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侠绝唱》第一部之锋芒初露
作者笔名:司马前汉楔子
公元2008年5月12日下午,陕西韩城龙门山。山下停放着一辆吉利轿车,山坡上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二人是父子,父亲司马文革五十多岁,一头银发,精神矍铄,他是国内著名的历史学家,专项研究西汉。儿子司马前汉二十岁,正读大学中文系。
司马文革望着滚滚的黄河水,对儿子说:“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两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司马迁同样看着这片河水滚滚东流!”
司马前汉滑头地说:“爸爸,希腊哲学家说过,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司马文革反问:“你说这叫什么河!”
司马前汉狡猾地说:“我知道,就不告诉你!”
司马文革笑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个性,不老实!”
司马前汉说:“我们哪象你们老一辈子,个个象绵羊,上面怎么说的,一切照办,不管对不对,好不好!”
司马文革沉默许久,说:“其实,我们民族在前汉之前都非常张扬,只是汉武帝之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人民被国家的大网约束了,个性受到压抑!你研究了历史就明白这一些了!”
司马前汉不乐意地说:“爸,你不要饶着弯子劝我,我不读历史系,就读中文系,将来做个大作家,超越金庸!”
司马文革长叹一声。
司马前汉说:“爸,你现在是大教授,怎么开那样的车,太便宜了,还是德国和日本的车好!”
司马文革激动地说:“吉利车怎么了?我开着就是舒服!那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车!你不要觉得德国人和日本人的制造技术高超,如果我们民族早早重视墨家,早早的就超越他们了,说不定火车、汽车都由我们中国人发明!”
司马前汉耸肩摊手说:“好了,亲爱的爸爸,我们不要争吵!我有一个正式问题向你提出来!”
司马文革一指儿子说:“你不要学西方人的臭毛病,耸肩摊手干什么?得了打摆子的病了?说,什么问题?”
司马前汉归规规矩矩地说:“爸爸,你自己喜欢前汉不要紧,干吗给我起这个名字?我现在感觉自己就象个西汉的木乃伊,老气横秋!”
司马文革说:“改名字是万万不行的,除非你把姓也改了!我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是用半辈子了吗?!”
司马前汉狡猾地问:“爸,你真的喜欢前汉吗?”
司马文革白了一眼儿子,沉重地说:“儿子,我喜欢你这个儿子,对于西汉王朝,我既喜欢又痛恨!”
司马前汉故作惊讶地说;“这么复杂的情绪啊!”
司马文革悠悠地说:“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汉武帝实现了中央集权,一方面打击了国民个性,一方面凝聚了国家实力。我们中国一千多年的强大和辉煌是由汉武帝缔造的,同时,这几百年的衰落和屈辱也和他不无关系!”
司马前汉挠挠头,说:“太深奥了,我不懂!”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司马前汉吓得呆若木鸡,司马文革大喊:“**了!”赶紧拉着儿子跑到山下,几块石头从身边滑落。
来到山下,大地恢复平静。司马文革的手机响了,是他夫人打来的,告诉他四川发生大**了。司马前汉忽然说:“爸,快看,地逢里有东西!”大地裂开一道三四十公分的口子,下面两三米深的地方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父子俩从车上拿出小工具,挖些土,最后把那个东西拿上来,是个盒子,上面有些划痕,露出铜绿。司马前汉兴奋地说:“里面说不定有财宝!”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帛书。司马前汉看了几眼不懂,就说:“爸,你念给我听!”
司马文革读到:“太史公曰:吾自征和三年抱病归乡,为避上扰,诈死家中,私写二传,一曰《孝武帝本纪》,二曰《墨北斗世家》,成于上驾崩之后。此二传不可见人,故深藏地下,留待后世,亦不枉史官之责也。近日惊闻说唱墨侠艺人者悉数被收监,墨教恐就此失传矣,可叹!……”父子二人一个读,一个听,都着迷了,全然不顾余震频频。
回到西安家中,一家三口看电视,看到**惨状,都流下眼泪。父子二人又把帛书的文字整理出来,细细研究。十几天后,当司马文革看到**感叹乘坐外国直升机救灾的时候,自己也感叹到:“如果墨教传下来,外国人就该坐我们的飞机了!”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说:“你们爷俩怎么了,自从韩城回来后,都变得神秘兮兮的!”司马文革歉意地说:“对了,夫人,给你看样东西!”
司马文革把铜盒子拿过来,打开。夫人伸手去拿帛书,忽然那些书都成了碎末,微风一吹,遍布房间,她惊疑地看看丈夫。司马文革大叫:“坏了,这些天光忙着看电视抗震,忘了收藏好!”司马前汉过来一看,连忙安慰爸爸:“不要紧,我们把内容都存到电脑上去了!”司马文革痛苦地喊:“哪有什么用?!没有帛书,谁相信那些事情?!”司马前汉徘徊一阵说:“爸爸,正好把它做个素材,我写个历史武侠一类的小说。”
司马文革也无奈,只好说:“儿子,写小说不能天马行空,要注重现实和实际。辩证法说明,艺术的奥秘不在本身,在于对立面以及相互关系。也就是说,虚幻内容中必须、尽可能给于实际内容的支持和联系。而且,现实是艺术的母亲,现实成分必须大于艺术成分。我们人毕竟是理性动物,真实、逻辑才能让人喜欢。当然,真实内容非常丰富,有人性、希望、能力等许多。”
司马前汉说:“爸,我懂,那些飞来飞去的电视剧,我早就看腻了!”
司马文革问:“小说的名字起好了吗?叫什么?”
司马前汉说:“《墨侠绝唱》!”
第一回 封禅引杀机 英雄出少年
话说大汉元封五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当朝天子刘彻二次封禅泰山,从长安出发折向东南,再由东海北上,到琅琊登陆,直奔泰山。
在琅琊郡内的官道上,护送大军婉延一百多里,人欢马腾,旌旗招展,戈矛林立,尘土飞扬。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看的百姓,个个兴奋异常,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皆想一睹龙颜。羽林军个个警惕,不时地推搡和责骂往前闯的百姓。人群中一阵骚动:“快看,皇帝来了,快看!”
但见龙撵驶来,由八匹白马拉着。八匹马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全是白毛,更无一根杂色,个个形态骏美,精神抖擞,行头饰似黄金,黄白相映,光彩夺目。龙撵漆着朱红色,雕着龙形,伞盖下正坐着当今皇帝刘彻,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大有为的汉武大帝。他宽脸大耳,下巴前突,略象猪头,因此被汉景帝赐乳名为“彘”,即能变为龙的猪。刘彻年已五十,但须发皆黑,精神烁乐,两目有神,不怒而威。他不时地朝两旁百姓微笑颌首,挥手示意。
在刘彻怀里,趴着一位小女孩,乃是刘彻最宠爱的小公主刘娟。小公主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四周,焦急地问道:“父皇,到泰山还有多远啊?从长安出来几个月了,不是坐车就是坐轿,也没小孩和我玩,烦死了!”刘彻亲切一笑,用手刮一下爱女的鼻子道:“你个丫头,不让你来,偏要来。在海上病了,害得为父我担惊受怕。”小公主也刮了刘彻的鼻子,说道:“小孩为什么不能来,你第一次来泰山时,不是把霍嬗带来了吗?”刘彻说道:“他是男孩子,且年已十四岁,比你现在大三岁!”小公主一听,用手抓着刘彻的胡子说道:“女孩怎么了!”刘彻一皱眉说道:“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力气大。”小公主不服气地说道:“哼!那个霍嬗从泰山上下来就累死了!还男人呢?”
刘彻听罢微愠,提起霍嬗那是昔日爱将霍去病的儿子。霍氏父子都早早离去,大将军卫青也年老得病,手下得力的文臣武将都没有了,想起来不禁伤感。小公主凑近一看,父皇的胡子中夹杂着一根白胡,惊奇地说道:“父皇,你长了一根白胡子,我给你拨下来,”说着就往下拽,刘彻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发作。
在龙撵两侧陪伴的有两个文臣,左侧是太史令司马迁,右侧是侍中东方朔。司马迁冲着小公主略微拱手,说道:“小公主,不要跟皇上胡闹了!”小公主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司马迁,斥道:“司马迁,你好大胆子,如此犯上,敢说我胡闹,我让父皇降旨抓你全家。”司马迁哭笑不得。刘彻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丫头,既美丽又泼辣,真象带刺的玫瑰花。”小公主复转身说道:“我就是玫瑰,扎你,扎你。”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戳向刘彻,刘彻在众大臣面前好不尴尬。
东方朔见状赶忙说道:“玫瑰公主,我给你变个戏法”。小公主用手扶着车厢,睁大睛观看。东方朔一边骑着马,一边伸出两只胳膊,双手展示,空空如也,然后念念有词,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小公主看得咯咯大笑。舞弄一阵,东方朔手上忽然多了一块带骨肉。小公主惊问:“这是什么肉,能吃吗?东方朔说道:“这是狗肉,太香了。”说着两三下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小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斥道:“你真象个馋猫。”东方朔接着学了一声猫叫,小公主连笑不停。
皇帝刘彻见东方朔为自己解围,心中赞赏,口中却道:“东方朔,你好大胆子,昨晚朕宴请你们,你竟然偷藏一块!”东方朔忙道:“陛下,微臣知罪。臣嗜好狗肉,昨晚司马迁大人吃不了,我怕扔了可惜,就带回来,这叫物尽其利。”刘彻微笑道:“朕素知爱卿爱吃狗肉,从今天起一直到了泰山,朕赏你顿顿吃狗肉,不过,朕要你把小公主看好了。”东方朔拱手说道:“遵旨。”又冲小公主道:“玫瑰公主,你回到你的凤撵中,我给你讲故事。”小公主喜道:“好啊,好啊。”接着又一愣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东方朔解释道:“刚才陛下称赞你是玫瑰花,你不就是玫瑰公主吗?”小公主侧身望着父皇刘彻,娇声说:“玫瑰公主真好听!”刘彻笑道:“阿娟,你尚未有封号,父皇就赐你一个玫瑰公主吧。”小公主马上给父皇跪下谢恩。
刘彻等爱女走后,问跟在身后的奉车都尉霍光:“霍光,到泰山还有几天路程?”霍光乃已故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的弟弟,为人忠厚至诚,甚得皇帝信任。他在马上双手一拱,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按此速度,六天可达泰山。”刘彻沉吟一会,吩咐道:“传令下去,三军提速,加快行军。”队伍接令,骠然加速,婉如一条巨龙,奔向泰山。
泰山号称五岳之尊。其海拔不算高,因为周围小山较矮,南面山道下是一马平川,显得大气磅礴,唯我独尊。又因为泰山地处齐鲁,乃中华文化发源地,出产许多名人,诸如姜尚、管仲、孙武、孙膑、孔子、墨子等,所以泰山成为中国之象征。秦始皇一统中国后,即亲临泰山封禅,泰山名声流传四海。
此时泰山,适逢春夏之交,背阳山坡上,积雪白皑皑一片,南面山坡上春意盎然,草木泛绿,流水潺潺,野兔从洞穴中爬出来啃食青草,引得老鹰在上空盘旋。
泰山脚下有一处明堂,乃皇帝刘彻首次封禅时所建,用以祭祀和接受百官朝贺。此时,明堂早已修饰一新,打扫得干干净净,静等主人光临。
明堂前有株大松树,据说是秦始皇亲手载种,也许当时施肥多,或者沾染帝王之气,这棵松树生长特别快,枝繁叶茂树干粗达两丈,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双手围过来。大树下有一块空地,一位老者正指挥一群孩子习武。老者一身戎装,上穿赤红色短袍,下套黑色长裤,腰间一柄环首大刀。清晨的阳光钻过树叶缝隙,照射在老者脸上。他长得甚为恐怖,一道伤疤从左眉斜伸至右脸颊,鼻中亦削去一块;袍子左袖空荡荡的,显然已无左小臂。原来,老者姓高名忠,早年跟随卫青征伐匈奴,在最惨烈的漠北战役中受了重伤。卫青爱惜其忠勇,将高忠收留在府中为仆人。四年前,皇帝封禅泰山,建造明堂,高忠不愿在卫府享清福,自告奋勇为皇帝守卫明堂。手下有三名军士。他本来另有官服,却愿穿军装。高忠无妻无子,闲来无事就如集附近居民的小孩子,教以武艺,乐此不疲。
小孩们年龄从七八岁到十四五不等,每人手中持条木棍,东档西杀,上砸下撩,姿势整齐划一。高忠自己也看得频频点头。他伸出右臂,大手一挥,喊道:“你们是大汉的小勇士,无人能敌,杀!杀!杀!”小孩子们也齐声喊道“杀!杀!杀!”童声嘹亮,吓得大树上的喜鹊扑棱一下飞上天去,嘎嘎地乱叫。
高忠用手点指一个小孩说:“土饭勺,你过来示范一下。”叫土饭勺的男孩笑嘻嘻地走到高忠面前,转过身。他年约十二、三岁,长方脸庞,眼睛不大却透着灵性,身材比其他小孩足足高出一头。他伸出两个大拇指和食指,分别勾住两个嘴角和眼角望中间一拉,顿时一个鬼脸出来了,小孩们大笑起来。高忠绕到他面前一看,责骂道:“你个兔崽子,再胡闹把你手指砍下来!”土饭勺认真表演起来,有板有眼,虎虎生威,与刚才的顽皮判若两人。高忠喜不自禁,低声说:“饭勺,中午到明堂来,大伯给你烙油饼吃!”饭勺边练边说:“高大伯,多放葱花!多烙几张!”高忠笑道:“真是个好吃的饭桶!”
“得,得,得”一阵清脆的蹄声从远处传来。小孩们顺声音看去,前面过来一个黑毛驴,奇怪的是倒骑着一个人,穿着布长袍,束黑色腰带,戴顶黑帽。此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帛书,不住点头撸着胡子说道:“妙哉,妙极也!”驴背上驮一柳条双篓,左侧插着一个幌子,随风飘动,隐约看见“算卦”两字,右侧篓子装着一些小笼子,里面有三只鸽子。鸽子看见练武的小孩子们,咕咕乱叫。驴背上的相士伸手一指鸽子,说道:“闭嘴!否则饿你们三天,饿得嘴都张不开。”鸽子果然不叫了。毛驴见了人群兀自停住,迟缓一会,从孩子们身边绕过,直奔上山的石道。相士全不理睬众人,双眼看书,一拍大腿道:“妙哉,妙极!”小孩子们看得哈哈大笑。高忠瞥一眼相士,见他一脸清瘦,颧骨高耸,两条眉毛又细又长,胡子却只有十几根在颌下晃荡。高忠心想,这相士他娘的不知在哪里偏了钱财,跑到这泰山上消遣。这里明天就要封闭,等待皇上圣驾。我且提醒这酸相士一句,遂冲着相士喊道:“哎,算卦的,明天泰山就要封闭了,天黑之前你要下来。”相士答道:“多谢了,我的小黑驴知道天黑前下山。”声音又尖又细,高忠听他说话,暧昧不清,十分别扭,啐了一口,他冲着小孩们说道:“儿郎们,练武时要集中精神,不可东张西望。来,练一招泰山压顶,杀!”。孩子们把木棒高举过头,猛力下蹲,高喊:“杀!”
“哒、哒、哒”,一阵蹄声又传来,孩子们不由得转头张望。远处来了两匹马,马上端坐着二人,一身青兰色长袍,却戴着黑色斗笠,一个身材矮小,一个身材高大,皆四十多岁。两匹马都是高头大马,一身黑色,象黑缎子一样,反射着阳光。在此年间,汉朝经过连年征战,马匹极少,这两匹马如此骏异,实属罕见。孩子们看得呆了,土饭勺更是盯着看,高忠断喝道:“土饭勺,你看什么看,等你长大了,老子花钱给你买一匹。”土饭勺伸了一下舌头,窘迫地挠了挠头,站好身体,低声嘟囔道:“你以前当骑兵,见过无数军马,我可是头次见这良马。”高忠把右手猛地一挥,说道:“孩子们,大家认真练习,过几天皇上就要来了,我提前请示皇上,来观看我们表演武艺,只要他老人爱高兴了,就会赏给你们许多钱财。”说话间,两匹马已到近前,马上二人听到此话彼此对视一眼,勒住马头,翻身下马,朝大树走去。
小孩子们听说有赏赐都兴奋地大呼小叫。一个男孩问道:“高老伯,皇上除了赏给钱财,还有没有好吃的好穿的?我都三天没吃顿饱饭了!”土饭勺对他说:“你这个铁蛋,有了铜钱,买什么好吃的没有?”高忠笑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光知道吃,今天,我多带了些栗子,还有鸡蛋,把你们喂得肥肥的。等皇帝来了,谁要是表演不好,我打烂他的屁股,好了,加把劲,再练一会。杀!”
两个骑马者来到大树下,矮个抬头看了看大树,若有所思,围着大树转起圈来。高个指着石凳说道:“郭弟,我们一路走得甚是艰苦,不妨在这坐一会,休息够了再爬山。”矮个却说道:“冯兄,这棵大树可有何来历?”冯兄坐下说道:“此树大有来头,相传乃始皇帝封禅泰山时,亲自载种,想不到一百五十多年,竟然长这么高大,真是奇怪。”那郭弟伸出右掌,猛击一下,说:“百年之树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大树受此一击,簌簌发抖,十几片叶子落下。冯兄接着说道:“是了,纵然贵为天了,终不免一死,生前何等威风,高高在上,死后埋在地下,与黄土为伴,千般荣华不见踪影。”
高忠见矮个掌力雄深,高个言语异常,便知二人非等闲之辈,不由得侧目窥视。高个冯兄见高忠注意自己,上前抱拳施礼,说道:“老人家请了,在下姓冯名沙车,那位是我结义兄弟郭沙柳,我二人经商路过此地,听说皇帝要封禅泰山,就想提前游览一下。到这打扰你老了。”高忠心想,商人飘泊在外,身上有些功夫和阅历,也算正常。他也还礼说道:“既然想游泰山,请早些上山,天黑前下来。因为明日就要封山,以备皇帝游览。”冯沙车谢道:“感谢提示,我哥俩在此稍歇片段,就登山。”顿了一下,又说道:“敢问老人家该是行伍出身吧,想必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聊起身世,高忠来了精神,胸脯一挺,郎声说道:“不是跟你吹牛,想当年我跟随卫大将军,与匈奴决战漠北,那一仗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双方都杀红了眼,只要是没死的都奋力拼杀。我一个人干掉十几个匈奴人,大刀都砍卷了刃,最后那个没砍死,却被他劈掉半个胳膊!”马沙车又拱手说道:“老英雄壮年为国拼杀,老了也不忘报国,您培养的这些小孩以后必成大汉勇士!”高忠道:“这个自然。等皇帝来了,我还要小孩在这里表演,让他知道,我老高即使从军营里出来,也没有忘记为皇帝尽忠。”冯沙车又拱身一礼,与那郭沙柳并肩坐下。
高忠重新指挥小孩练武。他见一个小孩不合章法,走过去手把手地教导,前排的铁蛋趁机窜出去,直奔大树底下,饭勺见状,蹑手蹑脚地跟过去,路过石凳,见郭冯二人窃窃私语,只听郭沙柳说道:“刘家夺了秦家天下,始皇的树就该埋葬汉朝狗皇帝!”土饭勺听得真切,心中一惊,脸上不动声色走到树下。冯沙车察觉两个小孩,跟了过来。大树底下放着一个大口袋,鼓鼓囊囊的,铁蛋伸手抓了一个鸡蛋,没剥皮就塞进嘴里,土饭勺小声劝道:“别偷东西吃,高老伯都有数。”铁蛋伸长脖子,咽着鸡蛋,恰巧噎住,憋得脸通红。冯沙车赶忙伸手拿捏他的喉咙。称蛋把鸡蛋咽下去,哭丧着脸说道:“我都三天没吃顿饱饭了,昨天官府把我爹抓去了,说是交不上税,还打了一顿”。冯沙车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小快银子,递给铁蛋说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拿着,给你父母交税,要记住不能偷。”铁蛋接过,眼里流泪,点了头,土饭勺又从布袋里掏出一把栗子,塞进铁蛋怀里,催促道:“快回去,高老伯快转达身了”两个孩子飞也似地回去站好。
高忠眼角瞥见两个小孩跑回来,嘴角笑一下,没言语。郭冯二人坐了一会,起身牵马上山去,走了几步,郭沙柳又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大树。土饭勺见状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劲地看这棵大树干什么?他们真想藏在树上刺杀皇上?他们想杀皇上就是坏蛋,我该告诉高大伯,可是他们还给铁蛋银子,不是坏蛋呀。难道我刚才听错了?还是不告诉高老伯了。”高忠见土饭勺心不在焉,喝问道:“饭勺,你怎么了?吃了**吗?这伙里数你练得好,到时候给我演砸了,我就不给你买大高马了。”
铁蛋怀里揣着银子和栗子,心里紧张,不时用手摸一下,生怕跑了。高忠看见,有些不耐烦了,走到树下,拖出大布袋,喊道:“孩子们,今天练到这算了,过来领战利品。”孩子们扔下木棒,哄得一声围上来。高忠把布袋往空中一提,笑骂道:“兔崽子们,馋疯了,又忘规矩了。”孩子们赶忙跑回去,重新站好,手持木棒。饭勺见大家都站好了,把木棒向空中一举,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汉军威武,皇帝万岁!”如是三遍,才去分食品。这些食品有炒熟的栗子,煮熟的鸡蛋,都是高忠花费自己的军饷买的,用以招待孩子们,许多孩子就是冲着零食去的,否则无法吸引和约束小孩。那些父母见高忠这儿既习武艺,又有零食,都乐得把孩子送到这里。
小孩子们边吃边回家,只有小饭勺留下来。他缠着高忠讲故事,说道:“高老伯,你再讲卫青和霍去病的故事吧”,高忠问道:“饭勺,你长大了想当卫青那样的英雄呢还是霍去病那样的呢?”饭勺想了一会笑道:“两个我都想当,既象卫青那样稳重周密,又象霍去病那样敢于冒险。”高忠敲了一下饭勺的头道:“你小子野心还不小。”饭勺挺了挺小胸膛道:“爷爷说我是北斗星下凡,就该创一番事业。”停了一会,又道:“你说,他们两个人谁厉害啊?”高忠道:“这两位各有特点,相得益彰,离开谁,大汉朝也打不败匈奴。不过,世界上还有比他们两更厉害的人呢!”饭勺惊奇地问道:“谁?”高忠神情庄重,拱手说道:“他就是当今皇帝刘彻,十六岁即位,一改过去对匈奴屈让和亲政策,亲自调兵选将,制定攻击路线,皇帝才是汉军的伟大统帅。”饭勺说道:“我听大人们都说皇帝是大有为的英雄,比秦始皇还厉害,不光是匈奴人,连朝鲜人,南越人都怕我们汉朝,我们国家的土地变得好大好大的,不过,我爷爷和铁蛋他娘都骂皇帝是个大坏蛋,光知道征税派兵,刚才铁蛋说他都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铁蛋爹被抓去了。”高忠叹息一声,说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呢?人家欺负你,不还手行吗?打仗没粮没兵行吗?”饭勺问道:“皇帝长得什么样子?和人一样吗?”高忠笑道:“皇帝当然是人,但绝非一般之人,他非常大气,有功重赏,有罪重罚,过几天,你就会见到他。”
过了一会,饭勺又问道,听大人们说,霍去病一个人一次杀掉几万匈奴人,是真的吗?”高忠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民间传闻往往断章取义,以讹传讹。霍侯爷接收匈奴浑邪王投降的时候,其内部发生哗变,霍爷单人独骑闯进匈奴大营,命令浑邪王斩杀叛变者几万人,那都是以前积累的虎威啊!匈奴人听见霍去病这三个字就生病,看见他本人当然不降就死了。”饭勺一听来了精神,拉着高忠的袖子说道:“就讲这个故事吧”,高忠拉着饭勺坐在石凳上,讲述那金戈铁马的往事……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土饭勺,你个兔崽子,死到哪里去了,吃早饭还不回来?”高忠一惊,推着饭勺道:“孩子,快跑,你娘来了!”饭勺却也不跑,站起身快步朝家中走去。来人正是土饭勺的母亲周氏,身材高大健壮,性格泼辣,邻里人却惧他三分,但她心地正直,热情善良,人缘也很好。周氏一把揪住饭勺的耳朵,狠狠地骂道:“你立大功了,害你老娘我请你回家吃饭?”饭勺痛得眼泪掉下来,也不告饶。高忠看不下去了,上前拉开周氏道:“周大嫂,别跟孩子一般见识,饭勺这孩子挺懂事的。”周氏反唇相讥,说道:“我说高老头,你给皇帝看好明堂就行了,何必整天逗着一帮孩子玩,你也想让我儿子象你一样上战场,折腾成残废吗?”俗话说,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高忠见她说话如此尖刻,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周氏一路推搡着饭勺,刚到家门口,丈夫土平出来,见老婆又打儿子,禁不住责怪道:“你这婆娘,怎么又打孩子?”周氏更加发怒,斥道:“打他是轻的,以后再往外跑,打断他的狗腿,还说我呢,你这当爹的不好好管一管,眼看成大人了,还没个正经行业。”土平性格温和,见老婆发怒,默不作声,把儿子拉过来,洗脸换衣服。
一家人团聚在饭桌上。老主人叫土正,五十多岁年纪,但精神挺足,其妻子早已过世。他不是本地人,十几年前带着儿子迁移到泰山。土平娶了当地周铁匠的闺女为妻,育有两儿一女,大儿乳名叫饭勺,小儿取名文涛,小女名青妹。
周氏边吃边说道:“公爹,以后别让饭勺跟着刀疤脸胡闹了,今天起让饭勺跟着他爹学木匠,或者跟着他舅学铁匠,再不到学堂里学儒学,我看这孩子聪明,学好了能当个大官”。土正说道:“儿媳啊,男孩子学点武艺大有好处,一来强身,二来防身,技术方面,饭勺这些年断断续续地也学了不少木艺和铁艺,以后看看专门做那个合适。至于文化方面,儒学不用学。那主要是讲述道德礼仪,这还需要专门学习吗?这不过是那狗皇帝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而已。世上之学,道推墨学,习之使人头脑聪慧,手脚灵巧。”周氏说道:“我听我爹说,朝廷前些年杀了好几万学墨学的人。”土平在旁听了忍不住埋怨道:“你懂什么,墨学和墨教是两码事,墨教之人虽然也研习墨学,但崇尚武力,不服朝廷法律,自然要被杀头的”,土正决然说道:“凡我土家之子,可以不学技艺,但不可不学墨学。”周氏看见公爹那副刚毅表情,不再说话,她虽然性格泼辣,但也很精明,当初土家刚迁来时,村里老人都说这家子人不简单,有来头,说话办事都透露着一种高贵、典雅之气。父亲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把自己许配给这个外来户。
饭勺对爷爷说道:“爷爷,我们土家和墨子还有关系呢?土正一听,双眼放出光彩,欣喜地说道:“快说,有何关系?”饭勺用筷子沾着米汤在案几上写下一个“墨”字,说道:“这个墨字是黑加土,土就是我们的姓嘛!”土正听完眼睛微微的湿润,激动地说道:“好孩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真聪明,怪不得是北斗星下凡。”吃罢饭,饭勺跟着爷爷学习墨学,有空则帮着父亲做家具,有时跑到舅舅家打铁,到了早上就去习武,如此五六天过去。
这天上午,泰山上下一片沸腾,皇帝刘彻即将到来,沿途遍布军队和捕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些羽林军骑着快马来回巡视。泰山郡太守郑子君早早到前面迎接,其它地方官员都在明堂外集合。大树下,高忠正加紧演练孩子们,他特意给每人准备一套新衣服,早上又供应许多鸡蛋,炸糕。孩子们个个精神抖擞。旁边挤满了观看的百姓,饭勺的父母,铁蛋的母亲都在里面。铁蛋前几天把银子交给了母亲,把父亲赎回来,今天又穿了新衣服,得是得意,不时地回头冲父母炫耀。
铁蛋和饭勺站在一起,铁蛋小声地说:“咦,大恩人人也来了。”饭勺不解地问道:“谁呀?”铁蛋说道:“就是那天给我银子的大好人,在你爹旁边的大高个。”饭勺回头一看,爹身边果然站着一个高大男人,脸型和身材都象冯沙车,但衣服不同,胡子很多,背也驼,象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饭勺嘲笑道:“你个铁蛋啥眼神呀,给你银子,你就觉得人人都是好人了。”铁蛋挠了挠头,困惑了一阵又坚定地说道:“我感觉就是他,他肯定是演戏的,化了装,来这里有事情,怕别人认出来,我也假装不认识他,等表演完了我问问他,好让我父母感谢他。”饭勺听他一说,再回头观看,见高大男人后面还站着几个男人,自己从没见过,又见那高大男人不时地抬头朝大树张望。
泰山县令刁得贵带着两位官员和几十名羽林军来到高忠面前,说道:“高大人,这位是霍光中尉令,这位是李广利郎官。”高忠连忙给二人见礼。霍光和高忠在长安都是老相识,因此霍光亲切地说道:“高大伯,皇上一会就到,你要让孩子们好好表演,让皇上开心些”,高忠连连称是,并问道:“听说大将军也来了”霍光道:“卫侯年初得场重病没有来,他让我向你问好,如果不适应,还是回卫府,颐养天年吧。”高忠闻言,心里一酸,说道:“有劳大将军挂念,等皇帝封禅后我就回长安看望他老人家。”
几片树叶落下来,霍光抬头看了看大树,心想这时候怎么还落叶子,冲着几个侍卫喊道:“张贵,上树看看。”李广利却道:“树上有什么好看的,这树虽大,但是从下面就能看透上面。”霍光正色道:“我们负责侍卫皇上,干系重大,务必仔细,不可大意。”张贵遂脱下铠甲,解下腰刀,爬到树上,搜查一遍,冲着下面喊道:“霍中尉,上面除了一个鸟窝,没有什么东西。”霍光招了招手,张贵又爬下树,霍光吩咐侍卫把围观百姓赶得远些,挨个搜查是否带有铁器。
泰山县令刁得贵想在霍光面前表现一番,他来到高大男人面前,盘问道:“干什么的?”男人恭敬地答道:“大人,我住在城南,卖炸糕的。”县令道:“听你口音不象本地人”男人答道:“是的,大人,我小时候住在河南,跟着父母逃荒到了泰山。”县令“哦”了一声,扬手道:“再往后站远点”
李广利见周氏头上的银簪闪闪亮,过去一把揪下来。周氏今天是为了看皇上,才特意把银簪戴上,平日里舍不得,见被夺去,气冲冲地说道:“我这银簪又不是凶器,你凭什么拿去?”李广利冷笑道:“这个可做凶器”,边说也比划着刺自己的脖子。周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抢,李广利退后一步,把腰刀拨出一半,厉声道:“你想行凶吗?”土平赶紧把自己婆娘拉住。高忠见状不满,上前夺过银簪还给周氏。李广利刚想发作,见霍光冷眼瞧着自己,就恨恨地走到旁边。高忠对霍光低声说道:“这厮什么来头?如此下作又猖狂。”霍光低声说道:“他有个妹妹,是倾国倾城的姿色,把皇上都迷倒了,他本是个混混,仗着他妹妹,他才嚣张。”
远处一阵鼓乐声响起,高忠知道皇帝快来了,就冲着小孩们喊道:“你们先到外面撒泡尿,免得你们在皇帝面前出丑。谁万一在皇帝面前尿裤子,我就把你们的小鸡割下来,送到皇帝当太监。”人群一阵哄笑。铁蛋拉着饭勺的手说:“跟我走”,他故意从高大男人面前经过,到了树林边上,一边撒尿,一边得意地说:“我没说错吧,那个人就是送我银子的,叫冯什么……”饭勺一惊,说道:“冯沙车”铁蛋说道:“对,就是冯沙车,他刚才还给县令说什么卖炸糕的,我姥爷就在城南,那里的炸糕我都尝遍了,哪里见过他?”饭勺道:“你怎么确认的?”铁蛋道:“他给我捏喉咙和递钱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指的小指头缺了半截。刚才我从他身边过去,看见他的手了,小指头就缺半截。”饭勺知道是冯沙车后呆呆地思想着,也顾不上撒尿。又一阵鼓声响起,铁蛋拽着饭勺快跑回来。高忠让三十个孩子分成三排,让饭勺站在前排中间,他虽然个子高大,但姿势规范,可做大家模范。
霍光引领皇帝刘彻来到大树下,刘彻拉着玫瑰小公主缓步走着,并向百姓挥手致意,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高忠快走两步,跪倒在地,说道:“小臣高忠拜见陛下”,孩子们随即一起下跪,高呼:“皇帝万岁,万万岁!”刘彻大喜,上前挽起高忠道:“老兵请起,孩子们请起!”刘彻走到石凳上坐下,东方朔、司马迁、霍光、李广利、上官桀、金日磾和几个侍卫在身旁站立。饭勺见皇帝五十多岁年纪,宽脸大耳,与常人无异,但龙冠龙袍都显得高贵堂皇,脸上表情不怒而威。
高忠走到刘彻面前,施以军礼,郎声道:“报告皇帝陛下,大汉小勇士队伍准备完毕,请训示。”刘彻微笑道:“好,开始表演吧。”高忠答应一声,“诺”,离开皇帝,走到孩子们面前,大手一挥,说道:“开始”。孩子们便抡起木棒,口中喊着“杀”,舞弄起来,人群中百姓见孩子们动作整齐划一,又虎虎生威,大声叫好。刘彻看得也频频点头。小公主见一帮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如此威武,也拍着双手跳跃叫好。
围观的人群起了一些骚动,刘彻一皱眉,李广利上前禀道:“陛下,百姓想一观龙颜,侍卫们不允,故此推掇起来。”刘彻道:“怕什么?我是大汉天子,犹如大汉子民之父母,何况有羽林军,还有这些小勇士护驾。”说着站起来,朝人群挥手,百姓们兴奋得高呼:“皇帝万岁”。
饭勺回头一看,见那大个子男人不看皇帝,却一个劲地看大树,联想起来:“冯沙车和郭沙柳说让大树成为皇帝葬身之所,难道树上真有什么名堂不成?这几天大树的确奇怪,树上的喜鹊一直没有露面,都进夏天了,还掉树叶。不行,我得上去看看。”饭勺放下木棒,朝大树跑去。小公主一见,急道:“你跑什么?给我回来!”上前去抓。高忠暗自恼怒,碍于皇帝在前,不便发作,装作看不见,继续指挥孩子们练武。周氏见儿子练得好好的,却跑出队伍,若不是有待卫拦着,早冲上去拧他耳朵了。
饭勺到树下,抱住树干就往上爬,平时也经常爬树,很在行,一会就到了树干顶端。饭勺看看各处,没什么异样,回头看冯沙车,似乎更加焦急,双手不住揉搓。饭勺又低下头细看,忽然发现一个鸡蛋大小的洞,他感觉奇怪,以前没有啊,伸手去掏,够不到底,又折下一根树枝,往里掏,也不见底。他大感疑惑,忽然感觉小肚子憋得慌,就解开裤子,掏出小鸡,朝小洞撒起尿来。小公主在树下看得正着,立即羞红脸,大骂起来:“你好不要脸,大白天跑到树上撒尿!”。
小公主一叫,众人都看过来,哄然大笑。刘彻沉下脸来,高忠气冲冲跑到树下,大骂道:“土饭勺,你个兔崽子,快下来,枉费我平时疼你了!”正在此时,忽听有**叫一声:“哎呀,气死我了!”高忠一惊,却不知声音来自何处。小公主耳尖,指着大树说:“大树说话了,有鬼了!”话音未落,但见树干齐刷刷倒下一块,树里站着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掠拭身上的尿水。饭勺脚下站不稳,啊呀一声倒下来,高忠赶忙上前接住。
树中人怪叫一声,跳下树来,手握单刀朝刘彻猛劈。高忠用木棒接住,咔喳一声断为两截,高忠赶忙缩头,稍慢一些刀尖又划破了脸,鲜血淋漓。树中人猛踢一脚,高忠倒在地上,却伸出右胳膊拖住树中人脚,大呼:“救驾!”树中人反手一刀,挨到近处,翻转刀身,刀背把他手臂砍断,高忠惨叫一声昏死过去。众待卫清醒过来,拨刀上前截杀,现场一片混乱。
小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在地,饭勺赶忙把她拉在身边,躲在树后。他看见那树中人身材矮小,应该是郭沙柳了,再转过头来看,围观人群中的冯沙车趁着侍卫冲到树下的机会,从背后出手,一拳撩倒一个侍卫,抢过大刀,后面的三四个大汉也一起上前,各自抢过一把单刀,逼向树下的刘彻。
郭沙柳见侍卫围上来,从背后拨出一张短驽,一打板机,三箭射出,三名侍卫应声倒地。他用左手挥刀砍翻几个侍卫,又用右手从腿中绑布上抽出三支箭,右脚踏弓,右手上弦安箭,朝着刘彻击发。东方朔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物冲着刺客扔过去,喊道:“着暗器!”郭沙柳一偏头,驽箭射偏,从刘彻身边滑过,射死两名侍卫,吓出刘彻一身冷汗。霍光挥舞单刀,奋身上前迎住郭少柳,另一个侍卫上官桀抵住冯沙车,虽然被砍两刀,仍自苦战。金日磾则护住刘彻向后撤退。
也就缓过一会,羽林军蜂拥而上,一批团团护住刘彻,一批包围五个刺客,老百姓早吓得四散奔逃。郭沙柳见大势已去,暗叫一声天不助我,打声唿哨,五人合作一处,所向披靡,杀开一条血路,逃进山林不见。
大树干失去一块,树冠压得慢慢弯曲,饭勺拉着小公主赶急躲开,轰隆一声,大树倒下,又砸伤若干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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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岱顶现血光 少年立奇功
皇帝刘彻见刺客逃走,忙推开众侍卫,焦急地问道:“我的小玫瑰呢?”小公主赶忙跑过去,刘彻把爱女揽在怀里,慈爱地端详一阵,见爱女无恙,方才放下心来。霍光上前禀道:“启禀陛下,刺客已逃入山林,罪臣已加派人手会合泰山郡士兵严密搜查。”刘彻问道:“你可知道这批刺客的来历?”霍光默然。东方朔上前说道:“启禀陛下,刺客藏身树中,而树当时不死不倒,如此技艺,恐怕只有墨教做得出来。二十年前,朝廷将其巨子郭解斩首,墨徒四下逃散,今日看来是报仇的。不过,天子洪福齐天,小男孩的一泡尿把刺客提前逼出来。若等他瞅准时机,后果难料。”刘彻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四夷臣服,只有这个墨教阴魂不散,廷尉何在?”廷尉张汤赶忙上前道:“臣在”刘彻厉声道:“命令全国严查墨徒行踪,严加惩处。”张汤答道:“诺”。
高忠砸在树下,众人将他救出,挽着他来到皇帝面前。高忠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道:“陛下,罪臣罪该万死,我实在不知道贼人藏匿在此。”,刘彻大度地说道:“老兵请起,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恨这贼人狡猾。”高忠又道:“陛下,臣这几年用泰山泉水酿造上等美酒,献于陛下,明日在山顶祭天时,我再送几坛上去。”刘彻大喜,说道:“明日你不必上山了,让下属送去即可。”高忠道:“陛下,臣要亲自押运,以防万一。”刘彻赞叹道:“难得你一片忠心”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个撒尿的小男孩是谁?把他叫过来。”高忠转身冲饭勺招了招手,饭勺跑过来,高忠说道:“饭勺跪下”刘彻一挥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土饭勺刚见皇帝有些紧张,见他和蔼可亲,逐渐平静下来,说道:“我姓土,叫饭勺。”话音未落,玫瑰小公主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不如叫饭桶得了!”饭勺恼怒,瞪了她一眼,心想刚才不如不救她,让大树砸死她,于是把上衣敞开,大声说道:“我是北斗星下凡!”
皇帝刘彻好奇地近前细看,见饭勺胸膛上,从胸口到左肩,排列着七颗黑痣,间距差不多,弯曲如勺,恰似天上的北斗七星,心中称奇,对东方朔说道:“东方朔,你精通相理,评判一下。”东方朔近前一看,也吃一惊,再看饭勺五官,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鼻子尖挺,两眼有神,便知他心性聪慧和倔犟,遂对皇帝说道:“陛下,此子胸前确有北斗七星的图案,北斗星又称作勺星,所以其父母将其为饭勺,想是乳名,未有大号。据相书所言,胸有北斗七星者,头脑聪慧无比,性格极其坚韧,因此心性孤傲,常集大恶大善与一身,行事自以为是,善难驾御。”刘彻听完若有所思,又说道:“饭勺,看你年纪十二三岁了,怎么还没有大名呢?”饭勺说道:“我也觉得不好听,常有坏蛋叫我饭桶,不好请你给我起个好名吧?”小公主听饭勺话里有骂她之意,冲他一嗜嘴,又抓住刘彻的手说:“父皇,你就给他起个饭桶的名字。”
刘彻又看了看饭勺胸前的北斗星,说道:“名字倒是现成的,你就叫北斗吧。”饭勺一听,甚是合意,喜不自禁,又冲着小公主挤了挤眼,意思是气死你,我有好名字了。刘彻道:“土北斗,你今天上树撒尿,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刺客?”北斗心想说起来麻烦,就说道:“我瞎猜的。”刘彻说道:“你今天算是立功,朕赏你银子千两。”高忠扯了一下北斗的衣袖,北斗会意,跪下谢恩。刘彻又吩咐御医给高忠疗伤,高忠谢过。高忠拉着北斗想去领赏银,刚走几步,小公主忽然说道:“土饭勺你给我站住!”又朝刘彻说道:“父皇,都三个多月了,没有小孩陪我玩,烦死了,你就让这个土饭勺陪我上山吧。”刘彻点头同意。
小公主欣喜地追过去,说道:“土饭勺,你留下来陪着公主我登山。”北斗恼道:“我叫土北斗,不是土饭勺,我要拿银子给爹娘,谁陪你玩。”说着又走,小公主跑到前面,拦住说道:“土饭勺,你真大胆,这是圣旨,你要违抗,灭你九族。”关北斗倔劲上来,说道:“我不去,你有何办法?”高忠见状,忙厉声说道:“饭勺,不,北斗,快陪小公主登山,明天就会下来,我把银子给你送家去。”北斗无奈同意。
刘彻朝周围打视一眼,问道:“李广利呢?”众人查找半天,才从龙撵下找到他。李广利瑟瑟发拌抖来到皇帝跟前,刚想见礼,刘彻劈头训道:“一打仗,你就溜了,这样的胆量以后如何统兵?”李广利赶忙跪下谢罪。刘彻并没有处罚之。刘彻卒领文臣武将到明堂祭祀列位祖辈,又接受大臣朝贺,用罢午膳,接着带领几十名大臣开始登泰山。
霍光在前面开路,他还在为上午自己没有仔细搜查大树而懊悔,所以这次命令士兵仔细搜查,尽管此前已经搜查好产并封闭泰山。沿途布满士兵,关键地方多派士兵把守,严禁闲散人员出入。刘彻开始步行上车,走了一里多地,体力不支,遂乘一座软轿上山。他想起四年前自己步行上山,尚未觉吃力,四年过后,无法步行,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轿外风光雄伟,看着景色,刘彻的心情方舒缓过来。他对东方朔说道:“小公主呢?”东方朔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在后面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
小公主在前面走,北斗在后面跟着,不时用手搡着肚子。小公主笑道:“土饭勺,你怎么走这么慢,还男子汉呢!哎呀,我知道了,你吃午饭时,见了那么多好吃的,大吃特吃,把肚子撑破了,真是个大饭桶!”北斗被她说中,脸红起来,白她一眼,说道:“我叫土北斗,不是土饭勺!”小公主双手叉腰,说道:“我是公主,你是平民,我说你是饭桶你就是饭桶,不是小饭桶就是大饭桶!”,北斗反驳道:“我的名字是皇上所赐,你不遵守,就是抗旨,就灭你九族!”小公主见他学着自己的话说咯咯笑起来,说道:“皇上是你们的皇上,只是我的父亲,他从不为难我。”
北斗肚子好些以后,就快步登山,不理睬小公主。小公主转动一下大眼睛,拉着北斗的手娇声说道:“北斗小哥哥,给我讲个泰山的故事吧,好不好?”,北斗见她霎间变得娇亲可爱,就大方地说道:“好,我给你讲个泰山老君的绣花鞋的故事,天上有姐妹两个仙女,都想占据泰山作为修练之地,她俩约定,谁先到达泰山谁拥有。结果,姐姐先飞到泰山,在山顶上埋下自己的绣花鞋作凭证,然后又飞到天上。妹妹也飞到了泰山,在山顶上挖到姐姐的绣花鞋,愣住了,想了一会,她还是脱下自己的绣花鞋,把它埋在更深的地方,在姐姐鞋的下面。姐妹两个都对玉皇大帝说自己先到,玉帝也没办法,派太白金星去察看,发现妹妹的绣花鞋在更下面,就认定妹妹先到。从此,妹妹就成了泰山的守护神,号称泰山老君。”一路走着,北斗讲得绘声绘色,还介绍泰山风光的名字,小公主听得津津有味。
走了两三里路,山势陡峭,小公主有些累了,旁边的宫女说道:“玫瑰公主,请上轿吧。”小公主也不搭理,却问北斗:“你有妹妹吗?”北斗答道:“有啊。”小公主甜甜地笑道:“你有没有背过你妹妹爬山啊?”北斗答道:“背过。”话一出口,感觉不妙,一下怔住,说道:“没背过。”小公主狡黠地笑道:“哪有前面承认接着否认的事情,我现在走累了,坐轿也坐腻了,我知道你性子傲,不会背公主上山,但会背小妹妹上山,来吧,小哥哥。”北斗正犹豫,宫女急忙说道:“公主,千万不可,你是女孩子,他是男的。”小公主冷下脸来,招手道:“你蹲下!”宫女以为让她背,赶急蹲下,殊料小公主上前打一巴掌,斥道:“谁让你多嘴!”宫女赶忙求饶。北斗赶忙蹲下,说道:“玫瑰公主请吧。”
小公主笑吟吟地趴在北斗后背上,伸出双手搂住北斗脖子,走了几步,小公主冲着北斗耳根吹气,北斗又气又笑。走了二里地,山热更陡,北斗吃不消了,说道:“下来吧。”小公主说道:“你不是男子汉,北斗星下凡吗,这么没劲,你这个大个子光用来盛饭啊?”北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轿夫招了招手,轿子到近前落下,北斗猫腰钻进去坐下。小公主猛拧北斗的耳朵说道:“死饭桶,快下去!”北斗辩解道:“怎么了?你不是还在我背上吗?这叫我背你,轿背我。”小公主无奈从背上下来,和北斗并肩坐在轿中,吩咐道:“起轿。”北斗头次坐轿,一颤一颤地,感觉挺舒服,四个轿夫心中则暗骂:“本来抬一个,现在却抬两个,这个小子还死沉。”
到了南天山,山道几乎直立,北斗搀着公主下轿,叮嘱道:“不要往下看。”小公主偏要朝山谷看,但觉万丈深渊,尖叫一声抱紧北斗。上了山顶,落日西沉,大家简单地吃喝后,钻进帐篷睡觉,等待明日看日出,霍光服侍皇上睡下,又回处查看,吩咐严密戒备。
次日天明,北斗睡得正香,听见响动,睁眼一看,周围人都在起身,问道:“起这么早干什么?”有人答道:“看日出。”北斗爬泰山多次,但一次日出也没看过,赶忙一骨碌爬起来,穿戴好,走出帐篷。
皇帝刘彻早已起身,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山顶上冷风嗖嗖。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分外壮观。刘彻问道:“东方朔,人们传说从这里能看到东海,真的吗?”东方朔答道:“陛下乃龙,独具龙眼,当然能远眺千里,看到大海。臣等肉眼凡胎,哪能看到大海?”刘彻知道他在拍马屁,也乐得受用。
刘彻看着太阳感叹道:“朕如果象这太阳一样永生不息该多好啊!”司马迁拱身施礼说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英武盖世,无人可敌,世人有目共睹,但终究是一个人而已。陛下自击败匈奴以来,似手志得满意,到处寻找方士以求成仙之道,结果被小人蒙蔽,让李少君、李少翁,弈大一般方士逞一时之快,玷污了陛下的万世英名,请吾皇三思!”刘彻扪心自问,司马迁所言不假,自己迷信许多方士,赏赐大量钱财,还把爱女卫长公主嫁给了奕大为妻,不料最后鸡飞蛋打,不见半个神仙影子,但这司马迁敢于如此直言,对自己不敬,当真可恨。他心中动怒,本想责罚司马迁,又想到今天乃祭天之日,嘴角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狠狠瞪了一下司马迁。丞相公孙贺看在眼里,冲司马迁喝斥道:“司马迁,你如此藐视皇帝,该当何罪?陛下英武盖世,岂是凡人可比?他人不可成仙,我皇当然可以。”
司马迁是个史官,自然有认真执着的成分,毫不畏惧地说道:“当年秦始皇派徐福率领五百童男童女出东海,寻神仙,结果查无音信。”东方朔见二人争执,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传说徐福有音信,他渡海到达瀛洲,教练当地土著人生活之法,被奉为神灵。他不时派人回来打探消息,听说始皇帝故去,就自称天皇,做起皇帝来。”刘彻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东方爱卿,此事是真的吗?”延尉张汤在旁禀道:“启禀陛下,二十年前,我朝消灭墨教之后,一些漏网之鱼东渡大海,或绕道朝鲜,进入瀛洲。他们至今还和内地的墨教残存组织保持联系。延尉府曾经抓过几个墨徒,他们供认瀛洲至今仍是徐氏后代掌权。”刘彻想起墨教,又恨又爱,沉吟半晌,说道:“这些墨徒往返海陆,真有本事。可惜,自古以来,有才者往往孤傲,放荡不羁,不服法律,休怪我暴手摧才了!”
说话间,日头升起,忽然一朵乌云飘来,遮住半个太阳,东方朔心中一惊,难道上苍示警,有凶险吗?他转身对霍光说道:“霍大人,今日在山顶仍要严加戒备,以防墨徒偷袭。”霍光说道:“东方大人请放心,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个麻雀也飞不到山上。”话音未落,一个麻雀从山石上飞起,尖叫一声。霍光顿时困窘地红脸。刘彻哈哈大笑,用手指点霍光:“霍光,你几时成了吹牛大将军?!”君臣一阵哄笑。
吉时已到,宦官在无字碑前摆下几案。这无字碑高达三丈,乃是刘彻首次封禅时让人树立的。他行事素与常人不同,故意不刻一字,如今无字碑仍在,汉武大帝也仍在国人心中存活。刘彻见几案上陆续摆放了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瓜果、菜肴,忽然想起一事,问李广利道:“广利,昨天高忠说要送来用泰山泉水酿造的美酒,怎么还没来?”李广利说道:“陛下,已经有人去取了,高忠早就亲自押送六坛酒上来了,在前面等着。他还说要向陛下再当面谢罪。”刘彻心里着实感动,挥手说道:“快让他过来,朕要看他伤势如何?”
北斗和小公主在玩比赛投石子的游戏,看谁投的准,北斗看见高忠走过来,赶忙迎上前去,喊道:“高老伯。”高忠一愣盯他一眼,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随即换上笑脸,又道:“玩的挺开心嘛。”北斗直觉此人不对劲,虽然也是刀疤脸,独臂,高个,但神态与高忠不同,高忠无妻无子,把自己当作亲生儿子一样,见面发笑,那笑是从心底里升起,此人有些皮笑肉不笑,难道又是墨教人假扮的?那伙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啊!思想间,那人已经越过北斗,朝皇帝快步走去。
北斗追上去,拉住高忠的右臂晃荡着,问道:“高老伯,你的伤好些吗?”高忠一挣脱,头也不转地说道:“好了。”北斗见他丝毫没有痛感,心中明白了,大声叫道:“你是假的,不是我高老伯。”高忠闻言,冲北斗笑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口里说着,脚下却加紧步伐朝皇帝走去。
霍光一直在皇帝身边,见情况有异,断喝道:“高忠,你先站住。”同时手一挥,两名侍卫迎上前去。这个高忠勃然变色,肩膀一动,左衣袖伸出一条胳膊,从腰上解下一条皮带,一道亮光闪烁,竟是一把软剑,两名侍卫猝不及防,脖子被划破,鲜血喷涌,气绝身亡。刺客冲着刘彻大喊道:“狗皇帝,你听着,我乃巨子郭解之徒弟,冯小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期!”边说边冲过去,霍光上前截住厮杀。
随着假高忠挑酒的三个军士一起轮开扁担,把身旁四个侍卫砸死,一个侍卫拨刀刚想砍,矮个刺客一个飞腿,把他踢到悬崖下,惨叫之声从山谷传来,久久不绝。矮刺客冲着两位同伙说道:“陈虎,陈豹,你们兄弟俩守守住山道,我去帮助冯兄。”陈氏兄弟跑到山道口,下面拥上来几十名羽林军,可惜山道只容一二人上去,陈虎一刀一个,死者又把几人坠下悬崖。
矮个刺客直冲向刘彻,高喊:“狗皇帝听真,我乃郭巨子侄儿郭放,今天要你狗命。”那边霍光和上官桀双战冯小宝,均都受伤,无法分身。李广利硬着头皮截住郭放,两面招就被砍翻在地,丞相公孙贺虽是武将出身,但年纪老迈,挺剑上前,东方朔也拣把死去侍卫的腰刀上前舞弄,刘彻身边只剩下司马迁一个人。霍光边拼杀,边偷看观察,心急如焚,就声喊叫:“皇帝快快自保!”司马迁听后惭愧,爬到侍卫尸体上拿过一柄单刀,握在手中。刘彻见状夺过来,说道:“司马迁,你且站在朕的身后,看那墨徒能奈我何?!”
小公主在旁边急得哭起来,见北斗傻傻地看着,上去揪住其耳朵骂道:“你这个呆子,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驾!”北斗从小到这那见过这场面,双方都以性命相拼,血肉横飞,惨叫声声。他说道:“我有什么本事?”小公主气得又哭起来说道:“你不是自吹北斗星下凡吗?其实就是个大饭桶,糟蹋父皇给你起的名字了!”哭着从地上捡起石块要往前冲。
北斗赶忙把小公主拖住,看一下形势,知道解救的办法是让其它侍卫尽快冲上山来,他从公主手里拿过石头,悄悄朝山道走去。这时,有些侍卫从旁边山坡上爬上来,陈豹就把四坛酒拿到跟前,倒在山草上,取出火石点烧,大火呼地一下烧起来,顺着山坡烧过去,此时正值初夏,山顶上草还桔黄干燥,极易烧燃,大火把众侍卫烧得纷纷后退,全部跌下去。陈豹又把两坛酒点燃,一下扔到山道上,把山道上的侍卫也烧得哭爹喊娘,乱作一团,多数挤下悬崖。
这时,山顶上的形势岌岌可危,一些羽林军冒着残火余灰从山坡上涌上,陈豹过去截杀。山道上的羽林军不顾一切地往上冲,陈虎奋力拼杀。北斗看准机会,朝着陈虎扔去一石头,正中后脑。陈虎猝不及防,用手一摸,鲜血流出。这一扰乱,被羽林军一刀砍在肩头上,两个羽林军上前按住,其它人冲到山顶,直奔郭放和冯小宝。
这边,霍光和上官桀已然支持不住,二人皆受重伤,兀自苦撑,刘彻挥舞单刀刚想上前,见羽林军冲上山顶,大喜过望,喝道:“羽林军冲上来了!”霍光上官二人振奋精神,往前冲杀,逼退冯小宝和郭放。郭放偷眼向后观望,只有陈豹一个力战,几十名侍卫已然冲过来,凄然说道:“冯兄,天不助我,姑且让这狗皇帝多活几天,撤!”郭放、冯小宝、陈豹三人兵合一处,迫使众侍卫连连后退,陈豹把三根扁担还有捆酒的绳子抢在手里走向悬崖。
几十名侍卫把刘彻底围在中间,刘彻大叫:“把这三个墨徒活捉!”侍卫们把三个刺客压向悬崖边上。郭放瞥见小公主还在不远处的岩石上观望,拿起绳索,打个活结,一下扔出去,刚好套在小公主脖子上,小公主本能地双手抓绳,郭放臂膀一较力,把小公主拉到半空,拽到自己跟前,一把抓住举起,大骂一声:“都别动,退后,否则我摔死她!”这一连串动作象电闪一样,羽林军眼看着小公主被劫持。刘彻慌忙大喝:“都后退,保持小公主!”侍卫赶忙后退。
郭放把小公主放在山石上,她已昏死过去,郭放在其后背一拍,小公主醒过来,哇得大哭起来,刘彻见爱女无恙,反而不担心了,点指着郭放说道:“逆贼,快把我的公主放下,饶你三人不死!”郭放也不答言,一手抓着郭放小公主的脖子,嘿嘿冷笑。陈豹把绳子结成一根,一端系于大石上,一端抛下悬崖,竟然达到谷底。李广利在人群里看得出神,心想怪不得他们上山挑酒时,用绳子把酒坛密密麻麻包了好几圈,还说是怕酒坛碰到山石破碎了,原来有此妙用,不过他们三人都顺绳索下去,我们这边上去砍断绳子,摔它个三百六十五瓣,莫非他们上边再留一人护绳不成?谁留下呢?刘彻和霍光以及众侍卫也都存在这样心思,众人都不作声,象看魔术似地看着三人折腾。
冯小宝把三根扁担拢在一块,交叉起来,又用绳子固定好,排成“米”字形状,然后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这边郭放也抽空把衣服脱下来,三人只剩短裤在身。冯小宝和陈豹把衣服展开蒙在扁担架上,然后又用绳子捆好,宛如一个大风筝。至此众人才明白其用意,纵然是敌人,也不免心中称赞。只是怀疑这衣服是否透风?是否兜得住风?他们当然不知底细。冯小宝三人所穿衣服均为犀牛皮浸透并上了蜡,丝毫不透风,又很坚固。冯小宝把大斗篷背在身后试了一下,又检查一遍,对郭放道:“郭老弟,让我断后吧。”郭放道:“冯兄,你们快走,我保证无事。”
冯小宝对着刘彻喊道:“狗皇帝,快把我的弟兄放过来!”刘彻尚在犹豫,陈虎喊道:“冯巨子,郭少子,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他明白自己身负重伤,一个人无法下悬崖,如果和他人一块下去,绳索承受不住。陈豹大哭道:“哥哥,你过来,我背你下去!”陈虎苦笑着摇摇头,喊道:“兄弟,回去好生照看你嫂子和侄子!”又冲着刘彻喊道:“狗皇帝,你残害我墨教,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放过你!”说着,猛然起身,一头撞向一个侍卫,侍卫因他双手被缚也没在意,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当即滚下悬崖,陈虎也纵身跳下。陈豹撕心裂肺地狂喊:“大哥!”说着仇视着刘彻,又望北斗盯上一眼,目光如锥,北斗吓得不敢对视。
陈豹立即抓住绳索下到山崖,冯小宝也顺绳而下。冯小宝拖着小公主到了边上,看见二人均下到底,挥刀砍断绳索,把小公主往对方抛去,喊道:“接住!”众侍卫七手八脚地把小公主接住,郭放趁机把大斗篷背在身后,一纵身,跳下悬崖,但见山风把斗篷撑开,晃晃荡荡地飘向谷底。
刘彻慌忙把小公主抱在怀里,一察看没有伤害,只是又吓昏过去,这才放下心来。他冲到悬崖边上,但见郭放象个大风筝一样飘浮,立即下令:“放箭!”可惜众侍卫身边没有带箭者,眼看着大风筝到了谷底,人影也不见了。北斗开始十分痛恨墨徒,看到他们如此聪明和勇敢,不禁折服,佩服地五体投地,连连咋舌不已。
小公主醒过来连哭带叫,对皇帝刘彻说道:“父皇,你要把那个小矮子抓住!”,刘彻连忙安慰道:“好好好,我一定想办法把他们抓住,不过,他们都化了装,不好找啊。”小公主睁大眼睛道:“我看见矮个子脖子后面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你发下圣旨,把天下脖子后面有胎记的都抓起来,肯定能查出来。”刘彻满面微笑,对东方朔说道:“东方朔,快拟圣旨,把天下之人脖子后面有胎记者都一律抓进大牢。”东方朔会意,假装答应离开。司马迁问道:“请问陛下,祭天仪式是否举行?”刘彻大度地说道:“当然举行,几个逆贼能奈我何?我还不是好好的吗?”顿了一下,反问道:“司马迁,今日之事你是否要记载下来?”司马迁沉默一会,说道:“按照史官本来职责……”话未说完,刘彻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是否又要给朕讲父兄三人为史而死的故事呀?你当然可以写,写是你的责任,不过,能否把史书流传出去,就超出你的能力了!”司马迁不得不低头说道:“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
侍卫们把山上整理一遍,宦官又摆好几案,点上香,因为没有酒了,让人到背山处取些积雪化掉,权当酒水。一切完毕,刘彻向上苍祷告:“苍天在上,愚子刘彻诚心敬拜,愿您保佑我大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归附,内部和谐。此次封禅,彻从长安出发,折道东南,渡海北上,不料在泰山上下,皆遭墨教羞辱。我向苍天发誓,不彻底扫平墨教,誓不为人。”祭天完毕,刘彻命令下山,特地嘱咐司马迁把土北斗带到山下明堂,要重重嘉奖。
到了明堂,百官聚集,向刘彻见礼,山呼万岁。刘彻阴沉着脸,大骂道:“万岁,万岁个屁!今日差点零岁了!去把高忠和泰山郡太守给我押来。”霍光早把高忠及其三个手下找到,四人不知何故仍然昏睡,被抓到堂上,有人端来几盘清水泼在他们身上。高忠先醒来,一边揉着身体一边嘟嚷着:“痛死我也,困煞我也!”霍光拨出佩剑,抵在他身上,大骂道:“大胆高忠,还不招罪?”高忠睁大双眼,看看四周,见皇帝端坐龙椅,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下面跪着百官,三个手下躺在地上,兀自呼呼大睡,赶忙问道:“霍中尉,这是怎么回事呀?”霍光耐着性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高忠大惊失色,跪在地上,不住给皇帝磕头,胳膊,脸上的伤势发作,鲜血长流,他痛哭道:“陛下,我十八岁就跟着卫侯爷征伐匈奴,大小战斗不下百次,负伤百余处,从战场上下来,为报皇恩,我舍弃在卫府的清闲,来到泰山为陛下守护明堂,四年来始终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只恨这墨教狡猾,夜晚迷倒我等四人,冒充上山行刺!陛下,我一心为你,说我串通刺客,天大的冤枉啊!”这时,其它三人也都醒来,不清楚具体事情,但知道闯下大祸,四人不停磕头,犹如小鸡啄米般。
“唉!”刘彻长叹一声:“高忠,朕知道你忠心耿耿,怎会怀疑你呢?你先养伤,伤好后回长安侍奉卫大将军去吧,他重病在身。这次来泰山,他让我把你带回去。”高忠赶紧谢恩:“陛下,谢不杀之恩,我的命全是陛下的,侍奉完卫将军,我高某一定找到真凶,不捉到他誓不生还。”高忠退下去,那三个军土也大喊冤枉,刘彻冷冷地说道:“这三人玩忽职守,立刻拖出去斩首!”三**哭大叫也无济于事,接着被杀死。泰安郡太守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刘彻说道:“限你十日之内抓到逆贼,否则自缢吧!”太守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一脸死灰地出去布置。
刘彻说道:“让土北斗上来”,司马迁领着北斗上前,北斗已经见过此世面,当即跪下。刘彻笑道:“朕此次来,不料竟被你一个小孩连救两次,奇哉,奇哉。朕赏你黄金百斤,锦袍一件,另外赏你一块“大汉小勇士”的匾,挂于门前,以示荣耀。”北斗谢恩。刘彻想起东方朔的相面之语,遂郑重说道:“土北斗,朕知道你天资聪慧,机智勇敢,但切勿恃才狂傲。长大以后须知报效国家,倘若做出成绩,朕自然加封你官职。”北斗搞不清什么意思,也连连点头。刘彻对东方朔说:“东方朔,土北斗破坏墨教,墨教是否报复北斗呢?”东方朔当即答道:“陛下不必担心。墨教虽然行事偏激,不服法律,但是恪守正义,断然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北斗听得十分感动,想不到皇帝还挂念自己的安危,对皇帝除了崇拜之情又平添亲近之心。他又纳闷,墨教看来不是坏人,皇帝更不是坏人,为什么两个好人要你死我活呢?
丞相公孙贺上前说:“启禀陛下,刚刚得到边关军报,又有三股匈奴兵袭扰朔方、由北平等边境。”刘彻冷笑道:“自从漠北战役以来,匈奴人变成缩头乌龟。上次封禅,朕欲给上天送大礼,亲自统兵十八万,北上受降台,让郭吉越单于出来决战,他竟然仓皇北遁,不敢直视我大军兵锋。然狼性不改,可惜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这些年,朕扫平朝鲜、南越和夜郎,都只是小角色,打得不过瘾。回长安后,立即派大军征讨!”公孙贺说:“陛下,凭借我大汉的精兵良将,铲除匈奴不算困难。只是连年征战,军马稀少。臣闻西域大宛有良马,名汗血马,不妨先取之,与汉马杂交,培育军马,再出兵匈奴!”刘彻点头说:“哦,昔日张骞也曾向朕禀报过。西域路途遥远艰辛,不宜攻占,我们可以多备金银购买汗血马。公孙贺,回长安后,你立即筹办此事!”公孙贺拱手说:“是,陛下!”刘彻意犹未尽,说:“朕现在最忧虑的是,我朝现在不仅缺乏良马,还缺乏良将,昔日名臣良将或老或亡,不知道我的卫爱卿病好了没有?着实让朕担心啊!”
第二天,刘彻留下上官桀和五百羽林军协助泰山郡太守搜捕墨徒,自己由霍光保护返回长安去了。
-- 第三回顺势复墨姓 力压地头蛇
单说土北斗奉皇命,领取黄金百斤。那边木匠把匾做好,金匾用上等楠木制作,宽一尺,长三尺,上书“大汉小勇士”五个镀金字。北斗身穿丝绸棉袍,双手捧着金匾,走出羽林军驻地,身后几个羽林军侍卫帮忙抬着一箱黄金。
北斗出来一看,亲人早在外面等候,有父母、兄妹、舅舅,还有铁蛋母子等乡邻,众**喊:“北斗,小勇士,北斗,小勇士。”父亲土平喜滋滋把金匾接过去,高举过头顶,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母亲周氏笑眯眯地拉着北斗的手,说道:“饭勺,好孩子,这次你可给咱家,也给泰山人争光了!”北斗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娘,你怎么还叫我饭勺,太难听了,我现在叫北斗,还是皇上起的名字。”周氏歉意的说道:“娘叫惯了,昨天就知道皇上老子给你起名叫北斗。说起昨天那事,娘现在还心怦怦地跳,你把那贼人尿出来,贼人一阵乱杀,一会就死了几个兵,血流一地,太吓人了,娘从小没见过杀人的!我和你爹赶紧往外跑,跑到树林边又不放心你,看你在那里也不怎么害怕,娘可担心死了,俗话说刀箭无眼啊。贼人跑走后,我们上前打听你,羽林军死活不同意。后来,你高老伯出来了,说你陪着小公主逛山,还带来一千两银子,说是皇上赏的,娘啊,看着那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心怦怦乱跳,我的娘哎,从小到大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把老娘的眼都闪花了,不过,娘还是高兴,真高兴。中午,我们听说上山又出事了,娘的心又揪起来,又来打听,那些羽林军都知道你的事情,说你可神了,皇上又赏你,还封你个勇士什么的。”
北斗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亲切,听她唠叨一通后,煞有其事地说道:“娘,我给你挣了一大笔钱,你以后不许再打骂我,不许拧我的耳朵。”周氏一听佯怒道:“你个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会飞了,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再拧你的耳朵。”说着伸手去拧,北斗下意识地一躲,周氏又笑道:“好孩子不要怕,娘逗你玩呢?快回家吧!”弟弟文涛和妹妹青妹也拥上来,哥哥哥哥地乱叫。
一家人喜气洋洋朝家里走去,泰山县令刁得贵迎上前来。他四十多岁年纪,生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颌下一绺山羊胡。他本无本事,仰仗和丞相公孙贺有些拐弯亲戚,又出一大笔钱,上下贿赂,方才当上一县之长。刁得贵笑嘻嘻迎上前来,冲着土北斗,躬身施礼,说道:“大汉小勇士,下官迎接来迟,万望恕罪。”周氏平日看不惯他,当即冷笑道:“哎呦,这不是县令大人吗?我们平民百姓可承受不起,只要你以后少收我们的赋税就谢天谢地了。”刁得贵尴尬一笑,说道:“土大嫂千万别误会,收取赋税乃是为皇上办事,我又捞不着。”北斗父亲土平见状赶紧说道:“多谢县令来看望!”又冲北斗招手道:“北斗,快给县令见礼。”北斗以前见过衙役上门收赋税,蛮不讲理,心中对县令有气,佯装没听见爹的话,站着没动。
刁得贵肚里发怒,口里依旧笑道:“见礼就免了吧”上前拉着北斗的手说道:“北斗小勇士,老夫的确从心里感激你。刚才那太守大人要治我的罪,我当即反驳说,我培养出大汉小勇士,两次救驾,至少应该功过相抵了吧,那太守干瞪眼也没法子。来,来,来,北斗,今天我带了骄子,你且坐骄回家,本官甘愿护送。”北斗心想,上山时坐了一回小公主的骄子,颤颤悠悠的,的确不错,当即抱拳说道:“多谢大人了!”一溜烟钻进骄子。
刁得贵又笑吟吟地走到羽林军侍卫前,深施一礼,说道:“各位军爷,辛苦了!”说着递上一个钱包。为首的羽林军接过,顺手一掂,足有十两重的银块,当即眉开眼笑道:“县令大人辛苦了!”刁得贵神秘地说道:“我家三舅,也就是当今丞相公孙贺说了,几位军爷深得皇上器重,望以后多多提携在下。这送金子的差使就交给在下吧。”羽林军说道:“县令大人放心,如果有机会,在下自然在皇上面前为县令美言几句,告辞了。”刁得贵忙道:“多谢,不远送了。”
刁得贵命人起骄,自己捧着金匾开路,好像他是英雄似的。北斗家里,挤满了祝贺的亲朋乡邻,周氏拿出许多点心招待大家,大家纷纷恭贺。一个胖婆娘说道:“我说土家大嫂了,你可真有福气,生下这么个宝贝儿子,十几岁就给你挣下了这么一大笔钱,一辈子也花不完啊!”周氏高兴地不知东西南北,乱说道:“我怀孕的时候,梦见天上的北斗星特别亮,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北斗星从天上化成一道白光冲到我肚子里,以后就生下这个北斗。刚生下来时,就找相士看过,说他以后大富大贵。”众人听了暗自称奇,不由你不相信。
刁得贵站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公鸭嗓子,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见众人逐渐平静下来,又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此次圣上二次封禅泰山,遭遇两次凶险,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在三千羽林军束手无策,五万中央军呆若木鸡的时刻,有人站出来,略施小计,杀退墨教逆贼。这位英雄是谁呢?他就是来自泰山县的土北斗,他是大汉小勇士,我们泰山的第一英雄。看,他就在那儿!”说着指向土北斗。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聚向北斗,把他臊得脸通红。
几个衙役把盛金子的箱子抬进里屋,刁得贵跟进去,北斗的父母土平和周氏又把箱子挪到墙角。周氏见几个人站着不动,就笑着说:“麻烦各位送来,没事了,请到外面吃些糕点,我还买了上好的茶叶,给各位泡茶喝。”一个衙役说道:“土家大嫂子,看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不知道规矩,我们帮你抬了这么远,怎么着也要给些辛苦钱吧。”土平一听,赶忙从柜子里拿出一百多个铜钱,递给衙役,衙役连声道谢。
刁得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大人的呢?”周氏又拿了一百铜钱递过去,不料被刁得贵挡了回去。他笑道:“你不会看不见吧?我刚才替你把抬金子的羽林军打发走,花了二十两银子,我又让北斗坐着本县的官骄回家,老实说,就是我家亲爹亲娘也没有享受过这份荣耀!”周氏心里说:“这个狗官来这里,我还以为变好了呢,想不到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奈何,周氏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刁得贵,又被挡了回来。刁得贵说道:“这些银子只够我本钱,老爷我忙前忙后,就不给些赏钱吗?不妨把这白的换成黄的?”周氏生起气来,又取出二十两银子,总共四十两递给刁得贵,往他手里一放,说道:“爱要不要!”刁得贵攥紧银子瞪起三角眼,又挤出些笑容,说道:“好,不愧是小勇士的母亲,领教了,后会有期!”说罢带人气哼哼地走了。土平埋怨周氏道:“你给他二十两金子不就完事了?这下倒好,把县令得罪了,以后总有麻烦。”周氏用指头戳着土平的脑门,责怪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怕什么?你以为给他二十两金子就万事大吉了,小心着吧,你那一百斤金子他早就惦记好了!”土平听了不禁有些担心。
北斗跑进里屋,问道:“娘,县令怎么气呼呼地走了?”周氏说道:“没事的。”北斗又问道:“咦,我爷爷呢?怎么没见他出来?”土平说道:“你爷爷找东头的李老头家里下棋去了。”周氏接着说道:“真奇怪,从昨天北斗挣回银子来,他就不高兴,真是个怪物。”土平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回去,自己出去把金匾挂到家门口。乡邻亲朋热闹一阵,天色已黑,都散去。
土平见父亲还没回来,出门去找,到半路上正碰着父亲,竟然醉醺醺的,东斜西歪地走着。土平赶紧把父亲土正扶着。到自家门口,土正一抬头,瞧见门框上面多出一物。土平说道:“爹,今天上午饭勺又救了皇帝一命,皇帝赐了“大汉小勇士”的金匾,还赏了金子。”土正看了大半天,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土平似乎知道他的心事,陪着他一言不发。周氏迎了出来,喊道:“公爹,天黑看不清楚,等明天再看吧。”
三人来到屋里,周氏冲着土正说道:“公爹,你孙子这两天挣下百斤黄金,百斤白银。昨天晚上我和土平把银子放到箱子里,盖上被子放到床上,我俩守了一夜,没敢睡觉,今天又多了百斤黄金,现在世道不太好,招来恶贼怎么办?”土正喷着酒气,冷冷地说道:“好办,把金子银子都扔出去,我家再穷也不要狗皇帝的钱,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周氏一听楞住了,她知道公爹行事特殊,不似常人,平时很少喝酒,今天竟喝醉了,莫非说醉话不成。周氏也不答话,只把眼瞅着土平,土平一言不发。
北斗在旁听着有些恼怒,他平日敬重爷爷,也知道爷爷经常痛骂皇帝,但此时经过两天变故,北斗感觉自己长大了,有了底气,遂说道:“爷爷,皇帝是好皇帝,不是狗皇帝。”土正刚要开口说话,土平对北斗厉声说道:“你一个毛孩子,懂什么,不要胡说八道。”北斗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大发脾气,只好默不作声。周氏说道:“爹,我知道这些钱都出自百姓的血汗,可我们也不是独自花。咱们亲朋乡邻都不富裕,有的还欠着官府税赋,我们可以接济他们一下。”土正点头说道:“好吧,你们把金银拿到我的卧房。”
土平夫妻俩把两箱金银抬到土正卧房,土正把孙子文涛、孙女青妹赶出门外,留下北斗和父母。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把椅子。土正对三人说道:“你们看清楚,这里有个机关。”说着走到床前。床头上雕着一个虎头,土正用手捏住虎的鼻子左转三下,右转三下,只听轧轧声响,床下地面左右分开,露出一个四方洞穴,里面还有一个铜匣。北斗和周氏看得目瞪口呆,周氏更加坚信公爹必有一番来历。土正把铜匣挪到一边让土平把两箱金银放进去。然后,又转动虎鼻,地面重新合拢。土正说道:“机关开启,就是左转三,再右转三下。千万记住,不要搞错数目和顺序,否则就有铁箭射出,搞不好丢出人命。”三人点头称是。
北斗心中暗自称奇,难怪平日爷爷不让乱动家里的东西,一次自己乱拧,被爷爷打了一顿。这几天北斗接触许多新奇事情,想想墨教的真人藏树,飞下悬崖,如今爷爷的床下机关,真是太神奇了。土正见北斗和周氏表情迷惑,说道:“我们家以前有些故事,以后讲给你们听。”一家人吃了饭,睡觉休息。
天刚放亮,北斗醒来就起床,穿上锦袍。土平问道:“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去?”北斗答道:“我要去看望高忠大伯,看看伤势好没好?”土平说道:“我和你娘早商量好了,准备今天上午一块去看望,我先到集市上买些肉食、点心,空着手怎么去?你且跟着爷爷先学习墨学。”北斗不情愿地说道:“上午学不行吗?我想和铁蛋一块玩耍。”土平说道:“好孩子,先陪陪爷爷。”北斗只好进到爷爷卧房。
土正神情庄重地翻阅《墨经》竹简。北斗叫道:“爷爷,机关里的铜匣装着什么宝贝?”土正说道:“你知道开启机关的方法吧,自己拿出来。”北斗说:“我知道,是左转三右转三。”他依法开启,取出铜匣,上面没锁,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卷布帛,拿起一卷展开,是写在布上面的《墨经》,打开另一幅,则是一幅人像,下面有一行字,写着:“先父墨子之像。”看着这一切,联想到爷爷的举动,北斗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念头,问道:“爷爷,咱家先前住在什么地方?”土正答曰:“东鲁。”
北斗一拍脑壳,大呼小叫起来:“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周氏正在忙活一家人的早饭,听见后奔过来,笑骂道:“你个兔崽子,疯了!”土正问道:“你明白什么了?”北斗望着爷爷说:“爷爷,我们家本来姓墨,是墨子后代,住在东鲁,对不对?”土正惊喜地说道:“对,好孩子,你果真猜中了!”北斗继续说道:“前些年皇帝消灭墨教,连累了我们墨家后代,您被迫带着父亲迁移到泰山,改换了姓氏,取墨字下面的土为姓,对不对?”土正一把抱住北斗,老泪纵横,痛哭道:“我对不住祖宗,改换姓氏,呜呜……”
北斗安慰爷爷,说道:“爷爷,现在我们把姓氏恢复过来,不就得了吗?”土正迟迟疑疑,说道:“好孩子,你不懂,皇帝自从即位以来,四处下手,消灭异见,巩固政权,他不光打败夷族,还逼迫反叛的淮南王刘安自杀,把各地豪强迁移到茂陵严密控制起来,把墨教巨子郭解抓住杀掉,还灭族。我虽然没加入墨教,但和郭解交往密切,后来被小人告发,多亏好友从中斡旋,我才保住性命,逃到此地。这一次,墨教报仇,我也想这狗皇帝被刺死,想不到你救了他两次命。刺杀不成,皇帝对墨教更加痛恨,我怕再次牵连到我们。”
北斗一拍胸脯,说道:“不用怕,到时候我给皇帝说理,我救过他的命,他肯定听我的。”土正来回渡步,猛然说道:“好,我们墨家自来崇尚正义,不畏艰险,就恢复墨姓。”这时,文涛也听说此事,高兴地说道:“姓墨好,姓土的时候,铁蛋老叫我土老冒。”土平回来听说此事,他本来知道内情,也十分高兴。
墨北斗和父母提些礼物看望高忠。高忠虽然骨折,但身体健壮,自己又精通医疗,没有大碍,得知北斗复姓为墨后,也十分高兴,说道:“以前曾和卫大将军聊起墨教,他说皇帝本来十分欣赏墨教的才艺,准备重用,可惜墨教之人持才狂傲,不服法律,私自设立武装组织,墨徒只服从巨子之命,不理会官府之命,等于成了国中国,谁做皇帝都不会答应。”土平长叹一声,说道:“是啊,墨教自定法律。墨徒犯下罪,巨子处罚之。墨徒被官差欺压,巨子就出面报复官差。”
高忠对北斗说道:“北斗,这次你给我露了脸,皇帝不杀我,不只是看在卫青将军的面子上,不仅是看在我早年为大汉出生入死的份上,恐怕还在于你作为我的徒弟救了他两次。如此说来,老夫要谢你。”说着拱手施了礼,北斗困窘不堪,连忙躲闪。高忠又说道:“北斗,十日后我将随上官大人的队伍回长安,去看望卫大将军,然后寻找刺客,将其捉拿归案。我无法教习你武功了,再说我的这点三脚猫功夫,你早已掌握,以后自己多练习,熟练,长大后报效国家,皇上肯定封你个将军。”周氏仿佛看见儿子做了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随从前呼后拥的,高兴地说道:“有劳高大哥这些年教育北斗了”高忠迟疑一下,对周氏说道:“土家大嫂,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帮助?”周氏说道:“自家人客气啥,有事尽管说!”高忠又看了看土平,说道:“这次我虽然大难不死,可是连累了手下三个弟兄,他们早年也是跟随我冲锋陷阵,不料竟命丧于此。我想给其家人一些钱财,抚慰一下,只是我的积蓄不够,能否借我一百两银子?日后从卫府归还。”周氏一听爽快地说道:“好说,我这就给你取银子,钱呢你也不用还了。”高忠又看了看土平,土平笑道:“在我们家,老婆说了算,她的意见就代表我的意见。”高忠对土平夫妻俩深施一礼,说道:“如此多谢了!”
