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竹 发表于 2007-12-8 21:55

蒲公英

蒲公英

前面的话:八杀第四轮,好像是王猛帖杀桓济,分不是排第五就是第六,可怜的没拿到精华,惨兮兮。。。但我很喜欢桓玄。。。
另请不要纠正历史错误,我举白旗,本京错了。。。

——我们生来是旅者,注定一生漂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黑色挺拔的长鬃骏马一声长嘶,牢牢的定在了挂着大幅白花的桓府门前。骑手不过二十三四,凌厉中意气风发,眉目中却带着几丝阴霾。他微抬头瞟了眼府上匾额,唇间吝啬的多了一抹讥诮的笑,旋即一个漂亮的纵身在半空中转过身来面朝府门稳稳落地。
    衣着缟素的门房早已听得消息在门前侯着,见到骑手小跑几步,鞠躬哈腰的就往里面让。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将马鞭随手扔给门房,略整衣襟,迈步而入。
    “二公子,请换上孝服。”总管捧着乌麻孝服迎了过来,骑手这回倒老实站定,上下打量了总管一眼,倏忽间欺身上前,打翻了孝服顺势拉住了总管的衣领,凶恶的口吻不容反驳:“说,桓冲在哪里?”
    “桓济住手!灵堂之前岂容你放肆!”一双目红肿的中年人和一个眉目悲恸气度弘远之人从灵堂冲了出来,桓冲手指着恒济,面红耳赤,几乎气结。
    “大人莫要动怒,依王猛看来,济公子只是悲痛过度,不伤大雅。”王猛沉声道。
    “快换上孝服,速去拜祭你父。”桓冲压下一口气,声音和缓了些。
    “啧啧。”桓济并不领情,他看也不看王猛一眼,一把推开总管,拍了拍手,口中啧啧有声,“威风了哈,拿到整个桓氏可算遂了你的意了?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对了,我倒差点忘了,下官长沙太守参见南郡公了——五叔。”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把最后几个称谓念的很重,任人都可听出其中的不屑。
    桓冲深深喘息才让自己稳定下来,压低着嗓音道:“恒济,你父亲过世,你怎么也应该去守孝才对,你在这里……”
“他把位子传给你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我会什么反应!”桓济抬高声音指着他道,“你算什么东西,南郡公的位子死也轮不到你坐!说,我父亲死时是不是你逼他把位子传给你的!”
    桓冲平板的声音不带感情:“我已让位给你的幼弟桓玄,南郡公现在是桓玄不是我。”
桓济先是一怔,蓦地开始大笑出声:“五叔啊五叔,你还真是厉害,找了个小傻子给你当傀儡,你还配得上什么谦逊公允?”他瞬间收敛笑意,微眯的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你给我等着!”
    桓济怒气腾腾的转身就走,又将躬身递过马鞭的门房打了个趔趄,这才大步离开了。


    小小的丧服穿在他身上还显过于宽大,想是因为他太过瘦弱了。大大的眼睛直睁着好奇的看着敞开的棺椁,宽敞的厅堂挂满刺目的白。忽的小手拉了拉遮挡的布帷,长帷一下下抖动的样子,让他似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咯咯笑个不停。见到众人责怪的目光,奶娘一惊,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抱着他连忙离开了灵堂。
    “奶娘,我要吃桂花糕。”年仅六岁的桓玄口齿还不清晰,脆生生的声音惹人怜爱。
奶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带进了内室,自己出了门去取桂花糕。一直傻笑的小孩竟然不再笑了,摇摇摆摆的走出门去,蹲在了门口,小手拨弄着花池里的花卉,似乎在寻找什么。
    “哎呦我的宝贝,你干什么呢。”奶娘拿了桂花糕回来,见桓玄几乎趴在花丛里着实一惊,想要抱他却被他剧烈的挣脱开了。
    “花、花。”桓玄指着百花丛下的角落,固执的大声道。
    奶娘弯下腰,原来是一株蒲公英,她一笑,随手把蒲公英摘了下来,塞到桓玄手上:“这不是花,这叫蒲公英。”
    “伯公英?”桓玄跟着念道,却是念错了音。这孩子三岁丧母后,似乎受了刺激有些痴傻。奶娘自己的孩子一岁说话就很通畅了,他直到六岁竟然还是时常念错音,而且念书念了多少遍都不会背,阖府上下对这小公子没一个上心。谁知桓冲得了南郡公的位子后,竟置府上众多才俊而不顾,将爵位拱手让给了这个扶不起的阿斗,这幕后的事,确实有待商榷。
   “蒲公英。”奶娘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的对着蒲公英吹了口气,一个个小小的伞迎风而起,桓玄有些迷茫和痴迷的看着它们越飞越高,直到它们缓慢的终于飞出视野,他也仍在追寻着它们的踪迹。
    “伯公英,伯公英!”桓玄小手乱舞着,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飞,飞……”


