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冷神州
第一回 崖高路险战群英 李家小女渐生情万里荒寒,北风如刀,天空一只孤雁飞过,长声嘶叫,悲戚中带着些许壮烈。一辆囚车,在荒芜的官道上“吱呀呀”的缓缓前行。车上囚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上衣衫褴褛,一道道清晰的血痕布满身体,但是剑眉虎目,眉宇间透着一份傲岸神情,浑然不将囚禁当回事。车前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青年将领,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目光炯炯得盯着前方。那将领唤作江城虎,是康熙帝身边的一等侍卫,被认为是清廷第一高手,十三路“逐浪剑法”和大力阴阳掌极为厉害,他专责剿灭叛党,数年来,无数成名英雄折在他的手中,因此他也成了各门各派的眼中钉。
囚车依旧在缓缓的前行,不觉间已经来到一山道间。此处山道狭窄,两旁的山崖仿佛刀削一般,崖顶满是怪石,一阵秋风吹来,隐隐似有人影,当真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之感。江城虎按住马匹,抬眼看了看两旁的绝壁,心头一紧,暗道:“此处地势险要,如果青龙会的人埋伏在这里,倒真不易对付。虞北天是青龙会的四当家,乃是皇上指明要的人,如果丢失了,可就大大的不妙。”他吩咐道:“各位兄弟,虞北天乃是朝廷重犯,不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反贼将他抢回去。此处山道险要,极容易中埋伏。兄弟们要小心,完成这趟差事,皇上将有重赏。”
“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誓死与反贼周旋!”众位士卒齐道。
江城虎微微点头,说:“我们走吧。”同时将手掌紧紧得按在剑柄上。两百余名士卒押着囚车缓缓的进入了山道。忽然一支响箭直冲九霄,清脆的响声震耳欲聋。江城虎脸色微微一变,“嗖”得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剑。这柄剑三尺七寸长,剑身薄如蝉翼,通体冰寒,但见江城虎手腕微微抖动,“嗡嗡”的剑鸣,好似龙吟。这柄剑乃是当世铸剑名家封不喜铸造的神龙三刃之一,唤作“龙吟剑”。
紧接着,只听见“嗖嗖嗖”,三支长箭破空而来,带动着霍霍风鸣。其中两支箭透过两个士卒的胸膛后,速度竟丝毫不减,继续向前,直穿过八名士卒,方才停下。而另一支箭直射向江城虎,江城虎身形急侧,单掌拍在箭支上,那箭被江城虎强劲的罡气震得微微一歪,直插入道旁的崖壁之中。
“好箭!”江城虎赞道,“好一个‘小飞卫’纪寒宵,还请青龙会三当家献身相见。”
一个人影缓缓得从崖顶站了起来,着一身青布长衫,手挽一张硬弓,曰霸王弓。此人正是青龙会三当家纪寒宵。在他的身后还有二十余名手挽弓箭的青龙会会众。
江城虎“哈哈”大笑,道:“青龙会不会如此小视江某吧?还请其他几位当家一起献身相见吧。”话音刚落,只见三条人影,顺着崖壁,各展绝顶轻功滑下山崖。正前方的是一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相貌英武,眼神中透着勃勃英气,着一身白袍,腰间挂着一只铁箫。男子的左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大汉,足有七八尺高,皮肤黝黑,肌肉纠结,掌中持有一件怪形兵器,长约七尺,似是一杆狼牙棒,但比狼牙棒粗,为镔铁打制。这兵器有一个名字叫做“擎天柱”。男子的右边则是一个侏儒,身形猥琐,倒似一只瘦猴,腰间插着两柄匕首,曰“风雷刃”。
江城虎道:“早闻青龙会二当家褚天笑年少俊朗,文武全才,素有武张良的美誉,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幸会,幸会。这两位想必是七当家铁臂金刚秦冲和八当家神猴萧影。”
褚天笑暗道:“好一个江城虎,不愧为清廷第一高手,面对我青龙会四位当家,泰然自若,不显半分慌张。”
萧影飞身而起,风雷刃出手,口中喊道:“四哥,我来救你!”只见那风雷刃如惊鸿闪电,刺向守卫在虞北天身旁的两个士卒。江城虎冷笑一声:“休得猖狂!”单掌劈出,两股罡气袭出,那风雷刃未及触及士卒,便被震落在地。同时一记劈空掌,击向萧影。秦冲大吃一惊,急快步赶上,擎天柱横扫,隔在江城虎和萧影之间。江城虎的掌力击在擎天柱上,只听得沉闷得“嗡嗡”声。秦冲的双臂阵阵发麻,心下暗骇:“我道这江城虎都是靠阴谋诡计,才捉住四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江城虎道:“久闻青龙会高手如云,今日得见四位当家风采,当真荣幸。江某不才,想以一人之力领教四位当家的高招,若得几位当家承让,江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请回去,不要在此纠缠。”
褚天笑心道:“这江城虎内外兼修,十余年来,折在他手中的成名好手不计其数。单打独斗,倒真不易应付,可是他已经划出道来,我们也不能不应啊。”就听见褚天笑道:“江城虎,你也是汉人,一身武功习来不易,怎么肯甘心为虎作伥,认贼作父。”
江城虎冷冷一笑,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江某不为任何人效忠,只想凭一身武艺,为百姓做些事,让百姓可以多过些安生日子。”
褚天笑道:“满清占我大明江山,奴役我大明百姓,身为汉人,当引以为奇耻大辱。你身为汉人,就该尽力,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江城虎道:“哈哈哈,说得冠冕堂皇。我倒要问问,把满清赶出山海关后,又当如何?”
