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在 盯 着 你
谁 在 盯 着 你一
死巷!居然是死巷!于菲欲哭无泪,惊心动魄的午夜逃亡,换来的却是无路可逃的结局。巷子那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清晰脚印。冷汗顺着脸颊流进脖颈,于菲浑身颤抖着缩在满是青苔的角落里,恨不得将自己挤进那六尺高墙中。
“上来。”随着嘶哑的叫声,一只苍白的手臂从墙头垂了下来。于菲惊喜地叫了一声,跳起来,向那救命之手扑去,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只差了几公分。
那沉重的脚步声已是近在咫尺。
于菲终于抓住了那只手。
背后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仿佛是从无间地狱传来的鬼魅之音。
于菲不敢回头,心在狂跳、她的呼吸已乱,那手是她的唯一生机。
那手很细、很冰凉。
于菲刚有这感觉,人就从半空重重地摔了下去,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手臂居然象藕一样断了。
于菲躺在那污秽的巷子里,眼前是浓黑的天空,怀中是一片冰冷。
这没有热度,散发着沁人的寒冷的,绝不是活人的手臂。
于菲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那沉重的脚步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紧闭双眼,已不敢再看。
“给你。”脚步的主人用那嘶哑的口音说。
于菲还不及睁眼,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已落在了她的胸口,于菲战战兢兢地捧起那东西,手电光下那人头大叫:“于菲,救我!”于菲撕心裂肺地尖叫:“不!"
正推门进人115病房的潘米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她赶紧上前摇醒了噩梦中的于菲。
“这是哪里?”于菲迷迷糊糊地问。
潘米安慰道:“于菲,你醒了,没事了。你是在我们和县医院里啊。”
刺眼的阳光、雪白的墙壁,还有那熟悉的过氧乙酸消毒水的味道,都在证实着潘米的话。这里真的是医院,刚才只是一场噩梦。但那之前呢?自己又是怎么从那恐怖中逃出,来到医院的呢?于菲的思维在急速地飞退,飞退。。。。。。
一切是从六月十二日的午夜开始。
二
珰!白墙上那黑色的钟敲破了医院办公室的寂静。
值班医生于菲放下报纸,向那钟看了一眼,十二点,已是下班的时间。
她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两名交通意外的伤员、一名为情自杀的妇女,足以让县级小医院的这个夜晚变得忙乱。
于菲和隔壁的同事潘米交接好班后,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高跟鞋踩踏着大理石的脚步声,在长而空旷的走廊上单调而有节奏地响着,顶上的声控灯萤火虫似地闪烁幽白无力的光,于菲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缩回脚下,那灯又灭了。
通过走廊的分岔口,于菲习惯地左转,那是通向医院西侧门的路,也是医院最僻静的所在,除了解剖实验室和太平间外,没有别的科室。
一入小径,路灯光就被两旁的花木挡去了大半,于菲皱了皱眉,消毒水、福尔马林和含笑花香混合一起的古怪气味,三年了,她还是无法习惯。
于菲加快步子,想要尽快通过太平间旁的含笑花带,身边花丛“呼”的一声突然分开,没等于菲反应过来,猛地窜出一道披头散发的黑影来。
“啊!”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让于菲大声尖叫起来。
那黑影愣了一下,马上招呼:“是于菲吗?”
于菲停住脚步,好半天才看清那人,她不禁有些恼火:“是你。程依,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吗?”那人正是前几个月才调来同科室的实习医生程依。
“对不起。”程依低头说:“刚刚我没看见你。”
“你刚才是在?”于菲不明白地问。
“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到这边静静,没想到吓着你了。”程依突然回过神来:“对了。于菲,今天怎么没见你那位二十四孝男朋友呢?”
“童恩他出差了。”童恩就是于菲的男朋友,两人已经交往半年多了,关系稳定,就差去见各自的父母家人了,平日里每逢于菲在医院值夜班时,童恩都会来接,风雨无阻,被同事们笑称是二十四孝男朋友。
“我真羡慕你啊,于菲,父母双全,又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自己又是医院的骨干,很快就要是主治医师了吧?”