    头七已过,原世子桓温长子桓熙在自己的府内左右踱步,前所未有的怒气在积攒下爆发:“说我资质平庸没有功绩?就桓玄那个傻子能比我好?”
    “大哥,其实这不失一个机会。”坐在客席的桓济慢悠悠的品着茶,桓济虽气量狭小,但在小一辈中颇具才学,前日在王府内已公然和桓冲撕破脸,怎么处理此事只能尽快作些打算,此番来找就是被自己拉下马的前任世子,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机会?”
   桓济暗中摇头,若不是看上他做世子时建立的庞大人脉,怎么会与这个笨蛋联合:“桓玄年幼,当然方便桓冲教导,可对我们来说,也方便私下除掉。桓玄本就根基浅薄,一旦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就是逼他退位的时候,想必也必会得到府内相应。到时若桓冲霸着位子不放——我们就师出有名了。”
    桓熙计较一二道:“父亲过世,桓冲必然执掌铁卫,这二百余人人数虽寡,却各个都是江湖高手,就怕我们还未擒到桓玄,就已经被铁卫请走了。”
    桓济高深莫测道:“铁卫此时定然不在桓冲手上。”
    桓熙奇道:“那是为何?”
    “若他手上已有铁卫,凭他原本的兵力,哪还用傀儡?”桓济道,“但这父亲手下最强的一股势力究竟归属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既然现在并未出现,就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最快的发动政变,将世子异主——到时,你我兄弟二人联手重掌河山,何等威风。
   “现下,桓豁执掌荆州、桓伊执掌豫州、长沙则归我所领,桓冲便只有一个江州。排除铁卫的力量在内,我们势在必得。”桓济重重地放下茶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桓玄抓来!”