北斗和父母往家里走,快到家门口,但见一个相士倒骑毛驴,举着幌子喊道:“算卦,算卦,吉凶祸福,一算便知,不准不要钱。”北斗认出就是前天骑驴上山的相士。相士四十多岁年纪,须发略白,浑身精瘦,核桃脸,一双眼睛时开时闭。周氏说道:“相士,你给我儿子算一卦如何?”相士点头,一拍毛驴,毛驴接着停下,相士飘然下来,站在北斗面前。北斗见相士两眼紧盯自己,似有两道寒光射出,自己不禁抖动一下。相士看罢,抬头闭目,说道:“请问小公子生辰八字多少?”周氏道:“十一月十一日下午未时。”相士双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睁开双眼,对着周氏拱身一礼,说道:“恭喜大嫂育得贵子,此子相貌端正,骨骼清奇,本可富贵,可惜……”停下不说了。周氏急道:“相士,但说无妨。”相士继续说道:“可惜这生辰八字太硬,日、月占据四个一,刚者易折,长大后必然饱经磨难,有功无名。”土平听了有些焦急,对相士拱手施礼道:“犬子出生后,胸前带有北斗七星图案,可有作用?”相士惊奇地说道:“脱衣一看”
北斗把棉袍敞开,掀起内衣,相士凑近一看,心中吃惊不小,说道:“胸有北斗七星者,天资聪慧,必有大功于国,但持才内傲,多惹灾难。”土平问道:“请问相士,何为内傲?”相士摸了摸胡子,笑道:“内傲者,外谦而内狂,虽天子面前亦敢称雄也,如若从小教育不好,可为国之乱贼也,如若教育得当,可为国之栋梁也。”看了一眼北斗,相士又道:“此子看来印堂发暗,双目赤红,恐怕三日内有牢狱之灾。”周氏本来内心有喜有忧,听到相士最后说有牢狱之灾,当即大怒,斥责道:“你这相士,胡言乱语,我儿子刚救下皇帝命,被封为大汉小勇士,谁敢抓他?”说着掏出一把钢钱,扔到地上,领着北斗扬长而去。相士从地上捡起钱,数了数,冲着周氏背影说道:“大嫂子,多了五文钱!”周氏心里说道:“你留着买棺材吧!”
回到家,土正对家人说道:“现在官府追查墨教甚紧,不易现在公开墨姓,过些日子,请里长和亲朋到家中一聚,再公开不迟。”土平和周氏点头称是。土正对北斗说:“好孩子,你为我家立下大功了,今后一段时间你可自由玩耍。”北斗兴奋不已,接着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在古代,小孩玩耍的时间多,有时帮助家中大人劳动,不象现在的孩子,几乎生下来就上学,长大成人后接着上学,上完国内又跑到国外上学,几乎上到当爷爷的年龄。闲话少说,单说北斗约了十几个小孩在大树下玩耍,大树已然折断,只剩下一个树墩。北斗此时已然成为孩子们心中的大英雄,一切听从其号令。北斗取代了高忠的位置,自封为大将军,指挥孩子们舞弄木棒。闲下来,北斗便把上山后发生的惊险故事讲述,当听到墨徒撑着斗笠飞下悬崖后,都惊奇不已。
如此过了四天,这天下午,铁蛋说道:“北斗,皇帝老儿如何敬天的,也给我们说说。”一个叫金宝的小孩说道:“说什么,明天让大将军带着我们上山,演示一遍?”北斗兴奋地说道:“好,我们明天上山顶玩耍,不过,要演示一遍,需要准备些东西,有瓜果、肉食供奉。”铁蛋说道:“我们自己抓野兔、抓活鱼,上山顶烤着吃。”北斗说:“先到我舅舅家拿钢丝。”一伙小孩簇拥着北斗往前走。
北斗的舅舅叫周大勇,是个铁匠,正和儿子一块打制铁具。汉代,实行盐铁官营,但小作坊还存在。周大勇看见外甥到了,边打铁边问道:“北斗,来干什么?”北斗说:“舅舅,我们想抓野兔,用几根钢丝用用。”周大勇说道:“拿去吧。”北斗自己到里面取了一根钢丝,分成十几段。他看见那些铁器,心想:“我这个大将军应该有把铁剑。”说道:“舅舅,你给我打一把铁剑吧。”周大勇笑道:“你一个孩子拿铁剑干什么?你们成天玩耍,铁剑会伤人的。”北斗说道:“不给铁剑,打一把匕首可以吧。”周大勇说道:“好,你等一会。”
北斗等不及,自己找块铁条,捅到火炉里,用钳子来回拨弄,烧透后,用铁锤打造起来。他经常帮着舅舅干活,很熟练。等铁块凉了锤不动,又捅进火炉烧,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打造出一把匕首。自己又用磨石起来,足足一个时辰,一把匕首象模象样地完成了。北斗擦了擦汗水,得意地把匕首举到舅舅眼前,说道:“怎么样?”舅舅拿过来一看,点头说道:“真不错,你的手艺比你表哥强多了!”表哥憨笑道:“他可是大汉勇士,什么都行!”
北斗和小孩们来到半山腰,找到兔子的走道,又选了草高的地方,用匕首削好几个木蹶子,钉到地下,把钢丝一头缠在木蹶上,一头打个活结,一连做了五六个。北斗说道:“好了,明天早上来收野兔吧。”
次日天明,北斗和十几个小孩一路 吆吆喝喝来到半山腰,发现果然逮住三只野兔,一只挣扎厉害已被勒死。其中一只是只小兔,看见北斗竟然流出泪来,吱吱乱叫。北斗心中一动,触动柔情,把小兔抱在怀里,抚摸一阵,放其逃生。金宝诧异道:“北斗,你怎么放走了!”北斗道:“我们还有两只大的,小兔太可怜了!”铁蛋嘲笑道:“对一只兔子,讲什么人情?”话未说完,突然哎呦一声惨叫起来,原来他只顾说话,被大兔子咬了一口。北斗笑道:“可能那是兔子老妈,你不放它孩子,就报复你。”这只兔子龇牙咧嘴,众小孩不敢去捉。北斗上前一脚踩住,用匕首穿透肚子,兔子一命呜呼了。
小孩们又来到黑龙潭边,里面水质清澈,几条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孩子们脱光衣服,下去戏水。不一会,北斗和铁蛋各自抓了一条巴掌大的青鱼。铁蛋说道:“我的鱼比你的大,我该做大将军。”北斗把手中的鱼一放,又屏住呼吸扎向水底,双手乱摸,呆一小会,憋的难受,浮出水面,吸口气,又下去,忽然腰被很撞一下,用手一摸,是条大鱼,一把没抓住,跑了。北斗来了精神,又浮出水面,说道:“下面有条大鱼,谁捉住就把匕首送给他。”众小孩一齐下水乱摸,那条大鱼急得乱闯,北斗又一次抓住它,大鱼往下一沉,竟把北斗引向更深,北斗只觉眼角一疼,也顾不得,双手紧握大鱼,夹住鱼鳃,游上水面,竟然是一条红色大鲤鱼,一尺多长,挣扎地更厉害,金宝上去一齐抓住。小孩们上岸,就着泉水,把野兔,鱼收拾干净,忙活了半个时辰,随后高高兴兴爬到山顶。
小孩们找了许多干草枯枝,把野兔和鱼用木棍架起来,点起火烘烤。肉烤得焦黄流油,孩子们都不禁流口水。北斗同时把那天墨教行刺的故事说一遍,忽然叫道:“坏了,忘了带盐了!”孩子们面面相觑,没盐怎么吃呀。铁蛋笑嘻嘻地说道:“我带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拿出盐来,撒在上面。半个时辰后,肉烤完,铁蛋想切一口尝尝,北斗劝阻道:“先敬天再吃,否则不吉利。”在石碑前支起四堆石头,架上一块石块,把鱼和兔供上。北斗学着皇帝的样子,说道:“苍天在上,愚子彻二次封禅,……”其他小孩扮成文武大臣在后跪倒。金宝指着无字碑问道:“这是什么石头呀?”北斗说道:“这不叫石头,这叫石碑,是皇帝第一次封禅时让人从山下运到山顶竖立的。”铁蛋说道:“许多碑我都见过,没有字就是一块破石头。”北斗心想也是,不如我写个字在上面,抽出匕首在石碑上用劲刻画起来。
从山道上来两个人,二人都二十几岁年纪,长的人模狗样,一个背着箭袋,一个挎弓。二人乃是泰山脚下有名的无赖泼皮,拿叉的叫牛大,挎弓的叫牛二。牛马二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整天干些偷鸡摸狗,欺压良弱的勾当。二人今天想打个野味,看见北斗等人提了野兔上山顶,悄悄在后面跟着,牛大笑嘻嘻地说道:“孩子们好手艺,真香!”北斗回头一看,见是这两个东西,没有理会,继续刻字。马二说道:“北斗刻什么字呢?”北斗依旧不搭理,马二尴尬地对牛大说道:“大哥,这小子刻什么?”牛大一拍马二肩膀,洋洋得意地说道:“兄弟,以后跟着大哥学着点,大哥可是文武双全!我念给你听。大——汉——小——勇——士...”停顿一下,接着念道:“黑——土——北——斗——到此一游。”
北斗刚好写完,转回身斥道:“是墨北斗到此一游,还文武双全呢?”小孩们一阵大笑。牛大一拍脑壳说道:“不对吧,土北斗,皇帝给你起的名字,把饭勺改成北斗,可没有给你改姓呀!”北斗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改的姓,记住,我姓墨不姓土。”马二对牛大说道:“你管人家姓什么干吗?来,先吃个兔肉,爬到山上饿坏了。”说着去拿兔肉。北斗手疾眼快,一下把面前的兔肉抓起来,铁蛋、金宝等小孩也把其余的肉抓起来。
牛大怒道:“北斗,给我!”北斗傲然道:“有本事自己抓去,你背个弓箭有屁用!”牛大冷笑道:“我有本事抢过来。”说着去抢,北斗转身就跑,等牛大靠近,把兔肉扔给铁蛋,马二抢铁蛋的,铁蛋又扔给金宝,如此折腾,把牛马二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马二说道:“大哥,你看北斗穿身锦袍,听说是皇帝赏的,得值二两多银子,咱们抢过来拿去卖了,能买许多酒肉。”牛大道:“正是。”二人一起逼向北斗,竟然去抢衣服。
北斗退回一步,说道:“想要我这件锦袍也不难,咱们单挑,谁赢了我就拿走袍子。”牛大心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有啥本事,点头同意。北斗脱下锦袍,牛大先上前挑战。结果一试,牛大大吃一惊,北斗的力气竟然不比他差,几个招面被北斗一脚踢趴下。马二上前,几下也被打败,鼻子被击中,鲜血直流,牛大马二想二人上前,铁蛋和小孩们都围了上来。
牛大见占不了便宜,恶狠狠地说道:“北斗,咱们走着瞧!”二人狼狈下山,北斗和小孩们高声欢叫:“胜利了,胜利了!”然后分吃兔鱼,大吃一顿。
晚上,大风刮起,北斗一家人正在里屋聊天,忽听大门咣当一声巨响。周氏跑出来一看,牛大马二两人来到院里。周氏知道二人是无赖,沉着脸说道:“深更半夜你们跑我家干什么?”牛大不答腔,却对马二说道:“老弟,今晚是什么夜?”马二应声答道:“月黑风高夜。”牛大又问:“什么时候?”马二又答:“杀人放火时”。周氏怒道:“你们要干什么!”牛大冷笑道:“我们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家北斗要干什么?今天上午在泰山顶上,我和马二给北斗要块兔肉吃,他不给,还踢我一脚,把马二的鼻子打出血了,鼻青眼肿的,真是造反了,也不打听打听,在泰山,都是我俩打别人,哪有别人打我俩!”周氏苦笑道:“我说二位兄弟,你们别开玩笑了,我家北斗不过十二岁,你们都二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的,怎么被小孩子打伤?”北斗从里屋出来,说道:“娘,他俩要抢我的锦袍,我才打他们。”周氏一听此话楞住了。牛大说道:“土家大嫂,你还不信吗!你儿子跟着那个刀疤脸没白学,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你只要给我哥俩一百两银子,这个事就过去了,否则没完!”
北斗把母亲拉到后面,自己走到牛马面前,傲然道:“家里有的是金银,皇帝赏的百斤金银都没花呢,有本事过来拿!”牛大说一声好,把手伸向背后,忽听土正在里屋说道:“牛大,马二,你们到屋里来,我给你们拿银子!快过来。”北斗回头冲爷爷说道:“爷爷,不要给这俩个无赖!”牛大盯着北斗厉声说道:“北斗,你是给还是不给?”北斗道:“不给。”牛大怒道:“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伸到后面的手猛然拔出一柄单刀,朝着北斗劈下,北斗大吃一惊,想不到他如此狠毒,立即闪过,锦袍被刀尖划开一道口子。北斗也怒极,低身踢牛大,牛大闪过。马二绕到北斗后面,也猛然抽出刀猛劈,周氏在近前看得仔细,不禁大叫一声:“我的儿!”
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响,紧接着哎哟一声,马二单刀落地,捂着手腕朝四周骂道:“哪个王八崽子暗算大爷?”转过脸来,又有一石块击中嘴,霎时鲜血直流,马二哎哟叫着:“我的牙!”蹲下身满地找牙。周氏大喜,赶紧去拉儿子。牛大上前抡刀又砍,不料后脑被石块击中,伸手一摸热乎乎的满手血。他扔下单刀,怪叫一声:“娘嘞,有鬼!”随即夺门而逃。马二一见也站起身,边跑边喊:“大哥,等等我!”牛马二人足足跑出一里地方才站住,看看后面没人,牛大说道:“这土家莫非有鬼神相助?”马二道:“那个土北斗小小年纪就两次救驾,说不定真有神仙保佑他。大哥,咱这仇还报不报?”牛大道:“要不报仇,咱俩以后还在泰山咋混呢?”马二道:“咱俩可斗不过他。”牛大沉吟一会道:“兵法云:遇弱力擒,遇强智取。我们明天这样……”附在马二耳朵上嘀咕一番,马二喜得忘了嘴疼,连声夸道:“大哥高见,你比当朝的大将军卫青还有智谋,不当大将军真可惜你了!”二人怪笑着离去。
却说墨家,一家人心里纳闷,墨正走到院中,向左右抱拳施礼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到,快请现身,土某人有礼了!”院墙上有人跳下,边走边说道:“高人没有,矮人倒有一个。”借着里屋射出的微光,北斗从脸形,身材认出那是自称郭沙柳,也就是郭放,他当然在脸上又化了妆。北斗对爷爷说道:“爷爷,他是墨教的。”话音未落,一言传来:“我们不是高人,敢害死我大哥者,才是高人。”说话间一位彪形大汉走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北斗,正是陈虎的弟弟陈豹。墨正见二人神色不友好,笑道:“二位英雄且到里屋说话,孙子年小不懂事理。”
墨正在前面引路,郭陈二人跟进。墨正见二人走进屋内,肘尖猛撞墙上一块方砖,只听呼啦一声,屋门里侧地板向两边一分,郭陈二人猝不及防掉进洞里,地板又啪地一声合上。北斗和母亲看得惊奇,忽然又见一人从大门口跑过来,喊道:“郭弟,怎么了?”刚到屋门口,墨正在里面又扭动一个机关,只见从房顶落下一个大网,把来人整个罩住,来人刚想挣扎,那网自己收紧,又把来人提起悬到半空,来人懊丧地说道:“终日打雁,今天反被雁啄了眼。”
墨正捡起牛大抛下的单刀,围着院墙转一圈,又到院外转一圈,确定再无人后,关闭大门,来到里屋,取出一个纱灯,看那网中人。北斗说道:“爷爷,这几个人我都见过,都是上山刺杀皇帝的墨徒,这个自称冯沙东,实际上是冯小宝,地洞里的矮子自称郭沙柳,实际上是郭放,最后那人叫陈豹。”墨正一听,口中念叨着“冯小宝”三字,细看网中人,那人也细看墨正,突然叫道:“你是墨正前辈吧。我是冯小宝。你刚才怎么说姓土呢?”墨正心里一动,心想我的墨姓尚未公开,应该是以前的老熟人。冯小宝见他迟疑,说道:“您就是墨正,二十多年前,你住在东鲁,因为你是墨子的后代,我和师傅郭解还去拜访过你,想请你入墨教为头目。”冯小宝赞许地看着北斗说:“我们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训斥你一番,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否则刚才就不会暗中帮助你了。快端盆热水来,把我的化妆洗去。”
锅里刚好有些热水,原来准备家人洗澡用的,这时端过来,给网中人洗去化妆药膏。墨正再看,果然是冯小宝,二十年过去了但容貌变化不大,赶忙把三个人放出来,都洗去化妆。郭放让陈豹出去放哨,墨正也让周氏、文涛,青妹回自己房间休息,剩下五个人密谈。
原来,自从墨教巨子郭解被害后,许多墨教头目也被捕被害,一部分墨徒转入秘密活动,郭解的徒弟冯小宝和侄子郭放率领一万多墨徒及其家眷分几批逃到崂山,又在东海上找到几个岛屿迁移过去,以打渔煮盐为生。后来,皇帝刘彻把盐铁收归官营,郭放就组织人马走私贩卖,并在临淄、长安等地建立店铺。冯小宝和郭放始终准备刺杀皇帝,以报深仇大恨,可惜皇帝戒备森严。这次封禅泰山,郭放精心准备,可惜被北斗破坏,功亏一篑,还搭上爱将陈虎的性命。他们感到窝囊,想找北斗训斥一顿,出口气,今夜乘着风高月黑活动,凑巧碰上牛马二人挑衅,遂出身搭救。
墨正听得唏嘘不已,也把自己迁移泰山,改姓又复姓的事情讲述一遍,郭冯二人听得也感慨万千。
聊起皇帝刘彻,墨正严肃地说道:“冯巨子,郭少子,老朽说句公道话,虽然我们深受其害,但是刘彻毕竟是大有作为之主。文景两代,推行黄老之术,国家管理松弛,百姓固然得到好处,但是国家也松散。景帝时期,刘氏宗室自己人发动七国之乱。刘彻即位后,可谓外忧内患,矛盾重重。外部匈奴侵略,内部豪强林立,皇帝不得不打匈奴,进而不得不加重赋税以保证军需。他还把各地豪强迁到长安边上的茂陵,驻扎重兵监护之,又在地方上把触犯法律的豪强一网打尽。至于墨教,行事的确偏激,不服国家号令,以侠义自居,自然受到打击。目前来说,百姓虽然颇有怨言,但一思念文景盛世,对刘家很信服,二也佩服刘彻武功,毕竟开拓我国版图,造福千秋万代也。当前不要再行刺了,何况杀了一个皇帝还会出现一个皇帝,至于以后行动,当边走边看。”
冯小宝,郭放听完,十分佩服,连连称是。墨正问道:“你们现在居于何处?”冯小宝道:“现在官军封闭泰山域周围,暂时出不去,我们早在上山挖了个洞隐藏。不过,一个被发现了,我们躲进第二个洞了。”墨正说道:“如果信得过在下,你们可以在我家密室中隐蔽,等官兵走后再出去,如何?”冯、郭二人当即拜谢,和陈豹一起躲进密室。
第二天上午,墨正陪着郭放喝茶聊天,陈豹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巨子,少子,不好了,一伙衙役过来了!”郭放惊疑地看着墨正,墨正笑道:“郭大侠放心,老夫断然不会出卖你们,快到密室里,我来对付。”郭放开启机关,进入密室,里面也有开启机关。郭放心想:“大家都是一个老祖宗传授的技艺,这机关很熟悉,不象做过手脚,如若墨正有诈,我们杀将出去,谅那几个衙役阻挡不住。”冯小宝见他心神不定,笑道:“郭弟,不必担心。”密室在地下,点有油灯,虽然看不到地上情况,但是有气道通到上面,能听到声音。三人在下面倾听。
墨正来到院外,在金匾下面站住,果然看见县佐领着五个衙役来到自家门前。县佐抬头看了看金匾,说道:“你是土家老爷子吧?”他并不知道墨正复姓之事,又说:“牛大马二告状你的孙子土北斗,持械伤人,你带着孙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周氏听见,怒道:“胡说八道,明明是牛大马二那两个东西抢我孩子的锦袍,还半夜到我家来持刀行凶,敲诈我家,那刀还在家里呢!”北斗的父亲墨平也怒道:“这不是恶人现告状吗?”墨正对儿子说道:“我们有理怕什么!你去把北斗叫来,我们一起去县衙打官司。”
墨平赶紧跑到广场上,把事情告诉北斗。北斗恶狠狠地说道:“再见到这两个畜牲,我剥了他们的皮。”墨平说道:“孩子,忍一下吧,不要惹事生非。”一家三口到了县衙大堂,果然看见牛马二人站在里面,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周氏冲着牛马责骂道:“你们两个,平日为非作歹,不干好事,昨天欺负我们,倒还先告起我们来了!”
县令刁得贵喝斥道:“大堂之上,休得放肆,还不跪下!”墨正、墨平和周氏三人下跪,北斗刚进大堂,见那么多官吏,心里非常害怕紧张,又见坏人猖獗,怒气引发胆气,傲然站立。县佐喝斥道:“土北斗,还不跪下!”北斗说道:“我没犯法,为何下跪!”用手一指牛马,说道:“这两个畜牲为何不跪?”牛马二人气得上前想动手,北斗把拳头提起,二人害怕后退。刁得贵斥责道:“土北斗,不要仗着你救驾两次就藐视法律,我乃堂堂一县之首,你不过是一平民,按照大汉律令,必须下跪!”北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扯了扯身上的锦袍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这锦袍是皇上赐的,有皇上的影子,难道你也让皇上的影子向你下跪吗?”话音未落,大堂之外,围观的百姓呼喊起来:“好样的,不愧是大汉小勇士!”
北斗现在已经成为泰山县的名人,听说被带到县衙,聚集起上千人。里面又不少人吃过牛大马二的亏,乘机在人群里嚷嚷:“牛大马二不是个东西,为非作歹,把他抓起来。”又有人喊道:“诬陷大汉功臣,罪加一等!”刁得贵见众人鼓噪,气得山羊胡一撅一撅的,三角眼转了三圈,冲着外面众人喊道:“肃静!肃静!”见人群平息下来,刁得贵对着北斗说道:“土北斗,你打伤牛马二人之事,暂且搁置一旁。本官问你,你可曾做出侮辱皇上之事?”北斗一头雾水,墨正抢先说道:“县令大人,我家北斗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两次救驾,怎会侮辱圣上?准是小人忌恨我家得到金银,诽谤造谣,望大人名察!”刁得贵看着牛大马二。牛马二人跪下,牛大说道:“启禀县令,昨天我和我兄弟上山打猎,在泰山顶上发现土北斗带领一帮小孩,模仿天子敬天仪式,这也倒没什么,可恨的是,土北斗竟然用匕首在无字碑上刻字,写上大汉小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我们为保护圣物,斥责他几句,不料他竟纠集小孩打伤我们,万望老爷为小民做主,为皇上护威!”马二也说道:“大人,昨天我也在场,为保护皇上圣物,被逆贼打掉三颗门牙!”刁得贵问道:“县佐,察验之人是否回来?”县佐答道:“回老爷,下官已派人出去一个多时辰,稍后就回来。”
北斗的爷爷和父母都惊诧地看着北斗。北斗尚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一挺胸膛,说道:“牛大说得没错,不用找人察看,我看碑上无字怪可惜,就刻下字。”县佐喝问:“你写了什么字?”北斗回答:“大汉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县佐听后,喃喃说道:“刚才牛大提到墨字,我还以为听错了,难道他姓墨?”又接着问道:“北斗,这个墨字作何解释?”
墨正刚想答话,刁得贵看出门道说道:“只听北斗讲,其他人不得插嘴。”北斗毫不畏惧,说道:“这个墨字就是我的姓,我姓墨,叫墨北斗。”众人一听,十分惊讶,有人说道:“怪不得小小年纪就神通广大,原来是墨子的后代,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也有人说道:“墨家和墨教是一家的吗?”
刁得贵如获至宝,得意洋洋地对墨正说道:“土正,哦,不对,墨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实招来。”墨正见隐瞒不住,遂说道:“大人,小人先祖的确是墨子,我乃其第九代长孙,世居东鲁。二十年前,墨教作乱,被皇帝击破,我为了避免嫌疑,遂改姓为土,迁居泰山。大人,天下姓墨者有几千人,难道都是墨教之徒吗?再说,纵然是墨徒,有的墨徒却恪守我大汉法律,供应赋税,属于良民,朝廷也善待之。这次我孙儿两次救驾,足以证明我家对皇帝之忠心,所以我也不怕小人在背后污蔑,复姓为墨,尚未来得及告知里长和亲朋乡邻。”
这时,大堂外来了一个衙役,上前报告:“启禀县令,我上泰山顶上察看,果然有人在天子石碑上刻字,是大汉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刁得贵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墨正,你孙儿玷污圣碑属于实情,加上你家姓墨,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心怀不轨,来人呐,把墨正祖孙三人押到大牢,等待侦察,将周氏赶走。”墨平惊慌失措,喊道:“大人,我们冤枉!”刁得贵哪里肯听,拂袖退入内堂,几个衙役上前把北斗等三人押送去监牢。
周氏气得指着牛马二人破口大骂,牛大说道:“你这泼妇,不要啰嗦,快回家拿金子来,晚了,三人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周氏边骂边往回走,到了自家院内,恍如做梦一般,昨天还兴高采烈,和和美美,转眼间就要家破人亡,不禁放声大哭,文涛和青妹也跟着痛哭。邻居们纷纷过来安慰。哭过一阵,周氏想起家里还有墨徒,心内一惊,止住悲声,把乡邻送走,关闭院门,来到里屋,开启机关。郭放三人出来,周氏诉说一遍,冯小宝气得几乎咬碎钢牙。周氏道:“各位大侠,这个地方你们恐怕不能呆了,赶紧走吧。”郭放说道:“大嫂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家男人救出来。我看这县官不敢把北斗三人怎么样,他毕竟刚刚救过皇帝的命,他收押三人无非是看中你家金银罢了。如果我们救不出,你可把那百斤黄金给他也就是了。”周氏连声感谢,心下稍安。冯小宝三人又各自化妆一下,悄悄从墙头翻下,转眼不见人影。
周氏静下心来,想想这些事情,知道都是那些金子惹的祸。她开启机关,把装金子的木箱拖出来,打开,看着那黄灿灿的一箱金子,心里实在不忍送给他人。她胡思乱想,忽然想起昨天那个倒骑毛驴的相士,相士说自己孩子有牢狱之灾,自己不相信,骂他一句,看来相士的确有些本事,何不找他看看。考虑决定,周氏把一块两斤金的马蹄金踹在怀里,又把金箱放回,合上机关,出去院门。
周氏逢人打听,不少人都说,倒骑驴的相士可厉害了,很灵验,正在城中东大街摆摊呢,离太守府不远。周氏一溜小跑到了太守府门前,向东一看,路边上有一伙人围着,走近一看,果然是那相士。周氏忽然看见相士旁边站着三个人,正是化了妆的郭放三人。看见周氏,郭放略一点头,带着二人走去。相士瞧见周氏,取出五个铜钱说道:“大嫂子,可是来要钱的吧,这是你昨天的五文铜钱。”周氏尴尬一笑,说道:“活神仙,是我这妇道人家瞎眼,请你救救我儿子吧。”说着从怀里掏出装着马蹄金的布块递上,相士一手挡了回去,说道:“你放心我觉得你儿子无事,这五文铜钱就够了。不过,时机未到,你且退到一旁。”周氏见相士如此说,心里踏实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到旁边等着。
相士站起身,大声吆喝:“算卦算卦,吉凶祸福,一测便知,遇难呈祥,妙手回春。”从太守府出来三个人,来到卦摊前,为首是个老者,穿身丝袍,表情凝重,定定地看着相士算卦。人群里一个壮汉不信邪,上前算卦,果然灵验,欢喜地给相士磕头。丝袍老者也上前算了一卦,也灵验,当即躬身施礼,说道:“我家主人有一难事,请随我到府上。”相士点头称是,冲着人群一抱拳,说道:“各位得罪了,我到府上,去去就来,烦请各位照看一下卦摊。”众人齐声答应。
进入太守府,太守安国之正愁眉不展,见到相士进来,赶忙施礼道:“神仙救我!”相士端详一阵说道:“大人此言差矣,相士之力在于窥破天机,顺天行事,大人印堂虽缠绕阴云,但仍有光明。大人可写上一个字,让我看看天意在哪?”安太守听罢大喜,想起这些年无论福祸皆因一个官字引起,遂提笔写下一个“官”字。相士端详一阵说道:“有了,大人的帮手在一个“官”身上,此人必为官员,官职在你之上,就是上官大人。”太守疑惑道:“上官大人奉皇命留在泰山,督察墨教之案,九日后我若抓不到逆贼,会被他斩首。活神仙,有话请挑明。”相士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行刺皇上一案,责任最大者不在地方,而在羽林军。皇上偏袒羽林军,又不能不了了之,于是找你做替罪羊。现在国库空虚,皇上缺的是钱,你可将一家资产悉数送给朝廷,乞求恕罪,另外,拿出部分打点上官将军。我想上官将军因为你顶罪,内心有愧于你,肯定上书皇上开恩,性命不仅可保住,说不定官职也会保住。”太守喜出望外,深施一礼。相士又道:“还有一事你需处理。眼下泰山县令把墨北斗抓起来,墨北斗就是那个大汉小勇士,说他在无字碑上刻字,又姓墨,恐怕和墨教有牵连,你想,小孩子题字,乃是童心之作。姓墨并非是墨徒。如果北斗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得知,恐怕连上官大人也吃罪不起。”太守郑重地说道:“我即按相士吩咐去办,还没请教相士法号?”相士答道:“人送绰号云中子,至于姓氏,早已忘掉。”
周氏在外面苦等,见相士出来,焦急地询问。云中子笑道:“你先回家,天黑之前,你家里人自然会平安回去。”周氏千恩万谢地回去守候。
单说太守安国之,狠下心来,拿出一箱金子足有五十斤,命人拉着直奔驿站,见到上官桀,把金子赠之,又说自己愿献出全部家产给朝廷,乞求恕罪。上官桀见了金子,自然喜欢,也知道皇帝并无十分心意杀太守,当即满口答应,写下奏章命人飞报皇帝。太守又把北斗一事说出,上官勃然大怒,带着太守直闯进县衙内室。刁得贵正和牛马二人喝酒,盘算着发财之事,一抬头见上官桀和太守闯进来,赶忙离座迎接。上官桀问道:“谁是状告墨北斗之人?”牛大马二两人连忙答应。上官吩咐道:“把这两个诬告小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四个羽林军上前,把牛马拖出去一阵乱打,二人痛得哭爹喊娘。上官桀对刁得贵说道:“北斗救驾,对我们都有恩,倘若皇帝有闪失,我们都得完蛋。他姓墨怎么了,又不是墨徒!去,把他放了!”
刁得贵赶忙把北斗三人放出大牢,三人不知何故,也不追问,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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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墨岛苦学艺崂山再拜师
北斗三人回到家里,一家人见面自然十分高兴。不等询问,周氏便把请相士救人之事说一遍。墨正听完,倒背双手,来回踱步,说道:“仅收五文铜钱就救出三个大活人来?甚是蹊巧!如此看来,我们是被相士所救,三分天意,七分人为。莫非是墨教所救?”一句话提醒了周氏,她说道:“你们被关进监狱后,我回来跟郭放他们说了,他们说去救你们,让我放心。哎,对了,我在相摊旁边还看见他们三个人,打个招呼,他们三人就不见了。”墨正埋怨道:“儿媳,你怎么让他们走呢?现在外面官兵追查正紧。我看他们和相士是一伙的,让相士说动太守,放我们出来。”墨平说道:“爹,我们墨家一向重视义气,现在他们危险,不能不管。”北斗知道自己被墨教救出,原先的一点敌意消失了,升起一种亲近之感。他从小受高忠教育,十分仰慕皇帝,自然地痛恨墨教,认为是邪教之流。泰山一战,他开始佩服墨教的武功和技艺。得知自己姓墨,且爷爷受墨教牵连后,对墨教有些怨恨,但现在才知道他们不仅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更是重人情讲仁义的君子,因此也急切地说道:“爷爷,爹娘,我们该把他们找回来,现在汉军不会搜查我们家了。”墨正说道:“现在泰山城只准进人不准出人,他们肯定还在城内,我们先找到相士,就好办了。”
北斗三人找了半个时辰,果然找到相士。墨正上前施礼,说道:“相士搭救我们三人多谢了,敢问是否认识冯巨子和郭少子二位?”相士警惕地瞄了瞄了四周,拱手低声说道:“墨前辈,云中子有礼了,恩师郭解曾多次提起你。此处非讲话之地,随我去见冯巨子。”云中子收拾好卦摊,牵着毛驴来到一家鱼铺前。
鱼铺门楣上题着“昨日鲜干鱼铺”,柜台上摆着许多干海鲜,还有盐。一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中年伙计坐在里面,看见相士马上站起来。云中子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内圆外呈三角的铜饰物套在手指上,一边把弄着一边问道:“伙计,有东海来的墨鱼干吗?”伙计答道:“有,请问你要一斤还是二斤?”云中子答道:“我要一斤八两八钱。”伙计施礼,说道:“云军师,里面请。”
刚才二人对答乃是暗语,内圆外三角的铜器乃是信物,是大本营墨岛和大陆上几十家店铺联系的物件,往往只是有大头目拥有。店铺看到信物和对好暗语后,不管是否认识,都要给予对方最大的配合,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云中子本来和伙计熟悉,仍然严格按照程序办事。云中子领着北斗三人来到密室,见到郭放三人。因为店铺被搜查多次,郭放和相士一个一个地来到北斗家中。
来到家中,天色已暗,关闭院门,众人在屋内坐下。墨正让北斗给郭放等人跪下,说道:“我的这个孙子先前给各位添乱,现在又惹麻烦,多谢搭救。”云中子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北斗惊奇地问道:“云叔叔,算卦真准吗?”云中子正色道:“抽签测字,纯为臆测,唯相面之术却有真理。从外形可知内涵,从内涵可知命运。然而,人一生过程也由外因影响,故复杂难辨,相士只知命运之大概,难以精确,故言语多含糊,模棱两可。当然,相术高者,准确程度相较高些。”
周氏在旁听得有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有牢狱之灾呢?”相士尴尬一笑,说道:“北斗心高气傲,早晚要惹出麻烦,另外,本来我们打算毁坏你们的金匾,这样官府必然要查办,说你们保护不利。后来得知大家都是自己人才作罢,至于太守,他暗中照顾我们的鱼盐铺子,表面上卖的的是官盐,其实是我们产的私盐,分些红利,我们当然要救他。”郭放见北斗年纪小,却非常机智勇敢,力气过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墨前辈,你孙子是块天才,今后不知如何培养?”墨正说道:“北斗的墨学已有小成,木匠和铁匠的手艺都基本掌握。今后何为职业,难说啊!”郭放道:“不妨让北斗道墨岛学艺,我们那儿有几位墨学大师,已有相当研究,墨家武功和机关更是天下一绝。北斗可以学得文武技三全。”
北斗听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去学习,学好武术后,两招就能打败羽林军,还能象鸟一样飞。”冯小宝说道:“墨岛习武十分艰苦,你能否吃苦?”北斗答道:“爷爷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不吃苦怎么长本事!”周氏担心地说:“墨岛离这多远?要学几年啊?”郭放说:“此去墨岛一千多里地,学习四五年即可。”墨正对儿子墨平说道:“北斗要去墨岛,你可愿意?”墨平说:“他愿去就去吧。在家跟我学木匠,日后恐怕也没有出息。”墨正说道:“好,就这么定了,让北斗去墨岛学艺,不过,”说着看向陈豹。冯小宝知他意思,对陈豹说道:“陈豹,你哥之死不能怪北斗,你对天发誓,今后不得报复北斗。”陈豹赶紧到院中跪下,说道:“苍天在上,墨北斗既入墨岛就是我墨教中人,我必待他如亲人一样,如若存心报复,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十多天后,城中盘查松懈,北斗洒泪拜别亲人,和郭放二人坐马车出了泰山城,奔向墨岛。云中子依然独自一人,浪迹江湖,为墨教搜罗和传递各种情报。冯小宝和陈豹二人骑马随后离开。沿途城门皆挂有三个墨徒画像,但郭放等人皆善化妆,容易蒙混过关。
半个多月后,郭放和冯小宝、陈豹在即墨城会和,直奔崂山外海。崂山在中国海边是最高峰,绵延许多小山,风光秀丽奇特,与泰山的雄浑大气有所不同。时令已至五月,内地酷热难耐,海边依然凉风习习。远观大海,乌蒙蒙一片,波浪相遂,一群海鸥不时飞上飞下。
崂山脚下有个小渔村,名为曲家庄,郭放一行人走过来,不少村民打招呼:“冯老板、郭老板,这次卖鱼出去,又发财了。”郭、冯二人也向村民抱拳施礼。靠海边的礁石旁,有一座酒楼,门匾上书写“复兴酒楼”四个大字,楼高三层,全用大块青石砌成。来到酒楼下,掌柜的早早迎出来。此人三十多岁年纪,看上去精明强干。他见近旁无人,低声说道:“冯巨子、郭少子,你们回来了,快到楼上。”原来这酒楼乃是墨教所开,墨岛上的人来往大陆,在此中转。掌柜的叫李德,负责迎送往来的人物。一行人到了里面,洗个澡,换下衣服。李德早已在海上备上小船,郭放带着北斗坐上小船,陈豹划船驶向大海。
小船随着波浪时起时伏,北斗兴奋地看着大海,自语道:“大海真大呀!”又转头问郭放:“郭大伯,大海的边在哪里?”郭放说道:“从墨岛向东一千多里海路有几个大岛,叫瀛洲,再向东,又是茫茫大海,谁也不知道边在哪里。”北斗狡黠地笑道:“我知道大海边在哪里”陈豹一直划船,听见北斗这么说惊奇地问道:“在哪里?”北斗伸手一指说道:“就在那儿。”三个大人闻听哑然失笑,暗中称赞北斗的机智。北斗说道:“我下去游水吧”冯小宝关切地问道:“你会水吗?”北斗点头,脱下外衣和鞋子,跳下海去游起来,感觉海水不停晃动,比在湖水里游不一样,不料一个浪头打来,呛了一口,好咸!北斗吐出海水,继续游动,一下竟然游了十多里,没落下小船。郭放看了暗中称奇,心想,刚才瞥见他胸前果然有北斗七星,真如云中子师兄所言,具有龙性。想到这里,愈加爱喜,就说道:“北斗,上船吧。”北斗爬上船,说道:“比在黑龙潭里游泳痛快多了!”北斗穿上衣服,问道:“郭大伯,墨岛在那儿,怎么还看不见啊?”郭放说道:“墨岛离陆地二百多里路,加上有雾,当然看不到。”顿了一下,又说道:“北斗,不要给别人说起泰山上的事情。”北斗连忙点头。
回头看崂山已经模糊,向前看出现一个岛,正是墨岛,方圆足有几十里。快到岛边,忽听岛上螺号吹起,从房屋、树林里出来几百人,一齐聚集在沙滩上。船停住后,搭上跳板,几个人走到沙滩上。
一个少年快步跑到陈豹跟前,拉着他的手问:“叔叔,你们这次出去怎么半年多,我爹呢?”陈豹有些不自然地说:“你爹奉巨子之命在外面办事,可能还需要两个月。”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北斗。陈彪看见北斗,问道:“他是谁?”冯小宝接过话头说:“陈彪,他姓墨,叫北斗,是我们墨教的老祖宗墨子的后代,以后跟你一块学艺,你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不许欺负他。”陈彪过来拉住北斗的手说:“墨北斗,以后你跟着我就行,保证没人敢欺负你。”郭放对北斗意味深长地说:“北斗,他是你陈虎叔叔的儿子,以后要多加亲近。”北斗知道,陈虎之死和自己有些关联,因此对陈彪有些愧歉,当即也握住陈彪的手说:“好,以后听你的。”
冯小宝走到一个彪形大汉跟前,问道:“杨重,这半年多岛上可曾发生事故?”杨重拱手施礼说:“启禀巨子,岛上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有两三伙强盗从崂山过来,窜到岛上想偷东西,被我们捉住又放了。”冯小宝满意地点头。他来到两个人面前,对二人说道:“我给你俩带来一个学生,他是墨正前辈的孙子,叫墨北斗,在泰山碰到的。”听说是墨子之后,二人都神情庄重起来。冯小宝指着高大魁梧的男人对北斗说:“他是武学老师,叫严离。”又指旁边清瘦的男人说:“他是文化老师,叫季克,快给两位老师磕头。”北斗趴下磕头,两位老师赶忙把他搀起来。
墨岛的规矩是,男孩儿到了八岁,由岛上统一负责住宿和学习,上午学一个时辰的武功,下午学一个时辰的文化,每月逢十,帮助大人干活、煮饭、捕鱼、结网等。吃的也简单,主要是米饭和咸菜,隔天有顿青菜。好在岛上海鲜多,孩子们自己拾蛤蜊、钓鱼煮着吃。
武功教头严离对待孩子十分严格,不时打骂。一次,北斗练得不好,屁股上挨了一脚。他十分气愤,自己跟随高忠学艺四年,虽然被责骂,但从未挨过打,越想越气恼,索性离开训练场去找郭放评理。
郭放住在山顶,旁边有个大屋,是议事的地方。郭放把墨岛的大小头止召集起来,讲述了刺杀皇帝的经过。他说道:“此次虽然没有杀死狗皇帝,但足以让他惊心的,晚上睡不好觉。狗皇帝不会善罢干休,肯定刺探我们的行踪。从今往后,岛上严禁外人进入,增加岗哨巡逻。我和冯巨子商议好,要在墨岛建立城堡,平时用来防备海盗,也阻挡汉军攻打,大家以为如何?”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冯小宝看到北斗向里窥视,走出去问道:“北斗,你不好好习武,跑到这里干什么?”北斗说:“练不好,严教师就打我。”冯小宝沉声说:“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你们这些孩子现在只知道玩乐,不打就不会好好学习。严教师那么多学生,他能象个老太婆一样慢慢教育你吗?为什么不打其他孩子?”北斗还想辩解,郭放走过来斥道:“北斗,你如果不想学,就送你回泰山老家吧。”北斗想不到二人和严离一个鼻孔眼出气,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自己来这里是学高起武艺的,就立即转身回去,心里在咒骂严离,手上却勤奋起来。冯小宝问郭放:“北斗能吃下这里的苦吗?”郭放笑道:“能,他天性坚韧,永不服输,加上天资聪慧,侠义心肠,也许能复兴我墨家。”
北斗从小跟爷爷学习《墨经》,因此早已精通墨学,老师季克大为赞赏,对北斗说道:“你不愧为墨子之后,对墨学的造诣不在我之下。想我墨学,研究万物至理,功莫大焉。可恨狗皇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不过是道德之学,跟我墨学相比不过是萤火虫与日月争辉罢了。”北斗听他称赞自己先祖学问,十分高兴,可是他称呼皇帝为狗,听了很反感,反驳道:“皇帝是好皇帝,不是狗皇帝,他打败匈奴人,给中国扩大老些地盘。”季克一愣,想不到北斗竟然维护皇帝,不禁怒道:“你可知道打仗死了多少汉人?耗费多少钱财?我们墨教被狗皇帝杀死三万多人,郭巨子被诛灭三族!”陈彪在旁边也喊起来:“我爷爷、奶奶都被他杀害了,害得我娘怀着我的时候跟爹逃到墨岛。”其它小孩也纷纷痛骂刘彻是个狗皇帝,又大骂北斗是叛徒。北斗又羞又恼,难以再辩。
回到住所,陈彪领着一帮小孩围上来,冲着北斗说:“你怎么说狗皇帝是好人呢?现在你说皇帝是条狗,我就放你一马,否则……”北斗虽然初到此地,但生性孤傲,不受威胁,说道:“我说,皇帝是个好皇帝。”陈彪气急败坏,说道:“恐怕你不是墨子的后代,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北斗不由得握紧拳头,怒视陈彪。陈彪阴险一笑,说道:“怎么,还想和我比试一下?”二人言语不合,当即动手。两人年龄一样大,北斗个头还高,力气还大,不料几下就被打趴下。北斗不服,起来又打,又被打趴下,刚想起来,陈彪上前踩住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快说皇帝是条狗,否则你今晚上休想起来!”北斗眼珠一转,张口快速说道:“始皇帝是条狗,始皇帝是条狗。”陈彪听不甚清,以为如他之意,笑嘻嘻地把北斗拉起来,又拍打他身上的尘土,说道:“我们都是墨家子弟,亲如兄弟,我要是把你打疼了,你再打我一顿。”北斗哪会呢,双方言归于好。经此教训,北斗深知墨岛对皇帝仇恨之深,再也不便公开赞美皇帝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三个多月。除了习文练武,北斗和其它大孩子一起每月三天帮着大人干活,煮盐、结网、晒鱼干,甚是辛苦,慢慢也就习惯了。一天晚上,北斗坐在海边遥望西北,怀念起家乡来。这个时辰,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自己和弟妹有时争抢好吃的,又打又骂,一觉醒来,又亲亲密密,母亲有时大骂自己,可是每天给一家人做饭、洗衣,还帮着父亲拉大锯做木匠活,多不容易啊!自己给家里挣下一大笔钱,父母不会再辛苦了。
两个小孩悄悄走过来。北斗一看,正是孙奇和张猛。二人本来是临淄城里的孤儿,沿街乞讨,郭放看着可怜,收留下来。他们和陈彪一伙不很合群,平日与北斗投机,交往多。孙奇长得瘦小机伶,神秘地冲北斗小声说:“你小心点,他们要整你!”北斗一愣,忙问:“谁整我?”孙奇闭嘴不言,北斗看看张猛,张猛生的高大憨厚,用手一指孙奇,说道:“我知道谁整你,他不让说。”孙奇狠狠地瞪张猛一眼,拉着他一溜烟跑了。
北斗肚里盘算自己上岛来,没得罪什么人啊,认为他俩开玩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跳着回住处。走上山坡,他忽然发现前面冒出几个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后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把自己围在中间,一种不祥预感升起。北斗定眼一看,领头的正是陈彪,就笑道:“你们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吓我一大跳!”没想到陈彪冷笑一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北斗奇怪地答道:“你是陈彪呀。”陈彪冷冷地说:“不对,知道你是谁吗?”北斗听着几乎笑出声来,说道:“我是墨北斗啊!”
陈彪突然暴喝一声:“都不对,我说你听着,我是陈虎养育的儿子,你是杀害陈虎的凶手,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北斗激凌凌打了一个冷颤,急道:“陈彪,你听我说,当时我只是砸他一石头,他自己跳下悬崖摔死的。”陈彪两眼几乎冒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胡说,休得狡辩,若不是你砸他,他怎么被饭桶似的羽林军抓住,我说你怎么一开始就护着狗皇帝,原来是个奸细。拿命来吧!”说着打一拳,正中北斗鼻梁,鲜血直流。北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击中陈彪的眼睛,肿起老高,陈彪一挥手,众小孩一起涌上,把北斗按在地上乱打。陈彪一边揉眼睛,一边抬脚踹到北斗胸口上,骂道:“还敢打老子!”北斗听得是陈彪,忍着痛抓住他的小腿猛咬一口,撕下一块皮肉来,陈彪疼得连声怪叫,小孩们吓得停住去观看。北斗乘机爬起来,跑下去,小孩们在后面猛追。
北斗只好跑到海里,小孩们站住,陈彪因为伤口流血,刚碰到海水,就被沙地流下泪来。北斗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讥讽地说道:“有本事过来!”小孩们没动,陈彪冲着同伴骂道:“你们这帮窝囊废,怕什么!他才来海上几天?”小孩们于是一起大呼小叫地下水扑过去,北斗便向海里游去。毕竟不是在岸上,孩子们拉开距离,冯小宝的儿子冯锋仗着水性好冲在最前面。北斗瞅准了,一个猛子扎下去,从冯锋后面窜出来,按住他的脖子压到水里,冯锋被呛得连喝几口水,憋得脸通红,挣扎着后退。小孩们想不到北斗水性这么好,都不敢上前。陈彪喊道:“都回来,就在沙滩上等着,看他在水里呆多久!”
北斗在水里呆了快半个时辰,见陈彪仍在沙滩上守候,心念一转,算了,我也不回岛了,干脆回家算了,省得在此受气。打定主意,掉头朝崂山方向游去。陈彪借着月光看见北斗朝海里游去,不禁慌乱起来,只想打他一顿出气,要闹出人命如何交代?
单说北斗,一口气游了十多里,回头看看,墨岛剩下一点影子,前面是黑乎乎的大海,心里害怕起来,想回去又怕陈彪耻笑,横下心来摸索着前行。忽然大风刮起,巨浪滚滚,北斗晕头转向,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脚下碰到沙地,再细看,前面就是大山。他兴奋起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上沙滩,接着跑起来,等到了山脚下的乱石杂草处,全身乏力,一头倒下去,昏昏入睡,做起怪梦来,一会老虎追来,一会鲨鱼吃自己,又梦见母亲,端正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喂自己,一些粥撒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北斗猛然惊醒,发现天色微明,一只小老虎正用舌头添自己,惊叫一声爬起来,小老虎也被吓得后跃一丈,盯着北斗咆哮着。北斗转身就跑,外衣掉了也顾不得捡,刚跑几步,就觉双腿发软,背后老虎追来,北斗拼命奔跑。跑过一道山岗,北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眼看着老虎扑向自己,北斗吓得昏过去。
老虎刚要下口猛咬,忽听一声断喝:“孽障,休伤人命!”一个老道飞速跑来,一剑刺中小老虎的鼻子,把鼻头削去。老虎惨叫一声,夺路而逃。老道抱起北斗转过几道山梁,来到一座茅屋里,把他放到竹榻上,把一下脉,知道没有大碍,又擦洗一下,盖上被子。
北斗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清醒过来,看看四周,心里说:“看来小老虎没吃掉我,这是哪里呢?”听着外面有人在弹奏,一阵音乐美美地传来。一个小道童走进来,看见北斗醒了,忙喊道:“师父,他醒了!”老道赶紧走进屋来,对小道童说:“快去拿些吃喝来”北斗注视老道,见他五十多岁年纪,须发如墨,慈眉善目,刚要开口,老道说:“先不用说话。”小道童端来一碗泉水,一个面饼夹一个腌萝卜,北斗接过来连吃带喝,狼吞虎咽,尚未饱,小道童看得目瞪口呆,老道又取来一个面饼,北斗也不客气又吃下去。
老道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北斗忍住悲痛,把自己从泰山来墨岛学艺,被人欺负的事情说一遍。老道惊奇地说道:“你原来是墨子之后,失敬失敬。墨岛距此三百多里海路,所幸刮得是南风,把你吹到崂山,若是其它方向,你恐怕就要葬身大海了。”北斗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崂山,又问道:“老爷爷,你救了我,你是谁?那只小老虎呢?”老道手拈胡须,慢慢说道:“贫道姓张名廉夫,在汉景帝年间做过官员,后来看破官场红尘,来到这清净之地,修身养心。那只老虎被我用剑削去鼻子,赶跑了。”北斗恨声道:“我长大后一定要抓住它杀掉,敢咬我!”张老道听着一皱眉。
小道童跑进来,说道:“师父,山上来了许多人,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来找他的。”北斗侧耳细听,果然是喊自己名字的,是墨岛人寻找自己来的。他心中涌上一股怒气,说道:“张爷爷,你不要给他们说我在这儿。”说完用被子蒙上头。张道爷不以为然,走出茅屋,冲着墨岛人喊道:“那个孩子在这里”
冯小宝、郭放领着一伙人急匆匆地赶过来。那天晚上,陈彪在沙滩上守候了一个时辰,不见北斗踪影,大风浪起来,吓得赶紧给叔叔陈豹报告,陈豹大吃一惊,带人驾船打着灯笼寻找一个时辰,自然不见人影,就赶紧报告冯小宝、郭放。二人一听大怒,命人连夜搜寻,天明以后接着找,又到陆地去找。今天早晨,有人发现北斗的外衣,郭放估计北斗没出大事,心下稍安,就顺路过来。
冯小宝对张道爷抱拳施礼道:“您是张道爷吧,孩子被你搭救,多谢了。”郭放也施礼,走进茅屋,张道爷一指床上。郭放上前掀起被子,见北斗紧闭双眼,流下许多泪来,自己心里也是一酸,扶起北斗,用衣袖擦试其泪水,说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了,是伯父对不住你,墨岛对不住你。”北斗忍不住放声大哭。
冯小宝对杨重吩咐道:“把陈彪、陈虎绑起来,押到这里。”杨重应声道:“诺,东家。”在岛上,大家称呼冯小宝为巨子,但到了外面,就称呼为东家。郭放对张道爷说:“张道爷,我们是墨岛人,和你也算老邻居了,久仰大名,只是无机会拜访。我们借用宝地处理一下家务,请你们回避一下,如何?”张道爷点头示意,拉着小道童出去了。一会儿,陈彪、陈虎二人被带到茅屋,郭放呵斥道:“跪下!”二人乖乖地跪下。郭放说:“我们墨岛最重侠义,言既出,行必果。你陈豹在泰山对墨老前辈明言,不会报复北斗,为何出尔反尔?”陈豹惭愧地说:“冯巨子、郭少子,我开始也是按照嘱咐,说大哥在外面执行任务,可时间一长,经不住嫂子追问,说出大哥已死。想不到嫂子仍然追问我,我们兄弟俩并肩作战,大哥的武功比我强很多,我没出事而大哥为何出事?我当时没准备,支吾几句,嫂子看出有隐情,再三逼问,没办法,我只好把北斗从后面偷袭一事说出。我反复叮嘱嫂子,大哥已经故去,北斗又是我墨教贵人,不要把事情告诉陈彪。没想到,嫂子还是告诉了他。冯巨子、郭少子,一切灾难由我引起,要罚就罚我,千万不要处罚嫂子和陈彪。”
陈彪的母亲孟氏跌跌幢幢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冯巨子,都是我的错,不关陈豹和陈彪的事。我丈夫为杀狗皇帝而死,值得。当年我们被官军追杀,我怀着陈彪逃到岛上。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打算告诉儿子。一次闲聊起来,儿子说北斗袒护狗皇帝,我才气不过,把陈虎的死亡和原因告诉他,没想到,陈彪把北斗差点逼死。两位头领,看在他死去爹的面子上,不要处罚陈彪,他还是个孩子。”孟氏声泪俱下,北斗听得感到难受。
冯小宝吩咐道:“来人,把陈豹拖下去,重打五十棍,把陈彪重打十棍。”几个墨徒上前把二人放倒,脱下裤子,打向屁股及双腿,二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均不喊痛。北斗偷眼观看,心中惊惧。打完后,二人被抬走,送回墨岛。
冯小宝对北斗说:“北斗,害你之人,我们给你惩罚了,跟我们回去吧。”北斗心里虽然出了一口气,但想到所受惊吓,反感仍有,说道:“我不会去,我呆在这里。”冯小宝听他意思,没有回老家的想法,心中安定,走出茅屋,对张道爷说:“张道爷,麻烦你先照顾好几天,等他情绪好转,我再回来迎接。我派人送些东西米面、肉食和银两过来,另外……”说着抬头看了看茅屋说:“道观过于简陋,我们墨岛人善做工程,可为你建造砖瓦道观。”张道爷一听大喜,再三拜谢。墨岛人也回去。
北斗走出屋门,看见张道爷和徒弟坐在大松树下,下垫草团,盘腿坐着,两手握于腹前,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北斗看得好笑,返回屋内,见桌上摆放些竹简,拿起一套,上写《道德经》,翻看起来,但觉言辞深奥,概括天地,甚为广大,说理透彻,与自己所学的《墨经》截然不同,读得津津有味,一口气读完,感觉头脑充实了不少。一抬头,张道爷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张道爷说:“你能看懂吗?”北斗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多数能懂,一些不懂,比《墨经》说得复杂。”张道爷大为惊叹,又细细端详北斗容貌,见他相貌清奇,骨骼不凡,加上曾经见过他胸前的北斗图案,知道北斗日后必成大才。
两人交谈起来。张廉夫把自己早年做官,官场如何勾心斗争之事,叙说一遍。北斗知道道爷是好人,就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和墨岛的事情说出来。张道爷说道:“我来崂山二十多年后,墨教之人陆续从崂山经过,下海开发墨岛。他们皆穿黑衣,多能工巧匠,且很少与陆上百姓往来,我早就猜测是墨教。墨家本来大有功用,可惜自成组织,不听政府号令。刘彻即位后,加强皇权,统一法度,自然容不下墨教。这样一来,墨学也遭到禁止,真是太可惜了。”北斗说:“我听爷爷说,汉朝开国之时,重用黄老之学,可惜现在也被挤到一边去了。”张廉夫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万物,内含阴阳,相反相成,日后必有用我道家之时。”北斗说道:“《道德经》太奇妙了,你能否教授我?”这正中张道爷下怀。于是,北斗又跪拜张廉夫为师,学习道家。张道爷还教北斗音乐、诗赋、气功之术。气功调养体内经络,能够修身养性,调养身体。
五六天后,郭放来到崂山。北斗告诉拜师张道爷一事,郭放欣然同意,让他每月来崂山几天学道。郭放又运来砖石,木料,为张道爷修建了太清宫。北斗回到墨岛继续学习。他逐渐与孙奇、张猛二人亲近起来,成为好朋友。他与陈彪虽然接触,但心中都有隔阂,关系不像以前亲密。
一天风和日丽,武功老师严离,挑选了十几个学生一块去捕鱼,有陈彪、北斗、孙奇、张猛、冯锋等人。听说捕鱼,大家兴高采烈,大呼小叫,上了船扬起帆,驶向大海深处。碰到一些鱼群,小孩们叫嚷起来,严离却道:“我们今天要逮大鱼,不捉小鱼。”终于碰到一条不大的鲸鱼,从船头驶过,严离扔出钢叉,一下叉上,钢叉上系着绳索,鲸鱼开始挣扎。严离趁机靠近,撒下渔网,把鲸鱼罩住,鲸鱼知道不妙,向前逃窜,拖得小船飞速前行,小孩们吓得惊慌失措。严离让一些孩子稳住船,死死抓住渔网和绳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鲸鱼才死去,小孩们个个累得筋疲力尽,瘫在船上。
严离对大家说:“你们在这里学习到什么?”孩子们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也是一堂课。严离严肃地说道:“干大事情,不仅需要个人的勇敢和技术,还需要同伴的相互配合。你们一个人能逮住这条大鱼吗?我们墨教要求,弟子之间亲如兄弟,不要计较个人恩怨!听懂了吗?”孩子们齐声高喊:“懂了,亲如兄弟!”北斗和陈彪一边喊着一边不由地相互注视,心中的疙瘩解开一些,严离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 第五回 比武擒虎鲨 一笑泯恩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五年过去,北斗已经十七岁,长成小伙子,身材高大,虎背蜂腰,文化武功均已成就。这批学生已经结业,又帮着修建城堡。墨岛人从崂山开采巨石,运下山装上船,砌成城墙,两个月后,最后一块石板砌成,城堡建成。墨岛的南面是大片沙滩,还要煮盐,城墙就后退建在山坡上,其余三面全是临海而建,城墙高达五丈,宽一丈,分外壮观。这一次,墨教破除清苦,从即墨买回几千斤酒和牛羊肉,加上自己的海鲜,全岛尽情庆祝整整三天。
接着进行比赛,选拔人才。比赛项目分技术和武术两类,技术包括冶铁、造车、编网等,武术包括射箭、击剑、大刀、长矛以及举重等。参赛年龄在三十岁以下,武术优秀者组成军队,一部分在城墙巡逻,一部分护卫鱼盐运输,武术比赛这天,全岛男女老幼都来到练武场,人群涌动,热热闹闹。
第一个项目是举重。石锁有一百斤、一百五十斤、二百斤三个等级。武功教头严离虽然年过四十,不参加比赛,却也手痒,先冲上擂台,抓起一百斤重的石锁,他的学生们齐声叫好。严离瞅了瞅一百五十斤的,走到跟前,紧一下腰带,刚想要搬,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红衣女孩,年约十六岁,容貌艳丽,英姿飒爽,喊道:“爹,你老了,不要举了!”女孩乃是严离的女儿严菊,生性活拨大方,自幼随着父亲练剑,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严离听女儿规劝,笑道:“爹一点都不老!”说着哈腰运气,两手一提,举过头顶,全场掌声雷动。严离放下,得意地看着女儿,严菊白了爹一眼,生气地说道:“你再举那一个!”严离嘿嘿一笑,锤着腰道:“爹老了,不中用了,留给后生吧。”众人一阵哄笑。
十几个青年依次上台举石锁,都举起了一百斤的,有几个举起一百五十斤的,可无人能举二百斤的,一个大汉登上台子,他生的四方脸膛,浓眉大眼,格外壮实。他冲着众人一抱拳,说道:“诸位看清楚了,没人敢举这二百斤的,我田胜除去打渔是个好手,还有把项羽拔山的力气,请大家捧个场子。”说着眼睛瞅向严菊的方向。原来,田胜爱慕严菊,可惜严菊与陈彪暗中相恋。严菊见田胜看自己,脸刷地飞红,低下头去。陈彪看得窝火,大声喊道:“田胜,有本事就举起来,啰嗦什么,象个娘们。”大伙一阵哄笑。
田胜活动一下身子,紧紧束带,围着石锁转了一圈,伸出双手,猛得把石锁举过头顶,众人一齐鼓掌叫好,田胜放下石锁,冲着陈彪喊道:“陈彪,舞剑耍刀,俺不如你有本事,上来举一下试试,不要在台下装男人!”陈彪也不等话,窜上擂台,双手一下把二百斤的石锁举过头顶,还不罢休,举着石锁走下台子,一直来到严菊父女跟前,才轰隆一声放下。严菊赶忙扶着他,娇嗔道:“看把你能的,伤了身子怎么办?”旁边有多嘴者插话道:“陈彪你小子真有福气,还没定亲呢就这么心疼你,要是结了婚……”严菊对他人啐道:“再说撕烂你的狗嘴!”严离哈哈大笑,冲着众人一抱拳,说道:“今天大家做过证人,我就把闺女许配给陈彪!”严菊脸红地分开人群跑出去,陈彪当即给严离跪下,说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众人欢呼,一旁的田胜气得想吐血。张猛看不惯陈彪志得意满的样子,对北斗说:“大哥,我上去!”北斗和张猛,孙奇三人这几年亲如兄弟,就义结金兰,北斗为老大,张猛老二,孙奇老三。张猛冲到严离跟前,伸出一只手就把石锁举起来,现场鸦雀无声,都被震呆了。大家平时也知道张猛天生神力,送他一个“小霸王”的称号,没想到神力至此。张猛单手举石锁蹬蹬地走上擂台,又绕擂台一周,一撒手,石锁轰然落地,尘土飞扬。全场观众这才一起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赞叹声:“大力士,项羽再世!”
北斗上台双手举起二百斤的石锁,想起张猛绕擂台一周,自己就绕着整个练武场走了一圈,观众也纷纷惊叹,想不到墨子后代竟也天生神力。举重比赛结果,张猛第一,北斗第二,陈彪第三,田胜第四名。墨教巨子冯小宝把金色、银色、铜色的斗笠发给前三名,作为奖品。张猛把斗笠戴在头上又拿下来,气道:“这个破斗笠有啥用,还不如给我一斤牛肉和烧酒。”郭放怒道:“放肆,你就知道吃好,我们墨教重荣誉,我真不该把你从临淄城里带过来。”吓得张猛赶紧戴上。
第二个项目是击剑,选手们抽签安排,两人一组,在不同的擂台上比赛,胜者进入下一轮。北斗正在准备,陈彪找到他说:“你想和女人争第一吗?”北斗一愣。陈彪小声说:“咱们师傅的闺女想参加。”北斗会意,说道:“我不参加了。”陈彪眨眨眼说:“你不是喜欢刀吗?我不参加刀赛。”北斗顺势说道:“我不参加你的矛赛。”两人会心一笑,握紧双手。文化老师季克负责抽签,见严菊走过来要签,诧异道:“你怎么要参加比赛?”严菊笑道:“女孩子就不许参加比赛吗?!冯巨子可没有规定。”严离也劝阻道:“菊儿,武术比赛是男人进行的,你就不要参加了吧,让人说笑。”严菊坚持说道:“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比赛?”郭放恰好走过来,严菊迎上前去说道:“郭少子,我也要参加击剑比赛。”郭放知道她平时剑艺精湛,点头说道:“好吧,不过要多加小心。”田胜见严菊参赛,自己也上前参加,结果和严菊分在一组,高兴不已。选手们都戴上头盔,心脏处绑上铁板,并且规定不得刺向要害。比赛开始后,田胜却把剑尖下垂,说道:“严菊,你尽管刺吧!”严菊哭笑不得,只好小声说道:“田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已经把我许配给陈彪了!”郭放和冯小宝,杨重三人作裁判,站在旁边监督。冯小宝喊道:“田胜,你啰嗦什么,快举剑!”田胜无奈,胡乱刺了几下,败下阵来。严菊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第一。接下来,北斗取得刀赛第一,陈彪则取得长矛第一。
最后的压轴大赛是拳脚功夫,冯小宝站在擂台上,对着观众大声说道:“在各种武术之中,拳脚乃母本,乃基础。各种器械的运用,要用手和脚去掌握和发挥。而且,拳脚天生具备,也是天生的武器,可以随身携带,器械则可能丢失。因此,拳脚乃武术之王。我们墨教以渔盐为生,外出运送要遭遇强盗、恶霸。现在,汉朝境内民不聊生,盗贼乱起,打仗时有发生。如果动辄用刀矛,会伤人致死,拳脚是最好武器。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尽情发挥。不过,我规定,不可有意打击头部、心脏和下身部位,如有违反,立即除名。大家听明白了没有?”众人齐声答应。
大力士张猛也参加了比赛,可惜,刚打第一轮就出事了。和他对阵的是一个瘦小的汉子,二十五六岁,名叫申强。张猛见对方身高不及自己肩膀,腿不如自己胳膊粗,嘿嘿一乐,把双手往胸前一抱,笑道:“上来打吧!”申强见他如此轻视自己,心中恼怒,攒足了力气冲着肚子就是一拳。张猛又笑道:“跟个小娘们搔痒痒似的,加把劲!”申强上前乱打一顿,连搂带摔,张猛稳如泰山。张猛讥讽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周围观众哄然大笑。申强怒极,抬腿冲着张猛的脚猛踹下去,疼的张猛抱着脚转了一圈,这可惹恼了这位猛英雄,一把抓住申强,双手一抡,扔出二十步开外,把胳膊和腿都摔断,如果头着地,就脑浆迸裂了。冯小宝见状大怒,宣布张猛为拳脚比赛倒数第一名,终止比赛。张猛悻悻地退下擂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人比赛。
经过一番激烈角逐,北斗和陈彪会师决赛。二人身上都挨过击打,但都无大碍。二人站到擂台上,北斗抱拳施礼,说道:“陈师兄,请了。”陈彪正色道:“北斗老弟,你我都想争这武术之王,不必客气,全力施展吧。”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他们年龄相仿,气力相当,又出自同一师傅,打得甚为激烈,一时难分上下。一柱香过后,两人身上都中了对方拳脚,累得气喘吁吁。
陈彪偷眼看下面,见严菊正紧张注视自己,心中焦躁,招式有些乱,被北斗一下打在软肋上。痛的跌倒在地。北斗上前搀扶,陈彪恼怒挥拳,正打在北斗脸上,肿起一块。陈彪起身,二人再打,似乎有拼命迹象。冯小宝对郭放说:“我看让他俩别打了,两败俱伤不是好事。”郭放道:“行,让他们住手。我看北斗略强一些。”杨重则道:“我看陈彪比北斗高。”冯小宝也认为北斗略强,但是想到北斗以后可能不在墨岛做事,也许回老家,还可能参加汉朝军队,心中一时踌躇,再看台上二人,都受伤不轻,立即站起身说道:“你们不要打了。”
北斗和陈彪停止比赛,来到冯小宝面前,施礼道:“听从巨子吩咐。”冯小宝看了看郭放和杨重说道:“你们二人武艺相当,难分伯仲,我宣布你们并列第一名。”北斗和陈彪如释重负,相互拥抱一下。严菊兴奋地跳上擂台,从冯小宝手里抢过金色斗笠,戴在陈彪头上,全场观众欢呼雷动。因为没想到并列第一,只准备一顶斗笠,北斗没有了,冯小宝歉意地说道:“北斗,你等一会,我让人立即给你做一个。”北斗笑道:“不用了,冯巨子,你给我三斤牛肉和三斤烧酒算了,张猛不愿意戴他那个金斗笠,我用酒肉给他换好了。”郭放哈哈大笑道:“墨北斗,你小子可会打算盘,三斤牛肉和烧酒可比一顶金色的斗笠贵多了。”冯小宝也大笑道:“就这样,我再给你加二斤。”
忽然,田胜跑到擂台上,高喊道:“这不公平,巨子,这不公平。”冯小宝一邹眉,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不公平?”田胜急切地说道:“巨子,我们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北斗把陈彪打到在台上,怎么还判并列呢?你们是不是把陈彪当成自己人,把北斗当成外人?故意偏袒陈彪?”杨重怒道:“你这个田胜瞎捣乱,是不是看着严菊许配给陈彪就气急败坏,煽风点火?”冯小宝沉声问道:“田胜,你是不是公报私仇?”田胜一仰脖子说道:“就算我有报复的心,可我说得是事实,墨北斗才是真正的武术之王。另外,我还有不公平的事情要说!”郭放见围拢上许多墨徒,怕影响不好,就温和地说道:“有意见尽管提!”
田胜冲着围观的墨徒一抱拳,说道:“各位墨家弟子,我们墨教提倡廉爱平等, 可是这次比赛项目为什么不设捕鱼呢?武术的确主要,可是要没有我们捕鱼,哪来的衣食?大家说对不对?有谁比我们到海里打渔辛苦的吗?碰上大风浪、大鲨鱼连命都保不住啊!”不少墨徒听后窃窃私语。陈彪冲到田胜面前,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为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来刁难巨子。你不就是想捕鱼吗?自认捕鱼能手。我就和你比赛捕鱼,如果你赢了,这顶金斗笠让给你,怎么样?”田胜一挺胸膛,说道:“比就比,不知道你怎么个比法?”陈彪说:“我们要比就比厉害的,捞个小鱼小虾有何本事?我们就去捕鲨鱼,一个人去,谁捕的个头大谁就赢!”