“过三天,考试通过就是了。”于菲突然想起一件事:“什么时候把你那隐身恋人带来让大家瞧瞧?”程依的男友,据说是她的青梅竹马,可医院的同事们谁也没有见过。
“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的人。”程依勉强笑笑:“于菲,我一直很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自动请求到这县级小医院来,凭你爸市卫生局局长的权力,想到什么医院不行?”
于菲咬了下嘴唇,望着黑暗中程依认真的眼神,苦笑道:“救死扶伤,到哪里不是一样啊。”
程依听出了她的言不由衷,马上转了话题:“咦,你怎么走这边,不坐公交的么?”
“到我那边的公交早没了。”于菲向前走去。
“那你要记住哦,走夜路,千万别回头,否则就会失魂落魄的!”背后传来程依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语。
于菲摇头暗笑,学医的又怎么会去相信这些鬼话呢。
这里已是院外,于菲从医院西侧门走出来后,斜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三三两两的水泥电线杆上的路灯散发着残白的光,映衬着巷子的幽深古老。
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吗?想起程依的那句问话,于菲问着自己。回答是否定的,于菲很清楚,她来这里是为了救赎,对往事的救赎、对自己的救赎。虽然那事并不是自己的错,但那一切毕竟是父亲为了自己,擅自改变了了别人的的命运轨迹。
巷子里一片狼藉,这里原是一大片老宅子,自半月前开始拆迁,却又不知怎地停工了。散乱的土堆和碎石,将小路变得坑坑洼洼。原本人类的家园,如今已是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在夜色中散发着颓败而荒凉的气息。
工作上的疲惫让于菲选择了这条捷径,她想早点回家,这边虽然黑些,却足足可以缩减半小时的路程。这片老宅子区,于菲很熟悉,因为她暂时的住所就离这里不远,平日里也经常从这边经过。
野草顽强地在这杂乱的环境中疯长,蛇虫鼠蚁在其间频繁出没。所以于菲刚听到身后那种轻微而有节奏的声音时,她并没有在意。
野猫?于菲只是这样想。
直到她听到了木条断裂的声音,她才明白自己想错了,那会是什么呢?恐怖片的经典场景在脑海里如沸腾的水中那气泡般,滚滚而来。长着獠牙的吸血鬼、直着跳动的僵尸、变态的食尸怪人。。。。于菲摇摇头,赶走了这些恐怖古怪的想法。平日里在医院的工作中,见惯了鲜血淋漓的伤者、死者,于菲的胆子自然不是一般女孩子所能比的。
她边走边回头看去,路灯如刮了鱼鳞的鱼般白有气无力,除了残垣断壁斑驳的影子和瑟瑟发抖的野草外,一无所见。
童恩不出差就好了,于菲心中涌上了这样的想法。
“卡。”身后的怪声又再传来,听声音却是比刚才近了许多。于菲感觉心里的血如激流般奔涌,跳得飞快,她转过身去,眼前的光影交缠一起,残垣断壁的黑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一些藤本植物蜿蜒缠绕其间,在恍惚的光影中颤动,仿佛那虚无诡异的邪异生物正悄悄蠕动着,要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吞噬,那感觉就象动漫世界中的末世场景,颓废、荒凉、毫无生气。
于菲没有看见任何活动的东西,可她分明感觉到那浓重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窥视着自己,就像猛兽潜伏在草丛中盯着自己的猎物,专注而势在必得。
童恩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一个女孩子,天黑走夜路很危险的。”
于菲分明能感觉到黑暗中那股强烈的欲望气息。一张眯缝眼、阔嘴巴的丑脸突然在于菲的脑海中蹦了出来,这家伙正是日报上所登的通缉犯。关于他的标题赫然写着:“劫财劫色!杀人奸尸!特级通缉犯徐样或会流窜到我市”。
