇曵,终于化作了天际间小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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