田胜一听,说道:“怕什么,比就比,不过……”说着停住,他知道一个人捕鲨鱼闹不好就送命了。陈彪冷笑道:“怎么样?草鸡了吧!”田胜说:“我承认,我没胆量捕鲨鱼,不过,你也不敢真的去,你小子狡猾,算准了我不敢去,就故意用大话压我!”陈彪傲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明天就下海猎鲨,不过……”说着转身对北斗道:“北斗老弟,拳脚比赛不是实战,有许多限制,我们谁也看不出对方的真本事。我们俩不妨各自下海捕鲨,论个输赢如何?”北斗想不到他竟然扯上自己,自己捕鱼本事不高,有心拒绝,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小瞧了自己,当即重重说道:“好,我们就拿鲨鱼论高低。”陈彪接着对冯小宝说道:“启禀巨子,我们去了。”冯小宝颇感为难,如果不允许,怕田胜一伙说闲话,影响团结,也怕陈彪私自下海,这小子一向不听话,敢作敢当。如果允许,那太危险,想着就看看北斗。北斗坚定说:“巨子放心,以我俩的本事不会有生命危险。”冯小宝又沉吟一会,断言道:“好吧,不过,以三天时间为限。无论捕到捕不到,都要回来!”
第二天,北斗和陈彪准备好一切应用之物,有钢叉、渔网、绳索、短刀、匕首,还有干粮、饮水,另外郭放还给每人提供了一个司南。二人到了海边,一位老渔民迎住,指着天边说:“明天就要刮大风了,你们改天吧。”陈彪看着北斗说:“怕吗?”北斗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张猛对北斗说:“大哥,那五斤酒,我给你留着,你可千万回来,要不我一个人喝了。”孙奇打张猛一拳道:“你瞎说什么,大哥是北斗星下凡,什么也难不住他!”
陈彪驾船往东走,北斗向西。单说北斗,在海上瞎逛,一天也没碰上鲨鱼。到了晚上,他躺在船上数星星,看天上的北斗七星模糊不清。又想念起家乡来,这时候爷爷、父母在干什么呢?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海上狂风大作,波浪滔天,小船随时可能被吹翻,被卷入浪底,北斗拼命拯救。半夜时分,风平浪静,北斗又睡去。到天明,北斗发现三只鲨鱼,他顾不得了,用钢叉刺鱼。几条鲨鱼一起围攻北斗和小船,北斗拼命搏斗,杀死一只大鲨鱼,流出鲜血,染红海面,另外两只鲨鱼竟然撕咬死鲨鱼。
北斗拖着半只鲨鱼往回赶,竟然闯入鲸鱼群,鲨鱼被吃得只剩下骨架,北斗无可奈何地回到墨岛。
城堡上,许多人翘首以待,陈彪早就拖了一条大鲨鱼回来。见北斗回来,赶忙打开城门,从水道进来。张猛看见是鲨鱼骨架,傻眼了。北斗走到陈彪跟前说道:“我输了,你赢了。”陈彪不以为然,说道:“这不算数,我们重新比试。”北斗心里窝火,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比?”陈彪拍着北斗的肩膀说:“北斗老弟,我这次虽然堵住田胜的嘴,也显得比你强,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别人也不服气,你休息几天,我们重新比赛如何?”北斗一股豪气直冲云霄,心里说:“陈彪再次比赛完,如果还不罢休,我就退出比赛。”嘴里问道:“你说怎么比就怎么比,墨某人奉陪到底!”陈彪沉吟一会,说道:“上个月,崂山的老虎咬死一个弟子,听说那里有好几只老虎,我们就比赛打虎,也算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北斗伸出掌来,与他对击,说道:“一言为定。”
休息了两天,北斗恢复了体力,就和陈彪来到崂山,分头猎虎。北斗到上清宫拜见老师张廉夫,取得一些经验。寻找到老虎杀死。他把老虎背到上清宫,道爷发现虎鼻子少一块,再估算年龄,可能就是当年追咬北斗的那只老虎,北斗特别解恨。
北斗背着老虎下山,发现陈彪正和一只老虎搏斗,被老虎压在地上,性命危在旦夕,北斗赶忙帮助他杀死老虎。陈彪久久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北斗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伤着了!”陈彪站起身,紧紧拉住北斗的手说:“老弟,你害我爹的仇今天一笔勾销了!从今以后,我们亲如兄弟,你如果有困难,只要我知道,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北斗非常纳闷。陈彪愧疚地说:“比赛擒鲨猎虎,有一个意思是想趁机折磨你,你若遇害也可折抵我父亲之死。所以,我才激你比赛。没想到老弟是光明磊落之人,让我惭愧!”
北斗听后大吃一惊,心想如果知道他存心害我,未必救他,也罢,自己毕竟亏欠人家,又公开承认,不愧是墨教中人。两个人找了一条大树杠子,把两只死虎串在上面,一起抬到船上,运到墨岛,墨岛人被惊动了,全体出动迎接。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北斗、张猛和孙奇三人提着酒肉,来到沙滩上,点起火堆。张猛打开酒封,一仰脖,一斤老酒已然下肚。孙奇斥责道:“你这个酒鬼!”张猛拍拍肚皮,笑道:“真舒服,大哥,真谢谢你,要不是你出主意,我一辈子也甭想从冯老头那里搞到酒。这个鬼地方呆够了,不让喝酒吃肉,活着有啥意思?”孙奇骂道:“你和头猪差不多少!”张猛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说道:“你比头猪强不了多少!”孙奇见北斗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西北方向,知道他思念家乡了,就给北斗斟上一碗酒,说道:“大哥,我们学完了,以后在哪里?”张猛一听,把刚端到嘴边的酒碗放下,粗声说道:“大哥,我们三个干脆回泰山老家去。”孙奇斥道:“我们俩的家在临淄。”张猛道:“我们哪有家?从小就讨饭,连父母长的什么样都忘了!”北斗说:“墨教勤于劳作,甘于清苦,不是积累财富,而是分给老弱之人。我们吃穿不好,可是外面有些人连吃穿也没有,看来,我们三个都受不了这份清苦,可是,墨岛栽培我们好几年,怎能一走了之?不如,我先回老家看一看,如果巨子同意,我们三个一起回去。来,不说事了,我们兄弟三人干杯!”三人喝光五斤酒,孙奇只喝了半斤,就醉了。北斗平时很少喝酒,今天喝了一斤半,醉醺醺的,只有张猛稍感满意,架着两个醉汉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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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初生牛犊狂不知江湖深
第二天中午,北斗醒过来,感觉头象炸开似的。张猛见北斗醒来,赶紧端一碗水过来,说道:“大哥,别看你是拳脚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我喝酒是全岛第一,以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到了内地,我也是全汉朝的第一。”话音未落,一语传来:“谁说这是个鬼地方啊?”张猛一听,吓得赶紧钻到床底下。
郭放、冯小宝,从门外走进来。郭放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说:“刚才谁在这里放屁?”张猛又从床底下爬出来,跪着说:“郭少子,你真厉害,我刚才吓得钻到床底下,放了一个屁,很臭但不响,你怎么听到的?”北斗闻到屁臭,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外,张猛也跟着出来,连声说:“好臭,好臭,要不是我自己放的,我可真要骂娘了!”
郭放跟着出来,说道:“你骂吧,反正你娘早已不在人世,当初我把你带到这里,把你养大,你竟然说这里是鬼地方,这才是你放的臭屁!”北斗听出郭放话里有话,似乎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否则郭放不会对一个粗人如此啰嗦,不仅羞愧,低头不语。冯小宝对北斗说:“北斗,学业完成了,你是不是打算回老家啊?”北斗听出语言中带些伤感,不仅感动,立即跪下说:“冯巨子,郭少子,你们二老把我从泰山带到墨岛,辛辛苦苦培养我五年,让我长大成人,文成武就,我墨北斗永生不忘大恩大德。”郭放赶紧把他拉起来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虽然这些年我让盐帮的弟兄为你和家人传递书信,可你五年没回家了。你可以先回家,回家代我向墨老前辈和你的父母问好。至于以后如何,你自己看着办。你愿意回来,我们欢迎,你在老家做事,甚至到汉朝军队里,或者给皇帝当侍卫,我们也不阻拦。”北斗十分感动,慨然说道:“冯大伯、郭大伯,二位放心,我墨北斗对天发誓,此生永不与墨教为敌。”
这时,孙奇提着一篮子蛤蜊回来,拜见冯、郭二人。孙奇说:“冯巨子、郭少子,我和孙奇都想跟北斗大哥回家。”郭放笑道:“好,你们今后跟着北斗就行,别忘了,等我俩故去,你们要带些泰山烧酒到我的坟头上。”张猛跪在地上磕头,把地面砸下一个窝,说道:“我一定不会忘记!”孙奇捅了张猛一下,张猛浑然不觉。北斗对冯小宝说:“巨子,我听说过几天有一批渔盐运出去,我们先保护运输吧。”郭放笑道:“不用了,你们赶快回家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报效墨岛。”说着,递给北斗一个布包,说:“当初从泰山走的时候,你爷爷送给我们两锭十斤银子作为培养费用,我当时不好拒绝。现在送给你,当回家路费。里面有一锭官银五斤重,其余的换成碎银子和三千文铜钱。”北斗打开布包,取出五斤重的银锭,双手送到郭放面前,说道:“郭少子,请收下,权作学费。”郭放再三推辞说:“你是祖师爷的后代,培养你是我们的责任和光荣,再说,你们三人都回去,一路上吃住不少花费。离开这鬼地方,还可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花费就更大了。”说着看向张猛。张猛一听酒肉,不知羞臊,把银子抢过来,放到布包里说:“大哥,少子把你当成儿子看待,你就把他当爹,花些银子是应该的。”众**笑。这张猛粗中有细,有时比猴还精。北斗心想,郭放无妻无子,真的把这帮小孩当作自己孩子看待,内心十分感动。
郭放和冯小宝沿着城墙巡视。冯小宝笑着说:“张猛对谁都不怕,包括我这个巨子,唯独对你必恭必敬,就象老鼠见了猫!”郭放长叹一声,说:“他有时候发混,但是最重情义!把我当作救命恩人。说来话长,他和孙奇七八岁时在临淄乞讨,还被人毒打,张猛护着孙奇,我看了很感动,就把他们带回墨岛。说起来,还是狗皇帝造的孽,连年征战,百姓死得死,逃得逃,剩下多少孤儿寡母?!”冯小宝又问:“郭弟,你说北斗会回来吗?”郭放答道:“他肯定回来,不过是探望我们,不会在此谋生,墨岛太小了,他的心太大了。你听他的称呼,一会叫臣子、少子,一会叫我们大伯。”冯小宝又问:“那么你怎么不让北斗保护一趟运输呢?”郭放答道:“冯兄有所不知,北斗此人禀性与常人不同,个性至强,无人可及。他是个双面人,这并非说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是说他集大善与大恶,大智与大愚于一身,行事自负,其实,人人都有双面性,但他特别强烈。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粘成一块。对善则善,对恶则恶。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我们现在让他欠一个大人情,他以后必然想方设法地报答。我倒觉得……”迟疑一阵,缓缓的说道:“他和一个人很相像。”冯小宝惊奇地问道:“谁?”郭放脱口而出:“狗皇帝刘彻!”冯小宝惊讶的张开大嘴。
第二天上午,北斗三人离开墨岛,冯小宝、郭放等人送别。陈彪亲自驾驶小船把三人送到曲家村码头。陈彪执意请吃酒,大伙来到复兴酒楼,这也是墨家开的店。掌柜李德认识四个人。在比赛大会上,他看见孙奇拿了打铁的第一,张猛得举重第一,陈彪和北斗不仅是刀矛第一,还并列拳脚第一,又比赛捉鲨擒虎,是大名人,连崂山百姓都轰动了。李德笑吟吟抱拳施礼说:“今天怎么四个冠军一起来到这里,真使蓬荜生辉啊!”张猛对他说:“把上等的海鲜拿上来,再来十斤即墨老酒。李德迟疑地问道:“这酒要这么多?”张猛吼道:“你啰嗦什么,这里已经不是墨岛了!”李德连忙上了酒菜。北斗有了前天醉酒的教训,喝不多,只有张猛右手抓肉,左手端酒,忙个不停。几个人边喝边聊,再看海上风光,十分惬意。
最后李德端上来一盘葱花油饼,陈彪吃得十分香酥,赞叹道:“李掌柜,这饼真好吃,味道和以前的大不一样。”北斗本来已饱,听说后拿来一块一尝。忽然感觉这滋味十分熟悉,在哪吃过呢?猛然想起在泰山时,高忠有时给练武的小孩烙油饼,就是这个味,北斗站起身,急切地问道:“李掌柜,做油饼的师傅是谁?”李德笑道:“他叫卫柳,这个人可奇特啦,他只有一条胳膊,说是年轻时当过兵,打过仗,可惜年老了,没人管了,一路乞讨到这里,有时咒骂狗皇帝刘彻。我见他可怜,收留下他,他说自己有手艺,不白吃饭,虽然只有一只手,可油饼做得真好吃。”
北斗纳闷,这油饼象高忠做的,他也只有一条胳膊,可他怎么会骂皇帝呢?北斗随着李德到了厨房,看到一个老人酷似高忠,只是脸上伤疤更多,残存的左臂没有了。他试着叫了一声:“高大伯,是你吗?”老人正低头做油饼,猛一抬头看见北斗,愣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低头干活,说道:“公子认错人了,老夫姓卫。”北斗也搞不清是真是假,从厨房里走出来,找到李德,拿出一块碎银子说道:“这个钱先付饭钱,其余的送给这位做油饼的老人。”李德说:“饭钱陈彪已经付了。”北斗说:“那就都给老人,以后你要善待他。”李德连声答应。
告别陈虎,北斗又来到崂山太清宫拜见张道爷。道士们说张道爷到终南山去了,去寻找一本道家著作。北斗知道张道爷经常出去寻找道家著作,没见到很遗憾。下了崂山,踏上回家的路程,三个人的心情格外自由放松,回忆以往的时光,憧憬未来的景象,看着路上各式各样的人物,比在墨岛精彩多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向前走。
时令正值夏季,走了两天,张猛有累又热,索性脱了上衣下裤,只穿个短裤走路,行人纷纷侧目。两个青年骑马从旁边飞驰而过,张猛看得羡慕,说道:“大哥,前面就到即墨城了,我们三个人买马骑着多快啊,这样走到泰山,得两个多月。”北斗也走得辛苦,痛快地说:“到城里就买马。”孙奇说:“一匹马十多两银子,三匹马就要用五十两。”北斗说:“钱足够。”进了即墨城,见商铺、楼房很多,三个人看得眼花缭乱。
路边跪着几个乞丐,等路人经过,叫道:“各位大爷,行行好,赏点钱吧。”可是无人理睬。张猛从后面看到,想起小时候沿街乞讨的景象,心里发酸,向北斗要了十个铜钱放到乞丐的碗里。乞丐连声道谢。近处几个乞丐马上围拢过来,供着腰说:“三位公子,行行好,也给我们一些吧。”张猛又拿了两把铜钱朝众人撒去,众乞丐纷纷抢起来,不料远处的乞丐们都围拢过来,纷纷伸出脏兮兮的手讨要,足有二十几个人。张猛傻眼了,瞅着北斗,孙奇瞪了张猛一眼,拉起北斗就要往外闯。北斗却道:“每人给他五文钱。”三个人在此分钱。一个老乞丐说道:“三位公子看穿着象是苦力人,出手这么大方,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啊!”三个人感觉自己飘飘然,打发了这二十几个,刚走十几步,忽然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四五十个乞丐,纷纷喊道:“大好人慢走,停下!”三个人一见,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身后乞丐们叫喊着猛追。三人象贼一样跑出一里多地,又连钻几个胡同,见后面没有追兵,才停住,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孙奇笑道:“做好人做得成贼了!”话音未落,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大哥哥,行行好,给我买个烧饼吃吧!”三人一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看,拐角处站着一位小乞丐,只有十来岁,衣不遮体,可怜巴巴。张猛和孙奇想起自己小时候和他差不多,都落下泪来。
北斗见张、孙二人落泪,知道他们小时候受过许多罪,就说道:“我们正好要吃饭,把他带过来一起吃吧。”张猛跑过去把小乞丐抓起,扛在肩上,小乞丐吓得哇哇直哭,孙奇安慰道:“不要怕,我们带你去吃饭。”小乞丐破涕为笑。北斗走进路边一个小酒馆,一对老夫妻开店,点了几个菜和十斤酒。孙奇又给小乞丐洗了洗。来到桌上,小乞丐抓起饼就吃起来,噎住了,孙奇给他捶背,方才咽下去,张猛说:“你小子慢点吃,再抢着吃就把你扔出去。”小乞丐吃个半饱后,大哥长大哥短地叫起来。
北斗对开店老者说道:“请问老人家,为什么城里这么多乞丐?”老者唉声叹气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天下大乱了!”北斗惊问:“有人造反吗?”老者说:“造反倒没有,不过到这一步也不远了。前几年,皇帝听说西域有天马,就让人铸造一匹金马去换,结果天马没换来,金子被抢了。皇帝大怒,让他小舅子叫什么,李广利,去打西域,把各郡国作恶的少年组织起来去攻打,失败了,人都死光了。今年,皇帝还要去打西域,让天下的囚犯、商人、入赘的男人去打仗,去运送粮草,还让老百姓交出无数的粮草、牛、羊。这还不算,皇帝第三次到泰山游玩了,百姓的负担更大了,整个天下都鸡犬不宁,很多人破产,有些人逃亡。”北斗纳闷地问:“大汉没有军队吗?怎么让这些人去?”老者又说:“我听过往的人说,汉朝的军队都部署在北方,对付匈奴。这些年来年年打仗,仗仗死人,哪有那么多兵啊!就说我们吧。到三十多岁才生下一个儿子,平时娇生惯养,长大后不听劝,打了几次架,就被抓去当兵了,至今查无音信,恐怕早死了,呜呜……”说着哭起来,老太婆也跟着掉泪。
北斗赶忙岔开话题,问道:“请问老伯,何处卖马?”老者回答:“出门往东,一直走,就是马市。”吃完饭从酒馆出来,张猛对小乞丐说:“你走吧,下次碰到你再让你吃顿饱饭。”小乞丐站住望着三人,流下泪来。北斗往前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小乞丐也跟在后面走,见北斗停住,他也停住,如此三番五次。张猛说:“大哥,咱们带他一块走吧。”北斗说:“这怎么行?”张猛说:“要不带他走,他可能饿死。”北斗说:“生死由命,贫富在天,我们已尽了自己的努力了。”三人断续走,张猛不时回头看,见小乞丐依然跟着。北斗想了想,带着二人回到小乞丐跟前说:“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小乞丐说:“我娘早死了,爹领着我过日子。前些日子,官府把爹抓去杀了,说他领着一伙人带头不交税。”北斗说:“我给你找个家。”北斗带着小乞丐到个衣服铺前,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和鞋子,又到了老夫妻跟前说:“大伯大娘,你们二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过十几年就该有人照顾了,你们就收留这个孩子当儿子吧,过几年就能帮你干活了。”小乞丐乖巧地张口就说:“爹、娘,我现在也能干活。”老夫妻看着小乞丐穿上新衣服,像变个人一样显得精神,高兴地合不上嘴,收留下来。
出来酒馆,张猛说:“北斗大哥,你真有办法。”孙奇附和说:“没办法能做我们的大哥吗?”三个人到了马市,张猛就喊道:“哪里有千里马,我们要买!”一个穿青衣的马贩看了三人一眼,招手说:“三位公子,这边请。”马贩指着几匹马说:“你看这马多健壮,能昼跑一千里,夜跑八百里,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北斗见这几匹马高大健壮,问道:“多少钱?”马贩看看四周,小声说:“我看几位是识马的行家,和我又有缘分,再说,我老娘有病,我急着出手换钱,就贱价卖给你。一匹十两银子,另外赠送一付行头,你不要让我同行知道,否则他们得揍我一顿。”北斗说:“行!”伸手掏银子。孙奇说:“大哥,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张猛说:“孙奇,你不是说好马要十多两银子吗,这才十两一匹,多合算!”马贩紧接着说:“还是这位英雄会说话!”张猛听人赞扬他,更加得意。
三人付了银子,张猛接着骑上去,北斗赶忙说:“慢着骑,等出了城再快也不迟。”张猛左右扭着身子看了一阵说:“大哥,我们这身衣服全是黑的,能不能换个丝绸衣穿穿,那个夏天穿着凉快!再一人佩上一把剑,这才象江湖大侠,你说对不对?”未等北斗开口,孙奇接着说:“我们钱不多了。”张猛怒道:“孙奇,在你面前,我是老大,你敢顶撞我,小心我揍扁了你。”北斗看了看钱袋说:“不要紧,那大锭银子还没动呢。”三个人又买了华衣宝剑,看上去比以前漂亮多了,孙奇喜欢地来回抚摸衣服,又拔出宝剑挥舞几下,说道:“这剑要让我来造,肯定更结实!”
三人来到城外,行人稀少,张猛冲马屁股拍一巴掌,喊道:“驾,千里马,驾!”那马吃疼,一阵疯跑,可是跑了半里就慢下来,张猛打一鞭子,马跑一阵又慢下来。北斗催马跑,怎么也跑不快,打也没用。张猛气急,猛打马肋骨,马猛撅屁股,将张猛摔下来,嘴挨地,啃了一口泥。北斗奇怪地说:“千里马怎么跑不快呢?”孙奇说:“我知道了,这马根本不是千里马,跑不快的。”张猛大声说:“你胡说,马贩明明说它是千里马,看来我们马术不精。”孙奇说:“你呆头呆脑懂什么,让人骗了还说人家好话!”这时一个穿锦衣的青年骑马飞驰过来,张猛冲到路中间,伸开双臂喊道:“停下!”锦衣青年怒喝道:“你要干什么?快闪开!”依然策马疾行,马冲着张猛冲过来。张猛侧身让过马头,一伸右手把马脖子抱住,喊道:“你还不听话!”那马竟然前进不得,锦衣青年一下被甩过马头。锦衣青年所幸有些功夫,一挺腰板,双脚落地,绕是这样,上身仍然前倾,以手柱地,双掌被擦破。
锦衣青年站直身子,勃然大怒,抽出长剑,点指张猛说:“你这个疯子,想干什么?”张猛嘿嘿一乐,说:“我让你停住,你不停,这怨得着我吗?”北斗赶忙上前道歉:“这位公子,对不住,我的这个兄弟有些鲁莽,请原谅。”锦衣青年质问道:“叫我站住何事?”张猛说:“我大哥在即墨城里买了三匹千里马,可就是跑不快,我看你那匹马跑得很快,就想问问你。”锦衣青年一听,哭笑不得,把长剑归鞘,看了一眼三匹马,突然大笑起来说:“这那是千里马呀,也就是百里马。这马根本不是用来骑的,是拉货拉车的驭马。真正的好马价值二三十两银子,千里马更是无价之宝,这种马不过三四两银子。”
张猛一听,哇哇怪叫,接着骑到锦衣青年的马上。青年大惊,说道:“你干什么骑我的马?”张猛道:“我去找那马贩,气死我了,我非把他摔死不可。”北斗怒喝道:“张猛,下来,说来也怪不得他,怨我们没本事相马。”经过这一折腾,双方有些熟悉。锦衣青年见这三人非一般人物,有意结交,说道:“在下司马不平,敢问几位公子大名?”北斗赶忙还礼说:“在下墨北斗,这两位是我结义的兄弟,张猛、孙奇。请问你要去哪里?”胡青说:“我是临淄人,要去即墨办点事,各位要做什么?”北斗答:“我们回家,去泰山。”胡青道:“如此说来不打扰了,后会有期,告辞!”双方道别。
张猛骑在笨马上没有了精神,北斗安慰说:“二弟,不要紧,总比步行快。损失几两银子算不了什么。”三人缓慢前行。
过了十几天,一路无事,张猛到有些急躁起来,脱掉上衣,光着上身,在马上东张西望,又抽出宝剑舞弄几下。孙奇嗔 道:“二哥,你在马上折腾什么?”张猛把剑还鞘,长叹一声,两手一摊说:“我们三个学艺十几年,空负一身绝学,在这江湖上行走十几天,竟然没有碰到强盗、恶霸,有句老话怎么说……”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孙奇不禁大笑。张猛冲北斗说:“大哥,你文化高,哪句话怎么说来着?”北斗戏笑道:“英雄无用武之地。”张猛一听,一拍大腿说:“对,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这双手十天不打人就痒痒!”说着又拔出剑舞弄起来。迎面一位老者柱着拐杖低着头慢慢走来,张猛骑马拦住道路,长剑一指,大声问道:“喂,老头,这附近有没有作恶的强盗?给我找来!”老者吓一跳,抬头见张猛五大三粗,一脸野气,又见两个同伙文质彬彬,当即气恼,用拐杖口拔开长剑,说道:“有!”张猛惊喜地问道:“在哪里?快说!”老者用拐杖一指张猛说:“你不就是强盗吗?拦我去路,好无礼貌!“北斗赶紧下马施礼说:“老伯,对不住了。”老者注视着北斗说:“你们真想抓强盗?”北斗本来急着想回家,这时只好说:“是。”老者回头用手一指说:“前面有座山叫卧牛山,有一伙强盗,抢劫路人,半个月前,一对小夫妻路过,就把女的奸了,男的杀了。”张猛一听,一扭马耳朵,马飞驰向前。这些天,马被张猛打得能跑了,北斗想追已是不及。孙奇说:“大哥不用担心,二哥力大无比,又有功夫,几十个强盗也伤不了他。”
走了二十里路,忽然听到前面张猛的叫声:“大哥,快来救我!孙奇你个小三子,死到哪里去了,骑着千里马还不到?哎哟哟,痛死我了,各位强盗大爷,快放下你祖宗吧!”又听得有几人责骂之声。北斗和孙奇知道出了事故,催马急赶,不远就看见张猛被网吊在半空,一个强盗正拿个木棒捅着。
北斗到跟前,勒住马下来,大喝一声:“住手,快把我兄弟放下来,再要打他,我让你们个个都死!”强盗咪咪一笑说:“我没打他,正在积德行善,给他挠痒呢。”北斗一看棍子头上缠着一束马毛。张猛说:“这帮强盗真不是个东西,打我几棒子不过是挠痒痒,用马毛挠痒痒就是杀我啊!”为首强盗说:“看你们象是阔公子,拿出十两银子来,放你们过去。”北斗也不答话,上前去抓,强盗倒退半步,抡棒猛砸,北斗也不躲闪,左胳膊一挡,咔嚓一声,木棒断为两截,北斗右手把强盗衣领抓住提起来说:“放人!”强盗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放人!”其它强盗吓得赶紧放下张猛,三四个强盗见势不妙跑掉,有十几个强盗被孙奇用剑逼着跪在地下求饶。张猛出来冲到强盗头跟前,抡拳就要打,半途又撒回来,脱掉强盗上衣,用马毛搔他痒痒,边挠边说:“老子让你尝尝天下第一的刑罚!”岂料强盗头无动于衷。张猛惊奇地看了一会强盗头,突然跪下施礼道:“大英雄在上,受小英雄一拜,快教给我对付挠痒的武功秘法吧。”
北斗把张猛拽到一旁,对强盗头说:“你叫什么?如此本事怎么没被官府抓住?”强盗头不服气地说:“我叫刘三,算我今天倒霉,看你们三个都是毛孩子,骑大马穿华衣,认为是富家浪荡子弟,想不到一出手就制住我。官府抓了我三年都没有抓住,今天真是倒霉。这位少侠,你要把我怎地?”北斗说:“你们杀人强奸,与禽兽无异,交给官府处置!”刘三骄横地说:“他们不顺从我,当然该杀。不过,我手下有几个弟兄才入伙,他们本来是附近的农民,朝廷让他们到西域当兵送粮。上次打西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谁愿意去啊!你把他们送到官府说不准又要被送到西域打仗。转了一圈,还沾个贼名,真不划算!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北斗心想,这小子还讲点义气。
里面果真有三四个人还穿着百姓衣服,看上去老实,不象其它强盗那么凶狠,他们求饶,想回家。北斗正色说道:“你们是大汉臣民,为朝廷打仗不应该吗?”有的人还想跑,被张猛逮住猛揍。剥下贼人的衣服,反绑双手。北斗又到山顶贼人的窝,搜出两包金银细软,一把火烧了贼窝。周围村民见卧牛山上火光冲天,知道烧了贼窝,赶来拜谢。
北斗押着强盗们赶路,晚上住宿时轮流看守,第三天进了临淄城。百姓见三个年青人押着十几个强盗,都纷纷围观,三人也觉得自己威风。径直奔向太守府。太守闻听下属报告,亲自升堂接待。太守姓郑名子君,六十多岁年纪,瘦削脸,中等身材。北斗上前参见。郑子君见三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能捕得十几个强盗,大为赞叹,问道:“三位小英雄是哪里人氏?”北斗回答:“启禀大人,我叫墨北斗,另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张猛、孙奇,都是泰山人,从崂山学艺完回家,路过卧牛山,将贼人抓住。”郑子君点头称许,从赃物中拿出二十两银子,北斗坚辞不要。
三人走出太守府,仍有不少百姓跟随,有人喊道:“三人真是小英雄!”张猛说道:“放屁,我们是大英雄!你们说这临淄城有没有恶霸强盗,我帮你们抓!”一个中年妇女壮着胆子凑上来说:“这城里有个大恶人,比强盗还厉害,连太守都不敢得罪他,你们有没有胆量抓他?”北斗傲然说道:“大汉天下,我不会允许有恶霸存在。”孙奇低声说:“大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凑巧碰上出手也可以,哪能上门去找?”张猛冲孙奇说:“我们墨……”北斗一听赶忙捂住他的嘴,张猛呆一会又说:“师父说了,要行侠仗义,既然知道了,就不放过。”妇女见三人同意,就说:“那人叫王霸,你听这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丈夫在路边卖摊,少交了保护费,竟然让他一拳打死!”说着哭起来,北斗听了怒火中烧,跟着妇人,奔向王霸住处。
妇女停下,指着前面的一座大院说:“小英雄,前面那家就是王霸的,我躲一会,你去看看,要是打不过,就快跑!”北斗来到院前,见院子门楼高大,石阶上左右摆放两座石像,不是虎不是狮,而是两头狼,由此可见主人的心肠如何。张猛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砸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家丁,把门打开,刚想发作,张猛问:“这是恶霸的家吗?”家丁一时没体会过来,顺口说道:“这不是恶霸的家,这是王霸的家。”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混蛋,敢到王府撒野!”张猛一巴掌打过去,家丁满口吐血,朝院内跑去。
不一会,从里面闯出十几个精壮青年,把北斗三人围在中间。又从里面窜出一条大灰狼。由一个中年壮汉牵着,来人正是临淄城首屈一指的恶霸。这王霸长得高大魁梧,和北斗的身材不相上下。王霸看出北斗是三人之首,恶狠狠地盯了一阵说:“朋友,哪条道上的?你我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为何找我王某的麻烦?”北斗正色说道:“本人姓墨名北斗,你平日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就是与我有仇。”王霸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作恶,要有证人!”北斗指向身后远远围观的百姓说:“他们就是!”
王霸前走几步高声喊道:“哪位乡亲说我王某作恶,出来作证!”百姓见状呼啦散去,没了影子。王霸对北斗说:“墨北斗,你看我哪是恶霸?”北斗拱身施礼说:“对不起。原来阁下名字不是恶霸的霸,而是排行老八的八字。”王霸笑曰:“对。”说着又狂怒起来:“你小子敢骂我!”放出大灰狼。北斗兽擒过老虎,哪会惧怕一条狼,瞅准方向一脚踢出,正中狼头,脑浆迸裂,没发一声,倒地身亡。“哎呀,我的心肝!”王霸抱住狼尸大叫起来。
张猛笑嘻嘻地上前说道:“我大哥武功天下第一,不要说一只狼,大哥还在崂山打死过一只虎。”王霸怒吼一声,站起身冲着张猛就打。过了十几个回合,张猛把王霸压在身下。周围的打手拔出刀剑上前砍张猛,北斗和孙奇二人也拔出长剑迎战,打得对方落花流水。老百姓围过来纷纷叫好。
北斗三人把王霸捆上,扭送到太守府。太守郑子君又惊又怒地说:“墨北斗,你怎么乱抓人伤人?”北斗说:“大人,这王霸横行地方,欺压百姓。”后面的百姓鼓足勇气说:“王霸无法无天,请大人作主!”郑子君见众怒难犯,吩咐手下把王霸收押入狱,就转身离去。老百姓纷纷请北斗三人喝酒,感谢他为地方除去一害。
出了临淄城,又走了三天,忽然下起倾盆大雨,三人躲进一家如意客栈,谁知一连五天,大雨不断。客人只有北斗三个,掌柜的唉声叹气。北斗问:“店家,只不过这几天人少些,你发什么愁啊?”掌柜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单凭下雨,五天十天也不妨。只是要发生涝灾,说不定黄河决口,淹没多少人家和财产,老百姓要遭殃了。说起来也是报应。这个皇帝年年打仗,自己到处游山玩水,听说现在到了黄河渡口,但愿黄河决口,把他……”说着停住,看看四周,就给三人张罗饭菜去了。北斗想起即墨城遇到的那些乞丐,不仅对皇上有些不满起来。
次日天空放晴,北斗突然听见外面人声沸腾,推窗一看,傻眼了,但见大批难民在路上涌动,十分凄惨。对面有几十个儒生正忙着支起大锅熬粥,饥民排队领粥喝。北斗三人也过去帮着干活。一位老儒生看着人群说:“哎,这小米不够啊!”北斗上前问:“先生,需要多少小米啊?”老儒生说:“恐怕要几千斤小米,可是我们手头没钱了,出去募捐的弟子弄不回多少银子,那些地主富翁都他娘的不出血。”北斗回到店房,把银子全部拿来,问孙奇:“我们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到家还要多少银子?”孙奇盘算一阵说:“十两足够。”北斗取出两三块碎银,估计有十两塞到自己怀里,然后把剩下的银子全部递给老儒生,问道:“这些够不够?”老儒生十分感动,对三人深施一礼说:“目前勉强够用。”北斗又把三匹马牵来,解下各自佩剑,交给老儒生说:“老先生,麻烦您把这些东西卖掉,换些银两,我们要急着回老家泰山。”周围的饥民见状无不感动,齐齐给北斗三人下跪,连连感谢。
北斗忍住泪水到店里,孙奇说:“大哥,没有马,我们走回去,这十两银子就紧张了。”一旁的店掌柜连忙说:“三位少侠,你们的店钱全免了,也算是我帮助灾民了。”北斗抱拳感谢,三人步行离开。
三人默默地赶路,走了半天,见到汪洋洪水,水中漂浮不少财物和人尸体。顺着水边走。到晚上寻个简陋客店住下,吃简单饭。第二天上午,来到黄河岸边,赫然看到一幅壮观景象。几万士兵正堵塞黄河决口,有的背木头、竹子,有的挑石头、土块,有些穿着将官服装的人亲自背土木。北斗上前打听,皇帝刘彻封禅归来,见黄河决堤,亲自上前指挥堵决口。北斗热血沸腾,这个皇帝太伟大了,于是三人也跟着背起土木。
到决口处,见河水咆哮如龙,几十步外正是皇帝刘彻,不时指点,身旁站着几位将军,来回传递命令。北斗故意靠近,一位将军拦住道路,喝问:“你是干什么的?”北斗定睛一看正是霍光,高兴地说:“霍将军,我是墨北斗,五年前在泰山上见过你。”霍光迟疑一阵,说:“哦,你是大汉小勇士,高忠到长安的时候说起你的身世,说你本来是墨子后代,让我以后有机会重用你。”北斗说:“我能见一下皇上吗?”霍光回头一眼,说:“暂时不行,皇上正忙着呢,等把决口堵住再说吧。”说话间,河水又把刚堵好的部分冲坏,大堤连着塌陷,十几名士兵转眼被洪水冲走。霍光跑过去拉着皇帝向远处跑。
又奋战半天,终于把决口堵住,几万士兵振臂呐喊,皇帝刘彻猛然昏过去。一旁的文臣武将手忙脚乱。
得知皇帝无碍后,北斗也不想打扰,就悄悄离开。晚上,三人找个小店,吃过饭,感觉太累了,沉沉睡去,做起无数怪梦。
北斗忽然感觉凉水泼头,睁眼一看,房间内点着烛光,自己头疼得厉害,手脚都被绑着,扔在地上,孙奇和张猛也一样被缚着。一个身穿紧身衣的大汉又用凉水泼孙奇和张猛,孙奇醒来,张猛仍然鼾声阵阵,大汉踢他一脚,低声骂道:“真是一头猪!”北斗明白过来,知道遭了暗算,大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害我?”此人把匕首一晃,小声警告:“嘘,小声点,否则割下你的舌头。要问我说谁?反正你们死期不远了,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我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侠赵远。”孙奇也清醒过来,厉声质问:“是不是王霸那个畜牲让你来干的?”赵远嘿嘿一乐说:“很聪明,恭喜你猜中了。可是你们也是个糊涂虫,王霸没招惹你们,为何跟他过不去?小子们,以后出来混江湖,要精明,少管闲事,即使你是天下第一的大侠,也抵不过这迷魂香的厉害!可惜,你们明白的太晚了。快说,你们身上的那些银子去哪儿了?怎么只有区区十两?王霸那小子说你们身上至少五十两!”
北斗说:“是不是你要找银子,才让我们醒过来,否则早动手了?”赵远冷笑曰:“这倒未必,我还要告诉你们真正的凶手,不要到阎王爷那里告我的状,我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快说,银子藏到哪里了?”北斗想拖延一阵,就问道:“王霸现在哪里?”赵远冷笑道:“他肯定不在监狱里,他被你们害的够惨,大半个家产都给了太守,自己在临淄地面混不下去了。”说着走到孙奇跟前用破布堵住孙奇的嘴,用匕首扎到他左手背上,孙奇疼得冷汗直冒。赵远斜眼瞧了瞧北斗说:“银子在哪里?”北斗支吾起来。赵远把匕首狠狠地插进孙奇的手背里面,孙奇疼得昏死过去。
见此惨状,北斗怒火中烧,用尽力气一挺,把绳子绷断。赵远大吃一惊,拔出匕首刺向北斗。两人斗在一起,把桌椅碰得乱七八糟,店主人惊醒过来,持烛走过来,喊道:“深更半夜,搞什么鬼?”赵远嗖地一声从窗户跃出去,北斗出去,赵远一甩匕首,北斗侧身躲过,再追已不见人影。
北斗悻悻地回到屋内,店主**呼小叫起来:“你们打架砸坏我的桌椅,要赔偿!”北斗懒地理会,先给孙奇松开绳子,用布包住伤口,又解开张猛的绳子,摇晃好一阵,他才坐起身,一边揉眼一边嘟囔:“干什么?不让我睡个好觉,怎么头疼得厉害?!”睁开双眼,看到屋内情景,忙问:“怎么了?”北斗说:“王霸那小子从监狱里出来了,雇了一个叫赵远的飞贼,用香迷倒,绑起来要害死我们。”张猛一听,从地上站起来就朝外跑,北斗忙说:“你干什么去?”张猛边走边说:“找王霸去,今天非把他的王八壳子剥下来不可。”北斗急道:“回来,王霸已不知去向,以后找到这两人再剥皮不迟,”张猛这才恨恨地回来。
店家听出意思,说:“你们几个年轻人不学好,招惹是非,把家具打烂了怎么办吧?”北斗正在气头上,听店家一说,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个人啰嗦什么?赔你就是了。”伸手一摸,才想起银子已被飞贼拿走,登时张口结舌。店家瞧见又硬气起来:“我店里不住你们这样的恶少年,把店钱结了走人!”北斗无奈软了下来说:“大哥,你听我说,本来有十两银子,被贼人偷走,要不先赊着,我到家后给你送回来。”
店家冷冷地问:“家是哪里的?”北斗陪笑道:“泰山。”店家一听差点跳起来,怒气冲冲地说:“泰山距这里四五百里地,至少走半月,你想骗谁呀?”瞄了三人的衣服一眼,又说:“这几件衣服还可以,脱下来!”孙奇说:“我们总不能光着屁股走路吧。”店家道:“算你们运气好,碰到我这个大好人,我送你们几件旧衣服。”张猛气极,上前抡拳要打,北斗赶紧把他拦住。店家惊退几步说:“不给衣服也行,跟我去见官,保准让你们去西域打仗,一个都甭想活着回来。”三人无奈,脱下丝绸衣服,张猛拿在手里舍不得,店家一把抢过去,一会拿回来三套衣服。北斗忽然想起来说:“店家,你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些钱吧,那些衣服值好几两银子呢?”店家冷笑道:“你说得没错,要是新衣服,我得另外贴给你钱,可惜你们的好衣裳都糟蹋了,上面有不少破洞。”三人哑口无言,才想起昨天背土木磨破的。
天明时出了小店,三个人象傻瓜一样往前走。北斗回想半个月前,自己意气风发,钱包鼓鼓的,现在失魂落魄,一个铜钱也没有了,到家还有十几天路程,这才想起临来时郭放嘱咐自己的话,江湖险恶,万事小心。孙奇到山坡上找些草药,嚼碎敷上。
只有张猛无忧无虑地往前走。孙奇问:“二哥,我们没钱吃饭了!”张猛笑道:“不着急,我昨天晚上吃得多,三天不吃也不饿。”走到中午,张猛饿得乱叫,孙奇笑道:“你不是说三天不饿吗?”张猛不理会,蹲下抱头冥思苦想一阵说:“有办法了!”北斗忙问:“什么办法?”张猛说:“我们回到如意客栈,向老儒生要回十两银子,不就回家吗?”北斗苦笑一下。张猛又拍脑壳说:“他们不给,我们就借十两总可以吧。”见两人没反应,张猛闷头赶路,所幸路边山间有不少雨水、泉水,渴了就喝,只是时令夏季,野果都不熟,多少吃些勉强充饥。到了晚上,就在树林里草窝旁靠在一起睡下。
第二天,三人想帮人家干些活,急切间也找不到,又饿了一天,越走越慢。第三天,一只野兔跑过,三人急追,用石块乱砸,哪能得手,反而累得精疲力竭,更加饥饿。孙奇说:“看来要重操旧业了!再去乞讨要饭。”张猛笑道:“好主意,你怎么不早说。”北斗感觉没面子,也无奈给随。到了一家农舍,孙奇见院内有个妇人,就喊道:“大娘,大娘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妇人见是三个高大年轻人,当即嗔道:“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好吃懒做,没有!”把三人哄走。北斗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前些天自己大大方方,痛痛快快地施舍,现在乞讨,反被人责骂一顿,好不丧气。以后几天,有时碰到户好人家,给吃的、住的,有时就饿着赶路。本来半个月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月,才看到泰山。
-- 第七回家乡击牛马都试逞英豪
远远看见泰山,北斗三人心里踏实起来。北斗不再乞讨,硬撑着,进入泰山城。城里样子没有多少变化,又穿城而过,到了泰山脚下,看见铁蛋他娘迎面走过来,瞧自己一眼,怕被认出来,低下头去,耳听得她说:“哪里来的破叫花子,白长这么大个子,真恶心!”走过大舅的铁匠铺,见空空如也,工具也没了。紧挨着就是大舅的家,院墙上垂下一个黄瓜架,北斗个子高,一伸手摘了三个黄瓜,递给张猛和孙奇两个,说道:“这是我大舅家的,不算偷。”院门一响打开,北斗大舅周大勇出来了,后面跟着一条大黑狗。他见三个人偷自己的黄瓜,大喊一声:“好小子,敢偷我黄瓜!”转身冲狗一打手势,说:“上,大黑。”大黑狗得了主人命令,箭一般冲出去,乱咬三个人。北斗喊道:“大舅,是我!”大舅更怒:“叫亲舅也不行,大黑很咬!”北斗三人无奈,向前狂奔,黑狗追上把裤子、袍子撕烂,三人知道是自己家里的狗,也不敢打,只是猛跑。
北斗只顾回头看,把一人撞在地上,来人破口大骂:“你个叫花子,不长眼,把老娘撞死了!”北斗定睛一看,正是母亲周氏,赶忙扶起来说:“娘,你不要紧吧。”周氏又骂:“放你娘的屁,把我撞倒就叫娘,你没娘啊!”说着不由得仔细看,颤抖着说:“饭勺,北斗,真是我的儿吗?”北斗跪下说:“娘,真的是我,儿子回来了!”周氏又惊又喜又恼,惊的是猛然见儿子,喜的是儿子长这么高大了,恼的是出去学艺五年,混成一个乞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北斗知道母亲嫌弃自己,就说:“娘,几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先领我们回家吃饭,一个月没吃顿饱饭了,哦,你想干什么去?”周氏着急地说:“我找你大舅去。牛大马二那两个畜牲正欺负你爹。”北斗一听怒火中烧,说道:“娘,你不用找大舅,那两个人没什么,交给我处理。”周氏怀疑地看北斗,北斗又说:“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张猛和孙奇。”二人也给周氏跪下见礼,张猛说:“亲娘,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吧,饿死我了!”
一边走,周氏一边说:“牛大现在当上里长,真牛啦!现在朝廷抓人去西域,打仗的打仗,运粮草的运粮草,本来你爹多交上钱就顶军役了,可今天牛大说你爹没交钱,硬逼着你爹给军队送粮草,你说你爹去了西域还能活着回来吗?”北斗听了百感交集,自己在卧牛山把逃兵役的贼人扭送到官府,现在爹也不愿意去。周氏见北斗低头不语,心想这孩子出去学艺没学好,成废物一个,小时候多风光啊,两次救驾,皇上还封了个大汉小勇士,现在倒好,成了大汉小乞丐。
到自家门口,见牛大穿着锦袍,一身里长打扮,马二在旁边站着,拿着一根鞭子,爹就在对面站着。牛大骄横地说:“墨平,别啰嗦了,不管你交钱还是没交钱,去西域,你是去定了。再说,又不是象上次打西域那样,这次皇上调集十万人马,你保证平安无事。”马二扬起手中鞭子说:“再啰嗦,给你一鞭子。”北斗冲过去,用手点指牛马二人说:“你们两个对我爹客气点!”
牛大一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叫花子,墨平一眼认出儿子,惊喜道:“儿啊,回来了!”北斗说:“爹,你回屋里去吧,我来对付这两个小子。”牛大这才知道是墨北斗回来了,见他如此狼狈,料想没什么本事,当即笑道:“哎呀,是大汉小勇士回来了,听说到崂山学艺,应该成武学高手,看这个样子是学乞丐术了,怎么,想当乞丐头吗?”北斗怒哼一声没言语,马二冲上去一推北斗,说道:“小子不服咱里长大人,可没好果子吃!”北斗此时浑身没力气,又没防备,一下子跌倒在地。北斗爬起来又要冲过去,周氏一把拽住说:“先回家吃饭!”北斗对马二说:“吃完饭回来把你的手折断!”牛大冲着北斗背影说风凉话:“大汉朝就是新鲜事多,要饭要到自己家门口了,哈哈哈!”
迈进家门,北斗下意识地抬头看,“大汉小勇士” 的金匾仍然悬挂着,历经风雨,有些破烂。张猛也看到,问:“大哥,上面什么字?”孙奇说:“以前让你识字,你不干,现在知道用处了吧。这就是皇上送给大哥的金匾:大汉小勇士!”张猛说:“皇帝放臭屁!大哥是大汉大勇士!”周氏见张猛有些发混,赶紧把几人推进去,又瞪了儿子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交了这么个兄弟!
家里正好烙了许多油饼,周氏准备给娘家送去的,这会端出来,三人一见如饿虎扑食,狼吞虎咽,一会吃光。周氏无奈端出些馒头,几斤熟肉。北斗边吃边把这些年经过简单说过,又交待了自己回来时把钱捐给灾民,剩下的钱被偷走。孙奇插话说:“娘,你不用担心,外面那两个东西,我大哥两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大哥在崂山打过虎,东海捕过鲨,本事是天下第一。”北斗笑道:“不要乱说,我哪是天下第一,天下这么大!”孙奇道:“我们墨岛是天下第一的地区,你是墨岛第一的拳王,当然是天下第一的拳王!”
北斗感到肚子不饿了,身上有些力气,就出屋门看望爹。刚刚到院子里,就听到爹的惨叫。北斗窜出大门外,见牛马二人正毒打爹。爹被打倒在地,北斗上前把牛马二人推倒一旁,扶起爹,见脸上流满鲜血,北斗气得咬紧钢牙,马二冲上前挥鞭还要抽,北斗侧身让过鞭子,伸手握住马二拳头一掰,马二手腕硬生生折断,疼得马二蹲在地上乱叫。牛大又冲上来,北斗飞起一脚踢在他嘴上,他以前的门牙被打掉过,如今全部牙都掉下来,鲜血霎时从口里涌出。北斗上前又要打,墨平劝道:“孩子,绕了他俩,不要闹出人命!”
这时,周围聚集了亲朋乡邻,大家平日受够牛马之气,只是无人敢出头反抗,这次大快人心,纷纷喊道:“北斗,小勇士,再教训他俩,这两人一个牛,一个马,真不是个人。”铁蛋也在旁边高喊:“北斗,这些年学本事了,真厉害!”北斗冲众人抱拳说:“各位叔伯婶娘,既然大家这些年受这二人之气,今天北斗给大家出气。”牛马二人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北斗毫不理会,把二人象抓小鸡一样提起来,一手一个,左右平举,说道:“这两人狼狈为奸,今天让他们哥俩好,碰一个。”说着让二人脑袋互撞,砰砰作响。牛大马二不住向北斗求饶,北斗笑道:“是你们自个撞,求我干什么?”一直撞了二十多下,二人昏过去,北斗把两人往地上一扔,回到院里,乡邻也都呼隆跟进来,把墨家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挤的水泄不通。
周氏亲眼看到儿子竟有这么大武功,喜欢地合不上嘴。众乡邻更是纷纷称赞北斗的本事。一会,北斗的爷爷墨正领着北斗的弟妹从泰山游玩后下来,一家人相见,分外欢喜,墨正见孙子学业有成,激动地老泪纵横。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乡邻都不散去,周氏想让一家人关起门来说心里话,就冲大家说:“天都黑了,大家回去吧,明天再来玩。”北斗也对大家说:“各位大伯大娘,明天我去各家拜见!”铁蛋爹看了一眼北斗,把周氏拉到一边说起话来。北斗见两个人嘀嘀咕咕,还不时指点自己,就走过去问:“铁蛋叔,有什么事情吗?”周氏说:“没事,你回屋吧,我给你大叔说句话。”铁蛋爹说:“北斗,有点小事。”周氏拉一把他,意思不让他说。北斗见状就说:“大叔,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铁蛋爹歉意地看了一眼周氏说:“我们大家协议了一下,有两件事。你看你走了这几年,家乡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第一件事是,听说皇帝这次来泰山后,把咱泰山的当年赋税都减免了,可是咱们县还照样收,刁县令还把抗税的抓到监狱里去。我们都敢怒不敢言,看你有本事,有见过世面,能不能……?”北斗慨然答道:“如果有此事,我一定让县令停止收税,把乡亲们放回来!”众人哄然叫好。
北斗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铁蛋爹说:“朝廷让泰山县出一百人去西域,除了囚徒,还有入赘他家的男子、商人,不是当兵打仗,就是当民夫送粮草。刚才牛里长就是让你爹去西域,这才闹出乱子。我家里穷,就让铁蛋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岂料刚结婚三个月,就让打仗去。你看能不能给官府说说,咱们不用出人了!”北斗听完,正色道:“大叔,这件事不行。出兵西域是皇上决定,再说西域人的确可恨,不打不服气。我还想当兵去打西域。这些年,国家打仗多,百姓跟着受罪,可是没有白打仗,匈奴人不敢欺辱我们了,国家地盘大了,其实皇上听挂念怎么老百姓,第一次封禅,免去所经地区的赋税,还大郝天下。这次又把咱泰山的税免了。我从黄河渡口上,亲眼看见皇帝指挥士兵堵决口,军官文臣都背土木,黄河决口堵住了,皇帝都累病了。”铁蛋爹听北斗这么一说,不再言语。北斗说:“大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三人都去充军,我顶替我爹,让一个兄弟顶替铁蛋,明天,我带大家到县衙,把税的事办了。”铁蛋爹和铁蛋连声感谢,众乡邻又纷纷感谢,各自回家。
关上大门,一家人亲热地聚在一起。周氏问:“儿啊,你刚才说要去西域当兵,可不能去。听我说,不光是打仗死人,去那个地方,有沙漠,把人渴死、冻死的最多了。”墨平说:“明天我就去县上报到,我去当民夫,送军粮没危险。”北斗说:“爹娘,我今年十七岁了,虽然不成丁,没有兵役,但我有武功,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皇上当初赏赐给我们那么多金银,不报答怎么行呢?我去当兵,就不用父亲当民夫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周氏落下泪来,说:“真难为我的儿了!”
一旁的张猛说:“娘,我大哥死不了,他去西域我俩都陪着,保护大哥。不过,娘,你得先让我吃饱饭,喝点酒吧。”周氏吃惊地问:“你怎么还没吃饱,刚才吃的顶我们一家人三天吃的?北斗笑着说:“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两位结义兄弟,张猛、张奇。”张,孙二人给长辈跪下见礼。北斗又对弟弟文涛和妹妹青花说:“见过你的两个大哥。”文涛和青花答应着,冲孙张二人叫道:“大哥!”张猛欢喜地把两个人抱起来,亲了一下,又放下,对北斗说:“大哥,我听说初次见面要给钱,拿一百两银子给我,送给我的小弟妹。”北斗戏笑一下,从母亲那里要过几个铜钱递给张猛,张猛又递给文涛和青花,众人哄堂大笑。
周氏让文涛出去,到小饭店里买来一些酒菜和熟肉,大家边吃边聊。当北斗说到自己刚到墨岛被陈彪追进大海,比武擒虎鲨,亲人都惊惧不安,又讲到三人没钱当乞丐,偷舅舅的黄瓜被狗追,大家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舅舅敲门进来,提着一大罐狗肉说:“北斗,今天舅舅花了眼,让狗追你,现在把它炖了,出出气!”说着掀开盖子,肉香弥漫。张猛见状猛砸自己的肚子说:“坏了,坏了,吃不下去了,真没口福!”众人又笑。北斗问:“舅舅,你的铁匠铺怎么关闭了”舅舅长叹一声,说:“这些年,官府按照家产的多少征收一成税收,我打铁辛辛苦苦挣的钱都到官府的腰包,何苦呢?一咬牙,关门大吉!”北斗听了不是滋味,周氏说:“兄弟,别扯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让北斗再说说崂山的事情。”一直聊到半夜,大家才休息。
日上三竿,北斗三人仍在沉沉大睡,墨平夫妻也不叫醒,知道他们很累。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杂乱声,有跑步声,马蹄声,还有叫喊声:“把院子围起来,莫让凶犯跑掉!”墨平赶忙趴在大门上,从缝隙看去,见一伙官兵来到院外,砸门喊道:“快开门,快开门!”
北斗听见动静就起床,对父母说:“爹娘,不用担心!”他不慌不忙,打开大门,走出去,门外正是县尉周康,领着一伙官兵,霎时把他围在中间。周康用手一指北斗,大喝一声:“你可是墨北斗吗?”北斗傲然而立,淡淡地答道:“如假包换。”周康上下打量了北斗一眼,心想够狂的,吩咐一声:“把他绑起来!”北斗淡然一笑,任凭捆绑。周氏冲过去护住儿子,质问周康:“凭什么绑我儿子,按照我娘家的辈份,他还喊你大舅呢?”周康尴尬一笑说:“一家子的,对不住了,下官也是奉县令之命,抓他归案。昨天下午,北斗把牛大马二打伤,至今不能下床,牛大已非平民,乃是一里这长,殴打里长,和造反差不多!”周氏还想动作,孙奇凑到她耳边说:“娘,你不用担心,那么细的绳子捆不住我大哥,大哥在演戏呢。”周康押送北斗去县衙,北斗家人以及众多亲朋在后面跟着。
到了县衙,北斗立而不跪。刁得贵气极败坏,一拍桌案,怒道:“墨北斗,五年前你不给本官下跪,我人性宽厚,念你年幼,不加怪罪。想不到你长大成人,完全不懂礼数。来人呐,要他跪下!”出来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按住北斗肩头往下用力,北斗纹丝不动。有个叫吕邦的衙役,乃是牛大的狐朋狗友,知道北斗武功高强,欺他双手被绑,抬右脚朝北斗腿弯踹去。北斗眼角瞥见,一脚猛踢吕邦的左腿,跪趴在地上。北斗转身把他搀扶,说道:“你给我下跪干什么,县令在上面呢?”刁得贵大惊失色,纳闷北斗双手被绑,再看绳子断成数截,落到地上。县尉周康也吃惊,心想他刚才若不服绑,不知惹出多少麻烦。大堂外围观的百姓齐声叫好,周氏和墨平稍微安下心来。
刁得贵被震住了,不禁问道:“北斗,你的武艺学得不错嘛,究竞到达何种水平?”北斗平静地说:“启禀县令,如果二十个一般衙役一齐围攻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会让他们从活人变成死尸。让我数数,这里面有多少人?”说着伸出手指朝衙役们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众衙役被他数得心惊胆颤。北斗显出一副遗撼的样子说:“大人,非常遣憾,这里只有十八个衙役,不过,加上县令大人和主薄,恰好二十个。如果大人认为我吹牛皮,可以当场验证。”刁得贵又惊又气,只好说:“今天本县把你请来,是因为你昨天无故殴打牛里长和马二,我说的可是事实?”北斗说:“县令大人,你说得完全相反,首先,你不是把我请来,而是绑来,可惜绳子太细。其次,我不是无故殴打牛大。牛大不仅私吞了我父亲上交的抵充徭役的钱,还把父亲打伤。我大汉朝以儒教为上,推崇孝道,为父报仇符合汉朝法典。如果县令认为我做得不对,请上书皇上,废除以孝治国的大计。至于牛大私吞的钱,我不要了,权当治疗费用。”
县令被北斗一阵抢白,不知说什么好。北斗又说:“我今年尚不足丁,愿意代替父亲,我去当兵,另外,我的两位结义兄弟也去,可以代替其它名额。”刁得贵一听大喜,心想你若去西域九死一生,以后再收拾你的家人,把那些金子抢过来,当即说道:“很好,足见你对皇帝和国家一片忠心。”北斗顺势说:“我回家路上,在黄河决口处正碰上皇帝封禅归还的队伍。皇上一心为民,亲自指挥士兵堵塞决口,我拜见皇上,说皇上造福于这一带百姓。皇上接着说,他还造福于我的家乡,免除今年的赋税,可是,我现在听说泰山县百姓仍然交纳赋税,难道皇上给我开玩笑,日后见到皇上向他请教明白!”
刁得贵现在搞不清楚北斗有多大道行,如果皇上追查此事,自己不仅官职难保,恐怕小命也得搭上,立即说:“北斗小英雄,这不管我的事,皇上的确下诏免除泰山的赋税,但是太守却让我照收不误,我一个小小县令,不得不服从啊!”话音未落,一声传来:“胡说,本官何时让你照收不误?”刁得贵招头一看,正是太守安国之,慌忙离座,拱身施礼说:“下官参见太守大人。”北斗也跪下给太守施礼说:“小民墨北斗叩见太守。”安国之赶紧扶起北斗说:“本官今天来县里察看公务,在外面听说你的英勇,一晃五年过去,当年的小勇士变成大勇士,真勇士了。可喜可贺!”
原来,这太守安国之今天来催促刁得贵征收赋税,见外面人山人海,问清情况后,悄悄进来。他冲刁得贵怒道:“泰山县令,有百姓向我举报,说你仍然征收今年的赋税,皇上已经免除了,你这不是欺上吗?我当初对你说,现在国库空虚,让你提前征收明年的赋税,谁让你征收今年的了,莫非你听错了?”说着冲刁得贵施眼色。刁得贵会意,说:“大人息怒,下官的确听错了,我这就下令把已经征收的退回去,把抓的人放了。”大堂外面的百姓欢声雷动。太守安国之和蔼地对北斗说:“墨北斗,本郡今年的都试提前进行,以选拔赴西域的部分兵丁。到时候希望你好好表演,大放异彩!”北斗兴奋地说:“我一定表现自己!”
回到家,北斗带着张猛和孙奇游览泰山。明堂虽在,高忠走后一直没回来,杳无音信。当年的大松树只剩下一个大树桩,几个小孩在那里玩耍。登向泰山,山石依旧,草木依然,想起自己当年,北斗感慨万千,不知小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三天后,泰山郡举行都试。西汉王朝历经多年战争,民风尚武,即使文人也喜欢随身佩剑,各郡每年在秋忙结束后进行都试,或称为秋射,召集壮丁进行武艺比试,优秀者送到中央或边境当兵。
校军场上,泰山太守安国之请了泰山大侠石北岳一起观看,周围挤满观看的百姓。郡尉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整个场地上顿时热闹起来,有摔跤的,举重的,驾车的,射箭的,打拳的,壮丁门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都想人前显能,谁也不想丢丑。老百姓看到精彩的就拍巴掌叫好。
北斗正和其他壮丁站在一起观看比试,一个年轻**步流星地走过来,高声喊到:“谁叫墨北斗?在哪里?”北斗刚要回答,旁边一个眼尖的说:“这个人是泰山大侠的三儿子,绰号‘震泰山’,武功可厉害了!”另外一个人说:“听说当年的大汉小勇士从崂山学艺回来,成大勇士了,肯定把‘震泰山’压下去!”张猛听到嘿嘿直笑:“那是,谁也没有我大哥厉害!谁要超过他,我就把他捏死!”北斗想不到自己刚回家,就树立这么大的名气,不觉飘飘然,站出来对石小岳说:“在下就是墨北斗!”石小岳上下打量起北斗,见他果然英气逼人,如泰山屹立,但看气度就已服气。北斗也打量他几眼,石小岳乃是泰山大侠石北岳的三儿子,从小习武,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武艺高超。
石小岳抱拳施礼说:“墨公子,久仰大名,如雷灌耳!小时候就被御赐大汉小勇士,又在崂山学艺,擒虎猎鲨,当真我泰山英雄也!佩服!佩服!在下能否请教一二?”北斗大刺刺地说:“过奖了,仅在泰山有名不足贺喜!听说公子号称‘震泰山’,领教领教!”言下之意要冠绝全国方才如意!石小岳心中有气,也不点破,二人开战。
足足打斗三十多个回合,北斗才将石小岳打败,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众人齐声高喊:“大汉小勇士,大汉小勇士!”北斗也洋洋得意。其他人没有人再找北斗比赛。
太守安国之把北斗叫到跟前勉励几句,赐予“最”兵的称号。泰山大侠石北岳也亲切地说:“墨北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比老夫当年强多了!”北斗心中一动,抱拳施礼说:“石大侠,我从小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能否赐教?让晚辈学习学习?”石北岳痛快地回答:“好,老夫也想讨教几招!不过,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北斗傲慢地回答:“不用,我力气有的是!”
两人走到场子中央,人群再次欢声雷动,大家都想欣赏激烈精彩的拳脚。两人对面站定,石北岳见北斗面露骄色,心中不悦,开口说:“北斗,老夫年长你几岁,可否提出意见?”北斗笑道:“前辈尽管提!”石北岳郑重其事地说:“北斗,你的武功的确出类拔萃,但是不要骄傲大意,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斗说:“这个古训我早就知道,可我也知道不要妄自菲薄的古训!人外的确有人,天外的确有天,可惜的是,阁下碰到的就是人外人,天外天!”石北岳心中暗自佩服北斗的豪气。
两人动手,石北岳开始只守不攻,节节后退,北斗大喜,以为他是浪得虚名。十招过后,石北岳突然发力,招招制约北斗,北斗出手就陷于被动,全身中了十几下。北斗怒吼一声,上前想抱住石北岳用力摔他,哪知扑空,被踢中屁股,一下栽到地上,嘴角碰出鲜血。
北斗暴躁异常,想不到自己苦苦学艺五年,竟然支撑不了二十回合!他爬起来,扭头看见张猛正和人摔跤,走过去抱着张猛摔起来。张猛见是北斗,还没明白过来,就被重重摔到地上。他气得大喊一声,抓住北斗猛摔,北斗不是对手,被摔到地上,一声灰土。张猛赶紧扶他,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北斗推开他的手,说:“混蛋!别碰我!”张猛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得罪大哥了。
石北岳慢慢走过来,扶起北斗,轻声地说:“北斗,不要灰心!其实,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只是缺乏经验,招式的路线和力气的大小,都过分。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适中,欠缺不行,过分也不行。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很简单,但要运用很困难,需要长期的磨练,才能做到既不过分又不欠缺。”北斗听着思考起来。石北岳又说:“另外,我的经验丰富,十个照面就能熟悉你的招式路线,我虽然不如你出手快,但是比你早,就能制约你,让你时时被动,处处挨打!”说完,又和北斗演练刚才的打斗,把其中的奥妙细细讲解。北斗恍然大悟,受益匪浅,立即跪下说:“晚辈感谢大侠指点,刚才我无礼了,请原谅!”石北岳哈哈大笑说:“年轻人都容易冲动和傲慢,否则就是无用之辈!等你年长几岁,阅历多了,自然变得稳妥谨慎!”北斗深受感动。
石北岳拉着北斗的手,来到高台上。北斗忽然发现后堂有个人露出半个脸朝这边窥探,下面闪出淡红裙边。石北岳对太守说:“安太守,我们泰山郡出了一个小英雄,真是我们的骄傲啊!”安国之也非常高兴,正要嘉奖北斗,从后堂出来一位姑娘,轻声叫道:“爹,母亲叫你进去说话呢?”姑娘边说瞧北斗。北斗一看,见是个绝色美人,年约二十,四方脸蛋,柳叶眉,下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穿着淡红裙子,上面绣着两只荷花。美人见北斗看他,羞涩地低下头去,拉着父亲进了后堂,北斗兀自呆呆地看着。
石北岳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北斗才回过神来。石北岳知道北斗的心情,低声说:“这是安太守的千金,叫安荷,听说泰山出个英雄,今天执意来观看,她都二十岁了,一直不肯嫁人家,说要找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说着颇有意味地盯着北斗。北斗慌乱地支吾着说:“哦。”
不一会,安国之笑嘻嘻地走出来,对北斗说:“你父母都来了吧,本太守要嘉奖他们,为我泰山郡培育出顶天立地的英雄。你去把他们叫到后堂来。”
北斗把父母墨平和周氏带到后堂,自己却被太守挡回来。墨平和周氏见到太守和夫人,刚要行礼,安国之连忙摆手说:“免了吧,来,荷儿,见过你墨大伯伯母。”墨平夫妇赶忙说:“这可使不得,我们都小百姓!”安荷来到跟前,轻轻下拜,说:“安荷见过墨大伯伯母。”周氏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足无措,有见姑娘的确是角色美人,连忙夸赞道:“哎呀,真是我们泰山的一枝花啊,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人长得这么俊,还知书达理!”安国之呵呵一笑,说:“既然如此,墨大嫂把她带回去当儿媳好不好?!”墨平夫妻俩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周氏才干笑着说:“太守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我家北斗虽然有些本事,可还是小民一个,那太高攀了!”太守夫人笑道:“现在是小民,以后就能当大官!”周氏说:“行,我们就说定了!”
安国之又把北斗叫进来,说:“北斗,我和你父母说好了,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北斗听见扭头瞧安荷,小姐羞得转过脸去。北斗说:“谢谢大人成全!”安国之背着手转了一圈说:“北斗,有个问题,既然你成为我的女婿,你就不用去西域了,直接到太守府做个军职就行!”北斗迟疑起来,周氏对北斗说:“还不感谢大人,你岳父!”北斗正色道:“大人,我决心先到西域作战,消灭夷族,为皇上和国家效力!”安国之想了想说:“也好,这样才算大丈夫!只是,战场无情……”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婚约先口头约定,等你从西域凯旋归来,我们两家再正式定亲,可否?”周氏只好说:“就依照大人的意思办!”
两家人说几句话,正要告辞,安国之看着女儿说:“墨家大嫂,你看我女儿这穿戴实在配不上太守的千金。五年前,我把家产捐给朝廷,哎,没有银两给爱女置办衣服,太惭愧了!”安荷叫道:“爹,我这样穿戴就很好了!”周氏笑着说:“不要紧,我回家就去拿一百两银子过来,给闺女买衣服。说起来,都是北斗前些年挣的,给自己媳妇正合适。”安国之连声感谢。
往年都试都是为期一个月,这次泰山郡的都试加紧进行了十天,选拔出一批优秀士兵,另外配上身体强壮或胆量大的囚徒、恶少年,组成开赴西域的泰山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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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儒生遇到兵,执笔又投戎
泰山城外,烈日炎炎,许多家属和赴西域的兵丁告别,不时传来哭声。一名骑兵冲着众人喊道:“时辰已到,集合队伍!”亲属和兵丁依依不舍地分开。新兵丁已经过三天简单培训,虽然没穿军装,但列队技术已学习,一千人排成五队。带队的是校尉秦勇。这秦勇生得四方脸膛,身材魁梧,年近四十岁。他在十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队伍前,又骑着马在队伍前来回巡视一遍。他发现北斗后,叫出来,递给他一个小布包,说:“墨北斗,这是安小姐送的荷包,要你带在身上,保佑平安。”北斗赶紧揣在怀里,感到心里热乎乎的。
秦勇调转马头,冲着亲属人群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我秦某奉太守之命,率领泰山郡的子弟兵去长安,再奔赴西域。请大家放心,这次皇上征调大批粮草供应军队,绝对不会象第一次那样饿死士兵。西域都是小邦,我大汉军队一到,必然成功。你们的亲人有的也许会升官发财,也有少数人会血洒疆场,为国捐躯也是个人的荣耀。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把大部分人再带回来。”
秦勇转过头冲兵丁喊道:“向家乡告别!”五百兵丁齐声呐喊:“我们必胜,我们必胜!”挥舞着拳头。北斗看到爷爷、父母和弟妹冲自己挥手,激动地流下泪来。突然,一个小姐从人群后面冲出来,朝着北斗这边猛挥手,正是太守的女儿安荷,北斗也冲出队伍朝她挥手,安荷看见又羞涩地跑进人群里。队伍开始前进,许多兵丁不时回头观看,亲人们依旧站立着遥望他们,直到相互不见一丝踪影。
队伍配带着粮食和帐篷,晓行夜宿,秦勇的亲兵骑着马在队伍前后巡视,督促迟缓的兵丁。第五天早晨,大家还在帐篷里睡觉,就被紧急叫醒集合。几个亲兵押着一个年轻兵丁,秦勇冲着队伍喊道:“我知道你们里面许多人不是当兵的料,有赘婿、囚犯和商人,但是既然当兵了,就要服从军法!”说着用马鞭一指被押兵丁,凶狠地说:“吃不了行军的苦想跑,今天让他跑个够!”秦勇吩咐亲兵把逃兵绑住双手,用绳子牵在马后面,亲兵催动马跑起来,逃兵跟着马跑没几步,就摔倒在地上,被拖着前行,在队伍面前来回三次,已经血肉模糊。秦勇厉声道:“谁再跑,这就是下场!”众人噤若寒蝉。逃兵被放下后,上了一点药,跪下求饶。
这时,有个男人路过,他三十多岁,长着小脑袋,连腮胡子,身材瘦小,看上去甚是猥琐,后面背着大口袋,斜插两把细长尖刀。他看这伙队伍有穿军服的,有穿百姓衣服的,就对秦勇说:“长官,你们这是去西域的军队吧。”秦勇点点头,反问:“你是什么人?”男人嘿嘿一乐,说:“我是齐郡人,叫田大壮,杀猪为生。既然皇帝征调天下的恶少年和囚徒去打仗,我为什么不能去呢?我去报名,可官吏说我年龄大了,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背着干粮和杀猪刀去!不知道路途,正好跟着你们走。”秦勇大为感动,指着逃兵说:“你看看人家田大壮,没有命令,自己就去打仗,这才是男人!”
北斗恰好在旁边,抱拳说道:“请问田壮士为何去打仗?田大壮张口就说:“在家里杀猪杀腻了呗,杀个人尝尝鲜!在家里杀人犯法,去战场上杀外国人,不光不犯法,说不定还赏赐呢!”张猛瞧得甚不顺眼,讥讽道:“你这小子长得不如一个老鼠大,还去杀人,准叫人当猪宰了!”没想到田大壮火气挺大,指着张猛骂到:“你长个猪头牛身子,一看就是大笨蛋,不服气的过来试一试!”张猛大吼一声张开双臂冲上去,不料叫声嘎然停住,原来田大壮已经抽出杀猪刀抵在张猛肚子上,张猛想不到他来这手,张着嘴巴和双臂吓傻了。北斗赶忙说:“壮士住手!”田大壮收回刀子,笑道:“你放心,我这杀猪刀只杀外国猪!”张猛回过神来又想动手,被北斗瞪一眼,晃着大脑袋回到队伍里。
远处跑来两匹马,坐着两个年轻人,见挡住道路,慢慢停下。北斗一看,正是在即墨城外认识的少侠司马不平。他也认出北斗,赶忙下马,抱拳施礼说:“墨大侠,别来无恙!司马不平有礼了!”一起的青年听后也赶忙施礼说:“墨大侠,我是司马不平的好朋友,叫周武。我们哥俩从即墨回到临淄,就听说你铲除王霸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我们兄弟俩早想动手揍他,碍于太守,难以下手!”北斗也抱拳还礼,问:“两位这是去干什么?”司马不平激昂地说:“我听那些到匈奴贩马者说,李广利兵败西域后,匈奴人说我们汉人连羊也不如,是猪,又笨拙又胆小,连个小城国也拿不下来。我愤愤不平,就去即墨约了好朋友一块去西域,割几颗人头回来!”说着又打量周围众人说:“墨大侠也是去西域的吧。”北斗说:“正是。你们两个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司马不平笑笑说:“我们自己去自由自在,军中规矩太多了,墨大侠,咱们西域战场上见面!”说罢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田大壮羡慕地看着司马二人骑马跑远,自语道:“我要是有匹马就好了!”张猛鄙夷地说:“你也配骑那种马!知道吗?那是千里马!”田大壮也不理会,紧了紧衣裳,大步前行。
秦勇指挥队伍立即开拔。北斗三人编在一个十人小队。几天过后,大家相互熟悉了些。十夫长曾经当过兵,叫丁明,四十多年纪,态度和蔼。有两个正常士兵,叫朱刚和何强。其余是选拔的异常人充军。一个入赘岳父家的年青人,叫李福,二十多岁,身材高大;还有一个行骗盗窃的囚犯,叫王三,身体消瘦而有力;一个杀人的囚犯,叫胡青,很有胆量。一个平日作恶的少年,和北斗年龄差不多,叫张凌。
一天傍晚,大家呆在一个帐篷内,点上蜡烛。王三、胡青和张凌三个人一起赌博,大声吆喝。北斗听他们吆喝,厌恶地走到一边。丁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打开,取出些东西放在地上,对北斗说:“墨北斗,我们下军棋。”北斗以前跟高忠学过,二人对奕起来。丁明说:“北斗,你舅是不是叫周大勇?”北斗兴奋地说:“对,你怎么认识?”丁明微笑着说:“我和你舅早年是朋友,我住在城里,后来我去长安当兵。这次出发前我特意拜访你舅,他提起你。说起来,我还在你小时候抱过你呢!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你成了泰山的小英雄,两次救驾,还在都试上打伤恶霸,真了不起!”北斗听后对他产生亲切。
那边,胡青身上的十个铜钱很快输光了,都进了王三的腰包。胡青转动一双贼眼,四处乱看,最后盯着李福说:“小子,你临来的时候,丈母娘给你多少钱?快拿来借给老子!”李福犹豫,胡青上前一巴掌,伸手从其怀里掏出一快银子。李福虽然身材高大,但性格懦弱,不敢言语,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丁明。丁明见状对胡青说:“胡青,把银子还给李福!”胡青一瞪眼,张口骂道:“你小子当个十夫长就了不起啦,这银子到我手里就是我的!”北斗大怒,走上前,把赌博的东西一下掀翻,断喝道:“把银子还回去!给十夫长道歉!”胡青张口又骂:“你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长个大个子就想吓唬老子!”说着抡起右拳就打!北斗伸手抓住他的拳头一拧,胡青胳膊酸痛扭曲,疼得冷汗直冒!王三大喊:“休伤我哥们!”上前就打,张凌从地上抄起陶碗砸向北斗,胡青左手托着伤痛的右胳膊,也踢向北斗。四个人霎时打成一团。
孙奇赶紧摇醒正在睡大觉的张猛,说:“二哥,大哥打起来了!”张猛睁眼瞧一下,嘟囔着说:“别管!他们三个找死!”果然,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被北斗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呻吟不止。北斗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指着三个人骂到:“你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今后给我放老实点!再胡乱,我让你们在地上躺一辈子!”胡青依然不服气,嚷道:“有种的杀了我!”北斗过去想揣一脚,丁明赶紧拉住,把三个人扶起来。北斗把银子交给李福,他扑通一声给北斗跪下,说:“谢谢小兄弟!这是我媳妇偷偷塞给我的,让我在路上买肉吃。”北斗鄙夷地看一眼李福,训斥道:“你一个大个子,怎么长个老鼠胆,你怕什么?别人抢你的银子不还手,抢你媳妇怎么办?”李福嘟囔着说:“我那媳妇厉害,有时打别人,还打我,没人敢抢!”大家哄笑。
朱刚和何强一直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热闹,见打完了,朱刚笑着说:“你们三个别不服气!知道他是谁吗?墨北斗,大汉小勇士,还是皇上亲自封的!”人的名,树的影,三人一听是北斗,低头老实了。丁明郑重地说:“各位弟兄,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人,干过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住一个帐篷,走一条路。以后到战场上,不是一个人对一个人打仗,是一群人打一群人,我们每个人的命都栓在一起!要想活命,大家必须团结起来!”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北斗一眼。
队伍进入邯郸郡境内。一天路过一个小镇,恰逢集市,商铺左右林立,人群熙熙攘攘。一位中年妇女守着一个小摊,高声吆喝:“卖苹果了,又大又甜!”王三掏出两个铜钱买了几个苹果就走,刚走几步,妇女大声喊到:“站住,你个小偷!”妇女追上王三,说:“快把我的钱拿来!”王三装出一副冤枉样子说:“我给你钱了,你怎么还要!”这时周围聚拢一些百姓。妇女冲着人群说:“各位乡亲都看清出了,这个臭当兵的趁着给我钱的时候,把我怀里的二十个铜钱都拿走了!大家给评评理!”胡青见妇女颇有几分紫色,歹心升起,笑嘻嘻地说:“这位大嫂,不要冤枉我的兄弟,铜钱不是在你怀里吗?”妇女反驳到:“我刚才摸个遍,哪里有?”胡青凑上前,说:“我不信,你看在这里面!”伸手探进妇女胸怀,乱摸一通。妇女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放开我,你这个畜生!”周围几个小青年挽袖子要上前动手,胡青从腰里噌地拔出一把匕首,大喝:“谁敢上来,老子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众人一时惊惧。
北斗刚想上前制止,忽然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三个儒生,为首之人二十多岁,四方脸庞,白净面皮,中等身材,头带儒巾,身穿丝袍,显得儒雅沉稳。他来到胡青面前,厉声喝到:“把凶器收起来!”胡青显然被他的气质震住,后退一步,高声喊:“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情!”儒生说:“本人姓于,名福仁。你们看样子是充军西域的士兵,不要在这里撒野!乖乖把钱拿出来,给这位大姐道歉,否则我报告官府,把你们抓起来!”王三哈哈一笑,说:“什么?你是于夫人,看样子就象个小娘们,皮肤那么白嫩!别管男人的事,回家奶孩子去!”于福仁气得脸发抖,说:“真是一群小人!”后面一位儒生接着说:“这伙当兵的,没几个好人,不是杀人抢劫的囚犯,就是吃软饭的赘婿!”另个儒生也说:“此去西域,恐怕不是死在沙漠里,就是死在乱箭下!死后连个坟也捞不着,被野狼吃掉!”周围百姓也跟着嚷嚷:“他们不得好死!”
