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潇 发表于 2008-12-25 14:24

《书剑江山》本人原创

第一回 阳关三叠

  依楼袖指扬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膝上横琴,哀愁动离情,指下风生,潇洒弄清声。
  一个青年,二十来岁,白衣背剑,坐在一株落英缤纷的桃树下。他的身畔围着数十个各拿兵刃的江湖人士。
  “南宫将军,十二月初五,可有兴致,在昆仑山玉女峰,陪我舞剑。”
  身披战甲,体魄最为健壮的一个青年抱了抱拳:“一言为定!”
  “寂灭子师傅,十二月初五,可否在昆仑山玉女峰,与在下谈论武功。”
  “定去与阁下领教一二。”一个年轻的僧人,双手合什说道。
  “剑惊风先生,十二月初五,可有时间,陪在下在昆仑玉女峰下棋?”
  唤作剑惊风的年轻人抱了抱拳:“自当讨教。”
  青年人又唤了十来个人的名字,被唤道名字的人各自离去。伴着这些人下山的背影,那青年人将剑轻轻的拔出鞘,剑身血一般的赤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血一般的剑,血一般的剑气在桃树边盘旋了一圈,留下满地的殷红,其余围住他的数十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青年人收剑还鞘,空度了数年,数年来,天下没有敌手的日子,真如白驹过隙一般。江湖仍然是江湖,仍然是儿女恩怨的纠葛;宿命依旧是宿命,依旧要有英雄的血泪情仇。
  青年发出了一声本不属于他年龄的长叹,缓缓的离开了……
  “话说五代十国赵匡胤陈桥兵变,开创大宋朝,百姓从多年的战火中得以解脱,无不感激皇恩,从此江山安泰。可无奈赵家子孙无德,这太平盛世过了三百余年,金**举侵宋,铁蹄所到之处,草木皆枯,百姓哀鸿遍野,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柳树之下,坐着一位老者,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拿着茶杯,他的身畔围了六七个不大的小童。
  “各地有识之士纷纷揭杆抗金,虽略有微功,可无奈朝中奸佞当道,君王昏庸。以至微钦二帝被俘,开封府沦陷。”说到此处,老者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钦宗的弟弟赵构逃往南方,迁都于临安,史称南宋,赵构被推举为皇帝,史称宋高宗。临安城亦有暂时安居之地,私下还希望会北宋故都之意,事实上不过也只是是名声上不愿做亡国之君,力图复兴的样子。”
  “南宋一边是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的战火;一边是君王将相,达官显贵榭台歌舞,醉生梦死,这样的年头又过了近百年。”
  “此时金国以为蒙古所灭,正是宋朝的第十四代宋宁宗赵昀在位,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位不到二十岁岁的君主在朝中的诸大臣上看来懦弱无为,但朝野之外的高人名士早已看出,赵昀胸怀大志,颇有一番欲一展拳脚之志,只不过受制于大权臣史弥远之手,纵有千般神通也无计施展。好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再说吧。”老者站起身来,不顾身边小童们的挽留,走开了。
  南宋的襄阳府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此处离蒙古疆土甚近,宋朝官兵不会经常来这里滋事,也少了很多苛捐杂税;襄阳向西百余里便是江陵府,江陵府乃是南宋屯粮重地,蒙古忌讳其兵多将广,亦是不方便轻易大举进军。
  因此襄阳也成了这乱世之中的福泽宝地,几年内竟聚集了百姓数百万。因此,襄阳城白日里繁华绮丽、车水马龙,纵使在夜间也甚少有人家闭户。一时间,襄阳府的鼎盛之象已不次于临安了。
  “追,别让他们跑了!”在万籁俱寂的夜间襄阳府,不知从哪条街传出这一声吼,这一声吼好似万里晴空刹时间打了个霹雳,有人被惊了起来。
  半梦半醒中隐约闻到一阵焦糊的气味,推窗向外看,只见一所大宅火光冲天。立时便有人惊呼:“孟大侠家的宅子着火拉!”
  一听此言,离宅子较近的几户街坊已然跑了出来,或拿铜盆、水桶打水灭火。或用毛毯棉被拍打,可无奈火实在太大几桶水又怎么能将其熄灭。
  这时众人纷纷议论开来:“火势这么大,不知孟大侠一家怎么样了?”
  “唉,还能怎么样,你没看见吗?孟大侠一家二十一一个都没出来。”
  “孟大侠平时仁侠仗义,怎么竟落了个如此报应。”说着就抽泣起来。这一人抽泣,围观是百十人也都跟着哭泣了起来。
  有的骂道:“孟大侠平素里为人这么好,贼老天如何这般不开眼!”有的劝道:“先想办法找找孟家还有没有家人可以施救的罢,孟家平时没少了大伙的好,此时便是报恩的时候了。”
  经这一提醒,众人才道:“对,对,先救人。”
  诸百姓获取水,或拍打,两个时辰后,大火方才熄灭。众百姓寻遍宅中,男女老幼共找出一十八具尸身,面容已被烧的无从辨认,只能看依稀可辨的衣服来分辨男女。
  一年长老者道:“孟家仆人丫鬟都算上有二十一人,怎么的少了三人”众人极力辨认,才找出不见的那三人是孟府的老爷‘江南大侠’孟长风、孟府老管、以及孟长风的义子萧雁云。
  汉水之滨,秦岭余脉,好一派风光。
  王维亦有诗曰:“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汉江滔滔远去,好象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去了,两岸重重青山,迷迷蒙蒙,时隐时现,若有若无。
  泛舟江上,纵目远望,只见莽莽古楚之地和从湖南方面奔涌而来的三湘之水相连接,汹涌汉江入荆江而与长江九派汇聚合流。
  “老管,你带云儿快走,我去挡那一阵,随后和你们会合。”孟长风一声清啸,狠狠的在老管的马上抽了几鞭子,那马吃痛,立时驮着老管和萧雁云狂奔了起来。“老爷小心。”老管回头喊了一句。
  “站住别跑!”老管的马方离开不远,五个黑衣人便已追到,这五人并未乘坐坐骑,全仗轻功追出了十余里,虽未追上孟长风三人,但轻功绵绵不断,只要稍稍慢行片刻,立时便可追到。
  孟长风吁了几声,勒住缰绳。大喝道:“阁下何人?与姓孟的有何仇怨,为何要杀我全家,还要苦苦相逼?”
  那五人也停了下来,像是商量了几句。随即两人直扑孟长风,两人分别从两侧出掌。孟长风也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寻常的三五人本不是他的对手,可就这二人齐攻自己的招式来说,少说尚须十余载方可成。
  孟长风的武功以刚猛的外家路数见长,他清啸一声,双掌各迎一敌,硬接自己两侧敌人的掌,四掌相接一股令人窒息内力爆发出来,。
  三人皆暗自惊道:“好内力。”孟长风心道:“若不尽快将这二人制服,恐有凶险。”于是猛运内力,霎时间,孟长风的内力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从双掌间爆发出来,两个黑衣人顿觉不支。被孟长风的内力冲退了数步。
  孟长风不等那两个黑衣人内息调匀,已经抢步上前连发五掌,这五掌招招直逼要害,怎料这两人轻功造诣依然入胜。孟长风掌招未到,却已闪开数丈。实以是形同鬼魅一般。
  孟长风脸色一变:“且慢,阁下可是流魂门的?这可是‘三过黄泉’的轻功?刚才二位联手的那一招,是贵门的‘无常令’武功否?”
  其中一人“咯咯”一笑,这笑声虽短促,却能让人毛骨悚然。:“江南大侠好眼力,竟能一语道破我的门派。可惜我师兄弟的‘无常令’只是初窥门径,否则只需要用三成功力便可以至你于死地。”这几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听起来甚是古怪。
  “几位请看这招。”孟长风说话间只身一跃,脚尖离地只有寸许,衣襟前摆微沾地面,姿势依旧是平站不动,竟能凌驾于空中,腿脚不屈不动而行,眨眼间以行进百步。再看孟长风面色暗淡,双唇泛白,额头上似有游烟丝丝冒出,真若鬼魅一般。
  一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孟长风,亏你还记得我家门主。”
  又行百步,孟长风双脚落地,做调息状。片刻之后,面色恢复如潮。此时站起身来答道:“这‘魂渡弱水’轻功,在下永不忘记,孟某欠你家门主的,这便还了。”
  说话间,平伸右掌,运真力猛拍于胸口,只听见“咔嚓”几声,肋条被拍碎,口中喷血。已然气绝身亡。一个黑衣人试了试孟长风的鼻息。一脚将孟长风的尸身踢进汉水之中,“咯咯”僵尸般冷笑道:“以为一死便可了结了吗?门主是让我等杀你全家,一个活口不留!追!”
  十五年前,西子湖畔。一对情侣相偎倚在一株柳树下,男子浓眉大眼,甚是威武,年约二十出头;女子暗香袭人,又正值二八年华,冰肌玉肤,滑腻似酥。
  那女子指着湖中的一对鸳鸯说道:“风哥,你看那对鸳鸯,它们恩恩爱爱,我们也要像它们一样,好吗。”男子应道:“那是当然,我们不仅此生要做鸳鸯眷侣,还要下一世,下下世……”“风哥……”
  “烟妹……”
  ……
  “老管,那边有个破庙,咱们进去歇歇罢。”一骑马行在山道上,萧雁云指着丛林中的一所破庙说道,老管见东方略已现霞光,料得那些黑衣人不好在白日里行凶,况且连跑大半夜,马匹也甚是劳累。
  便一手抱了萧雁云,一手牵了马走进破庙。这庙宇破烂不堪,索性还有些杂草,老管理了个杂草垛,抱萧雁云在上,道:“少爷暂且睡去,老头子去找些食物,切勿不可乱走,这深山之中不知有甚毒物猛兽。”雁云道:“老管去吧,我不乱动便是。”
  老管又叮嘱了几遍,这才离开。
  萧雁云躺在草垛上,顿觉这一夜的疲顿袭身而来,这原本又硬又扎的草垛胜过了世间任何的绸缎丝绢。萧雁云不值睡去几时觉得有软物在脸上滑动,用手一摸,松松软软很是舒服。睁眼来看,不禁大惊,自己手上摸的竟是一只狐狸。
  萧雁云八九岁时是由孟府之中的丫鬟、老妈子带大的,听惯了她们讲“狐仙鬼怪”的故事,觉得孤坟荒庙离自己远得很,也就不加理睬,时至今日方知害怕,不知自己摸的这只是那家的“狐仙”。立刻跳下草垛。那狐狸长得不大,一身的白色皮毛,对自己丝毫没有敌意,两只小眼睛不停的乱转,瞧起来甚是可爱。
  萧雁云壮了壮胆,对狐狸道:“狐仙娘娘,你对我没有敌意是不是?”
  那狐狸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点了点头。萧雁云凑近几步轻轻的抚摸狐狸的皮毛,这皮毛如雪一般,入手温暖,无限的舒服,那白狐也像是十分舒服惬意,悠悠然的眯起了眼。
  又抚了十余下,白狐忽然跃起,咬住了萧雁云的裤脚死命的拖,萧雁云一时不明白,再看那白狐一会咬咬萧雁云的裤脚,一会比比划划的指向破庙的一个角落。萧雁云猛地明白,问道:“你是让我…去哪里?”白狐点点头。萧雁云走到那个角落,白狐也跟了过来,用前爪不停的在地商挖,萧雁云也俯下身躯,帮白狐挖,过不多时,已挖了尺许。
  忽见一块白骨,萧雁云顿了顿,继续挖了下去。又挖两寸,萧雁云大惊,原来自己挖的是一块人的头骨!他惊得大退了几步,面色苍白。那白狐又过去又拉又扯,萧雁云道:“你还让我挖?”
  白狐点了点头,萧雁云强定心神道:“好罢。”又走了过去,目光尽量避开那骷髅,不多时,一个完整的骷髅被挖了出来,骷髅下面还有一册书和一封信。
  孟府也算是大户人家,萧雁云虽只有十二岁,除了学过一些孟长风传授基本武功之外,四书五经无一不精。他拿过那册书读到:“太—平—要—术。”
  萧雁云惊道道:“太平要术!这不是三国时期的书吗?”
  萧雁云听孟府中的下人讲过的,说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传说中的巨鹿郡起义首领张角入山采药,遇“南华老仙”,授之《太平要术》,遂开始“散施符水”念咒治病,还能“呼风唤雨”,自称“太平道人”,“大贤良师”,创太平道,又名“黄老道”,信徒发展为数十万人。利用东汉谶纬迷信盛行的社会风气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之言。
  当然这是传说中的故事,《太平要术》本是一部高深莫测的兵法奇书,张角否则单单靠一些子虚乌有的法术,又怎能发动令东汉王朝政权颤动的黄巾起义,此书以“太平”名书,有其解释:“太者,大也。乃言其积大行如天,凡事大也,无复大于天者也。平者,乃言其治太平均,凡事悉理,无复奸私也。”
  南华老仙当年云游四方,竭尽毕生之力,编写此书,盼望有朝一日能依仗此书开创太平盛世。张角只是读了此书的十分一成,便惹出了弥天大祸,才有了三国乱世。而不知何故,这本奇书,竟流落到了此间,机缘巧合之下又被萧雁云得到。
  萧雁云虽然聪颖过人,但却是不明白这一番道理。他放下《太平要术》,又捡起那封信,此信看来以是十分古旧,没有三十年总有一二十年,只是信上的火漆未破,信封上写着:“见信者启,阅过必焚。”八个字。
  萧雁云道:“看来这本《太平要术》是这位前辈放在此处的了,这是这头骨是怎么回事?前辈说是‘见信者启,阅过必焚’必有深意,想来多半是还有什么遗愿,我且看看,若是能力所及,我一定办到。”
  想罢,破开火漆,取出信函。信上写道:“余与司马兄约定十二月初五决战与昆仑山玉珠峰巅,余深知,此番九死一生,司马兄之剑术远在余之上,但古人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定下约定要宁死守信,遂令门下弟子不得为余报仇。余死后,由弟子割下余首级,与《太平要术》和此遗书一同弃与深山,盼有缘人得。余只撼不能再为国分忧矣!但留下《太平要术》兵法一部,望后人有幸得之,定要先立誓抗击胡虏,为国分忧,此书万万不可用与邪途,或落入奸人之手,后人罪过则大矣。书卷卷末记有一路武功,供后人修习。陆轩绝笔书。”
  萧雁云道:“原来在此留下《太平要术》的前辈叫陆轩。看来这位陆前辈是个仁人义士,与‘司马兄’相约明知是死也要赴约。我便在此拜了陆前辈为师,今后务必行侠仗义,为国分忧。师父在上,弟子萧雁云叩首了。”
  说罢,对着那头骨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言道:“师父说《太平要术》卷末有一套武功,我且先练练看。”忽然想起那只白狐,心道:“这只白狐不会真是狐仙吧,不管如何,它指引我得到这等奇书,也算是我的大恩人了。”萧雁云起身寻找那白狐,那白狐竟不见了踪影。这般来去无踪,想来也甚是灵异。
  “少爷快走!那些人追过来了。”老管踉踉跄跄的跑进庙中,像是受了伤。萧雁云将《太平要术》和信收到怀里,抢步过去扶起老管。
  老管惊呼道:“少爷别管我,那几个黑衣人追来了。”萧雁云道:“义父呢?”
  “咯咯咯咯”从门口传来一阵渗人的笑声,五个僵尸般的黑衣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说道:“什么江南大侠,遇到点事就畏畏缩缩,孟长风已经自行了解了,尔等速速随我回去,免免你们一死。那个老的回去当杂役,小的呢,带回去见门主,门主一高兴,兴许收你做弟子,传你几手功夫,你就终身受用不尽了。”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般劈到二人身上,孟长风对下人和家人一视同仁,他萧雁云的生身父亲,但待萧雁云却胜过亲生。
  老管悲道:“老爷…老爷竟然死了…你们一定使用了卑鄙伎俩。我…我要给老爷报仇。”老管跟随孟长风多年,拳脚功夫也学得不少,不过没有内力罢了。老管一拳直攻一个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见他出招浑浊,显然不懂内力。
  只是“咯咯”怪笑,任老管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胸口上,只听得“咔嚓”的一声,老管的手臂犹如打在了一块巨石之上,骨断筋折。
  老管吃痛,惨叫一声,在地上痛的抽搐了起来。萧雁云想看看老管的伤,那黑衣人笑道:“老头儿残废了,小孩儿和我回去吧。”一股大力凌空向萧雁云抓了过来,正扣在萧雁云的肩头,那人的手如五只铁钩,紧紧地嵌在萧雁云的肩头,恨不得要抓到他的肉里,萧雁云双脚紧紧的拖住地面,任肩头撕心裂肺的疼痛不顾,黑衣人又加了一成力,萧雁云的肩头传来一声清脆的短骨声,萧雁云颇为硬气,骨断筋折,应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晚风轻轻掠进此破陋的庙宇,拂起萧雁云柔滑的发丝。
  他的脸孔小而灵秀,灵秀中却隐含几分坚毅之气,刚柔并重。眼中放出两道如电的光芒,硬是将黑衣人惊得松开了手。
  忽然,从破庙的神像后面传来几声琴音,这琴音好似天籁一般,音未至意先到,余韵悠扬,千回百转,世间至美之音不过如此。萧雁云与那几个黑衣人都是一惊。一黑衣人当头喝道:“是谁!”
  琴音依旧,却又听得有个柔和的男音唱道: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音质所在,情之所系,动人无比。这人弹唱的曲子是根据唐代诗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改编的《阳关三叠曲》叫“三叠”是因为同一个曲调要反复叠唱三次。琴歌开始加了一句“清和节当春”作为引句,其余均用王维原诗。后段是新增的歌词,每叠都不相同。这首琴歌的音调纯朴而富于激情,特别是后段“遄行,遄行”等处的八度跳进,和“历苦辛”等处都多次反复,情意真切。
  但此曲谱以是失传数年,不知此人是如何得来?

黑风观观主 发表于 2008-12-25 15:37

行走江湖,这'仁义"二字是 断断不可少的。
    期待着下文,楼主加油。
:bhbty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5 16:26