于菲把手伸入袋中,握住了钥匙,她的双手已全是手汗,冰凉而潮湿。她将那最长、最尖的钥匙握在中指和食指间,这是女子防卫术中的招数,打在脸上可以造成对方重创。
于菲偷偷地加快了脚步,身后不再有怪声传来,于菲却知道那黑暗中的事物并没有放过自己,而是无声无息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因为自己背上的那股阴冷感觉明显强了。
于菲从快走转为拔腿快跑,仗着对环境的熟悉,她左拐右弯,在黑暗中狂奔,空气急急地进入她的肺部,再从她的嘴鼻中快速喷出。脚下的高跟鞋在高低起伏的垃圾泥土中,好几次差点让于菲摔倒,所幸都是有惊无险。身后的阴冷感觉募地一淡,那事物似乎对于菲的这一举动始料不及,接着就象猛兽开始了捕猎的冲刺,阴冷感觉迅疾无比地追上了于菲的后背。
于菲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丧失了奔跑的力量。身后的黑暗不再无声,而是传来了咚咚作响的脚步声,于菲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暴躁的喘息气流。
于菲咬紧牙,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死命奔跑,十步之外已是闪亮的大街了。
象往常一样,虽然已是深夜,大街上人潮依然涌动,身后那阴冷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于菲扶着人行道旁的铁栅栏粗重而大口地喘息着,双脚如同棉花做的般,软得就要崩散开来,汗水早已将她湿透,被风一吹,于菲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望向身后,那里就像黑色的海洋,风平浪静的假象下,蕴藏着不可知的惊涛骇浪。
三
第二天早上,于菲的熊猫眼惹来了程依的笑话:“呵,你那男朋友离开一夜,你就睡不着啦?”
于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昨晚回到住处,发现钱包弄丢了,又担心身份证被那黑影按图索骥找上门来,于菲反锁了门,又用桌子顶住,再提了几个空啤酒瓶子,散落地放着,设计了简易警报器。忙乎了半夜,根本没精神看考试用书。于菲并没有打电话给童恩,原因不只是怕童恩在外地担心,更主要的是于菲虽最讨厌一有事情就去依赖男友。
程依见于菲一反常态没有吭声,愈发好奇地问:“难道你们冷战了?”
于菲见她口无遮拦地乱说,连忙将昨晚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她。
程依直听得目定口呆:“难道那个通缉犯真的到了我们这里了么?”
“所以今晚,你应该让你那隐身恋人出马了吧?”于菲转守为攻。
中午时分,于菲独自到了那片拆迁区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钱包,只在一个沙坑旁拣到了一只诺基亚手机。那手机几乎就是全新的,只是显示屏左角有微裂的纹路,或许是经过了撞击的缘故,无论于菲怎么摁,就是一片黑屏。于菲拍了拍尘土,又将手机的电池取出擦净,依然无法打开,她随手就放进包里。
夜晚的医院照旧是繁忙的,临下班的时候,于菲已是睡意连连了。下了班,于菲刚从西侧门走出,程依就在后面叫住了她。原来程依见于菲很疲倦,怕她有事,就打算过来送她回家。于菲推却不了,也只好由着倔脾气的程依了。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于菲昨夜遇险的地方。天色黑沉,月亮早躲开了,只有几颗迷糊的星光在眨巴着睡眼。于菲想绕道大街而回,程依却说:“你都这么累了,昨晚又没睡好,再不快点,没准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或就地躺下睡了。到时候我可背不动你欧。要去打的,走的路恐怕和走到你那里也差不多了。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我们走。”
“你就不怕遇上那个?”