丁明怕事情闹大,赶紧让王三交出偷来的铜钱。妇女收回铜钱,愈发愤怒,骂得不堪入耳。丁明催促兵丁快走,儒生大叫:“流氓兵,快滚!永远别回来!死在西域好了!”北斗听到侮辱,实在压不下心头怒火,转身大喊一声:“闭嘴!”声大如雷,众人吓得鸦雀无声。
北斗走到三个儒生面前,点指道:“不错,他们是无赖,是流氓,可是他们也是英雄,是好汉!你们是儒生,是君子,可是也是废物,是伪君子!”于福仁打量北斗几眼,见他与众不同,英武中带些儒雅气质,质问道:“请问阁下,言语如何解释?”北斗缓和一下语调说:“这些士兵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是代表我们大汉朝打击夷族,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失去生命,但是换来的是我大汉朝的国威!难道不值得尊敬吗?难道不是英雄吗?”人群静静倾听。北斗又指着后面两个儒生说:“我也看过孔子一些书,整体上没多少用处,一些话有些道理。他讲宽恕之道是君子要义之一,你们不仅不宽恕,还口出脏言,刻薄至极!凭这点,你两个就不是君子,而是伪君子。挂着羊头卖狗肉!”人群一阵哄笑!
于福仁脸上挂不住了,斥责北斗说:“休要逞口舌之利!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说儒学整体无用,儒生是废物?皇上可是器重儒家,而罢黜百家的!”北斗爽朗大笑,说:“你真是名如其人,一个迂腐人!儒家学说不过是道德礼仪之说,有何智慧可言?!论智慧之学,天下莫过于墨学,其次道家。儒家根本不挨边!皇上要用儒家,看重的不是其智慧,因为里面根本没有,看重的是其中的道德和忠君思想。儒家强调与人为善,正好有利皇上控制。不过,皇上并不中用醇儒,他十分欣赏儒学大师董仲舒的学问,但始终没有得到重用他,最大的官是江都相。皇上实际看重内法外儒者。”于福仁听着有些感触,表情温和下来。
北斗又激昂地说:“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勇敢的士兵去打仗,勤劳的农民去耕种,可是你们儒生一不能打仗,二不能耕种,不是废物是什么?”人群里有些百姓平时也反感这些穷酸文人,趁机起哄道:“是废物,还整天穷酸呢?”北斗这边的士兵趁机出气地大喊:“废物,大废物!”于福仁激动地一把抓下儒巾,大吼道:“我们儒生就不能当兵打仗吗?!我于某人同你们一块去!”一语出来,周围震惊。胡青立即说:“君子一言……!”于福仁接口说:“驷马难追!”北斗倒是出乎意料,难以回应。丁明说:“好样的,燕赵真多义士!我是个十夫长,代表军队欢迎你!”跟随的两个儒生赶忙拉着于福仁说:“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于福仁挣脱开,说:“两位师兄,请给老师捎信,我打完仗再回来学习,拜托了!”两个儒生长叹一声,分开人群走去。于福仁又对乡邻说:“各位父老乡亲,他们都是为我们汉朝去拼杀,大家不用计较了,我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代替赔礼了!”说完深深打拱。百姓们被感动了,纷纷拿出食物塞到泰山郡兵丁手里,弄得他们倒不好意思了。卖苹果的妇女不仅把苹果都给了兵丁,又把二十文铜钱递给王三,王三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于福仁又对北斗说:“请问阁下姓名?”张猛大声说:“你怎么连我大哥都不知道,他是大汉小勇士墨北斗!”于福仁说:“好像听说书的艺人说过,在泰山大破墨教,智救皇上!”孙奇说:“就是我大哥!”北斗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名声,有些羞臊!于福仁又说:“请你和我一起到我家,好向父母交代!”北斗慨然应允。
北斗和丁明陪着于福仁走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处宅子,四方大院,门楼高耸,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屋里,一位老者欣喜地来回翻看一个物件,正是于福仁的父亲于端。三个人静静等了一会,于福仁轻轻地叫声:“爹,孩儿回来了。”于端抬头,高兴地说:“福仁,你怎么才回来,你娘出去找你大半天了!过来看,县令送来文萜,推荐你去长安读太学。”于端递给儿子文萜,自己端起茶杯,边喝边说:“以后就能当官了,十年苦读总算有成果了!哈哈!”于福仁来回翻看文萜,悲喜交加。于端惊奇地说:“孩子,你怎么不太高兴?这几位是谁?”于福仁跪下,说:“爹!孩儿不孝,我不去长安读太学了!我刚才结识几位当兵的朋友,我决定随他们去西域打仗!”
啪的一声响,于端的茶杯落地,摔个粉碎。他怔怔地看着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于福仁继续说:“爹,从小您就教导我,作为大汉子民,要发奋有为,报效国家,报效皇帝。现在国家最缺乏的不是儒生,而是士兵。我决定到沙场上为大汉效力!”于端稳稳心神,郑重地说:“孩子,这是你的决定吗?”于福仁用力地点头。于端长舒一口气,说:“好吧,为父不阻拦你。大汉子民必须忠于大汉皇帝,何况当今圣上乃大有为之主,内灭叛乱,外服四夷,偌大世界,唯我大汉独尊!只是你母亲知道了,要伤心!你赶快收拾东西,快走!”
于福仁赶快拿了几件衣服和帛书,打个包出来。于端把一包银子和一把剑递给他,说:“孩子,这有一百两银子,原来准备去长安的路费,拿着吧。这把剑是我年轻时打造的,我本来也喜欢武艺,希望你用这把剑多杀几个蔑视我大汉的夷寇!”北斗大受感动,说:“老伯,军队里有吃的,不用拿钱了!”于端坚持说:“小伙子,我知道这些年国家困难,军队困难,都缺钱啊,我们老两口花不动钱了,就这么一个孩子,早晚家财都是他的。哦,小伙子,我看你武艺很高,人又忠厚,希望今后照顾我儿,老夫在此施礼了!”说着对北斗打拱。北斗赶忙搀住于端说:“老伯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令公子!”
北斗三人快步走出村镇,又走出二里路,忽然听到后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儿啊,我的福仁,你回来!儿啊!”于福仁回头一看,正是老娘,踉踉跄跄地追赶上来,后面还跟着父亲。于福仁赶忙跑回去,扶住母亲。于母流着泪说:“孩子,你逞什么强啊,你一天武艺也没练过,再说,战场上刀箭无眼,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为娘怎么活啊?!我们家两代单传,这个家就可能完了!呜呜……”于福仁跪下说:“娘,孩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但是,孩儿不仅是二老的孩子,还是大汉的子民;孩儿不仅是儒生,还是男人!国家缺兵之时,我不挺身而出谁出?!”
于端赶上来安慰于母说:“让孩子去吧,他已经行冠礼,不是小孩子了。”于母突然乱打丈夫,骂起来:“你个老东西,说什么混帐话!孩子是我生的,我打死你,我也不活了!呜呜……”边打边骂边哭。北斗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于福仁说:“于公子,我看你回去吧,要不跟着到长安去太学,军队不差你这一个人!”于福仁正色道:“墨公子,我们读书人最讲信誉,岂能言而无信?子曰:言而无信非人也!”
于母闹一阵,知道无法改变结局,扑通一声跪倒在北斗和丁明面前,哭诉:“二位兵爷,我求求你们,以后一定照顾好我的孩子,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连磕三个响头,拦也拦不住,额头粘满土,渗出血迹。北斗激动地说:“二位老人家请放心,凭我墨北斗的武功,一定能保护公子平安归来!”于端又连连施礼道谢。于福仁最后又跪别双亲,毅然离去。
北斗三人追上队伍。张猛说:“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你很久了!”北斗反问:“什么事?”张猛笑嘻嘻地提起手中一块猪肉说:“老百姓送我一块肉,你看,这肉有了,没酒怎么成?!”北斗严肃地说:“没有命令,军中不能饮酒!”张猛嚷起来:“什么破命令,到这受的苦比墨岛还多呢!”孙奇赶紧拉他一把,不让他继续说。丁明笑道:“秦校尉嘱咐过我,对你们照顾些,将来就是太守府的女婿了,有钱就去买酒,只要别耽搁第二天行军就行。”
晚上宿营,北斗对大家说:“今天我请大家喝酒,一来为新兵于福仁接风,二来为我们在一个小队庆祝。”众人轰然响应,纷纷动手。一会儿,一顿还算不错的盛宴开始了,酒碗交错间,原来的隔阂消除了,升起亲密团结的气氛。张猛自己先干三大碗,对于福仁说:“大书生,你也得喝酒!”于福仁说:“不行,我不会喝。”张猛笑道:“你不会喝不要紧,你会学习吧,我来教你!”说着过去一手端酒碗,一手抓住于福仁下巴就灌。于福仁挣脱开,站起身说:“我自己喝,不用你教!”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把空碗伸向张猛,说:“给大书生满上!”大家鼓掌叫好,张猛却眨眨眼看看酒坛子,说:“得了吧,你这个酒鬼!老子把这坛酒从集市上扛了半天到这里,你想喝,自己买去!”大家哄然大笑,再看于福仁,已经醉倒在地。
此后在行军途中,于福仁请教北斗武艺,有空闲就练习,北斗则翻看他带的帛书,对孔子的《中庸》大感兴趣。时间一长,北斗发现于福仁也很豪爽,就提议结拜,于福仁慨然应允。不过,要按年龄论大小时,于福仁年已二十,要当老大,张猛不干了,他嚷嚷道:“我张猛就认一个大哥,有两个大哥在我前面,不行,拉倒!”于福仁大度地说:“我们因军队结交,就以武艺为资本,我虽然年龄最大,但武艺最小,甘愿当老四!”张猛大笑,楼着于福仁说:“四弟,你还挺大方,做我的小弟不白做,以后有人欺负你,给二哥说一声,我拧下他的头当球踢!”四人当下摆香案,对天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 第九回 长安会故人,遭难终南山
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泰山郡的队伍到达京都长安,进入城北的北军大营。全国各地征发的兵丁都先集中在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等来年开春后奔赴西域的大宛作战。几乎所有兵丁都第一次来长安,听说长安繁华甲天下,许多人请假到城里游玩。北斗四人也去请假游玩,秦勇说:“长安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居住着大量高官、富商和豪强,行为要小心,万一发生冲突要忍让,否则出了事,我这么小的官帮不了你们!”北斗连声感谢。
四人把自己清洗一番,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揣上二两银子进长安。北斗对张猛放心不下,知道他鲁莽冲动,就嘱咐说:“你进城后一定要小心,一切听我的。”张猛点头称是。
长安果然繁华无比,四人流连忘返。路边一辆华丽的马车,四个人围着看。马夫斥责道:“乡巴佬,看什么?没见过世面,你们要是见了皇上的御驾还不馋死?”四人被骂得脸泛红,又往前走去。于福仁说:“这好象是皇家的车。”北斗说:“皇家的车有什么了不起,我还见过皇上的车呢?”
有一个杂技团表演口中喷火,斩人头,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北斗不仅拍手称好。他眼角忽然发现有人看自己,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有个华衣少年距离自己五六步,锦袍上绣着一只只玫瑰,艳丽无比。少年生得十分俟俏,见北斗看自己,就收回目光。北斗又看表演,美少年又看自己,北斗看过去,美少年忽然骂一句:“神经病!”北斗莫名其妙。
美少年身旁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对一个穿青衣的青年男子嘀咕一句,青衣男子走到北斗面前质问:“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姓名?”北斗说:“我是刚征调的兵丁,准备去西域,我叫墨北斗。”美少年听见后快步走到北斗面前,上下打量一阵,北斗突然闻到一股脂粉香气。美少年说:“你叫墨北斗,是不是泰山郡的?”北斗点下头,心中惊讶,自己初来长安,无亲无故,怎么有人知道自己!美少年抬手打了北斗一拳,击在胸口,质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偷看我?”北斗心中气恼,明明是他先偷看自己,自己好奇才看过去,好在这一拳自己没感到疼痛,想起秦勇的嘱咐,忍下怒气,只好低头说:“对不起了!”没想到话音未落,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北斗怒气冲天,怒视对方,看见一张精美绝仑的白皙的瓜子脸蛋,一双丹凤眼,心里一动,仿佛在哪见过,又见他的表情不象坏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权当他是开玩笑吧,北斗强压怒火,说:“墨某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着转身就走。
哪知道美少年追上来又打,北斗只好招架。打了三招后,北斗冲美少年说:“不要打了,我和你无冤无仇,再说你这两下子根本不行!”美少年听后气得脸通红,更加用力进攻。北斗气极,右手一推正中他左胸膛,感觉一阵棉花似的绵软,心中大惊,难道他是女人?美少年被击中胸口,恼羞成怒,退后几步,冲青衣男子说:“刘义,上去,把他给我狠狠地揍一顿!”刘义伸手要抽腰中长剑,美少年忽然尖声高叫:“你用剑干什么?”刘义刚才已看出北斗武功不凡,无奈冲身后一挥手,霎时五六个壮士把北斗围住乱打。
北斗也豁出去了,拳打脚踢,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美少年却在一帝拍手称好。张猛、孙奇和于福仁见美少年叫好,都莫名其妙。
从北面来了五匹马,骑马者皆一身军装,为首者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仪态端庄坚定。后面是两个黑衣大汉,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最后面两个象是亲兵。他们远远看见有人打架,勒住马头。为首男子眉头一皱,自语到:“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打群架呢?”二十多岁的大汉说道:“李都尉,咱们过去看看”。李都尉笑道:“管敢,你一见打架的就来劲了?”另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衣大汉说:“他是三天不打架就难受”。管敢笑道:“韩大哥和我不一样吗?”几个人说笑着到了跟前。
李校尉定睛看去,见五六个大汉围攻一个小伙子,小伙子长得长方脸庞,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比常人高出一头,打得对方东倒西歪,旁边站着一个美少年不住叫好。李校尉心想,这个美少年和小伙子肯定是一伙的。他断喝一声:“呔,住手,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斗殴,还不住手!”
北斗和刘义一伙不由得住手观看。美少年正看得有趣,见有人打搅,转身冲李都尉斥责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打搅我看戏?”管敢从马上下来,对美少年说:“好大胆子,敢说我家都尉!”美少年一瞪眼,冲着管敢一巴掌,到半路又撤回来,说:“打你的臭脸脏我的手!”转身对刘义说:“我们走!”刘义刚才被打在地上,爬起来,看到李都尉,赶忙上前施礼说:“李都尉,好久不见!”李都尉瞅了瞅狼狈的刘义说:“你们这是怎么了?”说着赶紧下马,刘义跟李都尉嘀咕几句,又冲着远处,打个手势,一辆华丽的马车过来,正是刚才北斗参观的那辆。美少年上了车,又探出头,冲北斗招了招手,咯咯笑着离去了,刘义等人跟在身后也离开了。
北斗四人正要离开,李都尉冲北斗说:“小英雄,你们过来”。北斗心想他刚才阻止打斗,也算帮助自己,遂抱拳行礼说:“参见李都尉。”李都尉见北斗略施小礼,架子不小,也不计较,说:“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北斗说:“我叫墨北斗,是泰山郡的人,我们几个是征调的兵丁,准备去西域。”李陵听见北斗和泰山这些字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思索了一会,又说:“你真是好身手,看来你的弟兄武艺也不错,不如跟着我干吧!”北斗迟疑。管敢大声说:“发什么愣,跟着我们是你福气,知道都尉是谁吗?他是李陵,飞将军李广的孙子!”北斗一听大喜,以前也听高忠讲过李广的故事,当即拱身施礼说:“我愿意跟着李将军,不过,我想先打西域,给皇上夺回天马,也报上次他们打败汉军之仇。”李陵说:“我来长安正好想见太子,请求攻打大宛。你先跟着我,天色不早了,我们到酒楼住下。我派人到北军大营给他们说一声。”北斗欣然同意。李陵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大鹏,这位是管敢。”众人分别见礼。北斗问:“李将军,您可曾知道和我打架人的底细?”李陵笑而不答。
一行人往前走着,对面驰来几匹快马,在街上依然飞驰,路人纷纷躲避。为首之人到李陵跟前,一瞥,马上勒住马,马兀自停住,来人惊喜地叫道:“这不是李兄弟吗?好久不见!”李陵马上还礼说:“朱大哥,别来无恙?”朱大哥冲身后两个随从挥手说:“快去通知朋友们,李兄弟来了,到低天楼接见洗尘!”朱大哥又分别与韩大鹏、管敢见礼。他见北斗四人,诧异地说:“李兄弟,这几位是何方大侠?”李陵指着北斗说:“他叫墨北斗,是泰山郡征调西域打仗的,别看年纪小,武艺我看不在你朱大侠之下。”又对北斗说:“北斗,见过京都第一侠客朱安世。”这朱安世盯着北斗说:“好兄弟,握个手。”二个相握,北斗感到对方发力,也用劲握去,朱安世顿时感觉右手麻疼,暗叹对方神力。
朱安世领着李陵来到京都第一酒楼,名为“低天楼”。店主本来起名为冲天楼,不料被皇宫知晓,毒打一顿,遂改名。楼高五层,甚为宽大,此时日头西沉,吃晚饭的多起来,朱安世冲着一个伙计说:“去,把三楼都空出来!”伙计是个新来的,显然不认识朱安世,诧异地说:“客官,你们不到十个人,就要一层!”话没说完,就挨了朱安世一巴掌。掌柜的跑过来,又扇了伙计一巴掌,骂道:“你连朱大侠都不认识,真该死,快跪下认错。”李陵忙说:“免了!”掌柜的赶忙泡壶好茶,众人到一雅间坐下。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客人来到,北斗一看正是司马迁。司马迁径直冲李陵说:“李老弟,半个月未见面,甚为想念。”李陵说:“司马兄,我率军驻扎在城外,见面不易,我听说你计划写史记,把三皇五帝以来的历史写成一书,不知可否包括我李氏一族?”司马迁笑曰:“当然,令祖父乃是冠绝一时的名将,虽然一生未得封侯,命运多桀,但飞将军的威名纵然匈奴人也敬佩不已。只是,老弟你……”李陵苦笑说:“我自己不是吹牛,武艺一流,而指挥水平恐怕无人赶上我。哎,可惜我的姐妹没有入皇宫的,空有才华,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年快三十,想当年祖父已经威震天下,我还藉藉无名,只是一个都尉,实在窝火。我这次进京,就是请求太子启禀皇上,让我出击大宛。我根本用不着调动天下十几万人马,只要本部五千精兵,足可荡平西域,把天马送给皇上!”司马迁感慨地说:“也许皇上真的老了,空有以前的目标,难有以前的眼光,竟然让一个蠢材打西域,劳民伤财,损兵折将,丧我大汉国威。”话至此,两人相对无语。
北斗趁机上前问侯司马迁:“司马大人,可还认识我墨北斗吗?”司马迁一愣,旋急大笑说:“哦,你是当年的大汉小勇士吧,高忠后来跟我说,你还是墨子的后人,真是虎祖无犬子啊!”李陵一拍脑壳说:“对,就是大汉小勇士,在泰山上两次救驾。我说刚听到他的名字有些熟悉,霍光回来时曾给我提起此事。”北斗又把自己的事情介绍一些,说自己到崂山跟随张廉夫学习武艺。
从门外进来一人,正是苏武,大家又攀谈起来。
一阵咯咯笑声传过来,众人看过去,一男一女搀着手进来,男的英俊潇洒,女的雍荣华贵,三十多岁年纪。这男人是当朝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任太仆;女的是皇帝刘彻与皇后卫子夫的女儿,号诸邑公主,二人算起来是姨表亲,公孙贺娶了卫子夫的姐姐,也是卫青的姐姐。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有些嗳昧不清。司马迁一见赶忙跪倒说:“臣司马迁参见诸邑公主!”李陵也赶紧参见:“臣李陵参见公主。”诸邑公主松开公孙敬声的手,上前打量几眼说:“你就是飞将军的孙子,长得果然英武不凡,敬声正和我下棋,听说你来了,一定要来看望,我也只好跟着来了。”公孙敬声说:“李大哥怎么有空来长安?”李陵看了周围众人一眼说:“在场的皆非外人,我就说实话,我想让太子推荐我去征讨西域。”
诸邑公主坐到案几房说:“李陵,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前些天,李娘娘过生日,我父皇去看她,她却摆了三副碗筷,父皇纳闷,她说一副给父皇,一副给自己,说完就大哭起来,父皇再三追问,第三副是谁,她说是给远在千里之外遭受风寒的二哥李广利,父皇就说,你不要伤心,这次我多派将官、士兵和粮草,到了玉门关,仍然让李广利指挥,肯定能胜利,归来后封他做大将军,封侯”。李陵闻听,把拳头朝案几一砸,案几破裂。
诸邑公主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偶朝众人一扬说:“我有办法对付那个骚狐狸”,说着又掏出一个针扎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表情恶毒。北斗等人看得莫名其妙。诸邑公主折腾一阵说:“这个巫蛊之术很管用,那个骚狐狸活不了多久!”
公孙敬声说:“那个骚狐狸没有什么本事,问题还是在皇帝身上,皇上老了,俗话说老眼昏花呗”诸邑公主说:“对,现在皇帝见母后老了,几个月不见一面,连太子哥哥也很少见面。父皇晚上陪着骚狐狸,白天陪着刘弗陵,还说这最小的儿子最像他,长相像,性格像,哎,我们这一帮走下坡路了。”
公孙敬声又说:“想当年,卫大将军在世,皇上亲自对他说,太子虽然不随他,秉性仁慈宽厚,但是这样的性格恰好能补充严峻的法度,以后的皇位肯定是太子的。哎,自从卫大将军去世,卫家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愿太子早日登基!”
于福仁在旁边听得气恼,实在忍不住,上前说道:“请太仆不要诅咒皇上!”,众人都是一愣,想不到一个小民敢对太仆说这样的话。公孙敬声上前抡开手掌就要打,北斗上前一架,公孙敬声勃然大怒,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居然吃了虎心豹子胆,藐视本官。”李陵赶忙上前,陪笑道:“他们几个是我刚招募的下属,不懂礼节。”公孙敬声狠狠地盯了北斗和于福仁一眼。朱安世凑到公孙敬声旁,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他,说:“太仆大人不要跟几个乡下佬一般见识,今天让您养养眼!”公孙敬声见那是一颗硕大的珠子,惊喜万分。朱安世让人灭掉灯火,珠子发出亮火,照亮整个屋子,众人惊叹不已。
不到半个时辰,三楼来了一百多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豪强。韩大鹏把北斗四人带到另一间客房,吩咐上酒菜,亲自作陪。不一会,山珍海味都上来了,张猛笑得合不拢嘴,自己抱着酒肉先吃起来。韩大鹏问道:“北斗,你年纪轻轻,武艺却不凡,跟谁学的?”北斗说:“我跟崂山的张廉夫道爷学习武艺。”说着又指着张猛和孙奇说:“我们三个一起学的。”韩大鹏又看着于福仁,北斗解释说:“他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本来是一儒生,却弃笔投戎,报效国家。”韩大鹏起身对北斗说:“你且跟我来。”
外面明月当空,星光灿烂。韩大鹏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墨岛跟着郭放,冯小宝学艺?”北斗大吃一惊,一是因为郭放反复交待,不要透露墨岛的机密,二是因为韩大鹏怎么能看出来。韩大鹏见北斗不说话,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墨教另一分支的巨子。上个月,云中子师兄带领陈彪看我们,说有三个从墨岛出来的孩子要去西域,一个叫墨北斗,今天凑巧碰上。自从郭解巨子故去后,我们内部就分为两派。我主张向皇帝妥协,服从国家法律,他们主张仍然坚持墨子的,行侠仗义,为民作主。他们去了东海的墨岛存身。我们就投靠本家族的韩廷年,来到李陵将军营,这样官府也就难以追查了。”北斗听完,赶紧给韩大鹏跪下行礼。韩大鹏把北斗搀起来,低声说:“自从他们在泰山上刺杀皇帝以后,官府对墨教的搜捕更厉害了,墨岛虽然远在海外,也要小心。你们三个怎么要去西域?”北斗把经历说了一遍。韩大鹏不住点头,说:“我们既是墨教之人,更是大汉子民。如果立下大功,也许会改变皇帝对墨教的成见。不过,在未成功之前,一定不要对任何外人泄露我们的底细,包括你的好朋友于福仁。”北斗连忙答应。
从二楼上来一个男人,五十多岁年纪,枣核脸,身穿黑布长袍,头戴皮帽,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瞧见韩大鹏和北斗,他走过来搭话说:“二位大爷请了,这三楼可真热闹!请问是否认识李陵将军?”韩大鹏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来人深施一礼说:“在下姓孔,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孔老三,本是曲阜人,来长安经商多年。这十几年,我经常往西域贩卖货物。上次李广利兵败后,我们汉人货物经常被西域人盗抢。听说李陵将军要统率大军征伐西域,太好了!大军扫荡后,我们商人就不怕西域人了!本人不才,甘愿充当向导。我对西域比对曲阜还了解。”北斗听后马上抢着说:“你是曲阜人,我是泰山人,也算老乡!我刚认识李陵,我带你去见!”孔老三说:“你口音里怎么还有崂山味?”两人边走边说,北斗告诉他自己姓氏、学艺于崂山、要去西域打仗。韩大鹏皱下眉,没有阻挡。
李陵结识孔老三十分高兴,又伤感地说:“孔先生,你愿意为军队做向导,我作为军人十分感激,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但是我这次可能去不了西域。你在长安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提我李陵的大名,多半会解决。”孔老三有些失望,仍然高兴地说:“李陵将军果然有祖父风采,侠肝义胆,结交阁下是我三生之幸!今天的酒菜我请了!”旁边众人哄然叫好!
孔老三由管敢陪着笑呵呵地四处敬酒,趁机结识不少达官贵人。来到北斗房间,管敢说:“这位是孔老三先生,今晚他请客!”北斗等人赶忙站起致谢,只有张猛眼睛盯着酒肉,兀自大吃大喝。于福仁说:“请问孔先生可是圣人孔子之后?”孔老三答:“正是!”于福仁质问道:“孔先生,请恕晚辈直言!儒家自从开创后就成我族之显学,当朝皇帝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作为圣人之后,理当抱守圣书,传播儒学。再则,圣人重礼轻利,后代反其道而行之,岂不亵渎儒家?!”孔老三面漏尴尬,干笑几声,说:“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若正大光明地挣钱,则问心无愧!”孙奇也说:“孔先生说的在理,人要活着,没钱财怎么行!我们兄弟三人从崂山回泰山途中,没钱了,差点饿死!后来一路乞讨,想想看,钱真是个好东西!”张猛听个大概,站起身把于福仁推到一旁,对孔老三说:“今天你请客啊,太好了!要是有人耽搁你挣钱,我就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你尽管大把大把地挣钱,然后请我吃肉喝酒,好不好?”众人哄堂大笑,连于福仁也不由得笑了。
中尉霍光安排好皇帝休息后,也来拜见李陵,霍光碰到北斗说:“在黄河决口处,等把皇帝安顿好,找你,你却不辞而别了,听说你要去西域,也好,立下军功,我一定向皇帝大力推荐!”北斗连声道谢。一直到深夜,众人散去,北斗随李陵在后面客房安歇。
第二天,李陵打算拜见太子,不料太子出京巡视,要七八天才能回来。北斗想起恩师张道爷去了终南山,正好拜见,于是向李陵说明,借了四匹马,带着张猛、孙奇和于福仁走去。于福仁以前没骑过马,挑选一个最温顺的,慢慢行走,正好欣赏沿途景色。
北斗发现终南山与泰山和崂山不同,山峦绵延,不见边际,峻拔秀丽,树木苍苍,水流潺潺,如锦绣画屏耸立在长安之西南。他在崂山时就听张廉夫道长讲过,终南山为道教发祥地。据传,周康王时,天文星象学家尹喜在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登草楼观星望气。一日忽见紫气东来,吉星西行,他预感必有圣人来,于是东行几百里,来到函谷关,这是关外人西行的必经之路。他谋取函谷关关令的职位,整天守候关中。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而至,原来是老子西游入秦。尹喜辞去关令,忙把老子请到终南山的楼观,执弟子礼,请其讲经著书。老子在楼南的高岗上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自尹喜草创楼观后,历朝于终南山皆有所修建。秦始皇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当今皇帝刘彻则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
北斗欣赏周围美色,感觉心旷神怡,一腔壮志豪情都散落到山水草木中,不时发出赞叹,怪不得道士门都喜欢躲到高山老林里。张猛不乐意了,说:“大哥,这破山有啥好看的?咱跟着李陵大哥哥多好,有吃有喝,跑到这里干什么?!”孙奇嘲笑道:“你这个呆子!整天只知道吃肉喝酒,没有一些文化品位,和猪狗有和区别?咱大哥是人中龙,文武双全!”张猛却不以为然,说:“管他猪狗不猪狗,快乐就行!谁不求快乐吗?昨天吃得真好,娘的,我算知道什么叫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了!死了也值得!”北斗听了,深有感触,说:“是啊,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谁不追求快乐吗?不同的是一般人追求衣食之乐,高尚人追求精神之乐!”孙奇说:“大哥,你追求什么?”北斗思索一阵说:“我既一般又不一般,既高尚又不高尚,综合人一个,既追求衣食之乐,也追求精神之乐。我虽然不象老子庄子一样粗茶淡饭,自得其乐,也侧重精神之乐。”张猛大发牢骚:“大哥,你饶什么文言,我可听不懂?!”北斗见于福仁一直沉默不语,问道:“于公子,你追求什么呢?”于福仁正色道:“北斗大哥,我们四人既然结为兄弟,你一路多半称呼我为于公子,想必嫌我生分,不如你们三个从小在一起的吧。”北斗不好意思地说:“好,四弟,你追求什么呢?”于福仁笑道:“第一为圣上排忧愁,第二为圣人继显学,第三为父母尽孝道。”北斗听完肃然起敬!
四人说说笑笑,转过几道山口,眼看到主峰。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张望,十几匹快马追上来,转眼把三人包围起来,为首的正是丞相儿子公孙敬声,旁边跟着长安大侠朱安世。北斗冷冷地问道:“你们什么意思?”公孙敬声冷笑几声,说:“昨天晚上你竟敢阻拦我打那个家伙!”说着指向于福仁,继续说:“看在李陵的面子上,今天你们两个给我道歉,跪下磕头,就一笔购销,否则,嘿嘿……”北斗勃然变色,说:“你们昨天说话的确有不妥之处,盼着太子早日登基,不是诅咒皇帝早日驾崩吗?我四弟斥责的对!另外,你也用不着看李将军的面子,我们不过相识一天,不能给他添麻烦,有何本事尽管施出来,墨某人奉陪到底!”朱安世上前说道:“放肆!你竟然蔑视太仆大人,可知道他乃是当今丞相的公子,太子的表弟!”北斗哈哈大笑,说:“我当什么来历呢?原来是丞相的儿子,太子的表弟,即使丞相和太子驾到,能奈我何?!普天之下,墨某人只佩服皇上一人,其他人算老几?!”公孙敬声大怒,对朱安世命令:“朱安世,给我打,望死里打!”
朱安世对北斗说:“墨北斗,你我都是武林中人,今天就算你我切磋拳脚如何?”北斗飘然下马,抱拳施礼说:“在下奉陪!”两人开战,朱安世见北斗年龄不过二十,心中轻敌,几个照面后被打中在胸口,剧烈疼痛,不禁捂住胸口。北斗冷笑道:“长安大侠的本事不过如此,我说为何屈从于太仆一人?”朱安世恼羞成怒,施出全部本领,打得北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张猛大吼一声冲过来,公孙敬声一挥手,五六个高手上来,把张猛等三人逮住捆绑起来,张猛破口大骂,被人脱下他的鞋塞到口中。
北斗也被捆绑起来,公孙敬声奸笑地说:“墨北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快给大人我跪下磕头谢罪!”北斗冷笑一声,说:“你也配?!”公孙敬声看看四周无人,命令道:“把他们拖到树林里都宰了!”朱安世忙说;“太仆大人,这恐怕不好吧,万一李陵知道,追究起来……”公孙敬声说:“他今天到处喝酒游玩,哪会知道!”朱安世正色道:“我自誉唱安大侠,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公孙敬声说:“你还大侠呢?你做得那几件偷窃大案,要不是我暗中压着,你早让官府抓去了!”朱安世说:“我偷窃的都是京都不仁不义的奸商贪官,施舍给贫苦百姓,不是大侠是什么?!”公孙敬声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动手,我来!”说着朝自己的亲兵说:“你们几个把这四人拖走!”
北斗大声呼喊救命,被塞上破布,他拼命挣扎,三个亲兵一时竟然拖不动。正在这时,从前面山道上快步跑下三个人,霎时来到跟前,一**声喊到:“住手!”公孙敬声仔细打量一阵,见是两个道士和两个儒生。为首的中年道士三十多岁,器宇轩昂,另个道士年近七旬,鹤发童颜。一个老儒生四十多岁,姿容俊美,面如白玉,身材高挑。北斗看那老道士,正是老师张廉夫,张道爷也认出北斗,朝他微微点头。
中年道士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此乃道教胜地,不可撒野!”公孙敬声不回答,转头看朱安世。朱安世答道:“我乃长安人朱安世,这几个人得罪了我朋友,要教训教训!你是何人?”中年道士说:“失敬,原来是长安朱大侠。贫道乃终南山主持青云。既然你是大侠,何必苦苦难为几个小辈!放开他们吧!”朱安世瞧向朱安世。
公孙敬声笑道:“在下也是长安人,久仰青云道长的大名,不仅道学高超,武艺也是一流。这几个小贼与朱大侠切磋武功,失败了还不老实,故此惩戒。既然你们都是武林中人,不妨比试一番,谁胜利了就有发言权!”青云道长朗朗大笑:“好!”
青云道长在朱安世对面站好,说:“朱大侠请!”朱安世也不客气,伸拳就打,二人战在一起。两个一流高手交战,甚为精彩,北斗看得目瞪口呆,不仅看出许多新招式,连自己熟悉的招式也被人家使用的恰到好处。
二十会合过后,朱安世退出战圈,说:“在下输了!”公孙敬声却大叫:“朱安世,你不要藏奸耍滑,拿出真本事!”朱安世无奈,再战,更加激烈。最后,朱安世力气不继,连连被打,看也不看公孙敬声,骑马别去。公孙敬声狠狠地冲北斗和于福仁说:“今天饶了你俩,以后给老子放老实点!”说罢带人走去。
张廉夫赶紧扯出北斗嘴里的破布,松开绳子,北斗赶紧给张道爷跪下,说:“师父!”张廉夫说:“你们怎么到这里了?”北斗把事情简要说一遍。那边张猛被扯出口里的鞋子,又大骂起来,张猛又把鞋子扔出去,连说:“好臭!”自己赤着一只脚,孙奇赶紧拣起来。
北斗又拜见青云道长。青云笑道:“我听师兄说过你,年轻有为,前途不凡。只是以后不要太逞强好胜!”北斗连连称是。青云把老儒生介绍说:“这位是江南名儒玉如春,今天凑巧,我们师兄弟陪着他们师徒二人游山,听见打斗和呼救声,赶快跑下来,正好遇到你们。”说着惊奇地“呓”了一声,对玉如春说:“令徒孔守礼呢呢?”玉如春回头望去,见远处不紧不慢地走来一个儒生,正是爱徒孔守礼,忙喊到:“守礼,快点过来!”
孔守礼又走了几十步,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老师,您不用慌张。”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白净面皮,中等身材,特别斯文。不紧不慢地来到跟前,他逐一行礼,说:“见过老师。”“见过张道爷。”“见过青云道爷。”又冲着北斗等人说:“各位人多,请原谅不能一一见礼。”说着深深鞠躬。北斗见他如此迂腐,不仅哑然失笑,张猛却哈哈大笑起来,早把含臭鞋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孔守礼却不动声色,玉如春冲张猛斥道:“你这呆子傻笑什么?”孔守礼却温声劝道:“老师,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张猛见状,更加笑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孙奇看见张猛如此也大笑起来。
于福仁走到玉如春跟前恭敬地施礼说:“弟子乃邯郸人氏于福仁,久仰玉老师乃江南大儒,名震天下,希望以后多多指教!”玉如春刚才听说北斗他们要去西域打仗,因此惊奇地问:“难道你也跟着他们去打仗!”于福仁点头,玉如春长叹一声,说:“可惜!”
一行人来向山上,张猛赤着脚忽然被蒺藜扎一下,痛得抱住脚转圈,孙奇给他拔下来。张猛一把抢过自己的鞋子穿上,斥责到:“你小子怎么拿我的鞋?!想挨揍是不是?!”玉如春看见连连皱眉。到道观里面,沏下好茶,北斗同青云道长与老师细谈,于福仁则和玉如春师徒探讨儒学。不觉天色已晚,北斗等人住下。第二天,北斗要回去,张道爷说:“明天道观要讲学,你且听听。”
次日上午,终南山来了许多人,多数从长安赶来。在讲经台上,青云道长侃侃而谈,听者频频点头。青云道长说道:“……道家讲究阴阳相克相生,以阴为主。在座的有些武士,贫道不妨就武学中的阴阳讲一些。发力太过刚猛,则损耗自身太大,不能长久,故此要配合阴柔之力,反而起到奇效。招式大开大合,固然看上去壮观,但存在漏洞,必须辅之小巧。刚柔相济,大小相辅,直曲相合,则无敌于天下。”北斗听后,收获颇丰。
青云道长又说:“我们道家自从老子开创后,本朝开初曾经为国策,我相信今后也会用得着道家。道家注重阴柔,只有阴柔才是天下主宰!”北斗听着有些不痛快,就站起身说:“请问道长,为什么说阴柔是天下母本?只讲结论,没有论证,如何服人?”青云道长笑道:“问得好,我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北斗说:“我知道,因为天下万物从一生成,都是从小到大,从弱到强。”青云赞赏地说:“北斗,你有什么道理尽管说!”北斗激动地说:“我曾经在崂山跟随张道爷学习道学,十分佩服阴阳学说,但是十分厌恶贵柔主张。正因贵柔,道家才在我大汉开朝为国策,到今天为末流,让平庸之学登上高座!道家一方面主张阴阳相合,刚柔相济,同时主张清静怀柔,岂不是自相矛盾?当恶人欺负善人,当匈奴侵犯我边关,西域欺凌使臣,我们还能柔和吗?!”在座的听者一阵哗然。
青云道长既兴奋又尴尬地说:“所言有些道理。看来你精通墨经中的墨辩之术,擅长分析推理。我知道,我华夏有四大绝学,一为儒学, 二为道学,三为法学,四为墨学。尤其墨学,虽然不得势,但注重实际和逻辑,有别于其他三者,堪称瑰宝奇葩。”北斗听他赞赏墨学,十分兴奋,得势不饶人,大声说:“谢谢道长夸赞墨学,这也是墨学应该得到的荣誉。不过,我认为,天下之学,一为道学, 二为墨学,三为法学,四为儒学。”在座的听者一惊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玉如春气得胡子乱抖。
北斗说:“道长,我能否上去讲述墨学?”青云迟疑起来。玉如春大怒,挺身而出,点指北斗说:“你这个小辈,太过狂妄!墨学岂能高于儒学?”北斗大声说道:“儒学其实没什么,不过是讲究礼仪,哪有高深道理?仅仅因为推崇皇权,所以被皇帝重用!”众目睽睽之下,玉如春勃然变色,又不好发作,扬长而去。孔守礼则追逐说:“老师不必生气,慢走!”其他听者也哄然散去。
张廉夫对北斗语重心长地说:“北斗,不要如此冲动!你这样容易结下太多的怨恨,就象你和公孙敬声,没必要结仇。说起来,玉如春也是你的半个恩人,前天如果不是他让游山,才碰到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北斗也感到不自在,歉然说:“师父,对不起,打搅了会场,可是我实在控制不住了!”青云道长则大度地说:“没什么,北斗,你想不想跟我学些武艺?”北斗大喜,说:“我甘愿拜你为师!”说着跪下磕头。张廉夫对北斗说:“你这孩子太要强,自己心里愿意拜师,还要师傅提出来!”说得北斗脸红起来。
北斗跟随青云道长学习五天,收获一些武学精华,之后和两个恩师告辞,带着兄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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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草原惊魂魄弓断恨不消
北斗回到长安。三天后,探知太子回来,李陵对北斗说:“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去太子府。”北斗答应着。这时管敢上前禀报:“李都尉,太子府来人送信,让墨北斗和你一起去!”李陵意味深长地看了北斗一眼,说:“我要教你一些礼节。”北斗心里纳闷,太子怎么知道自己呢?学习完礼节,北斗对张猛、孙奇和于福仁嘱咐几句,随李陵进了太子府。
太子府果然与众不同,宽大敞亮。李陵带着韩大鹏,管敢和北斗三人经过几道门,才见到太子。太子刘据年近四十,脸上洋溢着宽厚气质。李陵跪下行礼说:“臣李陵参见太子。”太子赶忙上前搀扶说:“李将军,快请起!”他又看着李陵身后三人说:“谁是墨北斗?”北斗上前拱身行礼说:“小民就是墨北斗。”刘据上下打量北斗几眼,见他仪表出众,气度不凡,笑道:“有位故人相请,你去看看吧。”一个侍女上前施礼说:“墨公子,我叫荷花,请随我来。”
北斗被荷花带到一处厢房,推开门,说:“墨公子请进!”等北斗进去后,随手又关上门,跟着进来了。北斗发现屋里站着一位女孩,姿容绝美,珠光宝气,秀发高挽,身穿丝裙,又好象在哪见过,不仅呆呆发愣。荷花捂住嘴笑了一声,说:“墨公子到了。”女孩挥手,荷花识趣地退下,又带上房门。女孩也不说话,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直盯着北斗看,北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女孩问:“你不看我,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吗?”北斗只好抬起头,说:“小姐很漂亮。”北斗心想,这是你让我看,不看白不看,就鼓足勇气也盯着女孩看,女孩娇嗔地说:“看够了没有?”北斗难以回答。女孩又问:“你是聋子吗?”北斗只好说:“看够了。”女孩微怒说:“我不漂亮,就看够了!”北斗说:“小姐是我所见最美女人!”女孩又说:“既然我最美,为什么说看够了?”
北斗此时被折腾地好不耐烦,一言不发,转身要走。女孩突然大叫:“土饭勺,见了公主还不给我跪下,那个李陵没教你规矩吗?”北斗恍然大悟,她就是当年在泰山遇到的小公主,昨天那个美少年是她,今天让自己进太子府的也是她。北斗赶忙跪下说:“小民墨北斗参见小公主!”公主说:“都五年了,我还小吗?我是玫瑰公主!”北斗只好说:“墨北斗蚕茧玫瑰公主。”玫瑰公主围着他转一圈,说:“几年不见脾气见长了,昨天竟然打我!”北斗忙解释:“小公主,我昨天不认识你。”公主又怒道:“昨天不认识,我今天恢复女儿装,你还看我半天不认识吗?”说着猛地揪住北斗的耳朵拽起来,北斗无奈只好忍住痛。闹了一阵,玫瑰公主又问北斗的经历,北斗说自己到崂山学艺,现在准备随军打西域。小公主听完后,对他说:“昨天我看像你,就故意试试你的本事。如果你是个笨蛋,就不值得理你了,想不到有两下子。你不要去西域了,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我给太子哥哥说一下,做个侍卫多好。”北斗正色说:“我想去打外国人,让他们知道大汉朝的厉害!”公主白他一眼,说:“我们先出去看看他们。”
在庭院广场上,管敢正和三个侍卫对打,以一对三,丝毫不落大风。北斗见其拳脚精湛老到,甚为赞叹,自叹弗如。李陵看见公主,上前施礼说:“参见玫瑰公主。”原来,小公主从泰山回来后,果然讨得一个玫瑰公主的称号。玫瑰公主对李陵说:“听说你箭法超群,演示一下。”百步开外,有一麻雀,李陵一箭过去,麻雀飞跑了,北斗正怀疑李陵的箭法,但见李陵搭箭开弓,正中麻雀,北斗惊叹,看来第一箭是故意引麻雀起飞,更见箭术厉害。李陵说:“太子殿下,我的手下象管敢拳脚和我箭法好的**有人在。以我五千兵力,足可荡平西域!”太子笑曰:“好,我立即去见皇上,让你出击西域。”公主走过来,对太子咕叽几句,太子点点头,对北斗说:“北斗,你随我去见皇上。”北斗惊喜万分。
到宫门外,太子对北斗说:“你且等候,我去禀明皇上,看他愿不愿以见你。”太子拜见皇帝刘彻,说:“父皇,儿臣出访关外,见到百姓困苦。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可否取消出击大宛的计划?现在征调天下的异常之人充军,百姓怨恨,恐怕危及社稷,再说,父皇过多操劳,恐坏了身体。”刘彻笑曰:“我出击四方夷族,让他们臣服于我大汉,等你作皇上后就清静多了,我知道你性格仁厚,不喜刀戈,我这样做是为你打基础。”太子刘据说:“儿臣深谢父皇。另外,儿臣提议让李陵担任统帅出击,他手下兵将强悍,自己说五千人马足够。而李广利缺乏军事才能,上次损兵折将,这次即使取胜,损失可能太大。”
忽然,李妃,李广利的妹妹走过来,听见太子的话,说:“陛下,李广利上次兵败,主要是因为缺乏粮草,再说,谁也不能生下来就会指挥大军,总要多磨练才行啊。”刘彻点头,说:“朕知道,李广的孙子有本事,朕把他放在城外,就是要抵御匈奴人的骚扰,下次打匈奴的时候,我一定让他出击。”
太子说:“父皇,外面传言你重用外戚,不重视才能。”刘彻激动地说:“人们最亲近的多数是两类人,一是内戚,二是外戚。可是,高祖皇帝重用刘氏子弟,他们后来屡次造反,我重用外戚象卫青、霍去病不是很好吗?亲属尚且靠不住,怎能把大权交给外人?下属如果既有忠心又有才能固然最好,如果二者缺一,我宁可选择忠心者。太子,你还有事吗?”
小公主走过来说:“太子哥还有事情,父皇。”刘彻拉过爱女的手说:“我的小玫瑰,就你聪明,你怎么知道太子还有事情?”太子刘据说:“父皇,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人,你想不想见?”刘彻好奇地问:“谁呀?”小公主说:“父皇,他就是当年在泰山上救你两次的墨北斗,你还给他起了名字,他现在习得一身好武艺”。刘彻疑惑地说:“他不是姓土吗?怎么……?”小公主说:“高忠回卫府时,我去问过他,他说北斗是墨子的后人,所以既聪明又勇敢。”刘彻反问:“他不会是墨教的人吧?”小公主笑道:“父皇,他要是墨教的能救你吗?现在还敢来见你?”刘彻说:“好吧,让他进来。”
北斗看见刘彻坐在龙椅上,心情激动,跪下说:“草民墨北斗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刘彻打量北斗一阵,冷不丁地说:“墨教派你来干什么?”北斗说:“陛下,我一心只为皇上。七八岁时,我跟随高忠学艺,他讲述你的伟大故事,我从那时就非常崇拜你,泰山一别后我到崂山随张廉夫学艺。他也是景帝年间的官员。这次我充军,准备扫平大宛,为皇帝夺回天马!”刘彻满意地点头,走到北斗的跟前说:“起来吧,脱掉上衣。”北斗不解,仍依言脱掉上前,刘彻用手捏北斗发达的肌肉说:“还是年青好呀,想当年我驰猎上林苑,身体何等强健!哎,现在我老了,连马都上不去了”。说着凑近北斗的胸膛,观看那北斗七星的黑痣,已经长成指甲盖大小。
刘彻吩咐道:“把东方朔请来。”一个小宦官不一会把东方朔找来。刘彻说:“东方朔,相一下墨北斗的七星痣,看看有何变化?”,东方朔一眼就认出是北斗,他仔细看了,转身对皇帝说:“启禀陛下,北斗七星已经长大,说明此子力量非凡,但是秉性依然,孤傲不群,敢于犯上,命运坎坷,大起大落!”刘彻沉吟一会,说:“行为异常者必有异常之才能。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有功,就重赏,有罪就重罚!”又对霍光说:“选两名侍卫与北斗比试一下。”
北斗一人击败两名羽林军,刘彻抚掌大笑说:“墨北斗,你去西域,想任何官职?”北斗决然说:“陛下,我想从士兵做起!”说着朝玫瑰公主看一眼,见她狠狠地瞪自己。可是刘彻点头称赞,说:“有志男人就应当自强不息!”
北斗望回走,见东方朔在后面走来,停下等候,疑惑地对他说:“外面有许多武林高手,羽林军为什么不用他们呢?”东方朔神秘一笑,说:“如果一个人武功太高,放在皇上身边,皇上能安心吗?皇上有的是人,足以对付外面的武林高手”北斗恍然大悟。
李陵一见太子回来,马上迎上去,急切地问:“皇上答应了吗?”太子欲言又止,李陵明白结果,垂头丧气。太子赶忙安慰说:“皇上夸你部队战力强悍,所以警备都城。如果以后打匈奴,肯定启用你。”李陵忙说:“感谢太子殿下为我奔波,日后如果打匈奴,我一定亲自面见皇上,请求出征!”太子想让李陵排解愁绪,就说:“你千里迢迢来一趟长安不容易,我且陪你到长安看看。”这时公孙敬声和朱安世也来送别,一起陪着。公孙敬声见太子器重北斗,暗自庆幸那天没有伤害北斗,北斗也装作没发生事故,平淡应酬。
众人到大街上观看魔术角戏,李陵忽然看到远处有人算卦,让韩大鹏请过来。韩大鹏一看,正是云中子和陈彪,之前都见面过。云中子随着过来,北斗冲着二人微微点头,陈彪也欣喜地回应。李陵有意考验他,说:“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当中谁最富贵?”云中子仔细看一遍,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太子生气起来,喝道:“你这相士,好没礼数,为何一言不发就走,莫非没有本事?”云中子回来,说:“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怕诸位接受不了!”太子知道没好事,就说:“你且照实说来,本人不会怪罪。”云中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诸位都是苦命人,现在最高贵者以后的命运最凄惨,现在关系最好者以后的关系最恶劣!”北斗纳闷地问:“请问先生,道理何在?”云中子说:“高地位往往是众人纷争,相互倾扎;关系最好往往利益紧密联系,一旦利益受到损害就容易翻脸。”众人见相士认真地说,不无道理,不觉毛骨悚然,相互看看。
公孙敬声勃然大怒,上前要打。太子说:”不要动手,怨不得人家,是我们自己要听的。”云中子又看看太子说:“这位公子本有天子之命,可惜心太软,易受小人发难,好在天子早晚是你家的。”太子暗自吃惊。李陵想起自己家庭命运不好,祖父李广自杀,叔父李敢被霍去病射杀,但现在两位好朋友和自己在一起,怎么会相害呢?于是上前冷笑道:“相士,休要胡言乱语,边说边指着苏武和司马迁说:“我们三人是好友,难道会相害吗?”云中子正色道:“相害的意思并非单接指害人之心,因受牵连而相害。”说完扬长而去。
北斗在泰山就知道云中子相术高超,心想现在自己地位最低,以后的命不会太苦,也许有许多好运。至于关系好会相害不大相信。公孙敬声却说:“太子久居长安,想必人们都认得,天子不都是刘家的吗?可恨这相士故意咒我们,说什么地位越高命越苦,这里除太子就是我了,以后我要倒霉吗?着实可恨,说着对朱安世施个眼色,北斗看在眼里。
朱世安悄悄跟着云中子和陈彪,到僻静处伸拳就打,陈彪反抗,被打得落花流水。北斗跟踪朱安世,见状怒斥朱安世:“你妄称侠客!”朱安世冷笑道:“手下败将,竟敢多管闲事?”北斗出手,再战朱安世,堪成平手,双方都中了不少拳脚,朱安世心里大惊,这小子真邪门,前几天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今天竟然成为对手,心慌意乱,被北斗一拳击中面门,无奈退去。
陈彪见北斗武功如此高超,跻身一流,又惊又疑,当即说:“北斗老弟,离开墨岛半年,竟有如此造化,实在佩服!”北斗连说:“我还不行!”云中子说:“北斗,冯巨子派我到长安,一来打探朝廷动向,二来让我去李陵大营找韩大鹏,帮助你一下。”北斗说:“多谢巨子好意,我决心到西域,我已经同韩大鹏沟通。”顿了一下,北斗又说:“先生刚才算卦,说现在关系好,以后会相害,此话怎讲?”云中子笑曰:“关系好者利益捆绑在一起,一损皆损,或者相互知根知底,以后反目成仇。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去也。你好自为之。”双方告别。
李陵见朱安世灰头土脸,问:“怎么了?”,朱安世说出去和人撞了一下。一会,北斗也回来,孙奇小声问:“大哥,你出去也和人撞架了。”公孙敬声仿佛猜测出什么,仇恨地盯了北斗一眼。大家又游玩一阵,李陵拜别太子。
北斗哥四个随着李陵、韩大鹏和管敢来到酒泉军营,士兵们认真训练,或骑马,或射箭,或搏杀,生龙活虎,杀气腾腾。置身其中,北斗感觉豪气冲天,无坚不摧。北斗在长安就见识了韩大鹏和管敢的武术,倾慕不已,二人也倾囊相授。
李陵又教导北斗骑马。北斗虽然也会骑马,但联系不多,技术一般。北斗骑着军马十分兴奋,这马比当初自己买的驽马强多了。他对李陵说:“李将军,能不能送我一匹马,我骑着去西域。”李陵说:“我们现在缺乏军马,因此才攻打大宛,夺取天马,改良马种。你开春后就要到大宛了,抢匹马回来。”北斗说:“我要抢两匹马,送你一匹,汗血宝马。”李陵说:“我现在谢谢你。”
这时,军侯陈步乐走来报道说:“营外来了玫瑰公主,要去野外打猎,让李将军派墨北斗保护他。”北斗急匆匆地来到军营门,玫瑰公主带着刘义等二十名侍卫等着。北斗刚想见礼,公主笑吟吟地说:“别耽搁功夫了,我们一块去打猎,哦,对了,你带上火石和佐料,还有水,我们吃烤肉。”北斗回去准备好,把火石揣在怀里,带上张猛,李陵让下属陈步乐和十名兵丁陪着北斗。
离开大营,北斗跟在公主后面,玫瑰公主从北斗招手,说:“你过来,到前面来!”北斗和公主并排前行,北斗侧脸看去,恰巧公主也侧脸看他,一双大眼睛透射一片情意,北斗慌忙转过脸去。公主悠悠地说:“墨北斗,你到军营十三天了,也不知道回长安看我!还让本公主花五天功夫,跑一千多百里地来看你,你的架子不小啊!”北斗忙说:“不是这样,玫瑰公主,我到李陵大哥的军营,发现我的本事不足,所以加紧练习,早日为皇上效力!”话音未落,公主气恼地说:“皇上,皇上,你眼里只有皇上,皇上要在长安给我找个驸马!”说着眼睛直盯着北斗,北斗猛然惊讶,说:“什么?!”公主看他表情后悠悠地说:“这些天心里有没有想着我!说!”北斗想不到她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脸上一红,扭头看看身后众人。公主勒住马从众**喊:“今天我和墨北斗打猎,你们都退后,越远越好!”刘义和侍卫停下,陈步乐仍然上前,公主怒喝:“你没长耳朵吗?让你滚远点!”陈步乐不卑不亢地说:“启禀公主,李陵将军让我们陪着北斗,另外近期草原上不平静,常有匈奴人骚扰。”公主气得拔剑,北斗赶紧对陈步乐说:“你们退后一些,我自然会保护公主,匈奴人怕什么,我正想找几个练练射箭!”张猛拉住陈步乐说:“听咱大哥的话!站住!”
公主催马直奔,北斗紧紧赶上,跑出五里路,公主放慢马速,回头看陈步乐等人没有跟来,仍然气呼呼地说:“李陵这个人狂妄,手下也狂妄,难怪父皇不喜欢他们!”北斗郑重地说:“玫瑰公主,李陵和手下个个是英雄,皇上有此等军队,乃是福气!”公主白他一眼,说:“土饭勺,刚才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北斗想起泰山的安荷小姐就支吾起来,说:“玫瑰公主,你是大汉公主,我乃一介草民,我……”公主咯咯笑起来,说:“这么说,你是有贼心没贼胆!”北斗只好点头,公主欣喜地说:“身份算什么,高祖皇帝刘邦以前卖过草帽,起义时不过小亭长。父皇还给我说,高祖当年偷着宰吃人家的狗,借钱不还,当上皇帝回家乡时,嘻嘻哈哈地接待,许多老人向他讨债。我太祖母窦太后和祖母王太后都来自民间。父皇说了,平民未必无才,有才必要提拔。皇后以前是奴婢,卫青以前是奴隶,后来当上大将军,还娶上平阳公主。你为什么不行呢?!”北斗忙施礼说:“是,玫瑰公主。”公主娇嗔道:“就咱俩时,不要叫我玫瑰公主,叫我玫瑰就行!”北斗有些为难地说:“这,公主……”玫瑰公主冷笑说:“我现在身份比你高,在我面前不自在,是不是?东方朔早就说过,你这个人内傲,表面上规矩谦虚,骨子里谁也不服气!天下没有比你聪明和勇敢的!”北斗被她说中心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公主又笑道:“男人就该这样,英雄面前敢称英雄,我要生为男人,肯定和你一样!”北斗心说,你比男人还野蛮,从小受皇帝宠惯,飞扬跋扈。公主盯着北斗说:“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嫌我没女人味!”又摆出一副绝对温柔妩媚的造型,娇滴滴地说:“是不是?大哥哥。”北斗看呆了!真美!公主咯咯笑着奔向大草原。
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风萧萧,草黄黄,一望无垠,心情为之舒畅。两匹马偎依着散步,两个人窃窃私语。北斗讲述崂山学艺的景象、回家路上从大侠英雄混成乞丐狗熊、最后被黑狗追咬,公主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公主回头看见侍卫们远远跟着,说:“我们打猎去!”纵马飞驰,跑过一个山谷,前面出现一群野鹿,公主抽弓搭箭射击,不中,歪头看北斗,北斗连射五箭,连个鹿毛也没碰着。鹿群刚开始逃散,见两人没本事,索性不逃,专心吃草。北斗面红耳赤,公主嘲笑起来。北斗生气,乱射一通,箭囊光了,也没射中。他气得催马狂奔,追上鹿群,勒住马头,不料被甩下来,一骨碌爬起来,愤怒地朝自己的马揣一脚,那马吃疼跑去了。北斗顾不得疼痛去抓鹿,恰好一个小鹿腿碰伤跑不快,被北斗一把抓住尾巴。北斗举起小鹿刚想猛摔,玫瑰公主大喊:“放下它!”北斗怏怏地放下,公主下马抱住小鹿,撕下一块布把小鹿伤腿包起来,斜一眼北斗,轻声说道:“小鹿乖,不要怕,姐姐在这里,那个大笨蛋害不了你!”北斗上前要抢小鹿,公主怒喝:“你逞什么英雄!有本事射大鹿去,朝小鹿耍什么威风!”北斗懊丧不已,骑马射箭怎么这么差劲!在墨岛射箭靶很准啊!
从北方过来五个人赶着一群马,身穿皮袍,头戴皮帽,看打扮不象汉人。为首之人二十多岁年纪,三角脸,一双小眼精光四射,透着一股威严和杀气。他看见北斗和公主二人就下马走过来。公主正抚摸小鹿,听见响动抬头,恰巧和三角脸打个照面。三角脸心中一动,好标致的脸蛋,汉人就是漂亮!他笑嘻嘻地说:“你们小两口在这里幽会啊,我也凑个热闹!”北斗看他不是好人,怒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三角脸笑道:“我们是胡人,去集市贩马。你家小娘子长得真让人眼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北斗大怒,抬手一拳,三角脸猝不及防,嘴角被打流血,踉跄后退。四个随从围住北斗就打。
三角脸擦干血迹,朝公主扑过来,公主边骂边打,哪里是他对手,公主大喝:“我是大汉公主,小心让父皇杀光你们!”三角脸不怕反笑道:“我说怎么长得这么水灵,穿得这么华丽!巧了,你是大汉公主,我是匈奴王子阿提拉,正好般配!”几下把公主打昏,抱起来放到马上,北斗大吼一声,把四人打倒,匈奴王子阿提拉已经策马奔走。北斗骑上公主的马追赶,抽弓搭箭射击,两箭射偏,又射一箭。匈奴王子迎着也射出一箭,正中北斗腹部,箭头穿破袍子进入肚子三寸,北斗大叫一声拔出箭,左肩又中一肩,翻身落马。
阿提拉圈马回来,五个匈奴下马抽刀把北斗包围起来,北斗爬起来抽出单刀劈向阿提拉,对方赶紧躲闪,北斗趁机跑过去把公主从马上拽下来放在自己身下,前杀后挡,丝毫不落下风。打斗多时,北斗出血眼看不支,阿提拉忽然看见远处有大队汉军,赶忙撤退,骑上马又朝北斗和公主乱放箭,北斗猛地趴在公主身上,后背又中三箭,公主的马也中一箭飞跑远去。汉军见五个匈奴纵马急窜,立即追赶去。
北斗把公主抱住,焦急地呼喊:“玫瑰公主!公主!玫瑰!”公主毫无反应,北斗不禁落下泪来,泪水滴到公主脸上。北头用手一探其鼻息尚存,心中稍安,拔下后背三箭,鲜血汩汩流出也没感到疼痛,举目四望,夕阳西斜,一片荒凉,只有自己两个人。北斗也分不清方向,抱着公主乱走,低头看公主,如熟睡婴儿安详,与平时野蛮判如两人,两片樱唇分外迷人,不由得凑上嘴唇。
其实,公主已经被北斗刚才落泪惊醒,耍个小孩脾气,看看北斗如何待自己,见其十分悲伤,自己心里反而感到甜蜜,躺在其怀里十分舒服,及见男人嘴唇凑上来,一股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当即又羞又惊,猛然睁开眼睛。北斗见状,又喜又惊,喜的是公主安全了,惊的是被撞破好事,一激灵,感到浑身疼痛,再也支持不住,朝前载到。公主从其身下钻出来,见其后背鲜血淋漓,大哭起来,扯下衣服把伤口包住,大叫:“北斗,你醒醒!”哪里答应!
公主哭一阵,站起身,暮色笼罩大地,她大喊:“快来人啊,救人啊!救人啊!”哪有人影。公主气得大骂:“刘义,你个猴崽子,跑哪去了!李陵,你个兔崽子,你派的人哪去了!”公主坐下,看着北斗,咬咬牙,把北斗背在身上,感觉好沉,一屁股又蹲在地上,北斗被摔地呻吟一声,公主惊喜地爬着一看,北斗仍然昏迷。公主重新把北斗背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乱走。远处出现许多火把,好像在呼喊着什么。公主兴奋地挥手,又把北斗重重地摔下,大叫:“我在这里,快来!”远处的人停留一会,又走向别处,气得公主又骂一阵,骂完又哭一阵。看着越来越远的火把,公主想起来,在北斗怀里摸索着,拿出一个荷包。她顺手一扔又想起了什么,没扔出去就放到自己怀里,又摸索出两块火石,高兴地流下泪,手忙脚乱地打了好一阵,才碰出火星,幸亏时令深秋,枯草一片,霎时引燃火,不料火势太大,把自己和北斗围起来,公主又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和近旁的火,烟熏火烤,公主登时昏倒在北斗身上。
且说陈步乐、刘义、张猛等人,眼看着北斗和公主进了山谷,进去一看,不见人影,众人疯找,还是没有。陈步乐慌了,派人飞报李陵。李陵军中只有一百骑兵,全部带出来搜寻。陈步乐发现五个匈奴人,骑马便追,没赶上。天慢慢黑下来,李陵焦急万分,打起火把,把嗓子都喊哑了。他忽然发现远处大火,知道有人,带领手下打马急奔,不顾一切地冲过火海,发现公主和北斗都昏迷,赶忙把两人抬到没火处,用水喷脸,其他人忙着救火。
公主首先醒来,她抓住北斗大叫:“北斗,醒醒!”眼泪哗地下来。北斗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黑灰脸,认出公主,感到好笑,公主见他盯着自己有些嬉笑,恍然大悟,伸手扭住北斗的耳朵,想了想,摸一下又放开,转身对李陵说:“给我水洗脸!”
张猛把北斗扶起来,北斗问:“那个匈奴王子呢?”众人一头雾水。北斗把事情简单说一遍。李陵气得遥指北方,大叫:“如果皇上给我一道圣旨,我李陵就能荡平匈奴,把大小单于和王子统统消灭!”
回到军营,李陵安排公主到一个房间休息,又派人写好奏章飞报皇帝。公主执意看着北斗清洗伤口、敷上药才回房休息。
次日,公主又看望北斗。北斗由于身体资本强健,气色好多了,两个人聊起昨天的事情。北斗恨恨地说:“以后碰到匈奴王子,一定射他五箭,再宰了他!”公主看到北斗恶狠狠地样子,吃了一惊,自己回想一下,笑道:“他这个人挺好!”北斗急切地质问:“什么?”由于激动,伤口发痛,咳嗽起来。公主赶忙给他揉搓,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说的话好。他说咱们,咱们……是小两口,你小子艳福不浅!”北斗方才释然,心想这女人心真细小!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偷吻未遂,不由得局促起来。公主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打他一拳,说:“想不到你这个人表面上规矩,里面一肚子花花肠子!”北斗假装吃疼哎呀一声,公主惊问:“怎么了,我可没用力啊!”北斗坏笑起来,公主想起了什么,又重重地打一拳,北斗真疼地哎呦。公主娇嗔道:“打你是应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扬起来质问:“这是谁的?!”北斗一惊,顺口说:“我的呗。”公主撅起嘴说:“你个大男人要这干什么?说实话,谁送的?”北斗无奈,把安荷的事情讲述。公主气愤地说:“这个小姐真不要脸,敢抢我的男人!让父皇找借口把他父女两个下监狱!”北斗说:“这可不行!再说我们尚未正式定亲!”公主身出两手,一手抓住一只北斗的耳朵,笑嘻嘻地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她呢?”北斗迟疑地说:“我……”公主开始慢慢用力拉扯北斗的耳朵,北斗说:“我喜欢公主,回去时就回绝她!”公主松开,慢悠悠地说:“北斗,这次我吃大亏了!你在泰山背我一次,那时我才多重啊,我昨天背你一次,你死沉死沉的,象个大狗熊!”北斗顺势说:“你要想补回来,我现在就背你。”说着蹲下身,公主得意地搂住他脖子,趴上去,前胸贴到他后背上,北斗顿时感觉两团绵软温热,一阵暖流涌遍全身竟酥了!公主探身瞥见北斗一脸陶醉,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爬泰山的小女孩了,又羞又惊,揪住北斗两耳使劲扯,怒道:“你这个土饭勺想占我便宜!”正在享受的北斗猛然受到打击,连连告饶。
十几天后,皇帝刘彻由中尉霍光率领五万大军保护着来到酒泉军营门外,李陵通知公主,公主就是不去迎接,也不让北斗去。李陵率领众人一起跪下迎接。刘彻径直问:“玫瑰公主呢?”李陵说:“启禀陛下,臣通知公主,她就是不来,她本身没有受到伤害,正在房间里。”
来到公主居住的房间,李陵高声喊道:“玫瑰公主,皇上驾到!”连喊三声,无人答应。李陵上前推门,房门紧闭,无奈地看着刘彻。刘彻一挥手,众人全部退下。刘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竟然唱起一首儿歌来。
北斗在里面听得甚是感动,拉了拉公主袖子,公主兀自沉着脸,朝门一抖嘴,北斗赶紧打开房门,跪下迎接。刘彻看也不看北斗,走向公主,公主却背过身去。刘彻厚皮厚脸地说:“阿娟,父皇看起来了!”见没有反应,刘彻又说:“朕让你自己挑驸马,你愿意要谁就要谁,好不好?!”公主方才转过身来,见父皇一脸憔悴,顾不得北斗在前,扑到父亲怀里抽泣起来。刘彻抱着爱女,上下打量一番,抚摸着爱女的秀发慈祥地说:“阿娟,我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你没事就好!如果有三长两短,父皇今天就扫平匈奴!”公主一指北斗说:“父皇,多亏了墨北斗拼命相救!你快封赏他吧!”刘彻推开爱女,来到北斗面前,沉下脸来,冷冷地说:“你是救了公主还是害了公主!”北斗还跪着,大惊失色,慌忙叩头说:“陛下,小民无能让公主受惊,养好伤后我一定赶赴匈奴,把王子抓回来交给陛下处置!”公主赶紧跑过来扶起北斗,白了一眼皇帝,心疼地说:“父皇,他还受着重伤呢!你不要吓着他!”刘彻一楞,接着哈哈大笑,笑得公主脸发烫!
李陵走过来对皇帝说:“陛下,罪臣李陵保护公主不力,请求处罚!请陛下下旨,我只率本部五千精兵就能荡平匈奴!”刘彻盯着李陵反问道:“什么?你让我下旨!”李陵感到他目光如冰,言语似箭,不由得冷汗冒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北斗赶忙说:“陛下,李将军最忠于皇上,他……”话未说完,刘彻对北斗说:“朕给你带来御医,这里没你的事,快去疗伤吧。”公主赶紧拉着北斗走了。刘彻缓和一下情绪,说:“少卿,朕早就听大臣们说,你手下兵丁优秀,冠绝大汉。今天让朕看看眼界!”李陵赶忙布置。
五千精兵排阵而列,李陵挥动令旗指挥,士兵或者结成圆阵,或者结成方阵,丝毫不乱,井然有序。刘彻走到近前观看,士兵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刘彻随意点出十名李陵兵,又挑选十名羽林军,一对一比试拳脚,羽林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刘彻鼓掌叫好。
十名李陵兵发射弩箭,四百步外发发命中。刘彻非常惊奇,拿过弓弩细看,又交给霍光。霍光仔细端详一阵说:“陛下,这种弓弩和汉军配发的不一样,太精良了!”刘彻又要过李陵兵的刀和羽林军的刀朝一起碰撞,叮当一声响,后者卷刃且掉下一小块钢铁,前者毫发无损。刘彻面色凝重地望着李陵。李陵拱身施礼说:“启禀陛下,本营兵器全部由自己工匠打造而成,所以不同于配发兵器。”刘彻变换脸色,淡淡地笑道:“少卿,你招募的这批兵丁和工匠是在什么地方和时候?”李陵不动声色地回答:“四年前,在丹阳郡,原来属于楚国,民风好武。”刘彻心中盘算着,自己五年前在泰山被墨教刺杀,命令全国再次搜捕墨徒,结果搜获不多,特别是丹阳的墨徒几乎一夜消失,莫非……。他不敢想下去了,感到后背冷飕飕的。刘彻对李陵说:“李陵,你知道一个将军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李陵不假思索地回答:“训练指挥好士兵,让他们战无不胜!”刘彻摇摇头说:“错!”李陵想一会说:“善待士兵亲如兄弟,提高凝聚力。”刘彻闭上眼睛说:“不对,越来越远了!”李陵无语,霍光见状赶紧说:“陛下,将军最重要的职责是教育士兵要忠于皇上,其实李都尉一直都这样做。”刘彻猛然睁开眼睛说:“但愿如此!”李陵感觉空间气氛无比地僵硬和压抑。
等皇帝走后,韩大鹏和管敢问李陵皇帝说些什么,李陵语重心长地说:“皇帝真是多心好疑,他可能怀疑我们这里有墨徒。”韩大鹏和管敢不由得面露惊恐。李陵大度地拍着二人肩膀说:“纵然我的五千兵都是墨徒怕什么?!他们才是天下第一的智者勇士,我李某人如果结识他们,反倒是天大的福气!”说着大笑而去。韩大鹏对管敢说:“李都尉真有其祖父李广的豪气,喜欢结交天下豪强英雄!李广也许因此不受皇帝信任,戎马一生没有封侯。不过,我们服从皇上,总有一天报答李都尉的时候!”管敢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们缺乏上战场杀敌人的机会呀!你说,李都尉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韩大鹏不置可否,反问一句:“你说呢?!”
五天后,北斗伤势基本好转。他找到李陵要求练习骑马和射箭。李陵耐心地给他讲解:“射箭者移动,目标移动,比固定的要困难的多,你在崂山可能练移动射箭少,可战场上几乎都是移动射箭,哪有站着不动让你死射的?!还有骑马,每匹马的素质不一样,地形不一样,要操纵马必须讲究协调,不能硬来。马是有生命的,会自我保护,你只有爱惜马,马才会爱惜你。”北斗恍然大悟。从此在军营中,李陵、韩大鹏和管敢谁有时间就教北斗骑马射箭以及拳脚兵器,北斗的武艺呼呼上升。
三个月后,出征大宛的军队即将集结,公主又来到李陵军营找北斗打猎。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斗,见他气质变化很大,变得非常英武和自信。北斗被看得发毛,笑问:“你怎么不说话啊?”公主又打量一阵才惊讶地说:“真想不到,李陵军营真是一个大熔炉,把你练成这个样子!这才是真男人!”北斗体会不到自己变化,以为她想念自己了才吹捧。北斗豪迈地说:“公主,这次我一定把草原上的飞鸟走兽全部射中,让长安城的人都吃饱!”