第二回 古琴素衣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下,双掌齐齐隔空拍向神像,用的乃是诡异阴柔至极的“无常令武功”,所谓无常,乃是指一切事物生灭变化,迁流不住,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未曾有一事,不被无常吞。这门武功以两人一同修炼为佳,三五人以上略次,一人修炼也可,只是若内力不足,恐有凶险。
  那两个黑衣人的掌劲虽是阴柔,但若是合在了一起寻常人也难敌一招,两股掌劲合力拍在神像上,那数百斤重的神像本该向后移去,不想那神像竟裂成了数块,反击向那两个黑衣人,两人忙出掌抵挡,掌尚离石块一尺余,两人便觉得一股雄厚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虽竭尽全力但仍是抵挡不住这股内力,这几块石虽说每块有个七八十斤,但依着二人的功力足以将其拨开。其余三个黑衣人见同门吃紧,也顾不得来捉萧雁云,一同出掌相御。勉强将几块巨石拨到地上。
  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神像后面坐了个人!
  此人年逾五十,但已有白发缕缕,一身白衣,白巾束发,文士打扮,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微风拂过,只吹得白衫飘飘,膝上横琴,轻抚几下,忽然抬头,只见其双目炯炯,却有愁光闪烁,若是胸中大有苦闷之意,却是不失神光湛然若神一般。那几块巨石,显然也是此人反击出的,而刚才琴音始终未断,不知此人用何方法击出的石头。众人皆是暗自称奇。
  蓦地白影一闪,原来那条小白狐窜到了白袍客的怀里,白袍客轻抚了几下小狐的背,面露慈爱,小狐显得十分惬意,一下子钻入的白袍客的袖子里。萧雁云觉得甚奇,想来这小白狐也是白袍客所饲养的。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做了个万福:“尊驾内力高强,我等自愧不如。却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这几句话说的极是客气,不过总也摆脱不了那阴阳怪气的强调,旁人听起来感觉似是讥讽。白袍客似是听不见,依旧弹琴唱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依旧是那《阳关三叠曲》,此时曲奏近半,“一叠”已过。曲复平和。
  约有半晌,那白袍客才缓缓说道:“‘无常令武功’,流魂门下五弟子莫名、六弟子莫双、七弟子莫无我、八弟子莫师、九弟子莫言。你家门主得到了不世奇功剑决心法,不知是真是假?练成了没有。”
  萧雁云心道:“书剑决心法,不知是什么东西。”于是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这五个黑衣人闻言大惊,‘流魂门’的名字在江湖上极少有人知道,流魂门门规极严,其门下弟子除了紧急事物外,几乎不出漠北离魂崖半步。这一番轻易就被这白袍客点出了门户。莫更是流魂门第二代门下的姓氏,无论入门前姓什么,入门后皆改为姓莫。‘无常令武功’除本门中人外,只有江南大侠孟长风等少数几人知道。这一切都被白袍客轻易的点出,且他身具绝世武功,看来此人绝非泛泛。
  “不错,正是晚辈。”莫名本来蛮横无理,见了着高深莫测的白袍客,自也是敬畏三分,料想称声晚辈,也是应该。
  白袍客俯下头去,继续弹琴:“此时这般客气,方才对老人家怎的如此无礼!”那句‘老人家’显然是说受了伤的老管,这两句话听来柔弱不堪,却透着骇人的威风。莫名道:“在下师兄弟五人,奉师尊之命,前来中原…”白袍客听他哽咽了半晌,接道:“秋无烟让你们来中原杀灭了江南大侠孟长风一家,这个小兄弟便是孟长风大侠的义子,你们要抓他去离魂崖。秋无烟那恶婆心狠手辣,这个小兄弟若是到了离魂崖还有命吗。”
  言语不多,却直接点破了这几个人的意图。五人互相张望,不知所措。
  白袍客道:“你们回去和秋无烟说,在下保这小兄弟一命。你们去吧。”
  莫名道:“阁下武功高强,我师兄弟自愧不如,但师命难违,在下纵然不敌也要冒险一试。”说罢,挥掌伸向了萧雁云。这一掌奇快无比,萧雁云避无可避。
  忽然感到一户灼热感从后背袭来,顺着后背飞速的蔓延到四肢、头颅,顷刻间身体好似若要爆炸了一般,眼见莫名抓到了自己却无还手之力。这时身后传来四个轻柔的字:“打他前胸。”
  萧雁云听出是白袍客的声音,一时间又束手无策,只得一拳打向莫名胸口。拳头方接触到莫名的胸口,身体中的那种灼热便如洪水毁堤顺着拳头泄向莫名,体内的热力顷刻化尽,身体清爽万分。莫名起初见萧雁云的拳头来势缓慢,只是有些蛮力,便想用内功抵御,先震断他一条胳膊,不想刚运了些内力,萧雁云的拳头上传来一股更大的内力,霎时间自己身上所有的功力都被这一股内力化的无影无踪,这股内力仍然不绝,直震得五脏六腑似要裂开,忽然喉咙一甜,一口血呕了出来。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萧雁云也被此时此景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体内的热力竟然如此厉害,于是不住的看着自己的拳头。那四个黑衣人关心同门安危,一起簇拥在莫名身旁,输入真气助其归元。
  只有白袍客宁静致远,依旧抚琴弹唱。萧雁云盘膝坐下,凝神静听。这《阳关三叠曲》已过‘两叠’,只听得此时的曲调哀婉缠绵、含蓄沉静。牵动着这哀婉、缠绵的游丝轻轻地向外飘出,悠悠不尽,缠绵不绝。
  白袍客又唱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饮心先已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辚?能酌几多巡!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尽的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巾,尺素巾,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萧雁云感觉仿佛一缕清泉绕在身上,身体若成了一团无形云雾,任这缕清泉在自己的身体里随意穿梭,心神飘渺。
  转眼间,‘三叠’已过,白袍客抬起头来,眼角竟流出两滴清泪,却见萧雁云面露难色,便问道:“小兄弟,从此曲中听出什么了吗?”
  萧雁云掸了掸衣襟上的灰,起身说道:“好一首《阳关三叠曲》,前辈这琴应是仲尼式的万壑松琴,音未至意且先到,初时曲调入色新叶嫩的柳枝象送行人的情一样明白而充满爱意,柔软弯曲的柳枝象送行人和行人的离情别绪一样娇柔委婉,绵绵不尽。
  王维的诗和曲调配合在一起,珠联璧和,寓意深长。一经弹唱,在离别之人的心中激起强烈的共鸣,广为流传。为抒写离情别绪;前辈引申诗意,增添词句,使寓意更加缠绵,更为动人。前辈弹奏此曲时能为曲中之情所感落泪,实乃难得,只不过……”
  白袍客将琴竖在一旁,问道:“小兄弟说罢,为何不说了?”
  萧雁云道:“不过我见前辈前辈眼中流出来的不是金兰之情,而是至爱至情。”“别说了。”白袍客弹琴时眼中的那种迹象有流露了出来。
  萧雁云道:“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白袍客性情变得也快,哈哈大笑起来:“旁人若是问老夫,我且不加理睬,心情不好反倒一掌劈了他。但你小小年纪就能道出这曲出处及其意境,老夫甚是欣喜,索性就告诉你吧,老夫我久居深山,不堪世务,我姓楚,单字一个望。”
  白袍客一报出家门,替莫名护气固元的四人仿佛头上打了个晴空霹雳。
  急忙收气归元,跪在地上参拜,莫名的元气也恢复了二三成,一听到“楚望”名号,也是一惊,真气险些走入岔道,略一定神,也是双膝跪倒,大礼参拜。萧雁云见这五个黑衣人蛮狠无理,却一听到白袍客的名号便吓做了这般模样,小孩子天性至纯,面上竟露了怪笑。楚望瞟了他一眼,并不加以理会。又坐下身去。
  萧雁云年龄幼小,哪里有什么江湖经验,更别说听过楚望的名字。三十年前,‘一字剑王’司马乘风向武林各大派下挑战书,约十二月初五在昆仑山玉女峰颠决战,名为“以武会友”实乃生死决斗。
  司马乘风大显微风,狂性大发,连杀数派掌门,中原高手齐上仍是制服不了司马乘风。
  恰时楚望路过西域,见昆仑山雪景甚美,闲情诗意顿生,楚望向来独来独往,无拘无束,即便登上昆仑山,恰巧遇到中原群豪力战司马乘风,那是楚望正值二十多岁,意气方刚,与司马乘风一语不合便打了起来,两人在玉珠峰上比拼内力,结果斗了个平平,司马乘风一气之下归走海外,楚望一时间名声大噪中原群豪要立其为武林盟主。
  但其淡泊名利,不削与世俗相争,竟拂袖而去,云游四方,见到其面者极少。
  “回去禀告秋无烟,老夫保这位小兄弟一命,你们回去吧。”楚望道。莫名为首的五个黑衣人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拂袖离开就此作罢,还是继续纠缠。
  这五人中数最小的莫言最年轻,性格浮躁,江湖阅历最浅。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抽出袖中短剑,怒道:“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和这个老头费什么话,管他是什么楚望楚看的。”话未说完,便以极快的身法将萧雁云抢在怀里,奔向庙门。
  莫名顺手搭了一下他的脉门,只觉得萧雁云的气息浑浊与常人无异,刚才伤五师兄莫名的那一拳内力深厚,绝不是他出的拳能做到的,料想是楚望输给他的。
  刚跨出庙门半步,便觉得怀里一空,回身一看,萧雁云竟稳稳的站在楚望了身后,楚望弹琴弹得正是兴起,双目微闭,陶醉其中。
  不必问,定是从自己怀中楚望夺走的萧雁云,却不知用的是什么功夫。既然暗夺不成,就只好明抢了。
  莫言纵前抢攻,飕飕飕连刺三剑,心想这楚望武功高强,唯有先发制人,才有机会乘机夺走萧雁云,却又怕他的那门来去无形的隔空取物的功夫,最好乘机逼住他,使他使不出那门功夫。
  楚望见剑势来的迅猛,却也不着急,对萧雁云说了句:“抓紧我的腰带。”萧雁云应道:“哦。”然后身子左右挪了两次,轻松躲过前两剑,到第三剑时,楚望伸出左手食中二指为剑,点向莫名的剑尖,但琴音不断,只见右手形同鬼魅,在琴上左右移动飘忽不定,所弹出的音律却是不断,真奇人也。
  莫言见萧雁云竟以肉掌接自己的利刃,先是一顿,随即刺出,剑锋与中指对在一起,莫言的短剑被直接顶了开,谈笑间,迅猛无比的三剑被处于劣势的楚望行云流水般的化开。
  莫言挥剑斜撩,削楚望的肩头,楚望左手精准的在剑身无锋处一弹,只这一弹,便震得莫言手臂酸麻,虎口欲裂,短剑几欲脱手,心头大震。这几招当真是惊心动魄,迅捷绝伦。霎时间莫言又攻了八招,这八招招招拼命。
  这八招死中求活,鬼哭神嚎。皆被处于劣势的楚望一一化解,并非楚望功力不及,而是有意一露身手。
  攻的迅猛凌厉,甚是精妙;接也是接的诡异之极。众人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良久,喝彩声响起。八招之间,琴音始终未断,且始终不乱。若是说此人内力高强,则是不足为奇,但其能一心二用,实是非人哉。
  八招用完,莫言竟一下子瘫倒在地,短剑脱手。方才这八招以耗尽他平生之内力,此时以是汗如雨下。盘膝运气,不想刚刚一搬运周天,便吐出了一口血。四个同门各按住大椎、督俞、灵台、魂门四处大穴输入内力,莫言突然又呕出两大口鲜血,昏厥过去。四同门掐人中,按虎口。
  其余四人中当属莫名年长,较懂事理,莫言跪拜道:“我这师弟莽撞,冲撞了楚老先生,但还请楚老先生施救,我师兄弟感激不尽。”楚望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先弄醒他吧。”
  四同门掐人中,按虎口。半晌,莫言醒来,面无血色,嘴唇干裂,有气无力的向楚望说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说着便拜了下去,楚望凌空将手一抚,用内力托起莫言。然后吸起地上的几块石子,弹在莫言的灵墟、神封、日月、巨厥、石关五处大穴上。
  这五穴被点,莫言体内的气血立时顺畅,一盏茶功夫便面色微红,已现人色。楚望道:“这后生不自量力,刚才那几剑用尽了平生真力,才会这样,从此以后不可再练功,否则全身血液沸腾,七窍流血而死。我只是暂时让他少手些苦楚,尔等今后每日午时连点他的灵墟、神封、日月、巨厥、石关五穴位,次序亦不可错乱,否则会留下病根子,连点三百日此疾可去。”五人应道:“是了。”
  楚望道:“我不为难你们,回离魂崖吧去吧。”莫名见若是再斗下去也定不能取胜,便道:“是了,大伙走吧。”
  几人各自起身离去,只听得“扑哧”一声,然后就是一声人的惨叫,本已走出庙门的莫名、莫双、莫无我、莫师四人蓦地一惊。
  回头看到萧雁云手持那把被楚望打飞的短剑刺入了莫言的后胸口。莫言的内力尽废,受阻自然也比其余五人慢了几分,脚程也比几人慢上几步,就这几步之遥,萧雁云几步抢出,拾起地上的短剑便刺向了莫言的后胸,莫言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楚望见这五人罢手,本以为风平浪静了,不料这个畏畏缩缩的小孩竟能一剑取了对方一人的性命,颤声道:“你…你…唉。”萧雁云的眼中透出了异常的冷酷:“他们杀了我义父全家。”
  楚望叹了一声道:“我救你是为让他们不能害你你,此刻危险已除,你又出手伤人,我不能再护着你了。”说
  着,走到已经痛的神志不清的老管身边道:“你忠心护主,这是给你的奖赏。”即出手在老管肩头拍了数下,其内力所致之处,百骸具通,半顿饭功夫,老管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刚才耗力太多,一时还不能说话。
  楚望见莫名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扑将上来,将萧雁云咬成碎片。楚望说道:“这个小兄弟杀了你们的同门,任你们处置也是应该,只不过这小兄弟是老夫的故友之子,还请各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手下留半分情面。”萧雁云听到“故人之子”四字是蓦地先一愣,自己曾不只一词问过孟长风自己的身世,孟长风只说是一位故友临死之前托孤与他。不知楚望说的“故人之子”,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还是义父孟长风,不管如何,稍后定要问问他。
  楚望从怀里掏出一块银牌说道:“小兄弟,你是我故人之子,本应收你为徒,但你周振戾气过重,不宜学我的武功。这块银令交给你,日后若有为难之事,尽管凭此令去南诏幽兰谷找我,凡能力所及,定然做到。我会帮你照顾老管的。”说罢,左臂抱琴在怀,右臂搀过老管,施展轻功扬长而去。
  莫名听出楚望刚才那几句话听着虽是向着自己,却是暗示萧雁云,不必怕自己。莫名强压怒火,说道:“带着小子走。”

邪剑叶羲 发表于 2008-12-25 21:29

期待阁下的作品,有红包的哦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6 12:19

什么红包:P :P ;P ;P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6 12:20

第三回 旧时旧事

  莫双收了莫言的尸首,流魂门规要求名下弟子去世后既犹同门在其去世的地方就地埋葬,若是被人杀死的则需要在埋葬地上用血画上一个圈,用木牌写下仇家的名字,埋在圈中,门下弟子见到血圈,必须挖出木牌,照着木牌上的人名报仇,即使被仇家杀死也是极大地荣耀,若是不敢前去报仇,则是比做猪做狗还要大的侮辱。
  莫无我和莫师一人架了萧雁云的一条胳膊,以防他忽起诡计。萧雁云被这几人挟着北上,一路上表面上顺从四人,打心眼里却是一万个不服。自孟家被灭门后,萧雁云的心事忽然重了许多。
  我到底是谁?义父说在我十三岁生日是告诉我我的身世,不想却出了这番事,楚望老先生说认识我的父母,不知是指义父还是我的生身父亲,我定要找他问个明白,可这番去漠北,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萧雁云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五岁那年,天大旱。田地里裂出一条条口子,宽的足可以把手伸进去,深的看不见底,好像与地心连着。
  苗都枯干了,用手一捻,便可碎成粉末,与干裂的泥土没什么区别。井全都干涸了,没有一滴水,数丈深的井底只有一点点湿泥,树上的嫩叶全都被摘去了,光秃秃的像是深秋。还在还有草,但能吃的野菜也不多要到极偏僻的山沟里才能找到。
  夏天过了,秋天来了,雨水丰润了,邻家一直照顾我的大叔也死了。
  第二年,蝗灾泛滥。庄稼生长的速度,远不及蝗虫破坏的速度。田地里依旧荒芜一片。一开始,大家扎来蝗虫来吃,蝗虫的样子虽然丑陋至极,但味道却是极好。后来,庄稼全没了,蝗虫也走了,大家一无所有,便开始逃难。
  萧雁云帮着大婶拿着细软,照顾弟弟妹妹越走,越渺茫,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经过的每个村子都是空的。人们都在讨论金人攻打我们的事情,庆幸逃难是正确的,否则难免成为战场上的一堆白骨……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像这样的逃难,今天不知明天会不会活着,在十七层地狱里的人,又怎么有资格笑话十八层地狱里的人呢?
  萧雁云也轻松了不少,每天除了走路就是走路,因为弟弟妹妹也死了。饿,永无休止的饿。饿的时候,会抑制不住的想以前吃过的各种东西,甚至是蝗虫,越想越饿,腿也走不动了,眼睛也看不清,忍不住把泥土塞到嘴里,去填满空空的肚子。大婶也走不动了,跌坐在尘埃当中,会不会永远都起不来了?在路边变成两堆相伴的白骨,像我们在路边看见的一样。
  忽然,一阵风吹过,萧雁云闻到了一阵久违的香味,那是小时候过年时闻到的香味,那时候大叔还在,有他们的照顾下,家境也不差……大婶也闻见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拉起我,顶风疾走。萧雁云的手腕被拉的一震酸痛。
  永远都忘不了那样的奇景,一片黄土中央,一口大锅,锅下是熊熊的烈火,锅上是滚滚的蒸汽,锅里是翻滚的肉和浓稠的汤。除了这里,在其他地方,也有星星点点的人在向那里狂奔。萧雁云把滚烫的烫捧在手里,觉得万分的舒服,我让给大婶,大婶让给我。耳听得掌勺的大叔说什么“和骨烂”,“不羡养”。
  大婶听了脸色大变,一把打翻了萧雁云手中的碗,拉起萧雁云就走,萧雁云不懂,奋力的挣扎道:“为什么不让我喝汤?我要喝汤!我要喝汤!”大婶的手忽然一松,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萧雁云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腹中有饱胀的感觉,口中也有肉香,周围是三三两两歪倒睡过去。
  火,还在烧,汤,还在滚,但闻到萧雁云鼻子里的却是令人作呕。
  “大婶呢?刚刚在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已经死了,埋了。”掌勺大叔告诉萧雁云。萧雁云的心里有些毛毛的,一整天,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人渐渐快撑不住了,但就是什么都不想吃,“大婶不让吃的东西,顶部是什么好东西。”萧雁云这样想道。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锅里的肉渐渐少了,掌勺大叔见萧雁云神色怪异,也不再劝我吃东西。自己想走,但是走不动,眼睛也渐渐模糊了,隐隐间只见身边影影绰绰的黑影,和黑影中闪闪的白牙。
  半夜,萧雁云被推醒,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爷爷,捧着一碗肉。“吃了吧,然后走,走得越远越好。”萧雁云无意识顺从着吃着,好像嚼蜡一般无味,嚼着嚼着,把舌头咬破了,血,顺着口角流下来,也不觉痛。老爷爷道:“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再回来了。”
  萧雁云一路向南而行,因为他知道,那才是他——一个宋人该去的地方。
  这一日,来到一座城下,城墙高而挺拔,透出一种言不出了威严,城门上刻着两个大字“襄阳”。走入城中,里面的人皆是衣着华贵,光泽照人,再看看自己身上以是穿了一年多未换的麻布衣,身上散发着一种臭气,脸上污秽不堪,真如乞丐一般,一群三四岁小儿跟在他身后大声嘲笑,守城士兵指着他哈哈大笑,路人也对他指指点点、冷眼相待。
  萧雁云想起这一年多沿路乞讨过来的日子,金人凌辱他,他不在乎;但宋人同胞也凌辱他。实在令他感到阵阵凄凉,有时常常自问:“我是宋人吗?如果不是也就罢了,可我是宋人啊,为什么还这般对我?”
  萧雁云找到一个墙角,蹲了下来,闭目养神,索性不想这一切了。
  “小子,醒醒醒醒!”一根棍子戳了萧雁云的胸口两下,半睡半醒间,萧雁云揉了揉眼睛,只见两个浑身酒气乞丐正瞪着自己,这两个乞丐都是二十多岁的壮年,面色微红,丝毫不像是两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如果换身衣服,倒像是平素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恶霸。
  萧雁云微笑道:“两位大哥,有事?”
  刚才拿棍子戳自己的那个乞丐问道:“小子,我看你脸生的紧,你是那条街口的?”
  这本是襄阳城内乞丐中的暗语,萧雁云听不懂,疑道:“什么街口?我是过路人,在此露宿一天,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客气谦和,那乞丐却啐道:“过路的啊,好办,拿几两银子孝敬孝敬你两位大爷,就让你歇上一歇。”萧雁云是一路讨饭而来,身上哪有什么银两。
  萧雁云求道:“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我乃行路之人,身上并无盘缠。”那乞丐听后脸色大变,啐了一口浓痰在萧雁云脸上:“没钱还说是什么行路,滚开滚开。”萧雁云性子再好,被他这么一激也怒了起来:“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的随便唾人。”
  那乞丐怒道:“唾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说罢,一脚将踢将萧雁云翻在地,萧雁云觉得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探手一抹,一行鼻血流了下来。
  两丐齐上,对萧雁云一阵拳打脚踢,剧痛是的萧雁云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再晕了过去,虽是如此,却咬紧牙关,不说半句软话。
  大街上围观的人虽多,却都是看热闹,没人上前阻拦。一丐抄起地上的木棍,正要劈头向萧雁云打去。
  一人跳了过去挡在萧雁云身前,这人双手分别在两丐的腰间一点,两丐便瘫软在地上了,那人道:“二位得罪了,这穴道只会让二位暂时手足无力,六个时辰气力自然恢复。”
  说罢,掏了两大锭银子扔在两丐的怀里。转身点了萧雁云“神封”、“灵墟”两穴,护住心脉,让后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
  萧雁云有气无力的答道:“萧…萧雁云。”那人一颤:“你是哪里人?”
  “大同府。”
  那人的声音又是一颤道:“你和我回去吧。”
  后来,萧雁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孟长风。孟长风的名字谐音是“孟尝风”,此人素有孟尝之风,喜交天下豪客,为人武功高强,又因久居江南鱼米之乡,所以江湖人送绰号“江南大侠”。
  萧雁云向孟长风讲明他这一路上所受的境遇,不仅为之汗颜,这一个小小的孩子竟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心头一酸,一代大侠竟流下泪来,正用手掩面之时,身一侧,看到了萧雁云颈上挂的一块铁牌,那铁牌看似平平常常,却透着阵阵的寒光,足见不是凡品,也顾不得去掩面了,从萧雁云脖子上摘下那铁牌,只见那贴牌两寸来长,触手生寒,边缘修饰的却是十分之整齐,冲上的一面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翻过来,刻着一段铭文,这些字不是寻常见到汉字,而是一些歪歪扭扭符号,见到这些字,孟长风双眼发直,表情呆滞。颤声问道:“你…父母是谁?”
  “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是邻家大叔大婶照顾我长大的。”
  “原来如此。”
  孟长风神色黯然,握着铁牌的手渗出汗水来。“我与你父亲曾是旧识,如果你方便,就认我做个义父吧。”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情从孟长风眼中溜出。
  从此,孟府就多了个小少爷。
  “小子,起来。”莫双在客栈中半睡半醒的萧雁云胸口猛地戳了一拳,萧雁云毫无防备,这一拳虽然没用内力,但正打到了檀中气海,萧雁云气息一乱,猛地咳了几下,喘了半天才缓回气来。莫双扔给萧雁云一条烤牛腿。
  “小子快些吃,今天早些走。”萧雁云看天色现在只有丑时,不知为何要这么早起身。也说着坐下身来打坐,约有半个时辰,莫名带着莫无我、莫师回来了。
  莫双起身迎上前道:“五师兄,师父她老人家有什么吩咐?”莫名道:“师父听说这小子杀了九师弟,对他的胆识十分佩服,让我等看护好他,并派了二师兄前来接应,送这小子去离魂崖。师父要亲自见见他。”说完,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诡异的笑容。
  “二师兄什么时候来?”
  “这几天就到,二师兄一来,我们五人合力,才可与那老楚头一搏。”
  “哈哈,好得紧,好得紧!”
  “本门的规矩咱们不能破,事不宜迟,我们需速速去备齐香火。”
  “可是他……”莫双指了指萧雁云。
  “总不能带着这小子去吧?”
  莫师道:“那好办,挑了这小子的脚筋就行了。”
  “不可莽撞,这小子是师父要的人,伤了他不好交代。”
  莫无我又发出那“咯咯”的瘆人笑声:“不要紧,看我的。”
  莫无我探出右手食指,只在萧雁云的玉堂穴轻轻的按了一下,一股阴寒之气顿时透着萧雁云的玉堂穴透了进来,萧雁云蓦地觉得全身寒冷无比,不尽的战栗了起来,不多时,寒意消退,全身僵硬成一块。
  萧雁云有气无力的说道:“怎…怎么回事…我……”萧雁云想大大的骂上几句,嘴竟然张不开了。
  “哈哈。我倒是忘了七师弟专门修炼的武功是‘阴棉指力’。小子,你死不了的,这阴棉指力只是让你老实一会,一会我们办完事回来,自然会给你解开。”
  莫名笑道。几人谈笑着走出客栈,只留下周身僵硬的萧雁云,口中喃喃不清的咒骂着,却又没人能听得见。
  萧雁云奋力的一挣扎,身子一斜,栽下床来,怀中好像掉出了什么东西,用眼角的余光一扫,正是那本《太平要术》。窗外一阵大风吹过,《太平要术》的前大部分被风翻了过去,停在一页上,风便停了。萧雁云向那页书看去,上面赫然写着“鹤嘴拂穴功”一行字。
  萧雁云精神一振,头脑里飞速的回忆着,那日在破庙之中,陆轩的遗书中写得明白,在《太平要术》后面记载着一路武功,难道就是这眼前的“鹤嘴拂穴功”?
  想到这里,不尽再次向书上看去,只见下文写着:“‘鹤嘴拂穴功’,分‘拂’、‘戳’、‘冲’、‘夹’、‘捏’、‘解’六字诀,与世间点穴之法门大有不同,离经叛道。”
  看到这里,萧雁云摇摇头,心道:“刺客我被人所制,全身动弹不得,那里能去点别人的穴,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又想到:“我既然已经拜了陆前辈为师,自然是要在他身上学些东西的,这‘鹤嘴拂穴功’是师父的武功,为何不学?此刻虽然暂时平安,但要是上了那什么离魂崖就难说了,此刻学了,说不定还有更奇妙的用处。”想罢,用看将过去。
  只见下面写道:“六法之变,在乎于气,气由‘乘风’起,经‘巨骨’、‘肩贞’、‘小海’、‘支正’、‘三阳络’、‘会宗’、‘外关’、‘养老’、‘阳谷’、‘阳池’、‘合谷’由‘商阳’点出,点穴时手指微弯,形如鹤嘴一般。”
  孟长风家中有不少武学典籍,萧雁云平素里经常去读,其中也不乏点穴经络之法,穴位倒是记了不少,只是书上所写得种种运气发气的法门,却是不懂,巧的是那日在破庙之中,楚望弹出的琴音含有内力,在场众人之中却唯有萧雁云一人用心去听,故而内力积蓄在他的体内,才能一拳间险些击毙莫名。
  这一节连萧雁云自己都不清楚。可在那时,萧雁云的周身经脉已被楚望的内力打通,练任何武功都可轻易融会贯通。加以萧雁云本身资质聪颖,于是照法一练,功力遂成。
  练了若有半晌,萧雁云觉得头颈渐渐可动,手指也可微屈,他将六字诀按顺序一练,自然是水到渠成。
  当他看到‘解’字诀时,见文中写道:“世上万物,循序不灭,有生有克,既有点穴之法自然有解穴之法,此处虽不能集全世间点穴之法,但可凭大纲领悟”下面又有“解纯阳指力”、“解阴柔指力”两大类。萧雁云心头一喜,莫名刚才说莫无我方才点我穴的手法似乎叫“阴棉指力”,多半是属于“解阴柔指力”一纲中的吧。于是顺着看了下去。
  “世间诸般阴柔之功力,无非是‘柔’、‘损’、‘寒’三字,若被以‘寒’点穴者,多半身体发冷,全身僵硬。”看到此处,萧雁云心中大喜,心想自己多半可找到解穴之法。
  “箬遇这般,当先运气护‘天池’、‘期门’、‘中庭’三处要穴,再以‘冲字诀’冲被点之穴位,令寒气徐徐排出,待手足可活动之时,当立收护穴之气,自点头顶百会穴,按半刻,则可彻底解穴,永无病根。”
  萧雁云依法而行,运气护三处要穴,冲玉堂穴,只觉得寒意又生,于玉堂穴中若游丝般走出,甚是有趣。不多时,手足已有知觉,急收气,按百会穴,他只恐留下病根,按了足有一刻钟,才敢松开。他想道:“此地不宜久留,楚望说我要是有事尽可以那这块银令去南诏找他,我这就去了吧。”想罢,他只身跃上床,打开窗子,萧雁云不敢走正门,于是翻窗跃出。
  行出百余丈,似乎身上变轻了,向怀里一摸,头“嗡”了一声,原来那本《太平要术》忘记拿了出来,那本书是绝对不能丢的,师父曾说过,那本书是决计不能落到歹人之手的,那“流魂门门主”叫秋无烟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此书万万不可落入她手。
  想到此处,立即回身去客栈。“鹤嘴拂穴手”中‘拂’字诀中有些轻身快跑的法门,虽算不上是上乘的轻功,但攀沿走宇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时天色未亮,街面上没有人,萧雁云只“蹭,蹭”两下,便跃上了客栈,刚要推窗进屋,门突然一开,莫名等四人回来了。萧雁云急忙将头一缩,用手指蘸着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观看。
  只见莫名发现萧雁云不见了,雷霆一般的咆哮了起来,几人口中皆是大骂。萧雁云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担心自己的那本《太平要术》。终于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莫无我一俯身,喜道:“五师兄,你看这是什么?”莫名走了过来,捡起那本《太平要术》,眼中一亮:“这小子跑了不要紧,这本书足可以顶十个那小子。走,我们既可回禀师尊。”几人同喜道:“甚好,甚好。”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6 12:22

