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种情(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本帖最后由 韦十早 于 2008-12-22 12:45 编辑 ] 费冥心中“突”地一跳,脑海中一片茫然。怔得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咱们马上动身!”
当下费冥吩咐一名教众将关雪玲的马匹和包袱取来,又对关雪玲道:“妹子,本来大哥打算陪你去余杭走一遭,可是现下我有一件急事,不能陪你去了,”关雪玲见他脸有忧色,道:“大哥,你放心去吧,你武艺高强,天下没有办不了的事。”费冥心想,义妹虽然学了这套播云掌,毕竟初学乍练,若是一个不小心落败,那高登云和吴雷倒也罢了,落入那李徽手里可万事皆休。当下取出一物,交与关雪玲道:“你和那青州三虎交手,万一失手,就亮出此物,可保无虞。”
关雪玲看手中之物,原来是黑黝黝的一块铁牌,寸许见方,分量颇重,似乎不是铁质,正面镌刻这一团火焰,便和那焰火之形相似,背面刻着数行小字,却是弯弯曲曲的梵文,一个不识。关雪玲见他将此物藏得慎密,显是十分珍贵,还入他手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要。”费冥道:“你此去十分危险,这件物事或能派上大用,大哥一时也用不上。不是大哥小气,这件物事大哥将来是要讨还的。”
关雪玲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仔细收入怀中。这当儿已有人将关雪玲的马匹包裹取来了。费冥对王老四道:“你们一路上通知各地分舵,尽快赶往总坛。”王老四答应了,一行教众先行去了。
楚白衣道:“老费,咱们也走了。”说完施展轻功,翻身上树,自树梢上踏步而去。费冥纵身跃起,回头对关雪玲道:“妹子,你自己小心。”追赶楚白衣去了,关雪玲叫道:“大哥保重!”风声簌簌,费冥早已去得远了。
此时东方已渐渐发白,晨风袭来,关雪玲只觉一阵寒意。 游目四顾,偌大林间冷冷清清,惟见场中那堆篝火渐燃渐弱,终于熄灭。关雪玲与费冥相识结拜,短短一夜便又分别,心头怅惘,犹如做了一场大梦。
关雪玲呆呆的愣了半晌,望空遥祝:“但愿大哥事事如意,长宁安乐。”祝毕,一人一骑,循北而去。
其实此处已是余杭近郊,关雪玲出了枣林,过不多时,便隐隐瞧见大路。待得走上大路,行了一程,太阳渐渐升起,天已放亮。关雪玲望见前方道旁有两间小屋,檐下挑出一面青旗,原来是一处小饭铺。她从昨日午后一夜无食,肚中早已饥了,当下来到饭铺。那饭铺甚是简陋,外间是一个凉棚,摆着两张方桌,桌面上油腻腻的甚脏,她不禁皱了皱眉,叫道:“店家!”连喊两声,里屋应道:“来啦来啦!”,走出一个老妇。
那老妇问道:“姑娘,你要点什么?”关雪玲道:“老人家,麻烦你下一碗面来。”老妇道:“姑娘来得真早,我们还没来得及生火,你坐着等一会吧。”向里屋叫道:“老头子,快出来烧水下面。”里屋又出来一个老翁,应道:“是,我去烧水,你擀面去。”关雪玲见这对老夫妇白发苍苍,行动迟缓,不禁心生怜悯。
大道上马蹄得得,两骑马并行而来,关雪玲偱声望去,只见一匹马上是一个面貌清秀的青衣少年,大约二十岁上下;另一匹马上是个少女,年纪与己相仿,身上服饰甚是华丽,颈中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如小指头般大小,闪闪发光,两人都腰配长剑。关雪玲女孩子心思,心下暗暗比较:这少女身材修长,面容颇美,皮肤较自己白皙,只是双眉微扬,面带傲色。只听那少年道:“师姐,这里有个小酒店,咱们在这儿打个尖再走吧。”言语温软,满是征询之意。那少女道:“你真是啰嗦,一路上婆婆妈妈,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早知道就不和你一起出来了。那好吧,咱们就随便吃点,别饿死了你。”那少年笑嘻嘻的不以为忤,道:“多谢师姐。”关雪玲见那少年年纪比那少女要大,却叫她师姐,心下微觉奇怪。
那少女看见凉棚外关雪玲马上的佩剑短弓,微觉诧异,盯着关雪玲瞧了几眼,对那少年道:“大头菜,这人也会武呢。”关雪玲听她言语轻蔑,转过了头不去瞧她。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偷看那少年,见他面庞长方,头也并不很大,不知为何外号叫做大头菜,又有些好笑。
[ 本帖最后由 韦十早 于 2008-12-2 13:34 编辑 ] 那少女和那少年大头菜在另一张方桌前坐下,那少女道:“喂,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那老妇道:“现下只有阳春面,两位要是吃面,刚好便和这位姑娘的一起下。”那少女道:“干嘛要和她的下在一起?你刷了锅子给我们另下。”关雪玲听到这里,心中有气,只是她性子平和,向来不善与人争辩。那大头菜道:“师姐,这面下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另下不是耽误功夫么。”那少女皱眉道:“就你多事,”对那老妇道:“那便快点!”