“自当逢迎朱室子弟为皇上。”褚天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说,百姓依旧是百姓,皇上依旧是皇上,那满人做皇帝,汉人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江城虎冷笑道。
褚天笑微怒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似你这等汉奸,我们也不必和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了!”话音刚落,秦冲、萧影同时攻上。秦冲挥舞擎天柱,仿佛下山猛虎,霍霍风响,粗大的铁柱砸向江城虎;萧影身形幻动,风雷双刃袭向江城虎的小腹;褚天笑也纵身而起,从半空扑下,双掌按向江城虎的头部。而纪寒宵则率领着青龙会会众射杀清兵。
江城虎笑道:“来得好!”龙吟剑凌空一划,剑光舞动,乃是一招“逐浪追云”,这是十三剑中的第九剑,一剑之中暗含九道劲气,每股劲气的力道各不相同,或阳刚,或阴柔,或博大,或飘渺……秦冲、萧影冲在最前,立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褚天笑的右掌已经和江城虎的左掌碰在了一起,只听见“轰”得一声巨响。褚天笑半空飞身急退,飘出一丈开外,身形旋动,将江城虎的阴阳二气化解。江城虎的坐骑却是一声长嘶,前腿一软,跪倒在地。江城虎急踏马镫,半空跃起,稳稳落在一丈开外。秦冲、萧影运劲化解江城虎诡异的内劲,有些狼狈不堪。
褚天笑暗暗心惊:“好一个江城虎,我只道我的功力和他在伯仲之间,没想到竟然差了一筹。”
江城虎也暗自着急:“褚天笑的功力虽在我之下,可是三人联手,我一时间也难以取胜,纪寒宵冷箭如魅,防不胜防,这班兄弟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忽然一道寒光划破长空,又听得“叮”得一声响,纪寒宵射出了一支“破牙箭”,箭上灌注了射日真气,顿时将锁住虞北天的铁链击碎。虞北天长啸一声,如出笼猛虎一般,只听见“咔嚓”数声脆响,那囚笼被震得粉碎。虞北天飞身而起,稳稳得落在了江城虎身前。
“江城虎!”虞北天直盯着江城虎。
江城虎和虞北天交过手,二人的功力相当。虞北天的“破空雷手”乃是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江城虎暗暗叫苦,他以一人之力对付青龙会四大好手,已是难敌,此刻又多了个虞北天,那是必败无疑。江城虎暗道:“李参将的人马怎么还不来接应,这样一来,非放跑了这帮反贼不可!”
“虞北天,怎么,想和你这帮兄弟一起拿下江某吗?”江城虎冷笑道。
虞北天傲然道:“北天一生光明磊落,岂会以多欺少!来吧,我再领教领教你的大力阴阳掌!”
江城虎将剑插回鞘中,聚气于掌,阴阳两股真气分别郁积在左右掌上。虞北天目光如炬,暗暗蓄积内劲。但见两个人影同时拔地而起,掌风相交,快如闪电,急似奔流。“啪啪啪”“轰轰轰”,掌力相交,带动周围的气流,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二人越打越快,渐渐的,两个人混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了。
待交手三四十招,忽听得一声响箭,那是纪寒宵发出的信号,示意有大队人马来临。江城虎虽与虞北天战作一团,但是心神不乱,也听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暗喜:“定是李参将带人前来接应了。”掌力急吐,攻势更加凶猛。阴阳二气将虞北天紧紧缠绕。虞北天的破空雷手虽然刚猛,但是江城虎的内劲忽阴忽阳,忽刚忽柔,一会儿炽热难当,一会儿冷似寒冰,让虞北天防不胜防。江城虎也被虞北天刚猛的掌力袭得缓缓后退,那若海浪一般的掌力,一波接一波,汹涌澎湃,也不易抵挡。二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出招却更为凶险。
褚天笑急道:“四哥,我来助你!”掌中铁箫袭出,点向江城虎的后心。虞北天脸色一变,急道:“不可!”江城虎耳闻霍霍风响,知道有人偷袭,急忙闪身躲避,可就在那一刹那,纪寒宵也射出一支破牙箭,箭直直得插向江城虎的胸口。江城虎只能将后心卖给褚天笑,伸手去夺那破牙箭。褚天笑大喜,暗道:“江城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可是就在他将要点中江城虎的一刹那,虞北天闪身上前,抓住了铁箫。
“四哥,你——”褚天笑微微一愣。
虞北天道:“江城虎虽然抓住了我,但是并没有施展阴谋诡计。我们也不能暗箭伤人。”可是未等虞北天说完,三支破牙箭同时射向江城虎,秦冲、萧影也一起偷袭江城虎。江城虎顾不得多想,龙吟剑骤然出手,剑气凌霄,乃是逐浪剑法中的绝招“浪翻九天”。此一招极耗真气,威力也极为强大。萧影冲在最前,不及躲避,竟被龙吟剑硬生生的一劈为二。秦冲的擎天柱也被斩断。虞北天陡见兄弟被杀,心头火起,再不容情,破空雷手斩向江城虎的后背。褚天笑见状,也拍出了双掌,乃是少林派的“金刚掌力”。江城虎大吃一惊,身前三支破牙箭就要射中他的胸膛,身后两股刚猛霸道的掌力袭来。他待要躲避,已经不及。只得拼尽全力将破牙箭收在掌中,把后背卖给了虞北天和褚天笑。
强劲的掌力轰然击在江城虎的后心上,江城虎一个踉跄,“哇”得一口喷出鲜血,跪倒在地。
“卑鄙!”江城虎怒道。
马蹄声越来越近,纪寒宵又发出了一支响箭,催得越发紧了。同时从崖顶掷下三条绳索。褚天笑拉着虞北天,说:“四哥,我们快走吧!”