“怕什么,那可是很刺激的一种经历噢,可遇不可求的。”
望着程依快速扭动的小蛮腰,于菲也无可奈何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手电的圆形光芒晃晃悠悠,像只时张时闭的怪眼,照着扫视着七零八落的老宅残壁。前面的便是这区最古老的建筑------万家大院,据说这有着唐宋遗风的明末清初老宅,市里本已报了文保的了,也不知道怎么还是要拆了。于菲打量着黑暗中巍然高耸的老宅子,想着也许用不着几天,就要被夷为平地,心中涌上的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手电光跳动着在黑暗中割出一个个圆形光环。猛然间,于菲看见了恐怖之极的一幕。万家大院西门处的黑暗中,一只黑手无声地伸出,猛地捂住了程依的嘴,将她拉了进去,黑暗中,只听得程依“嗯”的一声,就再无声息了。
仿佛一盆冰水从于菲的头上直淋到了脚,她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努力张嘴叫道:“程依、程依。”可她听到的只是自己牙齿打战发出的声响。
幽深的巷子里,除了风声就只有沉默。于菲向那黑暗中望了望,退开几步,又向身后望了望,脑海中闪过一个字:逃。随即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她可是为了送你,才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于菲急喘着了几口气,一咬牙,突然发疯般向那黑暗中大叫:“程依!”
这次很快有了回应,远的近的,那回音层次分明地传来:“程。。。。。。依。。。。。。?”
于菲颈后的汗毛早已竖起,她慌乱地在小包中翻找着手机报警,手电光下,于菲终于发现上面半丝信号也没有,这里居然会是讯号盲区,于菲又气又急,怒骂了一声,把手机放入口袋,丢下了小包。
只能靠自己了。于菲咬咬牙,从脚下的土堆里找来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深深吸了几口气,她缓慢而坚定地向那万家大院里走了过去。
一股潮湿的霉变异味笼罩了于菲周身,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入。她顺着西面的石子甬道,慢慢摸上内院的石阶,虚掩的木门发着令人心惊的吱呀声后,被于菲慢慢地推开了。手电光朦胧地伸进那尘封已久的黑暗,于菲首先看见了四根柱子,那粗大而高耸的柱子让她有进入了巨**殿的感觉。手电光一转,死般寂静的院内顿时阴风四起,头顶黑暗中传来翅膀拍击的诡异轻响,没等于菲抬起手电,几十道蝙蝠已经急速地在她头边掠过,甚至还有直接撞在于菲的脸上的,那丑陋的老鼠脸、毛茸茸的肉感让于菲不可抑止地放声尖叫。
手电光照着从前的雕栏画栋、现在的朽木腐尘,于菲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于菲去过很多著名的古村落,从没见过柱子上有这么多疙瘩的。手电左右摇摆着,她也一步一步向里面挪动脚步,千拉万扯的蜘蛛网在眼前泛着银白色的光,那些黑蜘蛛被光芒打扰,张牙舞爪地蠕动起来,似乎要择人而噬。
于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黑暗,她离那四根柱子只有三步之遥,一股突如其来的阴寒之气瞬间穿透了于菲的骨头深处,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蜂拥而起、冷战连连。那柱子漾出一种幽暗的红光,于菲这才看清那上面并不是什么疙瘩,那竟然全是人的脸,悲伤的、痛苦的、哭泣的、恐惧的,所有人脸的目光盯在同一方向同一地方,那就是于菲的双眼。
她的脑海轰的一下,一则凶宅的恐怖传说飞旋而出:清朝末年,某个大宅里的人们,为了私欲将一过路女子害死。那女子死前立下毒誓,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将不得好死。女子死去百日后,那毒誓开始应验,每到午夜,大宅子里就会涌动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宅子中的人就会失踪一个,所有试图逃离大宅子的人都在半路上离奇毙命。当大宅子里死得只剩最初的领头人时,他终于发现院内那原本古旧龟裂的柱子,不知何时已变得光滑无比,从头到脚泛着红光,仿佛吸满了新鲜的人血,所有死去、失踪族人的脸都痛苦地浮现在那柱子上,望去就象一幅无间地狱凄惨图。第二天,这大宅子已空无一人,柱子上所有的脸组成一副巨大的图形-------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脸。
难道那传说中的凶宅就是眼前的万家大院?