等了一会,那少女见那老翁抖抖索索的劈材生火,弄了半天一锅水还没烧开,心下老大不耐,将剑柄在桌上拍得“啪啪”作响,催道:“怎么这么慢!”那老翁道:“是、是。”心里一急,将一锅水带翻,泼得身上到处都是,关雪玲轻呼一声。幸好水并没烧开,老翁倒没有烫伤,那老妇啰啰嗦嗦的责备与他。
关雪玲柔声道:“好啦好啦,让我来吧。”说着重新打了一锅水,放在炉上。那老妇满口诵佛道谢:“姑娘心地真好,保佑你大富大贵,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原来江浙一带的老人对未婚小辈儿的期语向来如此,对男孩就祝娶一个美貌妻子,对女孩就祝嫁一个如意郎君。(注:我家乡的风俗便是如此)关雪玲脸上一红,也不答话。那老翁自行进屋换衣。那少女也不在意,自顾和大头菜说话。
只听那少女道:“这次嵩山派武林大会,那可热闹得很那,江湖上有名的门派都要去的,听说有几百名英雄好汉参加。嵩山派的大弟子陈坚亲自来送请柬给爹爹,我听人说陈坚武功已经比一般门派中的掌门人还要高了,爹爹的面子可真不小。你这根大头菜,要不是拜在我家武夷派,这样的大场面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大头菜点头道:“师姐说的是。”
少女又道:“可惜爹爹不在家,没见到陈坚那恭恭敬敬的样子。”她学着那陈坚的声音:“这位师妹,请问怎么称呼?”“啊,原来是白师妹,久仰。令尊在家吗?”“家师恭请武夷派掌门人白先生到嵩山派做客。这是请柬,请白师妹转交令尊。”
“大头菜,他说久仰我呢。”那少女得意洋洋的道,大头菜附和道:“大名鼎鼎的‘轻灵剑’白小姐,江湖上哪个不知!”他二人说说笑笑,这时那老妇端上面来。
那少女取出一块雪白的丝绸手帕,将碗沿抹了一圈,又随手擦了擦桌子,只见手帕上黑乎乎的都是油渍,皱眉道:“这么脏!”将手帕扔在地上。那大头菜俯身拾起,仔仔细细的折好放入怀中,对那少女笑道:“我回头洗洗,再给师姐用。”那少女笑骂道:“笨蛋!快吃吧,小心噎死你。”
关雪玲早已饿了,虽是一碗光溜溜的阳春面,这时也觉如美味佳肴。那少女只吃得小半碗,便推筷不吃,对大头菜道:“这样难吃的东西,你还吃得津津有味,穷小子就是穷小子。你快点,爹爹这时还不知道在不在嘉兴了,要是错过了,我惟你是问。”大头菜三扒两扒,把一碗面都吃了,道:“师姐,我吃完了。咱们走吧。”摸出几文钱给那老妇,两人跨马而去。
那老妇收拾碗筷,自言自语道:“这小伙子有得苦头吃了。”关雪玲问道:“老人家,这话怎么说?”老妇道:“姑娘,你没瞧出来么?小伙子喜欢那小姑娘,不过那小姑娘脾气可不大好,将来真要娶了她,这一生一世都被她欺负喽!”关雪玲此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这时回想大头菜看那华衣少女之时的眼神,果然是又关切,又爱怜。心中回味老妇“这一生一世都被她欺负喽!”这句话,不由一时痴了。
回过神来,问道:“老人家,这碗面多少钱?”老妇道:“三文钱。”关雪玲摸摸身上没有零钱,从包袱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与老妇。老妇难道:“姑娘,这我怎么换的开?老婆子请姑娘吃了。”关雪玲道:“那怎么成,这锭银子便给你了。”老妇哪里肯要,推还她手道:“一碗面值得什么?姑娘在路上走,不比家里,处处要用钱。”再四不要。关雪玲只得罢了,谢过老妇,问明余杭道路,上马去了。
[ 本帖最后由 韦十早 于 2008-12-5 12:32 编辑 ]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余杭。关雪玲下马四处张望,很是觉得新鲜。那余杭固然比不得杭州这等大城市,却也街市整洁,店铺鳞次栉比,别有一番小巧精致的风味。关雪玲信步走到一间客栈前面,那店小二远远看见。立即迎上来献殷勤道:“姑娘,您可真有眼光,本店菜肴精致,掌勺的大师傅是北京城里来的,以前可是在宫里服侍过鞑子皇帝的。要是住店,那更没的说,咱们的上房里,家具都是黄梨木的,被褥都是苏州买来的正经丝绸。在这余杭城里真正的独一家,不信您瞧!”关雪玲顺着他的手指瞧去,店招上果然写着“独一家客栈”。
关雪玲一夜未睡,早已困乏,这时被那店小二说的心动,心想不如先睡上一觉,明日再去林家,也不误事。当下取下包裹,将马交与店小二,店小二自牵去后院喂草。关雪玲进店要了一间上房,进去一看,只见一张雕花床确实是黄梨木的,床上被褥也整洁干净。只是其他家具便都是寻常木材所制,窗边花架上一盆海棠正开得好,虽不如店小二说的精致,倒也清雅可喜。关雪玲睡意连连,上床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时分,关雪玲起身来到客栈大堂。大堂中灯火通明,十几张桌子大半已坐了客人。关雪玲拣一张桌子坐下,一人上前道:“姑娘起来啦。”正是日间那店小二,关雪玲问道:“请问你一件事,有一个开布店的林风林老板,你可知道?”