“不行,我要给八弟报仇!”虞北天固执得说。
褚天笑急道:“我以青龙会二当家的身份命令你,快撤!”
虞北天微微一怔,青龙会会规第三条:令行即止,否则视为叛会。他恨恨得瞪了江城虎一眼,却也只得抓住绳索,与褚天笑等,一起飞身上崖。
江城虎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眼睁睁得看着褚天笑等人逃走,岂能心甘?他随手拾起一士卒的弓,将刚刚收入手中的三支破牙箭一起射出。虞北天武功比褚天笑高,因此攀爬得更为迅速,而秦冲则离江城虎比较遥远。江城虎重伤之下,把握不好准头,只射断了褚天笑的绳索。褚天笑的身子急向下坠落。然而褚天笑乃是青龙会二当家,岂是泛泛之辈,急忙提气,身体贴着崖壁,施展壁虎游墙功,向崖顶急窜,试图抓住绳索。江城虎岂能放过他,他随手从一士卒的箭筒里抓出一把箭,一起射了出去。虽然准头欠佳,但是十多支箭,一起射向褚天笑的后心,他不能不躲,如此一来,褚天笑身形急往下坠。江城虎顾不得内伤,提步向前,纵身而起,施展出登天梯的轻功,功力提升到十成,迎向从半空落下的褚天笑。褚天笑身处半空,不及变招,仓卒之际,只能以掌还掌,但是他的掌心只蓄积了不到七成功力,怎么能和江城虎相比。四掌相交。褚天笑胸口一阵气闷,“哇”得一口,喷出鲜血,摔落在地面。
就在此刻,李参将李岩宗带着三千余人马赶到了山谷之中。
褚天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口边的鲜血。江城虎因为先中了两掌,刚刚又强运内劲,伤势也十分严重,踉跄着站着,与褚天笑对视着。
李岩宗快步走到江城虎的身边,道:“江大人,您受伤了。”
“我还撑得住。你怎么才来?”江城虎道。
李岩宗苦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一接到皇上的密旨,就带兵赶来,岂料,途中遭遇青龙会六当家、九当家、十当家、十一当家、十二当家阻击,我领着兄弟们苦战了一个多时辰,才杀退这帮反贼。
江城虎微微一怔,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他道:“李大人,详细情况,我们回去后再说,先拿下这位武张良褚天笑。”
褚天笑道:“呵呵,今天天笑寡不敌众,折在你等手中,也认了。”
江城虎剑眉微扬,道:“褚天笑,你我皆有伤在身,不妨公平一战。若你能胜得了我,我便放你走!”
李岩宗急道:“不可,江大人,他此刻身受重伤,我们有三千人,还怕拿他不住,不必大人您出手的!”
江城虎摆了摆手,道:“李大人,今日之事由江某一人承担。”
褚天笑微微点头,道:“江城虎,算你还有些血性,来吧!”
褚天笑以箫为剑,将箫横在胸口,乃是回风落雁剑的起手式。江城虎道:“逐浪剑法过于霸道,龙吟剑又是天下名剑,我若使剑,未免不公平,不妨空手接一接你的剑招。”说罢,他将龙吟剑扔到了一边。褚天笑暗道:“这个江城虎内力深厚,临战经验丰富,武功与四哥不相伯仲,刚刚那一掌重伤我五脏六腑,此一战,需一招制敌,否则我必定败于他手。”念及此处,褚天笑身形一动,仿佛一道直线,持箫点向江城虎的胸口。这一招并无稀奇,但是胜在一个快字。江城虎微赞:“好快的剑。”待要闪身,岂料褚天笑身法陡变,刹那间仿佛变成了四个人,四招不同的剑法从四个方向攻向江城虎,快极,狠极。江城虎脸色陡然一变,这式武功并非回风落雁剑,乃是东瀛忍术中的“影分身”。江城虎曾与东瀛上忍柳生丸切磋过武艺,见识过“影分身”的绝技,当时他还没有将逐浪剑法练至大成,一招之下,几乎败在柳生丸的手中。这影分身之术,与其说是武功,倒不如说是魔术,江城虎阖上双眼,静立不动,仿佛入定老僧,只等褚天笑的铁箫触及到他的身体。褚天笑暗道:“这影分身之术,乃是我的绝技,不信你可以躲得过。”
铁箫已然点中江城虎胸前的紫宫穴,褚天笑便要发力,岂料就在这一刹那,江城虎陡然出掌,将铁箫牢牢得锁在手掌中。同时一记天残脚,直踢向褚天笑的胸口。褚天笑暗叫不妙,他低估了江城虎的出手速度,待要变招已然不及。然而褚天笑身为青龙会的二当家,虽不以武功著称,但是武功也自不弱。他陡然撒开双手,双掌一起斩向江城虎的双肩。江城虎暗道:“鱼死网破,好,看看是你的肚子硬,还是我的肩膀硬。”天残脚仍不收回,径直击在褚天笑的腹部。褚天笑只觉得腹部一痛,仿佛断线风筝一般,飞出一丈多远。不过江城虎也在一斩之下,跪倒在地。
“江大人,江大人。”李岩宗忙扶住江城虎。
江城虎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勉强道:“把,把他带回去。”说完,江城虎身体一软,也晕倒在地上。
待江城虎醒来,已经躺在一张床上。在他的身边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见江城虎醒来,甚是高兴,甜笑着:“我爹爹要我看着你,我在这守了一天一夜,你总算是醒了。”
江城虎愣了愣,问:“令尊是——”
“我爹就是李岩宗啊。”少女笑着说,“我叫李若舞。”
江城虎深深得吸了口气,欲待撑起身来,少女急道:“别动,你的奇经八脉受损,手太阳小肠经和足太阴脾经受伤最重。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稳定住伤势,你可别再伤了。”
“你懂医术?是你救了我?”江城虎问。
李若舞得意得说:“嗯,我的医术可是一流哦。”
“江大人,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顺便和告诉我爹你醒了。”李若舞说完,走了出去。
李若舞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母亲和父亲似乎正在争吵些什么。
“老爷,那江大人虽是一品侍卫,但是也犯不着让小舞亲自侍奉他吧。若是传出去,小舞还怎么嫁人?”李夫人不高兴得说。
李岩宗“哈哈”笑道:“夫人,你呀,真是妇人之见。”
“哼,就你有见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见解。”李夫人不屑得说。