请诸位给劣作做个评价 阳某在此谢过了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7 11:42

第四回 孟府奇遇

  萧雁云暗道:“不好,我定要设法把此书夺回来。”
  只见莫名将《太平要术》收到怀里,笑道:“师父正在修炼剑决心法,这本太平要是就是书决心法。咱们此番出来,得到此书,定是大大的有功,师父她老人家说不好能再指点我们几手功夫,便受用无穷了。咱们即刻走吧。路上与二师兄汇合……”
  ‘合’字刚刚说完,莫名竟然口吐鲜血,倒地而死。萧雁云大惊,定睛看去,只见莫师手握一把匕首,刺入了莫名的后心。其余三人皆是大惊,正在这时,莫师用手中的匕首又捅倒了莫双。其余两人反应过来,一齐攻向莫师,莫师在这师兄弟五人之中功夫只是一般,全仗偷袭才得手杀死莫双、莫名二人。
  转眼间十余招过去,只见莫无我一掌劈中了莫师的胸口,莫师倒地而死。这是屋子里只有莫无我和莫言两人。
  莫言一掌劈来,莫无我喝道:“师弟住手,今日你我二人得此神功,实乃天助,不如你我二人就此隐居,一同修炼这书决心法,到时一同无敌于天下,岂不更好。”
  莫言闻言大喜,说道:“那咱们即刻便走吧。”“好好……”莫言刚刚转过身去,一股寒冷的掌风骤然扑了过来,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莫无我的掌风,便也在此时,他一头撞到了墙上,气绝身亡。
  莫无我双手捧着那本《太平要术》连声大笑,不多时,竟也倒在了地上。
  萧雁云壮着胆子跳进屋里,只见莫无我仰面朝天,竟乐极生悲,笑死了。萧雁云忽然觉得世事无常,于是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觉得脚踝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敷住了,低头来看,莫无我竟然没有死,他正一手抓着自己的脚踝,一手抓向自己手里的那本《太平要术》。
  萧雁云惊的大叫一声,将《太平要术》收到怀里。奋力甩开莫无我的手,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只见前方有一所院落,萧雁云不假思索的直接跳进了里面去。
  此时天方微微出现红晕,院中的人还在酣睡。只见这院子当中大大小小有二三十间屋子,比孟府要阔气些。
  萧雁云走到一间比较大的屋子旁时,忽然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娘,我要上茅厕。”这是个女声,而且显然稚气未脱,也就只有十来岁左右。
  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小红,小红。带小姐去茅厕。”这个声音苍老了许多,明显是三四十岁的女人。“是,夫人。”
  屋子里一阵急乱的躁动,是那个叫小红的丫鬟急急忙忙的穿衣服。“不用了,娘。星儿已经长大了。星儿能自己去。”
  那女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笑意:“好,我的星儿长大了,自己去吧,小心哦,外面天还没亮,别摔倒了。”“
  知道了。”那小女声厌倦的说道。
  屋子里一阵脚步声,那小女孩好像下了床。萧雁云忙将身子闪到门后,只见门一开,从屋子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向屋后行去。
  萧雁云心道:“这小姑娘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定然知道这家的账房所在,我且追上去问个清楚。”想罢,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那小女孩听到身后有风声,先是身子一颤,随即一回身,看见自己身后猛然多了个陌生人,竟然不怕,回身一脚踢向萧雁云,萧雁云没想到这小女孩的胆子竟如此之大。也是一惊,但立即看出,这脚踢得虽是精妙,但显然没有内力。萧雁云闪开这脚,闪到小女孩身后,使出“鹤嘴拂穴手”中的“拂”字诀,在她的“风门穴”上一拂,那小女孩立时被点住了,周身动弹不得。
  此时萧雁云才有间隙看这小女孩的相貌。只见她年纪虽小,却生的唇红齿白,皓齿星眸。楚楚动人。萧雁云一时间竟看的说不出话来。
  那小姑娘却羞得面红耳赤,啐道:“贼小子,你看什么?”
  萧雁云惊了一下,忙红着脸道:“对不起,冒犯姑娘了。”那小姑娘见到萧雁云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说道:“你是谁啊,快解开我的穴道!”
  萧雁云料想这个小姑娘的武功大大的不如自己,放了她也没关系。刚刚举起手,蓦地想道解这穴道是要在“乳根穴”上推宫过血,对方年龄虽小,但终究是个女孩,一时间筹措起来,脸又红了。
  那小姑娘笑道:“快解开我的穴道啊,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定在这里吗?”
  萧雁云一想也是,无论如何早晚都是要给她解穴的,于是定了定神,说道:“得罪了。”不敢正视,伸手在她的胸上胡乱拂了几下。那小姑娘“噗通”一下软倒在地,自行活动活动了手脚,站了起来。萧雁云见她头深埋胸前,两个小脸蛋羞得红若朝霞。
  良久,那小姑娘才说道:“你……你是谁啊?来我家做什么?
  ”萧雁云见这小姑娘天真烂漫,心想这其中的文章一时半会和这小姑娘说不清,于是随口说道:“我是行路之人,没有盘缠,想借一些银两,然后必当奉还。”小姑娘笑道:“原来是要银子啊,那也不必偷偷摸摸的啊,我去告诉娘一声,随便给你个几十两银子。”
  萧雁云大惊,若是让这家的主人知道了,不把自己当贼人抓起来才怪,忙拦道:“不必麻烦你娘了,你告诉我哪有银子,我取了便是。”小姑娘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好,你随我走吧。”
  好一座气派的府邸,屋宇众多,富丽华贵,屋宇前草木成林。
  两人轻轻的穿过几间房,来到一间屋子前,小姑娘嘘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了。”说着,走到旁边的一盆花前,伸手轻轻搬开花盆,用手只挖了几下便出现了一只包裹,她拿起那只包裹,递到萧雁云身前:“给你,拿去吧。”萧雁云用手一接包裹,撩开一角,包裹里放着五六锭银子,每锭差不多有二十两。
  萧雁云合上包裹道:“多谢了,还未请教姑娘叫什么名字。”那小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叫沈星珠,娘叫我阿星,你也叫我阿星吧。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星珠,好美的名字,在下记住了。我叫萧雁云。”那小姑娘甜甜的一笑:“那我就叫你云哥哥了。”萧雁云笑道:“好啊,阿星,云哥哥记住你了,我这就走了。”方要离开,只见远处有一人影闪东,手中还持有利刃,向自己的方向奔来。萧雁云低声叫道:“不好!”一手挎起包裹,一手抱住沈星珠的芊腰,纵身跃上屋顶。
  沈星珠嘴张得大大的,立时就要叫喊出来,萧雁云忙按住她的嘴。两人一同向那黑影望去。只见那黑影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这女人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风娇水媚。
  看到那女人,沈星珠身子一颤,险些从屋顶掉了下去,失声叫道:“娘。”好在离得甚远,没有被沈氏听到。这两人边走边说着话,那持刀的男子说道:“师妹,你确定那东西是真品吗?”
  沈氏嫣然笑道:“我还能骗你吗?”,
  那男子嬉皮笑脸的说道:“那可不一定啊,我的小师妹。咱们生死门内,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说着就要伸手抱沈氏,沈氏把身子一闪,笑道:“师兄少不正经了,先取了东西再说吧。”
  “好好好,先取了东西再说。”说着轻轻的在沈氏的脸上捏了几下。
  两人说笑着,就来到了刚才沈星珠取包裹给萧雁云的那个花盆前,那男子俯下身,在地下摸索了一阵子,脸色一变。
  起身问道:“小师妹,你真的把那东西藏到这里了吗?”沈氏道:“是啊。”那男子道:“怎么找不到?”沈氏的脸色也是一变,低声叫道:“不可能啊。”自己也俯下身摸索。
  “呵呵呵呵。”那男子一阵冷笑:“小师妹,是你贪功心切,把东西藏起来,想自己交给门主和我抢功劳吧。”沈氏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小师妹,和我走吧,回去见师父,和他老人家说个清楚。”说着,伸手抓住沈氏的手腕就要走。
  沈氏奋力一甩,娇声道:“师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现在只要喊一声‘有采花贼啊’,这一府的家丁家将都会一拥而出,到时候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休想轻易离开。”
  “哈哈,小师妹,你这么一喊,这一府的人就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了,到时你名节不保,沈老爷还会要你吗?再说我已经练了师父的秘传武功,就算你这一府的家丁家将都出来,也未必挡得住我。”
  “你、你……”沈氏被气的娇喘连连,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萧雁云心想他们要找的东西多半是沈星珠给我的这包东西,于是偷偷的打开包裹,将几锭银子一锭一锭的取出。
  包裹底垫着一块手绢,那块手绢做工甚是普通,上绣鸳鸯,是寻常之物。再看那几锭银子,也是平常的很,底下烙着大同府的款,此外就是那个绸布做的包袱皮,虽然名贵,但也瞧不出有什么秘密,索性将这些东西收在一起,等日后再作研究。
  那男子见和沈氏纠缠不清,直接在她后脑上一拍,这一拍力道恰到好处,直接将她震晕了。那男子将沈氏附在身上,细声道:“对不起了小师妹。”然后疾奔几步,轻身一跃,翻过墙头,向北而去。
  沈星珠惊慌的大叫道:“娘亲。”
  “吐出一半,萧雁云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安抚道:“没事,我一会也是北上,一定帮你找回你娘亲。”
  沈星珠抬头道:“云哥哥,真的吗?”萧雁云微微俯下头,此时东方略有白光出现,只见沈星珠竟流出了几滴泪,映衬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犹如明镜映星、玉盘托珠,真不愧了她这个名字。
  萧雁云道:“阿星,事不宜迟,我这就要走了。”身子刚刚动了一下,转头又说道:“我若是真追上了你娘,怎么证明我的身份呢?”沈星珠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到萧雁云手中,说道:“这是我去年生日时娘送给我的,你拿着它给我娘看,我娘一定会相信你的。”
  萧雁云接过玉佩,这玉佩清澈若泉,触手生温,云边雕凤,甚是名贵,背面镶着八个小金字:“吾儿星珠福寿安康”。
  沈星珠见萧雁云看的出神,急道:“还看什么啊,快去啊!”
  萧雁云这才反应过来,应道:“是了。”轻身一跳,跃下房来。才走出几步蓦地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云哥哥,你下去了,我怎么办啊?”
  萧雁云这才想到沈星珠还没有下来,只好再跳上房顶,将她抱将下来,方才抽身离开。萧雁云行到城门时,正值天色初亮,于是出了城,向北走了三四里,正遇上一个驿站,想来这么走下去走得再快也比莫名那四人快不了多少。于是花了点银子,买了匹马,向北而行。
  一路上风餐露宿,行了四五天。这一日傍晚,萧雁云来到一片郊外,这片荒郊横纵数里,不见人烟。荒草丛生,树木枯黄,好一片凄凉之境。
  萧雁云见到这景象不禁心中一沉,眼眶发红,索性也不御马,放开缰绳,任马儿自行向前走动,情伤之至,不禁读出了唐后主李煜的的《乌夜啼》:“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正读间,心神两往,忽听身边不远处的枯树后有“咯咯”的笑声。萧雁云定了定神,指着那枯树喝道:“兀那厮,为何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快些出来。”
  只听得“嗖,嗖”几声从枯树后面跳出来几条汉子,这些个汉子都不过二十多岁,个个裸着臂膀,或是手持单刀,或是擎着棍棒,挡在去路。
  为首的一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说道这里,那领头的挠着头,竟想不起来下面的话了。
  萧雁云笑着接到:“留下买路财。”
  “对,留下买路财。”那汉子如梦初醒般的说道:“小子,识相的留下你身上的包袱和你胯下的这匹马,再脱了衣裳,老爷我留你条命。”
  萧雁云见这几人呼吸凝重浑浊,显然没有练过内功。而练过内功之人,则呼吸轻盈。这几人最多是练过一些粗浅的功夫,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就出来劫道。萧雁云甚是气恼,心道:“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那汉子见萧雁云半晌不言语,恐吓道:“小子,快点照老子说的办,不然老子手里的刀一挥,先断你俩胳膊,再剁了两条腿,最后再给你一刀。”
  萧雁云故作紧张状:“各位老大,饶命,饶命啊。”说着竟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萧雁云连续几天的赶路,身上和脸上都已便是尘土,那几个汉子见萧雁云这般狼狈,皆是哈哈大笑,只把他当做是乡下人,想抢了他的马和银子,再揍他一顿放了他去也就是了。心里虽然这样想,口头上还是说道:“小子,听见没有,银子和马都拿来,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萧雁云故作惊慌状,手忙脚乱的接下身上的包袱说道:“几位好汉爷,这银子给你们,马可不行,我还要靠它赶路呢。”
  那领头的汉子道:“少他娘的废话,银子和马,一样不能少。”说完,回头冲着身后的一名大汉怒了努嘴,那大汉立刻会意,三步两步走到萧雁云面前,一把揪住萧雁云身上的包袱,向自己怀里夺来,萧雁云伸手抓住包袱的一头,欲要抢夺包袱,不料那大汉一夺之下,竟也把萧雁云夺到了自己的怀。
  那大汉刚要用脚蹬开推开萧雁云,却觉得抬在刚才半空中腿动不了了,好似僵住了一般,历时身子也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脑袋正好撞到一块石头上,疼痛无比,口中骂着,就像伸手去揉,怎想两只手臂也不听了使唤,此时他才发觉浑身上下除了嘴能说话,其他地方竟动不了了。
  原来萧雁云刚才倒在那大汉怀里的时候,用“鹤嘴拂穴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不过这一动作做的极其隐蔽,连那大汉都未发觉。
  萧雁云装着也跌倒在地,顺手拿回包裹,口中不住的呻吟道:“哎呦,哎呦。跌死我了。”倒在地上的大汉对领头的大汉喊道:“大哥,这小子会妖法,快捉住他!”那领头的大汉见同伙不知怎么僵倒在地了,心中显示一凛,随即命令剩下的几名大汉:“抓住这小子。”
  几名大汉一拥而上,围住了萧雁云,各人手挥刀棍,只待领头的一声令下,便一齐按住萧雁云。可那领头的大汉对萧雁云颇有忌讳,一直迟迟不敢下令动手。他那里晓得点穴之理,以为萧雁云用了什么妖法,制住了那名手下。
  领头的一怕,余下的几名大汉心中的胆气也没有刚才壮了,纷纷筹措要不要动手。萧雁云见状,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于是笑道:“几位好汉爷,我这的银子可不少,怎么不要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大汉见了萧雁云手中的包裹,眼中皆是一亮,互相对视了一下,领头了咽了咽口水,用手中的大刀一点萧雁云道:“上。”这几个大汉两个分别去抓萧雁云的双腿,两个去擒萧雁云的胳膊,那领头的则是直奔他腋下夹着的包裹。
  萧雁云内力平平,只是仗着鹤嘴拂穴功的招式玄妙才能取胜,若是和这几个大汉硬碰硬还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只能是以巧克敌。
  萧雁云身子向右一斜,左手点向一名大汉的面门,“冲”字诀中的一招“怒发冲冠”使出,那大汉忙挥手架开,不料萧雁云的手入风一般的转到了他的头顶,这招“怒发冲冠”意不在“怒”,而在“冲”,萧雁云的手只在那大汉的头顶百会穴上一弹,那大汉便软在地上了。
  萧雁云借着左手的余力,脚尖点地一跃,一招“秋风拂柳”正拂在右面大汉的胸口玉堂穴上,那大汉真好比被秋风吹拂过的柳树一般,向后倒退了十几步,一下子栽倒在地。此时萧雁云正处在半空中,那奔着他双腿来的两名大汉眼看就要得手。
  情急之下,萧雁云的腰盘用力一摆,成了凌空倒立之状,那两名大汉扎了个空。萧雁云双手分别在两名大汉的后被上一点,一招“烟锁二乔”顺势而出,两名大汉只觉得上半身一轻,相互向前栽去,两人的脸正好碰到了一起,撞了个满脸是血。
  萧雁云刚刚落地站稳,就觉得背后恶风袭来,扭头一看,只见那领头的大汉挥着刀向自己冲来,离着自己不过三两步。萧雁云回身,一指戳向那大汉的面门。那大汉蓦地一惊,将刀扔在一旁,跪地求饶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啊,我兄弟几个也是被逼的啊。”
  萧雁云将招一收,冷冷的问道:“我看你们几人也不像惯匪,是谁逼得你们,不妨与我说说。”那大汉道:“小爷说的是,我兄弟几人本是前面张村的农户,本也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可自从三个月前开始,村里就开始发生了一些怪事。”
  萧雁云奇道:“什么怪事?”
  那汉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起初是各家的粮食一点点不翼而飞,后来地里的庄稼也都被毁了,村里晚上派过人看守田地,看了一宿都是好好地,可到第二天天亮,才发现庄稼又被毁了。后来,各家各户的猫猫狗狗开始不断地失踪,大家也都没在意,又过了不久一些大的家畜也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后来……”
  萧雁云正听得兴起,那大汉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煞是扫兴。于是问道:“后来呢?怎么不说了?”
  那大汉缓慢的回答道:“后来,后来我说了小爷可别害怕。”
  萧雁云奇道:“有什么害怕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大汉继续说道:“后来竟然开始失踪人了,先是失踪,后来就开始死人了,奇怪的是死的人身上都没有伤口,而且神态惶恐,像是被……像是被吓死的……村里人都说,是……鬼怪所为。”说到这里,那大汉的声音竟开始发颤了。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8 21:49