那店小二道:“您可真是问对人了,这林老板的店就在前面街上,他人可真不错,做生意厚道,小人做衣服从来只到他店里剪布,价钱又便宜,料子又好。只是最近他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前几天忽然把店盘掉了,哎,真是可惜。”他顿了顿道:“您出了大门,往东走,过两条街,左手巷子里老远就看到一棵大樟树,樟树旁边那扇黑漆木门,就是林老板家了。”
那店小二啰啰嗦嗦,倒也说的详细,关雪玲点点头,要了两个菜,那店小二问道:“姑娘要不要喝酒?咱们店里有十年陈的女儿红。”关雪玲摇摇头,店小二见没甚油水,自招呼客人去了。
过不多时,跑堂的送上饭菜,关雪玲低头吃饭。吃了一会儿,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感到浑身不自在。她抬起头,只见前方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背对自己,另一人目光韶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关雪玲正好眼光和他一对,那人一惊,转开了头。
关雪玲一瞥眼间,已看到那人是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面目英俊;没来由的一颗心“突”地一跳,心头拂过一层若有若无的感觉,说不清是喜是愁,不知不觉脸上飞起一层红晕。
耳听那背对之人说道:“师哥,那店小二所说倒也不差,这家客栈瞧来不错,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那年轻男子似是心不在焉,那背对之人见他不答话,叫道:“师哥,师哥!你怎么啦?”那人回过神来,茫然道:“什么?”那背对之人道:“我说咱们今晚就住这里好不好?”那人喜道:“好啊,如此甚好!”那背对之人甚是奇怪,不知道师哥何以听说今晚住在这家客栈如此喜形于色。
关雪玲慢吞吞地吃完饭,见那两人正转身上楼,关雪玲看他二人服色相同,是那年轻男子身材稍高一些。两人走到楼梯转角处,那年轻男子转过头来,二人目光又是一对,这次却不转开,关雪玲不好意思,垂下了头。须臾再抬头时,那两人已上得楼去。
关雪玲听得大堂中劝酒行令,吆五喝六之声哄哄扰扰,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腿一抬,走出客栈大门。此时天色已黑,街上行人稀少,冷风一吹,只觉胸间烦闷稍减。
她心中一动,向东走去,走过两条街,转入左边一条巷子,果然看到前方隐隐约约一株大树,枝叶繁茂,树冠宛如车盖。关雪玲走到树下,只见旁边一道围墙上有扇黑漆木门,便和那店小二说的一样。她不欲惊动旁人,抬头看那树甚高,自忖不能一跃而上,幸喜那围墙不高,她跃上墙头,再一翻身,藏身树上。
往下望去,院中黑漆漆的,左首窗中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投在地上,显出几分萧索之意。关雪玲确信院中无人,溜下地来,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唾湿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向内瞧去,这一招却是跟趟子手赵三听来的。 走笔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像模像样的文章了~~
十早兄文字功底深厚,颇有金庸之风.
期待你的大作一点点浮出江湖.
我会继续关注~~~~:sftr 只见房中左壁一张大床,似乎躺得有人,一人坐在床边,向床上之人说话,眉头紧锁,正是林风。只听他道:“兄弟,家里的佣人我都已经打发他们回去了,你嫂嫂也回上虞娘家去了。这回你和那周通结下过节,那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想来他也只不过心中有气,他既然要出气,咱们便好好的向他赔个礼。再说你也被他打成这个样子啦,大家讲讲道理,说不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关雪玲心知那卧床之人便是林涵了,幛纬低垂,看不到他面目。这时林涵道:“哥哥,如果能这样那是最好,咳咳…不过为防万一,明天天一亮,你就去吧,走得越远越好。咳咳……”林风摇首不答。林涵见兄长不允,心中一急,一口痰涌将上来,咳嗽不止。
关雪玲心下恻然,轻声叹了一口气。林风道:“兄弟,有一件喜事好叫你得知,那杭州扬威武馆的泰师傅答允来帮咱们啦,那李徽若是讲道理便好,若是实在不成,还有泰师傅帮我们撑腰。”
他话音未落,只听屋顶“喀剌剌”声响,抬头一看,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三个人陆续从洞中跃下。林风“啊”的一声站了起来,便遮住了关雪玲的目光。当先一人冷笑一声,将手中一个布包抛到林风面前,道:“让泰师傅来帮你撑腰吧!”关雪玲见林风弯腰拾起布包,只听他“啊”的一声大叫,充满了惊骇恐惧之意,退后几步,一交坐倒,颤声道:“泰……泰师傅!”