“江城虎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一等侍卫,品衔与我一般,深得皇上信任。这个年轻人,武功卓绝,又有谋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尚未婚配,如果我们能够结下这门亲事,对我,对小舞,对李家都是大大的福气啊。”李岩宗道。
李夫人眉头微皱,道:“老爷,你的话倒是不错。我看那江大人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我们小舞,只是,我听说江城虎专责剿灭叛党一事,他常常与江湖人打交道,刀口上讨生活,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家小舞就得守寡。”
李岩宗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我不也是刀口上讨生活吗?自古道富贵险中求,又想平平安安,又想大富大贵,哪有这等好的事?这件事我做主了。”
李夫人道:“老爷,你问过江大人没有,只怕这是你一厢情愿吧。那江大人既深得皇上宠爱,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皇上会赐他个格格,怎么轮得到我家小舞?”
“所以此事得从速啊。”李岩宗道,“得给他们创造培养感情的机会。”
“那你问过小舞没有?”李夫人道。
李岩宗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她做主。再者,小舞又没有心上人。江大人年纪既轻,相貌也不差,文武全才,人品也是一流,小舞不会不同意的。”
站在门口的李若舞听到这些,一张俏脸不由羞得通红,暗道:“难怪爹爹要我服侍江大人,原来爹爹是想把我嫁给江大人。不过,江大人若真如爹爹所言,嫁给他,也——哎呀,我都在想些什么呢,羞死人了。”
“爹。”李若舞叫道。
李岩宗笑道:“你这丫头在外面呆了多久了,我和你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李若舞顿时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我,我刚刚来,什么都没有听见。”
“哈哈,哈哈,夫人,你看我们这宝贝女儿竟然知道害羞了。”李岩宗笑道。
“人家就是什么都没听到嘛。”李若舞羞道。
李岩宗道:“你若什么都没听到,那爹爹就做主了。”
李若舞故作无奈得说:“我是你的女儿,你要把女儿嫁给谁,女儿还能说半个‘不’字?”
“哈哈,还说没听到,你怎么知道爹爹是说你的婚姻大事?”李岩宗笑道。
“哼,我不和你说了,我给江大人弄些吃得去。”说罢,李若舞羞涩的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李若舞端着一碗西湖鱼羹和几个精致的糕点,来到江城虎的房门口。却见江城虎正倚在床上,手中捏着一个荷包,直发呆。
“他捏着个荷包干嘛?是他心爱的女孩子送给他的吗?看他的表情那么哀伤,定然是哪个女孩子送给他的!哼!”李若舞的心底涌起一丝淡淡的醋意。
“江大人,我给你做好吃的了。”李若舞走到江城虎的身边。
“哦,谢谢。”江城虎看了李若舞一眼,将荷包收入怀中。李若舞故作随意的问道:“江大人,你手中的荷包很漂亮嘛。在哪儿买的啊。”
“不,不是买的,这是一个女孩子送的。”江城虎苦笑道。
“女孩子?是你的心上人吗?”李若舞问。
江城虎微微点头,道:“嗯,不过她早已嫁人了。”
“嫁人了?”李若舞心头竟暗暗一喜。
江城虎道:“不提也罢,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嗯。”李若舞点了点头。江城虎道:“色香俱全,味道想来也不会差,我要好好饱餐一顿。”说罢,江城虎一顿风卷残云,将饭菜吃了个干净。李若舞见江城虎吃得开心,笑道:“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江城虎微微一愣,道:“城虎久在江湖,怕是没有机会天天尝到李小姐的手艺。你爹爹在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他商量下。”李若舞心头一动:“难不成他要向我爹提亲——哎呀,我都在想什么,江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江城虎见李若舞脸色变幻不定,道:“怎么了,难道李大人不在府上?”“哦,不,我爹爹就在书房,他——”话音未落。
只见李岩宗踏步走了进来,道:“江大人,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江城虎道:“城虎多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江大人也是因公负伤。替江大人疗伤,是李某分内的事。况且,给你疗伤的也不是我,而是小女。”李岩宗道。
江城虎笑道:“那城虎多谢李小姐救命之恩。”
李若舞低着头,说:“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爹爹,你们说话,我出去了。”说罢,李若舞走了出去。
李岩宗坐在江城虎身边,道:“江大人,这一战多亏了您。若不是您抓住了褚天笑,单单是丢了虞北天,我李岩宗怕免不了丢官受罚。”
江城虎道:“李大人,这件事怪不得你。按理说,虞北天被擒,押往京城的路线只有你、我和皇上知道。青龙会是如何知晓的?青龙会不但知晓了押送虞北天的路线,而且还知道皇上派你来接应我。这件事实在蹊跷。我想,朝廷里有青龙会的人,而且还可能是皇上身边的人。”
李岩宗脸色微微一变,道:“江大人慎言,如果真得有人混在皇上身边,那对皇上可是大大的不利。”
江城虎眉头紧皱,道:“嗯。这我也知道。可是眼下,我们还不知道此人是谁。李大人,你将褚天笑关在了什么地方?有无禀告皇上?”