第五回 忠武门下

  萧雁云听到此处,脸色凝重,厉声喝道:“青天白日,哪来的什么鬼怪,以为本少爷是好骗的吗,你们别想找借口脱身。”
  那大汉见萧雁云不相信自己,忙解释道:“不敢欺瞒小爷啊,是真的啊。”
  萧雁云见他一脸的郑重,略略放松了颜色,继续问道:“你且细细说来,我倒要听听是怎么回事?”
  那大汉咽了口口水,说道:“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也请了好几个道士来,可没有一个道士是能再我们村活过一个晚上。最往后我们村的粮食、牛羊猪狗都没了,村里的人也不敢在村里继续待下去了,就只好跑到数里外的荒山上,但那荒山上寸草不生,根本没什么能吃的,村里本就穷,各家各户除了几亩地和几只鸡鸡鸭鸭、猪狗牛羊,没别的家当了。这方圆十里没有其他的村子,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来做这无本的买卖,劫到银两我们就赶去二十里外的城镇里买些粮食,回来分给村里的老少,可这里一片的荒芜,哪里有有钱人经过,偶尔劫个三五两碎银子算是发财了。可我们从未害过人,方才和小爷你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吓唬人的。”
  萧雁云“扑哧”一笑,说道:“你这人当真老实,我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
  那大汉道:“小爷说的是,我们哥几个本来就是乡下的种地的,小人叫赵大,那几人是李二、郑小、周八、张三。”每说道一个名字,就用手指向那名字的主人,那四人虽然被萧雁云打伤的打伤,点穴的点穴,都点头或是眨眨眼睛以示会意,萧雁云见这几人脸上并无凶恶之色,反倒有几分乡下种田人的淳朴,心下便多了几分同情。
  赵大道:“公子若是不信,尽可随我等去那荒山上看看。”
  萧雁云道:“不必了,我信得过你们。”说着从身上解下包袱,打开来。从沈星珠手里拿到的这一百多两银子,在北上的这一路上已花销了近大半,索性将余下的五十余两银子索性都扔给了赵大等五人,又想到沈氏和那男子对话中的“东西”,想必指的就是这个包袱,于是收起了包袱皮,将银两都赏给了赵大等人,赵大等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萧雁云上了马,心中煞是后悔,怪自己不该逞一时豪气,把银子都打赏给了那几人,这番可不知如何是好了。“哈哈。”萧雁云蓦地大笑了几声,心道:“那几个乡下人说村子里什么有鬼,我是不信,反正现在银子也没了,有这不要钱的住处,我为何不去那村子里看看究竟。”想罢,纵马向那几个乡下人去的方向追去。
  那几个乡下人脚力并不快,才走出去不到半里地,只小半柱香的时间,萧雁云就追了上来。那几个乡下人见萧雁云又追了回来,心想多半是放跑了自己又后悔了,于是拼命的向前跑,可寻常农夫的腿怎能跑得过马蹄子,刚跑出十几步,萧雁云就挡在了几人的身前。
  赵大等几人知道逃是逃不过了,只好跪地求饶道:“小爷,你不是已经放过我们了吗,怎么还追啊。”
  萧雁云知道这几人会错了意,忙解释道:“赵大哥,你们误会了,我是要问问你,你们的村子怎么走。”那几个乡下人听说萧雁云要去张村,皆是大惊。
  赵大道:“小爷,那地方去不得啊,小爷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不是鬼怪妖魔的对手啊。”萧雁云笑道:“你们只管说就是了,我只是好奇,去看看就走。”
  那几个乡下人再三劝阻,萧雁云执意要去张村,赵大见劝阻不住,哀叹了一声,说道:“小爷既然执意前往,我等也没办法,只劝小爷好自为之吧。此处向北径直走五里路便是了。”萧雁云打了个拱手道:“多谢了。”催鞭打马,扬长而去。
  已是日暮夕阳之时,晚霞映残辉,更有婉约之情。向北行出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前方稀稀疏疏了出现了稀稀疏疏的一排枯树林,过了树林,只见一块半丈高的巨石,上雕“张村”两个大字,萧雁云道:“不错,就是此间了。”
  刚意踏进张村境内,萧雁云的身上便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这里阴气逼人,心中便起了两分胆怯之意,转念间又想,大丈夫顶天立地,生死亦不俱,更何况鬼神之说子虚乌有。想到这些,不禁纵声大笑,豪气顿生。拍马扬鞭,昂首挺胸的走进村里。这村子也就寻常大小,二三十户人家,却是渺无人烟,分外的凄凉。在萧雁云看来,着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萧雁云从村头走到村尾,果然如赵大所说,并无一户人家。
  村子间竟有一小酒馆,萧雁云正愁没有住宿之地,见此酒馆,眼中忽然一亮,翻身下马,将缰绳绑到栅栏上,走进酒馆。
  这酒馆显然显然破败已久,招牌已经掉了下来,上面落了层厚厚的树叶。萧雁云将门大力一推,他本想这酒馆是在里面用门闩封着的,定是要费一番力气才弄得开,不料手上没用多大气力就推开了门。门一开。一股尘土掺着**之气历时便透了出来,萧雁云急忙一手掩住口,一手搧开尘土。忽然,萧雁云耳边有人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萧雁云蓦地大惊,向后跳了几步,厉声喝道:“是谁?”
  只听得酒馆里一个声音轻轻的说道:“小兄弟,进来喝一杯如何。”萧雁云略定心神,走进酒馆,此时天色已暗,月上枝头,借着暗淡的月光,萧雁云看到酒馆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这人十六七岁,书生打扮,一身白衣直缀,纶巾簪发,一手合着折扇,一手托着酒杯,若有所思。
  萧雁云向来佩服书生文士,又见这人并无恶意,且性情爽直,心中煞是喜欢。于是走到桌子前,接话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那书生见萧雁云接上了这首词的下半句,面露喜色,说道:“小兄弟识得这首苏学士的《江城子》?快快坐下喝一杯。”
  萧雁云道:“你请我吗?要是你请我,我就喝,若是让我请你,那就算了。”那书生放下酒杯,像是对萧雁云的话颇感兴趣,问道:“小兄弟年纪轻轻,不必这么势力吧?”萧雁云摇头道:“实力如何说起啊,若是你请了那我喝酒,我就欠了你的情,日后你有求于我,我必当报答与你,这样一来我们两不吃亏,只不过你的好处要在后头得到而已。”
  那书生道:“嗯,言之有理,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不是你请我,而让在下日后报答与你呢?”
  萧雁云道:“理由很简单,第一;我一个人行走江湖,潇洒自在,没什么需要你帮助的;第二,我的银两只够我一个人的开销,没有剩余,就算有余出来,这里也没有酒买啊。”
  那书生闻言大笑,拍手道:“哈哈,小兄弟心直口快,在下极是钦佩,在下行走大江南北,从未遇到一个像小兄弟这般快言快语,豪放直爽之人,就凭这一点,在下也当请你喝上几杯。”
  萧雁云道:“这可是你心甘情愿请我的啊,可不许反悔。”想了想又道:“其实喝你的酒也并不畅快,让我心中总觉得前你什么似的。”那书生笑道:“面子不要那么薄嘛,一席酒菜而已。”萧雁云道:“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你要是不说就不能怪我不讲义气了。”
  书生笑道:“自然,自然。”
  萧雁云抽了把椅子,坐在那书生对面,那书生面前摆了一壶酒和四个下酒小菜,菜上尚有热气,显然是刚做完不久,萧雁云环顾四周,这件小酒馆除了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是干净的,其余地方皆是遍布尘土,不知这书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酒菜。
  那书生看出来萧雁云想的事,轻轻一笑:“在下在此间歇息,见夕阳正浓,略有诗意,这四周没有人烟,索性这酒馆的地窖里还有些生菜冷酒,在下略晓厨艺,便弄了这么几个小菜,在此自斟自饮,正郁闷间,小兄弟你就进来了。”萧雁云道:“兄弟就是兄弟,还分什么大小。”书生道:“哈哈,正是。”
  萧雁云也不客气,自己斟满了酒,连饮三杯。终究是年纪小,三杯酒下了肚,就觉得脸颊发烫,头脑浑浊。书生道:“我看兄弟刚才进屋时,步伐轻盈,应该练过点穴、轻功一类的功夫,兄弟小小年纪就出来行走江湖,想必必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吧。”萧雁云道:“闯荡江湖,哪能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身份说给来历不明的人。”
  书生道:“兄弟对我这‘恶人’倒是谨慎得很。”萧雁云吃了几口菜,问道:“那依你看,什么是恶人?”
  书生也喝了口酒,回答道:“凡是恶人,都是两类。”
  萧雁云问道:“哪两类?”
  书生道:“无非是有钱的和有势的,有钱的人,呼风得风,唤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平时为非作歹,欺压乡里,出了事去衙门里花钱打点一番,对寻常百姓自然是要凶恶些,否则怎能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
  萧雁云拍手道:“说得好,那有势的呢?”书生道:“如果说有钱的是‘小恶’,那有势的就是‘大恶’了。比如衙门里的官差,平时吃着皇粮,掌握着百姓的生杀大权,看谁家不顺眼就抓来抄家、拷打、监禁,敲诈勒索更是家常便饭;又比如那些江湖中的帮会的大小帮众,山寨中的众喽啰,这些人整日里斗殴杀戮,如豺狼虎豹一般,更是恶的不得了了。”
  萧雁云又问道:“那官府和草寇那个斗得过那个那个呢?”
  书生欣然道:“这个问题问的好,谅你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现下便告诉了你吧,官府和下拗口要是碰到了一起,不会打斗,他们会像你我一样坐在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萧雁云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不大明白,第一,官府和草寇是敌人,第二……”
  那书生叹了口气:“哎,小兄弟的第一第二算计的甚好,可是对世态却不是知之甚详,想必是刚刚出道。自古就是这样,官匪一家,时逢乱世就更是如此。官府公正则百姓安泰,百姓安泰又何来的盗匪?反之,官府奢腐则百姓困苦,百姓困苦则盗贼横行。对于老百姓而言,官府和盗贼又有何分别?”
  萧雁云道:“兄台说的好像有些远了,在下似懂非懂,管他官也罢匪也罢,若是欺负人事被我撞上,一招结果了便是。”
  书生道:“小兄弟说的甚是,只是这世上该杀的人实在太多了,你的剑再快,只怕也杀不完。来……喝酒。”
  萧雁云笑道:“兄台高见,日后在下定要和你学学这看人的法门。”
  恰逢这时,街上一阵糟乱,萧雁云甚是奇怪,欲推门出去,书生在他身后说道:“别直接从门出去,门外有杀气。”萧雁云听书生这么说,急忙退了回去,走到窗户旁,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向外观看。
  只见从村口处飞奔来一支马队,足有三四十人,风尘仆仆,像是从远处赶来的。马队一阵风的奔进了村子,离着萧雁云所在的小酒馆不到百步处停下了。这只马队里的人都是黑纱蒙面,身罩黑斗篷,手上各持刀剑。
  虽是都骑在马上,领头的一个男子一看就比后面所有的人高出数寸。那男子纵马向前行了几步,左右张望了一遍,没有发现小酒馆里有人。男子一挥手,几个手下从马队的最后推过来几个人,这几人头发散乱,衣衫破烂,狼狈不堪。萧雁云一眼就认出,被这几个人就是赵大等人,于是不禁失声叫出:“是他。”这时一个人忽然捂住了他的嘴,萧雁云扭头看来,那书生也凑到了他的身边。
  书生悄声问道:“你认识这几个人。”萧雁云点了点头,并把劫道的事简单的和书生说了一遍,书生冷笑一声,说道:“世事莫测啊。”
  那男子冷冷的问赵大:“那小子是来了这里吗?”赵大道:“没错,宋寨主,那小子问我们兄弟张村的路怎么走,绝对是来了这里。”“他真的随随便便就给了你们五十两银子?”
  “绝对没错啊,那小子出手阔绰,不是官宦子弟也是个大伙人家的公子。”赵大答道。
  赵大的脸部做出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对宋寨主说道:“那……您答应我们的银子……”
  宋寨主道:“倘若那小子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赏你们哥几个百十两银子也没什么。”赵大眼中一亮,连胜称谢。
  宋寨主一挥手,三十多个手下一齐下马,向各家各户搜去。那书生拉了拉萧雁云的衣角说道:“这些人八成是来找你的,和我来。”那书生身法极快,说完话,就窜到了小酒馆的内堂,萧雁云急忙跟了上去。
  书生站到一块石板前俯下身去,轻轻挪起,夹到了怀里。那石板足有三四百斤,寻常的两三个大汉要想挪开还需一番周折,且看那书生这几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凌波曼舞一般,萧雁云不禁暗暗称赞。
  只见地下多出了一黑洞,书生对萧雁云说道:“快快下去。”萧雁云不敢怠慢,轻轻一跃便跳入了洞里,这洞深不足丈许,宽只可一人侧身而行,洞内一股阴寒之气刺骨而来,萧雁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过了半刻,那书生也跳了下来,顺手将石板盖好了,转头对萧雁云说道:“向里走吧。”萧雁云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先一后侧着身向里走去。行了二十余步,眼前霎时间豁然开朗,一个四五丈见方的地窖,一个角摆着五六坛老酒,另一个角用草席罩着,萧雁云走进了,掀开草席,草席下面放着熟肉、炒米、面饼、花生、鱼干之类的干粮。萧雁云喜道:“怎的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书生也走了过来说道:“这里应该是这间酒馆的酒窖了,刚才咱们吃的酒菜,就是我从这里找来的。不过酒馆的酒窖里藏着几坛酒没什么稀奇的,藏这些干粮来作甚,在这里放腐烂了喂老鼠吗?”萧雁云也觉得奇怪,有道是酒越酿越香,这件酒馆怎么把干粮也藏在了这里,这是令人费解。
  书生说道:“那些人身配刀剑,一脸的杀气,赵大又称他是‘宋寨主’,应该是附近的土匪草寇,他们应是冲着你来的,至于你的行踪,一定是赵大等几人透漏的,‘宋寨主’还许给了他好处。”萧雁云道:“我见他们可怜,赏了他们些银子,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勾结匪徒……”说到这里,萧雁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苍凉,他感觉天地虽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万物虽多,却皆是自己的敌人。
  那书生说道:“兄弟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萧雁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才听那书生吟道:“冬日青山潇洒静,春来山暖花浓。少年衰老与花同。世间名利客,富贵与贫穷。荣华不是长生药,清闲不是死门风。劝君识取主人翁。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
  萧雁云惊道:“这是韩世忠韩元帅的词《临江仙》世人少有知晓,阁下竟然知道,定然是佩服得紧韩元帅的了。”书生点头道:“兄弟只说对了一半,在下是‘忠武门’的,‘忠武’二字是取自韩元帅的谥号。忠武门下弟子并不甚多,却都是爱国志士,和韩元帅的诗词,自然是熟记在心了。”