关雪玲往地上瞧去,只见那布包已经打开,露出一颗圆圆的物事,仔细一看,那圆球须发戟张,双目圆睁,赫然是一颗人头。关雪玲听林风之话,这颗人头竟然便是扬威武馆的泰师傅。
当先那人道:“这姓泰的不自量力,先给你们上黄泉路上开路去了。纳命来吧。”一掌向林风头顶拍去。
关雪玲眼见这一掌就要打得林风头破颅裂,当真是间不容发。不遑多想,穿破窗户,一掌向那人面门打去,正是一招播云掌中的“云开雾散”。
那人吃了一惊,不曾想外面竟伏的有人,而袭来这掌又十分精妙。他变招也快,缩掌格挡,不料却隔了个空,那一掌忽地转了个弯,“啪”的一声,已在他耳畔拍了一下。他急忙后跃,觉得耳际隐隐生疼,所幸似乎没受内伤,心中又惊又怒,看那来袭之人,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
原来那出手欲杀林风之人就是青州三虎之首花蝴蝶李徽,后面两人是摘星手高登云和一鞭镇三山吴雷。李徽送书给林风,说道八月初八上门寻仇。这日三虎正来到余杭近郊,在一间茶棚喝茶,见隔壁桌上几人身怀武功,便留上了心。
只听其他几人不住口的吹捧其中一个黑脸大汉,后来一人道:“那姓林倒也慷慨,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不是看在这笔银子面上,何苦劳动泰师傅出手对付几个小毛贼!”
李徽三人越听越奇,他们见林风收到信之后不乖乖的引颈待戮,居然寻找帮手对付自己,又听姓泰的那帮人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三人是小毛贼,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便发作起来,将扬威武馆一干人杀了。那黑脸汉子泰师傅爪子稍硬,吴雷和他拆到三十招上,高登云从旁偷袭一脚,这才被吴雷一鞭打死。吴雷心下恼怒,又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其实扬威武馆一干人称他们是小毛贼,倒不是故意讥讽三虎。林风受了关雪玲的教,见了泰师傅绝口不提青州三虎的名头,只说是几个寻常武师,是以泰师傅确实不知对头是谁。三虎心中愤怒林风兄弟,当下也等不到初八正日,连夜进城寻仇。
李徽见关雪玲风姿楚楚,不由得色心大动,寻思方才出其不意,才被她偷袭得手,她这样一个年轻姑娘,难道当真有什么高强武功?色迷迷的道:“小姑娘,你身手倒伶俐的很,你是他女儿吗?”说着指了指林风。 关雪玲摇头道:“我和他非亲非故,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竟如此残忍,这泰师傅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何要杀了他!”他见地上泰师傅的人头兀自血迹未干,心想都是自己教林风不要对他说起青州三虎的名头,虽是一番好意帮助林风,却终于送了泰师傅的性命。心中难过,眼圈一红。
李徽道:“你看这人跟我作对,被我杀了。你要是不乖乖的听我的话,也和他一般模样,你怕不怕?”说着“嘿嘿”淫笑。
关雪玲如何不省得他语出调笑,厉声道:“你们如此霸道,这林涵不过是和你徒弟打了一架,自己也已重伤不起,你们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李徽冷笑道:“哼,我那徒儿吃了他一拳,回家便死了,你说我要不要找他报仇?”关雪玲一惊,没想到那周通竟被林涵打死了,一时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林涵道:“李师傅,我出手不知轻重,咳咳…实不知将…将令徒打死了。既然如此,咳咳…那也不必多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你放过我兄长和这位姑娘。咳咳…咳咳…我给周大爷抵命。”
李徽点头道:“很好,便是这样。”说着便欲上前取他性命,关雪玲心知林涵话虽不错,但岂能眼睁睁看李徽将他打死?叫道:“且慢!”李徽一怔,道:“怎么?”关雪玲对林涵说道:“林大哥,他们根本不讲道理的,泰师傅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尚且不肯放过。你道让他打死,他便能放过你的哥哥吗?”
林涵心想果然不错,只是身当此境,除了任人宰割之外又有何法?他道:“这位姑娘,咳咳……你与此事无关,快快去吧!咳咳……林某永感大德。”关雪玲不答他话,对李徽道:“你要杀人,先过了我这一关!”
李徽不怒反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待我们拾掇了这两个人,再一起来慢慢的炮制你!”吴雷和高登云一齐跟着淫笑,眼睛在关雪玲身上骨碌碌打转,都是不怀好意。
关雪玲轻易并不发怒,这时终于怒气勃发,伸掌打去,用的是一招“风轻云淡”。费冥曾道这一掌打的实了,敌人必受重伤,关雪玲心中愤怒,一上来便使出这记厉害杀手。
李徽见她这一掌之精妙,比方才那招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忙举手招架,他武功毕竟了得,连使三招小擒拿手挡开,关雪玲被他一格,掌缘便切不到他颈后大椎要穴,击在他右肩之上,虽然打得对方剧痛,并没有打伤他。
李徽连吃两次亏,这时再也不敢小觑关雪玲,使出小擒拿手跟她相斗。他初时尚不敢出全力,一心一意只想将关雪玲制住,生怕将这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妞打死了岂不可惜。岂料数十招一过,连她的衣角也抓不到一片。
这播云掌本就是避实就虚,于腾挪闪避之际寻敌破绽,身法颇似游身掌一类,但绝高于游身掌。灯影下只见一道红影绕着李徽团团游斗,不时传出“啪啪”之声,却是关雪玲手掌打在李徽身上发出。
原来关雪玲虽然习得了“播云掌”,然而与认穴之际却不甚清楚,手掌打在李徽身上,但偏离了大穴要害。李徽虽被打得皮肉疼痛,却是丝毫无损。虽是如此,李徽也越斗越怒,这个小姑娘明明没有内力,不知从哪儿学了这样一路怪异的掌法,每一招都奇幻莫测。看她看的眼馋,一时却奈何不了她。
高登云和吴雷见李徽落入下风,也心里焦急,无奈室中狭小,又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口箱子,更无余裕插手相助。高登云一瞥眼见林风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把将他提起来,喝道:“快住手,不然我扼死了他!”关雪玲一怔之下,停手罢斗。
高登云道:“你乖乖的把手给我绑起来,不然我一刀一个,叫他们去见阎王爷!”