来到草原上,北斗纵马驰骋,百发百中,自己箭囊射光了,又要过公主的箭囊。一只大雕见地上躺满了鹿羊,就在上空盘旋,想趁机捞一把,北斗看得真切,搭上箭,拉满弓,一松弦,箭如流星击中大雕,扑棱着翅膀掉落地上,偷食不成反搭上性命。公主看得连声叫好。北斗又拉满弓,朝着北方高空怒射一箭,口中高喊:“阿提拉!”箭直飞出去,弦断弓折,北斗兀自怒视北方。公主知道他在仇恨匈奴王子,过来劝道:“大英雄呀,别生气!父皇早盘算好了,等李广利从西域回来,接着打匈奴,到时候有你出气的时候!”
刘义和张猛笑嘻嘻地领着五十名侍卫跑过来,有人架起篝火,有人宰杀羊鹿,不一会草原上就散发着扑鼻肉香,众**口吃肉大口喝酒,说说笑笑,畅快无比。临分别时,公主忧伤地说:“北斗,你虽然武艺超群,可是战场上很凶险,你最好留在太子府,或者我让父皇给李广利下旨照顾你……”北斗打断说:“公主,你放心,放眼天下,只有我杀死别人,没有别人杀死我!”公主赶紧捂住他的嘴说:“不要说不吉利的死字,你以后一定小心,不要逞强好胜,我在长安整天为你烧香!”北斗十分感动,热热地望着公主。公主却转头对张猛声色俱厉地说:“张猛,以后保护好你大哥,他要闪失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张猛想不到公主刚才柔情蜜意,转脸凶神恶煞一般,以为疯了,吓得一缩脖子一溜烟跑掉。公主看得咯咯笑起来。
-- 第十一回西域坎坷路,巨商圣人后
春回大地,大军开拔。皇帝刘彻和太子刘据亲自到城西送行。玫瑰公主扮作太子的侍卫和太子一起来到北斗身边。北斗手持长予,一身戎装,十分英武。刘据说:“前途保重!”北斗充满信心地说:“请太子放心,这三个月,我已熟悉骑马射箭,马上拼杀,只可惜没有马。任何敌人都不会伤害到我,他们都会倒在我的脚下,变成死尸。”公主泪眼迷蒙,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挂在北斗的脖子,塞进胸口,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广利的心腹李哆将军率领六万骑兵开路,中间几万步兵,后面是无数辎重部队,还有许多民夫赶着牛羊,最后面尾随着一些商人,拉着许多丝绸,瓷器和茶叶,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如铁流西进,腾起遮天的灰尘。
一个月后,大军到达玉门关。望着这支壮观队伍,主帅李广利兴奋异常。自从上次失败后一年多时间,他就象度过几百年,上千年。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加速前进。他亲自骑着马在队伍前后督促,碰到走慢的挥马鞭就打,士兵们纷纷抱怨。
加速行军,于福仁吃不消了,北斗帮着他扛着刀前行。北斗看看周围的士兵都劳累不堪,心生同情。一名军官押着一个人走过来,他边走边东张西望。军官踢了那人一脚,骂道:“你个孔老三,磨蹭什么,没人帮你忙去见将军。”孔老三忽然跑到军队兵列中,大喊:“有没有齐国,泰山的人,快来帮帮我,救救我!”北斗注意地看着,认出孔老三,丁明拉他一把,说:“少管闲事!看样子是商人,李将军可能要他的货物。那个军官叫李纪,是李将军的侍卫长官,杀人不眨眼的主。”于福仁也说:“大哥,别帮他,他经商就给孔胜任丢脸了,还这么顽固,跑到西域经商,简直见利忘命!”孔老三又叫嚷:“谁帮我,给他一百斤黄金!”没人反应。张猛左右看看,大声问:“我不要钱,有酒渴吗?”孔老三说:“想喝酒我给你弄,现在我就能拿来,只要有钱啥都有了!哎,你不是……”他接着看到北斗,赶忙躲到其后面。
李纪追上来又要打孔老三,北斗挡住,厉声说:“先不要打人,有事好说!”李纪大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大爷的事!”抡拳便打,北斗握住他的拳头一扭,李纪疼得大叫,说:“你是谁?这是李将军点名要见的人!”孔老三对北斗说:“北斗小英雄,你救我一命。我已经给李将军送去十斤黄金,可是他要把我的货全拿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北斗对李纪说:“出了玉门关,大家都是汉人,自己人,何必死逼呢?我叫墨北斗,你放了他吧,李将军追查下来我顶着。”李纪一指北斗的鼻子,恶狠狠地说:“算你有种,谅你也跑不了!”说完怏怏地走了。
孔老三拉着北斗的手说:“老弟,咱俩合伙干吧,回去给你一成利润。”张猛大声说:“大哥,有酒喝,帮他吧!”北斗说:“孔老板,我要打仗,怎能和你一起做买卖。”孔老三说:“我和你一快行军,我的货在后面呆会拉上来,你只要保护好货物,不让其它人来抢就可以了。我到康居国,你只要保护我到大宛就行。”北斗犹豫不决。
秦勇骑马过来,问:“怎么回事?”孔老三跑过去跪下,说:“军爷救救我吧,这次我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还借了高利贷,要是货没了,我的命也没了,全家人也活不了!”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北斗说:“秦校尉,他让我护送到西域,倒不耽搁行军打仗!”秦勇又看了看痛苦流涕的孔老三,对北斗说:“这件事我装着不知道,如果李将军追查,你打了他的人,我可帮不了你,好自为之!”北斗连声感谢。
北斗兄弟四人落在泰山郡兵丁队伍的后面,孔老三赶紧把自家的运输队送上来,好家伙!一百多头骆驼,货物满满的,由二十个人看管。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精明强干的汉子,来到跟前,孔老三指着北斗对他说:“孔大发,这位是墨北斗,泰山郡的英雄,我聘请他保护我们商队,以后要听从他吩咐!”孔大发当即给北斗见礼说:“墨英雄,久仰大名!”北斗也赶忙还礼。北斗担心李纪回来闹事,时刻警惕着,盘算着对策,结果没人来,方才安心走路。
大军到了沙漠边缘,统帅李广利兵分两路,步兵和一万骑兵补充饮水,不做停留,立刻直插沙漠。李广利带领五万骑兵避开沙漠,绕道北行。
北斗一行人来到沙漠,孔老三说:“北斗老弟,咱们歇息一阵,过五天再走不迟。”北斗说:“辎重车都过去了,我们吃啥喝啥?”孔老三笑道:“吃喝我包了,我保证你们落不下大军。”这时,将军李哆催马过来质问:“为何停下了?”北斗说:“李将军,我们想歇阵再走。”李哆忽然笑道:“也好,不过出沙漠后要赶上部队。”大队人马呼隆着开进,李哆带着一百骑兵在后面督促队伍,也停在沙漠边上。
孔老三招呼自己的伙计,支起帐篷,铺上牛皮,摆下许多酒肉菜,众人猛吃喝一顿,甚是畅快。于福仁问孔老三:“孔掌柜,你既然是孔圣人之后,为什么要经商,还冒这么大的风险?”孔老三一乐,说:“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孔子当年不是把干肉作为学生的学费吗?这个世界上,谁也离不开财,他接着反问于福仁:”你喜欢衣食吗?”于福仁说:“需要但不嗜好。”孔老三狡黠地又问:“你小时候喜欢衣食吗?你的父母喜欢衣食吗?”于福仁只好回答:“都喜欢。”孔老三笑道:“这不就完事了吗?金钱可以变成衣食,喜欢衣食者必喜欢金钱。你的父母喜欢金钱,难道是一种错误吗?”于福仁默然。
北斗虽然厌恶儒学,但见孔老三不是平凡之辈,产生好感,问道:“孔先生,您真名是什么?您不会是从年轻就经商吧?”孔老三看了北斗一眼,猛地灌下一口酒,说:“我父亲是孔子直系长孙,掌管孔庙祭祀,我的真名很有影响,如果说出来恐怕要遭老父亲毒打。我年轻时当然跟随父兄研读儒学,造诣还很高,在整个鲁国大有名气。我二十四岁那年,曲阜发生大旱,紧接着发生蝗灾,蝗虫黑压压遮天蔽日,把庄稼都啃光了,老百姓没有粮食,面临饥荒。我家捐出许多粮食,钱财快光了,无济于事。那时我才发现钱财竟然这么重要,光有仁义之心,空无仁义之力,和没仁义一样。于是我外出经商挣钱。不料,当我看见那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流进我的腰包,我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巨大满足,对金钱着迷了。从此,我专心经商,从曲阜到长安,天南地北的买卖。父兄规劝我不要迷恋经商,我不听从,父亲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并且不允许我用真名。”说着头低下去,声音暗淡下来,随后猛抬头又说:“我看见到西域经商赚大钱,我就跑西域。这赚了大钱,可也经历了九死一生。”
北斗听说他多次到过西域,就替他倒上一碗酒,说:“孔先生,你上次跟随李广利大军吧,说一说我们几万汉军怎么就打不败弹丸小国呢?”孔老三刚端起酒碗又重重地放到地上,胡须乱抖,面色激愤。于福仁知道他素日温和,见他如此愤怒,想不到竟是一个刚毅人物,心中钦佩起来。孔老三大声说:“我这三十多年,东西南北都去过,去过朝鲜、匈奴、南越、西域,说起人种,只有我们汉人最优秀,哦,还有一个人种与我们相当。我们汉人最聪明,也最勇敢!可惜,一群老虎由一个老鼠率领,李广利就是一个老鼠。他靠着妹妹起家,不学无术,还贪财好色,简直一个混蛋、无赖加傻瓜。上次从敦煌出发时,恰逢关东发生蝗灾,他立功心切,匆匆出发,沿途不爱惜士兵,少吃喝,少休息,沙漠干旱,天寒地冻,三万人出发到了大宛只剩下几千人,又累又饿,能不失败吗?我开始跟随大军很高兴,这样就不受夷族人抢劫了,万万没想到受到李广利勒索,失去三成利。这次他娘的又盯上我孔老三这块肥够肉!”
于福仁把酒碗端起送给孔老三,他一饮而尽。孙奇说:“孔先生,听说匈奴人最凶猛,是不是?”孔老三鄙夷地说:“人嘛光有勇敢有个屁用!既聪明又勇敢的人才无敌于天下!匈奴人不是被卫青霍去病打得屁滚尿流吗?当然,人类都有聪明和勇敢,就比谁最聪明最勇敢!”于福仁见孔老三说话越来越粗俗,起身走到帐外。
北斗想起孔老三刚才的话有个线头,就问:“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人种和我们汉人相当,是谁?”孔老三瞥一眼空酒碗,笑嘻嘻地说:“不能白听啊!”北斗赶紧给他满上。张猛大叫:“你个孔老三,喝酒怎么比我还多?这可不行!”说着把酒坛抱起来咕咚咕咚喝起来。孔老三看一眼张猛,略微羡慕地说:“没心没肺,吃喝玩乐;殚精竭虑,东奔西走,都是一生,没心没肺多潇洒!”
孔老三吃一口羊肉,喝下两口酒,神秘地说:“我到西域的康居国碰到两个人种。一个自称为和尚,他们剃光头发,穿着布满方格的衣裳。他们崇拜一个叫佛的神灵,平常不劳动,乞讨为生,说是化斋,禁止吃肉喝酒,只吃素食……”张猛打断说:“这算那门子混蛋,不让吃肉喝酒,就是不让人活着!”孔老三又说:“最奇怪的是他们不结婚!”北斗奇怪地说:“那样下去人岂不绝种了吗?”孔大发附和着说:“就是!”
北斗喝下一大口酒,说:“孔先生,你要说的第二个人种是不是和我们汉人一样强大?”孔老三面色凝重地说:“对!他们是一支军队,据说是罗马人,因为战乱跑到西域,被康居王收留。他们体形高大,和你差不多高,蓝色眼睛,金黄头发。说真的,我非常喜欢他们的头发,象金子一样闪亮!”北斗疑惑地问:“你怎么看出他们聪明呢?”孔老三得意地说:“我自有眼力。别看他们现在的文化不如我们,早晚会赶上来。他们排列的队伍非常整齐,做事情非常富有条理,一丝不苟。这反映出头脑发达,重视智慧。这样的人种早晚辉煌。”
大家围着孔老三,他又讲了西域许多希奇古怪的事情,北斗等人听得非常惊奇,感叹世界的广大。北斗问:“孔先生应该会西域的语言吧,请教给我一些基本的话!”孔老三洋洋得意地说:“西域有三十多个国家,风俗一样,语言相差不多,我都能说。其实,他们的语言不多,就是发音古怪一些。我说给你们听一听。”接着叽里哇啦地说一通,大家问:“你说的是什么?”孔老三笑道:“我说的是:你们是穷光蛋、大傻瓜,我是大富翁,智慧者!”大家哄笑!
孔老三向牧民购置了许多肉食,又拿出许多羊皮囊灌满水,五天后开始出发。大家经过休整,体力饱满,很快看到大片沙漠,黄沙漫漫,一望无垠,远处有几簇不知名的灌木点缀着,发出淡绿色。脚踏在黄沙上,松软极了,开始感觉舒服,后来陷进去,十分不便。
中午时分,气温陡然上升,大家热得大汗淋漓。张猛脱下衣服,光着膀子前行。他又拿起羊皮囊,打开盖子,把水倒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连呼:“痛快!”孔老三见状跑到他跟前,跳起来猛打一个耳光,张猛被打蒙了,睁眼怒喝:“你个老小子,敢打我!”说着就要动手。北斗大喊:“张猛,不要胡乱!”张猛怏怏地说:“看在你给我酒肉的份上,我饶你!”说着转身就走,孔老三气得又蹦起来捶在他后脑勺上,张猛发火,北斗把他推到一旁。众人都看着孔老三。孔老三双手叉腰,霸气十足地说:“进了沙漠,任何人必须听我的,我肯定把大家安全地带出沙漠!每个人要特别注意爱惜用水,在沙漠里,水就是命,命根子!从现在起,所有饮水由孔大发保管,由我负责,大家节约喝水,不能顺着肚子灌,让身体适应缺水的状态!沙漠尽头还远着呢。”北斗等人见孔老三和之前判若两人,知道沙漠有危险,都欣然从命,张猛瞧瞧大哥北斗,北斗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好自认倒霉。
孔老三自己站在队伍前面,选择沙丘的西北面行走。北斗不解,询问孔老三,他笑道:“沙漠盛行西北风,沙丘一般形成东南走向,沙丘西北面是迎风面,坡度较小、沙质较硬。东南面背风,坡度大、沙质松软。所以要走这上面轻松。”到傍晚,沙漠奇冷,人们宿营,先卸下货物,让骆驼休息。伙计们拣起许多枯死的树木,打造“火炕”,就是挖一席之地,在上面烧火,然后用沙子掩埋,人们睡在烧热的沙子上,感觉特舒服。北斗等人也效仿。孔老三却忙着检查骆驼,看见有伤痕的就拿出药膏涂抹上,一丝不苟。 北斗刚把火烧着,见孔老三检查完四处找枯树,附近已经没有了,就说:“孔先生,您用我的火炕吧,我到远处找枯树。”孔老三笑道:“不用。”拣起一支火把,走到一处东西前点燃,北斗凑近一看大吃一惊,赫然是一堆人骨,有两三个骷髅头。孔老三感叹地说:“这几个人命不好,眼看出沙漠了,却死了!”
一连走了五天,沙漠里没有一丝风,北斗等人没感觉出什么,孔老三却不断东张西望,面露恐惧。又过五天,路上赫然发现倒毙的汉军尸体,显然是渴死的,还有自相残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孔老三熟视无睹,只是奇怪怎么没刮风呢?他越想越恐惧。
两个快死的汉军听见响动,吃力地呼喊:“救命!”北斗抬腿走向那边,孔老三喊到:“北斗,不要管他们!”北斗有些恼怒地质问:“为什么?!”于福仁也斥责孔老三:“亏你还是圣人之后,焉能见死不救?!”孔老三正色道:“北斗,这一路恐怕有几百甚至上千人快渴死,你能救得过俩吗?”北斗想一想,商讨地说:“孔先生,我们先救这两个,好不好?”孔老三说:“随便!”北斗和孙奇分别扶起两个汉军,递给羊皮囊。一个汉军接过猛喝,连声咳嗽,竟然呛死。北斗大为悲痛。幸存的士兵没有多少力气了,挣扎着跪下说:“我张苍谢谢救命之恩!”北斗问:“孔先生,能不能让他坐骆驼?”孔老三冷冷地说:“不能!”北斗只好扶着他行走。走了几里路,赫然发现十几个奄奄一息的汉军,孔老三看看北斗,北斗低下头去,默默前进,泪水涌上来。
第二天上午,孔老三越发焦躁,慢慢地刮起西北风,吹得骆驼铃铛乱响,他忽然下令停止前进,让大家整理驼队,加固物品,然后前进。忽然,前面出现一队汉军人马,足有一百人,严阵以待。仔细一看,正是李哆,他指挥士兵包围过来,张弓搭箭。李哆大声喊道:“孔老三,你是要命还是要货?!”孔老三仰头看了看西北天空,对李哆喊道:“李大人,我把八十匹骆驼货物交给你!”李哆冷笑几声说:“你们全部离开骆驼队!”孔老三对北斗说:“老弟,咱们必须要二十匹!”北斗上前施礼说:“李将军,给我们留下二十匹吧,不能让孔老三倾家荡产吧,骆驼上还有水和食物呢!”李哆冷笑说:“听说你武功高强,尝尝箭的滋味!”说着射出一箭,北斗手疾眼快,侧身躲过,又一把抄起,用力一甩,把李哆头盔射落,李哆大惊失色,说:“好,就留下二十匹!”手下把八十多匹骆驼牵走了。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李哆远走,张猛笑道:“孔老三,这是你送给人家的,不能怨我大哥保护不力,不能不管我酒喝!”孔老三看看苍天,说:“我过这沙漠来回五六趟了,知道这沙漠的脾气,要刮大风暴了,大家牵着骆驼到沙丘前面,躲到骆驼后面,把衣服扎紧,背对风暴,蒙住头!快!快!”那个刚被救起的汉军张苍自作聪明,心想怎么迎着风头呢?趁这众人慌乱,自己跑到沙丘后面。
人们聚成一圈,外面摆上骆驼,刚藏好,风暴袭来,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好像魔鬼降临,北斗纵然艺高胆大,也吓得心惊胆战。骆驼受到惊吓要乱跑,孔老三让大家死死抓住。风暴足足肆虐一个时辰后停止。孔老三看看大家和骆驼,所幸都平安无事。北斗突然想起来张苍,惊叫:“张苍呢?”孙奇说:“我好像看到他跑到沙丘后面了!”刚才的沙丘离着众人不过几步远,现在足有一里远,变得更高大了。北斗跑过去,哪有人影!孔老三冷冷地说:“在沙丘里面!”北斗骇然!众人对孔老三奉若神明。
孔老三带领大家继续走了三里路,但见刚才的汉军士兵都被风暴击毙,六匹马活着,骆驼死了两匹。北斗挑拣了一把上好的大黄弓,装上几十只箭。大家十分敬佩孔老三。孔老三说:“这些人本来不至于全死,风暴来临,没有做好准备,又忙着稳定受惊乱跑的骆驼,可惜把命搭上!所以说,做人不能太爱财!”大家见大财迷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哄笑。众人抓住六匹马,孔老三让它们驮上死骆驼上面的货物。孔老三喊道:“大家去这些死尸身上搜一搜,他们属于李广利的亲兵,身上肯定有金银!”伙计们嬉笑上上前搜身,果然发现不少宝贝。忽然发现沙堆里伸出一只手乱晃,大家上前扒出来,正是李哆!孔老三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顶在李哆胸口,恶狠狠地说:“你和李广利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敢抢我的货!”北斗赶紧拉开他,帮着李哆把口里、耳朵里的沙子扒出来。李哆连声咳嗽,北斗又喂他水喝。过了好大一阵,李哆才有了一些精神,说:“我上次经过沙漠,想不到风暴这么厉害!墨北斗,本人感谢你救我一命,以后自然报答!”李哆分开众人,骑上自己的马独自走去。
众人继续前进,越往前走,死的汉军越多,越惨。孔老三阻止北斗再救人,刚才风沙毁坏一些羊皮囊,水不多了。接近一座沙山,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音。北斗跑上前去一看,正是十夫长丁明、以杀人犯身份充军的胡青和以赘婿身份充军的李福,三人扭打在一起。北斗大喝一声:“住手,不要打了!”上前分开三人。丁明见是北斗,喜出望外,又指着胡青大骂:“这个杀人犯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只剩下半袋水,他想偷了自己跑!”胡青骂骂咧咧地说:“你放屁!什么水?不就是我们三人的尿吗?喝你们的尿不行呀!”众人听了哭笑不得。北斗赶忙给三人喝水。原来,丁明这个小队的其他人多数渴死,一个病死,一个被风暴击毙,只剩下三个人和半皮囊水,喝光后不得不把尿存起来,又支撑一天,胡青想自己拿皮囊流走,被二人发现,扭打起来。北斗对孔老三说:“孔先生,这三人和我属于一队,应该救他们!”孔老三郑重地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北斗又说:“丁明受伤了,让他骑一匹马吧。”孔老三阴沉着脸说:“好吧。”大家卸下一匹马的货物,让丁明骑上去,他连声感谢。
又走一天,前面路边倒卧三匹马,躺趴着七八个人,看样子还没死。孔老三大声吆喝自己人:“都快走,不许停留!”北斗侧脸走过去,孙奇悄悄地对北斗说:“大哥,我看象是司马不平和田大壮几个人。”北斗激动地回去察看,正是司马不平、周武和田大壮等人。他急忙追逐着喊道:“孔先生,救救他们吧!”孔老三不理会,快步前行。北斗跑到他前面,截住道路,焦急地说:“孔先生,您老人家行行好,救他们吧。”孔老三冷眼瞧着北斗,一语不发。北斗正色道:“孔先生,他们不是士兵,而是自愿打击外人的义士,必须要救!”孔老三仍然默不作声。于福仁大怒,上前指着孔老三鼻子说:“孔老三,你见死不救,妄为圣人之后,何况他们还是我大汉的义士!你老父亲怪不得把你赶出家门,呸!”张猛趁机凑热闹,大声嚷嚷:“你要是快死了,我们也不救你!呸!呸!呸!”孔老三突然笑嘻嘻地打拱作揖说:“各位大侠,我孔老三是个小小的奸商……”于福仁打断话说:“不对,你是大大的奸商!”孔老三笑道:“好,我是天下第一的奸商,我不仁不义,我见利忘义,我不是人行了吧。我们就此分手,你们做你们的仁义大道,我走我的奸商小桥!我把水平均分配给你们,你们愿意救谁就救谁,愿意救多少就救多少!”北斗等人想不到他来这么一手,傻眼了!
孔老三当即分配水和食物,末了又递给北斗一皮囊水说:“墨少侠,我们的约定就此中止,我们当初约定给你一成利,现在只能给你半成了。你放心,只半成利润足够你吃喝一辈子,无论你是否活着,我都会把金子送到你的泰山老家!”北斗又抱歉感动地说:“不好意思,孔先生,我不能护送你到大宛了。”孔老三笑道:“没事,其实,这次汉朝大军过去,西域人肯定不敢骚扰我们汉商了,我倒是还担心李广利那个狗东西。我们上次放了李哆,也许他能帮忙。你放心,我们平安无事。你们西去,要沿着沿途倒毙的尸体,白天可以看太阳,晚上看北极星明确方向。再望前走十天,就是绿洲,到那就好了。”说罢两方分手。
北斗赶紧给司马不平等人喂水,半晌过后,他们才清醒过来。司马不平说:“墨少侠,我们感谢你的救命大恩!”北斗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司马不平又说:“我们这些自愿去打仗的,在路上凑到一块,结伙前行,想不到这个沙漠太厉害了,险些要命!”北斗说:“我们要不要继续休息一下?”司马不平挣扎着起来说:“还是快走吧,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呆了!”北斗看一下,自己一方七个人加上他们一方八个人,总共十五个人,只有十袋水,要支撑十天路程,真有些困难,不禁内心发虚,有些后悔拯救他们,当看到司马不平那憔悴干渴的脸色,不禁痛骂自己不仗义,一股好奇冲上头顶,怕什么!他当即大声说:“各位大哥,各位小弟,打击夷族小邦的使命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弘扬我大汗国威的命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从今以后,我们要亲如兄弟,亲如一人,共同走出这个沙漠。还有十天的路程,前面就是绿洲。我们只剩下十袋水,要节约用水,还要快走,强壮的搀扶病弱的,大家出发!”司马不平等人感激地看着北斗等人,心潮澎湃,面色激动。
走了五天,尽管节约,水只剩下两袋,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流血,步伐越来越缓慢。胡青悄悄地埋怨起于福仁来:“你这个书生,当初就不该把孔老三气走,现在可好,大能人走了,来了一群废物,我们都得渴死!”张猛也说:“就是,我都十几天没喝酒了!”于福仁大声说:“死就死,怕什么?我是儒生,从小学习礼仪,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那还算人吗?”几个人争吵起来。司马不平听出大概,羞愧地对北斗说:“墨少侠,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北斗连忙说:“司马老兄,我们都是为大汉国威而战,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说完冲着胡青等人怒喝:“都给我闭嘴!谁再吵闹,我杀了他!”众人赶忙平静下来。
想起孔老三的嘱咐,北斗让大家白天休息,晚上行军。当晚上走在广阔的沙漠上,天空显得非常美丽,北斗遥望北极星,再看北斗七星,比内地的更大更亮,分外璀璨。等到天色发亮,北斗赫然发现迷路了,周围没有了死尸指引路线,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大家看着北斗,露出绝望的神情。北斗毅然说:“大家在这里休息,我去找路。”大家马上找个背光地方,倒头便睡。北斗四处摸索,又记忆下周围沙丘,费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一路死亡汉军的尸体,才往回赶。忽然发现胡青一人骑马跑去,北斗摘弓搭箭,瞄准他的脖子,想一想他也是被迫,又把箭下移。箭飞出去正射中胡青的屁股,胡青一头栽下来,马上的一个皮囊被拽下来,水一下洒落。北斗大惊失色,奔跑过来,只剩下半袋水了。北斗气急败坏,拔刀要砍胡青,胡青笑道:“好吧,来痛快点!”北斗不忍心,收回刀,骑马回来。
快走到众人休息的地方,北斗老远发现司马不平正站着抽出剑,愣愣地发傻。北斗预感不妙,大喊:“司马老兄!”司马不平看见北斗,突然反握剑柄,高高举起,刺向自己胸口。北斗赶紧发射一箭,竟然把长剑射偏。司马不平愣住,北斗已经到跟前,不料那马也已经干渴多日,发力猛跑,接着倒地。北斗攥着羊皮囊,赶紧跳下马背,说:“司马老兄,你这是干什么?”司马不平苦笑着说:“墨少侠,我们连累你也受苦,不如早死算了。”北斗禁不住流下泪水,说:“我们这些义士,生死都在一起!”这时其他人也都清醒围拢过来,才发现怎么回事。
胡青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张猛上前要打,北斗说:“算了,到这份上,谁也免不了暴露一些私心。”胡青尴尬地说:“我倒有个法子,有水喝?”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胡青笑着指指下身,众人又异口同声地说:“尿!”众人明白过来,一脸不自在。胡青大大咧咧地说:“生死关头,保命要紧,喝尿值得!”众人无奈,以后有尿就存到皮囊里。纵然这样,尿也越来越少,后来成为珍品,舍不得喝了。
大家不敢再走夜路,白天行军。一天,前方忽然出现草原和湖泊的样子,好像还有牧民。众**喊着奔跑,张猛边跑边喊:“他娘的,我的亲爹哎,我要喝光湖水!”众人跑了三里路,可是还不见草原,又跑了二里路,仍然如此。北斗忽然明白过来,大声喊:“被跑了,那是假的!”众人停住脚步,不解地望着北斗,北斗说:“我在墨岛就听说,沙漠里有种景象叫海市蜃楼,完全假象,是把远方几百千里地的光线反射到大气层。”于福仁则说:“墨大哥,你说什么墨岛?”北斗自知失言,说:“墨岛就是崂山下面的一个小岛。”张猛却不相信,说:“我自己喝去!”兀自上前猛跑,又跑了五里路,才垂头丧气地停下。这么一折腾,大家都疲惫地倒在地上,每个人都仿佛看到死神狞笑着盘旋在上空。
北斗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一个声音从内心升起,不,决不!他站起来大声激励着,说:“大汉的勇士们,都起来!不到西域决不倒下!我们还有半袋水,还有,还有一袋尿,即使死也要向前倒!”众人慢慢起身,孙奇又打开皮囊,众人都喝下一小口水。忽然上空传来几声尖叫,抬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只麻雀。它盘旋一阵,突然落在张猛肩头。张猛大喜,一把抓住,叫道:“我都三天没吃饱了,今天开个荤!”哪知道麻雀一点也不挣扎,张猛反到下不了手,爱惜地说:“小麻雀,你可能也没爹妈了,来,我给你一些水。”朝孙奇说:“老三,快点给它水!”孙奇笑嘻嘻地说:“二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那麻雀见了水一下子窜进皮囊里,张猛大怒,把它揪出来,刚要捏死,忽然上空又有尖叫,一只老鹰在不断盘旋,发着凄厉的叫声。北斗心想,这对冤家,肯定是老鹰追麻雀,麻雀慌不择路,闯进沙漠,把老鹰也带进来。北斗要过皮囊,打开盖子,朝老鹰招手,老鹰飞到北斗肩头,探头喝水,小麻雀则吱吱乱叫,似乎抗议,张猛舍不得捏死,把麻雀放在自己头上顶着。老鹰喝了几口,似乎通人性,不再喝下去,跳到地上,跟在北斗身后走着。
众人带着麻雀和老鹰上路,水和尿都没有了,又支撑着强走。司马不平对北斗说:“老弟,想不到我们英雄人物空负一身绝学,要死到这里了。”北斗笑道:“人早晚要死,此时死去有何可怕?只可惜还没有亲手杀几个胡人!”司马不平问:“墨老弟天生杀气,不知道有没有杀死人?”北斗笑道:“我打伤一些,倒没有杀死人!”胡青在一旁接口说:“如此说来,墨老兄尚不如我,我杀死过人!哈哈!”北斗嘲笑道:“杀女人算什么英雄?”那胡青是奸杀了一个女人才判刑的,他正色说:“只要把活着到西域,一定杀几个男胡人!”跟在身后的是杀猪人田大壮,他也大声说:“到了西域,我一定杀十个胡人!”
北斗看见前面出现一些红柳,对众人说:“红柳下面肯定有水,大家挖!”大家顿时来了精神,用刀剑挖,哪知道挖了一人深,也没看见水。大家都泄气了,全身无力,北斗也疲倦地躺下,意识模糊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样可能再也起不来了,刚饭起身,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斗做起怪梦,到了崂山,老师张廉夫对他说,北斗,你不是干渴吗,东海里有的是水。他飞到海边,张口就喝,眼看着整个东海都干了,他还是干渴。北斗大喊:“我还要喝水!”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孔老三拿着羊皮囊,以为在做梦。孔老三问:“你还想喝吗?”北斗看看眼前,老鹰和麻雀都站在地上,见他醒来,一起叫唤着,再看看四周,见孔大发几个伙计正在喂自己人喝水,清醒过来,说:“再给我水!”孔老三笑嘻嘻地说:“好!”说着却打开盖子,倒向沙漠。北斗怒喝:“你!”孔老三笑着说:“你小子还要喝,都喝下三袋了,看看你的肚子,成孕妇了!”北斗见自己肚子鼓胀着,的确向孕妇,不好意思起来,说:“孔先生,你怎么会找我们?”孔老三不高兴了,说:“你们真以为我孔老三只重金钱吗,错!我也重情义,只不过不如钱最让我着迷罢了。我到了绿洲,灌上水,就来找你们,可惜找不到。找了三天,只好返回。其实,你们这次沿着的汉军死尸路,不是到绿洲的,偏远了。那个绿洲不是谁都能找到的。说起来真是天意。我正走着,天上来了一只老鹰,不住盘旋,我喂他水,他一个劲的叫,更奇怪的是,又飞来一个麻雀,挡在我跟前,我往前走,他就啄我的脚尖。老鹰也过来叼住我的裤子望左边扯,我感觉有情况,就朝左走,老鹰和麻雀就非飞起来在前面,我跟着它们,就找到你们。”北斗爬起来,把老鹰和麻雀抱在怀里,十分感动。
孔老三把北斗等人带到绿洲,太美了,简直是世外桃源,成片的绿草,碧波荡漾的湖水,一些小动物不停地奔跑。众人又大喝一顿,洗个澡,狂欢起来,临死重生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大家继续上路,孔老三仍然命令大家节约用水。又走了十几天,黄沙渐少,前面出现大片湖泊,张猛对孔老三说;“老孔,我这下可以大喝一顿了吧。”孔老三摇摇头。张猛气得抡起拳头,半途又收回,说:“哈哈,我不求你!这辈子不喝你的水!”说着跑到水边,趴下就喝,突然怪叫一声,连连吐起来。北斗明白过来,以前听说出了沙漠就是盐泽,这水人不能喝,就对孔老三说:“孔先生呢感,我这二弟鲁莽,不要责怪他,让他喝水吧。”孔老三甩过一皮囊,北斗递给张猛,张猛接过来仍然说:“老孔,我喝的是我大哥的水,我是大英雄,不会说话不算数!”孔老三不和他计较,让人牵着骆驼饮水。
出了盐泽,就是沼泽。孔老三亲自带路,告诫众人:“你们一定跟着我走!”丁明骑在马上,不料那马摔到,他被甩到泥潭里,北斗赶紧去救,踏进去感觉脚下细软,无法借力,自身重量压得下沉,大惊失色。孔老三焦急地喊道:“不要乱动,身子望后仰,贴住水面,张开手脚!”北斗依照行事,孔老三扔过来一条绳子,北斗抓住,那边众人把他拖过来,再看丁明,只剩下脖子,他喊道:“北斗,回家时照顾好我家老小!”说着没了踪影,北斗痛哭起来,想不到经历这么多苦难,眼看到平安地方,还是死了。孔老三安慰说:“北斗,不要难过了,人人都要死,不过是死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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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血洗轮台国,遭遇野狼群
西征统帅李广利带领五万骑兵,绕过沙漠,从大草原上前进。沿途西域小国无不惊恐万状,一改上次拒绝态度,大开城门,敬送牛羊和美酒,李广利趁机勒索大量财宝。他来到沙漠和沼泽的西面,等候半个多月,从沙漠里陆续出来步兵和民夫,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山峦和森林,人们欢呼起来,声震天地。清点一下,不到四万人,折损三分之一,粮食和牛羊消耗多半。
李哆从沙漠里出来后找到李广利。李广利见他一个人回来,身后既没有亲兵,也没有骆驼队,知道抢劫孔老三失败了,脸色阴沉下来。李哆说:“启禀李将军,我本来已经到手,不料遭遇大风暴,亲兵都死去,骆驼也被孔老三拿回去。我的这条命还是孔老三和墨北斗救的。我看,就放他们一马吧。”李广利淡淡地说:“你回来就好,那两个人以后再说吧。不要等待了,大军立即开拔。”
大军都疲惫不堪。尽管这样,七八万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大草原上。沿途小国看到如此庞大的队伍,惊惧不少,纷纷大开城门,国王亲自带领臣民迎接,抬出粮食、水果,招待大军,又拿出许多金银财宝,奉送给李广利。李广利此时心情十分兴奋,回想起两年前这些小国不但不给招待,还不时派出军队骚扰一下,今非昔比,实力决定一切。他一边收下财宝,一边破口大骂,那些人只以陪尽笑脸。汉军饱餐一顿,精神恢复许多。
这天,来到轮台国,前锋侦察兵报告无人接待,李广利闻讯大怒,策马来到城下,城门紧闭,城下果然没有以往欢迎的人群,一个人也没有,再望城头上观看,有许多人,尽是士兵,持刀张弓,严阵以待。李广利气得脸皮扭曲,拔出长剑,指向轮台,命令李哆:“传令三军,包围轮台,马上攻城,见人杀人,见财抢财!”李哆小心地问:“李将军,连百姓妇女老幼都杀吗?”李广利大声地说:“对,让他们尝尝我李老二的厉害!”汉军士兵也非常愤慨,军民总共不过几万的轮台太蔑视我们了,得令后呐喊着冲向轮台城,大战随即爆发。
再说孔老三,带领众人走出沼泽。北斗踩在坚实的草地上,回首看看静静的沼泽,想想肆虐的沙漠,恍如隔世一般,大自然太神奇了,也太可怕了。孔老三拿出几斤茶叶,向牧民换取十几只肥羊和十几斤马奶酒,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一番。
北斗不见汉军大部队,询问孔老三。他察看了遍地的马粪,说:“大军过去不到两天,我们完全赶上了!”田大壮抽出两把杀猪刀,边摩擦边说:“孔先生,我们快些赶路,免得没人可杀了!”于福仁听得不耐烦了,说:“我们是人,怎么说杀人就跟玩似的?!”司马不平回应道:“大儒生,你不要这样说话。尊重我大汉的人才是人,蔑视我大汉的人就是猪,杀猪用不着仁慈客气!”孔老三打圆场,说:“当兵的就是要杀人,不过也不能杀的太狠了,当心神灵报应!”北斗反问:“孔先生,那些匈奴人杀我们汉人就不怕报应吗?我听说,他们把自己当成狼,把我们当成羊,狼吃羊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为什么要做任人宰割的羊呢?即使是羊,面对狼时,必须要变成狼!”孔老三笑呵呵地说:“我年轻时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人到底是善良的还是凶恶的?没有结果,我们不争论这些问题,还是黄金白银最实在。”大家加快赶路。
这天,北斗一行人来到轮台,远远看见两军交战。北斗对孔老三说:“孔先生,你们在这里等候,我们去打仗,完事后会合。”孔老三拉着北斗的手说:“小兄弟,我知道你武艺高强,胆量也大,但是战场上不要大意,那不是一个人和一个人对打,有时候你们许多人打人家一个,有时候就反过来了,千万小心!”北斗感动地说:“谢谢孔先生关心,我会注意的。”
北斗四兄弟和司马不平、周武、田大壮等人冲到城下,现场一片惨烈。汉军架起云梯攻城,轮台人死守,不断有汉军从云梯上摔下,许多轮台人也从城墙上掉下来,地上散落着尸体和断裂的手脚,双方的喊杀声、咒骂声和伤疼声搅成一片,鲜血染红了城墙。北斗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不由得难受起来,于福仁则大口呕吐。胡青嘲笑道:“你们还配当军人吗?这种血腥场面算什么?”北斗咬牙稳定精神,看到前面有个军官面对城墙指挥战斗,走近一看,正是泰山郡士兵的指挥官秦勇,就招呼施礼说:“秦校尉!”秦勇扭头看见北斗,高兴地说:“是墨北斗,你们跟来了!哎,你有没有看到丁明,大风暴刮起来,他掉队了,我派人找也没找到!”北斗难过地说:“我们后来遇上了,可惜他掉进沼泽里。”秦勇低下头,面色沉重。北斗问:“秦校尉,这是怎么回事?没到大宛就打起来了?”秦勇说:“这轮台国找死!其他国家都主动供应我们大军粮草,唯有这个小国拒绝,李将军就下令攻城。哎,打了两天多了,还是没拿下!轮台人也许知道攻破城池就都灭绝,所以他们拼命了,你看,连老人和妇女都上城墙帮忙!”北斗看一下形势,问:“怎么弓箭手不大起作用?”秦勇说:“他们技术差,只敢射远处的敌人,对那些正和汉军交手的不敢射,怕误伤自己人!”北斗毅然说:“秦校尉,我来射击,请给我调集三张上好的弩和十名装箭手。”秦校尉知道他有本事,马上照办。
北斗靠近城下,检查了三张弩,试着朝城墙远处发射三支,三个轮台人中箭栽倒到城下。他又调整了弩上的机关望山角度,站稳身子,连连发射,正和汉军交成一团的轮台人纷纷掉到城下。轮台的弓箭手集中朝北斗这面放箭,十个装箭手被打散。北斗索性用自己的弓边放箭边躲闪,城墙上顿时大乱。司马不平和田大壮等英雄攀上云梯,攻上城墙,左右刺杀,大量汉军趁势登上城头,轮台人溃退下去。汉军到城门洞,搬开堆积的土石,打开城门,汉军象海啸般蜂拥而入。
秦勇高兴地对北斗说:“墨北斗,你小子真有两下子,我任命你为十夫长,领着你的弟兄和那些装箭手。”北斗连忙感谢。秦勇向着身后的泰山郡士兵喊道:“将军有令,杀光轮台人!冲!”泰山郡士兵等几万汉军得令象洪水一样,霎时淹没轮台城。这批士兵中有不少囚徒和恶少年,杀人抢财,本是看家本领,一时间轮台城鬼哭狼嚎,火光冲天,惨不忍睹。
于福仁拉住北斗的手说:“大哥,我们就不要进城了。”北斗指着轮台激动地说:“这伙人是自己找死,我们这些大军没有供给怎么活下来?”胡青说:“大家快跟上,否则财宝都让人抢跑了!”北斗率领自己的小队冲进去。
进到城里,北斗傻眼了,他以前见过死人,但是如此多,如此惨的死相,连想也没想过,不仅呕吐起来,于福仁也吐起来,双手捂住眼睛大骂:“不是人干的!”胡青一连砍死三个百姓,冲北斗笑道:“北斗,你武艺大,可是胆子小的跟鸡似的!”北斗与人打斗多次,也击伤他人,刚才也射杀十几个,但面对面杀人还没干过。他听胡青嘲讽,举刀朝一个奔跑过来的轮台人砍去,看到对方惊恐扭的眼神,他又撤回刀来,那人转身要跑,胡青上去一刀宰了,说:“第四个了!”于福仁冲胡青大骂:“你不是个人。”胡青怒道:“再骂老子,一刀宰了你!”张猛和孙奇二人看着北斗说:“大哥,下手吗?”北斗说:“用不着我们动手。”
忽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喊道:“北斗老弟,快救命!”北斗定睛一看,正是孔老三,他左手里拎个布包跑着,右手攥着小匕首,不时回头张望,后面有个轮台妇女拿着菜刀边追边骂,孔老三躲到北斗身后,妇女不管不顾冲扑过来,朝北斗就砍,北斗背转身,大刀一挥,妇女脖子喷出一口血,落到北斗脸上。北斗感觉滑腻血腥的气味,又呕吐起来。妇女头颅恰巧飞到于福仁怀里,他本能地用双手接住,看见惊恐的死人脸,吓得手哆嗦,扔到地上,冲北斗怒骂:“墨北斗,我一直敬重你也是个读书人,想不到,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粗俗野蛮人,你比他们还可耻,杀一个妇人。呸,我跟着你们来参军,真是瞎眼了。”张猛在旁听得大怒,上前扇了于福仁一巴掌,说:“敢骂我大哥,小心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孔老三在废墟里扒拉着,企望找出些财宝,突然一个小男孩从里面爬出来,握紧拳头,两目怒睁,嘴里嘟嚷着什么。北斗问孔老三:“他说什么?”孔老三熟悉西域语言,说:“他骂我们是野狼,长大了要杀光我们!”北斗对孔老三说:“告诉他,不要骂了,这是他们自寻死路。”孔老三给小男孩说了一些话,小男孩不听,兀自乱骂,还抓住孔老三的手猛咬住,痛得孔老三哭爹喊娘。北斗大怒,上前掰下男孩儿的嘴,男孩又抓住北斗的手猛咬,北斗也不挣扎,冷冷地看着他咬,男孩咬下一快皮肉,吐在地上,又要咬,北斗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下扔到了火堆里,男孩惨叫一会就不动了。于福仁睁大双眼望着北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一伙百姓被汉军追赶过来,北斗大吼一声冲进人群,顷刻之间,十几个轮台人霎时毙命,北斗身上溅满鲜血。一个老头趁乱跑出十几步,北斗扬手飞刀,正中那人后心,一声没吭就倒地身亡,北斗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拔出刀,在尸体上撇干血迹。汉军都惊恐地望着北斗,呆呆发愣。北斗好奇地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杀你们!哦,你们这些兵杀人的时候要利索一些,不要让人家太痛苦!”那些汉军慌忙跑去。张猛对北斗说:“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连我都感到害怕!”胡青冲着北斗竖起大拇指,说:“行!墨北斗,我胡青算服你了,你小子看上去有些书生气,杀起人来比虎狼还凶!”北斗看着那些死尸,心中竟然升起一些快感。
汉军最后焚烧轮台,这个国家从此永远地消失了。大军继续前行,北斗怕赶不上打仗,就让孔老三把骆驼队加在队伍中。虽然时令已经初夏,但是越往西走越冷,一天竟然下起大雪,许多汉军被冻死冻伤。孔老三准备了许多毛毯,但是由于司马不平和田大壮等人加入,毛毯显得充裕,还好都没有冻死。
前面出现几座高山,竟然覆盖厚厚的积雪,大军从山谷穿过。孔老三停下看了看积雪,嘟囔一句,又走起来。走着走着,孔老三忽然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他立即紧张地说:“停止前进,把骆驼拉到路两边,闪开大道,快!快!”孔大发等人赶紧照办。北斗奇怪地问:“孔先生,你紧张什么?”孔老三说:“你没听见咔嚓一声响吗?”北斗说:“好像有这么一种声音,很轻微又很沉重!”张猛笑道:“哪有什么咔嚓声,是噗嗤声,我放了一个屁,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孔大发说:“北斗,不要罗嗦,要发生雪崩了,快躲到路旁!”孔老三大声说:“个子矮的,可以爬到骆驼上去,记住!要背对山顶,快!”北斗知道孔老三一向爱惜骆驼,这样肯定出问题了,赶快招呼众人躲起来。
有些汉军惊叫起来:“快看,山裂缝了!”果然,先是出现一条裂缝,接着,巨大的雪体开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于是,雪崩体变成一条几乎是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向山下冲去,一切阻挡者都被冲毁。一个武林人物转过头想看个稀奇,顿时一股气浪扑来,登时憋死。北斗背着身睁大眼睛看,白雪冲击着树木、山石和人流前进,接着自己身边队起雪,越来越多,幸亏北斗个子高大,这样只剩下头在外面,慢慢地雪崩停止,大地一片寂静后,幸存的人们发出呼喊声,有些被雪整个埋住不停地挣扎。
北斗从雪窝里爬出来,赶紧帮助其他人,把埋住的人和骆驼扒出来。再看其他汉军,山谷里的几乎全军覆没。孔老三长叹一声,后悔地说:“我该早提醒大军,可想到已经夏天,不会有事了,万万没想到,大军人马太多,声音太嘈杂,不多的积雪也容易滑落!这要是赶上大冬天厚雪,我们谁也跑不掉!”落下泪来,又说:“几千人一眨眼就没了,他们后面有多少亲人要伤心啊!”众人默然。孔老三牵着骆驼,从高处绕回去,对北斗说:“我们自己行动,我保证把你们送到大宛,那时再分手,如何?”北斗只得同意。
从一条小路,孔老三一行人走了十几天,前面出现一条大河。孔老三停下对北斗说:“老弟,谢谢你把我保护到这里。过去河就是康居国的地盘了。”北斗赶紧说:“不要这么说,一路之上,是你孔先生保护了我们,我们要谢谢你!”孔老三笑道:“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你们顺着这条河,再走几天,就能到达大宛城。我估计李广利的大军还需要十几天才能到达。你们可以先休息休息,你那份利润等我回汉朝后送到你家里。”张猛说:“老孔,要分手了,你就不请客了?!”孔老三一拍胸脯,大度地说:“我孔老三是那样的人吗?今天大伙敞开喝酒吃肉!不醉不休!哦,先把货物卸下来,让骆驼也歇歇!”
在路上,孔老三就买了几十只肥羊和美酒,宰杀、生火、烤肉,大家忙活一阵,开始大吃大喝。北斗问:“孔老板,西域商人买了你的货再到哪里去卖?”孔老三遥望西方,说:“我以前给你说过罗马军队的故事。咱们中国人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的中央,四周就是小国,可是我听西域商人说,他们在这里接货后,再运到一个叫罗马的地方,罗马往西也有很多国家。”北斗听着惊奇,说:“这世界真大!”孔老三说:“等把金银玉器到手后,我送回去,在我死亲,我一定自己再组织一批货到罗马看看。我要看看那里的世界什么样子!”
一伙人吆喝着划起拳来。孔老三却对孔大发等伙计们说:“今天是我请北斗一伙喝酒,你们可以多吃肉,但是要少喝酒,这大草原上说不定出什么事情!”孔大发说;“老板放心,弟兄们心里有数,不把货卖出去就时刻警惕!”孔老三说:“错!不把钱揣进腰包、放到家里就不能丝毫大意!”张猛嚷嚷道:“孔老三,你罗嗦什么!人多喝酒热闹!现在有什么事情!”孔老三端着酒碗坐到张猛对面,似笑非笑地说:“张猛,儒家讲究尊重老人,你小子直呼我名,是不是觉得酒量天下无敌?!”张猛大笑:“我张猛就是海量!”孔老三把头一扬,大声说:“大发,过来,给我和张猛满酒!”接着两个人一碗对一碗地干起来,十碗酒下肚,张猛有些醉了,感觉发飘,看孔老三仍然面不改色,张猛内心发虚,却说:“老孔,你年纪大了,就少喝些!身子要紧!”孔老三却端着酒碗说:“是英雄就干,是狗熊就躲开!”张猛瞪起眼睛,盯着孔老三说:“好!我张猛就喜欢喝酒的英雄,奶奶的,今天老子豁出去了!”说着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大喝起来。又喝下十几碗,孔老三端着酒碗忽然倒下去,张猛站起身,哈哈大笑,指着孔老三说:“你是大狗熊,我才是……”自己也倒下了,两个人都呼呼地打起鼾声。众人赶紧把两人收拾到地铺上。
众人继续喝酒,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孔大发站起来,手搭凉棚观看,脸色紧张起来,连声说:“坏了,坏了!”众人闻声紧张地起来观看,但见远处出现一群动物,前面的是二三十匹马,其中一匹大白马,呼啸着跑来。后面黑压压地跟着一些小动物,看不清楚。北斗问:“后面是什么?”孔大发惊慌地说:“狼!”众人无不惊骇,在内地也见过狼,北斗还打死过虎,但是眼下足足几百匹恶狼,声势甚是惊人!孔大发看看孔老三,还在呼呼大睡,赶忙说:“快,把货物搬到骆驼上,转移到河水边!”北斗赞许地点头,众人赶紧忙乎,把货物装上,向河边转移。
马群接近河边,可惜突然从左边窜出一群狼,截住去路,双方大战起来。马用蹄子猛踢狼,狼则疯狂撕咬。尤其那只大白马,十分矫健,一会踢死三匹狼。忽然,一阵雄浑的嚎声响起,群狼都停止进攻,只是围住马群。一个特别巨大的狼跑过来,众狼一起嚎叫。狼王走到头马跟前,死盯着看,然后左右摇摆头,立刻从两面出来七八匹个头巨大的狼,逼向头马。狼王大吼一声扑向头马,同时那些大狼一起围攻,双方又是一阵混战。
孔大发等人到了河边,让两个伙计专门照顾醉酒的孔老三和张猛,把骆驼赶到中间,围成一圈,人们抽出兵器保护在外面,细细观看。孔大发说:“那个最大的狼是狼王,这个大白马可能也是头马。这下有好戏看了!”
北斗见大白马头颈细长,身材挺拔,不仅漂亮,而且英武,十分喜欢,悄悄地抽出弓箭,准备随时支援。孔大发见状赶忙制止说:“北斗,不要攻击野狼,人类不动它,它们轻易不会动人类。”这时马群已经顶不住了,只剩下大白马苦苦战斗,它身上留下许多爪痕,全身血红。北斗说:“大白马全身流血了!”孔大发说:“没有,它就是你们这次要的汗血宝马,汗多了就呈现红色,象血一样,不过这种白色的马很少见!”
这时,狼王突然跃上大白马的脊梁,张口就咬,大白马拼命挣扎把它甩下来,冲着北斗这边凄厉地呼叫。北斗猛然抽弓搭箭发射,一箭射中一匹巨狼的脑袋,它打个滚就伸腿咽气了。孔大发惊叫:“北斗,不要管!”北斗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发数箭,狼群大乱。狼王怒嚎一声,众狼停止进攻,头马趁机带着两批马冲到北斗这边,司马不平赶紧放它们进入圈子。
狼王驱动狼群向北斗等人攻击,一场死战。于福仁惊恐的说:“报应,我们血洗轮台,上苍就让野狼血洗我们!”司马不平怒喝:“什么报应!上苍哪有功夫管我们这些小任务的事情!”好在人们身后有条大河,那样就少一面包围。狼王又低吼一声,又从远方奔来,几百条野狼,攻进人群,骆驼受惊吓朝河边奔去,连带货物淹没有河水中。狼群窜进人群,北斗和狼王搏斗,被其咬住手腕,他压住狼身,狼稍松口,他顺势把手臂伸进狼的喉咙,狼王被憋得喘不上气,脸上竞现出恐惧和求饶的表情,还有泪水出来。北斗见了心软抽出手臂,狼王低吼几声,几百条狼呼地退去。
现场只剩下几匹骆驼和货物,众人都被咬伤,所幸无人死亡。孔大发赶紧把孔老三叫醒。孔老三慢慢揉着眼睛,喃喃地说:“啊,好痛快!好几年没有这样痛快了!”他睁开眼睛,扫视四周,瞳孔猛然放大,近乎发疯。孔大发扑通跪下说:“老板,狼群把骆驼赶近河水里,我们的货都被水冲走了!”孔老三抓住孔大发的脖子,咆哮着质问:“货物不是都在地上吗?你为什么要装到骆驼上,放到地上,狼群会吃那些茶叶和瓷器、丝绸吗?”孔大发痛哭流涕地说:“老板,你杀了我吧!”孔老三嗖地拔出匕首,顶在孔大发脖子上。北斗赶紧说:“孔先生,这个事情怪我,我要搭救大白马,把狼群惹怒,招致攻击。”孔老三跑过去猛踢已经累瘫在地上的大白马,白马叫一声,站起来咬住孔老三的耳朵,北斗大叫:“不要!”大白马愣愣地看了北斗一眼,松开嘴,朝外跑去,霎时不见踪影。
孔老三跪下,望着河水呆了半个时辰,忽然狂喜,说:“我发财了,我大发财了!”说着跳进河里,却不会水,连呼救命!北斗把他救起来,他围着河边仍然大喊:“我发财了!”众人认为他疯了。孔大发却说:“没有挣到钱,主人绝对不会疯。他肯定想到发财的妙计!”孔老三终于平静地走来,一拍北斗的肩膀说:“老弟,回长安后,我给你二百斤黄金!”北斗认为他说胡说,就安慰说:“孔老板,钱乃身外之物,不要看得过重,钱没了,但是我们活着!”孔老三却道:“老弟,人活着如果没有钱,还不如死掉!你是否认为我疯了?挣到一大笔钱,我可能会疯,没挣到钱,我会更加精明。我在河水里失去钱财,要让河水加倍偿还!”北斗问:“你有什么方法?!”孔老三却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北斗我提前告诉你,等我做成事情,你不要杀我,首先要问个明白!”北斗正色道:“孔先生,你是一个怪人,但也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孔老三笑嘻嘻的说:“我们击掌为誓!”两个巴掌啪的一声击在一起。孔老三冲着河水大喊:“亲爱的河水,谢谢你让我比国王还富有!哈哈哈!”
北斗等人见孔老三如此,真以为他疯了,都感到难过。孔老三倏地转过头对张猛说:“酒逢知己千碗少,张猛,我们接着比试如何?”张猛吓得面无人色,说:“老孔,你疯了可不关我的事,我承认你酒量天下第一,你是大英雄,我是大狗熊!你饶了我吧!”孔老三哈哈大笑,一捋山羊胡,说:“我现在没功夫喝酒!”接着对北斗说:“老弟,麻烦你陪我找李广利去!”北斗惊奇地说:“李广利也许恨死我们,你还敢找他!他没找你就幸运了!”孔老三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没功夫给你开玩笑!我要让李广利给我牵马!”北斗看看孔老三,苦笑一下。
腾出几匹骆驼和马,孔老三带着孔大发等五个伙计和北斗四兄弟骑上就出发。平时孔老三十分爱惜骆驼,今天却挥鞭驱赶,骆驼跑起来也不算慢,五天后的傍晚接近李广利军营。哨兵大喊:“什么人,站住!否则开弓放箭!”北斗放慢步伐,喊道:“自己人,我是墨北斗!泰山郡兵团的十夫长!”哨兵举着火把看一会,笑道:“原来是墨英雄,快请进!你这些天上哪去了?现在军营都传诵你神箭射敌人的故事,还说你小时候就被皇帝封为大汉小勇士!你们泰山郡的兵丁也变的牛气烘烘!”北斗想不到自己成为名人,也感觉高兴,接着说:“我们有要事来找李将军!”孔老三大大咧咧地说:“请你报告贰师将军李广利,我孔老三有破敌良策,让他出营接我!”哨兵看看孔老三,又看看北斗,北斗一挥手说:“据实禀报!”哨兵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去。
中军大帐内,挤满了将军和校尉,都垂手肃立,有副将赵始成、李哆、校尉秦勇等。李广利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他挺住指着下属大骂:“废物,饭桶!平日里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私下克扣士兵粮饷,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关键时刻都他娘的成了缩头乌龟,连屁也不敢放!一群废物,一群饭桶!”一个叫赵始成的将军说:“启禀主帅,我们不必忌惮康居国的兵马,他要敢来,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李广利大骂:“你有勇无谋,单单一个康居国,谁也不怕!如果联合大宛怎么办?”李哆说:“大人,不必忧虑。我看,康居国不会先攻击我们,或者联合大宛。他们可能趁着我们和大宛两败俱伤的时候攻击,那才危险呢!因此,关键是要尽快攻破大宛城。问题是,自从我们血洗轮台后,大宛人肯定拼命抵抗,恐怕我军一个月都无法拿下,那时就……”李广利急躁地说:“你不用往下说了!上次我们打败了,被皇帝拒绝于玉门关外,幸亏李夫人为我求情,如果这次再失败,我们大家恐怕只有让脑袋进长安了!”
中军官李纪进帐禀报说:“启禀将军,营门外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泰山郡的墨北斗,一个是商人孔老三。孔老三说自己有破敌良策,还让你……出门迎接!”李广利对李纪说:“这个墨北斗,就是传说的神箭手,当年的大汉小勇士,有些本事!这个孔老三,我正愁着找不到他呢,你去把他抓来!”李哆忙说;“且慢,孔老三长年跑西域经商,熟悉各地的情况,也许真的有破敌良策呢,我们先把他请来,问问!”李广利说:“也好,本讲究就亲自迎接,如果的确有良策还好说,如果没有,哼哼……”
汉军士兵列成两排,高举火把,李广利带领众将来到营门外。北斗内心反感李广利,但表面上不得不尊重他这个主帅,赶紧下马,上前施礼说:“墨北斗参见李将军!”李广利上下打量北斗,见他英气逼人,身材高大,与众不同,欣喜地说:“墨北斗,你在轮台一战成名,在军中似乎比我李某人还有名气!说起来,我们还是故人,想当年,你在泰山智救皇上,而今更是英武!很好!你今后好好地跟我干,我决不亏待你!”北斗致谢。
孔老三依然骑在马上,抬头望天,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今天的月亮真大啊!”李纪怒喝:“呔,孔老三,还不下马拜见李将军!”孔老三自语道:“朗朗晴空,哪里来的狗叫!真扫兴!”李纪嗖地拔剑,李广利瞪他一眼,笑道:“李某人拜见孔圣人之后!你我二人以前有些误会,希望不要见怪!”孔老三在马上抱拳说:“原来是贰师将军,失敬失敬,请原谅小民眼拙!”李广利说:“请孔先生进军营一叙!”孔老三说:“你里面那么多士兵,我这匹马恐怕害怕,麻烦李将军牵马如何?”李广利脸色一沉,马上又笑道:“好说,为孔圣人后代牵马,是我李某人福气!”心里则发恨,如果老小子没有良策,一定把他货物全部抢来,把他干掉!北斗在旁边看着,一面钦佩孔老三的胆识,一面替他捏把汗。
到了中军帐外,孔老三勒住马头,笑嘻嘻地对李纪说:“中军大人,我这些天腿脚不灵便,麻烦你蹲下来做个垫脚石,我好下来,给李将军商谈破敌良策!”李纪气得鼻子都歪了,看看李广利,见他盯着自己,赶紧在马旁边蹲下。孔老三故意把脚在李纪背上摸索,还踩在他头上,接着说:“不好意思,踩错了!”李纪气得肺都快炸了!孔老三好不容易下马,对李纪作揖说:“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比我儿子好多了!”李纪真想一剑捅了他!
孔老三让孔大发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拉着北斗进了大帐,李广利请孔老三上座,孔老三说:“李将军,这样恐怕不合礼仪吧,怎么也得来些茶饭,我和北斗骑马赶到这里,饿了!”李广利吩咐:“赶快给孔先生上好茶好酒好肉!”孔老三说:“李将军,酒免了吧,我上午喝得多了,耽搁大事!”不一会,一大壶茶上来,侍卫又端上一盆羊肉。孔老三冲北斗招手说:“北斗,你也过来吃!”北斗看看李广利,见他没什么反应,自己就不客气地上前,盘腿坐下吃起来。
李广利沉不住气了,说:“孔先生,这破敌良策……”孔老三打断他的话说:“李将军,你也别客气,吃块羊肉,这肉真嫩,是半年的羊羔吧。”说着递给他一块羊肉,李广利只好接过,可哪有心思吃呢。李哆见状饶着弯子忙说:“孔先生,常年跑西域,见多识广,肯定知道敌人的弱点在哪里?”孔老三咽下一口羊肉,说:“这个自然。我还对你们也熟悉。你们从长安出发,十万人马到现在不足一半。这些足以应对大宛。可是,大宛和康居是儿女亲家,两家联合,你们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康居国的援兵已经上路了。”李广利忙说:“你猜得没错。前锋侦察兵已经发现康居国派出一万五千人马,靠近了大宛。”孔老三喝下一口茶,匝着嘴说:“李将军真会享受,这茶该是上好的龙井吧。”李纪再也忍耐不住,大声怒喝:“孔老三,李将军乃是皇上逢的国家忠臣,你不过一个臭商人,再要怠慢大人,休要怪我不客气!”孔老三对李广利说:“李大人,我说话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插嘴,李纪的嘴巴欠管教!”李广利对侍卫喝道:“去,打李纪三个嘴巴!”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打自己的上司。孔老三斜一眼北斗说:“你这个人怎么光知道吃肉,没听见李将军命令打李纪五个嘴巴吗?!”北斗知道孔老三痛恨李纪以前毒打他,就站起身说:“是,听从将军命令,打李纪五个嘴巴!”北斗力气过人,五个嘴巴下来,李纪嘴角流血,门牙也松弛了,死盯着北斗和孔老三,敢怒不敢言。
李广利笑嘻嘻地给孔老三倒上一杯茶,说:“孔先生的怨气撒的差不多了,该说出良策了吧。”孔老三正色道:“我是个商人,商人以盈利为生命,我们先谈谈价钱!”李广利说:“只要你说的的确是破敌良策,我给你一百斤黄金。”孔老三淡淡地说:“不瞒李将军,今天上午让野狼把骆驼赶到河水里,货物都给了龙王爷了!”李广利沉吟一会说:“给你五百斤黄金,外加一车玉器和玛瑙宝石。”孔老三大喜,说:“成交!”李广利盯着孔老三说:“你的良策呢?”孔老三用手一指茶杯说:“就在这里面!”李广利大惑不解,接着愤怒地拍案几,茶杯滚落到地上。下面众将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纪趁机冲过去,抓住孔老三的衣领说:“你敢戏弄大人,我杀了你!”李哆大声断喝:“住手!他说的真是良策!”众人一起看着李哆,李纪不由得松开孔老三。李哆走到中央,对大家说:“各位可能还不清楚大宛人如何饮水吧。西域人世世代代逐水草而居。这些年建起城池,但是依从自然,饮河水引用,尚且不知道凿井取水的技术。只要我们切断水源,就能很快打败大宛。”众人高兴地大呼小叫。等众人平静下来,李广利质问李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李哆惭愧地说:“上次我们打大宛,根本没到,就在郁成被打回去,匆匆不过十几天,没有印象,我也是后来从牧民那里听说的,没想起来用到攻城上,在我们内地哪有这样的事情!”孔老三说:“莫非李将军要反悔不成?”李广利连忙说:“哪里,哪里!我仍然万分感谢孔先生!”孔老三又说:“我还有一个建议!”李广利说:“请尽管说,我再给你一车玛瑙!”孔老三轻轻地摇头说:“子曰,富贵于我如浮云。我不要这一车玛瑙,只求大人把这李纪痛打五十军棍!他刚才吓了我一大跳!”李纪赶忙给孔老三跪下,恳求:“孔先生,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再说,你是最精明的人,那一车玛瑙到了长安得换多少金银啊!”孔老三对李广利说:“李大人,我本来的意思是让你发财,可是你的手下竟然阻挡,你治军不严啊!”李广利无奈地吩咐:“来人,把李纪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不一会,传来李纪凄厉的惨叫!
孔老三说:“李将军,大军应该在此停下,召集治水工程人员,同时制造有关器材。另外,攻城时还要加紧,因为大宛人不是傻瓜,缺水后自然会想到我们汉人如何取水,肯定召集汉人凿井取水。在这个间隙内,大军必须破城。”李广利郑重地说:“我明白,谢谢孔先生,你真给我帮了大忙。”孔老三笑嘻嘻地说:“谢谢李将军,你也真给我帮了大忙!”两人相视大笑。李广利犯难地对大家说:“谁熟悉治水呢?”众人一时不知道,皆默然。北斗上前说:“李将军,我的三弟孙奇精于各种工程,也许能熟悉治水。”李广利大喜,说:“让他进来!”孙奇进帐,见里面许多将军校尉,自己有些紧张地说:“孙奇拜见李将军!”李广利将孙奇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不放心地问:“墨北斗说你精通各种工程,你会治水吗?”孙奇说:“回禀大人,我什么都会,治水不在话下。”李广利大喜,说:“你且留在我身边,召集一些人,制造一些器材。”孙奇没答应,看看北斗,北斗忙说:“三弟,先跟着李将军。”孙奇立即对李广利说:“听从将军命令!”李广利斜一眼北斗,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晚上,孔老三和北斗等人在军营休息。次日黎明,他们拉着一车玛瑙和一车黄金上路。走在大草原上,孔老三得意洋洋,不时地观看那些宝贝。北斗心想这李广利不知道掠夺多少财宝,忽然想起昨天与孔老三的击掌立誓,问:“孔先生,昨天你说做成什么事情让我不要杀你,这种好事情我能杀你吗?”孔老三却神秘兮兮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可要记住你的誓言!”北斗点头。这时,一匹大白马从远方飞驰而来,到北斗骑的骆驼跟前停住,打着响鼻,蹄子挠着草地。北斗惊喜万分,认出正是昨天的头马,它已经恢复了体力,显得更加矫健。孔老三笑道:“它想跟随你呢?宝马也想傍英雄!”北斗伸手触摸马头,大白马却跑出去,北斗换乘一匹马追上去,却追不上。北斗返回,白马也跟着返回,和北斗的坐骑并排飞跑。北斗悄悄地离开脚蹬,猛地扑到白马身上。白马一阵折腾,来回疯跑,北斗紧紧抓住马鬃,抱紧脖子,足足半个时辰白马才驯服,安静下来,身上渗出鲜红的汗水。
北斗卸下马鞍行头给大白马安上,骑上去,两腿一夹马肚,喊声“驾”,白马没有反应,北斗明白它还听不懂命令,当即在马屁股上拍一巴掌,大喊“驾!”,白马明白过来,跑起来。那马十分灵气,不一会就掌握了跑停、快慢、前后、左右和上下各种口令和手势,北斗十分高兴,其他人看着十分羡慕。张猛笑嘻嘻地说:“大哥,让我骑一会吧。”北斗大方地说:“行!”北斗下马,张猛刚想靠近,大白马猛得前腿腾空,咴咴乱叫,张猛恼火,抓住缰绳骑上去,大白马猛的前窜,一下把张猛摔到地上。他疼的哎呦直叫,再也不想骑了。
回到大河边,其他人见到两车财宝,都喜笑颜开,众人都钦佩孔老三。孔老三对北斗说:“老弟,我们就此分手。你们探查水道,要秘密,不要让大宛人发现。”北斗不放心地说:“你们要去哪里?这么多财宝不要紧吧。”孔老三说:“我们去大宛,把剩下的货物处理掉。你不用担心我的财宝。我这十几个伙计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是也是江湖一流人物。”北斗昨天和狼群搏杀时见识过伙计们的武功,却又不解地说:“你们怎么还去大宛,那里就要打仗,货物肯定不值钱,再说还危险!”孔老三笑一笑没言语,孔大发接口说:“不用担心,我们呆不了几天!”北斗忽然想起昨天与孔老三的击掌立誓,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不好意思询问,两方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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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围困贰师城勇擒敌猛将
中午热辣的阳光射过来,李广利手搭凉蓬招眼望去,大宛国都贰师城赫然在望,轮廓引起一阵刻骨铭心的痛。三年前,他梦想到这里,结果还没有到达,就在郁成损兵折将,惨败而归,象个龟孙子一样停在玉门关,幸亏有些小聪明,他自己停下,派人上书皇帝,言兵不畏战而畏粮草不足。纵然这样,皇帝派出的使节手提上方宝剑立在城门,胆敢入关者格杀勿论。现在不同了,手里握着四五万人马,对方只有一两万兵丁和三四万百姓,胜券在握。李广利冲着贰师城大喊:“他娘的贰师城,老子来了!”副将赵始成和李哆看着李广利的疯狂而吃惊。李广利对赵始成说:“传令下去,军队在前面扎营,明天早晨发起攻击。”赵始成带兵到前营警戒。
大汉的士兵听说贰师城到了,兴奋异常,三四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结束了,有些人倒在地上睡去,有些**呼小叫。可是,当他们听说明天早晨就要攻城,个个咒骂起来。有人狠狠地骂道:“李广利,我操你八辈祖宗,老子几个月没好好睡觉了!”
这时,北斗带领弟兄和武林人物赶过来和秦勇会合,自己这伙人已经休息三天,精神饱满。他听见命令也产生一股怒气,李广利路中催促,认为是赶路,还可以谅解。他还让李哆在沙漠里截杀自己一伙,因为自己阻止他抢财宝,也可以理解。前几天和孔老三去找他,露出两车玛瑙,如此富有还让士兵们吃的差劲!现在不好好休息就攻城,这不是催命吗?秦勇看北斗脸色铁青,摇头叹气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是统帅呢?他急着邀功请赏,哪管士兵死活。现在的将军,哪有象李广那样爱待士兵的呢?士兵不过是他们往上爬的梯子罢了。”
现场一片混乱,士兵们有的支帐篷,竖屏障,有的埋锅造饭,有的偷偷溜到旁边睡觉。而主帅李广利钻进中军大账内睡大觉,吩咐手下任何人不要来打扰。士兵们忙活半个时辰,疲惫不堪。这时候,城门打开,一群大宛骑兵呐喊着冲出来,赵始成带领汉军皆住厮杀。
突然,从山林里杀出一支敌人兵马,虽然只有五百人,但速度极快,霎时冲到汉军跟前,一阵猛增杀,汉军猝不及防,纷纷毙命,有的四入逃窜,这支大宛兵直冲向李广利的中军大帐,这个帐篷很显眼,十分宽大,插着李字大旗。秦勇看见忙对北斗说:“墨北斗,快去救李将军!”张猛说:“他死了活该!”司马不平也嚷嚷:“对,不救他,他要活着,我们就倒霉!”秦勇焦急地拉着北斗的手说:“好兄弟,老哥求你了,咱们汉军有令,主将战死或被俘,士兵都得被罚。如果一个军队没有主帅,就会成一盘散沙,任人宰割。我知道李将军对咱们不好,可是他毕竟是主帅啊!”北斗决定救援,冲张猛说一声:“兄弟,跑我上。”说着抽出单刀,催动大白马扑向前去,张猛嘟嚷一句,跟着冲上去。一匹战马驮着半截死尸乱闯,一只长予在鞍子上,北斗边骑马边抓过长矛,遂右手持刀,左手持予,杀向敌人。一个大宛兵冲上来一举刀就砍,北斗不等他近身,左手长予迅疾刺中敌兵。北斗连杀几个敌兵,冲到中军大帐前。
李广利身穿短裤,赤着上身,握着长剑瑟瑟发抖,他恐惧地盯着前面的敌将,对方正是大宛第一猛将煎靡,二人早在上次就认识。煎靡冲李广利冷笑道:“李广利,上次在郁成让你跑了,今天拿命来,没人救你了!”他说的汉语不很流利,但李广利也听得懂,可惜周围自己的亲兵都战死。千钧一发之际,北斗一边催马急奔,一边把长予交到右手,猛力投出,煎靡听得后面马蹄声响,下意识地一偏头,长予擦耳过去,后把砸在肩上。北斗冲到跟前,打量煎靡,他瘦长脸,连腮胡子,两眼深陷,射出寒光。北斗用胡语说道:“你是谁?”煎靡一愣,随即说:“我乃大宛第一猛将煎靡,你是谁?”北斗笑道:“我叫杀煎靡!”煎靡又一愣,回过神来,抡刀就砍,两**战起来。
李广利趁机后退,李哆率领一支军队冲上前把他保护起来。煎靡见大势已去,拔马便逃,其它大宛兵随即撤退。
李广利暴跳如雷,挥舞长剑,大叫:“立即攻城!”周围下属面面相觑。北斗上前说:“李将军,先让士兵休息吧。”李广利先是一怒,嗯了一声,见是北斗,遂改变脸色,说:“你刚才救了本将军,你想要什么赏赐?”北斗说:“李将军,我不要什么赏赐,请您下令,让士兵们休息两天,吃好饭,等有精神了再攻打不迟。”李哆附在李广利耳边嘀咕几句。李广利对北斗说:“好,就休息一天,后天攻城。前锋侦察,康居援兵已经到半路了。”
第三天清晨,鼓声响起,两万骑兵排开阵势呐喊着杀向贰师城,大宛骑兵一万多也在对面冲锋,汉军先是放弩箭,后放弓箭,大宛也在远处放箭,双方都有不少骑兵中箭,死的死,伤的伤。等双方接触,刀砍矛刺,展开血战。
北斗等人作为步兵在后面观战,几万人的血战场面太震撼了,北斗看得血脉贲张,于福仁看得瑟瑟发抖,北斗说:“四弟,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参军了?!”于福仁老实地说:“的确有一些后悔,不过看到汉军如此拼命,我也就不怕了,大家都是汉人,都一样勇敢!”说着升起一股豪迈。司马不平则指着大宛马,羡慕地说:“他们的马真好,比我以前骑的那匹快多了!”北斗说:“司马少侠,等我们攻下贰师城,汗血马由你挑!”司马不平看着北斗的坐骑遗憾地说:“恐怕没有比你这匹更好的了!”
战场上,汉军虽然人多势众,但都很疲惫,而大宛兵养精蓄锐多时,局势成胶着状态。大宛猛将煎靡带领自己的精锐卫队一百人往来冲杀,势不可挡,无数汉军被杀死,其余纷纷躲避,汉军阵脚逐渐大乱。北斗大怒,催动大白马冲进战场,他摘弓搭箭发射,哪知道煎靡很机警,眼观六路,瞥见有人朝这边放箭,赶紧低头,箭嗖的一声擦着头盔过去,北斗暗中佩服。煎靡大怒,独自一人冲向北斗,北斗也直接迎上去,两人挥刀再战。十几个会合后,北斗一刀劈向煎靡,刀尖滑破他的左肩膀,煎靡知道不敌,拨马便逃,亲兵和整个大宛兵跟着败退,汉军趁机放箭,射杀不少。
汉军追到城下,城上的大宛兵纷纷放箭,李广利命令收兵回营。首战告捷,汉军喜气洋洋。李广利马上找来秦勇和北斗,拍着北斗的肩膀说:“好小子,不愧为大汉小勇士,不,不算小的了,现在准确地说是——大汉勇士!我现在立即提拔你为军侯!”北斗高兴地说:“多谢将军栽培!”李哆在一旁笑眯眯地说:“北斗,以后要多多杀敌,早日攻破贰师城,将军还会提拔!”