    小小的桓玄趴在桌上,一会儿拿起笔,一会拿起书卷,似乎看什么都新鲜。只是偶尔将目光停伫与府中高高的围墙之上,听着府外的喧嚣,微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两分隐秘的艳羡。
   “奶娘。”他尖细的声音叫道,他的声音在室内隐隐造出回声。桓玄侧着脑袋等了一会儿,踩着椅子爬下了桌子,一步一摇的跑到了花园。
    “伯公英、伯公英。飞……飞……”他咯咯笑着,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蒲公英,嘟起嘴,笑得很甜。阳光下,他追逐着那些越飞越高的小伞,看到他们一个个飞过了围墙,到了那未知的世界,噘起嘴,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再度大哭出来。
    “真是没用,不明白太守为何要抓这黄口小儿,自己还会哭。”阴影覆盖过来遮挡住地下小小的身影,耀眼的寒光透过刀锋折到桓玄眼中,让他忍不住退缩。不过他似乎不知危险,再度拍手笑了起来:“光、光。”
    长刀举起却并未落下,地上只见一道剑影急速闪过,划起一道清亮的光华,长刀被架得一顿,瞬间剑客手起又落,左掌如刀,重重切在那人颈部将之放倒在地,。
    桓玄扫了一眼地下晕死过去的黑衣人,并未为眼前这一切显出多大的震惊,他睁大眼睛似乎对出现在眼前的青衣少年好奇多过惊讶:“你为什么打他?”
    “我是为了要保护你啊,你刚刚很危险,知不知道?”他蹲下身来,腰玄短剑,眉目弯弯,“你为什么要跑出内堂呢?”
   “伯公英飞走了……”桓玄蹙起了小小的眉,有些痴,更多的却是伤感。
    少年一怔,轻声笑道:“蒲公英么?他们没有飞走啊,只是去旅行了。等到明年春天,他们还会回来的。”
   桓玄抬起头安静看着少年,那是一种他从未流露出的平和纯净:“我要去追蒲公英,一起去旅行。”
   青衣少年惊异于他无意中的气质,忽然很轻的笑:“是了,原来,他还是没有选错人的。”
    “你想要离开这里么?”青衣少年矮身抱起他:“哥哥叫桓沨,哥哥带你去江湖旅行,好不好?”
    “你是铁……”桓玄听到他名字时眼睛一亮,旋即好奇的碰了碰桓沨腰间的剑,用力的点头道:“好!”
   两人的身影越过围墙,厅角处奶娘仍在昏睡,斜阳正好。


    年幼的南郡公失踪的消息被桓冲以他在闭门苦学为由巧妙的掩饰,而那个昏倒在自己院落里的黑衣人的身份却引起了桓冲对桓济的怀疑,苦与并无确凿证据,只好将那黑衣人暂行收押。而桓氏由桓冲主事,桓玄的失踪对桓氏也未造成多大影响。
    与此同时桓济暗中集结军队。桓家内斗在无形中酝酿,一股强悍的势力也在悄然崛起,两军对垒一触即发,若非顾及并无借口,此时已然烽火连城。
    桓氏此时隐然成为江东第一世家,其家门内斗,也引得晋室注意。桓冲打着平乱名义假意向晋朝借兵,晋室手中的精锐只有从郗鉴手中所传下来的北府兵,领军谢玄应命故作出兵,引得桓济乱了阵脚,仓促遣将对峙,此下终落桓冲口实,平息叛乱之名终于属实。
    桓冲坐镇江州府,唯一不曾料到的就是桓豁竟在战局开始之后迅速倒向桓济,使得荆州沦陷,一时桓冲军中威名大降,情势危急。
    三月后,桓冲已命悬一线、兵败如山,哪知此时桓温旧旅精英部队铁卫军横空出世,三道令牌连下稳定军心,二百余铁卫接兵荆州,护送不愿投敌的荆州兵马归军。桓冲感激涕零,极力求见铁卫军统领。不料,第二日铁卫军已趁夜撤兵,不见一人。
一年后,战事焦灼仍未见好转,桓冲再度向晋室求援,而这时,铁卫的再度出现,无异于一计强心剂。