不料关雪玲道:“我便是投降,你们也不会放过了他们。今日我就算救不了他们,日后也必会帮他们报仇。”说着慢慢走向窗口。 高登云见她并不上当,一计不成又生一记,说道:“这室中狭小,咱们便到院子里去比一场,你若赢了,今天就放他们一马。”李徽怕她要逃,忙道:“就是这么说。”
关雪玲心中雪亮,知道他们要围攻自己。在这斗室中高吴二人帮不上手,自己尚能和李徽打个平手,若去院中以一敌三,心中殊无把握。转念一想:此时倒是个机会,需得说的他们放林家兄弟走,自己再和他们对敌,万一不胜,还可伺机而逃。
当下说道:“除非你们先将林家二人放走,我便依你。若是不成,还是那句话。”李徽一意只在关雪玲身上,那周通之死和她一比算不得什么,再说这两个人一个不会武功,另一个看样子病得快要死了,也不怕他们跑到天边去,等拾掇下这个美貌小妞,再寻来杀了了账。主意打定,笑道:“好,那便依你!”
高登云放下林风,关雪玲对他道:“林伯伯,快背了你弟弟走吧。”林风抖抖索索,兀自说不出话来,走到床边扶起林涵,背在背上。关雪玲这时才看到林涵相貌,只见他脸色惨白,两颊深陷,一双眼睛久病之下黯然无光。林涵道:“咳咳……姑娘不可……咳咳……万万不可啊……”关雪玲对他道:“林大哥不必多说,你仗义救人我很是钦佩,你们这就走吧。”
林风背着林涵走出房门,对关雪玲道:“关姑娘,你保重。”关雪玲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出院门去了。
关雪玲待林家兄弟走得远了,道:“来吧。”走入院中,李徽怕她要逃,紧紧跟在后面。其实他不知关雪玲心中所想:“救人需救彻,我需得尽量拖住这三人,多拖得一分,那林家兄弟便远的一分。”高吴两人折下两条桌腿做成火把,跟着出来。
李徽长笑一声,扑将过来,关雪玲凝神对敌,一掌一掌打出。两人方才在室中跟近身相斗,李徽使用小擒拿手相对倒是歪打正着,现下到空旷之所相博,却非小擒拿手之长,几招一过又大落下风;关雪玲习得播云掌之后首次与人对敌毕竟生疏,不然早已将李徽打得落花流水。
高登云见不是头,叫道:“并肩子上啊!”挺起单刀,向关雪玲劈去,吴雷钢鞭在手,也上前夹击。李徽叫道:“小心莫伤了她!”
如此一来,形势立转。若是费冥在此,这青州三虎在播云掌下连十招也走不了。然而关雪玲新学乍练,又且她平生从未真与人动过手,平常在镖局中虽也和爹爹或是镖师们过过招,但谁又真的和她动真格的,是以说到临阵对敌的经验,她却是一点也无。
高登云单刀招式刁钻阴险,招招往下三路递来,吴雷钢鞭势大力沉,舞动起来呼呼生风。总算三人并非要取她性命,是以手下未使全力。饶是如此,关雪玲也是左支右绌,越战越是心惊,招式渐渐散乱。
她暗暗对自己说:“千万莫慌!若是一个不小心落败,落入他们手中,那当真有死而已。”这样一想,斗志增强,记起费冥所说口诀心法,心中胆怯之意一去,手上一强,渐渐逆转劣势。
三虎战得焦躁,眼见她明明即将落败就擒,转眼间招式一变又精神见长,这样下去,难免被周边邻人觉察声张起来,倒是麻烦。 三人手上加紧,慢慢把关雪玲逼在中间一个小圈子内。
关雪玲使出平生力气抵挡,一面苦思脱身之计。但身处三虎夹击之下,却又如何逃得出去。再战一阵,她力气渐渐不支,猛地想起费冥给的那块铁牌,叫道:“等一等,我身上有一件东西,你们一看便知!”
高登云怕她使诈,道:“什么东西?让我来拿。”关雪玲将铁牌藏在怀中,如何能让他来取?李徽见她不答,道她使缓兵之计,笑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待会我自然要仔仔细细的瞧个清楚。”
关雪玲见他们不肯停手,她虽然聪明,但毕竟阅历甚浅,殊少应变之智,此时已六神无主。眼看再斗下去终是不免被擒受辱。心中惨然道:“罢了,罢了!”向前一冲,便往高登云刀尖上撞去。
两个声音齐声惊呼:“不可!”一个是李徽所发,另一个声音却来自那颗大樟树上。
只见那树上跃下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高登云,“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手中长剑将高登云单刀荡了开去。
关雪玲死里逃生,愣愣的站在当地,看那人时,便是客栈中所遇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背脊上寒气直冒,手心中兀自涔涔出汗。心中暗舒一口气:“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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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三帖,对于我的阅读习惯正好.....: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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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抬爱我才低学浅,文字功底深厚实不敢当
金庸的深邃和意境天下无人能够模仿
能模仿一下他的风格也算聊以自慰 写长篇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才写了一章多就已破绽百出
不得不随时修补漏洞
希望各位侠友及时指正文中的毛病,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在下能修补之处尽量修补
实在遮掩不过,也请大家宽容 李徽见关雪玲自寻短见,也是惊魂未定;这时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击向高登云的那一剑有如雷霆万钧。自忖此人武功较自己三人远甚,心中又惊又骇:“这小小的余杭城中怎地有如此高手!”