“褚天笑被我关在了地下水牢中,有重兵把守。牢中机关重重,绝不会有失。我还没有来得及呈报皇上。只等你醒来,我就和你一起呈奏皇上。”
江城虎道:“此事不必呈奏皇上。”他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了李岩宗,道:“这是软筋化骨丹,你给褚天笑服下,一个月内,他将武功尽失。然后,让李小姐封住他的哑穴,李小姐该是大行家吧。”
“嗯。小女对医道的精通绝不比任何一位名医差。”李岩宗道,“那之后呢?”
“之后,你派七八个亲信,化装成商人,利用漕运,将褚天笑连夜押送到京城。待到了京城之后,再禀告皇上。”江城虎道,“此事不宜拖延,你即刻去办,事成之后,功劳都归大人你。”
李岩宗道:“那好,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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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三藩欲乱说天下 小舞身世藏谜情
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江城虎在李若舞的精心调养下,伤也基本痊愈了。这半个月里,青龙会屡屡派人潜入李府,查探褚天笑的下落。不过,江城虎和李岩宗早有安排,青龙会先后派出的十三名密探,都被擒获。这日,天朗气清,秋风飒飒。江城虎在庭院中练剑,李若舞则泡上一壶茶,备了些点心,在庭院的听风亭中看着江城虎练剑。半个月来,李若舞见识了江城虎的文采武功,又见他运筹帷幄,和父亲筹划剿灭反贼之事,颇有大将风采,心中喜欢,托付终身之心愈加强烈。
待一路太极剑使完,江城虎放下龙吟剑,坐到听风亭中。
“江哥哥,你的剑法真好。难怪爹爹常说你是朝廷的第一高手。”李若舞说,这“江大人”的称呼已在这半个月内变成了“江哥哥”。
江城虎道:“你也懂剑法?”
“我爹是武官,常常听爹爹说起江湖武术,剑法也知道一点点。你刚刚使得是武当派张真人创的太极剑。剑法使得圆转如意,只有剑意,而无剑招,乃是太极剑的精义所在。”李若舞道。
江城虎呵呵一笑,道:“说我是朝廷第一高手,那是同僚们抬举。天下乱党虽多,但是诚心报效朝廷的英雄豪杰也不在少数。这套剑法是我的义弟谭松鹤所传。他是武当俗家弟子中功夫最好的,若由他施展太极剑,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圆转如意,有意无招’。我的逐浪剑法可说是天下间最霸道的剑法,可是与松鹤对阵,却无法突破他的太极圈。”想到义弟谭松鹤,江城虎微微松了口气,因为有谭松鹤在康熙身边,想要谋害康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今天我又有口福了。”江城虎看着石桌上的点心道,“炸春卷、夫妻肺片、小笼馒头、麻汁酥饼。你会的花样真不少啊,我吃了半个月,都没有重样的。你都是和谁学的?”
李若舞甜笑着说:“嘿嘿,我啊最喜欢研究两件事,一件是治病救人,另一件就是吃了。治病救人是家传的学问,我是和我的叔叔学的。这做菜嘛,是我叔叔的朋友教我的。”
江城虎忽然想到两个人,道:“你的叔叔是不是人称酒鬼道人的李半癫?”
李若舞有些奇怪,道:“江哥哥,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叔叔和我家的关系,江湖上少有人知晓的。”
“是你提醒了我啊。酒鬼道人李半癫、龙舌食神方大嘴。这二人一起行走江湖,一个精于医术,一个精于厨艺。你一说是你叔叔的朋友教你的厨艺,我就知道,你叔叔是谁了。”江城虎道。
李若舞道:“江哥哥,你真聪明。”
江城虎道:“呵呵,我只是随便猜的。李前辈和方前辈行侠仗义,称得上一个‘侠’字,一身武功,我是很佩服的。”
李若舞说:“呵呵,嗯。你先尝尝我做的糕点,我给你沏茶。”说罢,李若舞从一把紫砂壶里,给江城虎倒了一杯茶。茶汤清澈,香气扑鼻,江城虎呷了一口,只觉得舌苔生津,齿颊留香,颇为甘甜。细细回味,大有飘飘欲仙之感。
“怎么样?”李若舞问。
江城虎赞道:“好茶,好水。我久在江湖,奔走各地,倒也尝过很多的茶。茶好固然难得,也需好水泡。然而就算有好茶好水,若不懂得掌握茶水的火候,也泡不出如此好茶。”
“呵呵,江哥哥,你懂得泡茶?”李若舞笑问。
江城虎道:“略知一二,家父性情疏狂,对我读书不加限制,因此也读过这类书籍。我记得陆羽的《茶经》有言:‘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在水开始沸腾时,可以按照水量适当的加一点盐,但不能过多。另外,当水第一次煮开时,要将水表面的膜状物除去,否则味道就不好了。一般喝茶,最多不宜超过三碗,否则只能当解渴了。这个烹茶,燃料也是很讲究的。苏东坡在他的《汲江水煎茶》里提到:‘活水还需活火烹,自临钓石汲深情’。烹茶最好是用没有烟的炭火,这样泡出来的茶才不会有异味(作者按:现在泡茶,也可用天然气、液化气、电等,效果均不错)。”
李若舞听了,道:“江哥哥,没想到你对茶道也十分精通,那你说说,刚刚你喝得是什么茶?”