于菲双手冰凉如雪,她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身后那破门发出吱呀的怪响,接着哐的一声重重关了起来。于菲身上募地一冷,这股阴风突如其来、似有实质。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突然出现,于菲顾不得擦拭脸上不断涌出的冷汗,只将右手死命地攥着那木棒。
在她神经绷得最紧的时候,左边院落天井中葡萄架子那里哗啦一响,于菲将手电向那边神经质般一摆,朦胧的手电光下,两只碧绿森然的怪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于菲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绷得石块般的右手狠狠一甩,木棒在手电光中化为一道白光,飞速冲向黑暗中。
嘭!随着沉闷无比的入肉声,那双木然的怪眼骤然不见。
于菲因为过分的紧张,手电在他挥棒时脱手而出,梆地砸在了地上,那微弱的光芒已油尽灯枯,只一下就灭了。
四下里顿时一片黑暗,血腥味夹杂着越发浓重的阴冷霉气,在令人发疯的寂静中,向于菲逼迫了过来。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在这悄无声息的黑暗中,越发明显,于菲咬着牙,慢慢伸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手电。只摸了没几下,左手突然摸到了一片冰冷、潮湿、粘稠的东西。
还没等于菲将手收回,脖子上募地一暖,好像有什么从梁顶滴落下来。于菲无暇他顾,用手背轻擦了一下,继续在地上摸索,手指突地摸到了一个圆筒状的硬物。
手电!于菲心中一喜,脸上突然被什么连着滴了四五下,她飞快地推动着手电的开关,仰头而望,口中早又被滴了两下,那是一种诡异的腥甜味道。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看见了恐怖的一幕,那上面倒吊着一个人,长长黑发从后脑处垂挂了下来,那人在上面一动不动。于菲脚下在那潮湿中一滑,顿时仰面朝天翻倒在地。
绳子晃晃悠悠地转动,于菲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脸,是程依!
程依的脸苍白呆滞面无表情,那是恐惧绝望到极点才会有的神情。于菲牙齿打战,全身不可控制地剧烈颤抖,无声地抽泣起来。
程依的双手被折断般地垂在空中,一眼望去,就象是个巨大的人形傀儡,
而她的眼却是张着的,圆圆地瞪着于菲。血从她的喉管部位一滴滴地滴落。几只蝙蝠扇动翅膀吸得正欢,旁边数十只倒挂在程依尸身身上蝙蝠肚圆嘴红,显然已经享受过了美味。
仰躺在地的于菲从那微弱的手电光中望上去,仿佛自己正置身于血雨暴虐的魔神殿中,想起刚刚自己居然尝了程依的血,她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起来。
等于菲勉力从地上爬起。逃,这个想法占据了她的脑海。
吱呀,前面东门发出怪响,接着于菲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飞快关起手电,轻推一旁厢房的门,躲进去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一只眼睛从剩下的一丝门缝儿向外张望。
那脚步声在黑暗中站了片刻,慢慢向这边走来。
那脚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于菲的心上,于菲飞快地将那门缝合拢,却忘了这老宅子的门是最会发出声响的。
吱。门发出轻响,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于菲心跳加速。