那吴雷却是个莽夫,圆睁怪眼叫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吃你爷爷一鞭!”右手钢鞭搂头打下,那少年笑道:“不知死活的胖子,也吃你爷爷一剑!”
长剑挥出,分点他两边肩胛,竟是不顾吴雷攻击。吴雷被迫横鞭挡架,铮铮两声,钢鞭恰好挡在胸前,少年两剑点在他钢鞭之上,发出声响。少年道:“好,你瞧不出你这胖子还有两下。”一面进攻,一面对李高二人道:“一起上吧。”
李高二人见他剑法虽然精奇,心想合三人之力未必战不下你,于是各挺兵刃,四人斗在一起。关雪玲双掌一错,便要上前相助,那少年道:“姑娘先歇一会,且看我的。”
关雪玲见那少年独战青州三虎兀自游刃有余,依言退在一旁。青州三虎这一番合力,比之方才合斗关雪玲又大有不同,都是全力施为,力求将那少年当场立毙。
那少年一柄长剑纵横在一柄单刀、一条钢鞭、一双肉掌之间挥洒自如。他转头对关雪玲道:“姑娘,这三个恶人是谁?你如何跟他们动上了手?”关雪玲道:“这三人一个老的叫李徽,一个瘦子叫高登云,那个胖子叫吴雷。合称青州三虎。”
李徽向来自负形容潇洒,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然而保养的甚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这时听关雪玲说他是个老的,不禁又羞又恼。
那少年道:“一听这三人的外号,就知不是好人。”关雪玲道:“他们作恶多端,是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当下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少年和关雪玲一问一答,全不将三虎放在心上。他分心说话,手中长剑却是攻多守少,渐渐逼得三虎呼吸急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须臾,关雪玲听得那高登云“啊”的一声大叫,跌坐在地,左腿上被划了老长一条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已受了重伤。吴雷虎吼连连,钢鞭直上直下的猛砸。那少年一剑挑在他鞭梢,钢鞭反弹起来,正击在他额头上,立时将他打得昏倒在地。李徽再撑的几招,那少年剑尖抵在他喉头之上。李徽脸如死灰,束手不动。
那少年道:“姑娘,这三人如何处置?”关雪玲道:“他们……杀了泰师傅…我…我…”那少年道:“这样三个浑蛋,留在世上只有害人,那便杀了了事。”说着将剑交予她。关雪玲虽然心中痛恨三虎,但要她出手杀人,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那少年道:“姑娘若是不屑亲自动手,便由我替你出手怎么样?”关雪玲心想那和我自己下手有什么分别?过了良久,她轻声道:“这位大侠,我求你一件事成吗?”
那少年听她言语温柔,听在耳中甜甜的十分受用,不禁心中微微一荡。他道:“大侠这个称呼可不敢当。我叫秦九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思量的思,你叫什么名字?”关雪玲听他说的有趣,微微一笑道:“我叫关雪玲,下雪的雪,玲字是王字旁。”
秦九思道:“哦,你是下雪天生的么?你今年多少岁?”
关雪玲道:“不是,我今年十七岁。”秦九思道:“啊,那我大你四岁。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关雪玲道:“秦……秦……大哥,我看让他们发个重誓,从此不再做坏事。那便饶了他们吧?”
那李徽和高登云只道必死,一听还有一线生机,忙道:“是,是!”关雪玲怒目道:“你们听秦大哥吩咐!”李高二人立时闭嘴,不敢做声,生怕惹恼了他们。 秦九思心想这种恶人发的誓有什么信义可讲。但见她心地善良,心中高兴。便道:“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关雪玲道:“多谢秦大哥。”
高登云心思乖巧,不等他说完,立即举手发誓:“小人高登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再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如有违背,教我死无葬身之地!”李徽跟着说了一遍。关雪玲指着晕在地上的吴雷道:“还有他。”
李高二人叫醒吴雷,将缘由对他说了,叫他起誓。吴雷道:“说了不做坏事便不做了,用得着起什么鸟誓?”秦九思心知这个莽汉的话反而比李高两人可信,微微一笑,骂道:“快滚吧!”转念一想道:“你们三个恶人最好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躲了起来,终生不许踏进中原一步,否则下次被我撞上,我不管你们做没做坏事,一样每人送你们一个透明窟窿!”