秦勇回到泰山郡兵团的营地,马上拨给北斗一百五十名兵丁,拉着北斗的手激动地说:“北斗,我们泰山郡的兵不多了,我希望你带领他们既要打胜仗,又要少死人,家乡的父老在看着我们呢?”北斗坚定地说:“请秦校尉放心,我保证让绝大多数平安回长安,回泰山!回到父母妻儿的身边!”
北斗穿戴上军侯的服装和铠甲,显得更加英武。于福仁夸赞说:“你和其他军官不一样,英武中有些儒雅气质,文武双全!”张猛现在成为北斗的侍卫,也换了一声漂亮军服,按着刀跟在北斗身旁不时地炫耀,趾高气扬。那个以赘婿身份充军的李福上前献媚地说:“墨军侯,你现在当大官了,可不要忘记我们一个小队的弟兄。”北斗刚要说话,张猛把李福推到一边,斥责道:“不要靠近军侯大人!”胡青在旁边骂道:“狗仗人势!”张猛大喝;“胡青,我现在是军侯大人的侍卫,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宰了你!”胡青用双手把自己的眼皮拉开,笑嘻嘻地说:“好啊,把你放在眼里,你钻进来吧!”张猛怒吼一声要扑上去,被北斗断喝阻止。北斗对张猛喊道:“张猛,把本队士兵集合起来!”张猛大声喊道:“是,大哥!”转身就走,北斗叫住他,说:“你以后不要在军队面前叫我大哥,我是……”张猛听着脸上显出痛苦,北斗只好摆手说:“好,随你叫吧!”张猛随即兴冲冲地召集兵丁。
一百多兵丁围过来,纷纷喊道:“大汉勇士!”“泰山英雄!”听到这些赞美,北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等众人平静下来,北斗严肃地说:“请大家排成队列!”众人迅速排成三排,一起望着这位新长官。
北斗冲大家抱拳说:“我墨北斗比大家年龄小,叫大家大哥不为过,我虽然当上军侯,肯定把大家当大哥对待,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但是……”他停顿一下,眼睛扫视众人,继续说:“如果有谁对敌人示弱,对自己人逞强,休怪我墨北斗翻脸不认人!”李福接触到他毒辣的眼神,害怕地低下头去。
北斗又说:“请问大家有什么问题?”士兵们纷纷叫道:“吃的不饱!”“好些天没吃肉了!” “我们生病治不好!”嚷成一片,等大家安静下来,北斗说:“这些是生活问题,我立即给大家要食物和药品!”张猛嚷道:“大哥,我们没有酒喝!”士兵们跟着叫嚷:“墨军侯,我们要喝酒!”北斗豪迈地说:“好,我去弄!”
北斗找到秦勇索要食物,秦勇郑重地说:“墨军侯,我把搜栗都尉送来的都分配给下面,我可不象其他校尉一样克扣!”北斗说:“我去找搜栗都尉,再要些!”秦勇小心地嘱咐:“北斗,不要意气用事,搜栗都尉赵宝是李将军的心腹!”北斗说:“请秦校尉放心,我会掌握分寸!”
出了校尉大帐,北斗对张猛说:“叫五十名弟兄来,跟我去运酒肉!”不一会,张猛带着六七十个兵丁赶来,一起到了搜栗都尉的营帐。老远就听到里面划拳喝酒的声音,张猛咽下口水对北斗说:“大哥,他们喝上了!”北斗说:“我俩进去!”
大帐内做着许多军官,摆满了美酒佳肴,还有两个胡人女子在跳舞,裸露着雪白的肚皮和大腿。北斗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有些不自在。搜栗都尉赵宝正兴冲冲地观看,见北斗进来,稍微一愣,马上笑道:“啊,李将军的大红人来了,来,坐下喝酒!”北斗也不客气,靠着他坐下,张猛则坐到案几另面,屁股还没落地,左手已经抄起一支羊腿,右手端起赵宝的酒碗喝起来。赵宝火气上涌,斥责道:“你个小兵,出去,哪有你的份!”北斗忙陪笑道:“这是我兄弟!”赵宝恨恨瞪了一眼忙着吃喝的张猛,吩咐道:“再来两个酒碗!”
北斗端起酒碗对赵宝说:“都尉大人,我敬你一杯!”赵宝大笑说:“墨军侯,不必客气!也许有一天,你坐上将军的位子,可不要忘记我啊!”北斗说:“不会,不会!”赵宝说:“你来这有事情吗?”北斗笑道:“我的弟兄们都说吃不饱、吃不好,另外我手下还聚集十几个自愿参战的武林英雄,请再分配些!”赵宝沉下脸说:“我这里的粮食倒不少,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正在打仗,谁知道打多久呢?”北斗说:“只有让士兵添饱肚子,才能打胜仗嘛!”赵宝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们泰山郡兵团增加两成的供给!”北斗连忙说:“谢谢都尉大人,不过,我还想要一些牛羊和酒、药品!”赵宝微怒道:“墨军侯,你可不要蹬着鼻子上眼啊!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侯!”
张猛在一旁吃的正唤,听见后一拍案几,怒喝:“你小子说什么?我大哥是大大的军侯!”赵宝早看他不顺眼了,大骂:“你个混蛋滚出去!”张猛把酒碗猛地砸向赵宝,顿时砸个乌眼青,又一巴掌扇到左脸上,赵宝狂喝:“来人,把这个小子抓起来,往死里打!”大帐内的其他军官马上动手,帐外的侍卫也持刀闯进来。北斗知道擒贼先擒王,抓住赵宝衣领,抄起切肉刀子,顶在他脖子上,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赵宝手下赶紧停下,赵宝惊恐地说:“墨北斗,你敢造反,让李将军杀了你!”北斗冷笑道:“赵宝,我尊重你是上级军官,才客气些。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士兵们拼死拼活的卖命,你却不让他们吃饱,自己花天酒地的逍遥,你不要仗着李将军就嚣张!大家都是皇上的下属,谁要破坏皇上的大业,我墨某人一概打击!”赵宝顿时气馁,说:“好吧,你要多少牛羊和酒?”北斗说:“先拉上一百只牛羊和二百斤酒,以后不够,我再来要!”赵宝对下属喊道:“快去给墨军侯准备!”
北斗一伙高高兴兴地回营,当即大吃大喝一顿。而赵宝气急败坏地找到李广利诉苦。李广利开始也怒火上涌,后来笑嘻嘻地问:“你刚才说打你脸啦,打的哪边?”赵宝委屈地捂向左脸说:“左脸!”李广利伸出左手,啪的一声打在赵宝的右脸上,赵宝惊恐地说:“将军,你怎么打我?”李广利冷笑说:“我没有打你,我打的是不长眼的蠢材!墨北斗作战勇敢又机智,我大军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你多给他酒肉又有何妨?你贪污克扣那么多粮饷干什么?如果打不下贰师城,我们都没命了,要财宝何用?!你给我马上滚!”赵宝赶紧转身回走,李广利从他背影大声说:“先记在心里,等打完仗再说!”赵宝冲李广利说:“属下明白,还是将军高明!”
第二天,李广利命令汉军四面围住贰师城,开始攻城。抛石机把巨大石块抛到城墙上,数十排弓箭手朝城墙射箭,步兵架着云梯攻城。大宛人激烈抵抗,向下放箭,把云梯上的汉军砍下去。整个贰师城上下,战鼓如雷,杀声震天,双方不断有士兵死伤。
大汉兵仗着人多势众,天天围攻,轮番攻城。第五天,泰山郡兵团攻城,北斗要来许多铁箭,在城下发射,百发百中,汉军齐声喝采,但是大宛人死一个补一个,毫不退却。司马不平爬上云梯,刺死两个敌兵,自己也被挤落梯子,他赶忙用剑尖插进墙缝,哪能支持多久!北斗急忙把铁箭射进司马不平下面的墙缝,喊到:“司马不平,顺着墙往下滑,踩住箭杆!”司马不平拔出剑尖,脚踩箭杆,箭杆马上折断,但这一借力,下滑慢一些,离地两丈时,司马不平转身抱头,滚下城墙,又连打几个滚,消去力道。北斗跑过去扶起他,问:“不要紧吧!”司马不平活动一下身子,笑道:“没事!”接着眼睛猛然张大看着背后,北斗知道情况有异,拉着他猛然躲闪,一只箭从旁边闪过,把北斗的袍子戳个大洞。
北斗一面躲闪敌箭,一面跑到城下,张猛要上云梯,北斗笑道:“二弟,你这身子没准把梯子压断,我上!”北斗扔下弓箭,左手持盾牌,右手握大刀,爬上云梯,连连砍翻三个敌兵,眼看跨上墙头,两个大宛兵奋不顾身猛力抱住梯子前推,张猛和胡青等人在下面根本稳不住,北斗也摔下。他危急关头翻转身,头朝下,把盾牌和大刀先支地,双手稳稳撑住,连敌兵也纷纷叫好。李广利和众将在远处看到,连连点头称赞:“真乃龙虎也!”
廒战一天,没有攻破,汉军撤回。坐在自己帐内,北斗闷闷不乐。于福仁想了一会说:“不是说让孙奇断水源了吗?怎么五六天还没有动静?”一句话提醒了北斗。北斗带着兄弟二人找到孙奇。北斗劈头就问:“老三,你为什么还没有切断敌人水源啊?”孙奇唉声叹气,说:“大哥,我在河岸上来回走了几天,也没有发现引水口。看来大宛人在开战前做过很好的隐蔽。”张猛说:“老三,先大哥是军侯,你不要叫大哥了!”说着转头问北斗:“我说的对不对,大哥?”众人哄笑,北斗说:“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
众人来到河堤上,正值夏季,远方雪山的融水大量流入,河水上下不见头尾、宽广几十丈的,浪花奔腾,穿流不息。许多汉军拿着长杆在水边来回戳弄,上下十几里,也不见引水口。众人都一躇莫展。北斗见状说:“看来,引水口不在河边,在河里。”孙奇点点头,来回踱步,猛然说:“有办法了!我们乘木排或小船沿河而下,用长篙试探,或者感觉木排的流向。只是这可能危险,被河水吸到水道内!”北斗说:“我们顾不上了!”
几十人马上站在木排上顺河搜索。搜索大半天,孙奇突然感到木排向一侧偏去,身子一歪,掉进水里,感觉一股涡流吸着他向下面。北斗在旁边赶紧靠近,伸出长竿,把孙奇搭救上来。
孙奇惊魂未定,就让汉军在水口打下木桩,运来大批石头,把石头集中到一个木笼内,沉到水下,花费两天功夫,把水道堵塞。李广利闻讯大喜,他来到河边察看,李哆说:“恐怕大宛人有多个引水口!”李广利说:“这好办,上溯贰师城五十里,把河水改道!让他们永远喝不上河水!”一声令下,拨出几千士兵开挖新河道,士兵虽然劳累,总比打仗好。
几天过去,城墙上的敌人出现恐慌。李广利下令加紧攻城。大宛猛将煎靡在城上指挥,他冲士兵说:“要是让汉军破城,我们就会象轮台国一样完全毁灭。大家一定要坚持,康居国已经派兵求援。”大宛兵拼命反击,一时间双方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十几天过后,大宛兵严重缺水了,战斗力下降,死伤更多。北斗让手下士兵,用陶罐提水,远离城边洗澡,洗完澡把水哗哗倒掉,大宛兵看得直冒火。一个大宛兵喊道:“不要倒掉洗澡水,我们喝。”北斗听出意思,招手同意,一个士兵牵着绳子下城,来到城下。张猛却发坏,脱下裤子尿进去,大宛兵见状仍然猛喝一阵,提着剩下的爬到城上,汉军大笑。
李广利得意洋洋,认为贰师城指日可下。李哆报告说:“启禀将军,侦察发现康居过的援兵到达二百里地外驻扎,他们派出侦察兵不断窥探我军虚实,另外,孔老三嘱咐过我们,时间长了,大宛人可能知道凿井取水的方法。”李广利说:“把墨北斗找来商议对策!”
北斗知道情况紧急,也非常着急。李广利恨恨地说:“本来以为断绝水源就能立即破城,哪知道还这么困难,断绝水道有何用处,白白让孔老三讹诈两车财宝!”北斗听见水道的字眼,脑海中灵光显现,忙说:“李将军,我们可以从废弃的水道攻进城内!”李广利大喜,吩咐北斗组织实施。大宛人在晚上也点起火把来回巡逻。如果从城墙下挖地道肯定被发现,从远处挖又来不及,利用废弃水道正好可以。
到晚上,北斗先让士兵把淤泥挖出,摸到城墙下,发现有巨大的栅栏,不远处有几百大宛兵在防守。北斗命令士兵悄悄地挖开城墙地基,掏出一个大洞。北斗然后带着一千精锐士兵下到水道,突然冲出,大宛兵猝不及防,防守部队一下子消灭了。汉军后续部队不断开进来。
大宛猛将煎靡闻讯大惊,亲自带着精锐部队两千人过来堵截,双方激战。煎靡认出北斗,大怒:“你小子屡次破坏,今天拿命来!”北斗爱惜起英勇,说:“你投降吧,我保证不杀你!”煎靡拼命搏杀,北斗十几个照面就打败他,看来他已经缺水乏力了。
北斗让胡青等人看管好煎靡,自己又上前冲杀。前面,田大壮正在屠杀百姓,北斗此时不忍心了,说:“田壮士,不要杀老百姓了!”田大壮把刀子捅进一个大宛老人,兴奋地说:“第九个了!”接着转身奇怪地看着北斗。北斗说:“田壮士,他们虽然是敌人,但毕竟是百姓,没有还手的力量,杀他们显不出我们的本事!再说,大家毕竟都是人类嘛!”田大壮把杀猪刀撇干净,说:“好说,听你的!”突然,大宛老人从旁边拣起一把短刀,一下扎进田大壮的胸口,自己也倒地身亡。北斗赶紧扶住田大壮,说:“田壮士,你挺住,我派人把你送回大营!”说着焦急地招呼旁边的汉军。田大壮却悄悄拔出自己的杀猪刀,又捅进自己的肚子,鲜血流满一地。北斗大惊失色,说:“田壮士,你这是干什么?”田大壮微笑着有气无力地说:“好兄弟,不用救我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我发誓要杀十个人,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刚才是……第九个,加上我……”话未说完,头一歪死去。看着田大壮,北斗的泪水流下来。
秦勇带领一支汉军杀奔城墙,接应汉军登上城墙,又组织人清理出城门洞,汉军大部队蜂拥而入。杀到天明,汉军正要庆祝,忽然发现里面还有个城池,原来贰师城有内外两座。李广利心里已经安定多了,命令大军立即进攻内城。可是,内城居住的全是王宫贵族,集中了精锐部队,城墙缩小,反而有利于敌人展开兵力,汉军优势发挥不出来。
又是激战三天,汉军以为敌人早晚会渴死,不料他们竟然也在内城墙上洗起澡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宛兵朝汉军百般做鬼脸,还用汉语嘲笑道:“死汉人,你们想不到我们有神仙帮助,也会凿井取水吧,来,尝一尝大爷的尿!”说着脱下裤子朝下撒尿。北斗躲在人后准备好弓箭,射中他,那人从城墙上一头载下来。
李广利闻讯大吃一惊,看来果然被孔老三言中,大宛人迟早会从一些汉人手里掌握凿井的技术。他思考一会,下令汉军日夜不停地轮番攻城,于是城池上下无论白昼还是黑夜,都是杀声震天,双方无数士兵最后变成死尸。
-- 第十四回力挫西方寇孤身杀国王
内城久攻不下,李广利焦躁不安。他主要担心其它西域国家来援助。他来到城下督战,看见北斗正用大弓射杀敌兵,百发百中。李广利走到北斗跟前,饶有兴趣地指着城头说:“射那个穿灰衣的大个子。”北斗听见说话,见是李广利,说:“诺。”一箭出去,正中那人胸口,尸体扑地倒下,但马上又有敌兵补上来,把一个云梯上的汉兵砍下去。
李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报告:“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支人马,说是康居国派的援兵。”李广利一惊,问:“有多少人?”李哆回答:“三千人,不过,有些奇怪。”李广利好奇地问:“什么奇怪?”李哆困惑地说:“一个大宛使者带着三个代表来见我,两个人是个光头,穿着和其它西域人完全不一样,说自己是和尚,还有一个是个怪人,长得金黄色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特别高大。”说着瞥了一眼北斗又说:“都和北斗差不多高大。”李广利对北斗说:“走,一块去看个稀罕!”
李广利见到大宛使者和代表,果然象李哆说得那样奇特。大宛使者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说:“李将军,我代表大宛国王出使康居,康居王十分震怒,派遣一支人马来助战。希望你们知难而退,否则西域各国会联合发兵,匈奴人也会出兵。”李广利冷笑一声说:“康居王为什么派这些怪兽来?你们西域可没有这样的人吗?还有,这些光头是怎么回事?”使者说:“这些兵是罗马士兵,来自更遥远的西方。他们发生内乱,逃到这里,被康居王收留。他们能以一当十,打败你们汉人。至于这些和尚,他们是西方天竺国的佛教弟子,在康居拜几个汉人为师,通晓你们文化后,想去中国传教。”
北斗上前质问使者说:“康居王派外国兵来,分明是惧怕我们汉朝军队,不敢派自己军队。匈奴人至今没派军队,他们以前被大汉打破胆了,皇上还在玉门关驻扎一支十八万人的精兵,作为后盾,估计匈奴人得知消息不敢前来。你们快投降吧!”
一个胖和尚双手合什,说:“阿弥驼佛,施主,听老衲一言。我们两人是天竺国佛教弟子。佛教主张与人为善。你们大汉不仁不义,为了区区汗血马不远千里,来此作战,死伤数万人,值得吗?”北斗笑道:“大和尚,不必啰嗦。我听人说过你们的教义。我且问你几条,你若能反驳,我会奉劝李将军撤兵。”胖和尚说:“施主好痛快,愿听其详。”北斗一字一句地说:“第一,你们说佛祖即无比善良又无比强大,可是现实世界中,苦人多,恶人也不少。这个事实说明,佛祖只善良不强大,虽然同情世人但无力解救;或者说明,佛祖只强大不善良,但能够解救世人苦难但无动于衷。你们说我讲得对否?”胖和尚看了瘦和尚一眼,无言以对。瘦和尚说:“小施主伶牙俐嘴,且讲第二条。”
北斗气定神闲地说:“你们认为,人生之苦在于自身欲求,所以压抑自己欲求,吃素。你可知道,任何生命都是必然有欲求,否则就不叫生命了。生命有欲,足之则乐,不足则苦,皆属天然。如果人压缩欲求,象牛马一样吃喝都简单,这还算人吗?”北斗见两个和尚都不说话,又说:“第三条,你们吃的小米不也是生命吗?第四条你们劝导人不结婚生子,岂不是让人类绝种,与魔鬼何异?”两个和尚用天竺语叽里咕噜地讨论起来,大说一通,胖和尚对北斗说:“东方有圣人,我们且回去。”北斗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来中国传教?到时我在长安款待你们。”胖和尚说:“有施主在,我们不去,施主在一天,我们一天也不去。等施主归天后,我们再去。”说完转身就走。北斗心想,笑话,等我死了,你们两个和尚早死了,难道咒我早死?见两个光头反射太阳光,一闪一闪的,不觉童心大起,追上前去说:“大师且慢!”
胖和尚面露喜色,以为叫他大师必有好事,说:“施主有何指教?”北斗一手摸着一个光头说:“在下觉得光头很好玩,让我想起小时玩的陀螺。”胖和尚面露恼色,说:“小施主不要欺人太甚!”北斗笑曰:“胖和尚,佛家戒怒,你自己修为不够,还想传教?做梦吧?”瘦和尚说:“小施主,既然感觉贫僧光头好玩不妨玩下去,可一直陪你。”北斗心惊,缩回手去。不料肩膀被抓住,回头一看,正是罗马兵。他比北斗高出一些,怒目而视,北斗转身也抓住他肩膀,罗马兵嘴里咕噜起来,使者在旁边听得坏笑起来。北斗知道不是好话,朝着他的嘴打一拳,罗马兵后退一步,朝自己招手,三千罗马兵手持盾牌、长矛冲过来。
李广利退回,命令李哆率领五千步兵、冲锋,北斗跟在李哆身后。
两军越来越近,但听罗马军阵的脚步声整齐一致,犹如鼓声。看看到了二百米,李哆长剑上指,汉军一齐放箭,放的是驽箭,速度快,力量足。罗马兵则用盾牌罩住。李哆见对方没有弓箭,心中安稳,等到西军相隔三十多步,罗马兵则忽地前冲十几步,把手中长予一齐掷出,汉军多数没张开盾牌,猝不及防,纷纷倒地。罗马兵拔出佩剑,呐喊着象虎入羊群一阵猛杀。北斗也惊惧不少,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截杀。这些罗马兵果然力大无比,英勇过人。北斗适应后,杀死几个罗马兵,其它汉军纷纷后退,李哆被刺伤。北斗冲过去保护他,汉军纷纷往回跑。
李广利一见大惊,命令朝高空放箭,箭落入两军交界处,不少汉军被自己人射死,罗马兵才停止追击。李广利大怒,调集一万骑兵往前冲,骑兵们从远处放箭,但罗马兵缩成一团,象个刺猬,等待汉军靠前,猛然出击,骑兵又溃退下来。李广利无奈收兵回城,罗马兵则欢呼胜利。
北斗搀扶李哆回到城中,李广利过来察看,他急惊不安,来回踱步,说:“这怎么办呢?眼看成功,半路上又杀出一个怪物?”他见北斗在深思,就停住等待,北斗站起身来,李广利忙问:“你可有良策?”北斗说:“他三千人,我用一千骑兵,一千步兵,足可将其歼灭。”李广利和李哆不约而同地说:“真的?”北斗正色道:“不过,必须由我指挥这两千人马。”话音未落,李广利就说:“可以,不过,如果打不赢怎么办?”北斗概然应声:“甘愿军法从事”。
第二天两军对阵,北斗自己统领一千骑兵,让赵始成统领一千步兵。北斗让一千骑兵分成四队,从四个方向包围罗马兵,每人手持一柄长矛,腰中佩刀,他又给每个骑兵下达命令。布置妥当,赵始成先用抛石机发射石块,又发射弩箭,罗马兵赶紧防守,北斗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冲到罗马军阵前,北斗放出弩箭,然后双手握紧长矛,借助马力,一下捅过去,把盾牌捅破,进入一个罗马兵的肚子,罗马兵当场死亡。北斗拔出长矛,提马离开。其他骑兵如法炮制,冲到四十步远,一齐发一轮驽箭,罗马兵赶紧支起盾牌。等他们拿开盾牌,刚想投予,大批汉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他们扎一矛,不管如何,拔出矛来,就抽身往回跑。
罗马人气得哇哇大叫,在后面追赶,北斗举起长矛在空中抡一圈,后面的赵始成立即下令抛石机发射,又开启驽箭,顿时砸死、射死几十个罗马兵。如此反复几次。罗马兵则死伤累累,折损近半人马。当然,有十几个汉军死去,一些臂力强的罗马兵早在汉军放箭前扔出长矛,击中远处的汉军,有些汉军撤退不力被赶上杀死。
罗马人支持不住了,远远撤退下去,汉军则欢声雷动,大家纷纷称赞北斗。这时,大宛使者带着一个罗马人过来,找到北斗,说:“他叫凯撒,是罗马军队的头领,他说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和马匹取胜,不是英雄好汉。按照西文习俗,他要求和你决斗,一对一拼杀,如果他败了,就撤回康居国。”北斗打量这个罗马人,见他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十分彪悍,眼神中透露着刚毅和孤傲,北斗当即说:“好,我墨某人答应,如果我败了就劝汉兵撤退。我看他今天累得不轻,先回去休息,明天决斗!”
第二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两军士兵都在阵前观看。北斗见对方装备可以,就从战利品中挑了一身,穿戴好来见罗马头。凯撒见北斗穿着已方的穿束,树起大拇指称赞。两人开始决斗,十分激烈,最后,北斗把罗马头领压在身下,刀案在脖子上,罗马头领闭目等死。北斗挪动刀,在其肩膀上猛插一刀,放其回去。汉军齐声欢呼。
李广利命令继续攻城,怎奈大宛怕有轮台之祸,拼死抵抗。大宛国王让百姓投入作战,还命令自己的嫔妃和宫女帮助远送物资,双方都死伤惨重。北斗看到汉军死伤很多,心中悲愤,他想了想,就找到李广利说:“李将军,我想潜入城中查看一下敌人情况,如何?”李广利说:“路上小心,快去快回。”到了晚上,恰值无月夜,伸手不见五指,北斗换上敌方百姓的服装,走出营门。张猛说:“大哥,小心些,要不我俩一起去。”北斗笑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注意。”
城墙上点着灯笼,大宛兵来回巡逻。北斗悄悄来到城下,一手握一只匕首,插入墙缝,慢慢爬上去,没有被敌人发觉。他飞速跑下城墙,来到城内,找个角落睡了一觉。
天亮后,北斗沿着街道溜达。里面景象也很惨,许多死尸、伤兵,百姓都神色恐慌。一些人抱着瓦罐盛着水走来,他跟着一些提水的人,见到一眼井,孔大发竟然在那里转悠,不时地吆喝着什么。老百姓见他都毕恭毕敬。孔大发朝前走去,北斗在后面跟着。来到一个地方,正有许多大宛人在挖井,孔大发走过去不时指点几下。北斗突然明白,原来大宛人的井由孔老三和孔大发指点挖掘,怪不得前些天前孔老三在失去货物后,看到河水不悲反喜。北斗怒火中烧,继续跟踪孔大发。
孔大发来到一处大宅院前进去,门口却有两个大宛兵把守。北斗只好沿着院墙走,翻墙而入。里屋内,孔老三和孔大发正在低头商量着什么事。北斗推门而入,孔老三看见北斗,高兴地说:“北斗老弟,我正想找你呢,你来了我就发财了!”北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左手揪住孔老三的衣领,右手用匕首顶在脖子上,骂道:“你这个叛徒,竟然帮着外国人,今天我杀了你!”孔老三见北斗真火了,连忙告饶:“好兄弟,你别发火,你要遵守我们的击掌立誓,听我慢慢说。”孔老三让孔大发在门外放哨,自己凑到北斗跟前说:“老弟,城里有几个汉族商人,大宛人抓了一些汉军俘虏,我不打井他们也会打井,喝不死大宛人。只不过我提前得到消息,就秘密地在内城打了三口井,等你们切断水源,又等了三天,我就取出井水,一部分先送到王宫,进献给国王和大臣,其余就地卖了,五天就赚了一千斤黄金。以后,我和大发就指导百姓自己挖井,他们又给我不少宝贝。老实说,这城里五分之一的财富都在我这里。大宛国王还给我封个官,派兵把守。”
北斗怒火消了不少,也佩服他的聪明,又问:“你刚才说见到我就又发财了,什么意思?”孔老三朝门口看一眼,神秘地小声说:“自从你们把康居国的援兵打败后,王宫里就乱套了。国王的弟弟蝉封想谈判停战,国王毋寡不同意。匈奴王子阿提拉混进城内,说匈奴单于准备增援大宛,让国王坚持住。王弟见王兄来了帮手,心里没底,请我联络汉军,答应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千斤黄金和许多玉器。你说,汉军接受投降吗?能让他当国王吗?“北斗感觉阿提拉的名字很熟悉,想了一会说:“李广利这次出征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天马,不想占领大宛,不过他可能还想报仇,把上次打败他的人杀死。”孔老三焦急地说:“蝉封和和许多大臣上次都打过李广利,这怎么会谈判呢?”北斗想了一阵说:“现在汉军死伤一万多人,不能再打下去了。你可以告诉王弟,只要把国王杀死,再威胁杀死天马,李广利就会同意停战。”孔老三兴奋地说:“这就能行,杀死国王,李广利就算报了仇。他如果不同意停战,就杀死天马,那样的话,既使李广利占领内城,也无法向皇帝交待。他肯定同意停战。这样吧,北斗,我带你去见蝉封,商议一下。”
孔老三又把北斗打扮一下,出了大门,守卫见北斗一愣,又不敢问。拐过几条街道,北斗见到蝉封。蝉封四十多岁年纪,肥头大耳,中等身材。孔老三介绍了北斗的身份,又把计划说出,蝉封大喜,当即设宴款待。内城被一围一月,但贮存东西多,此时饭菜仍然丰盛。蝉封说:“墨英雄,你明日随我一起去大殿,我和王兄商讨战还是和,你可见机行事。”他说的不是汉语,北斗多少听明白,欣然同意。
第二天,蝉封和北斗身藏利刃,多带侍卫,来到王宫。朝堂上站着许多大臣,议论纷纷,有主张议和,有主张战斗的,吵闹不休。国王毋寡说:“我们城墙坚固,粮食多,又有孔老三的井水,老百姓都上城参战了,怕汉人干什么?他们攻打了一个月,不是没攻破吗?”蝉封反驳说:“国王,汉军人多势众,轮番攻城,我们兵少人少,快支持不住了。”匈奴王子从后面转出来,北斗一看,正是在长安外袭击自己和玫瑰公主的那位阿提拉,现在自己化了装,他不认识自己。匈奴王子阿提拉对蝉封恶狠狠地说:“投降归顺汉人,这是懦夫的行为。大单于即将发兵,求援大宛。”北斗悄悄对蝉封说几句。蝉封挺身说:“我们反正已经是懦夫了,我们现在不是接受匈奴人管辖吗?贰师城被攻一个月,可是大单于的兵一个也不见影子。汉朝皇帝已经在边关摆下十八万在军,随时支援李广利,如果继续抵抗,贰师城早晚攻破,到时候我们只能任人宰割了!”此言一出,众大臣纷纷附和。
阿提拉一指北斗,怒喝道:“你是谁?敢在这里鼓盎人心!”北斗心想,这里的人都忌惮匈奴王子,此人不除难成大事,于是上前假装施礼,趁机抽出袖中匕首一下刺去,正中其肋,北斗扔下头巾,怒喝道:“你看我是谁?”阿提拉痛得大叫一声,捂住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他指着北斗大叫:“汉朝奸细!”大殿上一片混乱。蝉封见状,索性拔出利刃杀奔国王的卫士。北斗又刺了阿提拉一下,吓得他逃之夭夭。北斗又抢过单刀,连劈数名侍卫,抓住国王毋寡,一刀砍下人头,提在手中,大叫:“都住手,国王已经死了!”原来支持国王的人见主子已死,纷纷投降,蝉封掌控了王宫。
城外,汉军准备攻城,忽然看见城墙上竖起一个木杆,悬挂着一颗人头和白旗,汉军欢呼起来。城墙上有绳放下个筐子,北斗、孔老三、王弟使者,三人站在里面往下降。北斗见到李广利,把事情讲一遍,李广利冷笑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我眼看就攻破城墙了,谁和他议和?贰师城属于我的!”李哆提醒说:“李将军,如果不同意议和,蝉封就会杀掉天马,皇上那儿就不好交差了。”李广利只好同意,签下议和文书,规定献出天马和许多金银财宝,李广利升北斗为校尉,管理齐郡来的兵丁。
北斗随使者回城,见到蝉封,他十分高兴,拿出许多宝贝任北斗挑选,北斗挑选了一副精美的金银马鞍,知道公主喜欢玉器,就特意挑选了几件。
司马不平找到北斗说;“墨少侠,现在战事结束,我们也回去了。”北斗知道他们是江湖中人,不再挽留,送给没几匹好马。司马不平拜谢而走。
蝉封又下令全国各地送来一些马。汉军挑选了良马数十匹,中等马以下3000余匹。蝉封又让自己的儿子跟随大军到长安作为人质。整修几天,李广利命令搬师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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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再斩郁成王兽比人多情
时令已进深秋,但李广利春风得意。他不时地扫视那几千匹血马,那可是皇上的最爱啊。他一边督促士兵前进,一边想象着皇帝见到天马时的兴奋情景,一定会给自己封侯,赏赐很多。这个皇帝惩罚狠,赏赐也狠。
墨北斗骑马过来,惊醒了正在想象时的李广利。他不高兴地问:“墨北斗,你急匆匆地过来有什么事吗?”北斗施礼说:“李将军,属下有个建议,能否让受伤和生病的士兵骑汗血马上路?这样他们就能赶上大军的速度。另外,能否多供给他们粮食和肉食?许多人太虚弱了!”李广利冷冷地看着北斗,说:“汗血马是天马,皇帝指名要的,走这么远的路,天马驮着士兵能不累坏吗?如何向皇帝交待?现在军中储备粮草不多,士兵又不打仗了,少吃些也不妨!”北斗只好回去。
北斗现在升为校尉,属下有五百多人,主要是泰山兵,一半多伤病。众兵士见北斗回来,忙问:“李将军答应了吗?”北斗无言以对。这伙士兵开始谩骂。于福仁则冲着士兵们指责说:“天马是要送给皇帝的,骑上人会累坏的,无法向皇帝交待,大家还是忍着些吧。”士兵们骂骂咧咧地赶路。
三天后,北斗和张猛正在行进,孙奇慌慌张张地来报告:“大哥,大哥,不好了”张猛现在成为北斗的侍卫,不自觉地摆起了架子,斥责道:“老四,你说什么?叫墨校尉,大官现在又升官了!”说着又冲北斗讨好地说:“大哥,你评评我说的对不对?”他不让别人称呼大哥,自己去称呼。北斗和孙奇忍不住笑起来。孙奇一指身后说:“有三个兵昏过去了,七个兵掉队了。”北斗运去一看,见伤兵十分悲惨,让出自己的枣红马,可刚把伤兵扶上去,枣红马咆哮一声,把伤兵摔下来,幸亏被北斗接住。北斗拍拍马头,温言几句,再扶伤兵上去,哪知又被甩下。北斗又看了看面前几十位伤病士兵,他毅然决定,对孙奇说:“孙奇,你去树林砍些木头,制作马鞍五十套,然后让伤病士兵骑汗血马去。”众士兵一刘欢呼,一齐动手,很快做好马鞍,又让伤病者骑上。
李广利闻讯大怒,带着亲兵五十人找到北斗,质问:“你为什么让士兵骑马?”北斗说:“他们不是普通士兵,不是伤员就是病号。”李广利怒道:“这些马更非普通之马,是皇上要的,以且回去做种马,作军马。千里迢迢,还要翻越沙漠,让它们驮着人能行吗?”北斗说:“马天生就是驮人的!”中军官李纪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来到北斗面前,扬起马鞭就打,北斗抓住其手腕一抖,鞭子打在李纪自己脸上。其它亲兵大怒,皆拔出刀剑逼向北斗,张猛,孙奇等人也一齐拔出刀剑。
李哆见势不妙,忙说:“李将军,墨校尉也是为皇上着想,如果这些兵都难以安全回到长安,也许皇上会责怪。可以让士兵骑汗血马,不过要规定让他们保护好天马,如果天马死掉,必须惩罚骑马者!”李广利顺势下坡,说:“就依照李哆说的办。”说完,狠狠地盯了北斗一眼走去。
往回走了五六天,张猛忍不住埋怨北斗:“大哥,你看人家其他校尉,每顿都吃香吃喝辣的,只有你光吃粟米,领回些牛羊肉都分给伤员病号了。”孙奇说:“二哥,是不是你自己想吃肉喝酒吧。”张猛一揉肚子,遗憾地说:“自从在贰师城里大吃大喝一顿后,再出没享受过了,还不如在墨岛吃得好。”北斗忙解释说:“我到辎重处询问过,他们都是按照李将军的命令往下分配。”张猛朝北斗一瞪眼说:“大哥,你当上这个破校尉怎么就胆小了!是不是想把结李广利再往上爬啊!”于福仁说:“二哥不要误会,大哥当上官,已经不是小兵一个,关系着几百人,动辄顶撞上级,可能士兵们都跟着倒霉。大哥让伤病骑天马,已经得罪李广利了!”张猛还想说话,北斗截住说:“宿营时我俩到辎重处瞧瞧!”
日头西斜,北斗和张猛来到辎重处,老远就看见烤全羊,三只羊被烤得直流油,香气四溢。张猛咽下口水,说:“大哥,这帮畜生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我们吃米还不够,他们天天烤肉吃,哦,我闻着还有酒香呢!”二人闯进大帐,见燃着炭火,大吃二喝。搜栗都尉赵宝见是北斗,忙笑着招呼:“墨校尉,快来喝酒!”北斗和张猛也不客气,先吃喝一阵,赵宝问:“墨校尉,来此何事?这个月的军饷粮草不是都发下去了吗?”张猛喝下一大口酒说:“你发的那些连塞牙逢都不够!”北斗拱手施礼说:“请王大人多发些牛羊如何?”赵宝一阵乱摇头说:“二位尽管在这里吃喝,要想连吃带拿可不成!”北斗心想不来硬的不行了,吐出一口酒气说:“如果我要硬拿怎么办?”赵宝一瞪眼,说:“墨北斗,上次你已经多拿一次,我不怪罪你。这一次,没有李将军命令,你敢?!”张猛端起酒杯泼到王辽脸上,二人打在一起,一会就把赵宝压在身下,打个乌眼青。其它兵丁想上前,北斗拔出刀,厉声道:“谁活得不耐烦了?”赵宝赶紧求饶,说:“墨校尉,有话好说,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张猛松开他,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早这样多好,耽搁我喝酒了。”说着又吃喝起来。北斗说:“张猛,先别吃喝,回去叫几十名弟兄来,弄走一百只牛羊!”不到半个时辰,北斗一伙满载而归。
第二天上午,正在行军,李广利来到北斗面前,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你私自运走一批粮食和牛羊,可有此事?”北斗正色道:“启禀将军,确有此事……”李广利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知道弟兄们吃的不够好,可是我们自带的早已用完,从大宛得到的也不多,要应付回去的路,不节省怎么行?这样吧,北斗,我们来的时候是兵分两路,走的时候也应分兵,以便筹集粮草。我和几位将军商议一下,让你带领一支经过郁成国,再配给你一千五百名士兵。如何?”北斗兴奋地说:“感谢将军信任,我一定筹集到粮草,把两千士兵和一千汗血马安全带回长安。“
当看到调拨的一千五百兵丁时,北斗傻眼了,其中有秦勇带领的泰山郡兵丁外,但是健全的不到五百,一千多伤病。张猛嚷嚷道:“这些人还算兵吗?”昨天抢来的牛羊又不够吃了!”秦勇说:“北斗,这李广利是不是想整你?”于福仁则道:“现在整个军队没伤没病的不多了。”北斗毅然说:“既然是将军的命令,就须服从。只要让我作主,带他们没问题。”一同调拨过来的还有一个校尉,叫关林。他参加过第一次打大宛,对周围情况熟悉。他对北斗说:“墨校尉,据我所知,郁成国王骄横跋扈,我们筹集粮草未必顺利。开始的时候,他就杀死我们用金马换取汗血马的使臣,挑起战争。上次还攻打过李广利的军队。”北斗说:“关校尉熟悉情况,不妨详细告许我,郁成国有多少军队?”肖丘说:“人口有几万人,能骑马开弓者不下五千人。从这到郁成有五天路程。”北斗听后盘算起来。
这时,胡青过来报告:“墨校尉,李福那个小子听说还要打仗,打郁成,他就偷了一匹马逃跑了。”北斗和张猛骑马去追,远远看见李福骑马跑,不是回头张望,北斗摘弓搭箭,瞄准他的后心,瞄了一会,北斗长叹一声,收起来。张猛说:“大哥,我把这小子抓回来!”北斗说:“随他去吧,他也怪可怜的!”
北斗把下属各军侯及主管召集起来,命令说:“本部两千人马自即日起停止行军,原地驻扎十天。期间有病的养病,有伤的尽快养伤。如果谁想离开,我绝不阻拦!要多宰杀牛羊,让每个士兵每顿饭都有肉吃。健全者进行训练!”命令下达后,全军兴奋。关林说:“墨校尉,如果顿顿吃肉,只够维持二十天,以后咋办?”北斗说:“这些士兵太苦了,要让他们吃好,才有体力和精神作战。”接下来,北斗组织了八百骑兵,从汗血马中挑选出一些军马,排列阵型,配制兵器,训练射箭和刺杀。众士兵都钦佩北斗,加上有肉吃,有酒渴,训练实用简练,十天过后,八百骑兵的战力超越一般,伤病者又好了三四百。北斗让关林带领七百骑兵绕路隐蔽接近郁成,自己带领一千兵丁,包括五百健全者以及几百轻伤病大摇大摆地前进,剩下三百严重伤病者跟在后面。
五天后,接近郁成。北斗让士兵吃饱休息好后,召集起一千兵丁,大声说道:“各位,我们现在的食物不超过三天了,如果郁成国王不想给我们粮草,打败郁成国王后,我和大家一起平分财宝。听明白没有?!我们就去抢,就要打仗,一旦打起来,大家就必须用尽全部力量,血拼到底。我将带领大家一起冲杀!否则,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众兵心里都渴望财宝,听说平分,热情高涨,齐声答应。
郁成城下,郁成国王已经带领三千骑兵列好阵势,他早已打探好,这支人马数量不过一千五百人,只有一百骑兵,几百步兵,还多数伤病。汉军血洗轮台和攻破大宛,让他十分愤怒,知道如果不反抗,自己早晚会成为大汉的臣民,无法做自由的国王了。北斗来到郁成国王的面前,见此人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眼角上挑,显出一付愤怒和狂妄之气。郁成国王用马鞭指点着北斗说:“你们汉军至此干什么?”北斗马上施礼说:“你是郁成国王吧,我奉李广利将军之命,来此要些粮草,请大王接济!”郁成国王仰天大笑,说:“你个毛孩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又不是大汉的臣民,凭什么把百姓辛苦积累的粮草给你们,就凭你这一千伤兵吗?”北斗怒喝:“郁成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接二连三地与大汉作对,真是不想活了!”说着,猛地拔出单刀往空中一举,后面的一百骑兵把准备好的强驽抬起便放,之后冲杀,两方混战。
突然关林带领七百骑兵从树林里杀出,一百骑兵占据城门,其余六百攻击敌人的背后,敌兵猝不及防,来不及调转马头,便被汉军的强驽射倒一匹,汉军接着拔出刀来砍杀。北斗和张猛二人英勇无敌,面前敌兵被杀光,北斗又追上郁成国王砍杀,有意不要其命,敌兵围上来,北斗杀死三个敌兵又去追郁成国王,如此反复,郁成国王被追得在自己阵营内东奔西走,冲散了自己的队形,郁成军陷入混乱。
三百重伤病在后阵擂鼓助威,还有几十人硬撑着杀向敌人。北斗和关林在敌营汇合后,敌军已经溃败。郁成国王见大势已去,率领亲兵冲出阵外,朝西放跑去。敌兵见国王已逃,更无头志,纷纷投降。
北斗捉住一位郁成军官逼问:“你们国王哪去了?”军官颤抖地说:“国王和康居国王交情深厚,肯定逃到那里了!”北斗对关林交代几句,就带领张猛和孙奇二人追去。一路上,晓行夜宿。第三天,碰到一个牧民打听,说前方有一个穿戴豪华的人率领二十个侍卫。北斗狂追。那伙人正是郁成国王。他看到追兵,惊恐万状,让手下抵抗,自己先逃跑。北斗把侍卫们打散,捉住一个逼问,知道郁成国王就是逃向康居。
又追十天,达到康居城下。城门紧闭,上面有不少士兵巡逻。北斗大喊道:“康居国的兵丁听着,我乃大汉校尉墨北斗,赶快通知你们国王,马上把郁成国王交出来!”士兵听到赶快传达,半个时辰后城头上出现一群官员。其中一个头带宝石的人朝下喊道:“我是康居国王,你们来干什么?”北斗怒喝:“赶快把郁成国王交出来!”一位将官不屑地喊道:“你们汉人也太狂妄了,就凭借你们三个人,就让放出我们的朋友,休想!”北斗大怒,抽弓搭箭,朝着康居国王的帽子射去,把帽子射掉直穿到后面一个将官的头盔上,康居**惊失色,议论纷纷。北斗又搭上一只箭,瞄准康居王的脑袋,高喊:“这次就不射帽子了!”康居王连忙高喊:“大汉英雄住手,我这就把郁成国王送下去!”
城门打开,康居王押着郁成王出来,郁成王双手被绑住骑在马上,张猛把郁成王的马牵过来。郁成王对着康居王大骂:“你个小子不仗义,出卖朋友!”康居王反驳道:“你真是优眼无珠,竟然挑衅天朝天将!大汉兵多将广,武器精良,就象天上的雄鹰,你不过是个野兔,你不是找死吗?本王绝不会和你一起找死!”说着又对北斗施礼说:“大汉将官,上次我派出援兵到大宛,实在是没办法,我们是儿女亲家,总不能连个样子都不摆吧。”北斗冷笑一声说:“你不是还让罗马兵团进攻我们吗?”康居王假装吃惊地问:“什么?罗马兵团!小王只是收留他们,没有让他们和天朝作对呀?如果他们私自开战,本王将立即驱赶他们!”北斗大笑:“不管你是否命令都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一句话:胆敢侵我大汉者,自寻死路!”康居王回头对官员们说:“你们要记住,永远不要侵犯大汉!”接着又对北斗说:“英雄千里追击,劳累了,小王给你们带来一些财宝和食物,请笑纳!”
康居人牵出十匹马,上面有熟肉和美酒,还有用牛皮袋装的珠宝。孙奇把那些马匹牵过来。北斗见康居王头上的宝石闪闪发亮,十分喜欢,就说道:“康居王,你的王冠刚才被我射穿一个洞,就不要带了,送给我吧。”康居王脸色一变,刚才的笑脸阴沉下来,一个将军怒喝北斗:“你不要欺人太甚!”北斗笑道:“一个国王财宝无数,还在乎一个宝石吗?”康居王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说:“英雄说得对,我的宝石有的是,这个给你,只是这王冠我必须留着!”北斗说:“我就要宝石!”康居王摘下宝石,把玩一阵,恋恋不舍地抛给北斗。北斗接国一看,足有鹅蛋大小,十分华丽,赶紧塞到怀里,抱拳说:“墨某人多谢了,后会有期!”康居王喃喃地说:“后会无期!”
北斗回到郁成城内。关林已经占领王宫,把财宝拿出悉数分给士兵,每人可得几十斤黄金白银。郁成官员带领百姓献出大量羊群,马群和酒食。最后,北斗立一位平民做了国王,才离开郁成。一路之上,士兵们兴高采烈。不出半月,就赶上了李广利的大部队。
李广利在中军大帐内宴请各校尉。李广利对北斗说:“墨校尉,这次你征服郁成,大快军心。来,我敬你一杯!”北斗回敬,一饮而尽。李广利又说:“北斗,我听说你把郁成王的财宝都分给士兵,这样不好吧。这些都应该交军队处置。你让他们把财宝都交上来。”北斗看着他那财迷样,不禁怒火上升,说:“李将军,那些财宝都是士兵拼命作战得到的,你们指望着用这些财宝度过余生。我们忍心要回来吗?”李广利尴尬一笑说:“北斗,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意见,是其他校尉都想捞一点。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勉强,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北斗心中有气,喝起闷酒。
回到自己营地,北斗仍感到不痛快,与兄弟三人又喝酒,个个大醉,四人倒头便睡。忽然,几十个兵丁摸进帐篷,北斗惊醒,刚想起身,五六个人上前把他按住,又有人拿出绳索捆上。北斗感觉是汉军,质问:“自己人,你们捆我干什么?”一阵亮光闪起,李纪手持火把起来,嬉笑地说:“自己人?谁和你是自己人?你冒犯李将军,奉将军命令,把你捉拿!”
天亮以后,李广利召集全军,训斥北斗,说:“墨北斗,你屡次顶撞了我,破坏军规,我乃皇上任命,你藐视我等于藐视皇上。今天判你死刑,你有何话说?”北斗想挣脱绳子,发现都是粗大的,李纪早知道这几个人力大无比,身怀绝技,所以特意用粗绳捆绑。连他们双腿也绑起来,抬着他们走。北斗仰天长叹一声,说:“我墨北斗犯在你这个小人手里,没有话说。只是我请求你放过我的三个兄弟,他们没有罪。”李广利冷笑一声说:“放了他们,再来报仇?!我可不是傻瓜!来人把这四个罪犯押出斩首!”
刽子手把刀高高举起,刚起劈下,李广利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喊:“慢!”他走到北斗跟前,笑道:“人家都说你是北斗星,武艺超群,福运亨通。我且瞧个蹊跷。”他扒下北斗的胸衣,一看,果然有七颗状如北斗的黑痣。他忽然又发现北斗脖子上挂个玉佩,很特别,拽下来细看,不仅大吃一惊,看得出是皇宫之物。他拿着玉佩问北斗:“说,哪里来的?”北斗不愿意说出是玫瑰公主所赠,只是怒而不言。李哆上前说:“李将军,在长安城外,我看见,太子陪着一个侍卫来到北斗跟前,那个侍卫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挂在北斗脖子上。”李广利惊奇地说:“你说什么,是太子陪着那个人?”李哆肯定地说:“对,太子对那个侍卫好象言听计从,跟着他走,有说有笑。也许这个墨北斗和太子有什么关系?”李广利质问北斗:“墨北斗,快说,你和太子什么关系?”北斗仍不言语。张猛在旁大叫:“李广利,你要是杀了我大哥,玫瑰公主和太子不会放过你的!”李广利更糊涂了,不敢杀北斗。
李纪上前嘀咕几句,李广利点点头,对北斗说:“墨北斗,按罪今天应当杀你,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死罪饶过,将你逐出军营,重打五十军棍。其它人打三十军棍。”几十军棍下来,每个人都皮开肉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汉军大队继续前行,只剩下四人躺在草原上。张猛身体强壮,翻身起来,见三个人这样,大哭起来。好一阵北斗才慢慢站起来,四个人相互搀扶着起来。孙奇在草原上找些草药,嚼烂给每个人敷上。一阵马蹄传来,北斗的大白马奔驰过来。原来,大白马许久不见主人,焦燥不安,挣脱缰绳乱跑,士兵去抓被踢伤好几个。枣红马跑出军营四处乱找。终于找到北斗,人马双见,俱都流泪。北斗伤最重,被扶上马。所幸马鞍上有些金银和弓箭武器,这金马鞍是王弟所赠,拆下金子给牧民换些吃喝,又买了三匹马骑着,买个帐篷住着。
四个人走在草原上都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忽然,从东北方向过来大约一百骑兵,看样子不象汉军。北斗赶紧把一把长矛交给张猛,自己拔出刀来戒备。骑兵过来包围起来,北斗一看,正是匈奴王子阿提拉,他看见北斗大笑起来,说:“墨北斗,你让我找得好苦!”北斗看见仇人分外眼红,举起刀来,感到浑身酸痛,心中急忙盘算一阵,说:“可惜上次让你在贰师城逃脱,跟我来,杀光你们!”说着催马朝一个匈奴兵奔去,一刀砍下,那人没防备,赶紧躲闪,北斗趁机冲出包围圈,朝东方跑去。
阿提拉急忙去追,也不管张猛三人。张猛也想去追,奈何马力不快,远远地落到后面。北斗不熟悉道路,只管乱跑,碰到茂密的野草就跑不快,阿提拉命人四处围堵。北斗杀死几个匈奴兵后,自己也被砍伤。阿提拉让手下活捉北斗,没有放箭,北斗才得以幸存。不知道跑了多远,到了哪里,沿途惊起几匹大灰狼,大白马终于跑累了,而匈奴兵每人携带三匹马,轮番着骑,北斗终于被围困起来。
他强忍疼痛,高举刀,说:“阿提拉,不要仗着人多势众,是男人我们就单挑!”阿提拉狂笑着说:“你这个样子还单挑,佩服!”两个人打起来,没几个回合,北斗被划破手臂,鲜血淋漓,栽到马下。阿提拉说:“我要把你的头砍下来,送到长安,让你那个公主情人看看,哈哈!”说着抡刀就剁,大白马忽然跳起踢向阿提拉,正中他手臂,咔嚓一声,当即骨折。阿提拉大喊一声:“把这匹马杀掉!”
这时,从远处响起一声狼嚎,接着几百匹野狼奔驰而至,疯狂撕咬匈奴兵。北斗坐起身子,赫然发现领头的正是以前碰到的狼王,难道它是来救自己还是一块杀?阿提拉已经手臂骨折,赶紧带领士兵逃走。狼王一步一步走到北斗面前,大白马又跳起来,北斗连忙喝止,狼王站住,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北斗,低声嚎叫,北斗知道它是拯救自己,刚想站起来,忽然又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他太累了!狼王从匈奴死尸上叼过来一些干肉和水囊,北斗喝下一口水,却咬不动干肉。狼王又嚎叫一声,过来三只母狼,肚子下的奶子鼓胀着,凑到北斗眼前。北斗抓住狼奶子喝起来,虽然感到腥臭,但是温热,身上慢慢有了力气。
夜幕降临,草原上刮起大风,大白马靠在北斗身上,狼群在围在外面,一动不动,北斗感叹,这些野兽比许多人还有人味啊!接着沉沉睡去。
天亮后,北斗忽然发现身边多了几只绵羊,都是母的,奶子都鼓胀着,狼群在在外面监视着,北斗感动地流下眼泪。他喝下羊奶,又吃些干肉,体力逐渐恢复。如此过了两天,北斗感觉身体好多了,就牵住马,狼王似乎明白意思,嚎叫几声,北斗冲他低身抱拳,说:“狼兄弟,墨某人多谢了,祝你以后,以后天天快乐!”狼王竟然后腿支地,前腿抬起聚拢,也作揖起来,北斗看得哈哈大笑。
北斗向牧民打听道路,返回原地,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张猛三人,身上的伤痊愈了,就开始往长安赶。进入沙漠后,沿途遍布汉军死尸,以后还有汗血马尸体,景象惨不忍睹,北斗怒火冲天,决定教训李广利。走出沙漠,他在沿途又收容了上百个掉队的伤兵和病号,士兵见到北斗惊喜万分,本来认为他们四个早死了。众人无不诅骂李广利,接着又埋怨皇帝。北斗正色道:“诸位可以责骂李广利,我回长安后还要教训他。但是,我们不能责怪皇帝,皇帝是英明的。这次我们打西域,扩大了我大汉的威望,以后就可能占据这些地方。”一个兵丁问:“墨校尉,那些地方有啥用?打下来也不给老百姓?”另一兵丁对他说:“现在墨北斗不是校尉了,他应该是大侠,就象以前的大侠郭解。听爷爷那辈人讲,郭解对老百姓可好啦,又敢和官府斗,连卫青大将军都很器重郭巨子。”北斗笑曰:“大侠两个字我可不敢担当,多谢各位抬举。大家都是农民光知道农田有用,可是草原可以放牧,山上可能有矿,就是沙漠下面可能埋藏金银,只是我们没能力挖掘罢了。作为人没有地盘怎么行?你不抢别人也要抢,说不定还要来抢你的地盘呢?”众人无语。
人多了,吃饭成为问题,好在收集不少弓箭,北斗骑马猎野羊,又给牧民换些生活用品,勉强维持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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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小人得志狂 英雄再出手
逼和大宛,夺到天马的捷报传到长安,皇帝刘彻大喜,他当即加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并且命令李陵率所部接应李广利。捧着诏书,李陵心里不是滋味,一个无赖加蠢材用了前后四年的时间,十几万军队,亿万费用才取得一个妥协的平局,据说还丧失多半人马,竟然封为将军和侯爷,难道皇帝真的昏庸吗?我争取出征未果,又让我迎接出征者,这不是戏弄我吗?李陵把诏书扔到了案几上,脸色阴沉。副将韩廷年小心翼翼地说:“李都尉,我们该出发了,皇上送来让转交给李广利的赏赐已经到达了。”李陵苦笑着说:“廷年兄,难道上苍真的不眷顾我李氏家族吗?”韩廷年振奋地说:“李校尉不心悲观,我军实力冠绝大汉,足可以一当十。可惜现在周围无战事,许多将士年龄不小了,如果下次有机会,请李都尉务必抢先,绝不能当后军了。”李陵郑重地说:“你所言甚对,下次我一定亲自见皇上,请求出征。
李广利走出大漠就碰到皇帝使者,听到自己被封为侯爷,李广利十分高兴。使者又献媚地说:“大将军,李陵带着酒肉美味在前面等着你呢。”李广利说:“让他来见我!”李广利早就听说李陵想代替自己出征大宛,心里忌恨。现在自己是有功的将军了,要好好地炫耀一番。
李陵走进中军大帐,见李广利正坐着看书,上前禀报:“李将军……”话未说完,只听李广利一拍大腿,大叫:“妙,妙极了!”李陵无奈,又说:“李将军”,又听李广利大叫:“高,高极了!”李陵索性不再言语。过了半烛香时间,李广利才放下书,又道:‘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也!“李陵又禀报:“启禀李将军,李陵奉皇令迎接李将军。”李广利佯装不知情地说:“哎呀,这不是李陵吗?都怪本将军读兵书太着迷,没有看到你进来,罪过,罪过。”李陵有气无处发。李广利又拿起那本书对李陵说:“李都尉,你也知道,我出身贫寒,没有读过几天书。这次凯旋归来,我特意找本《孙子兵法》一看,竟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侍卫头目李纪奉承说:“李将军乃天下第一的将军。”李广利又哈哈一笑说:“哪里哪里,李陵才是当今第一将才。”李陵听得不耐烦,告辞想走,李广利拉住他的手说:“李陵,你我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喝个庆功会如何?”李陵本不愿意,又担心关系太僵不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宴席之上,李广利自吹自擂,部下溜须拍马,一片乌烟瘴气。李陵这边的韩廷年、韩大鹏、管敢都憋了一肚子的气。李陵对李广利说:“请问大将军一事,可否知道有个墨北斗的年青士兵?”李广利一愣,随即反问:“他和李都尉有何关系?”李陵笑道:“也没什么关系,他是泰山郡的士兵,偶然在长安相识,我很常识他的才华,故此留在我军营中训练几月。以他这样的才能,应该有所表现吧?”李广利长出一口气,原来以为他和太子有何关系,只不过和李陵有关系,小卒一个。
想到这里,李广利索性说:“既是李都尉的知已,我也不隐瞒,这个年轻人的确才华出众,一开始救我命,后又找水道,击退罗马兵,最后孤身斩下两个国王头,功莫大焉。我待他也不薄,提拔他为军侯,校尉,可惜他恃才狂傲,殴打我的侍卫头目李纪和都尉赵宝,我将他们四个擒住,打了顿,赶出军营了。”李陵这边的人虽然不清楚内情,但知道北斗为人正直,肯定是李广利和李元做下不公正之事。北斗被毒打后再赶出去,搁在荒凉草原,凶多吉少。
管敢笑嘻嘻地问李元:“李纪,墨北斗为何打你?”李纪怒道:“这个墨北斗屡次违抗将军大令,先是袒护奸商孔老三,又让士兵骑天马,要求多分肉食给士兵。我见他藐视将军,上前斥责,他竟然打我。”不等他说完,管敢拍掌大笑,说:“打得好!你一个侍卫统领应有些本事,竟被他打,可笑!”李纪一拍案几,站起身说:“你也不服?上来一试!”二人当场动手,李纪哪是管敢的对手,几招便被打趴在地。李纪爬到李广利跟前大哭说:“请将军为我作主!”李广利内心忌妒惮李陵,不便发作,遂骂李纪一句:“没用的东西!”拂袖而去。
李陵等人也离席。出来大帐,管敢兀自兴奋。韩廷年斥责道:“你这样得罪大将军了!”管敢不服气地说:“得罪他又怎样?!下次连他一块揍!真想不明白,皇帝为何用这个废物,不重用我们李都尉呢?真是老糊涂蛋了!”李陵断喝一声:“放肆!”吓得管敢赶紧闭口。韩廷年说:“无论骂李广利如何都可以,不许诬蔑皇上!”管敢连声答应。李陵又问管敢:“要不要派人接应北斗一下?”管敢心想,云中子师叔曾经说过墨北斗命相不错,就说道:“不用担心,相士说过他命好,不会死的,何况那么荒凉广大的西域,如何找几个人呢?李陵笑道:“怎么,你管敢也相信命运?”管敢正色道:“有些相士不可信,但是云冲子的话我相信,就是那天在长安城给我们几个算命的。”李陵回想往事,心情沉重起来,莫非真有命运?
长安城外,皇帝刘彻由太子刘据陪着,亲自迎接李广利,玫瑰公主刘娟吵闹着要跟来。李广利爱宠若惊,赶紧跪在刘彻面前,说:“臣李广利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刘彻笑道:“起来吧。”李广利谢过又拜见太子,刘据说:“大将军为我大汉征战四年,远出西域,辛苦了!”李广利刚想感谢,玫瑰公主说:“哟,当上大将军就看不见我了!”李广利抬头一看,愣了一下,方才认出是玫瑰公主,知道只有这个公主才会在皇帝跟前摆谱,自己虽然当上侯爷,可是刚当上几天,又按老规矩跪下说:“臣参见玫瑰公主,想不到一别四年,竟成漂亮姑娘了!”玫瑰公主急切地问:“你怎么没把墨北斗带来?他在哪里?快让他来见我!”
李广利听后头皮一紧,偷眼观看,见皇帝和太子都关切地望着自己,心中纳闷,那个墨北斗在泰山上不就是帮了个小忙,救了皇上,不至于这样关心吧。又瞧小公主一眼,明白了,原来这个小妮子长大了,看上墨北斗。幸亏当时没杀他。李广利知道隐瞒不住,盘算一阵说:“说起这个墨北斗,可谓大汉第一勇士,他击退罗马兵,孤身斩两个国王,真神了!可惜,他太狂,屡犯军规,我没办法就把他绑起来要杀掉……”话没说完,玫瑰公主开始听得高兴,后来以为北斗死了,上前一脚把李广利踹倒地上,怒不可遏,冲李广利大叫:“要你偿命!”李广利顾不得疼痛,急叫:“我没杀他,训斥他几句……”玫瑰公主一听赶紧把李广利扶起来,说:“大将军,快起!你怎么不早说呢?”李广利接着说:“我打他一顿,逐出军营……”玫瑰公主一听又把他一推,李广利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跌倒在地,脑袋撞得生疼,他爬起来大叫:“皇上救命!”皇帝刘彻冷冷地看他,一言不发,其实他也想煞煞李广利的威风。老实说,他也恨透了李广利,出征四年,竟然死伤几万人,只送来千百匹马,许多天马在路上死掉。玫瑰公主又抽出侍卫的长剑,指向李广利,怒道:“墨北斗若有不测,我要你狗命!”刘彻见状赶忙说:“阿娟,不要闹了,下去吧!”
玫瑰公主跪下说:“父皇,请你给我一万人马,我要去找北斗!”李方朔在一旁说:“公主不必担心,墨北斗的面相我想过,加上有北斗七星,肯定会遇难成祥。”太子上前搀起妹妹说:“过个几天,如果再见不到北斗,我让张光、李陵派人去找。”玫瑰公主这才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李广利,走去。
刘彻见李广利一副可怜样,叹口气说:“广利呀,你这次胜利归来,不算大胜,你可知道有多少大臣在弹赅你虐待士兵,死伤无数。好在有你妹妹求情,我才压下来,朕任命你为汉军主将,老实说,你比卫青差远了,希望你不要骄傲,深研军事,朕以后可依靠你了。”李广利连忙谢恩。
且说北斗,带领一百多散兵出了沙漠,拜见李陵,把出征西域的事情前后讲述一遍,听到李广利的无能和冷酷,众人都义愤填膺。北斗又摆脱李陵打探张猛等人的消息,李陵满口答应,又说:“北斗,以后跟着我干吧。”北斗高兴地说:“好,李都尉,不过我要先回长安。”李陵笑道:“不用叫我都尉,叫我李大哥就行!”北斗赶紧抱拳拱身说:“李大哥!”
来到长安城外交给兵营,自己骑马进了长安。看见这熟悉的繁华,回想一年的九死一生,心头感慨万千。他径直奔向李广利的府宅。那附近聚集几百老百姓,多数四五十岁年纪,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夹杂着许多方言。北斗仔细一听,知道这些人都是出征西域兵丁的父母双亲,听说大军回来了,千里迢迢赶到长安接儿子,没想到绝大多数人没见到儿子,知道死了,仍不死心,非要找大将军问个明白。北斗把马放在一边,站在人群里,倾听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老泪纵横地说:“我晚年得子,想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李广利怎么这么狠心,不让孩子们吃好,休息好?!”另一老者则恨声说:“怨李广利作什么,打西域还不是皇帝的命令!这不是逼我们造反吗?”北斗听着十分痛苦,更加痛恨李广利。
远处锣声响起,在前簇后拥下,李广利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过来。侍卫李纪见有一群老百姓挡在门口,赶忙驱散,不料老百姓硬是不退。一位老者高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要找李将军,接我的儿子回家!”群声沸腾:“让儿子来见我!还我们儿子命来!”侍卫知道他们是昔日战友的父母,一个个白发苍苍,虚弱不堪,不忍下手。李广利无奈下马,走到百姓面前,施礼说:“各位老人家,本人就是李广利,我知道大家思念自己的儿子,可是为国捐躯也是一种荣耀,另外,尚有士兵掉了队没跟上来,也许这几天还有归来者。”有的人听了散去,更多的人议论开来。
北斗趁机上前功尽弃,窜出人群,一把揪住院李广利的衣领,怒喝:“大将军,久违了!”李广利大惊失色,见是北斗,心中稍安,仍摆出大将军的脸色,喝斥道:“墨北斗,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这边侍卫抽出刀来靠前,但没人敢动手,一怕伤着主帅,二怕北斗身手,李纪悄悄走到北斗身后,举刀就砍,北斗早就留意,一个倒踢正中李元脸颊,李纪大叫一声,扔下单刀,捂住脸,已肿起拳头大的包。众侍卫上前动手,北斗把李广利一把举起,高喊:“谁敢动,我摔死他,都放下兵器,退回!”众侍卫面面相觑,李广利双手在空中乱抓,急道:“你们都聋了吗?听不见墨大侠的话!”侍卫们纷纷放下兵器,退到一丈开外。北斗放下李广利,单腿勾过一柄单刀,架在李广利脖子上。李广利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北斗冷笑一声说:“想想你让人打我军棍,恨不得一刀宰了你!今天,你看见这些失去儿子的父母了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是被你害死的?快给他们跪下,另外,拿出你搜刮的财宝,分给他们,也好作为扶恤金。”
李广利忙对李元说:“快把财宝拉出一车分给这些百姓!”李纪一边捂着脸一边跑进李府。这次,李广利从西域带回一百多车金银财宝,有些没来得及贮存,一会就拉出一辆,开始分配。北斗说:“仅有财宝不够,快给大家跪下!”李广利不肯服从,如若下跪,传扬出去,还配当将军吗?北斗就硬住下按,又踢了一脚,把李广利的头接在地上,连磕三下,鲜血渗出,李广利不禁破口大骂,北斗反手给他一巴掌声,用刀架在其脖子上,骂道:“你个混蛋,敢骂老子!我杀了你!”李广利吓得屁滚尿流,湿透了裤子,老百姓哈哈大笑而去。
北斗想起自己还有宝贝被李广利拿走,就问:“李广利,你把我从大宛王和康居王手拿的宝贝放哪里了?”李广利忙对李元说:“快让夫人把那包宝贝拿过来!”李元跑进李府拎个布包跑出来,北斗执着过打开一看,都不少,那块准备送给公主的宝石和美玉都在,他把小包揣在怀里,心里犯了愁,见四面全是李广利的侍卫,虎视眈眈,跃跃欲式,如何脱身呢?李广利似乎知道北斗不会杀他,就提起硬气,说:“墨北斗,你只要痛快地放了本将军,我不会责怪你!”北斗冷笑道:“我不会上你的当!”
北斗刚想打个唿哨把大白马引过来,忽然前面来了一队人马,迅速包围起来。为首之人是个官员。来人高声喊道:“什么人敢在长安聚众斗殴?”李纪上前问:“你是什么官?难道不认识我们李大将军吗?”来人赶紧回答:“启禀李将军,我乃长安令,你怎么被……”李广利气急败坏地说:“赶快救我!”长安令怒斥北斗:“你是什么人,赶快把李将军放了,饶你不死!”北斗冷笑道:“我叫墨北斗,这个李广利该打!不关你们的事,后退,否则我杀了他!”
双方正在僵持,从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此人相貌英俊,身材伟岸,他冲着长安令说:“墨北斗不会杀李将军,你只管上去救人!”长安令问道:“你是谁?!”来人傲然说:“我乃赵人江充!”又对北斗怒喝:“胆大狂徒,还不放人?!”长安令看着北斗,北斗被那个江充说中,脸上有些不自在。长安令瞧出北斗不会真心伤害李广利,又不象李广利部下那样忌惮,把手一挥,冲着自己部下命令:“把他拿下!”手下哄的一声围上来举刀就砍。
北斗无奈把李广利推到一旁,舞刀接架。李广利在旁边喘息一会,指挥众侍卫上去搏杀。北斗喊道:“我与各位无仇,休要逼迫,否则不留情面了!”那些人哪肯听,北斗大怒,手上加狠,一刀一个,不过都没有伤到要害。北斗又抓住江充,骂道:“你小子敢抓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说着要下重手,忽然一音传来:“墨北斗,还不住手!”北斗抬头一看,正是太子刘据和玫瑰公主到了跟前,北斗一脚把江充踢到一边去,上前施礼,说:“墨北斗参见太子和公主!”说着眼盯着公主,见她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刘据叹口气说:“北斗啊,你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劫持逼迫李大将军,又打长安侍卫,这可都是死罪。”北斗沉默不语。玫瑰公主说:“北斗,打得好,现在本公主给你撑腰,上去再打他俩。”太子沉吟一会,说:“跟我们走吧。”三人转身刚走两步,江充窜到前面,拦住去路,说:“太子,请把这罪犯留下,他已经犯法,应该交给官府处理。”刘据内心恼怒,脸上仍平静地问:“你乃一介平民,胆敢阻拦我堂堂的太子!他仅仅是打人,没有杀人!”江充不依不饶,傲然说:“太子又不是皇上,无权带人!”玫瑰公主大怒,挥宝剑就刺,江充不得不躲闪,太子带着北斗走出包围圈。
北斗打一声唿哨,大白马跑过来,见到北斗又亲又蹭。玫瑰公主一见惊喜,伸手去摸,汗血马突然猛叫一声,乱抛蹄子,吓得玫瑰公主尖叫一声抱住北斗。北斗怒喝:“不要放肆!”说也奇怪,汗血马见公主抱住主人,主人又大怒,竟温顺起来,凑到公主身上又亲又蹭。北斗抱起公主放到马背上,汗血马驮着公主稳稳走着。北斗骑上公主原来的马,并排走着,北斗拿出康居王的玉石递给玫瑰公主,她惊喜万分,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傻瓜还是个有心人!我给你的那块玉呢?北斗按一下胸口说::“在这里呢,说起来它还救我一命呢,李广利绑住我要杀掉,看见这块玉就放了我。”提起李广利,公主生起气来。太子说:“北斗,快随我到府上换身衣服,去向皇帝报告刚才的事情,或许免罪。”
北斗换身衣服,随太子和公主来到皇宫,宫门外正站着李广利、长安令,李广利没收拾身上,还是挨打时的样子,好象来告状。奇怪的是,旁边还站着那个赵人江充,穿着一件奇特的纱袍,围着燕尾式的裙裾,戴着插羽毛的步摇冠,玫瑰公主不仅多看几眼。太子到了宫门前,霍光走出来对李广利:“请再等片刻,皇上正询问李哆事情呢!”李广利心想,可能是询问关于打大宛的详情,心中不免忐忑起来。霍光见太子来了,赶忙施礼。太子说:“请霍中尉报告皇上,说我和北斗来见。”霍光点点头,看到北斗说:“北斗,你可回来了,皇上听说你表现不凡,立下大功,准备派人找你呢。”玫瑰公主听到后一脸兴奋和得意,瞥一眼李广利,那厮已经低头转身。
一会功夫,霍光又回来,说:“太子,皇上让你们三个进去!”玫瑰公主更加得意,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李广利和江充说:“三位慢慢来等,太阳下山还早着呢。”李广利干瞪眼生气,没辙!
北斗看到皇帝刘彻,激动万分,上前跪拜,说:“小民墨北斗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刘彻笑道:“墨北斗,想不到当年的大汉小勇士,成了真正勇士,我听李哆将军介始了,这次逼和大宛,攻破郁成,你立下首功,呆会想想逢你个什么将军和侯爵呢?哦,听说李广利毒打你一顿……”北斗笑道:“不要紧,我已经找回来了!我刚才又打了他一顿!”刘彻心中一惊,脸上不动声色,说:“你先退到一旁!”玫瑰公主趁机拉着北斗去游览皇宫。
刘彻让李广利和长安令进来,看见二人狼狈样子,刘彻大笑起来,说:“你这个大将军真窝囊,竟然被个毛孩子打成这样!”李广利扑通跪下,哭诉说:“陛下,请为微臣作主!”不料刘彻勃然大怒,指着李广利的鼻子质问:“让朕为你作主?那么,谁为屈死的五万将士作主?谁为几千匹天马作主?谁为我亿万军费作主?!”李广利吓得拼命磕头,额上渗出斑斑血迹。刘彻又平静地说:“不要以为当上将军和侯爷就把尾巴翘上天,没人够得着!你去吧,在长安呆几天,马上回去整理军营。”长安令在旁边察言观色,知道形势在那边,赶紧说:”陛下,我陪着大将军来的,没有事情我也回去了。”二人灰溜溜退下。
刘彻又对一个宦官说:“去,把告状的人找来!”一会,江充跟着宦官进入皇宫。玫瑰公主见他走路时头上的羽毛一颤一颤,十分新奇,就悄悄地跟着看。北斗有些不乐意了,说:“你看什么,就是这个家伙鼓动长安令抓我!”玫瑰公主笑道:“怎么,看看也不行?你吃醋啦!”闹得北斗脸红脖子粗。公主嫣然一笑,北斗又看呆了!