旋覆 发表于 2008-12-28 21:54

ds1775465337 这文有意思,读的时候感觉能像放电影一样一一呈现

阳潇 发表于 2008-12-29 13:24

第六回 九宫移魂

  萧雁云听到这里,惊道:“我在家时听义父说过,忠武门下弟子个个是忠义之士,掌门就是韩元帅与梁红玉女侠的后人韩正风大侠。”那书生听到此处,蓦地眉头紧锁,义正言辞的问道:“令尊是哪一位,我忠武门下弟子极少再江湖上走动,知道忠武门的世间不多寥寥数十人,更别说能说出掌门的名字了。”
  萧雁云解释道:“我义父是‘江南大侠’孟长风,他和韩大侠颇有交情。”书生面色马上缓和了许多,含歉说道:“原来令尊是孟大侠,请恕在下无礼了。”说罢就要行大礼给萧雁云赔不是,萧雁云急忙将他搀起。
  萧雁云朗声读道:“人有几多般。富贵荣华总是闲。自古英雄都是梦,为官。宝玉妻儿宿业缠。年事已衰残,须鬓苍苍骨髓乾。不道山林多好处,贪欢。只恐痴迷误了贤。”
  书生道:“嗯,韩元帅一生驰骋疆场,建功杀敌,只留下了两首词,一首是《临江仙》,另一首就这首《南乡子》了。”
  “不错,韩元帅一生忠贞为国,力抗金兵屡建奇功,为官清正,不肯依附秦桧,为岳元帅遭陷害而抱不平,却遭那奸贼陷害被解去兵权。”
  萧雁云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书生叫什么,忙问道:“在下与阁下相识良久,却还不知道阁下的姓名,正要请教。”
  那书生笑道:“兄弟是孟长风大侠的义子,当是自己人了,你若是不问,我也准备说了,在下姓韩,单字一个奕。”
  萧雁云抱拳道:“韩大哥。”
  韩奕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了呢。”
  萧雁云道:“我叫萧雁云。”
  “萧雁云,辽水无极,雁山参云。好名字。”
  萧雁云忽然想起了楚望和姓莫的五个师兄弟说起的话,他问韩奕:“韩大哥,你可知这‘剑诀心法’和‘书决心法’是什么东西?两种种很厉害的武功吗?”
  韩奕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武功不假,但不是两种武功,而是一种武功。”
  “一种武功?”
  “正是,这种武功原叫‘书剑决心法’,但不知因何原因,被分为了‘书决心法’和‘剑诀心法’两部分,单练一门就足以成为盖世高手,若是两种同练,可比练其中一种要强上十倍。所以好多武林人士都撇下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夺着两本秘籍。”萧雁云这才明白为什么莫氏五兄弟为了这部《太平要术》可以互相残杀了,可这太平要术分明就是一本普通的兵法,那里是什么武功。
  忽然,萧雁云的头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雁云惊道:“糟,他们找了来了。”
  韩奕却泰然自若道:“不妨,不妨,方才我在地面上布了些奇门遁甲的机关,那些草寇是决计找不到这里来的。”萧雁云‘哦’了一声。不足一炷香的光景,二人头上的脚步声渐渐平息了。
  韩奕道:“那帮匪徒走了吧,我们在此将就一夜吧。”
  突然,地面上又传来一阵的惨叫声,一阵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又跑回了他的头上,脚步声里还伴着叫声:“鬼啊!有鬼啊!”萧雁云和韩奕皆是大惊,韩奕对萧雁云耳语道:“那几个乡下人勾结山贼要害你是真,说这个村子里有鬼恐怕也是真,那些山贼八成遇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咱们且细细听真,不可做声。”
  韩奕探出右臂,一拳打在头顶的泥土里。正值岁寒之月,北方的泥土硬如坚冰,铁器也极难钻开,韩奕竟硬以拳头在泥土里钻了个直通地上的孔,萧雁云拍手称妙。
  二人顺着孔相地面上望去。见几个黑衣山贼正往后院的门上堆东西呢,一个看在门口的山贼还不断的催促:“快,快。”
  两个山贼正从内宅里抬出一间柜子向大门口走去,一阵狂风忽从门外卷来,原本堆在门前的杂物连同看着门的那个人一并被这股风卷出了数丈之外,大门随即被吹开了,一股更为猛烈的风卷进院子里。
  这寻常寒冬里的风虽猛,但也不极这股风之阴寒,风顺着地面的孔刮进地窖里,直吹得韩、萧二人头冠散乱。
  韩奕悄声道:“好阴寒凌厉的掌风,那里是什么鬼怪,这‘鬼怪’应是个武林高手,应属至阴至柔的内家高手。”萧雁云点头称是。
  阴风过后,几个草寇乱作一团,有的跪在地上,向门口磕头如捣,求‘鬼’别杀自己,有的蜷缩着在角落里一个劲的发抖。
  这时,门外的风骤然而止,一阵凄厉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这笑声诡异之极,听的人头昏眼胀,萧雁云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片塞在耳朵里,那笑声却丝毫没有减弱,韩奕道:“没有用的,这不是寻常的笑声,这是内力,你堵不住的,要想抵住这笑声,需要以更强的内力相抗。”
  萧雁云虽然练了鹤嘴拂穴功,但那不过是招数精妙,自己的内力平平无奇。而他并不知,那日在破庙之中,自己周身的静脉已被楚望用内力打通,修习任何武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韩奕见萧雁云难受的紧,说道:“我看你身有内力,坐下别动,我教你用内力抵抗。”萧雁云强忍着双腿盘坐地面。
  韩奕也坐了下来,闭目默念道:“周身放松,心无旁骛,气沉丹田……”萧雁云依言而行,约半盏茶功夫,体内有丝丝热气渗出,好似泡在温水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甚是舒畅。
  这地窖之中原本阴冷刺骨,此时也浑然不觉,如置身于阳春三月之中。心神正惬意间,那笑声忽然破空而至,阳春三月忽打起惊雷来,萧雁云“啊”的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此时他正处于周天搬运,真气挪动的要紧关头,蓦地跳了起来,真气立时走入岔道,萧雁云觉得方才那种畅快的感觉已是全然不在,浑然如堕到了焚身地狱,万火焚心,苦难难当。
  韩奕见萧雁云痛的死去活来,自己也是全然没有办法,有心输真气助其归元,却不想其真气方入萧雁云的体内就如溪入大海,被溶得无影无踪。试了三次,皆是如此。韩奕心道:纵是把我这全身的内力都输给了他也是无济于事。索性出手点了萧雁云的软麻穴和哑穴,令其瘫软在地,好略减痛楚。
  只听得地面上“啊”、“啊”两声惨叫,韩奕顾不得萧雁云,只得抬头观看。只见两个小喽啰受不了这笑声,双双挥刀自尽。伴着那笑声,从门外飘进来一只黑影,这黑影的身法奇快无比,在院子里转了三圈,黑影飘到哪里,笑声便跟到哪里。寻常武林中人在使用轻功时是决计不可说话,否则内息差乱,轻则从半空中掉下来,重则武功全失。
  能做到一边施展绝顶轻功,一边源源不断的发出内力的人,中原武林,不过寥寥耳。韩奕不禁暗暗佩服。
  那黑影站到院子中央,笑声骤止。一阵风吹过,高高的撩起了那黑影的外罩披风,连同地窖里的韩奕都是一惊,只见那‘鬼’穿着一身紧身黑衣,亭亭玉立,玲珑俏丽,柳腰迎风,竟是个女郎,且不必看相貌,就知道是个绝色美人。
  那几个山贼见是个女子,色心顿起,也忘了害怕,一个个都是眯着色眼,仿佛要把那黑衣女郎从头到尾看穿一般,女郎大怒,沉声怒道:“冒犯姑娘,找死!”听着这女郎的声音,不过双十上下,武功竟如此厉害,实乃匪夷所思。
  却见女郎以奇快无比的身法在余下的几个小喽啰背部各拍了一掌,这几掌拍的力道不大,好像只轻轻的拂了一下,然后就站到了院子中央。
  几个小喽啰不知那女郎是何意,互相张望了一番,都觉得奇怪。约小半盏茶功夫,几个喽啰齐声惨叫起来,声音凄惨无比,甚是骇人。韩奕挪了挪身子,极力的向外张望,心中大骇,那几个喽啰的双目竟都化成了两滩黑血,流的衣襟,口鼻一片浑浊。几个喽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高声呼唤:“饶命。饶命。”
  没磕下几个头,几个喽啰一同载倒在地不动了。韩奕立即闻到一股恶臭,急忙掩住口鼻,想来这几人是被女郎施以剧毒,先腐烂了双眼,再让他们毙命,可死之前竟没叫一声,这毒药的霸道可想而知。
  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一阵的脚步声,想来是其余的喽啰发现势头不对正撤走,黑衣女郎向外张望了一下,立即以绝顶轻功跳了出去,立刻听到的就是街上人仰马翻的声音,想来是那女郎又在大开杀戒,想想那女郎生的是风姿绝代,出手又是这般的狠毒,韩奕周身不禁打起了哆嗦来。
  乘着这光瑕,韩奕回头看了一眼萧雁云,不禁也是一惊,萧雁云正在自行打坐,而且面色开始犹赤红慢慢的变回潮红,头顶冒出丝丝热气,显然是在运行一门高深的内功心法。韩奕大感奇怪,方才萧雁云还对内功心法丝毫不懂,只在这一炷香的时间不禁领悟出运功调息法门,更自创了一路高深内功心法。就其正在行运的这门内功而言,至少要有三十年的修为才可以融会贯通,熟练运用。
  原来萧雁云刚才被韩奕点住了穴道,虽然略感舒适,但还是燥热难当,无奈穴道被点,全身动弹不得,也不能呻吟出声,只得暗暗做苦。他想尽办法让自己分神,不去想苦楚,但燥热实在厉害,以致他的心神竟开始恍惚了。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的石壁上竟出现了九个人,这九个人的相貌、性别都看不清,只觉得离自己甚远,又觉得离自己不过咫尺间。这九人结成方阵,左右横竖皆是三人,并且排列有序,丝毫不乱。
  萧雁云用力的眨了眨眼,那九人却是真实的在,不移不动,却不知是何意。又待得片刻,只见外围的八人竟围着中间的一人转了起来,左转几圈,右转几圈,位置确是丝毫不乱,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辰,那九个人越转越乱,到了后来甚至毫无章法。
  萧雁云越看越是头痛,想闭上眼,却觉得周身都没了知觉,不由己制。又过了一会,那九个人一个变成了三个,三个再变三个,逐渐的萧雁云面前都是人,这些人又化作了星星的光点,重新组成了九个人,这八人也不移动,直奔萧雁云扑了过了。
  萧雁云大惊,忙用手臂格挡,惊到自己的身子竟然能动了。于是坐了起来,心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那九个人,仿佛是在操练一门极为深奥阵法。
  于是自己闭上眼睛,静心冥想,那九个人在自己的脑子里又合成了一个人,那人盘膝坐倒,也是在打坐练功。萧雁云也坐了下来,学着那人坐下。那人的身体如透明了一般,诸般经络骨骼尽现萧雁云眼下,只见那人丹田之中出现了一股红光,红光慢慢转化为气,初始只是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窜动,后来越走越快,周身经络穴道,这股气都要走上一走。
  这股气所行之处,光辉照射,似在锻骨练筋一般。萧雁云不知不觉间也在和他一样练功,只觉得这地窖之中的寒气全聚到了自己的身上,身体却丝毫不觉寒冷,反而惬意无比。
  韩奕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给萧雁云解哑穴,于是运了些真气,在萧雁云的肋下一点。内力随即透入他的穴道。
  韩奕大喜,初时还忌惊了正在运功的萧雁云,内力一入穴道他便放了心。将手一抽,韩奕不禁大惊,自己的手指竟如和萧雁云的肉身生在了一起一样,丝毫移不开,而且内力还源源不断涌入萧雁云的体内。
  忽听头顶有人骂道:“两个小厮,快给姑奶奶滚出来,姑奶奶早就看见你们躲在地窖里了。”韩奕惊道:“不妙,她早就发现了我们躲在这里,却不进来杀我们,想必是要用更狠毒的手段来折磨与我二人,这番如何是好。”
  有心出言答复那女郎一下,却也是身不由己的不能言语。那女郎骂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鹏忠门’的弟子,不过你这奇门遁甲的道行忒也浅了,看姑奶奶破了你的奇门遁甲。”
  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尘土四溢,韩奕心道:“糟,她破了我的奇门遁甲进来了。”刚刚想完这句话,一只黑影“嗖”的一下晃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女郎见到萧雁云和韩奕,语中带喜:“姑奶奶在这里藏身,想不到竟有两个小鬼送上门了,甚好甚好,看样子还是两个童男,拿你们练功胜过那些大男人十倍。”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一掌便打了过来,韩奕将身子向地面上奋力贴去,左掌竭尽残余内力,迎了上去,勉强和那女郎对了一掌。就算是不内力正常,韩奕也不是那女郎的对手,何况此时他的内力已被萧雁云吸去了大半。
  韩奕勉强接了那女郎一掌,内力已竭,胸膛之中如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另一只手从萧雁云的肋下移了回来。韩奕知道这番是逃不过了,索性坐地调息。只待拼死一搏,或能有生机,不过这生机也是微乎其微了。
  那女郎见韩奕内力枯竭,接近废人,甚是扫兴,又看到了萧雁云,见他面色潮红,显然颇有内力。女郎大喜,心道:“这小子有些内力,杀了可惜,我先吸净了他的内力,再拿他练功。”于是将左手放到离萧雁云头顶一寸的位置,运起内功。
  忽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的手强按到萧雁云的头顶,体内的内功排山倒海般泄向萧雁云,自己想收都收不住。韩奕本是紧闭双目,半晌不见那女郎什么动静,睁眼观瞧,见那女郎这般模样,暗喜道:“此人看来也被萧兄弟吸了内力。”女郎见自己内力飞快的被吸取,说话间内力就会吸尽,心下大惊。强运剩下的内力将左臂一震,终于将左手挣脱了。内力失去一半,那女郎愤然大怒,抽出背后的匕首,欲杀了萧、韩二人灭口。
  “无量天尊。”正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只听地面上有一人高颂道号,听着声音,此人已逾花甲之龄,内力竟与那女郎不相上下。
  韩奕心道:“今天算是奇了,几个时辰的功夫便遇到了两个高手。”
  那女郎喝道:“是谁装神弄鬼?给姑奶奶站出来!”一个老道士闪到了萧、韩二人面前,这老道身材高瘦,手托拂尘。萧雁云经那女郎一震,已恢复了清醒。老道士蹲了下来,用手搭了搭萧雁云的脉搏,点头道:“脉象正常,只是吸得内力太多,要好生调息几月。”说着,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瓷瓶,交到萧雁云手里,叮嘱道:“每天早晚二次各服一次,七天即可。”萧雁云见这老道鹤发童颜,神采奕然,宛若是一个老神仙,心下顿神好感,礼道:“晚生萧雁云,请问道长法号。”
  老道士笑道:“老道士云游四海,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小兄弟不必挂在心上。”
  那老道转过头,对那女郎说道:“贫道跟踪女施主,知道女施主在这地窖里隐身,每当夜晚就出来寻活物练功,害死了不少家畜家禽和无辜村民,已是数月之久。请问女施主是为了何事?”
  女郎怒道:“臭道士,为了什么事也用不到你管!”老道说道:“女施主所言差异,天下众生,皆有灵性,世间万物,皆是生命;女施主害了这许多无辜生灵,自是不该,若女施主从此肯悔过自新,贫道自会放女施主一马,若女施主还是执迷不悟……”
  女郎道:“那又怎样?”
  “贫道只好自不量力,除魔卫道了。”
  女郎哈哈大笑道:“老道士,你要除我这个魔,卫你的道,只怕你没有这个能耐。”
  老道说道:“有没有这个能耐,贫道也不知道,敬请女施主试试看。”那女郎被道士激怒,一掌直劈道士的胸口,道士不躲不闪,竟用胸口迎女郎的掌,女郎心道:“这老道是疯了还是傻了。”韩奕暗道:“这位道长不避不让,看似毫无章法,却是武功中的无上法门,武功练到一个境界后,周身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为拳为掌对敌。”
  正这间,女郎的掌已经拍在了道士的胸口上,那道士面带微笑,泰然自若。只听得“砰”的一声,女郎竟被道士的胸口震得飞了出去,撞到了地窖的墙上。
  萧雁云心道:“此人的内力虽然比楚望逊色几分,不过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只见那女郎扶着墙,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对那老道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皓月真人到了。不过我今日内力被吸去了一半,输得不服,咱们改日再会。”说罢,运轻功走了,此番身上带了伤,轻功用起来也没有那么潇洒自如了。
  老道士回头对萧雁云说道:“这女魔头若不是被小施主吸去了一半的内力,这番要胜她还需一番周折。”
  萧雁云苦笑道:“道长神通,在下很是佩服。”老道士点头道:“小施主体内的内力以逾高手的境界,好生运用,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但要记得,天地为善,我亦为善;天地为恶,我亦为善。贫道还有去追那女魔头,就不多陪了。”说罢,转身走了。

阳潇 发表于 2009-1-5 10:31

第七回 仰天长啸

  那道士身法极快,眨眼间便在萧、韩二人的面前消失了。
  半晌,萧雁云才想起来韩奕,忙将他扶起问道:“韩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哪个恶女人害得你吗?”
  韩奕知道萧雁云刚才吸自己功力并非己愿,而是他修炼了这们内功所致,于是苦笑道:“萧兄弟武功大进,又吸了我的大半功力和那恶女人的一半功力,当真可喜可贺。”
  萧雁云听罢惊道:“什么?我吸了你的功力,不行,我得还给你。”
  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把功力还给韩奕。韩奕道:“吸便吸了,功力两三个月便可恢复,关键是是兄弟你的内力足可称得上高手的境界了。尤其是你自创的那门内功,更是威力无比,假以时日,天下第一高手非兄弟你莫属啊!”
  萧雁云不解道:“什么?我自创了一门内功?我怎么不知道?”萧雁云把刚才的一番情形讲给了韩奕听,并指那块石壁个韩奕看,奇的是,那石壁上当真刻有九个人形,成三三方阵。韩奕不禁羡慕道:“兄弟的福源当真深厚,你可知这便是‘九宫图’,民间修习易术的方士也懂这些。不过民间方士研究的九宫图和习武之人所解的九宫图全然不同。这幅布阵反其道而行之,用的是寻常江湖术士的九宫布阵方位,其中又夹杂玄机,这应是位武林前辈所留下的,看似三三成列极为简单,却藏了一路至高武功,世俗庸徒以九宫八卦之法来解,自是越解越乱,最后走火入魔,癫狂而亡。这幅九宫图不知害死了多少江湖高手。”
  萧雁云又惊又喜,说道:“老道长说那女郎从别人手中在这里藏了数月,那些干粮定是她放在这里的,那这幅九宫图自然也就好解释了,多半是她夺来的,毁了原图,将图中所示内容刻在了这里。”两人细细观瞧那石壁,忽见石壁的左下角刻着一行奇形怪状的文字,歪歪斜斜的,甚是难看。只听韩奕读道:“逆行经络,气转周身……”萧雁云插道:“韩大哥,你在读什么?”
  韩奕指着那几行歪歪斜斜的符号说道:“这是波斯字,我小时候,爹找了个波斯武师教我武功,所以我学了些波斯文字。”萧雁云哦了一声。
  就听韩奕继续读道:“‘九宫移魂大法’,三十年前,吾于道观之中观九宫八卦图颇有心得,遂创此功,此功与寻常武功大有不同,行功时任何人打扰,都会被吸去内力。内功越弱,根基越差,修炼起来越是轻松自如,劝后人练此功前自行散去先前所学,以免凶险。切记切记。”萧雁云笑道:“韩大哥,你如今内功全失,不如也练一练这九宫移魂大法。”
  韩奕道:“兄弟开玩笑了,忠鹏门门规,门下弟子不得私学别派武功。”
  接下来就是一段关于修炼九宫移魂大法的行功法门,萧雁云一一对照那透明人的行功方法,果然是丝毫不差。
  依法再此行功,融会贯通,如置身云端。
  等读到二十几句的时候,韩奕突然停住不念了,口中筹措,不知该说什么好,萧雁云收了功,问道:“韩大哥,怎么不念了。”
  韩奕犹豫道:“这后面的文字写的实在模糊,我不敢轻易念出。要是有原图就好了。不过最后几个字是‘潇湘派寂灭子书’。”
  萧雁云问道:“韩大哥,这潇湘派寂灭子是何许人?”
  韩奕道:“潇湘派曾经也是武林中的大派,雄踞潇湘水畔已有百年之久,寂灭子想当年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三十年前‘一字剑王’司马乘风约齐中原武林诸派的高手齐赴昆仑之巅,名为‘以武会友’,实乃‘生死决斗’,寂灭子也自然在被邀请之列中,听师傅说,当年寂灭子在群豪面前展示了一路‘九宫移魂大法’,在场群豪无不称赞,寂灭子施展九宫移魂大法,一度和司马乘风战成平手,只可惜我不能解读全文,助兄弟将这神功练成。”
  萧雁云道:“我即有幸得此神功。,已是天佑我也,一味求极,物极必反,适可而止。”萧雁云对着那石壁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说道:“晚辈无意窥得前辈神功,实乃无意,日后定用此功,锄强扶弱。”
  韩奕道:“兄弟今后作何打算。”
  萧雁云道:“仗剑江湖。”
  韩奕让萧雁云与其一同回忠鹏门,萧雁云不肯。
  再三邀请下,韩奕抱拳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萧雁云抱拳还礼。韩奕将袍袖一拂,飘然而去。
  萧雁云走出地窖,来到街上,只见得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死在街上,赵大等几人也在其中。萧雁云一时间觉得天地万物虽大,却那里皆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又想起韩奕的那句“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手一动,碰到了那老道士赠与的丹药,脑中响起了:“天地不善,我亦为善;天地为恶,我亦为善。”两段话不断的在他的脑中相互猛冲直撞。
  情急悲愤之下,只觉得眼前光明一片,百骸之中尽是真气。不禁仰天长啸,啸声若龙吟一般,冲破九天,直抵凌霄。此时萧雁云的内力在几个时辰内由丝毫不懂竟至到了高手之流,他的奇经八脉虽被打通,但这般猛烈地骤变也不是能猛然融汇的。
  初时啸声还是能由自己控制的,悲愤极致之时,如置身与宇宙之中,山川河岳,尽数消失,宇宙之中,仅是一人,内力若长江大河泻出,滔滔不绝,以非是己能控制。啸声所至之处,大地颤动,树木震得狂抖。正值午夜之时,只见半空中随着啸声盘旋着一群影子,细看去,原来栖在树木上的蝙蝠飞禽,皆被震的随之乱舞,不想在这夜空中却形成了一番奇景。
  原来一个人的内力修炼到一定境界之时,往往会不知不觉的引声大笑。明史之中有记载,王阳明夜半在兵营练气,忽然纵声长啸,三军皆惊,这都是史料之中有记载的。
  啸声约持续了一顿饭功夫,渐渐消减,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啸声才慢慢沉寂。萧雁云觉得五脏六腑疼痛欲裂,盘坐地下,照着脑子里的那个透明人的行功运气的方式运功,不消一个时辰,内息平和,又取了那老道士所赠的丹药,服上一颗。又运功了半刻,药性化在血肉之中。萧雁云站起身来。身体更甚于矗立云端。再看诸些飞禽,遍布脚下,原来萧雁云啸声一断,这些飞禽经脉脏腑俱碎,皆落地而亡。
  此时,萧雁云心情大为震动,忽起一念:“世人负我,我却不能负世人,任世人如何看我,我自不管,日后仗剑江湖,我自逍遥。”
  说罢纵身一跃,此时其内力以融汇贯通与体内,纵身一跃,拔地而起数丈。一阵大笑,飞身而去。
  从此数年,江湖风平浪静,但谁又知道,沉寂之后,是否又是一场波澜。