“呃——如果我猜得不错,该是产自安徽黄山的毛峰。明代许次纾的《茶疏》有言:若吴之虎丘,钱塘之龙井,美味浓郁,并可与山介雁行,次浦极称黄山。早在前朝,黄山茶就颇为有名了。”江城虎侃侃而谈。
“你也太神了吧,这也猜得出?”李若舞吃惊得道。
江城虎道:“哈哈,刚刚我偷偷看了看紫砂壶里的茶叶,那茶叶徐徐下沉,颇似兰花,定然是黄山茶了。而黄山茶中又以毛峰闻名。所以才做如此猜测。”
李若舞轻轻得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难不倒你了。”
江城虎淡淡得一笑,道:“为什么要难倒我?”
“呃,这倒也是。江哥哥,和你认识也有半个多月了,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的家人。能给我说说你的家人吗?”李若舞问。
江城虎道:“我家本是江南的富户。我爹自幼读书习武,我这一身武功都是我爹教的。”
“江哥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江伯伯一定也是一位厉害的武林前辈吧?”李若舞道。
江城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叫做江非云。他很少对我提他在外面的事情。我娘也没有告诉过我。我十岁的时候——”江城虎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沉的哀伤。
“怎么了?”李若舞问。
“那天是腊月二十九,我爹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回到家后,便一言不发。娘的表情也很凝重。爹爹他让娘带我走。可是娘不肯,只让管家林伯带我离开。我虽然还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我也不肯走。爹便点了我的昏睡穴。之后,林伯便带着我离开了家。一路上,我和林伯屡遭劫杀。林伯为了保护我,被人杀死。我跌落到运河中。被索额图索大人所救。因此结识了当今皇上,成了皇上的侍卫。”江城虎静静得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仇恨,却让李若舞感到更为可怕。
“那,那你爹和你娘后来怎么样了?”李若舞问。
“等我到了京城,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后来,我托人给我打听我家的情况,才知道我爹娘在腊月二十九那天被人杀害了。”江城虎道。
“那,那你不想报仇吗?”李若舞问。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会不想报仇?!只是,印象中我爹在武学上的修为虽然比不上现在的我,但是也堪称一流高手。能够杀他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这其中必定牵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我爹娘也从不肯对我说有关我爹的任何事情。想来我爹也必定不是一个普通人。我一直都在追查此事,可是数年来,竟然查不出蛛丝马迹。就算想报仇,也无从报起!”江城虎苦笑道。
李若舞默默无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城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说:“怎么啦?我没事。”说着,他夹起一个春卷,细细咀嚼,道:“味道不错。”
“你喜欢吃,我天天做给你吃。”李若舞道,此刻,她对江城虎不仅仅是男女间的爱恋,还有几许女人天性中的母性和关爱。
江城虎道:“那我先多谢了。我再练一会儿剑。”说罢,他提起龙吟剑,走出听风亭。
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过来,道:“江大人,我家老爷有请,有一位从京城来的谭公子说要见您。”
“谭公子?松鹤。一定是松鹤!”江城虎大为兴奋,放下龙吟剑,快步前往前厅。
前厅中一身着白衣的秀气公子正坐在椅子上,和李岩宗闲谈着。江城虎刚刚踏进前厅的门口,便叫道:“松鹤!”
“大哥!”此人正是太极剑谭松鹤。谭松鹤快步奔到江城虎身边,一把抱住江城虎,道,“大哥,小弟听说你身受重伤,担心不已。看到你没事了,小弟这颗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江 城虎笑道:“松鹤,你多虑了。为兄这么多年闯荡江湖,经历的风险还少吗?可是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谭松鹤道:“大哥,你啊,总是这样子。”
“你我兄弟好久不见,应该好好喝两杯。”江城虎道。
谭松鹤点了点头,道:“就像当年那样。”
“好!”江城虎此刻兴奋的仿佛一个孩子,一点都不像官衔三品的一等侍卫。他对李岩宗道:“李大人,我和松鹤出去叙叙。”
李岩宗笑了笑,道:“请便。”
江城虎和谭松鹤在康熙七年相识,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起在康熙帝身边当差。二人均有一身好功夫,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又是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常常私下较量。先后比试了三次,都是不分胜负,却因此生出英雄相惜之意。康熙八年,十六岁的小皇帝策划捉拿鳌拜,江城虎和谭松鹤便成了擒拿鳌拜的主力。
这鳌拜乃满清第一勇士,久经沙场,一身武功极高。江城虎、谭松鹤虽然都有着极高的习武天分,但是毕竟年幼,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鳌拜的对手。二人一个施大力阴阳掌,一个施太极拳法。与鳌拜苦战百余回合。终于拿下鳌拜,但是江城虎也因为谭松鹤挡下鳌拜的两记重杀,大病一场,几乎丧命。自此之后,二人成了生死弟兄。
江城虎、谭松鹤各持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躺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白云楼”的楼顶上。在京城的时候,他们时常这样一起喝酒畅谈。
秋风扫过,带着几许凉意。
江城虎道:“松鹤,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我们还只是懵懂少年,现在竟然都已久在官场,人情练达了。人生的变化,真得难以预料。似你我兄弟,以弱冠之年,侍奉皇上左右,不出十年,出将入相不在话下,有多少人会羡慕我们,可是谁又了解你我兄弟心中的苦呢?”谭松鹤小江城虎三个月,也是久在官场,说话的语气和他的年纪极不相称。
江城虎喝了口酒,道:“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不论怎么说,我有你这个好兄弟,足慰平生了。”
“说得是,大哥,干!”谭松鹤道。
待将一坛女儿红喝完。
江城虎道:“松鹤,褚天笑是否已经安全抵达京城了?”