那脚步声停了一下,接着又向这边慢慢走了过来,最后在这厢房前停了下来。于菲全身瘫软着靠在门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带来更大的安全感。她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听这门外的动静,却听到了自己纵跳如飞的心跳。于菲闭起眼睛将头夹在双腿双臂之间,默默祈祷:快走开,快走开。。。。。
那脚步声终于又开始前进了,很快就走出了石阶。
于菲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方才的一下已经让她快要虚脱了。黑暗中,不知哪里涌来一阵阴风。令于菲打了个冷战。
死鱼白般的手电光一闪,于菲突然看见了一个人,那人无声地坐在自己身前,手中的手电光也向自己这边闪烁照耀。
于菲感觉鸡皮疙瘩从后颈处向下蔓延,顷刻之间那又麻又痒的感觉直达小腿。于菲颤抖着站直身子,那人居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镜子!于菲这才想起古宅里总会有某个房间是挂着照妖镜的,自己明明知道的,事到临头,却忘了了个干净。
居然被自己吓了个半死,于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慢着,刚才自己身旁好象有道黑影,那是什么?于菲将手电光转回镜子,果然,影影绰绰中,镜中自己的左边出现了一张诡异的脸,似笑非笑。
古宅 一夜听 血 雨。
深深的黑暗中这七个字地从耳边传来,又在阴沉空旷的房子中产生阵阵回声,犹如潮水般涌入于菲的耳中。
于菲猛然回头,手电光中厢房右侧门处,一张不象人、鬼不象鬼的脸面蛇鳞般凹凸不平,而那双毫无生气的眼中,流露的是视人如草芥的冷酷。
于菲再也忍受不了这无尽的恐怖,她大叫着推开身后门夺路而逃。门槛前,左脚的鞋子被什么牢牢地拌住了,于菲死命一蹬,鞋子掉落,左脚是挣脱了出来,但那身子却早已失去了平衡,又在门槛处被拌了一下,于菲连滚带爬地摔出了那甬道外,所幸那手电还是牢牢握在手中,她在黑暗中哭喊着疯狂奔跑。耳后传来那怪人飞快的脚步和呼呼的喘息声。
恐惧压倒了于菲左脚处的疼痛,她用力挥动这双臂,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了,身后那喘息越来越清楚,似乎已近在咫尺了。于菲突然发现眼前有一个人影正慢慢地向这边走过来。她挥动双手大叫:“救命,救命。”
那人慢慢向她走来,于菲努力向那人跑去,眼见只有五步之遥,那人右手处有东西在手电光中一亮,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已足够让于菲看得清楚,那是刀,一把闪亮的刀。
此刻,手的动作比脑子转得更快,微弱的电光毫不停留地扫上那人的脸,小眼阔嘴,正是报纸上的那名特级通缉犯-----徐样
身后的脚步如芒刺在背,而面前的男子也迫在眉睫。旁边有的只是一条狭小黑暗的小巷,于菲迈动沉重的脚奋力奔跑。在她跑进小巷的刹那,后背处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她尖叫着拼命挣扎,却还是被那手一寸寸地拉了过去。嘭的一声闷响,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就象两个西瓜一起摔碎在了地上,另一只温暖的手向前推来,那冰冷的手再也抓不住她,叱的一声,后背处衣服撕裂,于菲踉跄着向前跌出,背后传来一声失魂落魄的尖叫声。。。。。。
四
一切回忆都在于菲的脑海中重现出来,她喃喃道:“死了,程依她死了。”
潘米怜悯地看了于菲一眼,看来于菲是受了太强的刺激,有些神智不清了。
咔咔,敲门声打断了潘米的感慨,两名警察走了进来,眼光注视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你就是于菲?”
“是。”她有气无力地答道。
“是你让那的士司机报的警吧,那连环杀人犯徐祥已被我们当场击毙了,现场还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血肉模糊,几乎是一堆碎屑了。”
“男的?“于菲心想莫非是那个怪人:“万家大院里的不是还有一具吗?”