青州三虎暗暗心惊,心道这人比我们还要恶,只怕他当真说得出做得到。当下李徽和吴雷扶起高登云,灰溜溜的走了。果然三人生怕被秦九思撞到,远走关外,从此不敢履足中原,虽在当地偶尔欺凌弱小,但毕竟不敢杀人放火了。
关雪玲见秦九思将三虎整治的服服帖帖,好生欢喜,向他盈盈一拜,谢道:“秦大哥救命之恩,小女子三生不忘。”
秦九思急忙伸手去扶,无意触到她的手掌,只觉温润如玉,心中又是微微一荡,随即正色道:“关姑娘舍己救人,这份大义我远远不如,你这样子可让我惭愧。”
关雪玲站起身来,问道:“秦大哥,你怎么会躲在树上,又救了我?”秦九思一怔,觉得这句话可不易回答。
秦九思在独一家客栈中见到关雪玲,霎那间只觉得胸口如被雷击,一颗心飘飘荡荡,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浑浑噩噩之际,忽然想到诗经中的那首《关雎》,正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辗转反侧……辗转反侧……他平时听到这首诗也不以为意,这时终于明白了写诗之人的心情。
他在楼上望见关雪玲走出了客栈,在房中走来走去,越来越气闷,胸膛似乎便要炸开来一般,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他隐约见关雪玲走入这条小巷,跳入院中,便在树上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看见一人背着另一个人走出院子,跟着关雪玲和三个人在院中打了起来。眼见关雪玲不敌,正要出手相助,突然关雪玲往刀尖上撞去,这一下只将他吓得灵魂出窍,使出平生绝学“雷动九天”向单刀刺去,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单刀荡开,也将他唬得一身冷汗。
这时关雪玲问起,秦九思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我在街上走走,忽然听见这边有打斗之声,便过来瞧瞧,刚好见到那三个恶人行凶。”
关雪玲听他这番解释未免牵强,其时街上店铺都已打烊,有什么好逛,再说自己和三虎相斗并没发出多大声响,他在街上又怎能听见。她故作不知,正想说点什么打岔,忽然想起一事,反身走入房中。
秦九思跟着走进,只见地上赫然一个人头。关雪玲道:“秦大哥,这个人头留在这儿,日后被人发觉,林家人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咱们把他埋了吧。”
秦九思道:“很是。”上前把布幅包好拎在手中,说道:“咱们走吧。”
两人来到郊外一个小山坡上,秦九思掘了个坑,将泰师傅的人头放在里面壅土掩埋。关雪玲拜了三拜,默默诵祷,心中伤感。
秦九思道:“关姑娘,这事已了,你打算到哪里去?”关雪玲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关雪玲本来打算余杭之事一了,再到绍兴外婆家住几天,那便要回家了。不知为什么,这时却实是不想就此回去。 关雪玲本来打算余杭之事一了,再到绍兴外婆家住几天,那便要回家了。不知为什么,这时却实是不想就此回去。
秦九思道:“下个月天下英雄都到河南嵩山去参加除魔大会,可热闹得紧哪。关姑娘如果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玩玩。”
关雪玲想起在余杭郊外遇到的那两个年轻男女也是到嵩山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问道:“什么除魔大会?”
秦九思道:“武林中名门正派之士相聚嵩山,商议对付魔教的大事。关姑娘如果没有兴趣,便到嵩山一游也是好的,嵩山是五岳之一,风景秀丽,著名的有八景七十二峰。关姑娘,你意下如何?”眼中热切,生怕她出言拒绝。
关雪玲心中一动,此事和义兄颇有干系,倒不可不去瞧个究竟。低声道:“我也没什么事。”
秦九思知她这么说已是肯了,心中喜不自禁,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跟斗,翻下坡去,关雪玲笑吟吟地跟着走下,坡下一块平地,疏疏落落的生着几块岩石。关雪玲见他兴起忘形,往石边翻去,叫道:“小心!”秦九思心中一动,故意往石上一撞,躺倒在地。
关雪玲大惊失色,急忙奔上前去,只见秦九思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不禁急得大叫:“秦大哥,你怎么了!来人哪!”空谷幽幽,隐隐似有回声:来人哪…….来人哪……哪里有人回答。
秦九思哈哈一笑,坐了起来,关雪玲又喜又恼,嗔道:“你这人真坏!”秦九思见她眼角泪光盈盈,不禁有些内疚,柔声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赔不是。”关雪玲抬起头来,见他凝视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别过了头。
天空中万里无云,一弯新月清冷冷的照在大地,正是一片无边的秋色。
次日秦九思起来,只见小师弟乔文正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向他道:“师哥,你醒啦。先洗把脸吧。”秦九思洗过了脸,对他道:“乔师弟,我有点事先回嵩山去了。这最后一张请柬
烦劳你一个人去送一下吧。”
乔文笑道:“是,这张请柬是送给铁砂门的梁坤,这等角色原也不必师兄亲自去送。”当下收拾了自去。
秦九思来到楼下,只见关雪玲已经等在大堂,他讪讪地道:“关姑娘早,我可睡过头了。”关雪玲报以一笑,两人算还房钱出门。
从浙北到嵩山,须经江苏安徽两省才到河南境内。两人往北而行,这一日来到皖南宁国府。宁国四面环山,地势低洼,犹如一个锅底一般,四面风吹到此处,被山挡了回去,是以气候温暖。两人一路行来,见山脚四处都是砖窑,烟囱中浓烟笔直的升上天空,久聚不散。
走近窑厂,许多人忙忙碌碌的干活,其中既有壮年男子,也有妇人和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有十几岁的孩子。虽是初秋天气,但人人汗流浃背,那些男子更索性打着赤膊。
窑前空地一堆堆都是烧好的砖。秦九思拿起一块,比寻常建造房屋的青砖大得多了,入手沉重,怕不有数十斤重,砖面上刻着“宁国府某某窑某某人烧制”的字样。秦九思问旁边一个窑工道:“这位大哥,这砖是做什么用的,这般大?这刻的字又是什么意思?”