“嗯。不过皇上似乎更重视虞北天,此人身上似乎有一个大秘密。”谭松鹤道。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皇上虽未明言,但也可以猜出一二。虞北天此人豪气干云,不失为一位英雄好汉。如果不是皇上有令,我真不想与他为敌。”
谭松鹤道:“能得到大哥称许的人物想必不凡,我都想会会这位虞北天了。”
江城虎笑道:“会有机会的,青龙会一直以为褚天笑还关在李府,迟早会去李府救人。松鹤,你我二人是皇上的左右手。皇上竟然将你也派到了南方,看来是有重任交托。现在皇上身边只有容若一人,倒真让人有些不放心。”
谭松鹤点了点头,道:“大哥,容若这小子,文武全才,虽然年轻,但足担重任,不会有事的。皇上派我出京,确有重任,我不妨卖个关子,大哥倒是猜猜是什么重任。”
江城虎稍加思索,道:“鳌拜既除,皇上亲政。这天下便是皇上的天下,他现在所想得怕是如何稳定他的政权。青龙会势力庞大,十余万会众遍布全国,皇上甚为担忧,但此事已经交由我全权负责。这几年来,三藩做大,云南一地便要耗费我大清军饷的一半。如今南方战事早已结束,三藩却拥兵数十万,乃朝廷心腹大患,迟早会惹出乱子。再加上郑氏家族盘踞台湾已久,势力也是不弱,若与三藩联合,实在不易对付。我想皇上,正在着手处理的便是三藩事宜。这两年,我虽一直在外忙于剿灭青龙会一事,但于朝廷之事也有耳闻,皇上是否要撤藩?”
谭松鹤道:“还是大哥最知道皇上心意。不错,今年三月份,尚可喜自请撤藩。七月,吴三桂和耿精忠又先后自请撤藩,皇上已经准了。”
“什么?!皇上准了?!”江城虎脸色陡然一变,暗叫不妙。
谭松鹤很是奇怪,道:“大哥,你怎么了?”
“大臣们是什么反应?就没有一个人反对吗?”江城虎道。
谭松鹤笑道:“怎么会没有人反对呢?大学士图海图大人、索额图索大人都表示反对,朝臣们也多不赞成,只有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和兵部尚书明珠赞成撤藩。大哥,怎么了,这三藩迟早是要撤的,如今皇上已然亲政,还怕他怎地!”
江城虎眉头紧皱:“索大人、图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虽说三藩必撤,但是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皇上此举太过鲁莽。”
“大哥何出此言?皇上也不是一时兴起才撤藩的。早在几年前,皇上就在为撤藩做准备,做了必要的人事调动。三藩遵旨撤藩最好,若敢违背皇上旨意,必将被皇上满门抄斩!”谭松鹤信心十足得道。
江城虎道:“皇上是圣明的主子,但是毕竟年轻气盛啊。三藩虽然必撤,但是早撤和晚撤大有不同。兄弟该读过《史记》和《汉书》,对于汉景帝时七王之乱,应该知道一二。汉景帝如果不是过于心急,听信晁错之言,就不会有七王之乱,七国之事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眼下的形势,与当时很像。三藩自请撤藩,乃是被形势所逼,绝非出自真心。皇上准了三藩的折子,三藩必定起兵作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这一战是避免不了的啊。”谭松鹤道。
江城虎摇了摇头,说:“未必。尚可喜年迈,自请撤藩,该不会是假意试探。吴三桂、耿精忠也未必就想造反作乱。他们只是想在云贵一带做个土皇帝。等到这二人一死,他们的后人是否还能持续他们的威望,这很难说。而吴、耿二人手下的那些人,也未必肯安心效忠了,那时候再行撤藩,阻力会小很多。即使说,迫不得已,最终还得朝廷派兵剿灭,也要容易得多。吴三桂此人乃是辽东悍将,太宗皇帝进攻辽东一线,祖大寿、洪承畴这些辽东名将尽皆投降,只有吴三桂独自镇守山海关,不为所动。若非李自成夺了陈圆圆,让吴三桂心生猜忌,只怕他会铁了心和大清周旋到底。这个吴三桂,一生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有勇有谋。乃大将之才,他若叛乱,很难对付。皇上亲政日浅,威望尚不足以服众。朝廷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多已经不在。不是城虎小看了皇上了,若真得动起手来,皇上未必敌得过吴三桂。”
谭松鹤听了江城虎的分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哥,照你的说法,皇上岂不是江山不保?”