江充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加上衣服奇特,皇上刘彻一见就称奇,对左右说:“燕赵之地果然多奇士!”遂问以时政,江充也对答如流,刘彻认为他是个人才,露出满意的神态。江充觉得机不可失,便主动说:“陛下,我自认胸怀才略,一直想报效皇上,可是苦于没有机会。我请求出使匈奴,宣扬我大汉国威!”刘彻问道:“匈奴人不仅狠毒,而且狡猾,你该怎么应付匈奴?”江充从容答道:“事情不可完全预料,只要因变制宜即可。”刘彻即命其为谒者,出使匈奴。
江充刚要转身走,一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一个东西从远处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夫人,高喊:“弗陵,慢着跑!”皇子刘弗陵喊着:“父皇,父皇!”不料一下子摔倒,江充赶紧上前搀扶着说:“王爷不要哭!”小男孩额头肿着大包,渗出血迹,抽动一下嘴,却一点没哭,一把推开江充,自己爬起来,小心地把包子上的沙土掐掉,走到刘彻身边说:“父皇,给你吃包子,真好吃!”江充献媚说:“恭喜陛下,有这样一个既勇敢又聪明又孝顺的皇子!”刘彻把皇子一把抱起来,大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儿子,最傍我!”眼睛却飘向太子,太子羞愧地低下头去。刘弗陵母亲赵婕妤,也就是钩弋夫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给刘彻跪下说:“陛下,原谅我没有照顾好儿子!”刘彻笑道:“不要紧,我的儿子长大了,已经不用照顾了!”江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身离去。
这个江充本名江齐,因其妹善操琴歌舞,嫁与赵太子丹,他才得以成为赵王刘彭祖的座上客。后来太子刘丹怀疑他将自己的阴私告诉了赵王,二人交情遂恶。因为江齐知道的事太多,太子丹使吏收捕他,竟然让他逃脱。太子丹便将其父兄抓来杀害了。江齐仓皇逃入长安,更名江充,向朝廷告发赵太子丹与同胞姐姐及父王嫔妃有奸乱,并交通郡国豪猾,狼狈为奸,恣意为害之事。皇上刘彻览奏大怒,下令包围了赵王宫,收捕赵太子丹,移入魏郡诏底狱严治,并判其死罪。
北斗过来拜见皇上,刘彻沉着脸,冷冷地说:“墨北斗,东方朔早就给你相过面,胸有北斗七星者,天资聪慧,但也容易恃才狂傲,招致巨大灾难。”北斗赶紧跪下说:“陛下,臣知道自己从小就内傲,但我从小就崇拜您,陛下是我心中的北斗七星,是太白金星,是我的北极星,永远围着你转。今天,臣打李广利实属无奈,他一点也不爱惜士兵生命,少衣食,少休息,多责打。士兵因此而死者竟达数万人。”
刘彻不为所动,盯着北斗一字一句地说:“墨北斗,朕一向爱惜人才,不问资历,大胆任用。但是,我也仇恨人才,世上往往只有人才狂妄,目中无人,一般人缺乏狂妄的本钱和底气。你日后若背叛朕,一定不会饶恕!”北斗见他目光如刺,但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想一下说:“陛下,臣有一事。我知道自己天性狂妄,永不服人,嫉恶如仇,敢于犯上,惹下不少祸端。自从出山后,看到世事复杂,是非难料,恐怕以后得罪皇上。万一出现这种情况,陛下无论怎么惩罚我都不要紧,但请皇上不要株连我的家人。”刘彻痛快地说:“好,真是快人快语!我立即下旨,传达给泰山郡,今后有事不可株连你家人,你以后为国家更要忠心。”北斗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刘彻朝北斗抬手说:“来,北斗,让朕看看你的北斗七星长多大了?”北斗解开短袍,翻开胸衣,刘彻凑近一眼,墨痣已经长成铜钱大小,不禁猛捶一拳说:“哈哈,真象我!”众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刘彻浑然不觉,兀自兴奋,一手摸着自己的前胸,一边说:“左右两个北斗,真奇怪!”太子刘据原先只传闻北斗胸前图案,凑近一看,见七颗黑痣状如北斗七星,从胸口伸向左肩,不仅大吃一惊,对皇帝说:“父皇,你们两个都是……”话未说完,赶紧闭口。北斗纳闷,难道皇上和自己都有北斗七星的图案?
刘彻清醒过来,对北斗说:“朕听李哆将军说过,这次攻打西域,死伤士兵太多了,真的很凄惨吗?!”北斗说:“是的,陛下,士兵们饿死渴死冻死病死的不计其数!更严重的是,两次攻打西域的士兵来自全国各地的恶少年、囚犯、赘媚,不是正常军人。他们不应有的死亡,已经给百姓种下仇恨的种子。微臣断言,明年后,等消息传到各地,加上赋税过重,民不聊生,肯定会有愤怒造反者,请皇帝三思!”刘彻大惊问: “真有此事?”北斗说: “在李将军府前,围住李大将军讨要儿子的百姓,有不少这样说。当正常活不下去时,老百姓就要拼命了。昔日秦帝国何等强大,不也是几年垮掉吗?”刘彻说:“朕自幼熟读道家,知道阴阳相和,刚柔相济,物极必反的道理。只是树欲静而见不止啊,这次打大宛,属于被迫.我本来只想要几匹天马,用金子去换,小邦竟然杀汉使,抢金马。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北斗说: “臣赞同攻打大宛,占据广大地盘,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伟业!”
刘彻说: “墨北斗,你刚才说,百姓苦于赋税重而欲反,朕也不想收重税,可是国家巨大开支怎么办?哎,都说皇上富有,可是我有时候变成穷光蛋了!”太子赶紧说:“父皇,我愿意把一半俸禄献给军队!”刘彻说:“你那些够吗?”太子尴尬。
玫瑰公主陪着母亲陈夫人从内宫走来,陈夫人拜见了皇帝,径直走到北斗身边,上下打量。玫瑰公主对北斗说: “还不拜见我娘!”北斗忙下跪说: “拜见……”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停顿下来,玫瑰公主急道: “拜见我娘!”北斗紧张地说:”拜见我娘!”陈夫人一愣,刘彻哈哈大笑,玫瑰公主气得上前拧住北斗的耳朵小声说: “你叫得是不是太早了?”陈夫人喝斥玫瑰公主: “阿娟,不要这么霸道,这样子谁敢娶你!”玫瑰公主一扬脖子,撅着嘴说: “我有父皇和母后,怕什么?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陈夫人小心地对皇帝刘彻说: “陛下,阿娟这孩子被我从小宠坏了,有些野性。”刘彻大度地挥手说: “夫人言重了,我的孩子当然要霸道些,这样才象我吗?”说着转身对太子说: “太子,我说的对不对呀?”太子刘据感到冷汗直冒,不敢迎接皇帝目光,低首说: “父皇所言甚是!据儿铭记在心。”
玫瑰公主跑到刘彻底身边,亲切地叫道:“父皇!人家打西域立下大功,你不能亏待人家呀!”刘彻见爱女一脸幸福样,打趣道:“阿娟啊,朕可是好几年没有听到你这么亲热地叫我父皇了!”玫瑰公主刘娟不仅娇羞万分,低下头去,又把眼角斜向北斗。刘彻看得哈哈大笑,说:“墨北斗,本来朕要封你为将军和侯爵,但是你殴打李广利,将功折过,朕特封你为郎官,侍卫太子!”北斗大喜,跪下谢恩。刘彻拉着玫瑰公主的手对北斗说:“北斗,你以后立下大功,朕还有宝贝赏你!”玫瑰公主已把脖子红透了,一溜烟跑去。
玫瑰公主跑出十几步又停下,站在母亲身边,侧脸看着北斗,悄悄招手。北斗走过去,玫瑰公主对北斗说: “北斗,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玫瑰园,好多玫瑰花!可惜现在冬天了!”北斗笑着说: “冬天也好,这样玫瑰能休息一季,到了春天就开得更美丽!”
陈夫人转头对北斗说: “哟,怪不得阿娟喜欢你,一个大男人生得一张巧嘴!”玫瑰公主笑道: “谁喜欢他这个大饭勺,是他喜欢我!”
在刘彻时代,儒家刚刚登上政治舞台的中心,对文化控制的影响不大,加之西汉开国皇帝刘彻平民出身,所以对官民礼节和男女礼节不是很严格,刘彻母亲以及祖母都是来自民间。因此,平民出身的墨北斗凭借自身才能,得到皇家厚待。
太子见周围无人,问道: “父皇为何不惩罚墨北斗?他那样侮辱李将军,让李将军以后怎么做主将啊?”刘彻得意地说: “儿啊,父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想想,李广利现在手握大权,志高气扬,让这个野小子当头泼盆冷水,他就能清醒过来,小心为我刘家卖命。太子,这是为政御人之要道,要恩威并加才妙,只有恩惠,难以制人。另外,让朝中将军中出现两个势力,相互制衡,保证让他们都效忠我大汉。太子,以后不要只学儒家,要多学习,研究法家,道家,才行,还有……还有那个狗娘养的墨家,如果他们为朝廷制造精良器械,不问政事,就太完美了!”说完走开,只留下太子一人深深思索。
-- 《墨侠绝唱》共三部49回,描写主人公墨北斗同汉武帝和墨家的复杂关系。墨北斗开始崇拜汉武帝,后来结识墨家学艺,回家后跟随汉军出击,后来反感汉武帝,逼迫其下《罪己诏》。书籍力求反映我大汉民族在汉武帝时期的思想面貌和精神变化,弘扬勇敢、个性和科学精神。
此为第一部16回。这些为草稿,一些细节如武打、环境、物件等描写不够,以后解决。
在下大胆地认为,本书思想价值超越金庸,希望艺术价值能赶上。
如果各位有关系,能让金大侠看看此书,万分感谢。知道他老人家说现在写武侠小说的人不注重历史,不行了。希望我可以。
我研究哲学20年不能出版,只好写小说,圆年轻时的梦想。
第二部 气贯长虹
第十七回 兄弟聚长安 打官反升官墨北斗在太子刘据府任职,平日巡视安全检查,有时指导侍卫武艺,比战场生活轻松多了。他不时找那些出入西域的使臣,商人打听张猛三人的下落,还派人向李陵打探消息,都没有结果,好在也没有死亡的消息,心中稍微安定些,祈祷他们平安。
玫瑰公主隔三差五来见北斗,一起游玩,畅谈,感情逐渐升华。不知不觉两三个月过去,时令进入夏天。一天,北斗和公主正在太子府内游玩,公主对那些鲜花感兴趣,北斗却对里面的竹子挺欣赏。公主嗔道:“你和太子哥哥都喜欢竹子,有什么好看的?”北斗笑道:“你看这些竹子,独立挺拔,不象其它树木,枝节缠绕!”公主笑道:“我知道了,竹子就象你,不喜欢合群!可是太子哥哥很合群呀?”北斗说:“竹子还显得柔弱清静,这也许就是太子喜欢竹子的原因吧?”
公主盯着北斗说:“你回来三个月了,怎么不想回泰山老家看看?是不是独立地把爹娘都忘了?”北斗困窘地说:“我本来想向太子请假,可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公主漫不经心地说:“你真的想家吗?”北斗用力地点头。公主却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提到北斗眼前,晃荡着,斥道:“你是不是想她啊?”北斗认出那是泰山太守之女安荷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脸上顿时红起来,说:“不想!”却伸手去抢。公主怒道:“你不想为什么要抢?”北斗狡辩说:“我哪里想抢?”公主抡拳就打,北斗赶紧逃跑。公主说:“你给我站住,否则就把这荷包扔到粪坑里!”北斗果真站住,公主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破饭勺,真的在想她,我今天跟你没完!”北斗忙向大门跑去。
北斗跑出大门,公主不依不饶追出大门。又跑了十几步,前面聚集着一堆人,一边叫好,一边拍巴掌。北斗对公主说:“别闹了,看看稀奇!”
两个人凑到人堆前,北斗个子比常人高出一头多,看得清楚,人群里面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正在练拳脚,打得十分精彩。后面插着两个木杆,挂着一个条幅,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专打大汉勇士哭爹喊娘。”看到字幅,北斗怒火中烧,这人太狂妄了,专打大汉勇士!还太下贱了,打得人家哭爹喊娘!他又想到,自己号称“大汉小勇士”,这人又在太子府关面摆摊,莫非有意挑衅自己?
公主个子矮,看不到,又听得人群叫好,就喊道:“喂,给我闪开!”无人理睬,公主按着北斗的肩膀跳了几下,依稀看到有人练拳,更加想看,就对北斗说:“你给我蹲下!”北斗不明白,还是蹲下,公主扶着他的头,双脚踩在他肩膀上观看起来,北斗内心不禁有些窝火!玫瑰公主看到条幅,火气腾地上来了,大喊道:“谁写的条幅?快撕掉!”她这么一喊,众人齐齐望她,闪出一个道来。
公主从北斗肩上下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场地中央,质问:“你们是胡人吗?要打大汉勇士!简直是放屁!给我撕掉!”一个黑脸大汉说:“你是谁呀?想让我们撕掉就撕掉!”公主说:“我是……”又停住了,因为刚才自己一冲动,说出粗话,如果传扬出去,岂不让整个长安人乃至大汉人笑话!公主说:“甭管我是谁,就不允许这个字幅!”又对北斗说:“北斗,把它撕掉,扔到粪堆里!”北斗上前要撕,黑脸大汉边打量北斗边说:“军官且慢,向你打听一个人?”北斗停下问:“找谁?”黑脸大汉说:“这个人姓墨名北斗,远征西域,西征的士兵们都说他是天下第一的英雄。现在太子府任职。”北斗想不到自己扬名天下,反问:“你找他什么事?”黑脸大汉说:“想必阁下就是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哥俩是结义弟兄,我叫张山,他叫孟海,我们兄弟不服,特意找你比试,知道你现在太子府作官,不便寻访,就制作了这个条幅,引你出来。”北斗说:“我就是黑北斗,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赢了你们,就把条幅撤掉!”一旁的孟海说:“对,我哥俩就这意思。你敢不敢和我们比试?”北斗放声大笑:“我不敢和你们一个人比试,怕要你们的命。我敢和你们俩一齐打,这样你们就能保命了?”张山和孟海二人听得哇呀暴叫,二人一使眼色,双双上扑,与北斗战在一起。
不出二十个照面,张山和孟海被打得鼻青脸肿。二人无奈跳出圈外,抱拳说:“墨英雄果真厉害,领教了,告辞了!”二人转身要走,北斗断喝:“站住,就这么走了?”张山说:“还有何事?”北斗冷笑道:“你们写了‘哭爹喊娘’,不能白写!一个哭爹,一个喊娘,否则休想离开半步!”张山对孟海说:“兄弟,拼了!”二人又过来进攻,被北斗打得口吐鲜血!北斗怒喝:“求我,便放了你们!”二人宁死不屈。
从远处驰来几十名兵丁,围观者唿拉跑掉,兵丁过来包围起北斗、公主和张山、孟海四人。为首之人身穿锦衣锦袍,耀武扬威,北斗一看,正是几个月前进京告状的赵人江充。江充大喊:“谁在天子脚下打架斗殴?”张孟二人都不吱声,北斗指着张孟二人说:“这两个人和我比武,不敌,被我打败!”江充冷笑说:“比武也不行!”对手下喊:“把这三人带走!”公主走到江充跟前,厉声说:“你真是胆子不小,你现在什么官职,敢抓太子府的郎官?!”江充傲然说:“我是皇上新封的绣衣使者,可以代表皇上惩治不法之徒。本官专门监察京城不法之事,纵然王公贵族甚至太子犯法,我都敢抓!”公主一听,有些发愣。江充又冲手下喊道:“把这三人带走!”
北斗冲到江充跟前,指着公主问江充:“你知道她是谁吗?”江充迟疑着说:“是公主吧!”北斗一把抓住江充的衣领,怒斥:“好你个绣衣使者,不过一千石的小官,知法犯法,见了大汉公主竟然不跪下参拜!走,跟我到廷尉府!”玫瑰公主此时抓到把柄,叉着腰,大声吩咐:“北斗,给我打他的耳光,让他知道本公主的厉害!”北斗扬手就要打,远处有人高喊:“墨北斗,不得放肆!”
太子刘据走过来,大将张猛带着一百侍卫迅速把江充等人包围起来,个个手按刀柄,一脸杀气。北斗赶紧松开江充,跪下参拜。江充也跪下说:“臣江充拜见太子殿下!”刘据也拱手还礼说:“绣衣使者请起!”公主大喊:“太子哥哥,把这个江充拿下!他竟然想把北斗押走!”北斗赶紧说:“启禀太子,我今天出来巡逻,有两个江湖人物约我比武。绣衣使者说我们是打架斗殴。他见了公主也不知参拜,所以我要拿他到廷尉府查办!”江充此时有口难辩,说:“我和公主不熟悉,不认得。不过,这个北斗和人打架属实。我作为皇上亲封的绣衣使者,专门查办贵族官员的不法之事。”刘据看了一下四周,对江充说:“绣衣使者,墨北斗是我下属,与人比武,重伤人家,我自然要处理。你对公主不敬之事也就不必追究了。”江充尚在迟疑。张光大声说:“太子殿下,你只要发话,我把这帮不长眼的东西全部抓起来!”江充赶紧说:“卑职听从太子旨意!”又对着张山孟海说:“把这两人带走!”一帮人灰溜溜地退去。
刘据回到府中,对北斗说:“京城不是外地,不要惹事生非,遇事要忍让一些!”北斗连声称是。公主拽着北斗继续赏花,见他心不在焉,就说:“北斗,你先写封信给家人,再送些金银首饰衣服一类的。”北斗说:“我哪有什么金银首饰?”公主笑道:“你个傻瓜,首饰我来送,并且我要让手下告诉泰山太守,说我玫瑰公主体恤北斗为国立功,特意赏赐,让他以后优待墨北斗家人。那个安荷如果有脑子,就该另找主嫁人了!”北斗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公主斜了一眼北斗说:“墨北斗,你让人家跟我下跪施礼,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你下跪施礼啊?!”北斗装作认真的样子问:“真的要我下跪?”公主白了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北斗收拾身上一下,双腿并立,高声喊道:“玫瑰公主在上,微臣墨北斗参见!”弯腰曲腿,公主赶紧说:“快起来,谁让你下跪?”北斗坏笑说:“我不过做个样子,知道公主舍不得我下跪!”公主佯嗔道:“你敢给我耍心眼,扭下你的耳朵!”作势要扭,北斗赶忙逃跑。
二人在院内追逐。一个侍卫领着两个人迎面走来。北斗赶紧躲闪,公主却撞倒一个人手上,用手一推,那人扑通跌倒,后脑着地,霎时流出血来,湿了儒巾。北斗赶紧过来一看,正是在终南山遇到的玉如春和孔守礼师徒二人。玉如春赶紧扶起爱徒。公主没伤着,却发起火来,说:“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不长眼,没看到我们两个人跑过来也不躲闪?”孔守礼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了正儒巾,抬头看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在下沿着大道中间行走,你却从旁边跑过来,我眼角倒是瞥见了,但也不能躲闪!另外,看小姐不是孩童,为何如此大跑大叫,没有淑女的风范!”旁边的侍卫斥责:“放肆,不可对公主无礼!”孔守礼又看公主一眼,立即跪下说:“小民孔守礼参见公主!”公主见她后脑还有血,就说:“免了吧,你快去止血疗伤!”孔守礼说:“多谢公主关心!”说罢又不紧不慢地走着。经过这一折腾,公主没了兴趣,辞别北斗回宫去了。
玉如春带着孔守礼包扎好,所幸小伤无碍,二人拜见太子刘据。玉如春是江南名儒,与太子的儒学老师是至交,因此与太子熟悉,太子也很器重他。寒喧已毕,玉如春说:“太子殿下,我这次来京,是带学生孔守礼去太学读书。另外,向太子反映民间的情况。”刘据对孔守礼说:“你可是孔子后人?”孔守礼施礼说:“启禀太子,小民正是孔子后人,乃??代玄孙。”太子高兴地说:“太好了,以后治理天下正需要正统的儒者,现在官吏都奸诈无比,勒索百姓!百姓苦难重重!”玉如春接口说:“太子,我正想反映这方面情况。江南乃鱼米之乡,本来富裕,可是这些年穷困潦倒,现在竟然卖妻卖子,易子而食。”说着老泪纵横。刘据神色黯然,来回踱步,说:“我马上写秦章,恳请父皇止武休兵,轻徭薄役。”又聊一阵,玉如春拜谢出去。
玉如春和孔守礼来到府门,外面来了四个人,正是孔老三、张猛、孙奇和于福仁。孔老三上前对侍卫说:“侍卫大哥,请问是不是有个墨北斗在太子府?”侍卫看他们几眼,说:“有呀,墨北斗现在是郎宦,你们是什么人?”孔老三说:“在下叫孔老三,这三位是墨北斗的结义兄弟!”一旁的孔守礼听到,对孔老三说:“请问阁下,你怎么叫孔老三呢?”孔老三见孔守礼和玉如春一身儒生打扮,当即施礼说:“在下姓孔,排行老三,故叫孔老三。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孔守礼说:“我姓孔,名守礼。我们都是孔子后人。孔子排行为二,民间人称孔老二,你自称孔老三,多有不敬吧。”孔老三尴尬一笑。那边的张猛则冲侍卫叫嚷:“快叫我大哥出来见我,否则闯进去了!”侍卫赶紧送信。
孔守礼见孔老三风尘仆仆,又问:“你以何为生?”孔老三说:“经商!”孔守礼惊叫:“什么?!孔子后人居然干这下三滥勾当。你可知道,农工皆事生产,唯有商人不劳动,只是倒卖,天下最不仁者就是商人了!”张猛在旁边听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向孔守礼,骂道:“你个龟儿子敢骂我老板,活腻了!”孔守礼一下摔倒,后脑勺又碰破了,渗出鲜血,这次禁不住哎哟一声。玉如春赶紧扶起他,点指张猛说:“你真是个粗人!”张猛倒乐了,双手在身上一摸说:“你这个老头真会说话,我就是粗人嘛,哪像这个小子和麻杆差不多!”指向孔守礼。玉如春又气又笑,啐了一口,张猛不乐意了,抡拳又要打。北斗从远处看到,忙喊:“二弟,不要动手!”
北斗跑过来,看到孔守礼样子,知道张猛又闯祸了,当即施礼说:“玉先生为民请命,墨北斗十分敬佩。适才我兄弟动粗,冒犯二位。请回到府上医治。”话音刚落,张猛上前把北斗抱起来,说:“大哥,你真的没死,可想死我们了!”孙奇、于福仁也上前见礼。玉如春恨恨地说一声:“一群粗人!”拉着孔守礼走了。
北斗把众人请进自己的住房。张猛一见,就说:“这么好的地方,我住下不走了!”孔老三把自己归途碰到张猛等三人的事情说一遍。北斗也把自己的经过讲一遍,大家百感交集。孔老三问:“北斗,你的那份二百斤黄金,是给你送到这里还是泰山老家?”北斗说:“孔先生,你发大财了,我就不客气地收下,留下十斤,其余送到老家!”
太子闻讯过来探视,北斗说:“太子,张猛和孙奇都有些武功,就留在这里当侍卫吧。”太子满口答应。北斗指着于福仁说:“我这个四弟本来是儒生,已经拿到地方上推荐到太学读书的文帖,后来投笔从戎,现在战事结束,请太子再让他到太学去吧。“太子问于福仁,说:“你是否还有文帖?”于福仁说:“有,我时刻带在身上。”说着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太子。太子接过一看,上面赫然还有斑斑血迹,于福仁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在大宛作战时溅上的胡人血迹,擦不干净了!”太子慢慢打开看一遍,大为感动,说:“我大汉有你这样的义勇之士,何愁胡贼不灭?!我明天派人带上我的手书送你去太学读书,希望你太学毕业为官后,为国家造福!”于福仁拜谢。太子走后派人送来一桌盛宴,北斗等人狂欢一顿。
次日上午,刘据正写奏章,公孙敬声来访。他是丞相公孙贺的儿子,与太子是姨表兄弟,任太仆职位。两人寒喧一番,公孙敬声顺手拿起奏章来看,眉头渐渐皱起来。太子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公孙敬声说:“表哥,对不能说不对,就是不妥当。皇上嗜好征杀,你劝也没用,反而招致他反感。近日宫中有些传言,说皇上特别宠爱刘弗陵。你……”停住不说,刘据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公孙敬声又说:“现在皇上龙体欠安,你送上奏章准惹他震怒!”刘据说:“大汉现在和前朝秦帝国有什么两样呢?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最后官逼民反,高祖创下的基业恐怕毁于一旦!”公孙敬声看看窗外,风和日丽,就说:“太子,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块去打猎,一来打个鹿给皇上送去,表示孝心。二来显示你有英武气概,如何?”刘据大喜,说:“好,就依你!”公孙敬声说:“谁让咱们是表兄弟呢,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等太子面南背北的时候,可不要忘了小弟啊!”刘据说:“那是当然!”公孙敬声又讪讪地说:“表哥,我最近筹划给父亲祝寿,手头有点紧!”太子抬手打他一拳说:“我说你这么早就跑到这儿来,好,给你十斤黄金。不过,你以后别太贪财,否则早晚栽在这上面。”公孙敬声说:“谢谢太子,请放心,我不会出事!”
刘据知道北斗是射箭好手,特意叫上他,一干人浩浩荡荡直奔长安城外的上林苑。上林苑本来是一片山林和田地,由百姓耕种打猎。皇帝年轻时常来此打猎,以后就专门辟成皇家狩猎场。太子等人一会就捕获许多野兔和山羊。侍卫们惊起一群鹿,公孙敬声大喊:“快射鹿!”北斗举弓瞄准,看见那鹿长得十分可爱,心中不忍,箭抬高几寸,没射中,如此三次。公孙敬声指着北斗斥责道:“太子夸你是个神箭手,我看是个饭桶!再射!”北斗自从终南山遭他殴打,险些被杀,早就怀恨在心,碍于他是李陵的好友,自己又崇拜李陵,就一直没报仇。他又和太子亲近,自己在太子手下当差,所以一直沉默。现在见他辱骂自己,怒火中烧,搭箭举弓,冲着公孙敬声,吓得他赶忙喊:“你瞎眼了,鹿在那边!”北斗把弓弦拉开,箭头依然指向公孙敬声。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吓得脸色一变,说:“老子自己抓去!”催马追鹿。张猛冲他背影恨恨地骂道:“这个兔崽子,早就想揍他一顿了!大哥,只要你发句话,我上去打他一顿!”北斗说:“你们不要鲁莽,看我的!”
北斗远远地跟着公孙敬声,看见一只鹿跑在他马前面,就嗖地一箭射去,箭尾擦着公孙敬声的马眼皮过去正中鹿头,鹿当即趴下。公孙敬声喊声:“好!”不料坐骑受惊吓,猛地疯跑,一下把公孙敬声甩下来,咔嚓一声小腿骨折,疼得哭爹喊娘。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有个手下眼尖,看见北斗发射的箭惊吓了坐骑,就过去一面帮公孙敬声收拾,一面嘀咕几句。太子过来察看,公孙敬声指着北斗对太子说:“表哥,你手下好狠毒,放箭惊马,想暗算我,哎哟,疼死我了!”北斗赶紧下马,说:“太仆大人,我射的是鹿,可没射你的马啊!来,我扶你起来!”说着拉他,却用自己的脚碰他的伤腿,公孙敬声又疼得哎哟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刘据看了一眼北斗,说:“敬声,不要瞎猜,你们没有冤仇,北斗虽然性格直爽,但绝不会做这等卑鄙勾当。”
公孙敬场张了张嘴,没有把双方结冤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狠狠瞪了北斗一眼。一旁的张猛捂着嘴笑起来。刘据让人护送公孙敬声回家,又拿出奏章交给手下王辽,让他尽快把奏章和野鹿送给皇上。
丞相公孙贺十分宠爱儿子,追问详情,公孙敬声想让父亲给自己出气,就把自己与北斗结冤,遭其暗害的事情说一遍,又说:“爹,墨北斗如此狂妄,可能仗着玫瑰公主喜欢他,要不这口气就忍下了!”公孙贺怒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官,竟敢暗算皇帝的重臣,丞相的儿子,真是反了!他和公主的事情没什么,只要皇上不发话,这个婚事就没戏!我这就亲自教训他!”
公孙贺见了太子讲述整个事情,刘据才感到事态严重,找来北斗,对他说:“过来拜见丞相大人!”北斗知道他是公孙敬声的父亲,又见怒气冲冲,内心已有戒备,就跪下说:“下官墨北斗参见丞相大人!”公孙贺大跨两步,抡起巴掌要打,北斗抓住他手腕一抖,公孙贺肩膀脱臼疼得大声哎哟,他手下大喊:“好小子,竟敢伤丞相!”拔刀围困,张猛和孙奇在外边瞧见,也拔刀过来,张猛大喊:“谁敢动我大哥一根毫毛,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太子刘据沉声说:“都退下!”他又对北斗说:“你好大胆子,竟敢伤当朝丞相,还不帮大人按上!”北斗右手抓住公孙贺的胳膊,左手按住其肩膀,猛得一抖,公孙贺胳膊复原,疼得又叫一声。
这时,打发送奏章和野鹿的王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太子,太可气了!”刘据问:“你慌张什么,把奏章和野鹿都呈给皇上了吗?”王辽气愤地说:“启禀太子,为了赶快把东西送给皇上,我从从驰道上过去,却被江充那个混蛋截住,扣下我的马车。我只好另外雇车送去。”刘据皱一下眉,说:“不要紧,我写封信给他,要回来就是!”一旁的公孙贺说:“我看未必要回来!”刘据疑惑地看着他,公孙贺激动地说:“这个江充自从状告赵国太子丹,出使匈奴回来之后,竟然被皇上一下子封为绣衣使者,在驰道上查获许多王公贵族的马车。前几天,你父皇的姑母,馆陶公主被扣下车辆,昨天我儿敬声的车辆也被扣下,罚款一百万。这个江充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刘据心想,怪不得公孙敬声找自己要钱,又说:“我把信写得委婉一些,算我求他,他再胆大包天,也不会不给我这个当朝太子一些颜面吧。”刘据当即提笔写好一封信,递给北斗,严肃地说:“我知道你生性狂傲,受不了气,今天让你去送,一定不要惹事生非,否则不饶你!”北斗明白太子这样做是摆脱公孙贺的纠缠,当即说:“谨遵太子嘱托!”说罢带着王辽一块走了。公孙贺指着北斗的身影对太子说:“你……他……”刘据笑道:“姨夫,我马上派人给敬声送钱,那一百万罚款我包了!”公孙贺不好意思地说:“哪能让您破费呢?”
北斗和王辽见到江充递上信件,江充看一遍,接着大声念到:“太子并非是爱车马,而是不想让皇上知道这件事,落得管束左右不严的名声,唯请江君宽宥!”念完信件,江充对手下说:“想不到太子也来求我!哈哈哈!”手下纷纷拍马屁:“江大人乃大汉重臣,谁敢不服?!”江充对北斗和王辽说:“承蒙太子抬举,但是我不能归还马车!”王辽大怒,说:“江充,你不知好歹,太子乃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日后就是天下独尊的皇上,你敢冒犯太子虎威,小心你的狗命!”江充冷笑道:“太子虽然是准皇上,但还不是皇上,就差那么一步,太子还是太子。我不仅不归还,还要把马车送到皇上那儿禀报!我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眼里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法律。”北斗强压怒火,施礼说:“江大人,这不过是区区小事,不必惊动圣驾!马车我们也不要了!”江充得意地问:“墨北斗,外人传说你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你现在是乞求我吗?”北斗控制着自己的暴怒,挤出些笑容,说:“是!”江充步步紧逼,用手罩起耳朵,说:“大声点说,我听不清!”北斗一字一句地说:“我墨北斗请求江大人不要让皇上知道此事!”江充一招头说:“就是你下跪请求也没用!我江充由皇上一手提拔,焉能不感恩戴德!”北斗真想把他的牙齿打落下来,拳头挥得巴巴响,他猛然转身就走。江充笑嘻嘻地说:“墨郎官,请慢走,怒江充不送!”北斗转身抱拳说:“后会有期!”
太子刘据听完北斗和王辽的报告后,气得脸色煞白,一巴掌拍到案几上,笔墨砚台被震得滚落在地。大将张光说:“太子,我这就把江充这厮抓回来!”刘据一摇头。北斗说:“太子,你怕他干什么?”刘据苦笑道:“我怕他?!我怕他身后的皇上。绣衣使者是皇上专门设置的,可以代表他处置官员。”北斗说:“太子,我看江充这个小人,不仅卑鄙而且恶毒,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如果不除掉,以后必成大患!”刘据说:“我何尝不知道呢?一个人,如果只有怀心,或者只有大胆,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既坏心又大胆的小人。不过目前我必须处处小心,他抓不到把柄,自然拿我没办法,以后……以后,我要亲手宰了他。”说着脸上显出刚毅神色,与平日的谦和判如两人!
北斗回到自己的住房,越想越气,自己低下气去乞求却换来羞辱!孙奇问:“大哥,怎么回事?”北斗把事情讲述一遍。张猛则埋怨道:“大哥,你官越做大可胆子越来越小,小小的江充抵不过我一拳头,你怕什么?我们兄弟三个怕过谁?别说一个绣衣使者,就是地上的皇帝和天上的皇帝惹恼了我,照样揍他!”孙奇赶忙制止,说:“二哥,不要胡说!”北斗问张猛:“你想出气吗?”张猛一拍胸脯,说:“想!”北斗说:“好,我们这就离开太子府,到李陵部队去!”张猛不乐意了,说:“这可不行,在这里吃的好,住得好!”北斗说:“我们在这就不能报仇,太子这个人不想惹事,我们三个惹事的主只能离开!”张猛说:“好,只要替大哥出气,我就少吃肉少喝酒!”
北斗找到太子,说:“太子,我这个人喜欢军营生活,在长安城里憋得慌,我想到李陵军营去!”刘据沉吟一会,说:“北斗,本宫做事低调,不合你的风格,你要知道,人不能太张狂,该忍还是要忍!”北斗说:“卑职谨记太子教诲!”刘据说:“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作为郎官,调动要报请丞相府批准和安排。你还是皇上点名到我这的,我还要向皇上禀明。”停顿一会,刘据又笑道:“要不要再给玫瑰公主说一说?”北斗说:“等我拿到调令文书再说不迟!”
两天后,北斗拿着调令,换上便装,辞别太子。张猛依依不舍地回望太子府,北斗说:“二弟,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张猛大喜。走在大街上,北斗对孙奇说:“老三,我们买些化妆用的东西!”张猛大叫:“花钱买那玩艺干啥?”北斗小声说:“今晚我要教训江充那个狗东西!”三个人买了化妆东西,来到靠城门的福来客栈,中午大喝一顿,倒头睡下。到晚上,孙奇给每个人安上假胡子,化妆一番,然后骑马接近江充的驻地。北斗让张猛看守马匹,自己和孙奇悄悄翻入院内。
正屋内,灯火通明,江充和一帮手下大吃大喝,又大吹大擂。江充对手下说:“各位,我再给大家说一遍。我光从弛道上就给皇上捞了几千万的钱,都充作军费了。前天我带着太子的马车去见皇上,皇上不仅没怪罪我,还夸赞我!说:人臣当如是矣。皇上即升任我为二千石的水衡都尉。”。一个手下奉承:“江大人现在大见信用,威震京师。俗话说,官运来了,挡也挡不住!”一个手下献媚地说:“这不是运气好,而是大人有水平有能力,说不定以后丞相也是你的!”
北斗推门而入断喝道:“小子们,别太得意了,老子给你们松松筋骨!”江充大惊失色,质问:“你是谁?胆敢闯到我这里撒野?”一个手下想去摸兵器,孙奇上前用刀背砍在他手上,疼得这小子哎哟乱叫。北充刚要反抗,北斗抓住他连扇八个耳光,打得他口吐鲜血。江充真是个硬种,说:“你有种就杀死我!”北斗说:“老子有种,但是不杀你!杀了你,以后再打人就找不着了!”江充又来劲了,说:“老子知道你小子没这个胆量!”北斗笑道:“我是不敢杀你,但打你的胆量还绰绰有余!”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说:“快求我!”江充猛得猜想起,就说:“你是墨北斗!”北斗说:“我不认识什么北斗南斗的!”江充急切地大叫:“墨北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做事从不藏头藏尾,只有你这样的懦夫才不敢报真名!”北斗知道他在激将,仍然亮出身份,说:“我墨北斗今天就打个明白!”说着扯下胡子,抹下油,恢复本来面目。江充说:“你好大胆子,是不是太子让你来报复?”北斗说:“我今天刚拿到调令,离开太子府了,还没到酒泉报到,现在谁也管不着我!”说完再次痛打江充。
其它手下都拽出兵器用上来,北斗轻蔑地说:“就凭你们这十几个人,想找死吗?”众人都闻听北斗的大名,不敢上前。江充恶狠狠地说:“我到皇上那儿告你!”北斗傲然说:“好,墨某人在城北福来客栈恭候!”他和孙奇扬长而去。
第二天,北斗早早起床等待,心中略微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怎样处置自己。一直到中午,未见动静。北斗收拾东西刚想出店去见玫瑰公主,忽然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个宦官,旁边跟着一名大臣,孙奇对北斗说:“大哥,恐怕要来抓你?”北斗此时反倒不害怕了。宦官到店前下马,一个侍卫高声喊道:“墨北斗在哪?赶快接旨!”北斗一听,赶紧说:“在下就是墨北斗!”宦官瞟他一眼,说:“快跪下接旨!”北斗三人跪下,宦官拿出圣旨念道:“大汉皇帝诏曰:墨北斗生性狂傲,几个月前打伤贰师将军,近日连伤太仆、丞相和水衡都尉,本应严惩。朕爱惜人才,特网开一面,暂不处罚。近日扬州盗贼四起,刺史被杀,人心惶惶,似有叛乱迹象。朕任命墨北斗为直指绣衣使者,兼扬州刺史,赴地查办。如若懈怠,数罪并罚,钦此!”北斗听得又惊又喜,谢恩之后,接过圣旨细看。宦官计好地说:“墨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北斗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大人过奖了!”宦官又说:“这位大臣乃是御史中丞孟祥。”北斗知道是自己上级,就参拜。张猛高兴地说:“大哥,你当大官了!”孟祥说:“绣衣使者虽然权力大,但俸禄低,不足一千石,不如原先的郎官高!”北斗疑惑地问:“这是为何?”孟祥说:“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处,绣衣使者负责监察各地军政,权力比郡守大,但是给他俸禄少,他就缺乏经济力量来营造自己的组织,只能忠于皇上,只能勤奋工作,力求奖赏。另外,其它官员也就减少了对他的敬畏和依附。绣衣使者既感觉自己比其它官员大,又比人家小,所以内心不会生出狂妄之心。”北斗听得极其钦佩。他跟随孟祥到御史府,接受了绣衣,节杖,孟祥又嘱托他一些事情。北斗牢记在心。
北斗来到皇宫门外,正好见到负责玫瑰宫警卫的刘义,让他传达拜见的意思。玫瑰公主惊喜万分,梳妆打扮好一阵才接见北斗。北斗刚要下跪施礼,公主说:“不要客套了,你看看这身衣服漂亮吗?”北斗见公主头上插着一支玫瑰花,身穿纱袍,露出细嫩的胳膊,真如天女下凡一般,嘴里却说:“这衣服不漂亮!”公主立即沉下脸要发作,北斗赶紧说:“这衣服本来漂亮,但是比起它的主人就黯然失色,不漂亮了!”一旁的侍女荷花禁不住扑嗤大笑,说:“你嘴上抹香油了,又香又滑!”公主更是高兴万分,拉着北斗去游览玫瑰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是什么品种?那是什么类型。
最后,公主让北斗坐下,自己摘下许多玫瑰花插到北斗头上,自己在一旁观看欣赏,嘻笑不停。公主对荷花说:“你去把我的化妆盒拿来,给大英雄打扮一下!”北斗怕她再闹下去,就说:“公主,我这是来辞行的,刚接到圣旨,封为锦衣使者,前往江南巡查!”公主的脸有些不高兴了。北斗解释说:“皇上的旨意说,江南有叛乱的迹象!”公主悠悠地说:“几时回来?”北斗说:“至少一年吧!”公主突然捂住自己的双眼说:“我送给你一礼物!”北斗感觉公主头靠近自己,秀发拂的痒痒的,吹气如兰,半晌不见动静,就催问:“什么礼物?”公主快速地在他脸颊上吻一下,飞快地跑了。
-- 看到题目的墨侠。以为讲述的是墨者。嘻嘻。一下子只想到轩辕剑!
期待楼主继续哦。蹲个点。漫漫看! 一楼太长了。不太适合阅读。楼主可以在各大读书网站发布此小说。肯定有更多人看。多人欣赏也是可喜之事。但是一定要考虑下读者的阅读习惯。像这个样子的太长了,实在。 第十八回巧妙破贼巢智勇杀太守
北斗又拜见太子。此后,他带着张猛和孙奇,以及配备的手下五十人离开长安,直奔扬州。手下有个头目叫杨超,三十多岁,在官场混迹多年,办事干练,一路上的联络,食宿由其安排,十分稳妥,深得北斗器重。
一天,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大路两边挤满了迎接的官员。此时正值盛夏中午,天气炎热,没有树荫遮蔽,官员个个汗流浃背。等北斗靠近,官员们齐声说到:“迎接墨大人!”北斗赶紧还礼说:“各位大人辛苦了,你们后面不是有大树吗,为何在此暴晒?”一个官员说:“回禀墨大人,卑职乃九江郡太守马方,这个路口乃是九江郡的最外端,身后的大树已经是九江郡里面的地盘,站在那里,岂不是怠慢了墨大人!”北斗见马方年过花甲,须发斑白,心中过意不去。
一行人向前走去。马方慢慢靠近杨超,边走边说:“请问大人贵姓?”杨超说:“在下姓杨名超。”马方说:“看杨大人沉稳干练,应在御史府多年,不知俸禄几何?”杨超苦笑道:“马大人过奖了。至于俸禄嘛,我们的绣衣使者和刺史不过六百万,我作为手下能有多少?哎,上有老,下有小,每年都要借债为生。”马方微微一笑,衣袖伸过去,塞给杨超一个锭银子,足有十两。杨超不动声色的接过,说:“我和墨大人没有多少接触。听同僚说,他小时候在泰山就智救皇上,被封为大汉小勇士。两年前,充军打西域,立下战功。可惜回京后殴打主帅李广利,仅被封为郎官。两月前听说又暗算太仆,扭伤丞相,打伤另个绣衣使者江充。”马方听得心惊肉跳,小声说:“我看墨大人表面上看挺和善,想不到内藏杀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哦,杨大人,以后请多多周全,必有重谢!”杨超笑道:“那是自然!”马方办完这事,才登上马车,追赶北斗。
下午抵达县城,众官在县衙落座。北斗问马方说:“请问马大人,原刺史是怎么死的?”马方说:“原刺史金定可不是在我辖区遇害。他是在丹阳郡建业县荒草山被强盗杀死。据说,领头人是从大宛征战归来,叫程田。”北斗听着名字很熟悉,问:“他多少年纪?”马方说:“据传是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哦,我这还有画像!”让人拿过来递给北斗。北斗一看,正是自己在打大宛时结识的程田,当即说:“你们没有抓到他吗?”马方苦笑着说:“丹阳郡守和郡尉曾打过两次,可是荒草山易守难攻,那程田又懂些阵法,白白死了几百人也没打下来!”北斗笑道:“这个好办,明天我让孙奇和张猛给程田捎个信,说我墨北斗到了,请他来喝酒!”马方试探着说:“墨大人和他在打大宛时认识?”北斗说:“我们曾经并肩作战!”马方夸赞说:“太好了,墨大人真是英雄!哦,本官准备了饭菜,请大人享用!”
来到客厅,就闻到香气扑鼻。北斗坐下,马方给他讲解每道菜,北斗吃着十分鲜美,又品尝酒,也非常好,比自己和李陵相会时在长安的大酒楼吃的还好。张猛更是赞不绝口。
马方轻拍手掌。从侧门出来六个歌女,边唱边舞。北斗略微皱眉。马方小心地问:“请问墨大人有何嗜好?”北斗说:“我呢,喜欢击剑练拳,骑马射箭,再喜欢看看兵家、墨家和道家书籍。”马方说:“一看墨大人文武双全,就是一员儒将。请问还有其它爱好吗?”北斗笑道:“再者喜欢音乐和玉器!”马方吩咐手下,说:“让歌女退下,请乐师。”乐师弹奏起来,北斗听得十分着迷。张猛说:“大哥,还不如唱歌跳舞呢?”听了一阵,乐师说:“请墨大人指教一二。”北斗说出几处不足,乐师大惊,说:“想不到墨大人精通音律,我的才艺的确不高。但我江南之地,人杰地灵,俊才辈出。北斗说:“是吗?但愿以后有机会欣赏。”
第二天,北斗让孙奇去请沦为强盗的程田。太守马方又来拜见。北斗问:“马大人,本郡哪有厉害的强盗?”马方说:“有一处夹皮岭的地方,盘踞着一伙强盗,有一百多人。始终无法根除,长期抢劫过路客商、周围人家。作恶十多年。官军攻打时,人数多了他们就跑,人数少了他们就打。”北斗说:“你速调集五百兵丁,我带领去攻打。”马方说:“以前几千官兵都不够,区区五百怎么成?”北斗说:“有本人在,五百足够!”马方转身对一下属说:“速去通知郡尉大人,派五百兵丁去夹皮岭。”下属赶紧办理。
马方对北斗笑道:“墨大人,我们还有空闲,不妨换上便装看一下这江南小城,顺便走访民情,如何?”北斗考虑一会,说:“好!”二人都换上便装,来到大街上。江南之地,比北方富饶一些。马方边走边介绍,又走进一家玉器店。北斗欣赏起来,赞不绝口。一个客人进来看一遍,对伙计说:“你们今天怎么摆出这么多货?”伙计答道:“我家老板连夜进了一批,以前哪有这么多,这么好!”
北斗看中一块鸡心玉石,问:“伙计,这个多少钱?”伙计说:“要五百两金子!”那个客人也过来看,惊叹不已,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大户人家也买不起!”北斗把玉石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只是没钱。马方说:“伙计,你就不能便宜些吗?”伙计说:“这么贵重的玉石,就是我们全国也找不出几块,五百两金子是低价!”说着又打量马方几眼,说:“您不是太守大人吗?我家老板正念叨你呢?”马方说:“把陈老板叫来,说老朋友带个新朋友访问了!”伙计跑进内堂。一会,老板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一见马方,惊奇地说:“哎呀,这不是太守大人吗?您怎么这个打扮到这里来!”马方淡淡地说:“我今天陪着一位朋友来买玉。你看这块鸡心玉石,能不能便宜些?”陈老板痛快地说:“我们是多年至交,行,就一百两金子吧,这个价钱是我的进价。本来要高些,正赶上那户人家犯了事,急着用钱,我就把价挤压下来。”北斗心想,真是个奸商!马方有些不悦,说:“陈老板,一百两还是贵了!”陈老板认真地说:“马大人,我这是看在咱们两家是世交的面子上才赔本卖的,你可不要依仗官职来压价啊!”马方有些恼怒地说:“世交就值一百两金子吗?”北斗看两人要争吵,就说:“我随身只有几十两金子,要不先欠着?以后我一定还上!”陈老板又仔细地打量北斗,说:“请问你是不是新来的绣衣使者兼刺史墨大人了?”北斗点头。陈掌柜拱身施礼说:“久仰大名。以前我和太守大人喝茶聊天,说起天下英雄,都认为你才是天下第一的英雄。我听从西域归来的人讲,你给我们汉人大长志气!”北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过奖了!”陈老板激动地说:“墨英雄,我虽是商人,同样有一颗爱国心,只是没有本事上战场。既然你为我大汉扬威,我就奉送你这颗玉石。”北斗说:“这可不行!”陈老板说:“你要是不收下,就是轻视我们商人。我知道,大汉一直鄙视商人,认为不劳而获!我虽然有许多钱,可是没有地位,不准穿丝衣,不准坐车,哎!”说着竟掉下泪来。北斗对孙奇说:“把那二十两金子给陈老板。”孙奇掏出三块金子递给过去,张猛一把抢过来,把两块大的塞到自己腰包,一块小的扔给陈老板,说:“那些金子我留着买酒喝!”陈老板对北斗说:“墨英雄,这块金子我就收下了,我不用,准备给那些出征西域的将士!”北斗只好说:“多谢陈老板!”陈老板笑道:“我要多谢马太守,让我结识天下第一的英雄!”张猛说:“我大哥就是不一般!”
出来店门,北斗把玉石小心地放进怀里,虽然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对马方说:“今天我得宝物,多谢马大人!”马方笑道:“墨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可不是外人,我虽然年纪大些,但还是敬佩青年英雄!想结交你这样的英雄做朋友!“两人又走了几条街,忽然,身后传来嘈杂声。陈老板领着二三百人,高呼着:”墨北斗,大汉英雄!”北斗心中既兴奋又尴尬,和马方赶快回到县衙。
北斗对杨超说:“我们马上到夹皮岭!”马方说:“墨大人,我就不陪你了,我要回府办理公务!”北斗说:“好,马大人,等我拿下夹皮岭,再去寿春,到府上拜谢!”马方笑呵呵地说:“我一定恭侯大驾!墨大人,你们此去要路过青阳县,县令郑正有些……”北斗一皱眉,说:“马大人,你直管说,他若是好官,我一定上报皇帝嘉奖,如果是坏官,不管有什么后台,我都敢把他拿下!”马方尴尬地解释:“郑县令是为民好官,只是有些迂腐,我也说不清楚,我这里有一百两纹银,请你收下当做差旅费用!”北斗正色道:“马大人,我可不是贪财之徒!一路之上,食宿都有驿站供应,不用钱。”马方也正色道:“这的确是官府的钱,都记录在帐,我作为九江郡守,应该拿出供给墨大人!你们路过青阳县,肯定用得上。”北斗面露难色。杨超说:“墨大人,我们先收下,如果办公事的确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再归还给马太守!”北斗说:“好吧,暂且收下,不得乱用!”
一行人直奔夹皮岭 。经过青阴县,又继续赶路。天空飘来几朵云彩,霎时大雨如注,等北斗找到一户农家避雨,大雨也晴了,前后不过一顿饭时间。张猛骂道:“这个天气真他娘的怪!”杨超笑嘻嘻的说:“江南六月天,就是娃娃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到达青阳地界,路上一个迎接的官员也没有,杨超自语道:“联络信使早派出去了,青阳县令该到了!”北斗说:“不要紧,我们自己也能过去!”
往前走了十里路,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过来,五十多岁年纪,相貌清瘦,中等身材,奇怪的是赤脚赶路,把两只靴子背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沾满泥浆。那人来到跟前,打量一阵,喊道:“请问是墨大人的车驾吗?”杨超问:“我们正是。你是谁?”来人马上跪倒说:“下官是青阳县令郑正,迎接来迟,请恕罪!”杨超怒曰:“大胆的青阳县,早就派人通知,为何姗姗来迟,难道轻视我家大人?”郑正哭丧着脸说:“我提前一个时辰就动身,可是路上遇到大雨,拉车的牛太老了,摔坏了腿,没办法,我只好让手下把牛装到车上拉回去,我自己赶来,又怕靴子坏了,只好背上。”众人听了,忍俊不禁,笑起来。北斗见他左脚流血,就说:“郑县令,你坐上我的马车,我自己骑马!”郑正说:“墨大人,这怎么行呢?北斗说:“我们要赶着去夹皮岭灭贼,你这样能跟上吗?”郑正说:“谢谢墨大人,且容我把官袍洗一洗。”旁边有个悬崖,两水清澈地流下,郑正把官袍脱下来洗一下,又穿上靴子,爬到北斗的马车上。
走了五里路,果然发现县丞和四个衙役拉着车,车上躺着一个老黄牛,这老牛大概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不时舒服地叫几声。张猛看得哈哈大笑,差点从马上载下来。杨超对郑正说:“郑县令,你堂堂一县之长,竟然坐这破牛车!”郑正苦笑道:“青阳县百姓穷,我也穷!”杨超忽然又惊叫起来,说:“你的官袍怎么这么破旧?”北斗一看,的确破旧不堪,褪色、松线,下摆有个破洞。原先有水,看不出,现在显出原形。北斗皱眉说:“郑县令,你这种穿戴岂不辱没我大汉官员的形象?”郑正说:“不辱没,我又不出国访问!”北斗哑然失笑。
到达县城,已是傍晚。北斗下马后,对郑正说:“郑县令,我这马可是汗血宝马,跟我交情深厚,在草料上加一些小米!”郑正未置可否。杨超斥责说:“郑正,你没听清墨大人的话吗?”郑正含糊地说声:“是。”拉着马就走。杨超说:“你怎么走了,交给手下就行了,你还得陪我们吃饭呢?”郑正朝一个衙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领人到了内堂。郑正推开门,对北斗施礼说:“墨大人,请用饭吧!”案几上摆着一碗米饭,一碗青菜,还有一碗鸡肉。其它案几上只有米饭和青菜。杨超大怒,斥责道:“你这是用来招待绣衣使者和刺史大人的饭菜吗?”郑正恭敬地回答:“是,如果不是墨大人驾到,我也不会把自家养的老母鸡杀掉,它虽然老了,可隔三五天还能下一只鸡蛋。”张猛大叫:“没有肉吃,你得给我一坛酒吧。”郑正说:“肉没有,酒更没能有!我知道各位大人以前吃尽山珍海味,可青阳县不同其它县,百姓贫穷,有的连饭都吃不饱。”杨超大叫:“放屁,沿途走来,你这青阳县比青阴县富多了,百姓穿的好,商铺多!”郑正说:“百姓的富裕是百姓的,又不是我县府的!”北斗怒曰:“你不至于连一顿象样的饭菜都拿不出吧,岂有此理!”北斗拂袖而去,来到马房。大白马见到主人叫起来,好像不高兴,北斗到槽里一看,全是青草,一摸,一个米粒也没有。大白马和北斗出生入死,北斗特别爱惜之,见到这样,怒火中烧,转向看到郑正,刚要质问,郑正说:“墨大人,马终究是马,吃草就可以。小米可是百姓的口粮啊!”北斗大怒,冲杨超喊道:“把这个县令抓起来,如此轻视我墨北斗!”几个手下上前把郑正按在地上。
这时,青阳县的二十几个衙役都一齐跪在地上。县丞说:“墨大人,我们郑县令可是清官啊!他自己省吃俭用,从不向百姓乱摊派。”一个衙役哭诉道:“我们青阳县的土地物产本来不如青阴县,但是有了郑大人,生活反而好些。”县丞又说:“墨大人,我们虽然是鱼米之乡,可是朝廷征收的赋税太多,百姓的日子太紧巴了。摊上郑县令这样的好官,日子还能勉强凑和。如果碰上贪官污吏,百姓只能卖妻子,做乞丐,逃亡,胆大的就做强盗了!”众人一齐磕头,痛苦流涕。
北斗感到惭愧起来,过去把郑县令扶起来说:“郑县令,对不起,我墨某人得罪了!”郑正笑道:“没事,墨大人进入官场不长,年轻,不了解官场的艰辛啊!县官既要招待上级,又不能加重百姓的负担,两头挤,难啊!下官素闻墨大人乃是我大汉英雄,又深得皇上信任,这该是我大汉臣民的福气啊!”北斗颇受感动,说:“郑大人是个清官,我回长安后一定向皇帝保举大人,请大人做杨州刺史。”郑正说:“我可不想夺大人的职权啊!”北斗笑道:“我主要是作为绣衣使者来灭贼的,刺史不过是代理。我喜欢的不是官场而是战场。不用等回长安了,我明天就让信使转交奏章。你做这个县官也太委屈了!”郑正激动地说:“多谢墨大人提携!”北斗又从杨超手里要过那一百两纹银,递给郑正,说:“这是九江郡守支付的官银,我送给你使用。”郑正连连推辞。北斗说:“你买个好马车,那样也可以快走路,多为百姓办事!”郑正这才收下。北斗回到内堂,把一碗鸡肉分给大家,说:“各位,我们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应该知道百姓的苦难。我小时候家里吃穿就一般,我学艺回家的路上还当过乞丐,从没有吃上这么好的饭菜。就在去年,士兵们吃的根本不如这个。我们以后要学习郑县令,我们少吃一口肉,百姓就能多吃一口饭。如果有谁想吃得好,就自己掏钱去买!”话音未落,张猛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说:“我有钱,幸亏我前几天留了一手,我买酒肉去!”北斗瞪他一眼,张猛笑嘻嘻地说:“大哥,我买回酒肉大家一起吃!”说着瞧了一眼郑县令说:“就不给他吃!”
第二天,到达青川地界,站着一些官员,见到北斗一齐施礼。这些官员身上都穿着破旧的官袍官帽,北斗问:“各位怎么都穿这么破烂,象叫化子似的?”青川县令说:“墨大人,我们一向都艰苦朴素,把节省下的银两都补到百姓身上。”北斗不知道真假,只好说:“真是这样,皇上会高兴的,我不去县城了,直接到夹皮岭灭贼,你们不用跟随。留下一个带路的即可。”杨超小声说:“墨大人,这些都是假装的,郑正吃的不好,脸色苍白,你看这些人都红光满面,平日吃的好,穿的也就好!他们都是在讨好墨大人!”北斗听后甚为厌恶。
前面不远,九江郡尉张坚率领五百兵丁等候。双方见礼后,北斗问:“距离夹皮岭有多远?”张坚说:“有一百里路。”北斗说:“先让士兵在此驻扎,你对夹皮岭熟悉吗?”张坚说:“我率兵攻打三次,都失败了。”北斗说:“我们俩去侦察一下地形!”张坚有些迟疑,北斗冷冷地说:“你害怕吗?”张坚大声说:“愿意跟随墨大人!”
北斗和张坚带着杨超和两个精明士兵一共五个人,换好便装,骑马飞驰,到距离十里地,几个人下马,由士兵看管。北斗、张坚和杨超走小路,小心地爬到夹皮岭。顾名思义,夹皮岭就是山连着山,山寨就座落在一个山谷中,三处全是悬崖,前面是一个陡坡,只有一个狭窄小道,小道旁一侧是山,一侧是深沟,的确是易守难攻。山寨有五六十间房子,不时看到强盗们进进出出。那些房子全用树木搭建。北斗悄悄地对张坚说:“如果把这些房子点着了,就能把这伙强盗烧死!”张坚说:“问题是强盗不会让你过去烧房子!”这时听到土匪们大声嚷嚷:“弟兄们,加紧巡逻,把寨墙修牢固些,这次来的官兵不过五百人,我们再杀他个屁滚尿流!”张坚气得真咬牙。三个人悄悄下来。
北斗往回走,迎面碰上一个商队。为首的老板有四十多岁,车上装着大木桶,散发着油香,看来是菜籽油。北斗下马问老板:“请问,你们运的是菜籽油吧,要过夹皮岭吗?”老板打量北斗几个人,见虽然都挺彪悍,但一团正气,不象坏人,就说:“对,装的是菜油,要路过夹皮岭。”北斗说:“我是新派来的杨州刺史,这位是九江郡都尉,要消灭夹皮岭强盗,想借用你的车队。”老板将信将疑,杨超从怀里掏出刺史印信。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情况不假,当即跪下说:“我叫江福,愿听从大人调遣,说实话,我恨透这帮强盗。每次路过,都要提一成利。”北斗嘱咐他一番,然后让杨超速去调集军队。自己和张坚以及两个士兵都化妆得又老又弱,又把自己的大白马涂上泥灰,让四匹马拉车前行。大白马开始不乐意,北斗又说好话又抚摸方才搞定。
车队到了夹皮岭,已是傍晚,从树后忽然窜出五十名强盗,个个持兵刃,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一脸杀气。江福赶紧上前说:“王大爷,我是江福啊!”强盗头子王路一瞪一双豹子眼,怒斥:“你小子几天不见长心眼了,想晚上混过去!”江福悄悄塞给他一块银子,说:“王大爷,最近官府征税多,那一成利等我以后再送到山寨如何?”王路把银子揣到腰包里,抓住江福的衣领说:“别给老子耍心眼,没有钱就留货!”江福阻挡说:“王大爷,这可不行,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你可不能要我的货!”王路一脚踹倒江福,骂道:“老子不光要货,还全都要,正好,过些天就打仗了,这些油让弟兄们犒劳犒劳!”其它强盗笑骂着上前牵马车,江福哭着阻挡,又被踢翻在地。
不成想,强盗怎么拉马,前面的四匹马就是不动地方。王路气得要打马,江福哭诉着说:“王老爷,这此马都认生,不如让我的伙计送货上山,你再认我把马车拉下山。我把货给了你,你可不能再把车给我扣下,你们山上也用不着!”王路打量了北斗等人几眼,大声说:“你们几个伙计听着,把马车送上山,大爷有赏,不过,有一条,到了山上都老老实实,否则要你们的狗命!”北斗等人装着害怕的样子答应着。强盗们把北斗等人搜了身,见没有异样,才在前面引路,哼着小曲上山。
进了山寨,夜色已浓,北斗等人帮着卸车。北斗一施眼色,几个人悄悄重击马臀,马受了惊吓,四处乱跑。北斗趁机打开盖子,菜油撒落到木房旁边,有的溅湿木房。北斗早瞧见西南角有人在用大锅炒菜,跑过去,从锅低下扯出火把,把菜油点着,强盗们一片混乱,不一会就燃起大火。
北斗等人冲出山门,打死几个强盗,夺取兵器。这时,山下的官兵见到大火,呐喊着冲上来,封住出口,从火海跑出的强盗死的死,降的降。
北斗让张坚把俘虏押回九江郡治所寿春审理,自己准备动身去丹阳郡荒草山。夹皮岭周围的百姓纷纷过来拜谢。有的百姓向北斗纷纷诉说地方豪强侵占田地,官吏盘剥欺压百姓的事情。北斗说:“父老乡亲,我墨北斗承皇命来扬州,先是办理强盗,然后行使刺史职责。大家先搜集证据,我平贼后再回来。我一定秉公办理。”百姓纷纷致谢。
孙奇带着程田来见北斗。北斗见一年过去,程田大变样,眉宇间流露困苦和愤慨,人好像一下老了十多岁。北斗问:“你怎么回来当强盗呢?”程田痛苦地说:“墨英雄,一言难尽。我回来后发现,家里人交不起赋税,死的死,逃的逃。我们交的赋税比九江的多二成,我去找官府评理,太守公孙胜却派人打我一顿。我去向刺史大人告状,刺史却说我无理取闹,把我哄走。我无奈当上强盗,找个机会把刺史杀掉。也想杀太守,怎奈他戒备森严!现在您来了,请墨英雄为我亲人,也为丹阳百姓讨个公道。那样我甘愿伏法,为刺史偿命!”
北斗说:“作为刺史,我有权问责不公违法的事情。作为直指绣衣合使者,我有权专断杀死二千石以下的官员,但是对于二千石的太守,我只有监察、斥责之权,另外就是上报皇帝处理。不过,我知道,丞相公孙贺是太守公孙胜的叔父,肯定会保护他。”程田激动地说:“墨大人,听说您来了,我当即让手下兄弟们散伙了,只身跟着孙奇来见你。现在,请你放我走,我去刺杀公孙胜!”北斗一摆手说:“你是正人君子,我们又共患难,我必须帮你。你且换上衣服跟着我作为随人。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收拾他!”北斗沉思许久,对孙奇和杨超说:“你们二人速去青阳县,让郑县令选取派一些精通法务的人员,秘密调查丹阳郡太守及其家人、周围亲信的罪证。”二人领命而去。
到丹阳郡地界,丹阳太守公孙胜率一干官员迎接。除了公孙胜之外,其余人都穿着破旧官服。北斗明白他们在装相,就斥责说:“各位都想讨好我墨北斗,有何用处?我墨某人最厌恶做表面文章!”众官尴尬附合。公孙胜说:“墨大人果真是英雄,一举打破九江郡十几年没有消灭的强盗。请问墨大人,何时将荒草山的贼首抓获?”北斗笑道:“荒草山的事情不用急,我们先到贵地,我听说苏杭出乐师,想见识一下!”公孙胜心想,马方那个老小子给我说,姓墨的特别爱好玉器和音乐,果然不假!
到达郡府,太守公孙胜设案款待,饭菜一般,请了许多乐师演奏。一连五六天。北斗感觉也平平,对公孙胜说:“听说苏杭出乐师,不料技艺平平!”公孙胜面红耳赤,说:“既然墨大人嗜好音乐,我会把最好的乐师找出来!”心想,这小子的意思也许不在音乐上。
又是五天过去,公孙胜神秘兮兮地对北斗说:“墨大人,这次我给你请来了最好的乐师!”又嘻笑着说:“不仅技艺好,而且相貌绝,我们苏杭出美女,这个是美女中的美女,保证让你见了不想听琴!”北斗惊奇地说:“是女乐师?”公孙胜说:“我以前给大人找了许多乐师,其实他们技艺都是一流,你却不认同,看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北斗不好意思地说:“公孙大人,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公孙胜嘻笑着说:“墨大人不仅武功盖世,智慧超人,还英俊潇洒,你不爱色,色却爱你!”
公孙胜领着北斗来到厅堂,里面站着两个人,前排挡着屏风。公孙胜一愣,质问总管:“你怎么把屏风放这里?”总管不答,另一个人却说:“太守大人,小女乃是大家闺秀,不是歌女。想我玉如春乃江南名儒,连太子都要给我三分面子,被你们强迫带到这里,已经丢失尊严。还要小女抛头露面,断然不可!”公孙胜气极败坏,刚要发作,北斗认出玉如春,赶忙上前说:“想不到玉前辈在这里,墨北斗有礼了。”玉如春冷笑道:“想不到蔑视儒家的狂徒竟做了两个高官,还有欣赏音乐的雅兴,真是好笑!”公孙胜收起怒容,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不过,玉先生请要尊重墨大人,墨大人乃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上个月一举拿获夹皮岭的强盗!”玉如春不买账,说:“所谓英雄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真正的英雄俊杰乃是熟读圣贤绝学的儒生!”北斗冷冷地说:“玉先生既然不喜欢演奏音乐,就请回吧!”玉如春说:“请墨大人成全,芙蓉,我们走!”公孙胜忙笑道:“玉先生何必较真,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先演奏一曲!”
琴声响起,悠扬典雅,北斗竟听得如醉如痴,连奏三曲,北斗拍着巴掌叫好。公孙胜问:“墨大人,我也精通音律,玉姑娘所用曲谱和琴具都是以前乐师演奏所用的,至于这技艺,请评价一二,让我也长长见识!”北斗脱口而出:“这不是人在弹奏!”玉如春怒视北斗,他连忙解释说:“令爱犹如天上仙子在俯看芸芸众生,琴声里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气息!”屏风里面传出扑嗤一声轻笑。玉如春说:“想不到墨大人真的精通音律。这琴艺受乐谱和器具局限,本是有顶峰的。我丹阳郡的琴师冠绝天下,不少乐师技艺已达一流境界。只是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对乐谱的理解和表现略有区别,演奏者和欣赏者如有相同心境就有民情,认为是最好的。小女是孤芳自赏,墨大人也有这个心境!”北斗笑道:“我不是孤芳自赏,而是孤雄自赏,天下之大,英雄几何?公孙胜忙说:“天下只有墨大人一个英雄!”北斗说:“请公孙大人拿个古筝,我也献曲一首!”
北斗弹起古筝,想起西域时光,自己骑马追杀郁成国王,豪气上升,手随心动,筝声朔朔。一曲奏罢,几个官员都纷纷叫好。北斗得意地站起来,对着屏风喊道:“玉姑娘,请评判一下在下的技艺如何?”沉默一会,传出燕语莺声:“这曲谱看来是自己即兴创作,虽不合章法,但也浑然一体!不过,墨大人的筝声里面狂气和杀气太多,总之吧,你的心境和悟性,都是超一流的。”北斗更加得意,不料又听说:“可惜技艺勉强算得上三流!”北斗的笑容嘎然僵住。
这时,府门方向传来阵阵嘈杂声。总管公孙不败慌慌张张跑进来,公孙胜沉声说:“你慌张什么?门外是怎么回事?”公孙不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启禀大人,门外来了二、三百个百姓,都叫嚷着要见绣衣使者和刺史大人!”北斗离开座位,走到玉如春前,说:“玉先生,请稍等片刻!“说着头向屏风后面看。玉如春赶忙拦住说:“请墨大人先处理公务!”北斗个子高大,也只看见一头绣发,头顶上挽着一个蝴蝶结,没看到玉姑娘的相貌,只好悻悻地出厅。
公孙胜盯着公孙不败,问:“究竟怎么回事!”公孙不败附在公孙胜耳边嘀咕几句,公孙胜面色凝重起来,低声说:“快去调集人手!”
郡府门外,聚集着二、三百个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吵吵嚷嚷。北斗冲大家一摆手,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大声说:“各位,本人就是皇上新派的直指绣衣使者兼杨州刺史,大家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本官一定为民作主!”从群又嚷起来,有人喊:“王三麻子抢我老婆!”有人喊:“李怀水占我三亩水田!”有人喊:“县令草菅人命!”北斗又摆手,等大家平静下来,说:“我墨北斗最喜欢办大事,你们先说要告状的大官!”人群沉寂了一会,一个壮汉喊:“我要状告太守公孙胜!”接着有几十人纷纷响应。
忽然,公孙不败率领几十名郡府家丁和侍卫包围了人群,一会儿,丹阳都尉王刚和副将公孙铭率领二百士兵又包围过来,老百姓惊慌失措,不再言语。公孙胜笑呵呵地站在人群前,,说:“今天,本太守和刺史大人一块在这里,大家有什么冤屈尽管讲!”人群沉寂。过一会,程田从人群里走出来,给北斗跪下说:“小民状告太守公孙胜横征暴敛,逼死我的家人!”北斗说:“你且起来说!”程田转身对百姓说:“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不要怕,有墨大人给我们撑腰,有什么话尽管说!”立即有十几个人出来,高呼:“墨大人,我们都状告太守!”公孙胜指着程田说:“你是谁?”程田傲然道:“本人坐不改名,站不改姓,我就是杀死刺史大人的程田!”公孙胜狂叫:“好啊,抓你不着,你自己倒送上门来!来人,把他绑起来!”公孙不败带人闯过来,北斗厉声喝斥:“都给我退下!程田已向我投降,本大人自然会处置!”又对众人说:“本刺史有权问责太守,你们有何冤屈都讲出来!”
程田和百姓一一讲述公孙胜的暴行。公孙胜说:“墨大人,这些刁民都是信口雌黄!”北斗冷笑道:“他们不过是小民,如果你不逼他们到绝境,他们何苦要得罪你这个一郡之长呢?你公孙胜也是堂堂一丈夫,难道就敢做不敢当吗?”公孙胜一扬脖,说:“好,我承认,他们所说都是事实!”北斗沉下脸来,吩咐:“把丹阳郡太守公孙胜看押起来!”公孙胜狂笑,说:“墨北斗,你也只不过把我看押起来,谅你也不敢动我一要毫毛!三个月后,老子还是太守,哈哈哈!”北斗大怒,对张猛说:“把公孙胜杀了!”旁边的公孙不败提刀上前,说:“墨北斗,你没有权力杀太守,如果敢上前,休怪我不客气!”副将公孙铭也大喊:“墨北斗,休得放肆!”
这时,孙奇和杨超带着一帮人赶过来,低声说:“墨大人,都办妥了!”北斗说:“你把公孙不败、公孙铭还有太守三个儿子罪行都念给大家听!”杨超捧着帛书念道:“奉绣衣使者和刺史墨大人之命,兹搜查一干人员罪证。公孙不败强奸民女,致一死一伤!公孙铭骑马撞死两面人,大公子公孙福强占民宅,二公子公孙禄,打死奴婢,三公子公孙寿,霸占店铺。”一帮人连哭带喊:“墨大人给我们做主,把这几个混蛋杀掉!”北斗说:“好,把这五个人都抓起来!”公孙铭想逃跑,北斗冲王刚喊道:“王刚,你捕盗不办又纵容属下,还不把他抓来抵罪!”王刚一把抓住公孙铭带到北斗面前,颤抖着说:“请墨大人问罪!”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五个罪犯都被抓到府门前,依次跪下。又有许多百姓跑过来控诉五人暴行。北斗对五人说:“按照大汉律法,你们当判死刑!”五个人连连求饶!北斗对张猛说:“先把公孙铭砍了!”张猛上前,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人群一阵惊叫。公孙不败朝着公孙胜说:“老爷快救我一命!”公孙胜指着程田问北斗:“墨大人,这个杀刺史的凶犯如何处置?”北斗一时说不出话来。程田从张猛手里要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我不要墨大人为难,只求大人杀了公孙胜这个畜牲,为丹阳郡百姓伸冤!”北斗飞速上前,按住他手腕说:“程壮士不要自寻短见。原刺史勾结太守,杀之合理。你不必为他偿命,我向皇帝请求,让你充军去杀匈奴人如何?”程田说:“好,愿听从墨大人调遣!”北斗又对四个罪犯说:“你们四个如果愿意充军打匈奴,可以饶你们一死!不过,要让我指派你们服役的军队!”公孙不败突然跳起来逃跑,张猛一个箭步追上去,右手抓住头发,左手一按脖,用力一拧,人头掉下来,张猛骂道:“小子还想跑!”众人骇然!
公孙胜的三个儿子一起大喊:“父亲大人救命!”公孙胜暴怒焦燥,却无处发做。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施眼色,两人双双暴起,扑向北斗。北斗一脚踢出,大公子胸破裂,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北斗抓住二公子腰带,一提一扔,头颅碰到青石板上,霎时脑浆迸裂!老百姓吓得四散奔逃!三公子早已吓得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公孙胜扑通跪倒在北斗面前,老泪纵横,哭诉道:“墨大人,求求你饶了我的三儿吧,为我家留个血脉!”这时,公孙胜的家眷从里面冲出来,哭成一片。北斗心中也感到难过,对公孙胜说:“你们公孙家残害百姓时就没想过百姓的生命吗?你的三个儿子都依仗你的权势胡作非为,死有余辜。”公孙胜站起身,倒退几步,从侍卫手里夺过一把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我知道墨大人想取我性命,求你饶过我的三儿!”北斗说:“你自杀换取三儿的性命,本官成全你,我把你的三儿释放,他手上没有人命!”公孙胜盯着北斗说:“谢谢墨大人!”说罢自刎而死!远处的老百姓纷纷叫好!
北斗吩咐人收拾现场,又对杨超说:“你速派人到各县下发文告,自即日起,凡欺压百姓的豪强和官吏要主动坦白,否则追查后一律斩首!”百姓纷纷谢恩,散去。北斗忽然看见玉如春带着女儿走去,见玉芙蓉身材比一般女孩要高大,随着父亲,一身白衣,走路如风吹杨柳。忙高喊:“玉如春,你给我站住!”玉如春和女儿俱是一惊,停下转过身来。北斗本意是想瞅瞅玉芙蓉的相貌,哪知脸上竟罩着一块轻纱,看不清楚,心中遗憾,说:“你们走吧!”玉如春却板着脸说:“墨大人,老夫感激你为丹阳除害,但是人之不同于虎狼,在于有仁慈的人性,希望你以后多多研读儒学!”北斗上前几步傲然道:“我做事恪守正义,以善对善,以恶对恶,那些人都死有余辜!”说着眼瞄向玉芙蓉,她却低低说一声:“狂徒!”扭脸走去,轻风卷起轻纱下角,露出雪白细嫩的下巴。北斗气恼心想,玫瑰公主和安荷都是天下绝色,你也不比她们漂亮了,神气什么!他转身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早不见人影!
-- 第十九回断案显身手 审案审自己
城里的百姓听说处死了太守,特别高兴,蜂拥而至,围着太守府,纷纷赞美北斗。北斗出来接见百姓,百姓更加兴奋。过了两天,北斗要去外地视察,百姓们送行,现场恐怕上万人,郡都尉不得不派出几百士兵维持秩序。张猛骑马急了些,把一个小商贩碰到,他三十多岁,是卖油炸馓子的小贩,馓子掉在地上,全都摔碎了。张猛不管不顾,直向前行,小商贩爬起来拽住马尾巴,大喊:“你赔我的馓子!”张猛大怒,说:“你小子挡道,没撞死你就算你走运了!”杨超斥责道:“我们是绣衣使者和刺史大人的下属,你个小商贩不要耽搁大人的公务!”旁边的老百姓说:“墨大人给我们丹阳除了大害,你就不忍让些,这些馓子才值几个钱!”商贩急道:“我也知道墨大人的好处,可是我这小本生意担待不起啊!”
北斗从后面上来,问道:“怎么回事?”杨超说明。北斗说:“赔偿他就是了!”杨超对小贩说:“你这些馓子我估计有一百个,一个馓子多少钱?我们赔偿你。”小贩认真地说:“一个馓子一文铜钱,可我的馓子有三百个,你们赔偿三百个铜钱好了!”杨超看看地下的馓子,微怒道:“最多有一百五十个,哪有三百个,你不要觉得我们大人仁慈,就漫天要价!蹬着鼻子上眼!”张猛大怒说:“你个小贩,再胡搅蛮缠,我打死你!”北斗呵斥张猛:“二弟,不要撒野!”又对杨超说:“你直接给他一两银子算了!”小贩说:“墨大人,多了我也不要,我就要三百文!”杨超怒气冲冲地说:“就给你一百五,多一文也不给!”掏出一百五十个铜钱扔到地上,小贩不拣,双方僵持,争得面红耳赤,百姓刚散去,又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北斗下马察看,馓子全碎了,已不可能再数清究竟有多少个。他抬头张望,恰好看见旁边还有一个卖馓子的正看热闹,心中一动,指着那人的馓子对小贩说:“你们两个人的馓子一样吗?”小贩看一眼说:“大人,我们这条街道上卖的馓子都是一样的!您问这个干吗?”旁边的孙奇一听就明白了,对北斗说:“大哥,你真行!”接着脱下袍子把地上的碎馓子全都包起来。张猛笑道:“老三,那馓子还能吃吗?!”杨超也明白了,掏出一文铜钱卖了一个馓子,又借了一杆小秤,把秤钩钩住馓子,对小贩说:“你过来看着,是一两二钱!”把馓子拿下来递给孙奇,又勾起盛馓子的袍子,称得二十八斤,又称得袍子二斤六两,算出馓子总重量为二十五斤四两,杨超冷冷地说:“这些馓子顶多二百一十二个!”小贩软下来,说:“就算二百一十一个,给墨大人面子!”孙奇笑道:“我们墨大人的面子就值一文钱吗?这个馓子你拿着吧。”说着递过去,张猛却一把抢过来,两三口就咽下去,板着脸看小贩。小贩从地上拣起铜钱,又接过杨超递过的六十一个铜钱,拿出一根绳子穿上铜钱。围观的百姓交口称赞。北斗笑道:“老哥,这样两清了吧!”小贩讪笑着说:“墨大人,请你不要怪罪!我们小百姓挣一个铜钱都很难,不得不抠一些,这些铜钱刚够官府的赋税,明天的饭钱还没有着落呢,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北斗有些伤感,问:“你们交上赋税真的就缺衣少穿了吗?”小贩点点头,突然跪下说:“墨大人,你见到皇上后,一定要请皇上少收税啊!”周围的百姓纷纷跪下,有些都哽咽起来,纷纷喊到:“墨大人,请给老百姓说句话啊!”北斗冲百姓大声说:“各位,我墨北斗一定把意见转交给皇上,只是请大家谅解,我们皇上要干大事业,我大汉朝要降伏夷族,必须打仗,不得不多征收赋税以供军用。”百姓一片沉寂。
出城以后,北斗心情许久不能平静,国家要不要再打仗,百姓还能忍受多少?