阳潇 发表于 2009-1-5 10:31

第八回 酒楼怪客

  南宋理宗二十年。
  长白山脚下,一个农夫正赶着一群牛羊,口中唱着牧歌,悠然自得。这农夫不过二十四五岁,夕阳西下,他正放牧归来,想着妻子今天给自己做什么吃。
  “嘿,放羊的。”
  农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得两个人正向他这边行来。这两人二十岁上下,一人身披狐裘,一人穿着狼皮,两人都是背上背刀。
  农夫见了大惊,慌忙催赶牛羊,脚下加紧脚程。怎料那那两人行的极快,农夫才走出不到十步,他的背就被猛地拍了两下,随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自己的头上飞过,分别站在两只牛背上。
  狐裘人指着农夫厉声问道:“叫你站住你跑什么啊?”
  农夫的身体几乎蜷缩成了一团,断断续续的回答道:“没……没有,二位大侠,就饶……绕过小人吧,小人……小人身上实在是没有银两了。”
  狐裘人冷笑道:“没银子?好办啊,你这群牛羊能换当不少钱吧。”说着,贪婪的望着眼前的这群牛羊。他身边的却狼皮人始终闭着眼睛,环抱臂膀,面沉似水,若有所思。
  那农夫听说要抢自己的牛羊,“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叩头如捣,口中不断的求饶道:“二位大侠放过小人吧,小人全家就这点家当了。”
  狐裘人道:“不给牛羊,也好办,拿二十两银子来。”说罢,将手向农夫面前一伸。农夫搜遍了全身上下,小心翼翼的托着半两碎银子,递到狐裘人手里。狐裘人扫了一眼手中的银子,一把把手中的散碎银子抛进了身后的雪地里。
  农夫大惊,口中不住的念道:“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你们不要也别扔啊。”说着扑到雪地里翻找。正值三九严寒天,长白山附近常年积雪深厚,农夫的手被冻得紫青,却哪里寻得那几两如尘埃般的银子。
  狐裘人一把抓过农夫,怒道:“我送你去找你的银子吧。”说罢,狐裘人架起他的左臂,一直许久未动的狼皮人架起农夫的右臂。两人施展轻功,向长白山上奔去。这二人仿佛心意相通一般,轻功的每个起落都是一般的速度,一般的整齐,有条不紊。二人轻功甚高,只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一个山崖上。
  此处离地数十丈,北风凛凛,触脸生疼。狐裘人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交出牛羊,要么我哥俩做做善事,送你去找你的银子。”
  那农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股倔强,一口弄痰啐到狐裘人的脸上,狐裘人仿佛只会笑一般,脸上从不出现怒色。
  他向狼皮人问道:“大哥,他不肯交出牛羊,咱们怎么办?”狼皮人终于抬起了头,双眼遍布杀机,口中坚决的说出了一个字:“杀!”
  狐裘人和狼皮人将农夫架的离地一尺多,农夫的双脚痉挛的在半空中乱踢,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沾不上地面一分。
  狐裘**吼一声:“走。”两人一齐将农夫向前一抛,同时松手。农夫只觉得身体移动的奇快,烈风呼啸,迎面吹在脸上,如乱刃吹雪一般,疼痛无比,胸腹如被千斤巨石押着,透不过气来,刚想张口呼救,一股风猛地灌进了口中,连试数次,腹中被风灌满。眼看离地不远,农夫直吓得魂飞魄丧,隐约见到狐裘人和狼皮人在山崖上笑着。农夫索性将心一横,闭上眼睛。死则死矣。
  忽然,农夫觉得腰间一热,睁眼看来,有一人竟揽住了他的腰,心中大喜,想道一声谢,嘴巴张开,又一阵风灌了进来,定眼一看,揽住他的那人竟是往山崖上上,索性着峭壁上还生有一些突石和草木,那人借着这些东西,施展轻功,竟比狐裘人和狼皮人的轻功还好!顷刻间便到了山崖之上。
  农夫被带回了山崖上,那人将他平放在地,向他的腹部轻柔数下,农夫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周身,猛地张开口,将吸的一肚子气全吐了出来。
  这时那农夫才仔细打量着救自己的那人,只见得那人年纪不大,约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颇显得清新俊逸;这数九寒冬,竟还穿着一身黑绸直掇,立于大雪纷飞间,丝毫不觉寒冷,显是内功不弱。
  狐裘人见这青年救下了农夫,不禁大怒,但颜色仍是带着微笑,他向前打了个一拱手:“敢问少侠姓甚名谁,师从哪位高人门下?何以与我‘雪山二怪’过不去。”
  那青年道:“雪山二怪,哼,这名字果然很好。我姓什么叫什么自是不打紧,关键是你们二人为何为难这位大哥?”
  狐裘人道:“他?他在我们的地头上放牧,自然是要交些地头钱了。”青年转头问道:“这位大哥,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农夫道:“少侠冤枉啊,前日我在放牧,他们两个就过来说什么是他的地头,让我拿钱,我那时去十里外的镇里刚刚卖了些牛马回来,身上有二十两银子,他们二话不说,先是打了我一顿又搜去我身上所有的银子,我回家养了一天的伤,今天特意去了五里外放牧,可回来时他们还问要我要银子,还要把我扔下山崖。后面的事少侠你就都知道了。”
  狐裘人道:“不错,这方圆二十里都是我们雪山二怪的地盘,问他要些银钱,该是不该?”青年点了点头:“在你们的地头放牧交些银子是该,可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这地是你们的?它那里写了你们的名字吗?你叫它答应吗?哈哈哈哈……”
  青年一阵大笑。狐裘人反问道:“既然这地不是我们的,那是少侠你的吗?地上刻了你的名字吗?你叫它他答应吗?”
  狐裘人竟用青年问他的方法反问他,那青年一笑:“这地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青年朝西而向:“是我西夏的。”
  狐裘**笑:“西夏?西夏早在多年前就被蒙古灭掉了。”那青年闻听此言,愤然大怒:“胡说,西夏不灭。”
  一个‘灭’字刚刚说完,青年骤的出掌,这一掌蕴含无匹内劲,一望便知是夺命杀招,眼看狐裘人必将被他轰个正着,脑裂当场。‘膨’然巨响,这一掌并没有打在步狐裘人脑袋上,却于间不容发之际,戛然在其面前两寸停下!可是这招虽是顿止,余势依然未尽,澎湃气劲竟可沿着狐裘人的脑门顺势而下,猛然轰在他站立的地上,登时把地面轰至四分五裂!
  狐裘人面色突变,心道:“这招本是势狂力猛,要在我面前两寸停下已是甚难,要在面前两寸停下来不伤我身更是倍难,要把余劲沿着其面轰到地上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此“三难”,竟给这小子一一办到,他年纪不大,其功力却以入绝顶高手之流!”
  狐裘人道:“少侠武功高强,雪山二怪佩服,不过今日若不是和你比试一场,恐怕今后江湖上将无我兄弟二人的立足之地,亮兵器吧。”狐裘人和狼皮人以快捷绝伦的手法抽刀在手:
  “雪山二怪,灵狐!”
  “鬼狼!”
  “向少侠讨教。”
  两人一左一右,对青年成合围之势。青年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猛地将衣襟一撩,跃起半丈有余,只觉得半空中一团白光闪动,青年落地之时,手中竟多了一把软剑!他何时拔剑出鞘,如何拔剑出鞘,甚至连他的剑藏在哪里都无从知道。
  青年笑道:“出手吧。”雪山二怪,从两旁挺刀而攻,灵狐劈头一刀,鬼狼横刃斩腰,这两招分别是白山派的“风雪夜来”和“秦岭卧雪”,这两招都是白山派刀法的杀招,刀法之快,已超越雪山二怪的极限,因为他自知自己武功不及对手剑法,惟有制敌在先,方有胜望,于是率先抢攻!刀于刹那间刺至青年眼前,青年丝毫没有慌惶之色,相反更是镇定自若。
  “啪”、“啪”两声,青年以奇快无比的身法闪到一边,软剑左右各迎了两人的刀一下,软剑格挡双刀,雪山二怪竟反被其震退数步,二人甫交手便优劣立见,青年不仅剑法奇精,内力亦较雪山二怪为胜,雪山二怪则呆在当场,二人料不到自信是最快的一招也给青年挡开,且自己更被震退,霎时之间,心神大惊。
  许久,二人才醒将过来,青年抱拳道:“二位大侠,承让了。”
  雪山二怪明白,方才的那一招,对手已然得胜,再比下去,无异是自讨没趣,于是抱拳还了个礼,灵狐道:“少侠武功高强,我们自愧不如,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那青年在后面叫道:“慢着。”二怪心中一慌,暗叫不妙。
  却听得青年继续说道:“你们抢的这位大叔的钱,不还给他么?”二怪松了口气,灵狐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农夫的手里,农夫初时还不敢接,回身看了看那青年,胆气煞壮,一把从灵狐的手里夺过银票,塞在怀里。
  灵狐对农夫礼道:“这位兄弟,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说罢,哼了一声,转身和鬼狼一同离开。
  见雪山二怪离开,农夫对青年谢道:“少侠救命之恩,永不忘记。”青年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自持会些武功,便为所欲为。你走罢。”农夫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青年一声冷笑。忽听崖下有一人叫道:“三少爷,三少爷。”
  那青年道:“鬼叫什么,我在这里。”说罢,竟直从山崖上跃下,寒风吹动发丝,更显得飘逸无比,青年落在叫他的那人面前,没好气的说道:“有事吗?”
  那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身材健硕,须发不白,显然是练过数十年的内功,那老者说道:“三少爷,夫人找你回去,商议南下中原的事宜。”青年应声:“晓得了。”将软剑往腰上一盘,原来这软剑是用来做腰带的。青年在前,老者在后,二人施展轻功,向西而去。
  “娘,我回来了。”青年冲着天池边的一个女子说道,那女子出神的望着静如银镜的池面,虽然大雪连天,天池静的出奇,也不结一片冰,那女子身姿窈窕,不必看容颜,定是个绝色佳人。
  女子听到有人叫她,也不回头,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出奇的冷淡:“西儿,你又去哪里了。”
  青年答道:“我见白山派的两个家伙欺负人,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青年的话也是冷得出奇,听在耳里,仿佛要将人冻成冰一样。
  “白山派,又是那雪山二怪吗。”
  青年不语,只嗯了一声。
  女子道:“本门内功,讲究的是心如止水,宁静致远,你这般如人争强好斗,岂不辜负了你爹的一番苦心。”
  这母子俩说话一般的冷淡,诡异之极。两人对峙了半晌,忽听身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李煌西。”青年一回头,冷冷的说了声:“你回来了。”
  从身后闪来一只四轮车,车子无风自动,显然是以内力相催而行,四轮车上坐着一老者,白发苍苍,肌肤却没有半个皱纹,面如冠玉。
  那白发老者转眼就到了李煌西面前,猛发一掌,这掌快如惊雷,破穹而至,直击李煌西的胸口,显是独一无二的杀招。
  李煌西身往右侧,闪过这掌,老者变招亦快,顺势将掌向右推,李煌西挥右掌相抵,两人手掌尚未相接,却见得一股森冷又强悍的内力从两人手中炸开,震得脚下积雪飞扬,镜般的天池波浪乍起,寒气激到松柏之上,隐隐可见蒙了一层薄霜。老者微笑道:“小子内力颇有长进。”
  语罢,老者收去内力,双掌平胸,忽见眼前巴掌般大的雪片漫天飞舞,老者的双掌竟化成了千万片雪花,围绕李煌西身边飞舞,雪花落处,皆是李煌西的要害。
  李煌西此时用轻功,已是躲闪不及,只得双掌挥舞,护住周身。情势虽然危急,李煌西眼中却丝毫不显畏惧之色,冷得出奇,只待老者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一招破敌。
  支应了约一炷香功夫,李煌西眼中一亮,那老者本是要落在“步廊穴”上的一掌,却向下偏了一分,奔向“幽门穴”。李煌西左掌接住老者的攻招,右掌单骑直入,豪情万丈,弃于身边的千军万马而不顾,颇有些关云长千里走单骑的味道。
  这一招姿式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表露无遗。老者一顿,这一掌已经抵在了他的小腹上,若是真与人生死相搏,单这一招,足以使其当场毙命。
  老者哈哈大笑:“半年不见,你小子的掌法和内力都大有长进,此番去往中原,大事成功,我又增了几分信心。”李煌西并不做表情:“这次去中原,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者说道:“夫人,二十年了,说吧。”那一直站在湖边的女子始终未动,显然是默许了。
  老者继续说道:“你可知,你爹是谁。”
  “……要的你说,我爹是西夏国王李睍。”老者面露不悦:“不,你并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听到这个消息,寻常的人不跳起来,一会大吃一惊,李煌西却是一动不动,面沉似水:“那又怎样,我只需知道我是西夏人,我要杀了忽必烈报仇,这些便足够了。”老者拍手称道:“老夫这十七年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但一个不知道身世的人,去给谁报仇?”
  “……”
  “十八年前,蒙古兵发西夏国,陛下虽率军民抵抗,无奈蒙古兵多将广,陛下不敌,退军中兴府,半年后,粮草用尽,偏偏又天灾人祸,只得向成吉思汗奉上祖传金佛和金银财宝请降,并要求宽限一个月再献城。这一个月间,陛下做了周密的布置,要求宽限1个月再献城。”
  老者清了清嗓子:“我当时在朝中官居大将军之职,膝下正有一子,年方三岁。陛下并无子嗣,于是将我的儿子收为义子,赐姓李,立为秦王殿下。陛下将他最宠爱的韩贵妃和秦王殿下交付与我,令我好生抚养长大。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光复西夏。陛下自小习武,在西夏国也算是个高手,他把我叫道密室,将全身内力传授与我,陛下从密室里出来,相貌若老了十年。当晚,我带了三十精英护卫,偕同秦王殿下、韩贵妃杀出重围,从此隐居天池之畔。”
  李煌西的身子颤动了一下:“那个秦王殿下,就是我……”
  “不错。”说完了这些,那老者反倒不知道是该叫眼前的这个青年儿子好,还是该叫他秦王殿下好。
  老者咽了口口水:“后来,我和韩贵妃定了终生。从那天起,我尽心竭力的传授秦王殿下武功,风打雪吹,从未停息一日,直到半年前,我将陛下的当年传授给我的内力全都传授给了秦王殿下。”
  老者垂颜道:“此番你去中原,须得先去襄阳,找一位中原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我昔年的故交。”说着,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煌西。
  李煌西用眼睛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孟兄长风亲启,弟南宫剑雄拜上’。南宫剑雄自然就是这老者的名字了。
  这时,一直站在天池边沉默的韩贵妃忽然转过身来,对李煌西说道:“你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李煌西转过身来,望着她。
  “煌是光明,兴盛之意,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光复西夏,中兴李氏。”李煌西不言语,但眼中透出的那种坚定,足以压倒一切。
  南宫剑雄道:“你拜上孟府后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杀窝阔台,替陛下报仇”
  南宫剑雄顿了一下:“本来要杀的,是铁木真,可惜他早死了。”
  “若有机会,你先寻找书剑决心法,练成之后再去杀忽必烈,把握更大几分,书剑决中书决心法为《太平要术》,剑诀心法为‘斩情诀’。若是实在找不到,你不练也罢。”
  “复兴西夏,必先联宋抗蒙,你杀了窝阔台,以他的人头做礼物送给大宋皇帝,并让他借你兵马,到时你定然倍受武林中人尊重,再以西夏秦王殿下的身份振臂一呼,群雄归心,西夏兴复有望。”
  说到这时,南宫剑雄兴奋地几乎站了起来,他的双腿因为在昆仑之巅和司马乘风“划地比剑”,在没膝雪地里比了三天三夜,因吸的寒气过多,落下了个腿脚残疾,数十年来只能乘坐四轮车行走。
  双掌在地面上猛击一下,以掌借力,坐回四轮车上。南宫剑雄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些年来,我把我一身我武功都传授给了你,掌法剑法,内功心法,你虽是绝顶高手之流,但切不可贪逸恶劳,习武之人勤练武功,可日进一分;若是懒惰偷逸,几日不练就要日退三尺了。还有,习武之人,当以侠义为本……”
  “好了。”李煌西打断了南宫剑雄的话:“江湖之上,做什么,该做什么,我清楚得很。”
  转过身去,正要下山离开。韩贵妃突然在背后说道:“今后行走江湖切记人心叵测,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你虽然冷漠少眼,但毕竟天性纯良。江湖之上,人心险恶。最忌吐露真名。你虽不是我所出,但我待你却没有二心。该说的我只能说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李煌西站下听完了这几句话,竟直走下山去……
  一路无话。
  一个月后,李煌西已经行至南宋境内,北方虽是天寒地冻,可越往南走气候便越是温和,到了此间,竟可见花开蝶舞,再加江南日里尽是榭台风流,颇显一种歌舞升的景色。却又有几人知道,这歌舞还能唱几天,这风流江山又坐的几日?
  这一日,李煌西已行在襄阳城内,口干舌燥,忽闻到一阵奇香。
  酒!
  李煌西在天池边时喝的都是一两年就出窖的劣等酒,入口辛辣,但苦寒之地驱寒之效甚佳,李煌西在天池边常是以酒为伴,通常是一边饮酒,一边练功。练功之时,倘若心烦意乱,饮上几杯,顿觉神清气爽。
  这一路上只顾得行走,却未饮上半杯,这一闻见酒香,身子仿佛就要软倒在地。四下观瞧,只见百步之外有一酒楼,心中煞的大喜,脚下加紧步子,走进酒馆内。
  酒馆内热闹非凡,小二忙的大汗淋漓,不断的用肩头挂着的布巾擦拭着汗水。见李煌西走了进来,忙笑脸相迎。
  李煌西道:“给我找一个清静的位子。”
  小二道:“来了诶,客官,您随我楼上请。”
  小二头前引路,带着李煌西上了二楼,向偏东的一个位子上做了个‘请’的姿势,李煌西走了过去,坐下。小二道:“您老要点什么?”
  李煌西道:“上你们这最好的酒,来两壶,再随便加几个菜。”见小二站在桌边,迟迟不动,就又催了一遍。
  小二吞吞吐吐的说道:“客官,我们这最贵的的酒……您还是换个吧,我们江南出的米酒不错……要不您……”
  李煌西料想这小二定是怕自己没钱,于是从怀里随便一摸,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小二见了眼中大放异彩,收了银子,忙赔笑道:“好好,您等等。两壶上等好酒……”
  不多时,酒已上来。李煌西启了一坛,斟上一大杯,品了一口,这酒入口温和,正如这江南烟雨般温和,李煌西大悦,脸上露出了许久未出现的微笑,于是一口气干了剩下的大半杯酒。又连饮三杯,面色微红,心中甚是畅快。
  正在此时,忽听身后有一人吟道:“贫难聘欢伯,病敢跨连钱。哈哈哈,好酒,好酒!”
  李煌西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坐了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的虬髯,看装扮是个商人,左手持杯,微做醉态,这人吟了句诗,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反手去摸桌子上的酒坛,摸了几下,将酒坛托在手里。对准了嘴倒了下去,不料竟将整个酒坛扣在了头上,酒浇了那人一头,他的酒气历时醒了七分。整个二楼上的酒客见到这人将酒坛扣到自己头上狼狈不堪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离他最近的李煌西只是面色不动的看着他。
  那人气急败坏,乱手乱脚的取下头上的酒坛,骂道:“都笑……什么,都……给老子闭嘴,老子没醉……”这人一张嘴就是一股熏天的酒气。
  他正坐在窗户边,恼羞成怒,一下子将手中就酒坛抛下酒楼,在街面上摔了个粉碎。
  紧接着楼下就有人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扔的东西,给老爷站出来。”李煌西向外扫了一眼,只见街面上站着的这个人,大约三十岁,手持折扇,穿着黄袍,装饰甚是华贵,身边跟着四个黑衣人,看装扮是随身的大手跟班,个个身强力壮。那酒坛正砸在黄袍人面前不到三尺处。那同酒楼的几个人皆现惊慌之色。
  私下里议论着:“呦,他来了。”
  “这家伙来了,又要出事了。”
  “看来这位老兄要倒霉了”
  酒客们纷纷悄悄地溜下楼,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最后起的身,他见李煌西还在吃喝,忙过去和他耳语道:“小兄弟,你怎么不跑啊。”
  李煌西抬起头来:“我又没犯王法,跑什么?”
  老者面带惧色:“小兄弟,看你是外地人,告诉你,惹上了他可比惹上官府还难缠呐。你不知道,这人是当今户部侍郎贾似道的妹夫的叔叔,仗着和贾侍郎有些亲戚关系,横行乡里,他本叫贾人,这襄阳的老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贾狗头’。哎,当年孟长风大侠在的时候他还不敢这么闹,可惜啊……”
  李煌西听到这老者说到孟长风时语塞,忙问道:“老伯,孟大侠怎么了。”
  老者叹了口气:“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天晚上,孟府起了大火,除去孟大侠、老管、和萧少爷,其余都被烧死了,惨啊!孟大侠、老管、萧少爷三人也找不到了,不知是生是死。诶……”老者说完,转身下楼。
  李煌西暗想不妙,此番本是来找孟长风的,这一遭算是白走了,且在襄阳歇息几日,然后北上,刺杀忽必烈。
  却见只听得楼下一阵糟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打碎东西的声音、叫骂声,小二在一旁不断的劝道:“贾公子,您别急啊,哎呦,那是二十年的陈酿……您怎么给打碎了……那个是唐朝梨木桌子,不能砸……”
  “谁扔的酒坛子,差点砸到了本公子,快让他滚下来。”
  “贾公子,您别着急,我去找他。”小二慌忙的跑上楼,看见醉在一旁的虬髯汉子,上前道:“这位客官,您……啊,贾公子有请。”
  虬髯大汉,怒道:“我管他真公子假公子的,要见老子,先拿一坛好酒来,恭恭敬敬的给老子敬上……”
  “是谁要本公子给敬酒啊。”那贾公子从楼下走了上来,手中提了一坛酒,身后跟了那四个大汉。贾公子走到虬髯大汉旁边,面上带着客气:“这位大爷,是您老要我给您敬酒的?”虬髯大汉坐回椅子上:“不错,就是老子我。”“您老拿好了,这坛酒是小人孝敬您的。”贾公子将手中的那坛酒按到桌子上,右手按着坛顶不松开。
  李煌西在一旁看得真切,那贾公子的手上是运了内力。虬髯大汉哈哈大笑,胡天胡帝的将手放在桌子上乱摸一通,然后摸到了酒坛,顺手一拦,夺坛在手。冲着贾公子呵呵一笑,揭开封口,猛饮了几口,哈哈大笑:“好酒,有道是‘酒中欢伯’,这坛欢伯,虽不算是酒中极品,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贾公子这是的脸已经略显青绿色,虬髯大汉笑道:“你来一口。”说着,把酒坛凑到了贾公子嘴边,贾公子大怒,冲着身后的跟班吼道:“你们还看什么,上啊!”
  四个大汉一拥而上,将酒桌团团围住,虬髯大汉笑道:“爷们几个,都要喝点?”贾公子怒道:“去衙门大牢里喝去吧。”
  四个大汉一拥而上,一齐扑到了酒桌上,酒桌被压散了,却没扑到那虬髯大汉。只听得头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几人向上望去,只见那虬髯大汉坐在房梁上,双脚垂下,手中还拿着那坛酒,神态悠然。
  这虬髯大汉轻功着实了得,他什么时候运轻功上的房梁,一旁坐着的李煌西也暗暗佩服此人。贾公子气急败坏,大骂道:“你们几个废物,快把他给本公子弄下来。”
  一个大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竹竿,要把虬髯大汉捅下来。虬髯大汉哈哈一笑,将酒坛交到左手,右手抓住竹竿,向上一提,竟将那拿竿子的汉子提到了房梁上,虬髯大汉哈哈一笑,又将那大汉从房梁上扔了下来。
  李煌西在一旁看得真切,虬髯大汉把那人从房梁上抛下去的手法,分明是一路极为高明的擒拿手法。
  虬髯大汉在房梁上挥舞竹竿,如老叟戏幼童一般,一会戳戳那个的胸口,一会挑挑那个人的手臂,手法也极为神妙,令人避无可避,想捉住竹竿,那竹竿如同生了双翼一般,漫天飞舞。约一顿饭的功夫。
  虬髯大汉的手法骤变,那竹竿舞的甚是精妙,没攻一下,必戳穴道,却不点死穴要穴。只一眨眼的功夫,贾公子以及他的五个打手皆被点住了穴道。
  虬髯大汉又是一声大笑,将竹竿弃在一旁,拿起酒坛,一饮而尽,将酒坛摔在地下。伸了个懒腰,纵身跳到地上。
  看到这时,李煌西忍不住在一旁说道:“老兄的点穴手法很是精妙啊。”那虬髯大汉才发现李煌西,迎上去笑道:“这位兄弟,能讨碗酒喝吗?”
  李煌西见这大汉不禁武功高强,性情又是极为豪爽,心中甚喜:“老兄请坐。”
  虬髯大汉笑道:“多谢,小二,上两坛好酒。”
  那店小二早就吓得缩在了桌子底下,虬髯大汉唤了几遍,店小二才哆哆嗦嗦的应了声:“来……来了。”
  小二上了两坛酒,又退下了。虬髯大汉嫌用碗太小,直接换坛子饮,一口气就喝了小半坛酒。一抹嘴,笑道:“今天打了一架,真是痛快。可惜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李煌西道:“兄台若是不弃,我来陪兄台打一架如何。”
  那虬髯大汉眼中一亮,笑道:“兄弟双眼如电,想必内功非凡,我可是万万不及啊。这样吧,咱们只比拳脚招式,不懂内力如何。”
  李煌西道:“如此甚好。”
  虬髯大汉道:“这里不宽敞,动起手来砸坏些东西就不好了,兄弟随我来。”
  虬髯大汉拿了剩下的大半坛没喝完的酒,踢开窗户,纵身一跃,跳到街上,他冲着酒楼上的李煌西一笑,向北行去。
  李煌西心道:“此人甚是诡异,我要追上去一探究竟。”想罢,纵身跳下酒楼,随他而去。
  李煌西受了南宫剑雄近二十年的精心传授,又得了李蚬的毕生功力,按说此时已是天下鲜逢敌手。但他竭尽平生之力却也近不得那虬髯大汉三尺丈之内。
  那大汉所用的轻功与寻常江湖人士用的轻功大有不同,寻常轻功都要求起落稳健,步法规整,且运气之时不可开口讲话。
  那大汉的轻功却如醉酒一般,步法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可循。起落之时身体都要晃上三晃,颇有醉态。但即便是如此,还是奇快无比。李煌西暗道:“中原武林当真卧虎藏龙。”
  二人就这般相互追逐,直出襄阳城东门,向北追逐了十余里,上了一座山峰,不久又从山上翻了下了。
  又行一阵,眼前豁然开朗。那虬髯大汉方才停下。李煌西见那大汉行了甚久,依旧面不更色,气息均匀,足见其内功所积已经是颇为深厚。
  却见这方圆百丈之内端端正正的布着五个凉亭,凉亭之间生着说不上名字的怪树,脚下芳草丛生,中间一条溪水,将整块地平分成两半,溪间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小鱼穿梭其间。树上鸟语花香,好一派林间的世外桃源。
  却听得虬髯大汉朗声说道:“这里叫‘五亭原’,周围环山,山上有狼虎出没,行人很少上到山上来,那日我追逐几只狼到了山上,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这才在这里练功。此间无人打扰,清静自然,在此练功,一日顶三日。”
  李煌西心道:“我自幼长在天池之边,每日看着平静的池面,练功时自然也心如止水;一入中土,练功总是心烦意乱,此间虽不及天池之边,但在中土也是甚妙了。”
  虬髯大汉冲着李煌西打了个拱手道:“兄台高姓大名?”
  李煌西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李,名煌西。”
  “哦,李煌西。好吧,李兄,请了。”说罢,就要动手。
  李煌西忽然喝止:“且慢,我说了我的名字,兄台是不是也说一下呢。”
  话语间还是静如止水。虬髯大汉仰天大笑了几声,搔了搔头:“是我鲁莽了,我本是姓什么叫什么早便忘了,我天生与酒为伴,索性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竹叶青。”李煌西礼道:“竹兄,请了。咱们是比拳脚还是比剑。”
  竹叶青道:“剑是百刃中的君子,竹叶青算不得什么君子,但也要试一试,李兄,不可用内力哦。”
  竹叶青与李煌西各站溪水两头,那溪水不过三尺来宽,两人不用铁剑,各自折了段三尺左右长的树枝为剑。
  李煌西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齐剑当胸;竹叶青却是依旧懒懒散散,一手撑剑在地,一手打着哈欠。
  李煌西一招平刺,这是南宫剑雄传授给他的一路“斩将剑法”中的一招‘擒贼擒王’,这一招是斩将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杀手,用到极致之时,可一招制敌。竹叶青以迅捷无比的手法横剑在手,随手乱画了三个剑圈,却将这招擒贼擒王套在了其中。剑招无法攻击,这招自是败了。
  李煌西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竹兄好剑法,这的这招擒贼擒王不使则以,每使一次必是伤人。”习剑之人,以遇到敌手为幸,以被人击败为荣,方可提升自己的剑术。竹叶青化开了他的剑招,自是高兴。
  竹叶青笑道:“李兄看招了。”说罢,挺剑而进,这剑招中仿佛都透着酒气,剑势缓慢,破绽百出,这招随可护得上盘,下盘却松的很。
  李煌西将剑一横,拦腰扫去。寻常来说,另一方当收招回护,竹叶青的剑竟还保持攻势,李煌西不禁一惊,手中的剑也迟了半分,不料竹叶青的剑离他的曲池穴只有两寸了,李煌西一急,竭尽全力向竹叶青的膝盖一剑扫去,但毕竟以晚。剑离膝盖还有不足半寸之时,竹叶青的剑以抵到了李煌西的曲池穴上。
  二人僵持片刻,皆是大笑,李煌西道:“未及中土之时,我道我的剑术以可无敌于天下,想不到……”
  “李兄不必过谦,我师父当年传授给我这路‘太白醉剑’时说过,这路剑法招招死里求生,若是李兄用上了内力,我可是一万个不敌……”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李煌西一招刺到,树枝一下子顶住了竹叶青的喉咙。
  竹叶青没想到李煌西会这个时侯出剑,心中一凛,心道:“我若是和此人生死决斗,这一招定被他杀死了。”
  “竹兄,我的这招‘直捣黄龙’如何。”
  竹叶青哈哈一笑,将身一侧,手中树枝舞动,用的还是那路太白醉剑,剑招中,慢里带快,快中带慢,一招虚,一招实,这是叫道之中极为高明的路数。
  李煌西的招数则是十分的霸气,刚猛有余,柔韧不足,全仗刚猛来掩护自己防守上的不足,这便是南宫剑雄当年上阵杀敌用的招数——“斩将剑法”。
  这二人比了五十余招之时,李煌西只见头上剑光闪动,如一轮明月挂在夜空,直奔自己劈了下来,竹叶青一边使招,口中念道:“李兄,看这招‘头上明月’。”太白剑法那是唐代诗人李白所创,李白除了好酒好诗,击剑也是一绝,其招数皆是有诗句可引,这招头上明月,取的正是“举头望明月”这句诗。
  只见得李煌西抖下外衣,剑交左手,右手扯着衣领,竟将衣袍作为暗器,铺天盖地扔向竹叶青。竹叶青只得收了招,右掌拍向飞来的衣袍。刚刚拍到衣袍上,只听一阵疾风,李煌西铺天盖地而来,竹竿凌空刺破袍子,又一次抵住了竹叶青的喉咙上。
  竹叶青拍手笑道:“好妙的剑法,李兄,这招叫什么名堂?”
  李煌西道:“我先前用衣袍当暗器的那一招,叫‘霸王卸甲’是斩将剑法中的招数;后一招刺你的那剑,叫‘鹰翔式’,是‘千回百转剑’的一招。本是两路截然不同的武功,刚才无意间用起来。”
  竹叶青叹道:“世事便是这样,越是明白最终反而糊涂,越是糊涂最终倒是明白。”
  李煌西道:“斩将剑法讲究的是套路简单,清晰明了,霸道刚猛,无坚不摧;而千回百转剑则以阴柔见长,本是女子所练为佳,招数极为繁琐,共有百招,可演化成千式,变幻莫测。我无意将不是不合的两招使将出来便有如此之威力,剑法之奥妙,玄机无比。看来我于剑道不过是入门耳耳。”
  竹叶青道:“李兄剑术精妙,若是用上你的软剑再加上内力,便是三个竹叶青也不敌了。”
  看了看一旁的黯然无语的李煌西:“李兄今后有何打算?”李煌西目视着手中的树枝,口中依旧是冷冷的说道:“杀忽必烈。”
  这几个字一出口竹叶青身上一震,半晌才发出一声大笑道:“忽必烈杀我中原同胞,江湖好汉人人得而诛之,李兄有这份心,却也难得。”
  “你搞错了,我不是为大宋杀忽必烈。”
  竹叶青面有诧异之色,随即一笑:“不必顾忌是为谁,只要是立志抗蒙,都是同道。”李煌西一笑,不再言语。
  竹叶青道:“要杀忽必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李兄若是有意,明日还在襄阳城内的那家酒楼,再痛痛快快的喝一会,怎样?”
  李煌西道:“一言为定。”竹叶青运轻功,伴着他那爽朗的笑声向西而去。
  李煌西向西望去,天色见晚,于是加紧脚程,向襄阳城内行去。