江城虎沉默良久,道:“皇上意在速胜,但是事实上不可能的。此一战,速战的结果只会是吴三桂胜。如果我猜得不错,吴三桂一旦起兵,各处蠢蠢欲动的势力,必定也会随之而起,到时候,全国上下,将处处是反贼。朝鲜、俄国、蒙古也会趁机而动。到时候,皇上面临的局面将会万分艰难。一旦让吴三桂打过长江,则大清江山不保。不过,皇上若能挺过速战之局,则形势将会有利于皇上。吴三桂的军队虽然凶猛,但是毕竟只有云贵一带为根据地,打不了持久战。朝廷却可以动用全国的人力、物力,久战之下,虽然消耗极大,但是对吴三桂将更为不利。”
谭松鹤对这个结拜大哥素来佩服,听到江城虎这番言论,道:“大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皇上旨意已经下达,三藩不久定会叛乱,或许现在已经在做准备。我这就回李府,给皇上上奏,希望皇上早做准备。至于战争的形势——”江城虎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只希望能拖过最危险的阶段。对了,松鹤,皇上这是要派你去云南查探吴三桂的虚实吗?”
谭松鹤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嗯。我们先回李府吧。”江城虎道。
待江城虎回到李府,刚刚跨进门口,就见李岩宗一下子跪倒在江城虎的面前。江城虎微微一怔,道:“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岩宗哭道:“江大人,请你一定要救救小舞。”
“小舞怎么了?!”江城虎急道。
李岩宗道:“她被青龙会的人带走了。适才青龙会派人送来书信,让你三日后,带着褚天笑前往城西归元塔交换小舞。”
江城虎双眉紧锁,道:“李大人,你先起来,小舞对我有救命之恩,城虎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救她回来。只是你先别着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岩宗长长得叹了口气,道:“江大人,请你跟我来。”
江城虎跟着李岩宗来到了书房中。李岩宗走到书桌边,用力一扳桌上的一块鸳鸯双飞砚台,那书房西面的书架竟然自动分开了,书架后面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牌位。
“江大人,请。”李岩宗道。
江城虎走进了密室中,借着烛火,方才看清那牌位上的名字,大吃一惊,那牌位供奉得赫然是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
“李大人,你,你这是——”江城虎道。
李岩宗道:“江大人,我知道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的汉子,也不怕告诉你。我乃李定国之子。”
“你,你是李定国之子?”江城虎听说过李定国的名字。此人原来是明末起义军头领张献忠的养子,曾为抚南将军。张献忠死后,李定国与张献忠其他几个养子自号为王。后来李定国归顺了南明朝廷。为南明反抗清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康熙元年,李定国听说永历帝在缅甸被害的消息后,悲恸而死。
李岩宗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年永历帝被杀,我带着永历帝刚满六岁的女儿,从缅甸逃回了故土。凭着一身过人的武艺,竟然做了大清的参将,说来也真是讽刺啊。”
江城虎眉头微皱,道:“永历帝六岁的女儿?从康熙元年到现在正好十二年,而小舞今年十八岁,难道——难道,小舞竟是前朝公主?!”
李岩宗道:“嗯。家父一生忠义,岩宗此生不能效忠明室,但是最起码要保住明室唯一的一点血脉。”
江城虎微微摇头,道:“不对啊。康熙元年,小舞已经六岁了,怎么会对往事一点都不记得呢?”
“那就得多亏了我那二弟李岩枫,就是被人称作酒鬼道人的李半癫。是我让他封住了小舞的一些经脉,使得小舞再也记不起儿时的事情。我不想小舞再卷入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中,只想她一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所谓大隐隐于朝。藏身朝廷是最安全的了。还望江大人,看在我这一丝忠义的份上,全力搭救小舞。”李岩宗再次跪地道。
江城虎赶紧扶起李岩宗,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小舞的。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江大人,您尽管说。”李岩宗道。
江城虎道:“第一,你即刻将这牌位毁去,留在这里,迟早会害了小舞;第二,你发誓绝不背叛朝廷。”
李岩宗看了看牌位,道:“江大人,你说得有道理,我依你就是。”
江城虎道:“那好,城虎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救回小舞。”
夜。
月冷风清。
谭松鹤走到江城虎的房间。
“大哥,明天就是归元塔之约,我陪你一起去吧。”谭松鹤道。
江城虎摇了摇头,道:“松鹤,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青龙会最忌惮的人是我,只要有我坐镇李府,他们就不敢轻易来此救人。抓小舞的目的是为了将我调出李府,他们好趁机救人。我猜虞北天必定会亲自率人来李府救人。松鹤,明天你就负责镇守李府,弓箭手、刀斧手等,我早已安排妥当,只怕那虞北天不来,他若来此,我必定让他有来无回。倒要让他看看我这义弟的手段。”
谭松鹤道:“大哥,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是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了李姑娘的。”
“这你倒不必担心。青龙会大当家身份神秘,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料想不至于出现在归元塔。二当家褚天笑已经被押送到了京城。能够与我一战的只有三当家纪寒宵、四当家虞北天和五当家林破钧。明天,他们的重点是来李府救人,纪寒宵、虞北天必定会来此处,倒是你的担子比较重。我要应付的只有林破钧一人而已。”江城虎道,“再者,虞北天为人尚算光明磊落,他不会用小舞的性命威胁我。归元塔之战,料想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哼,公平一战,城虎还没有怕过谁!”
谭松鹤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不再多说,一切听大哥安排。”
江城虎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 本帖最后由 宫商字 于 2008-9-2 10:23 编辑 ] 好像两伙都不坏,这可怎么打? :rytym 拜读大作,颇有金老之风,欣赏!
青龙会好似红花会啊! 楼主 坚持啊 ,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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