    “什么?铁卫又出山了?”桓济闻言一惊,“那,那府内状况怎样?”
    “府内并未如何,不过……”
    “不过怎样?!”
    “铁卫接掌荆州和豫州,长沙也快不守了……”
    “桓熙,我不是让你告诫各地谨防来袭么?怎么会这样?”桓济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二百铁卫在桓冲大军掩护下急攻荆州,我调了豫州一半守军,谁知一人单枪匹马直接杀到豫州刺史府,直接擒了桓伊,根本没时间求援。而那二百铁卫有如神助,竟生生打下了荆州,长沙我本已叫人死守,不过一人到了几句话就把守城军官招降,现在正在联合官军攻打太守府……”
    “那人是谁?”桓济咬牙切齿的道。
    “自称铁卫军统领,桓沨。”
   桓济一口气没顺过来,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三日后,桓济桓熙于逃亡路上被擒,桓氏内斗之事终于以桓冲胜利而告终。可这神秘的铁卫究竟是何人统领,至今仍未定论。
    失踪经年的桓玄经过此役后突然出现在桓府,其与桓冲的争位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因桓玄失踪时并未接受册封,而本应身在大秦的王猛竟亲自前来参加桓玄的册封典礼。
    “五爷,那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处理?”管家等着吩咐。
   桓冲尚在犹豫,却听一清晰淡然的声音冷声接口道:“杀了桓济与桓熙,他们的家人,全部贬到府上为奴。”
   桓冲一惊,转头间见桓玄端坐在案前的大椅上,正用清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行。”桓冲放缓了口吻,“我看,还是囚起来就好了。管家,按我吩咐去办吧。”
    桓玄抚摸着镇尺,慢慢扬起眉,淡淡的道:“我是,南、郡、公。”
    桓冲近乎呆滞的看着两年未见的少年,从未想过一个稚子竟能透出这样的压迫感。他忽然由心涌出一股寒意,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他竟然一下想通了——原来那一直辅佐着自己的势力,竟然是桓玄的人!一个八岁的孩童此时仿如智者,洞悉一切的眸光令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桓玄对着管家,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是,南、郡、公。”
    管家看了桓冲一眼,终于低下头,低声应道:“是,南郡公。”
    桓冲见管家离开了,再退一步:“铁卫,什么时候归在你的名下?”
    “父亲临死前给的令符。”桓玄微笑道,见他一脸不可理解,桓玄摇了摇头半晌续道:“那么,五叔,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你在借我的手平息叛乱?”桓冲困难地问。
    “我除了铁卫一无所有,怎么和他们斗?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桓玄叹了口气,“五叔,念在你也是帮了我大忙的份上,这假传遗诏之罪,可从轻发落,就……把你囚了吧。”他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转瞬出现在桓冲身侧。
    “你什么时候竟然……”桓冲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的嗓音,却在接触那冰冷的一刻瞬间明白了!年幼的桓玄早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母亲的早亡让他学会掩藏自己的才能保护自己,而桓温正是看中了桓玄的这一点,才毫不犹豫地把位子传给他!他由惊讶换作惊恐,冷冷的看着桓玄,忽然仰天大笑,他从未想过,苦心经营,竟是为了一个自己从未看上眼的小子作了嫁衣!而他甚至可以预见,若是这场斗争是桓济桓熙胜了,最后的赢家,也是这个小子!
    桓玄意识到桓冲怨毒的眼神,若有所思的摆了摆手,转过头望向窗外。原本以为不可逾越的围墙,此时看来,恍若咫尺。他下意识的抓紧腰间长剑,些微的笑意浮现出来。
    “我会去找你的,师父。”


    七年后又逢春日,朝野俱定。府内偶尔有风吹来,总会看见满天的蒲公英。桓玄毅然将南郡公让位于堂兄桓石秀,仅愿独自离开。少时囚于桓府,脱离了这个牢笼,才明白什么叫自我。兴许是追随铁卫久了,染上了江湖气息。多年后的今日他一身劲装,腰悬宝剑决意踏上江湖。
    “南郡公,您定要离开么……”
    “这个世上除了朝堂最污浊的莫过于人心。我虽无通天之能,却有一腔热血,就偏要以三尺青峰扫尽天下不平事——至于这朝堂,要离开便离开,旁人所言,与我何干?”桓玄早已脱了年少时的稚气,持剑时睥睨天下的气度,令人折服。
    “可是……”
    桓玄摆了摆手,一翼苍鹰披着霞光于他身后飞掠而过,他慢慢的整理下衣襟,背好了包袱。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梦。”
    空旷的街道上,只他一人踏着自己的影子,渐行渐远。
    “蒲公英,蒲公英。飞……飞……”
    ——我们生来是旅者,注定一生漂泊。
[完]

[ 本帖最后由 落落竹 于 2007-12-8 22:05 编辑 ]

曾阿牛 发表于 2007-12-9 09:12

八杀?
是哪一次的群杀啊
热血古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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