阳潇 发表于 2009-1-9 10:29

第九回 司马乘风

  第二天早上,李煌西刚刚睁开眼睛,天便已是正午了。李煌西心道:“昨天实在劳顿,竟睡过了头,怕是要让竹叶青等上一等了。”想罢,整点好衣装,下楼结了帐,就直奔那家酒楼行去。
  那酒楼离着客栈不过百十丈远,李煌西见一楼没有竹叶青,心想定是在二楼等着自己,于是转身向二楼走去。刚刚一转身就被装了个满怀,李煌西内功颇为深厚,被那人撞了一下也不觉痛。那人却被撞出了一丈多,直到撞上了墙力道才消了去。
  好半天,那人才呻吟着站了起来,李煌西见那人身材矮瘦,贼眉鼠眼,心中立时起了一种憎恶之意。也不屑再多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向楼上走去。
  竹叶青也不在二楼,李煌西便坐到了昨天坐的地方,问店小二要了四色酒菜。又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竹叶青来,心中甚是烦躁:“小二。”
  店小二听到有客人招呼自己,忙用他那特别的语调应道:“来了……客官,有何吩咐。”李煌西道:“昨天在这里和我喝酒的那位呢,有没有见过他来。”
  店小二想了一会:“是昨天和贾公……贾狗头打架的那位爷?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就来了,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后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了。”
  李煌西站起身来,问道:“往哪里去了。”
  店小二指了指东边:“往东门去了。”
  李煌西心道:“竹叶青应是言出必行的好汉,他突然离去,定是有及其重要的原因。向西而去,应是去了五亭原了。”想罢,就要离去。
  店小二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口中支支吾吾道:“这……”李煌西明白他是要钱,伸手向怀里摸去。怀中的银子竟不见了。蓦地想到刚才上楼时撞得那个人甚是可疑,定是被他偷了去。李煌西武功高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偷走他身上的东西,看来也是贼中之王了。
  李煌西没了银两付账,小儿自是不肯放他离去。
  情急之下,他解下腰间系着的软剑,放在桌子上:“这个压在这里,稍后我拿钱来赎。”店小二看了看那把软剑,苦笑道:“这位爷,您的这东西我们切菜又太长了,打架看场子又软得很,没人会使。您还是收回去吧。”
  李煌西怒道:“尔等庸夫俗子也不配占用我的宝剑,连看都不配。”说罢,手起剑落,一道电光划过,眼前的一张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店小二大惊:“这位爷,您怎么毁小店的东西啊……”那软剑的剑鞘本是金丝制成的软套,水火不溶,甚是名贵。
  李煌西拔剑出鞘,将金丝剑鞘扔在店小二面前:“这个够吗。”
  小二喜道:“够了够了,就是买下小店也够了。”李煌西又吩咐小二去旁边的武器店买了把寻常的铁剑鞘,暂时配上。
  李煌西出了酒楼,照着昨日行的路,不时便行到了山上。远远望见五亭原,却看得一片寂静,没有人来过的迹象。又行了百十步,忽见一滩血迹。李煌西俯下身,摸了摸那滩血迹,血早已结成一层薄冰,但颜色依旧鲜红,可见是留下不久。
  再向前走几步,又是一滩血迹。向五亭原的一路上竟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迹。
  进了五亭原,只见得遍地的尸体,足有四五十具。好好的一片世外桃源竟被血染得甚是可怖,明显是有人在这里大打出手过。
  李煌西走到一对尸体前,俯下身去,只见这两人各穿着一黑一红两色衣服,红衣人右掌抵在黑衣人的胸口上,黑衣人嘴角还挂着血丝。
  李煌西自言自语道:“这两人明显是互博而亡,黑衣人手上有老茧,生前应是个铁砂掌高手,他是用铁掌功打死了和他互博的红衣人。”
  又看了看那红衣人:“嗯,这人虽死,但目中还有余神,且手掌透着秀气,生前定是武当一类门派的内家高手,红衣人是被他用深厚的内功震得七孔流血而死的。奇怪,这人明明是个高手,怎么会被轻易用铁掌功震死。”
  仔细看了看红衣人的手,又见黑衣人面有黑雾。不禁心生憎恶,红衣人的手指上竟带了个精钢指套,指套上略有青色,显然是淬过毒:“是了。这黑衣人中了毒,无法运功护体,才被他震死的。”说到这时,心中竟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再往里走,只是尸体挤着尸体。走到正中间,只听得四面风声响动。李煌西握紧了剑鞘。忽见周围树枝抖动,从树上跳下来八个绿衣女子,这八个女子身法曼妙,相貌绝美,配上一身绿衣,更是如出水芙蓉,美不胜收。六个女子各持长剑,列圆阵站于李煌西面前,结成剑阵,齐声说道:“恭请少主。”
  从最高处的树上飘下一人,这人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书生装束,甚是风雅。
  八个美女挥动长剑,八柄长剑搭成了一张剑网,那人轻轻的落在了剑网上,毫无生息。李煌西心道:“瞧他适才飘落而下的身法,轻功虽然甚佳,却也胜不过那酒鬼竹叶青。我虽然初涉中原,但中原武林之中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那人展开折扇,轻摇几下,更显得是风度翩翩,仿佛他身边的八个女子都成了陪衬。纵是好色之徒,见到此时此景,也会垂涎三分,不会多看他身边的女子半眼。
  那人说道:“阁下何人,为何杀我门下许多?”那声音柔软似水,甚是比寻常女子的声音还要柔,听了之后令人心神荡漾。
  李煌西也注意了注意点,心中不禁起了疑惑:“这男子说话音调怎的这般?”
  口上还是应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来这里本是要找一个人,并未伤你门下一人。”
  那人笑道:“找人?找什么人?是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和你是什么交情?”
  李煌西道:“阁下问这些,不觉得有些多吗?”
  那人微微一笑:“你杀了我门下这么多人,我自然要问阁下个明白了。”
  李煌西向来不善言辞,见这人口齿伶俐,自己着实是没有办法,暗想若是和他纠缠起来怕是越说越乱。那人见李煌西许久不说话,微微一笑,若朝霞一般:“公子请看。”
  那人轻轻跃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落回了剑网上,李煌西大惊。那人原本俏丽俊美的脸庞竟变得贼眉鼠眼。再将身子一躬,李煌西顿时面露怒色,这分明就是在酒楼里偷他银子的那个小偷。
  李煌西怒道:“原来是你,你还得我颜面扫地,我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语毕,抽出软剑,一股杀气弥漫出来,五亭原立刻打了道晴空霹雳。那人惊道:“你手中拿的可是……陌尘软剑!”李煌西并不知道什么陌尘软剑,之道这把剑是南宫剑雄在他五岁生日之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并未说是什么来历,李煌西从小与此剑为伴,只把它当做唯一理解自己的挚友,用此剑习武时得心应手,甚是畅快。
  “我不知什么陌尘软剑,你出招吧。”
  那人从剑网上一跃而起,飘然落回树上,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面容竟变回了原样,显得一尘不染,甚是潇洒。八个美女一拥而上,李煌西见这八个美女各个都是武功不凡,但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李煌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挺剑支取自己前面的两个美女,这两个女子丝毫不惧,向后一退,一齐拍左掌,李煌西只觉得两股柔弱的内力拍向自己,李煌西化出两股内力相抗。四股内力尚未相接,只觉得那两股内力猛的合成了一股内力,竟打在了李煌西的胸口上。
  以李煌西的内力这一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只是对方用的手法实在古怪,竟能让两股内力凌空合为一股,幸亏对方内功较差,否则真可让自己重伤。树上传来一声喝彩:“萍儿雨儿,好一招‘两仪合太极’,只是内力差了一点……”
  八个女子不再答话,凝神向李煌西进击。这八个美女彼此心意相通,所使的剑法又已配合的宛似天衣无缝一般,此攻彼援,你消我长,八人合成了一个极强高手,招数上反复变化,层出不穷。李煌西一时间竟是无法攻破。
  八女的步法和剑法是从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若能深研到极致,可比世间任何神功。只是易理深邃至极,八女不过学得两三成而已,否则早已联手将毙李煌西于剑之下,但纵是如此,李煌西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功,却也无法脱困。这一番剧斗,看得人怦然心动。
  只见得八女手中长剑剑气纵横,渐渐竟成了一尊剑气屏风;李煌西剑如游蛇,玄妙无比,九人步步进逼,难分难解。
  李煌西内力源源不断,此刻若是换了旁人定时招架不住八女的联手攻击。李煌西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几欲驾轻功离去,可为了一查对方的底细,只好继续酣战下去。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李煌西的身体几欲炸裂,禁不住仰天大吼一声。眼前竟然出现了天池平静的池面,万籁俱静,李煌西觉得心旷神怡,脑中杂念尽除。
  闭上双目,只觉得舒适无比,心境一下子平和了许多。八女见李煌西不再出招,反而不动,都大为惊愕,就连树上的那人也不尽奇道:“他在做什么?”
  良久,李煌西猛的睁开双眼,手中剑飞动若风。只见得一道电光闪过,八女的长剑齐刷刷的被斩为两段,剑气虽未碰到八女,但剑气已在每人的胸口重击了一下。
  八女虽无性命之忧,但此时也都觉得胸口如同刀绞,瘫倒在地,一时竟都站不起来。树上的那人拍手赞道:“好绝妙的剑法,这招叫什么。”
  李煌西道:“这是千回百转剑的最后一招,‘千回百转’,难练易破,但从未有人将这路剑法练到第六层以上。”那人笑道:“这么说,你是练成这路剑法了?”
  李煌西道:“我不知道。”
  说罢,只见黑影一闪,李煌西竟已跳上树来,一把将那人推下树去。那人丝毫没有防备,直接被推了下去,束发被跌的散开,散出一头秀丽的青丝。李煌西跳下树来,同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芬芳沁入了他的体内……
  李煌西心中大为震动,心情起伏不定,一直盯着那女子,不知所措。只觉得脸上发烫,心跳不止,想不到她竟是个女子!还是个绝色佳人!
  那女子也是羞得面红耳赤,良久,她喝道:“喂!你看什么!”
  李煌西长这么大,之和韩贵妃一个女子相处过,他把韩贵妃一直当做娘亲看待,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感觉。经这一叫,李煌西急忙错开眼神:“姑娘,对不住了。”
  那女子站起身来,拭去衣袍上的尘土,拍了李煌西一把:“喂,你叫什么。”李煌西一时间竟不止如何回答。
  那女子嫣然一笑:“你怎么不说话,和木头一样啊?有了有了,你叫木头,我以后就叫你木头了。”说到这里,那女子竟拍手欢快的跳了起来。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李煌西想到对方毕竟是个女子,直接大呼小叫有些不妥。
  “呵呵,你问我叫什么,我嘛……我叫白霜,师父叫我霜儿,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白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姑娘好名字,想必姑娘的父母应是文人骚客。”
  白霜把脸一沉,方才活泼可爱的一张脸竟显出几分忧郁:“我没爹娘,我自小是被师父带大的。”这几句话虽短,但深深的刺痛了李煌西的心,他一直认为自己西夏后裔,知道一个月前才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西夏传人,自己的父亲是西夏国大将军南宫剑雄,如果西夏不亡国,现在自己应是叫南宫煌西,不西夏不亡,自己也不可能叫‘煌西’这个名字。“
  老天为什么要把复兴西夏的千斤重任压在我的肩头,为什么!”李煌西心中这样想着,竟对白霜有了几分同情。
  李煌西道:“原来你也有这般可怜的身世。”
  白霜笑道:“木头,你原来也有感情?”
  “你若不弃,日后行走江湖,我们来做个伴。”
  “哼,才不要呢!”
  李煌西道:“既然白姑娘不肯,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就要走。“喂,木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不要吗?”
  白霜在背后叫道。李煌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请教姑娘。”
  白霜扑哧的一笑:“你还真是块木头,你都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难不成还要我整天木头木头的叫你,还说要陪我行走江湖呢。”
  李煌西心道:“这个小姑娘真是古怪。”口中说道:“在下李煌西。”
  “李煌西,好怪的名字。你多大?”
  “弱冠有一。”
  “那就是二十一岁了,直接说不就是了,你这个人真是怪,和你的名字一样怪,我今年十七岁,叫你句李大哥总可以吧。”李煌西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虽是精灵古怪,但本性天真善良。
  白霜咯咯笑道:“李大哥,我的这些手下被你伤了,你说怎么办?”
  李煌西道:“我平生浪迹江湖,姑娘若是处罚我,要杀要刮,在下悉听尊便。”白霜微笑道:“我杀你干什么,又不好玩;剐你就更不好玩了,血淋淋的,又吓人又浪费时间。”李煌西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白霜道:“我要你应我两件事。”“什么。”“第一件就是治好我手下这八个婢子的伤。”
  “这个好办。”李煌西在八女的肩头‘肩贞穴’各拍了一下。
  李煌西内力深厚,内功入到八女的经络里,百骸具通,这八女不过是被他的剑气伤了经络,真气一走,经脉立刻复原。八女不时便觉得内息通畅,接站立起来,齐声拜道:“多谢李公子。”
  李煌西走到白霜面前:“第二件事呢。”
  白霜背着手围着李煌西慢慢的转了一圈,走到他的背后,轻声说道:“这第二件事嘛……就是要你带我行走江湖,我要在江湖上玩他一年半载的。”李煌西道:“自然可以。”白霜闻听此言,立刻喜笑颜开,兴奋的几乎妖跳了起来。
  八个女侍闻听此言,急忙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少主不可,您若是不肯回去,门主会打死婢子们的。”
  白霜很是扫兴,用脚跺着地:“哎呀你们回去就说是我让你们回来的,师父就不会处罚你们了。”八女不肯,为首一女说道:“少主深得门主宠爱,可婢子们身份卑微,说话门主如何能信?”
  白霜从手中拿出一只锦帕,递在那女侍手上:“你把这个给师父去看,他自然是不能罚你们了。”
  一面是白霜执意要和李煌西去行走江湖,八女执意不可。白霜蓦地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在这里给你们看。”
  八女大惊。李煌西也是大为惊愕,他全然没想到白霜的性子竟是如此刚烈。八女大惊,却见白霜出其不意突然间扔下了手中的,身形晃处,直欺到萍儿身前,食中两指,挖向她双眼。萍儿急忙回手抓她双臂,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身旁已倒了一位女侍。
  原来白霜明攻萍儿,左足却踢中了一名女侍腰间穴道。但见她身形在凉亭周遭滴溜溜的转动,白衣飞舞,加以轻功甚高,宛若出尘仙子一般,其余女侍不敢用剑,只得出手擒拿,竟没一招能抓中她衣衫,但其中女侍却已有四人被打中穴道倒地。白霜打穴手法极是怪异,被打中的都是大声呼叫。一时五亭原中凄厉的叫声此起彼落,闻之心惊。
  不多时,八女皆备点住了穴道。白霜一会摸摸这个的脸颊玉颈,一会搔搔那个的腋下腰间,玩了好一会,调皮的说道:“你们来抓我呀,来啊。”
  “好了,快给她们解开穴道吧。”一旁的李煌西说道。白霜努了努嘴:“不,我要是解开他们的穴道她们定是要抓我的,再对付她们就不妙了。”白霜走到雨儿面前,说道:“对不起了,你们的穴道十个时辰后就会自动解开,你们回去和师父说我玩个一年半年就回来。”说罢,携着李煌西的手臂,兴奋的说道:“李大哥,我们走吧。”
  李煌西道:“霜儿,你是她们的少主,我李煌西是一个江湖浪子,你跟着我有什么好?你还是和她们回去吧,自从踏入中原以来,我总是心结重重,你天性活泼好动,与我在一起,我就是想静下心来想想事情也不成啊。”
  白霜道:“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结,就说给我听,我比你机灵的多,定能想到。”李煌西微微一笑:“你个小女孩子家,懂得甚么。”
  白霜道:“你又不比我大几岁,总摆个尊长的架子做什么。有许多事情,你自然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说到这时,白霜的脸颊竟略带红晕,甚是美丽。
  李煌西心中一荡,竟一把将白霜揽在怀里,只觉得怀中甚是温暖,白霜脸颊更是越发的红晕,李煌西头脑发烫,竟忍不住,要向樱唇上吻去。白霜“嘤”的娇声叫了一声,他本是处子之身,对男女之事丝毫不通,此时更是不知所措,只得羞着脸一动不动。
  这时五脏六腑之中一股寒气猛的冲了上来,头脑霎时清醒。这本是他在天池时修炼的“清心咒”之效,清心咒只是一般的内功,不过其可驱除外魔,使修炼者专心修练内功。没想到李煌西欲魔发作之时竟起了效果。
  经这一冲,李煌西神智大为清醒,只觉得刚才所做的事荒谬不已;白霜虽是性情豪爽活泼,但到了此时也是不知所从,脸上红红白白的,呆呆的站在那里。
  良久,李煌西说道:“在下无意冒犯姑娘,死罪。”说罢,抽出软剑:“在下这就断了此臂,以戒心魔。”语毕,一剑向自己的左臂上斩去。
  白霜大惊,叫道:“不可。”一把拦住了李煌西持剑的右臂。不料软剑力道未消,竟在白霜的手背上刺了道口子,血流不止。
  李煌西忙将剑归鞘,去看白霜的伤口。好在只伤破了皮肉,没伤及筋骨。李煌西一摸怀里,空空如也。
  于是问道:“你有没有金疮药。”白霜从怀里拿出一只瓷瓶给李煌西。李煌西将瓶子打开,一股奇香立即飘了出来。他来不及多想,将药洒在白霜的伤口上。那伤药当真灵验,一沾在伤口上,流血立止,片刻即结痂。
  白霜撅着嘴说道:“李大哥,你看人家为了你都受了伤,你还不带我去。”李煌西叹道:“我冒犯了姑娘,你又何必为我受伤。”
  白霜故作生气的用手在李煌西的胸口一戳:“我可不想和一个断臂了的残废行走江湖。”
  这话中像是责备,却透着无限的关切。李煌西自幼在天池之畔长大,常年面对的就是平静无比的池水,南宫剑雄和韩贵妃对他又极为冷淡,于是造就了他寒冰一般的性格。