那窑工道:“这便是城砖那。当今天子修筑京城城墙,这烧制城砖的差事便分派到各地。朝廷怕烧出来的砖不好,是以每块砖上都要刻上窑工的姓名,日后若是这块砖出了岔子…….”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用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脸上露出诚惶诚恐之色。
远处一个官兵服色之人看到这窑工和人说话,骂道:“你这个狗杀才又在偷懒,快去干活!”提着皮鞭往这边走来。那窑工唯唯诺诺,急忙往窑里去,那兵尚不罢休,随手一鞭抽在他头上,口中兀自骂骂咧咧。
关雪玲心中气愤,说道:“秦大哥,你看这人这样霸道!”那兵隐约听见,走过来看到是两个年轻男女,身上带着剑,倒也有些心虚,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御窑重地,岂是随便来得?快走快走!”
秦九思拉了拉她衣袖,说道:“咱们走吧。”上马走出一段,秦九思道:“关姑娘,以前鞑 子占了咱们汉人的天下,那是对汉人瞧得猪狗不如,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现下汉人做了皇帝,人人都以为有好日子过了,但皇帝一声令下,老百姓还是跟着受苦。”
关雪玲道:“秦大哥,这些窑工看来都是被强行拉来做苦力的,你听那人说,一块砖烧得不好,就要被杀头。这皇帝这样心狠。”
秦九思道:“我听爹爹说,朱洪武没有做皇帝之前,对部下和老百姓还是很好的。可他一当上皇帝,就一个个的杀了那些开国的功臣,更别说老百姓了。”
这时窑厂那边传来一阵啼哭之声,两人回马奔去,只见一个年老工役躺在地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趴在他身上啼哭。一边哭,一边叫:“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秦九思见那老人面色惨白,虚汗淋漓,喘气之声越来越急促,已到了油尽灯枯,眼见已然不行了。
方才说话的那个窑工眼眶一红,安慰那小孩道:“小三子,你爷爷不要紧,只是累昏过去了。”
那兵丁喝道:“把那个老的抬一边去,你们继续干活!”一个妇人道:“官爷,赵老爷子不行啦。让他孙子照顾照顾他吧。”那兵骂道:“放屁!上头催的这么紧,本来人手就不够,谁都不许偷懒!”说着朝那小孩抽了一鞭,叫道:“起来,干活去!”
那孩子扑在爷爷身上只是啼哭,那兵皮鞭没头没脑地打去,骂道:“小鬼,你起不起来!”一干工役摄于他的淫威,没人敢上前去拉。
秦九思心知若是出手相助,回头这些工役吃的苦头只有更大,可见这兵出手沉重,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孩被打死。正自犹豫,关雪玲早已忍耐不住,冲过去一把夺过那兵的鞭子,怒道:“你怎么任的残忍,对一个孩子下这等毒手!”
那兵见居然有人敢强出头,一脚向她踢来,口中大叫:“反啦反啦!”关雪玲避过,心中怒气不能自抑,倒转皮鞭,兜头兜脑向他抽去。那兵如何躲闪得过,在地上滚来滚去,杀猪般地惨叫。
众窑役见那兵平日里作威作福得很了,这时被打得惨叫哀嚎,满地乱爬。满脸乌青,一个头肿了起来像猪八戒一样,都是大感痛快,但想到过后此人必要报复他们,心中又都惊惧不安。
这时其他窑厂上的监工兵勇听见声响,往这边聚了过来,只见一个女子在殴打兵丁,这还了得,平日他们没事也要找点事打人取乐,今日竟有人胆大包天,殴打朝廷官兵,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明兵发一声喊,上前围攻。秦九思剑不出鞘,在当先一明兵胁下一戳,那兵只觉一阵剧痛,捂着腰蹲在地上呻吟不止。秦九思出手如风,顷刻间将十几个明兵打倒在地,一时间一干明兵鬼哭狼嚎。
秦九思见这番打了明兵,事后这小孩定遭不幸,一把将他抱起放在马上,接着翻身上马,叫道:“关姑娘,咱们走吧。”
关雪玲道:“是,秦大哥。”两人打马而去。奔到一处树林,秦九思问那小孩道:“你叫小三子么,你爹爹妈妈呢?”那小孩哭着说:“他们都死啦,我只有爷爷!现下爷爷也死啦!呜呜……”
关雪玲心下恻然,不知道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只得轻声道:“小三子,你别哭啦!”忽听得后面马蹄声阵阵,说道:“秦大哥,是不是官兵追来啦。”
秦九思道:“既然已经打了也顾不得什么了,这些官兵平日里尽欺负百姓,今天给点颜色他们瞧瞧。”马蹄声越奔越近,关雪玲微微变色,来人似乎不少,颤声道:“秦大哥,是大队官兵!”
秦九思也隐隐觉得不对,这窑厂中监工的官兵不该有这么多人,再说刚才也没看到有这么多马匹。他道:“关姑娘,这些官兵没什么武功,用不着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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