“是有一具。”左边的高个警察笑道:“不过。。。。”
“还是先让她再休息休息吧!”潘米看于菲双手握得死紧死紧的,连那青筋都根根分明,连忙插嘴打断了谈话。
之后潘米在门外走廊和那两警察叽叽咕咕了好一阵,于菲听得不很清楚,却也猜到潘米自然是说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以后再说之类的话。于菲放松下来,重又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市立医院的特护病房中,原来她的父母得知了于菲的情况,立马就将昏睡中的她接回了市里。
卫生局局长于致远看着苍白的女儿,威严的国字脸上闪过怒容:“那些小县城啊,就是治安太差,那些基层民警办事也很没有效率,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菲菲啊,我已经向市局的方局长打过招呼,虽然那凶手已经当场击毙,可那地方的治安总归是有问题的,让他好好地训训下属,连我于致远的女儿都有人敢动,真是不想活了。还有啊,你的工作我也帮你调回市立医院了,想去什么科,到时和李院长说下。”
“说什么呢你。死了活了的,菲儿这次幸好没出什么事情,不过你这次把她调回市里来,还做得不错。”于菲的母亲夸奖完丈夫,转头将削好的梨递给女儿道:“你要听话,回到妈妈身边来。”
于菲淡漠地望着父亲,他还是丝毫没有改变,以自我为中心,从当年的医大保送、到今天的工作调动,他总是独断专行,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想法。
童恩,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于菲从父亲身上转到窗外,蓝天下的白云正随风飘动。
三天后,于菲出院了。职称考试她没能去参加。接下来的事情让于菲更奇怪了,她怎么也找不到童恩,打他的电话永远是空号,而到他以前所说的工作单位,那单位居然说从来没有叫童恩的职员。七天后,于菲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市里。
晚上她独自走在幽暗的公园小路上,手机的彩灯突然亮了起来。
五
“咿!这电话亮了。”和县街头角落里,一个破衣烂衫的中年乞丐兴奋地将手中那显示屏左角微裂的手机向同伴显摆:“那晚我拿了个手电想去老区看看有什么好捡的,却被吓了个半死,只捡了部手机,以为没用。现在不是好了,贼新的。”
他的同伴奚落道:“这倒好,吓得屁滚尿流,捡到个宝,还不好啊?”
“你是没见那场面,都是血啊,我当时腿就软了,尖叫起来,幸好那家伙正在杀人,要不我也就成那碎肉片了。”中年乞丐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在那手机上一通乱按,一条短消息出现在屏幕上:你说她好。难道忘了当初你是要帮我报仇才接近她的吗?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家用权势把本该是我的医大保送名额抢走了。爸爸为了筹措让我复读的钱,去那私人小煤窑中挖矿,被石头活活压死了,如果不是她,爸爸就不会死,我一定要报仇,一定。所有的道具,我都已准备好了。就在今晚,我要将她欠我的全都拿回来。”时间显示为六月十三日。中年乞丐又按了下,这次出现的是一张男女合影,那女的长发飘飘幸福地靠在一个眉心有痣的小伙身上。中年乞丐觉得那小伙有些眼熟,再看了几眼,他猛地又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刀砍在身上、砍进骨头里的恐怖声响在耳边清楚地回放,那血泊中怪面具下露出的不就是这张脸么?中年乞丐如屁股中箭般蹦了起来:“真他妈的晦气。”他用力一扔,手机重重地砸到了水泥地上,四分五裂了。
于菲举起手机一看,是潘米的号码,她轻轻地按了下去。
“于菲,身体好了吧?”
“潘米,我很好,谢谢你。”
“哎呀这就好。”听得出潘米是真心的喜欢:“上次你说程依死了,可真把我吓坏了,其实那天在你醒过来前半个小时,程依打电话来,说辞职了。也真是的,你说这程依辛辛苦苦才得了这份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呢?现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有和你联系吗?”
“什么?程依她~~ 还活着?上次那两警察不是说那大院里还有一具尸体吗?”
“你的记性真不错。看来是真的恢复健康了,那大院里的死猫,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呢!”
“死猫?”于菲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亲眼看见的,难道都只是幻觉?程依的脸在脑海中盘旋,几个月前,程依第一次出现在眼前,就觉得有些眼熟,自己以为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现在看来是想错了,那张面孔自己以前一定是见过的,灵光在苦思后突然闪现,是的,程依的脸庞和十年那个在市一中操场上对自己愤怒仇视的少女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一种熟悉的阴冷出现在于菲后背上,截断了她的思索。
黑暗中,令人战栗的沉重脚步声在身后再度响起,一种不死不休的杀意笼罩了于菲全身。
珰!远远的楼钟在此际敲响了午夜的最后一鸣,那响声与和县医院办公室的钟是相同的,孤独冷寂没有一丝温暖。 :) 鬼故事~~~~~小七以前还有篇文米写完呢~~要我给你翻上来不! 看得汗毛直立~~~:L
那一篇没有这篇恐怖,不过诙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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