  从未有人对他这般的好。李煌西冰雪一般的情竟开始慢慢的融化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饱满的情欲,一下子将白霜抱在怀里,在她的樱唇上深深地一吻。白霜的身体微微颤动,李煌西抱在怀里的娇躯竟微微发烫了。心中一动,清心咒立即发作,李煌西轻轻将白霜放开,定了定心神,对白霜说道:“咱们走吧。”
  白霜轻轻拭了拭自己的嘴唇,又是羞涩,又是甜蜜:“李……李大哥,我们……要去那里?”李煌西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位朋友。”
  “那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了?”“你还不相信。”“嘻嘻。”白霜四下走了走:“嗯,这些人都是护斗而死,以你方才制服我那八个侍女的身手来看,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接的了你的半招。好了,我相信你。那我们去哪里玩啊”李煌西道:“我们先回襄阳。”
  两人回了襄阳,白霜替李煌西赎回了金丝剑鞘,李煌西将剑还了鞘,蓦地想起一件事,忙问白霜:“你刚才在五亭原中说我手里的是陌尘软剑,什么是陌尘软剑?”
  白霜道:“这次下山,师父是让我和八个婢子做两件事,第一是杀了和我们敌对的松鹤帮帮主;第二就是设法寻找书剑决心法的下落。另外师父独自和我说过,要我暗中寻访陌尘软剑的剑主。”
  说罢,白霜从怀里摸出一张折着的图,展开来看,图上画的分明就是李煌西手中的陌尘剑,图旁还有注释:“陌尘软剑,灵动如蛇,以巧破坚,持小胜大。利无坚不摧、柔形同鬼魅,凡夫俗子持此剑,亦可敌百人也。”
  李煌西从未听说过他手中的这把剑有这许多名堂,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这把软剑,甚是神往。仿佛觉得眼前的这把剑不再是一把剑,而成了活物。有血有肉,有情有智,仿佛能与自己的心智相通。“李大哥,你又发什么呆气了?”
  白霜从背后猛的拍的李煌西一下,李煌西一惊,身子骤然一抖,回头望去,只见白霜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嘻嘻,李大侠怎么也怕了。”李煌西没有理她,走下楼去,白霜急忙跟了上去。
  街上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二十几个官兵押着一个人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官兵虽是跋扈的很,被押着那人却是面带倔强,丝毫不显惧色。街上的商贩惊得不顾自己的摊位就撤走了。
  李煌西拉住一位菜农,在他手里塞了十两银子:“我问你,这些官兵抓的是谁?”那菜农本来不愿参合这件事,可以见了银子,不好不答人家的问题,咧了咧嘴:“这位大爷,按说小人不该和你说这件事,可大爷你给了银子,小人又不能不说啊,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去是要……”
  “别废话了。”李煌西听他说的啰哩啰嗦,实在不愿意听他废话下去:“说简单点。”
  “好咧,被官兵抓走的那个人本是襄阳城内有名的铸剑师,姓祝,他家里有两件宝贝,一个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把宝剑,能削铁如泥;另一个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叫祝芙蓉,也奇了怪,祝铁匠长的甚是平平,她生出的女儿确是十分的美貌,她长的那叫一个……”
  李煌西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抓住菜农的衣领:“你还有完没完了。”
  菜农见李煌西发了怒,甚是惊慌:“大爷,您别……别啊。”李煌西道:“你老老实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李煌西的话甚是平静,即使如此,也比寻常人发怒更可怕数倍。“好,好,我说,我说。”
  李煌西猛的松开手,菜农用手舒了舒胸口,说道:“襄阳城里有个叫赵成的守城将军听说祝家有把传家宝剑,就派人问祝铁匠要,祝铁匠不肯,赵成就要强抢他女儿祝芙蓉,那祝铁匠却事先女儿送走了,赵成就抓了祝铁匠,逼他交出祖传宝剑和女儿,祝铁匠执意不肯,这不?赵成要把他问斩了。诶……造孽啊……”
  李煌西自言自语道:“堂堂守城将军竟强抢民女,大宋国威何在。”
  白霜也道:“对,这等赃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李大哥,我们这就去杀了那个什么狗屁将军,太好了太好了,又有架打了!”李煌西嗯了一声,两人便向官兵追去。
  远远地望见菜市口前,站着两队官兵,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人,此人一身盔甲,腰上佩刀,一脸横肉,好不威风,看样子应该就是襄阳的守城将军赵成。另一队官兵前绑着一人,这人立而不跪,一脸络腮胡,肌肉壮硕,眼中透着一股的倔强,这人多半应是祝铁匠了。
  两个兵卒用力按压祝铁匠,让他跪下,祝铁匠就是纹丝不动,两个兵卒甚是恼怒,竟要施暴。赵成在一旁怪笑道:“不能打,伤了我的岳父大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祝铁匠抬起头来,猛的向赵成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骂道:“狗官,休要玷污我女儿的名声。”赵成怒道:“祝老儿,你他娘的别不识相,老子再问一遍,交不交出宝剑和你女儿。”
  祝铁匠斩钉截铁的说道:“自古宝剑美人配英雄,不是配狗熊的。”
  赵成怒道:“好,好,等你去了阴曹地府,我倒要看看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语毕,隔空一掌拍出。李煌西一声喝止,本想凌空发一掌,冲开赵成的掌风,可无奈相距太远,李煌西的内力再强,冲到赵成掌边的也只有两三成了,可赵成的掌风凌厉绝伦,虽被李煌西的内力化去了大半,余力还是击到了祝铁匠身上。
  祝铁匠被震退了数步,栽倒在地,口吐鲜血。也在这功夫,李煌西跳到了祝铁匠面前,搭了下祝铁匠的脉,已是极为微弱,看来命不久矣,祝铁匠的嘴一张一闭,像是要说些什么,又气息不足说不上来。李煌西道:“老伯,你要说什么。”一手在祝铁匠右手少商穴输入真气,好使得他能说完遗言。
  果然,真气一到,祝铁匠便睁开了双眼,对李煌西说道:“少侠……咳咳……附耳过来……咳咳咳……”李煌西把耳朵凑了过来,只听得祝铁匠气息微弱的说道:“少侠,芙蓉……,告诉她……咳咳……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宝剑在……地窖……求少侠……咳咳照顾好她一生一……芙蓉在……湖……湖……”
  说到这里,祝铁匠气息一断,死于非命。李煌西站了起来,赵成问道:“小子,祝老儿临死前是不是说了他的宝剑和女儿藏在那里了,告诉本官,本官重重有赏。”李煌西道:“此时关系机密,我只能与你一人说。”赵成大喜,忙凑了过去,只听得李煌西低声说道:“祝铁匠说……他说让我杀了你,你去阴曹地府自己问他吧。”
  赵成听罢,面色大变,忙向后跑去,只觉得背后一窒,一股强大的内力铺天盖地而来,竟直将他扑到在地。
  赵成翻过身来,大叫道:“反贼,快抓住他们。”二十几个官兵一拥而上,这些人那里是李煌西和白霜的对手,李煌西微微一笑,陌尘软剑霎时间变成了千把万把,天上地下,尽是剑影,剑光所至之处,鬼哭神嚎一般,杀气冲天,一霎那功夫,二十几个官兵的脚筋齐被挑断,一时间,哭声,呻吟声震天。
  赵成见状,跪地磕头不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只要您老能放过小人,小人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二老的大恩大德啊!”白霜向他脸上啐了一口:“呸,谁是老人家。”赵成见说错了话,又向白霜求道:“侠女饶命,侠女倾国倾城,相貌胜过那西施……杨贵妃。”
  白霜虽是性格豪爽,但毕竟是女孩子家,听到有人这般夸奖自己,羞在一旁,不知如何言语。李煌西道:“赃官,用我的剑杀你,怕是脏了我的剑。”赵成大喜,以为李煌西要放过自己,李煌西竟微微抬起右掌,只见他右掌上微微发抖,有丝丝热气渗出,知道他是在运内力。自己的这一劫是逃不过了,索性用残余的功力猛的击向李煌西。两人的掌碰了个正着,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赵成被震得骨骼寸断,立时七孔流血而死。
  “好,好,好。”却听得上方有人连呼了三声好,李煌西和白霜抬起头来,只见有一虬髯大汉坐在房子上,右手拿着一只酒葫芦,神采飞扬。李煌西喜道:“竹兄,原来你也在此。”那人正是竹叶青。竹叶青从房上一跃而下,落在两人面前:“哈哈,李兄,你这架打得真过瘾啊。哈哈哈。咦,这位是?”
  竹叶青指着白霜问道,李煌西道:“这位是白姑娘,霜儿,这位是竹叶青竹兄,和我意气相投,那日我们比试了一场,甚是畅快啊!”李煌西自入了中原以来,竹叶青是也结交的第一位朋友。这番相见,自是甚是畅快。
  竹叶青见李煌西和白霜动作举止都甚是亲昵,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只是笑而不语。李煌西道:“竹兄,祝铁匠被这狗官所害,临终要我们找到他女儿。竹兄对这附近比较了解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带‘湖’字的地方?”
  竹叶青想了想:“这附近带湖字的地方只有三处,一是向南去不远的碧波湖,那里方圆数十里尽是湖泊,除了渔船,没有别的人家。”
  李煌西道:“嗯,那碧波湖是不大可能了。”
  “这第二处就是湖山,湖山湖山,山中带湖,湖中有山,地势极为难走,若无其中的居民引路,走错一步就可能步步错。”
  “不知道祝铁匠有没有在湖山的朋友,如果有,湖山就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竹叶青喝了口酒:“这第三嘛……是最远的,在碧波湖上游,有一个村子,名叫湖口村,很少有人知道湖口村这个名字,村中的人也少,祝铁匠把芙蓉藏在那里的可能最大。”
  李煌西道:“这三处咱们一处也不能放过,这样,竹兄,我去碧波湖找,你路比较熟,去湖山找找,无论结果如何,明日午时在此相会,一同去湖口村查找。”竹叶青笑道:“好,李兄,我这就动身了。”说罢,转身离去。
  李煌西回过头来对白霜说道:“霜儿,你还是回你师父那里去吧。”
  白霜撅起嘴来:“你说过要带我闯荡江湖的,怎么说出的话不作数了。”“江湖险恶,你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怎么办。”“你不管,你要保护我,你若是不带着我,我立刻自尽。”
  李煌西白霜性情极为刚烈,说到做得到,心中很是为难。迟疑了片刻,只听得“噌”的一声,白霜已经拔剑出鞘,向颈上抹去。李煌西大惊,右掌闪电般的抓住白霜的剑,夺在手里,轻轻一弹,宝剑立时断成了三五截碎片。
  白霜忽然坐在地上,双脚痉挛的乱踢着,竟哭了起来:“哼,你能断了我的剑,我还有舌头,我咬舌自尽,你难道能把我的牙齿都拔光吗?”
  李煌西心道:“不错,她这般闹下去,只怕闹个三天三夜也没个头绪。”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可爱得很,要想抛下她这么一撩衣袍而去绝不是什么难事,但自己的脚步就是迈不开。
  李煌西把手伸了过去:“走吧,算我前世欠你的。”
  白霜听到此言一下子跳到了李煌西的怀里,这是李煌西方才发现,白霜的眼角是干的,于是笑道:“好啊,你骗我,你没有哭。”白霜道:“那我哭给你看。”说罢,眼泪竟真的流了出来。李煌西急忙用袖子替她擦干,只听得白霜细声细语:“李大哥,自我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待我这般好。”
  这几句话听在李煌西耳中,真胜过阳春三月般受用。白霜忽然道:“李大哥,你陪我去师父那里好不好,我求师父准我陪你一通闯荡江湖,好不好。”李煌西抚摸着白霜温柔的发丝,笑道:“好,等这件事了解了,我便陪同你去找你师父。”
  “哈哈哈哈,两个小鬼跑到这里打情骂俏来了。”这声音浑厚无比,分不清是从那里来的。震得二人双耳酸痛。李煌西内力高强,以内力相抵,自是无事。可白霜内功平平,险些被震的晕了过去。
  忽见一物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劲头十足,直向李煌西扑了过去。李煌西猛发一掌,与那物相撞,竟被撞的后退了三步,心中暗道:抛这物的人好内力,不止是敌是友,若是和我为敌的,那就是大大的不妙。
  那物被李煌西的掌力震出了五丈余远,方才落下,落地之时,竟发出一声惨叫。李煌西和白霜都不禁一惊,走上前去,原来是一支毯子,毯子里好像卷着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李煌西用陌尘软剑将毯子挑开,只见里面卷着一个老者,及胸的白须已被血染红,面色苍白。白霜见到这老者,竟潸然泪下,扑到了老者身上,哭道:“师父,师父,是谁把你老人家伤了。”李煌西心道:“此人竟是霜儿的师父!”
  老者见是白霜,奋力叫道:“快走!司马乘风,大魔头司马乘风来了!”李煌西心中一凛,想到南宫剑雄曾经告诉过自己,司马乘风是武林第一魔头,武功深不可测,四十年前在昆仑之巅力挫中原各大派高手,后来与楚望比拼内力,两人比了个平平,司马乘风一气之下归走海外,立誓此生不再踏入中午半步,难道此人破誓回到中原?那将势必又是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
  “哈哈哈哈……”那笑声又传了过来,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道黑影卷了过来,那笑声也霎时间到了李煌西和白霜的面前。李煌西定睛看来,面前赫然站着一人,一身的黑衣,外罩着斗笠。身背软剑,面带黑纱,看不清面貌,从身形看来此人约是三十岁上下,尔从他的身法吐息来看,绝对高出自己数倍。
  李煌西心中甚是不解:“屈指算来,昆仑之巅决战已过近四十年,这司马乘风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李煌西抱拳礼道:“人未到,一股漫天杀气已到,前辈可是‘一字剑王’司马乘风。”这一问本是多余,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前辈,还是礼数周详一些的好。
  那人道:“正是老夫,旁人不是叫我老魔头就是叫我司马大侠,你这小子说话不卑不亢,老夫我甚是喜欢,老夫平生从未收一个徒弟,瞧你根基不差,你快快过来,向我扣几个头,老夫我一高兴,只需指点你几招,你就终身受用不尽了。”此言非虚,依司马乘风的武功武林中那里还有敌手。
  李煌西微微一笑:“多谢司马前辈抬爱,只可惜晚辈命里没有这么大的福分。”
  司马乘风的声音几乎比李煌西还要冷,几乎要将和他说话的人冻成冰块:“那你是不愿意了。”“请前辈恕罪。”
  司马乘风呵呵一笑:“你知道不听我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李煌西同样的一笑:“有什么下场惨得过死的。”
  “好小子,竟能将生死看的如此轻,真有老夫年轻之时的风范,老夫还不舍得杀了你,不过一字剑王言出必行,小子,准备好受死吧。”
  剑鞘,一把通体血红的剑,和司马乘风的人一样,剑未出鞘,便已杀气漫天。握在司马乘风的手里:“那些废人,自是不配受我一剑,老夫看得起你,才用这把十年未出鞘的泣血。”“前辈,请出招。”
  “老夫平生,从未先出过招,不过你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就必须满足。”
  司马乘风暴喝一声,手按剑柄,“挣”的一声,泣血出鞘,立刻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司马乘风拔剑之际,附近的草木皆为霸道剑气所削,地上飞沙走石。剑未全出已含惊人气势。
  李煌西骇然暗道:“好霸道的剑!此剑用作杀人,必定令人死伤惨重!”只见司马乘风站在原地舞剑,用的是极为平常的招式,越舞越快,一个人骤然变成了三个,五个……最后只觉得眼前都是司马乘风,剑招也变得诡异十分,可只是不向李煌西发招。司马乘风忽然收招,泣血还鞘。对李煌西说道:“这是我一会要用的剑招,先让你看个明白,给你一炷香时间,想出破解之法来。”
  说罢,司马乘风盘坐在地,静坐冥思。李煌西脑中不断的回想司马乘风刚才的剑法,由快极慢,慢中夹快快中带慢,一招一式都是极为普通的剑招,拼凑开来,看似毫无章法,但一招一式之间竟是毫无破绽!习剑之人毕生所求,莫过于此。
  眨眼间,一炷香功夫已过,李煌西还是想不出如何破解司马乘风剑招的法门。却听得司马乘风在一旁说道:“一炷香功夫到了,小子想出怎么破我的剑招了吗。”
  “虽未想出,但也要一试。”“哈哈,年轻人有你这份勇气实属难得,老夫不能多说话了,否则剑下生情便不妙了。”
  司马乘风身法极快,泣血再次出鞘,红光一闪,泣血向李煌西的左腰斩来,正是一招“横扫千军”。这一招来势极快,也是同时,陌尘软剑出鞘,竟变做了纤细的千丝万缕。千回百转剑中的一招“千丝万缕”,这一招用软剑使出更具威力,可直接缠住对手的兵刃。司马乘风见李煌西欲夺过自己的兵刃,立时变招,一剑直刺李煌西的胸口。
  李煌西大惊,他在天池时为了练这招千丝万缕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与南宫剑雄比剑之时,每次使出这招南宫剑雄的剑都会被缚脱手,两人难免造成空手比拼内力或掌法的局面。司马乘风居然轻描淡写的化开了这一招,并马上反击。
  李煌西与司马乘风过了十余招,司马乘风的剑招蓦地加快,如狂风暴雨般的狂攻,李煌西步步紧退,仗着陌尘软剑勉强与司马乘风对战。
  在一旁观战的白霜急的几乎要哭了,有心助李煌西一臂之力,无奈自己的武功实在不行,冲上去无疑是给李煌西多填了个累赘,只好在一旁不住的给李煌西打气。
  两人兵刃猛的相接,各自用出内力比拼。正在此紧要关头,只听司马乘风竟咯咯的笑了起来:“能接老夫这么多招,着实不错,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拜不拜我为师?”李煌西强运一口真气:“大魔头,受死吧。”
  “哈哈哈哈……老夫平生行事,只求问心无愧,不求那些庸人如何看待,你叫老夫大侠也好,魔头也罢,老夫绝不计较,那么你是要和老夫作对到底了?”“不错。”李煌西坚决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又过了半个时辰,司马乘风依旧神采奕然,李煌西却面色略显苍白,额上带汗。司马乘风道:“再拼半个时辰你就会内力枯竭而死,让你受罪而死,不如老夫做做好事,送你一程。”说罢,司马乘风收住内力,向后退了数步,剑招骤变,出剑非横即竖,极为注重形式,却是霸道至极。
  看似破绽万千,但若想攻破,亦是千难万难。
  李煌西顿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一字剑法?”

荆青 发表于 2009-2-2 20:04

发现一篇。。不错的文。。。。
可惜是个坑ds1775465328
页: [1] 2
查看完整版本: 《书剑江山》本人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