队伍到达一座大山,山道崎岖。忽然,从巨石后面窜出两个人,脸上罩着黑布,只留下一双眼睛。一人大喊:“叫刺史过来受死!”侍卫上前,被刺客一脚踢翻,张猛要上前,北斗拦住,自己下马走到刺客跟前,说:“你是什么人,本人就是扬州刺史墨北斗!”刺客大叫一声,说:“你来扬州肆意残杀人命,今天拿命来!”抡刀就砍,北斗躲闪后把刀招架,两人激烈打斗十几个会合,北斗笑道:“你们不是还有一位吗?一起上!” 另个刺客大怒,挺剑就刺,两个刺客合战北斗。十几个照面过后,刺客被逼得连连后退。北斗看出后来刺客本事差一些,猛力进攻,划破他袖口,那人脆生生地惊叫一声,又打几个照面,北斗突然把刀扔在地上,挺起腰板,刺客大刀砍向其肚子,长剑刺向其脖子,北斗不躲不闪,张猛惊叫:“大哥!”眼看击中,刺客突然收回,扯下面罩,大笑起来,正是北斗在墨岛的师兄陈彪及其恋人严菊。张猛大叫:“你两口子怎么吓唬我大哥?!”二人还没有结婚,严菊登时羞红脸,骂道:“你个张大呆子,瞎说什么?”北斗笑嘻嘻地作揖说:“见过陈师兄和嫂子!”严菊又羞红脸说:“呸,你个饭勺嘴里吐不出好牙,跟着张大呆子学坏了!”陈彪说:“北斗,郭老板让我们打探你的消息,顺便看看天下形势,知道你在扬州为民除害,肯定得罪仇敌,要小心他们报复!”北斗感谢。
树林里走出一只小毛驴,上面骑着算卦先生云中子,北斗兄弟上前见礼,云中子笑呵呵地打量北斗,说:“前面山道崎岖,千万小心!”说罢从另条道路走了,陈彪和严菊也赶忙告辞。
队伍走在崎岖的山道上,烈日炎炎,众人都出大汗,北斗欣赏周围的竹林,比太子府的高大多了,个个挺拔,也注意观察两旁动静。前面有一棵大树,两个人在争吵,一个穿着青衣的老汉,一个穿红衣的高大壮汉。杨超大喊:“刺史大人驾到,闲人闪开!”老汉拉着壮汉的衣服说:“正好,当官的来了,咱们评理去!”张猛大喊:“不准靠近刺史大人!”老汉说:“刺史大人,小人冤枉,请大人做主!”孙奇说:“大哥,打官司的事情不归咱们管,不要理这些小事!”北斗笑道:“既然碰上,我看看有什么希奇!正好在树下休息!”
老汉见北斗身穿绣衣,知道是大官,就说:“大人,请你给小民做主!我是卖盐的,挑着一担子盐,我有张羊皮,可有用了,山道不好走,我就把羊皮当披背,把盐背过去,休息时就坐在上面。今天,我坐着羊皮在树阴下休息,看见你们过来了,起身要走,可是这个担柴的,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把抓住我的羊皮,说是他的!请你给评理,他不能仗着年轻力壮就欺负我呀!”壮汉大声叫嚷着说:“大人,我可是良民啊,这张羊皮就是我的!”老汉激动地说:“你放屁!这是我的!”壮汉也说:“你才放屁,羊皮是我前年花一百个铜钱买的!”两人争吵不休。
张猛不耐烦地说:“一张破羊皮争什么,老子给你们扔了!”说着拣起羊皮要扔,北斗忽然发现羊皮迎着阳光有一丝闪亮,忙喊道:“放下!张猛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张猛说:“大哥,我不扔就是了,脱我的衣服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姑娘,有啥好看的!”北斗笑道:“你脱下袍子,我晚上给你买酒喝!”张猛大笑,说:“你怎么不早说!”把外衣脱掉,又脱裤子。北斗说:“你脱裤子干什么?”
北斗把张猛的袍子铺在地上,把羊皮放在袍子上面,用节杖敲打,见到有一些盐末,就说:“得到实情了!”老汉大喜,一把抢过羊皮抱在怀里,对北斗说:“大人真是神仙!”壮汉走到北斗跟前跪下磕头,把头都磕破了,说:“请大人饶命!”北斗不忍心,搀扶起他,说:“人都有贪财之心,贪这点小财不违法!”壮汉突然伸右手入怀,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北斗心窝,北斗眼疾手快,力气又大,左手扳着他右手腕外外推,匕首正中壮汉前胸,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把壮汉按住,又一阵乱揍。杨超抓住老汉,吓得他跪下来说:“大人,我可不是同伙啊!”北斗说:“杨超,把他放了吧,我的仇人不会派个柔弱老人来!”杨超放开老汉,说:“你不是同谋,也事实上帮忙了,我家大人宽厚,以后精明点,快滚!”老汉连盐和羊皮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北斗对孙奇和杨超说:“你们各带十人,小心搜索山道两侧,看看还有没有刺客!其他人戒备!”两人领命而去。北斗把刀架在刺客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快说,谁派你来的!否则再宰了你,大概你也听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自从出道以来,死在我手里的不下百人!”刺客强硬地说:“要杀要剐,随便!”张猛猛踢壮汉一脚,说:“快说,谁让你行刺墨大人!”壮汉疼得哎呦,北斗说:“不要打了!主谋肯定是太守的三公子公孙寿!”张猛说:“大哥,我回去杀了他!”北斗说:“算了吧,我连杀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换成谁都要忌恨!”张猛又一拳打在刺客伤口上,疼得他晕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孙奇和杨超从山坡上下来,没有发现刺客。北斗说:“就是有,也惊跑了!”杨超说:“大人,把这刺客宰了吧!”北斗说:“不用,先把他救醒!”一壶水喷下去,刺客又悠悠醒来。北斗看着刺客认真地说:“壮士,我墨某人最敬重勇士,我连杀公孙家三人,不能说内心没有一点愧疚。公孙寿行刺,我倒是很敬佩。我也敬佩你,敢行刺我墨某人,又至死不交代主使!现在这样的勇士少了,我墨某人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给你医治伤情,先跟着我,走出大山,以后你要走要留,由你选择!”刺客似乎有所感动,表情缓和一些。北斗吩咐人给刺客清洗伤口,敷药包扎,然后让他坐上自己的马车,自己骑马在旁边陪着,不时察看他。走了一里路,刮起山风,壮汉身子抖擞一下,北斗说:“壮士,山里变凉了,你穿我的绣衣和帽子,小心着凉!”张猛大叫:“大哥,你怎么待他那么好?!”北斗呵斥张猛说:“你懂什么?世界上能有几个这样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朋友!”说完给刺客穿戴上,自己只穿着衬衣。孙奇对刺客说:“壮士,你以后即使不跟随我们,也不能跟我们作对了!”刺客点点头。北斗回头看一眼,见后面有个士兵走得乏累,就过去说:“来,我给你扛着长矛!你牵着我的马,看我怎么行军,想当年我们在沙漠里,比这还苦!”士兵说:“墨大人,你给我们讲讲打西域的故事吧,听说你连杀两个国王!”北斗笑道:“我还抢了一个国王的宝石!哈哈!”
眼看出了大山,忽然从树林里射出一阵箭雨,都射在穿绣衣的刺客身上,孙奇大喊:“抓刺客!”众人朝山林扑去,一声呼哨,刺客们早就逃散。孙奇怏怏地回来,对北斗说:“大哥,看来他们计划好了,熟悉山路,一会就没影了!”北斗冲着山林一字一句地说:“公孙寿,在一在二不在三,下次我一定剥你的皮!”
众人围住壮汉,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北斗悲痛地对他说:“壮士,想不到让你替我挡箭!真是对不住了,你挺住!”壮汉吃力地说:“没想到,他们信不过我,又准备一手!真可恨!墨大人,你猜得不错,就是公孙寿叫我干的!”北斗冷冷地说:“真壮士是至死不泄露机密的!”说着又对众人吩咐:“把我的绣衣和帽子脱下来清洗一下,把刺客扔到山沟里!”
继续行走,杨超一直沉默不语,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问北斗:“墨大人,您是否早就计划让刺客做替死鬼?!”北斗两目如电,逼视着他说:“我墨北斗有那么卑鄙吗?!”吓得杨超自己扇嘴巴,嘟囔着:“我这张臭嘴,真该死!”张猛在一旁笑道:“杨超,你打蚊子吗?”杨超不答,讨好地对北斗说:“墨大人,想不到你文武双全,既能杀敌,还能断案,馓子和羊皮两个疑难案子都没有难住你!”北斗也得意得笑起来,孙奇说:“我大哥天下第一,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北斗说:“无所不能倒是真的,但是无所不精就勉强了,我对工程机关的研究就远不如你孙奇,还有,我的音乐不如那个玉芙蓉,她不是说了吗,我勉强三流!”杨超又奉承道:“至于无所不能也勉强,因为墨大人还不会生孩子!”北斗脱口而出:“她们女人生孩子,也离不开我们男人!”众人哈哈大笑,北斗又想起玉芙蓉,她真的是才貌双绝吗?也真够冷傲的,自己连相貌都没看见!
到达县城,北斗处理了几个强占民田的豪强。杨超笑嘻嘻地说:“墨大人,我们不妨看看县令断案,说不定他得请教你呢!”北斗兴趣上来,说:“走,我们去看一看!”
来到县衙,正巧在审案,一个青年和一个壮汉在打官司。县令看见北斗过来拜见,北斗让他继续审案。县令一拍桌子,大声说:“被告,你再把事情讲述一遍!”青年激动地说:“大人,我早起卖菜,在路上拾得六锭银子,拿回来交给母亲。母亲生气地说:‘莫非是偷来的钱骗我!况且我家从来没有这么多的钱,一定要生大祸,赶快送还人家!’我依从母命,带了钱回到拾得的地方,果然看见有人来寻找,就还给了这个大哥。可是他却说:‘原来是十二锭,你为什么藏下一半?’大人,我冤枉啊,我要是藏起来,何必藏一半,我拣元宝的时候是大清早,旁边没有一个人看见!”壮汉大声说:“大人,我丢失的就是十二锭,这小子想既占财宝又想落好名声!就故意藏一半还一半!”县令把六锭银子翻来覆去地看,急得抓耳挠鳃,说:“这怎么分清楚呢?”
北斗冷眼瞧二人,见青年一脸忠厚,而壮汉一脸邪气,心想这壮汉不是好东西,不管真相如何,不能让这种人得宝贝。盘算打定,上前说:“县令大人,事实很清楚!”县令和两个被告一起盯着北斗。北斗继续说:“如果有人比青年提前发现银子,肯定不会只拿一些;如果青年想还一半而出名,肯定不会说是母亲让归还的。既然原告认定丢的是十二锭,而被告拾得是六锭,说明拾得的不是原告丢失的钱,原告可以到别处寻找。这六锭是无主财宝,应该给贤母作养老金!”县令一拍巴掌说:“妙,刺史大人真是高见!本县现在宣判,这六锭给被告贤母作养老金!”壮汉大喊:“老爷,不能这么判呀,我要这六锭!”县令吩咐手下:“把这诬陷和贪财小人轰出去!”
县令笑嘻嘻地对北斗深施一礼,说:“下官多谢大人帮忙,这里还积压一些疑难案件,不知道墨大人有兴趣审查吗?!”北斗高兴地说:“好,拿卷宗来,我看看!”
一个案件是,有一个富豪,儿子为妾所生,且年幼丧母。他临终时立下遗嘱说,所有财产都归女儿,但有一把宝剑,在儿子15岁时交给他。儿子成年后,向姐姐们索要宝剑,但姐姐们不肯给,儿子告至县衙,已经三月没有判决。
北斗略微思索后询问:“富豪正妻及其女儿的品德如何?”县令回答:“已经调查过,她们品德很恶劣,常常欺负乡邻,对待弟弟也不好!”北斗笑道:“我明白了!”县令说:“请教大人!”北斗说:“富豪恐怕死后子女争夺家产,儿子年幼受到迫害,就故意立下奇特遗嘱,先把财产给长女,那样她就不会为财产而迫害弟弟。富豪认为,儿子十五岁时,已经具有掌理家族的能力了,而剑又是决断事务的意思,也就是说当时是暗指在儿子十五岁时将家族交与其管理,女儿和女婿们享了十五年温饱已经算幸运了。”县令当即按此宣判,大家都说这样“原情度事”十分恰当,富豪的女儿女婿都无话可说。
还有一个案件比较麻烦,已经一年没有判决。
赵三和周生是好朋友,约定一块到外地经商。赵三的老婆孙氏不同意他远行,已经争吵了几天。到行期清早,孙氏正在家里,船户张潮忽然叩赵家的门叫道:“三娘子!”接着问:“三掌柜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上船?”孙氏大惊说:“他出门很久了,怎么还没有上船呢!”张潮回复周生,周生很惊讶,就同孙氏分路去找赵三,找了三天也没见到踪迹。周生连累自己,写了状子报县。县官怀疑妇人与人通奸,谋害了丈夫,可是始终没有查到证据。
北斗看完卷宗,思考很长时间没有头绪,在县衙里住下,脱衣服躺下也睡不着,杨超说:“大人,今晚夜色很好,出去赏月吧。”二人出来,北斗没有兴趣,仍然思考案件。他看到县令的房间点着灯,就对杨超说:“也许县令也在思考案子,你去把他叫来!”杨超道:“也许两口子在挑灯夜战呢?”北斗奇怪地问:“夜战什么?”杨超坏笑不语,北斗对男女风情多少了解,仍然说:“那种事情哪有亮堂着做的,去,你去把他叫来!”杨超悄悄过去,说:“县令,大人有请!”里面灯光忽然灭了,过一会,县令才说:“请大人等一会!”说着灯又亮起来,杨超笑嘻嘻地对北斗说:“大人,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过了一阵,县令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墨大人,找我何事?”北斗看他样子也不禁笑起来。县令有些恼怒地对杨超说:“墨大人年轻不懂,你小子是个老油条了,还不懂,这个时候叫我干什么?”杨超说:“好,以后我不叫你,我叫夫人出来!”一句话引起北斗的惊醒,他问杨超:“卷宗里不是说,张潮没有叫赵三,而是叫三娘子嘛,这是为什么?”县令低头寻思一会,说:“对了,一般来说,男人为一家之主,敲门应该先叫男主人,而`敲门就叫三娘子,一定是知道家中没有。”北斗接口说:“赵三早就被他杀了!”杨超说:“对,就是这个道理!”
县令连夜传讯这条船上的水手审问,水手交代了实情,张潮才认罪服法。原来,赵三先上了船,因为太早,便和衣睡着了。张潮贪图他的财物,偷偷地把船开到偏僻地方,将赵三沉到水中,然后开回原处,假装睡觉。周生来时,他说赵三还未到,等了好久。周生叫张潮前去催促上船,他明白赵三已经死亡不在家里,所以直接顺嘴喊三娘子,不料一句话暴露了自己。
经过一月,北斗惩处一批贪官污吏和豪强地主,来到九江郡治所寿春。太守马方率一干官员出城迎接。天空阴云密布,轰隆隆几声炸雷响,大雨倾盆而下,官员们象落汤鸡一样浑身湿透,仍恭敬迎接。进了客厅,北斗歉意地对马方说:“马大人,辛苦了!”马方笑道:“我们要为墨大人接风洗尘,不料苍天也为大人接风洗尘!”北斗正色道:“哎,马大人,不可亵渎上天!”马方说:“墨大人还有害怕的事物吗?”北斗指着上方说:“我们终究是人,苍天最厉害,要恭敬!”马方问:“世上之人,墨大人难道没有惧怕的吗?”北斗笑道:“小时候怕我娘,她老人家动辄打我,热衷拧我的耳朵!”说着拉扯自己的耳垂说:“诸位看我这耳垂特别长,就是我娘拽的!”众人哄笑,马方说:“大耳垂是有福之人!”北斗继续说:“少年时候有一阵怕过严离,他是我的武功老师!”马方惊奇地说:“听说墨大人师从崂山张廉夫,怎么出了个严离?”北斗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圆场说:“严离是张道爷的朋友,有时候也教我功夫!哦,等我长大了,现在就只怕一个人,就是长安的那个老头!”马方怔了一下,会意地说:“凡我大汉臣民哪个不怕皇上,手握生杀大权,今天让你飞黄腾达,明天让你人头落地,还不是他一句话吗?”北斗正色道:“我之所以惧怕皇上,绝非因为他权力至高无上。而是我从小就崇拜他,小时候教我武功的是卫忠,他是卫青大将军的下属,给我讲述许多皇上的故事,我大汉自开国以来屡受匈奴欺凌,高祖刘邦还被围白登山,最后陈平使用美人离间计和大量财宝才使高祖脱险!此后我大汉被迫下嫁匈奴以公主,用女人换取和平,我们大汉每一个男人还有脸面吗?只有到了当今圣上,才振振臂一呼,马踏匈奴,开疆拓土,四方夷族无不臣服我大汉,这也是每个大汉子民的无上光荣!”北斗说得情绪激动,听者肃然。
酒菜上来,和初见马方不同,十分清淡,马方笑着说:“初次见面,所以准备丰盛,其实我也是一个清心之人,不喜欢大鱼大肉,这些可都是来自百姓啊!”北斗心里知道他是附顺自己,也不点破。张猛叫嚷说:“大哥,蛮以为你当了大官,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哪知道还是这种破饭!”北斗对马方说:“马大人,我的弟兄们这一路跟我立下不少功劳,这次就破例,和上次一样丰盛,算是犒劳他们!”马方领命去布置,张猛大喜,猛地把北斗抱起来,说:“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不久,丰盛酒菜陆续上来,比上次还丰盛,可见平日就有准备。北斗捧杯对马方说:“马大人,谢谢你盛情款待!”说罢一饮而尽。马方说:“招待墨大人乃是我的荣幸,这次大人来到我杨州,雷厉风行,官顺民安,真是我杨州百姓的福气啊!”此斗盯着马方说:“这做官不比研究学问,创造工具,其实不需要什么智慧,只要把心态放正,上为皇上,下为百姓,为政清廉,就能安抚属地。我也知道,人人贪图利益,这属人之常情,只是要把握一个分寸,贪污小一些也是可以容忍的。”说着脸色阴沉,逼视着马方,又说:“马太守以为我言如何?”马方不敢对视北斗目光,捧着酒杯的手蔌蔌发抖,酒洒出来,低声说:“刺史大人教训的对,我马方心中有数!”北斗低声说:“马太守,我这个人嫉恶如仇,也不是不讲情面,只要大处过得去,小处我会宽容。你作为九江郡太守,赋税标准完全遵照国家法令,不向百姓搜刮,严格管束亲属,不恣意妄为,比丹阳郡太守做得强多了,老百姓对你口碑不错。不过,有些人举报你勾结富商,少收他们的税,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亏空国库!”马方脸色苍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北斗拍拍他的肩膀,说:“马太守,见好就收,下不为例!”马方点头,说:“多谢墨大人手下留情!”
窗外电闪雷呜,大雨更大,北斗皱起眉头,夹起一块豆腐又放回去,脸色逐渐凝重起来。马方小心地说:“墨大人,这豆腐可是当年准南王的一大发明。他热衷道家,召集道士在八公山炼丹。母亲有病,就熬豆浆,结果发明了豆腐。这真是天下一绝。如果嫌弃酒菜不和口味?我让人马上更换!”北斗摇摇头。马方说:“墨大人,我手头也积压几件疑难案子,请你施展身手!”北斗摆摆手。马方困惑不解,只好拿眼睛瞅着孙奇、张猛和杨超。张猛冲北斗说:“大哥,你是不是在嫌弃我们在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就不高兴了?”北斗站起身,看着窗外大雨,说:“二弟,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从崂山回泰山的途中,碰到大雨的事情吗?”张猛大叫:“我怎么不记得,那次老百姓没吃的,我们把银子、马匹都给了他们,最后讨饭回家!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捐银子了!”
马方恍然大悟,起身对北斗深施一礼,说:“墨大人,真是胸怀百姓,仁义之士!”北斗说:“马太守,这大雨会造成涝灾和饥民吗?”马方说:“这雨比往年来得早,下得多,还大,恐怕洪水泛滥,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了!”北斗说:“只要出现大规模灾民,你就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马方一听,连忙摆手,说:“墨大人,这可不行!这些粮食属于国库,准备调往长安,听说又快打匈奴了,当作军粮。没有皇上的圣旨,我可不敢!”北斗转身逼视着他说:“如果皇上追查下来,你把责任推以我身上就是了!”马方仍然不从,说:“墨大人无权开仓!”北斗冷冷地说:“我知道自己的权限,我也没有权杀太守,可是丹阳太守公孙胜不是也被我杀了吗?!”马方冷汗直冒,只好说:“听从大人吩咐!”
北斗如释重负,拉着马方的手说:“马太守,我们今天一醉方休!”北斗大吃二喝,马方却没了兴致,低头垂跟,象霜打的茄子。北斗说:“马太守,你还有什么心事吗?”马方说:“这开仓放粮只是权宜之计,百姓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如果墨大人真想为民谋福,就应该奉劝皇上止戈停武,轻徭薄役,让百姓休养生息,就象我大汉开国时期一样。”北斗说:“这不行,国家还必须打仗,目前匈奴未服,不可止兵!”马方说:“南方是大涝,北方可能大旱,也许明年开春,百姓无粮可吃就会造反!”北斗激愤地说:“李广利大军回来后,去寻子的老百姓也都这么说!太守,如果他们胆敢真造反,我不用皇上下令,就将他们消灭!不过,没有其它办法让百姓富裕吗?”马方说:“一个方法是改进生产技术,提高产量。但不是短时就能有效果。嗯,让我想一想!”马方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半响之后,突然说:“有了!”北斗忙问:“什么办法?”马方说:“昔日准南王曾把大量财宝积存在他墓穴中,我们找出来,作为赋税,减免贫困百姓的,就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北斗大喜,说:“马上去找!”
马方面露难色,说:“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要好找,早找出来了!皇上下令去找,都没找到。”孙奇问:“有什么问题吗?“马方说:“有三大问题。第一,准南王刘安当年企图谋反,所以积存大量财宝以备军用。他又迷恋道家神仙之术,召集八位著名人物在八公山山洞内练丹。还让人在山上秘密打造墓穴,企图死后享受。后来,他宠爱正妻的儿子,轻视庶子,庶子的儿子就气愤地告发他谋反。淮南太子与剑客雷被比剑,被刺伤,欲报复,雷被也被迫告发刘安父子谋反。刘安发觉后把财宝转运到墓穴中,发誓不让子孙享用。他本来多疑,墓地隐秘,又把参与者全部坑杀。只有他一人知道地点,又忌恨儿子们,临死也没告诉自己建造的墓穴在哪里,他的后代都被灭族,墓地成为秘密。淮南王自杀后,当地百姓凑钱给他修建了一个墓地。”
马方喝茶,继续说:“第二个问题。墓穴请当时的墨家大师修造,外面设置了多道机关,里面则设计了许多珍奇器械,自动模仿日常生活。”听到这里,北斗和孙奇不同得对望一眼,北斗问:“第三个问题是什么?”马方说:“第三个问题在墨大人手里倒好办。这些宝贝应该属于国家和皇帝所有!万一找出来,应该禀报皇帝,请示如何处理,墨大人是敢作敢为者,可以直接分给百姓吗?”北斗思考一会说:“肯定要充抵百姓部分赋税,如果太多,必须请示皇上处理!至于第二个问题,机关是人造的,总有破解之法,关键是找出墓地的位置!”
三天后,大雨停下,下面上报果然发生涝灾,许多民房冲毁,田地被淹,灾民四散奔逃。太守马方一面上报朝迁,一面开仓放粮。北斗督察几天,见灾民有吃的,就放下心来,四处打探以前和准南王熟悉的人,竟然寥寥无几,原来当时几乎被杀光了。他换上便装,走在大街上,路边有个小店,上写:准南王长青豆腐店。北斗觉得这店名很有意思,就和孙奇、张猛、扬超三人进去。店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北斗问:“店家,这里卖什么?”店主说:“我这店既卖生豆腐,也做各种豆腐菜,应有尽有!”北斗饶有兴趣,点了菜,有煎、炸、炒各种豆腐菜,配上白菜、粉丝猪肉十分可口,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北斗对店主说:“店家,你起的这个店名很有意思?”店家反问:“何以见得?“北斗说:“这有两个解释,一个就是说准南的王长青家开的饭店,这王长青该是你的姓名吧!”店家笑道:“不,是我儿子的姓名!”北斗心中一动,说:“你这做父亲的开店,却用十几岁儿子的姓名,看来这是一种假托或次要,真相和主要的意思是怀念死去的准南王,希望他长青永存!”店家点头说:“客官看上去仪表不俗,见解非凡。准南王虽然犯下谋反大罪,但是对于准南百姓非常好,他发明的豆腐让我一家有个依靠,所以内心真怀念他!不光我自己,准南百姓没有不怀念他的!”北斗问:“为什么?”店家说:“刘安和当今皇上相反,提倡无为而治,税少,百姓生活富裕,可现在,一闹大水,家家都没饭吃了!”
街上的行人忽然都朝一个方向奔去,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少年王长青对父亲说:“爹,我也想去看热闹!”店老板说:“去吧,别被人挤着。”北斗好奇,结完账也去看个究竟。
街头有两个人正在卖艺练剑,正是陈彪和严菊。后边是云中子的小黑驴,正趴在地上,云中子靠在驴背上,脸色苍白,算卦的招牌斜插在篓子里。几只鸽子咕咕乱叫。
陈彪和严菊对练十分精彩,观众不时叫好。陈彪收住架势,冲众人抱拳说:“各们叔伯,小人的师叔患病在身,无钱抓药,请各位发发慈悲!”说着伸出双手并在一起,观众有的往他手进而放几个铜钱,有的扔到地上,不过区区几十文。严菊冲大伙抱拳说:“各位叔伯,我知道九江遭了水灾,大家都不宽裕,我师叔危在旦夕,请大家救命,我们始终不忘好心人大恩大德!”众人一听,哗地撒出许多铜钱,足有数百文。严菊得意地看了陈彪一眼,低头去拣。
人群里有个浪荡浮夸子弟见严菊美貌,心生歹意,掏出一块银子晃荡着说:“小姑娘,我这里有银子赏你,过来拿!”
严菊双手举着过来,阔少用银子在她手心轻轻划几下,问道:“舒服吗?”严菊满脸通红,强压怒火,微微点头,阔少松开银子,落在严菊手上,伸手在严菊脸上捏一把,轻浮地笑道:“又滑又嫩又香!哈哈!”还没笑完,脸上挨了一巴掌,严菊怒目而视。阔少大怒,吩咐手下:“把这个小娘子抓回去,当我的四房小妾!”五六个彪形大汉围上来,陈彪过来截住,几下把五六个人打趴下,可是自己已经几天没吃顿饱饭,打完了累得瘫在地上。阔少本来想跑,见状大喜,五六个手下又重新围信乱打,严菊也没多少力气了,不一会两人都被打趴下。云中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大叫:“休得无礼!”刚站起来,又倒在驴身上。
阔少笑嘻嘻地来到严菊身边动手动脚,这时北斗赶到,大喊一声:“混蛋,住手!”阔少吓一跳,看了北斗几跟,说:“哪里来的小子,不知道本在爷的名声吗?再多管闲事,打死你!”北斗笑嘻嘻地说:“你敢动我一下吗?”说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阔少抬手就打一下,北斗疼得哎哟乱叫,张猛说:“大哥,你怎么这么不禁打了!”北斗作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对阔少说:“你敢暗算刺史大人!”杨超从身上掏出两个官印一举说:“还不拜见绣衣使者和刺史大人!”阔少和手下大惊失色,跪地求饶。北斗对张猛说:“这个冒犯本官,罪该致死,立即执行!”张猛身上没带兵刃,知道怎么办,上前揪住阔少的头发,再按住脖子,一扭,人头落地,周围百姓吓得四散奔逃,严菊也吓得捂住双眼。阔少手下也跑掉。
北斗对陈彪说:“陈大哥,师叔怎么了?!”陈彪说:“前几天下大雨,在路上没躲避的地方,师叔就染病了。把积蓄花光了,我俩只好卖艺赚钱,没想到惹出麻烦,你杀了人,官府不会追查吧?”孙奇笑道:“陈大哥不必担心,现在我们就是官府,这小子死有余辜!”北斗把云中子扶起来,云中子笑道:“我只给别人算卦,没想到给自己算,真是丢人啊!”北斗笑着说:“师叔可是神仙,知道我墨北斗会来搭救,我们到太守府治病休息!”
进了太守府,北斗对太守马方说:“马太守,这几个人是我朋友,一定要照顾好,先让医生给我师叔抓药,再上好酒菜!”马方说:“既然是墨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不过,墨大人,听说你当街处死一个阔少?”北斗点头。马方局促地说:“他不是一般人的儿子,再说当街打架不至于死罪吧!”北斗说:“阔少还胆敢行凶伤我,所以被我处死!”马方惊奇地看着北斗说:“你没穿官服,他不认得你!真是该死!”
调养一天,云中子病情转好,北斗兄弟三人陪着云中子三人吃酒,把闲杂人员清走,一家人坐下边吃边聊。北斗说:“师叔,我现在打算寻找准南王的墓穴,发掘宝藏,听说原来墨家人建造的,正想请你们帮忙!”云中子说:“北斗,现在墨岛也很困难,五年修建城堡,把以往积蓄都花光了!”北斗说:“我明白,取来宝藏可分三成给墨岛。不过,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云中子说:“只要下决心,总经找到。我这就请人来!”云中子从柳条篓子取出笔,沾着特别的墨水,在两个绢布上写下一串数字。北斗不解,云中子解释说:“这些布条和药水都是特制的,不易腐烂。这些数字是密码,里面的意思只有巨子和少子等几个人懂得。”云中子取出两只鸽子,把布要缠在其脚上,又检查一遍,才放飞鸽子。鸽子在太守府盘旋一圈,叫两声,就朝北方飞去。北斗看得目瞪口呆。
杨超走过来禀报:“启禀墨大人,来了个叫孔老三的商人,说是你的至交,找你来了!”北斗赶快去门外迎接,果然是孔老三和孔大发二人。相互见礼,来到客厅坐下。孔老三说:“北斗,我们路过夹皮岭的时候,发现没强盗要钱,一打听,是你把他们废了,太好了,我又省下一笑钱。我让大发把你的二百金子送到泰山老家,家里人给你写了信,让我转给你。”北斗接过打开,心情激动。信是爷爷写的:北斗孙儿,自从你离开泰山,家人时刻挂念。年初,皇上派人送来大汉勇士的金匾,替下大汉小勇士的金匾,却告知你失踪,你母亲甚为痛苦。去西域服役的士兵归来,传诵你的事迹。太守大人闻讯,多次请使者打探,后来得知你平安归来,亲人这才放心。太守和我家已定下亲事。希望你速回!托使者转信,却被告知你已到杨州,凑巧孔。另外,玫瑰公主派人送来一份重礼。
北斗看完既喜又悲又犯难,难的是家人尚不知道自己和公主的私情,两人都娶下,以公主的脾气不知如何反应?盘算着寻完宝后回家看看。
孔老三笑嘻嘻地对北斗说:“现在北方大旱,南方大涝,你北斗想不想拯救百姓啊?”北斗说:“我当然想!”孔老三神秘地说:“世上苦难多由财引起。现在百姓缺钱买粮,官府开仓放粮有限。这八公山上埋着天价财宝,你可以找出来!”北斗一愣,众人都会心地笑了。孔老三说:“你们笑什么?这八公山上果藏着宝贝!”孙奇说:“孔先生,你不知道吧,我们正计划发掘宝藏呢!”孔老三说:“英雄所见略同!我早就注意到这个宝藏,偷偷察看几次,可惜没有线索,北斗现在大权在握,可以放心地寻找!你们出人,所用费用由我报销,如何?”北斗笑道:“孔先生真是精明,什么钱都惦记,好,找出后给你半成利润!”孔老三犹豫了一会,说:“成交!”
北斗带着几十人上八公山搜索,这里敲敲,那里挖挖,十几天过去,丝毫没有效果。众人都灰心丧气,又来到百姓修建的准南王墓前,发现豆腐店王老板和儿子在祭典。王保良说:“小民参见刺史大人!”北斗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老板的儿子王长青说:“墨大人,看见你让人杀死那个阔少,太解恨了,他常赊我家豆腐,却从不给钱!”
老板王保良请众人到自家豆腐店,上了一顿丰盛的豆腐菜,说:“刺史大人,这桌菜不收钱,我请客!”大家坐下吃喝,不由得聊起寻宝的事情。张猛骂道:“这个准南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把宝贝存以棺材里,怎么去找?”孙奇叹息说:“眼看百姓受苦,却拿不出宝贝赈济,委实可惜!”王得良听了,心情激动,徘徊良久,凑过来说:“刺史大人,莫非你们真的想寻宝救百姓吗?”北斗听他问的有深意,惊喜地问:“你可知道墓地在哪里?快说!”王得良说:“我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以前是准南王的侍卫,我平日崇拜王爷,喜欢搜集他用的东西,王爷自杀时,府里乱成一团,我趁机拿了一些东西,隐姓埋名,跑到丹阳郡,后来风声平息,我回到寿春,开个豆腐店。每月初一都到王爷墓前祭典一次。”
来到里屋,有一个牌位,供着准南王刘安。北斗翻看刘安生前所用器物,并无什么奇特。王保良拿过一卷帛书说:“墨大人,这帛书是王爷死前一天写下的!我就偷偷藏起来!”北斗问:“他还没死,就不怕有人翻看他的东西?”王得良说:“王爷疑心很重,平日里不准他人翻看,我大着胆子,那次拿了许多东西,他出门一趟回来后竟然正碰上我,奇怪的是他连看我一眼也不看,走到屋里拔剑就自杀了,我趁乱跑出来,丝毫没有察觉!”北斗展开一看,上写四句诗:
挣龙冠兮遭奸彘
驾白鹤兮升无极
人笑吾兮吾笑世
生死地兮生死地
北斗看一遍,前三句说,刘安想夺皇位,碰上奸诈的刘彘,最后驾白鹤升天了,人们都笑话刘安,他却笑话世人。最后一句,重复生死地,没什么意义。众人都看,都看不出和墓地有什么关系。以后又搜几天,王保良也跟着,仍然没有线索。北斗笑嘻嘻地说:”孔先生,恐怕让你白破费了!”孔老三说:“无妨!”
过了一个多月,郭放带着墨工老师季叔达以及五十名墨教精锐武士赶到九江郡,与北斗相见,大家寒喧一番。北斗把寻宝情况介绍一遍。季叔达说:“听说准南王墓地工程浩大,且十分讲究,不能没有一点珠丝马迹。我们仔细搜查。”
又搜索几日,发现东山脚下一个山洼里堆积着大量碎石,又打听周围人家,他们说三十年前这地方被淮南王控制起来。以后老人们就说这里堆满了碎石。季叔达取了几块碎石,又沿着整个山转,找各处石头比较,对众人说:“虽然在一个山,但不同的地方,山石不很一样,比较来看,碎石和南山坡的一致,墓地可能就在那里!”众人兴奋起来,赶到山南,见是悬崖峭壁,没有什么。
王保良指着悬崖上一处,说:“那里有个洞口。听说有人爬上去看过,也没什么,边上宽大,能容一个人蹲着,洞长不过一丈,里面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一个头那么大。听我爷爷讲,原来住着一对仙鹤,晚上住着,白天到下边河湖里采食。这个洞就叫仙鹤洞。”北斗忽然想起帛书上的四句诗,有个鹤字,不禁念叨起来。
季叔达问:“北斗,你嘟嚷着什么?”北斗说:“有一首诗,据说是刘安死前一天写的”遂复述一遍。季叔达思索一会说:“刘安迷恋道家的长生不老之术,幻想当神仙,而仙鹤常代表长寿和神仙,他的墓地应该就在这里!派人上去看看!”北斗要上去,孙奇说:“大哥,你身子这么大,太重,还是让我上吧。”郭放说:“天色已晚,明天再来!”
第二天上午,孙奇带上绳子和匕首,费了好大劲,才爬到上面,奇怪地发现四壁经过打磨,非常光滑,太阳光照射过来,光线竟然反射到洞内,他爬到洞的最里面,发现洞口只剩下人头大小,伸手一摸,不见底,用匕首敲打周围,全是山石。北斗到处敲打,全是石壁,根本没有缝隙。
北斗在下面不放心,高喊:“老三,没什么事就快下来吧!”孙奇答应着,刚想下去,从洞内吹出一股强风,夹杂些许烟雾,他感觉头晕,一下载下来,北斗赶紧接住,众人都惊出一声冷汗。孙奇下地,接着呕吐起来。季叔达问:“怎么回事?”孙奇说:“师叔,上面除了有几块打磨非常光滑的石板外,全是石壁。奇怪的是,石板非常光滑,能把光线反射到洞里,里面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再也进不去。刚才从人头洞里吹出一股山风,好像还有烟雾,把我连吹带熏,就摔下来了!”王保良也说:“自从王爷自杀后,这个仙鹤洞每隔几个月就吹出一阵烟,弄得周围连草都不长。老百姓都说,这是山神爷发怒,为准南王叫屈呢?”
季叔达让人在悬崖上搜索,又搭起架子到仙鹤洞,亲自查看,除了光滑的石板外,没有什么两样,四周全是石壁。又折腾几天,没什么结果。
一天,太守马方说,发生了一件奇特的案子,有人冒充刺史随从诈骗,北斗就让孙奇带领一百士兵把守,协助郭放寻宝,自己留下来审案。
报案人说:“墨大人,有个青年说是你的随从人员,骑驴到我店铺
,买走了绫罗十几匹,讲好了价钱,领着我到一个大宅院,把驴交给我说:‘我是这个宅院的佣人,你暂且在这儿等候,我去报告刺史主人给你付货款。’我同意了。很久不见人出来,我着急生气,敲门叫人,原来是座空宅,于是连声大叫“贼!”巡逻人员赶来,怀疑我扯 谎,就连驴一起带到太守府。”北斗非常气愤,就说:“不要发愁,我替你捉拿这个贼人!”留货主住下,又告诉马夫把驴头高高吊起,整夜不给水草。然后暗中召集杨超,叫他把驴牵到大街放走,并且说:“这是诈骗犯的驴,从昨天起没有喂它水草,已经非常饥渴,放走后它必然奔回主人家中。你可以轻轻地跟在后边观察,一定可以获得贼人!“杨超按照指示紧跟驴后。这驴走进一条小胡同,转了几道弯,有一个小孩在门外玩耍,看见驴,连声喊叫:“驴回来了!驴回来了!”诈骗犯听说,高兴地出来看驴,于是他被杨超捉住了。
太守马方高兴坏了,又请北斗破一些疑难案。
一个案子是,李计和张三两个人互相扭送来报案,李计说他是卖桑叶的人,张三要夺他的桑叶,却被他抓获,张三自己砍伤了右臂,诬告李计要杀他。张三却说,两人走路碰倒了争执起来,李计就拿刀杀他。太守把两人关押了很久也没有查明。
北斗审查很久没有头绪。杨超提出两人,给他们饭吃,仔细观察,发现张三这个人用左手拿羹匙和筷子。杨超指着张三说:“张三,你这个强盗,还不招认?!”张三说:“你有什么证据啊?!”杨超说:“用右手砍人时,上重下轻,现在你的创伤下边特别重,正是用左手伤了右臂,这不正是你自己干的吗?”张三于是招认服罪。
北斗发现杨超有断案技术,又让他帮助破案。
正巧这时发生一件斗殴的案子,高江身体强而何助力气弱,双方身上都有青赤伤痕。马方太守搞不清谁打伤了谁,北斗也看不出。杨超叫他们走到面前,用手指捏伤处,得知何助是真伤而高江是假造的。经过审讯果然如此。原来当地有一种榉柳树,用树叶涂抹在皮肤上,就呈现青赤色象是殴打的伤痕。剥下树皮贴在皮肤上,用火烤后,就和用棒子打的一样,用水也洗不掉。北斗和马方都不清楚杨超如何看出来的,他得意地说:“斗殴致伤,血聚在一块,里面是硬的,如果假造伤痕,皮下是软的,因此可以鉴别真伪。”
杨超接连破获两个疑难案件,马方盛情款待,北斗由衷地佩服说:“杨超,你真有本事,跟着我算屈才了!”杨超喝得酩酊大醉,脱口而出:“墨大人,其实,我以前也干过这个行当!”说完沉沉睡去,北斗觉得这个杨超很有城府,很有背景。
一天,北斗和马方正在品茶,一个衙役来报:“大人,原丹阳太守的三公子,公孙寿和一个商人王苍联合来告状!”马方奇怪地问:“你们想告谁?”衙役支吾不语,却不住瞅北斗。北斗问:“他们是不是想告我?”衙役点头。北斗笑道:“好,让他们来告我,我倒要看看告我什么?”马方说:“墨大人,把他们抓起来或者哄走就是了!”北斗说:“不,到大堂审案!”
大堂之上,马方端坐案几后面,北斗在旁边坐着。公孙寿和王苍进来大堂,看到北斗,两人眼里都露出仇恨的目光。北斗笑道:“你们看我干啥?马大人坐正座,给他见礼!”马方连忙摆手,说:“先见过直指绣衣使者兼刺史墨大人!”北斗说:“不用见礼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公孙寿对马方说:“马太守,我要状告墨北斗!”马方吓得站起来,说:“我可管不了,你要告刺史大人,要去长安,找御史大夫告状!”公孙寿冷笑一声,转身对北斗说:“刺史大人,我要状告绣衣使者!”北斗笑道:“按权限,我管不着,不过,我这个人喜欢犯上和越权!你尽管告吧,本官一定为你作主!”公孙寿说:“绣衣使者此次奉诏主要是平定乱贼,却乱审案,扰乱地方行政。”北斗一本正经地说:“所言属实,看在他一心为民一心为国的面子上,可以原谅,下不为例!”王苍抢着说:“我状告墨北斗乱杀人,我儿街头打架,不应被斩首!”北斗冷笑着说:“他胆敢殴打刺史大人,所以我作为绣衣使者就杀死他!”王苍惊惊疑地说:“真有此事?”杨超在旁边说:“你儿真是长了狗眼,认不出身着便衣的墨大人,伸手打大人,理应被斩!”商人一听,垂头丧气。
公孙寿冷笑几声,问北斗:“请问墨大人,如果一个官员一次受贿三四百两以上金子,应受何处罚?”马方激凌凌打个冷颤,抢着说:“我来回答!”北斗朝他一摆手,说:“三四百两金子,足够买下一个村子的土地,罪大恶极,理应斩首!”公孙寿追问:“如果他不知情还要斩首吗?”北斗笑道:“三四百两金子能一点不知情吗?就算不知情,鉴于数额巨大,一概斩首!”公孙寿说:“墨大人单纯说说不足凭证!”北斗说:“我可以写下,既然你这么上心,我让你来执行死刑!”马方说:“墨大人千万不可写!”北斗不理会,拿出笔来,在竹简上写下:如果扬州官员有一次受贿三百两金子以上者,无论是否知情,一概由公孙寿斩首!
公孙寿接过看了,说:“请问大人,出使杨州的直指绣衣使者是否属于杨州官员?”北斗一怔,接着写道:“杨州官员包括出使杨州的绣衣使者。
公孙寿拿着竹简哈哈大笑,和王苍一起跪下,对北斗说:“我两状告墨北斗,在县城收下陈老板和马太守贿赂的鸡心玉石,价值五百两金子,却只付十几两。请大人作主!”北斗一听当时愣住了,马方也急的直搓手。公孙寿得意地看着北斗,笑道:“怎么了,一向敢作敢为秉公执法的墨大人怎么畏首畏尾,缩首缩脚了?难道说的话是放屁不成?”马方一拍桌子,怒斥:“公孙寿,你状告我和墨大人,有何证据?”公孙寿冷笑一声,说:“陈老板就在外面,请他进来对证?”
卖玉的陈老板进来就给马方跪下,说:“马太守,都怪我贪杯,前些天跟王苍一起喝酒,乱聊起来,我说丹阳郡的公孙太守不如我们太守精明,巧妙地给墨大人送礼。墨大人那么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是送礼,却不拒绝,内心有数,所以就不难为马大人了。谁知道王苍后来因为儿子被杀,就勾结公孙寿一起告状!”马方脸色暗如死灰,北斗也不禁冒冷汗。公孙寿逼视着北斗,拿起竹简说:“墨大人,墨迹未干,可不要抵赖啊!”
北斗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马方说:“你下去,我来审理咱俩的案子!”马方乖乖地来案前跪下。北斗一拍桌子,问:“九江郡守,你可曾行贿于绣衣使者墨北斗?”马方说:“是!”北斗又说:“绣衣使者,你可曾受贿价值五百金的鸡心玉?”他自己跑到案前跪下,说:“是!”然后又跑到案后坐下,说:“绣衣使者,你难道当时没有一丝察觉吗?”自己又跑到案前,说:“我察觉了,当时太喜欢了,就装作不知情,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北斗坐下审问:“按照约定,当由公孙寿处斩你!”北斗跪下回答:“咎由自取!”他自己来回折腾,大堂上的人都笑了,张猛笑得捂着肚子叫疼。
北斗又一拍案子,大喊:“公堂之上,不得嬉笑!”等众人平静下来,北斗一字一句地问马方:“马太守,你当时是向绣衣使者行贿还是向刺史行贿?”马方说:“我当然看中的是墨大人的绣衣使者身份,刺史没权调动军队,诛杀地方官,只有问责权力。”北斗又问公孙寿:“刚才的话你可听清楚?”公孙寿说:“我听清了!”心想不都是一个人吗?北斗说:“现在我宣判,判处直指绣衣使者墨北斗死刑,由公孙寿执行!”说完自己走到堂下,跪下,伸出脖子。
公孙寿洋洋得意,杀气腾腾地走到北斗面前。王苍也兴奋地凑过来。北斗说:“给他鬼头刀!”衙役不动,北斗大喊:“我现在还是活的绣衣使者,没听见我的话吗?”衙役无奈递过刀,孙奇大喊:“大哥,万万不可!”张猛把鬼头刀抢在手里,抡刀要砍公孙寿,北斗怒喝:“老二,给他!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就是一个死吗?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还是大汉英雄!”
公孙寿举起鬼头刀,对北斗说:“墨北斗,我敬重你是条好汉,不愧是大汉英雄,可是你心太狠了,连杀我父兄三人,不要怪我不讲正义!”他又向着高空大喊:“父亲、大哥、二哥,我给你们报仇来了,你们在天之灵一定看清楚!嘿!”运气下砍,周围人都闭上眼睛。
北斗忽然说:“慢着!”接着躲开,公孙寿一怔,怒道:“你敢出尔反尔!”北斗说:“公孙寿,我现在可是一个人两种身份,我既是绣衣使者,又是杨州刺史,如果要杀,你要为杨州刺史偿命!”公孙寿不顾这么多,说:“我偿命就是!”北斗又伸出脖子,公孙寿大喝一声,抡刀就砍!众人又都闭上眼睛。
忽然听见哎哟一声惨叫,众人睁眼一看,公孙寿捂着右脚大叫,又冲北斗骂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闪开?”北斗正色道:“好你个公孙寿,你胆敢谋杀杨州刺史,来人,把这个凶犯拿下!”孙奇和张猛高兴地上去连打公孙寿几下耳光,把他按在地上。北斗抬脚踢一下公孙寿的脸,幸灾乐祸地说:“公孙寿,你想给我玩花花肠子,你再活一百年也没用,我用刺史大人的身份制住你。你不要觉得偶然。”北斗又拿过竹简说:“看清楚,约定有一条是由你执行,我还可能在你执行之前,以两次谋杀绣衣使者的名义杀死你!我这个受贿的绣衣使者照样活的滋润!我故意逗你开心,现在明白了吧,你不过是猫咬泡空欢喜一场!”
公孙寿气得脸通红,血灌瞳仁,忽然大叫一声,喷出数口鲜血,垂下头去,孙奇和张猛一松后,公孙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王苍刚才被公孙寿喷了一身血,顾不上擦,抱起公孙寿的头,一摸胸口,一丝跳动也没有,他忽然大叫:“儿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让爹怎么活啊!”说着抱起死尸往外走,疯了!
张猛高兴地抱起北斗转一圈,说:“大哥,我算服你了,可是你刚才真把我吓死了!”杨超说:“墨大人天才智慧,几句话把仇敌搞得一死一疯!天下之人无人敢和你作对!”北斗说:“这个公孙寿真是丧心病狂,刺杀我两次,我不追究,还上门来找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马方这时仍然浑身发抖,不敢正视北斗,北斗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马太守,现在事情公开,你也把部分财产上缴国库,弥补过错!我上报皇上,不会再难为你!“马方连声答应。北斗又对孙奇说:“你到八公山找孔老三,说我借他五百两金子交到国库!”孙奇领命而去。北斗掏出鸡心血玉石,喃喃地说:“鸡血玉啊,你上面差点沾上我的人血!人可不能太贪财啊!”说着要扔,看了看,叹口气,说:“下不为例!”又放进怀中口袋。
-- 第二十回 墓洞机关奇 孙奇展神通
墨教少子郭放带领手下在仙鹤洞周围搜索几天,没发现整块的石门。季叔达思索半天,说:“石门可能就是表面不光滑的巨石,不是向两边开,而是向里推的。我们可以把整个悬崖拆除来寻找!”郭放说:“先用笨方法,全拆,另外,既然是我教中人修造,可以尝试寻找一下,也许他还活着,并且在附近!”
郭放命人制作了几十个风筝,在上面划上仙鹤站在坟丘上的图案,又把墨教金令牌印在仙鹤双翅上。季叔达问:“少子,这样不会引起官府注意吧!”郭放说:“墨教在此绝迹二三十年,一般人早就遗忘了!”众人把风筝放出去,一天两天不见人来。这时,把悬崖上的乱石杂草清理干净,发现了一点线索。在仙鹤洞下面一丈处,有一个巨大不规则的石块,还有一个小孔,周围隐约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郭放上来看后,说:“这肯定是入口,只是这大重大要人工开凿需要多少天?”众人叮铛干起来。
这时,从山下过来五个人,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者,朝山上探头探脑。守卫士兵上前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这些人说:“传闻说山上寻宝,我们看看热闹!”孙奇阻止住士兵,自己走上前,把金令牌放在掌心,一位老者看看士兵,又疑惑地看着孙奇。孙奇见他们表情反应,知道是原来墨教中人,低声说:“几位跑我来!”
五位老者见到郭放和季叔达,认出来,拱身施礼,说:“少公子一向可好?我们分手二三十年了,现在我们墨教如何?”郭放说:“我带领一支到崂山外海的墨岛扎下大营,你们生活还好吧?”几位老人都垂下泪来,说:“自从郭巨子被害,墨教惨遭官府镇压,死的死,逃的逃,赵大鹏率领九江、丹阳一带的青壮墨徒北上投了李陵,我们隐姓埋名,侥幸活下来,这几天,看到有金牌图案的风筝,我们猜测可能是巨子有事召唤,就相约来到这里。如果墨教有事,我们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说着申请肃然。郭放十分感动,说:“我本来是想寻找制造准南王墓地的赵铭,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众人皆说不知。
下午,又有一老者被士兵引到仙鹤洞下。只见他六旬开外,鹤发童颜,身体硬郎。郭放一眼就认出赵铭,两人相互见礼。赵铭说:“郭公子叫我来可是为破解准南王墓?”郭放点头。赵铭面露难色,说:“我已经给准南王发下毒誓,不会泄露机密,他知道我们墨教人恪守信誉,因此,没派人杀害我,其它修建者都遭毒手。”郭放说:“现在我是墨教少子,巨子冯小宝也命我务必挖掘宝藏。我们墨教在崂山外海安家,前几年修建城堡,把积蓄花光。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墨徒生活困苦,急需财宝!”赵铭沉吟半晌说:“看来又要让准南王死一次了!”郭放不解,赵铭也不解释,直接说:“墓地早已修好,装有开启机关,因为准南王喜欢到里面察看。当他死后,我就把开的机关破坏掉,进去很难。我帮助少子破开石门。然后把几道机关说给你们,以季叔达的本领自可破解。我不能完全违背诺言!”季叔达施礼说:“难为赵兄了!”
赵铭拿过一根小手指粗细长两丈的铁条,前头握个小圈,从一个圆孔里伸进去,手来回拔弄,足有半个时辰,忽听一声巨响,大石门竟然向内退去又偏转,赫然出现巨大洞穴。
赵铭打开石门,又把机关说解,然后对洞内大喊:“准南王,我赵铭违背诺言,先走一步了!”说罢纵身跳下悬崖!众人既震惊又钦佩又迷惑,他为什么说先走一步呢?准南王死去多年,应该说追随他去才对,可能赵铭此时神智不清,乱说话了。季叔达说:“郭少子,你和其他人先不要进去,等我和孙奇修理好机关再进不迟!”天色已晚,晚上留人把守。
第二天又准备些东西,众人再到仙鹤洞下,郭放领人在仙鹤洞下戒备。洞穴地面前有两道缝隙,间距一丈,季叔达拿块大木板,两头下部钉上方木,搭过两缝,从木板上走过去。前面下坠一段石壁,上面密排洞孔,季叔达说:“你看,上面就是驽箭孔,如果踩中门口石板,就会开动机关,射出箭来。”孙奇说:“这也不管用,箭总有射光的时候!”季叔达笑了,指着头顶说:“上面悬着一块巨石,当发射一排箭后,巨石就会落下,然后升起,前面出现巨石,再把尸体推出洞口,落到悬崖下面,即使有几百人,也会死光,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孙奇低头看脚下,果然发现两道钢制轨道槽,心想这是巨石进退的道路吧。
前行几丈,遇到一个石门,门口有把手,一按,门打开了,进入里面,奇臭无比,门又自动合上。越来越黑暗,二人用铁皮罩住全身,点燃火把,忽然空气燃烧起来。大火飞舞,过一阵,火灭了。季叔达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上前把几个吹管封住。孙奇问:“这些是什么气体?”季叔达说:“脚下有密室,存着修建者上千人的尸体,形成沼气,输送到顶部管道。放完一段,自动关闭。”孙奇听得十分惊惧。
出了尸臭洞,前面豁然开郎,出现巨大的溶洞,下面有流水声,中间摆着奇珍异宝,孙奇刚想上前,季叔达拉住他,说:“脚下有翻板!”说着用脚尖一碰,地板忽然翻转,下面的水声哗地传上来,水沟深不见底。
绕过溶洞,前面又见一洞口,上方石壁刻着:淮南国皇宫。有两个武士把守,双眼放着微光。季叔达掏出几块布从上方扔运去,武士各举刀剑一阵乱舞。布罩住武士头颅,武士才停住。
季叔达和孙奇从武士中间走过,来到铁门,从石壁上拱出一个按钮,左转三圈,没有反应。孙奇说:“往右转不行吧?”季叔达说:“你且闪开。”往右转动,忽然从后方溶洞上部射出许多驽箭,射的铁门冒火星!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季叔达取出一个陶罐,里面装满一种液体,倒在铁门上,铁门立时出现一道烟,还有尿臊味。孙奇说:“怎么有尿味?”季叔达笑道:“里面就混合着人尿,马尿,如果不够,你自己尿上些,或者再到外面取人尿。”孙奇十分尴尬。季叔达对孙奇说:“你且在这里烧洞,我把机关修复好!”
单说孙奇,不断沾着液体往铁门上浇,足足半天,出现一个洞,里面透出许多光亮。他个头小,就钻进去,发现里面布满奇珍异宝,奇怪的是还摆着许多生活用品,甚至还有许多“人”。穿着王宫里的衣服,来回走动。孙奇大惊失色,仔细看,他们都是站在一种轨道上运转。
最里面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这时,一道光束从顶部穿过,床边坐着一位侍女,手里拿着一个铃铛。光束照在她眼上,手立即摇起来,铃铛乱响。躺着的人慢慢坐起来,竟是赤身裸体。他一接侍女的肚脐眼,说:“背有些疼!”侍女就在他背上捶起来。他说:“哎,对面的树绿了二十多次,二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这些人的手脚不象开始那么灵便了。哎哟,有点重了!”他又接侍女的肚脐眼,侍女停住拍打。他又按床头一个钮,立时有个侍女转过来,两手托碗,一碗放块干肉,一碗是清水。他边吃边喝,又扭过头,敲打一下床边仙鹤的头,说:“快奏乐!”仙鹤的长嘴立刻在琴弦上拔弄,竟发出一阵音乐。这个人皱起眉头,骂道:“你这个仙鹤弹的也不如开始了!哎,都老了!”这人从床上拿起一个木偶,拔下一个针乱刺,说:“狗皇帝,你让我死,我准南王偏不死!我扎死你!”
孙奇爬在地上,看着胆都快破了,开始认为他是机械人,后来看着不像!是真人!他又自称准南王,可准南王不是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吗?一个人能封闭在洞穴里生活二十多年吗?难道他是传说中的鬼?孙奇越想越害怕,身体缩成一团。
自称准南王的人又趴在一个仪器上观:“哎,今天外面风光真好,有个小鸟飞走了!”
他又自言自语:“怎么有种尿骚味?我的尿都随水冲走了,也没这么骚啊!”他边嗅边走,来到门边,恰好和孙奇打他照面,孙奇看清他的脸完全苍白,连眼睛都白了,两人同时大喊:“鬼啊!”跳着躲开。
孙奇从破洞里钻出去,乱跑,一下踏住翻板,身体坠下去,扑通掉进地下河里。
且说季叔达忙了一阵,回头看孙奇,不见人影,大喊几声:“孙奇,你在哪里?”看见铁门上的小洞,他趴下刚钻进一个头去,头上挨了一下,疼痛地大叫一声缩回来。只听里面有人说:“何方鬼魑,竟敢擅闯我的准南王府?”季叔达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见多识广,稳稳心神,说:“里面是人是鬼?”里面人大笑,说:“我当然是人,我就是准南王。你是人还是鬼?”季叔达问:“你不是准南王,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自杀了!”里面的人哈哈大笑,说:“我是谁?旷世奇才刘安也,我的确自杀过一次,可是后来赵铭劝我躲进这墓穴,另外安排人替我自杀!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玩,多么逍遥,刘彻这个小子能奈我何?现在我改名了,叫逍遥皇帝!”
季叔达明白了,怪不得杨铭临死前说要先行一步!准南王在里面也明白了,有人闯进他的墓穴王府,立时怒火中烧,说:“莫非杨铭那个小子不守信用,放你们进来!快把他找来!当年若不是他给我修墓,早让狗皇帝抓去砍头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就该杀了他,想不到墨教人也不守信用!”季叔达说:“准南王,你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说。我是赵铭的师弟,叫季叔达。我们墨教被迫害,也憎恨狗皇帝。现在,外面世界大乱,我们想取宝贝造武器,推翻狗皇帝。赵师兄只为我们打开第一道门,为信守诺言,跳崖自杀了!你打开门,我们详谈!”
准南王刘安一听大喜,追问:“现在天下都想造反吗?太好了!”说着按动机关,铁门打开。
季叔达见准南王赤身裸体,就说:“王爷,请你先更衣!”刘安这才明白,赶忙穿上衣服。季叔达问:“刚才有个小个子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刘安说:“他看见我,大叫一声:鬼,就从破洞爬出去了!”季叔达猜想他可能掉地下河里了,就先出来,准备好绳子,掀开翻板,大声喊:“孙奇,在哪里?”孙奇正在河水里,所幸水性好,抱住山石,听见动静,高喊:“我在这里!”季叔达看清了垂下的绳子,孙奇抓住绳子,忽然身后出现一个巨大蟒蛇,张开大口要咬,季叔达赶紧把他拉上来,蟒蛇把铁板顶一下,从下面却顶不开。孙奇问:“下面什么东西?”季叔达说:“大蟒蛇,你刚才差点被他吃掉!”孙奇冷汗直冒。
三人又到内室,季叔达把外面况简单说一遍,让孙奇陪着刘安,自己又去修复机关,折腾两个时辰,才修好。赶快出去,把郭放等人请进来,众人相见,感慨一番。
刘安说:“既然各位想推翻刘彻,我也愿出去,凭我号召力,能拉起十几万人马!走,我先出去看看。”等刘安看到灿灿的阳光,十分高兴,不料身上皮肤开始溃烂,嗓子也破裂。众人赶忙把他抬进内室,已然不及,刘安已经死去。
郭放让人清点财宝,自己和季叔达,孙奇来到内室下面,那有一个房间,摆放着大机械,地下河奔泻而下,机械时开时张。季叔达说:“这就是整个洞穴的总按扭,吸收河水力量,通过钢条、弹簧和齿轮传送到各处,赵铭兄的技艺比我强多了!”孙奇跟着季叔达察看,熟悉了各种机关。
郭放让陈彪和孙奇率领五十名墨徒和一百名汉军在此守候,自己和季叔达一起去寿春找北斗。
陈彪让人严密戒备。两个多时辰后,天色将黑下来,杨超领着几十名汉军带着饭菜赶来,十分丰盛,众人都饿了,抓起就吃。杨超对随行汉军说:“你们也吃些,这次多买了,有你们的份!”孙奇见杨超不吃,就递给他一块鸡大腿说:“你也来一块?”杨超说:“我现在不饿,等你们吃完再说,墨大人再三嘱咐我,说你们立功了,要犒劳一番!”
忽然,许多汉军和墨徒吃着就发晕,倒下大睡。孙奇一惊,指着杨超说:“你下毒了!”杨超哈哈大笑,连拍巴掌,霎时从周围上来一百多人,个个身背口袋,手提大刀。一个大汉走过来冲杨超抱拳,说:“杨贤弟,这次你立下大功了!”杨超说:“王霸老兄,把这些人全捆起来,记住,不要杀他们,那样祸更大,我们只图财,可不害命!”原来,杨超在为官前做过强盗,见财起心,勾结以往的江洋大盗王霸、赵元、李江、栾蛟等人。
孙奇本来就饭量小,又起了疑心,后来就没吃,见状强忍酸痛,逃跑,他爬上悬崖,打开洞口进入里面,他知道杨超以后会逼着自己寻宝,就在各机关上做了手脚。
杨超这边见跑了孙奇,也不以为然,把其它人捆好,把其中几个墨徒喂药弄醒,逼他们开机关。墨徒宁死不屈。杨超杀掉一人。一个墨徒说:“你把我们全杀死也没用,只有三个人知道机关方法,两个回寿春,一个跑进洞里。杨超让一个强盗开机关,结果射出一阵箭雨,杀死几人。
杨超冲着洞穴大喊:“孙奇,快出来,否则杀掉这些人!”孙奇慢慢打开洞口。杨超说:“孙奇,带我们进洞找宝!”孙奇呸了一声说:“大哥早晚会杀你!”杨超大笑说:“拿了财宝,我就远走高飞,快进洞,否则杀了你的弟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朝廷的判逆墨教,墨北斗恐怕早就和你们一伙!”孙奇想了想说:“好,我带你们拿宝,不过不准伤害我的弟兄!”杨超狞笑着说:“只要你不耍滑头,我自然不会杀人世间”
杨超留下三十人,余者七十人都跟孙奇进洞。
孙奇看着王霸和赵元说:“我们是老朋友了!”王霸笑嘻嘻地说:“你们让我破财,今天该还回来!”孙奇不理睬他,冲众人喊道:“都跟着我走,千万不能出差错,这里面到处是机关,死了可别怨我!”众贼都胆战心惊地跟着。孙奇打开第二道石门,跟进来三十几个强盗,石门接着关闭。杨超质问:“怎么回事?”孙奇说:“你们人多,这机关只能开关一段时间!”
后面强盗可倒楣了,先是一阵驽箭,接着巨石砸下,都被拍成肉饼,最后肉饼被巨石推出洞外,洞口闭上。
过了尸臭洞,又有十几个强盗被留在里面烧成灰!杨超抓住孙奇的脖子说:“你小子是不是耍花样?!”孙奇说:“我跟你们在一起,哪能耍花样,他们肯定不按我的路线走,触动机关丢了性命!”杨超又惊又怒,干瞪眼,没办法。赵元说:“不要紧,人越少越能多分财宝!”
到了大溶洞,珠宝琳琅满目,不等孙奇说话,都奔上去抢,结果有十几个都掉进翻板下面的地下河里,最后只剩下孙奇、杨超和王霸、赵元、栾蛟、李江等头子,总共六人。
来到武士门外,孙奇说:“里面就是内室了,宝贝更多!”几个人看见武士都害怕,裹足不前。孙奇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打开铁门,里面顿时金壁辉煌,杨超和王霸、赵元跟上去,孙奇回头看栾蛟和李江,二人犹豫靠前,孙奇说:“武士头上有夜明珠!”栾蛟说:“真的?”孙奇说:“我把头巾拿下来就能看到!”说着随手一扯,武士双眼放光,栾蛟和李江大喜,刚靠前,武士舞动刀剑,二人霎时毙命!
杨超明白过来,挥动宝剑直刺孙奇,孙奇从淮南王床上抽出一口宝剑招架,王霸也舞刀来战。赵元却忙着装宝贝,王霸说:“赵元,先杀了他!”四人大战起来,孙奇恨透了赵元,当年他用匕首扎自己手背,就猛攻赵元。赵元身上背着宝贝,不方便,一下被刺中喉咙死去。
杨超和王霸逼住孙奇,孙奇想同归于尽,就靠近翻板,猛地抓住二人,三人同时掉下河底。不料,一条大蟒蛇被刚才掉下的十几个人惊醒,正吞噬众贼,见又有三人掉下,迅速袭击。三人掉在河里还在攻击,杨超说:“咱们三个不要打了,先联手打败大蟒。”三人合战大蟒,被水流带到中间,顺水而下,不矢过了多久,孙奇和杨超被冲到大湖里,又碰上鳄鱼,二人合战鳄鱼。最终都爬上岸。
孙奇辩别方向,此时天仍大黑,仗着他地形熟悉,跑到仙鹤洞下,见众贼焦躁不安,有的贼人不耐烦了,上去扭开关,不料又被射死!
孙奇从另处爬到仙鹤洞,又悄悄溜下来,冲众贼喊道:“大家别等了,杨超和其它人已经带着财宝从另外出口逃跑了!”众贼大乱,跑了十几个,仍有二十几个呆在原地。孙奇说:“里面还有财宝,谁愿意跟我进去拿!”无人敢应,这些贼不知道其它人是死是活。一个贼头说:“孙奇,你进去把财宝拿来,否则杀光你们的人!”孙奇忙说:“好,我进去拿!”孙奇进到洞里,拿出许多金块和宝石,装在口袋里,拖出来,又打开石门,站在悬崖上冲众人喊:“大家看仔细了,这些都是宝贝,天快亮了,官军马上就来,拣个逃命吧!”说罢把袋子敞开,倒出许多财宝,众贼一见,纷纷上前抢夺。
陈彪等人趁机松开绳索,与贼人大战,除少数逃跑外,其余都被杀被擒。上午时分,北斗和郭放带人赶到,见到现场都傻眼了,孙奇和陈彪把事情讲述一遍,北斗气得大骂不止,发誓要抓住杨超砍头。
来到宝洞,北斗见到财宝,心砰砰乱跳。郭放说:“北斗,你自己挑选几件最好的!”北斗说:“这些宝贝都属于皇上和国家,我……”郭放笑道:“你发掘这么多宝贝,淮南王又彻底死了,皇上总会奖励你吧,你就把自己的奖励拿走。”北斗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挑选起来,拿这个,又拿那个,一口袋装不下,又费些心思拿出来。郭放取走三四成财宝,装到特制的大车内先行出发,北斗把剩下的财宝运到寿春,充入国库,同时写奏章上报长安,当然没有提及郭放分宝之事。
-- 第二十一回一家人团聚两使者顶牛
北斗整天视察灾民,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到冬季。一天,青阳县令陪着一位宦官传旨,北斗赶紧跪下接旨。宦官念道:“皇帝诏曰:墨北斗平定杨州,有功于国,然素怀野心,曾对众言,英勇不下昔日项羽,又乱杀太守,插手治狱,军政独揽,莫非称王乎?特此警告。近期关东叛乱,特命墨北斗以直指绣衣使者统率一千羽林军出使兖州,平定叛乱。钦此!
北斗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自比项羽的话呢?终于想起来了,是在来杨州的途中同众人饮酒时说的,肯定被皇上派来的细作密报给皇上,这个人是谁呢?皇上在我身边安插亲信是否不信任我?这时,宦官说:“你还不谢恩!”北斗口称谢皇上圣恩!
宦官传完旨,说:“一千羽林军已直赴关东了。”又从口袋中抽出一信件递给北斗,说:“墨大人,这是玫瑰公主给你的信。”北斗接过放入怀中。青阳县令现在已经并为杨州刺史,北斗说:“恭喜大人升职,如果顺利,九年后可再升为郡守。”他笑道:“多谢墨大人推荐!”双方分手。
北斗来到里屋,打开信件,上写:“速去泰山退亲,否则拧下你的耳朵。”后面画着一朵玫瑰,花里的刺特别大,张牙舞爪。北斗百味交集,心想到泰山再说吧。他对张猛说:“二弟,把老三叫回来,他怎么一个人在洞里一个多月!我们回泰山!”张猛大喜,说:“回家了,到家给老娘磕头去!”
老半天,孙奇才回来,一脸兴奋地对北斗说:“大哥,我这次算开眼界了,赵前辈简直是神仙!我要把这技术用到兵器上!”北斗笑道:“好,造些杀人机器,你也有战场经验了,考虑怎么杀敌人又多又快又方便!”
此斗让手下在后面慢走,自己和张猛、孙奇星夜兼程,直奔兖州。在汉朝时,兖州管辖泰山、济南和鲁国等几郡国。二十多天后,达到济南郡,太守宋明以及先期到达的羽林军头目刘义迎接。众人寒喧已毕。宋明说:“墨大人,一股叛军有一千人,杀死县令,抢夺武器,现占领小嵩山顽抗,官军攻打二次没拿下。”北斗说:“你速去调集两千州兵,包围小嵩山。
见附近无人,刘义悄悄地对北斗说:‘公主让我问你信收到没有?”北斗说:“收到了!”刘义又说:“墨大人,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北斗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怎么办,现在兵发小嵩山!”
来到小嵩山下,只见叛军在山上垒了寨墙,树起大旗,上写“济南义军,”下面又写个大大的“丘”字。一校尉介绍说:“山上叛军的头目叫丘胜,因为抵制朝廷赋税被判刑,后来鼓动当地农民造反,有一千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北斗反问:“既然是乌合之众,为什么迟迟攻不下来?”校尉语塞。
北斗写下一书信,让丘胜立即投降,否则杀不赦。派一个士兵送去。哪知道士兵不一会就回来了,两手捂着头,哭着大喊:“墨大人,他们不肯投降,我说现在督队的是英勇无敌的墨大人,谁知丘胜竟割下我的双耳!”北斗大怒,命令进攻。两千州兵和一千羽林军呐喊着冲向山寨,谁知叛军非常勇敢,竟然击退两次冲锋。
北斗脸色铁青,穿上铠甲,挎上马,背上刀,拿起盾牌,亲自站到队伍前面,大喊:“跟我冲,谁敢退后,定斩不饶!”北斗连连开弓发箭,冲到跟前,攀上寨墙,大刀抡开,一刀一个,汉军跟着北斗冲进里面,大开杀戒,一下杀死七八百叛军,逃走一百,投降一百多。北斗对部下训诫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只有不怕死,才能打败敌人!”
此后,北斗又连连打败三四支叛军,一直杀到泰山边界。泰山太守安国之、县令刁得贵恭候迎接。北斗赶紧下马,深施一礼,说:“拜见太守大人!”安国之赶紧还礼说:“绣衣使者,一路辛苦了!”刁得贵笑嘻嘻地对北斗施礼,说:“拜见墨大人!”北斗也不还礼,冷冷地问:“贵县是否有叛军?”刁得贵说:“在太守大人协助下,本县兢兢业业,爱民如子,没有发生叛军。”旁边一县令小心地说:“墨大人,本县有几百人的小股叛军!”刘义说:“墨大人,这小股叛军由我剿灭!”北斗说:“好,一切小心!”刘义带着五百羽林军和一千泰山郡兵走去。
安国之笑咪咪地对北斗说:“北斗啊,听说你杨威西域,又治理杨州,真为我们泰山人争光啊!”刁得贵笑道:“安太守的女婿当然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安国之哈哈大笑,北斗十分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他心中一动,从马匹上后部口袋里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递给安国之,说:“从杨州觅得宝贝,献给太守大人!”安国之是珠宝行家,拿过来一看,就知道是稀世珍宝,说:“好,好!拿回去让荷儿开开眼界!”刁得贵在一旁看直了眼,讪笑着说:“大人,让下官开开眼!”安国之赶紧藏在怀里,说:“这宝贝要等到晚上才看出来!”
到达县城,安国之大摆宴席,款待北斗一行。席间,安国之问:“北斗啊,你直接到泰山城吧?”北斗说:“安大人,皇上十分重视这次平叛,我想等消灭个差不多再回家!”安国之笑道:“好,男人就该以事业为重!”席罢双方告辞。
几天后,北斗的手下也全部赶到,刘义也平叛回来,得意地对北斗说:“墨大人,我指挥军队冲上去,把叛军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北斗惊问:“怎么全杀了!”刘义说:“哪能留情,他们敢造我刘家的反?岂不找死!”北斗默然不语。思索一阵,说:“大股叛军已消灭,先回家看看吧。”
泰山城外,人山人海,太守发动许多官员和百姓出城迎接北斗及其一千羽林军,北斗的父母也在内,站在前面,在众官的簇拥下,高兴的不得了。周氏见儿子骑在大白马上,身后率领大军,更加自豪。
北斗无给安国之见礼,又给父母跪下,说:“爹娘,孩儿回来了!”母亲周氏激动地落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父亲墨平说:“孩子,你这两年在外面吃苦了,我和你娘每天都担心你,回来就好!”北斗问:“爹,爷爷好吧?”墨平说:“都好!”北斗的弟弟文涛和妹妹青花都过来见礼。
泰山县令刁得贵大喊:“大汉英雄墨北斗!”旁边众人齐声欢呼。众人众星簇月般陪着北斗,进了太守府,安国之又大摆宴席。众官员纷纷给北斗敬酒,连说奉承言语。
仆人端来几碗菜,安国之说:“诸位,这是小女亲自炒的菜,不过不多,不能人人有份!”仆人给安国之、北斗父亲、母亲和北斗各一份,剩下两份均给众官,众官还没吃上,就纷纷夸赞,味道好极了。北斗尝之,果然不错,又想起安荷的模样,心潮难平。母亲周氏扯了北斗一下,他跟着母亲来到僻静处。周氏说:“北斗,我家早就和太守家定了亲,送上聘礼。”北斗说:“娘,这个我知道了!”周氏问:“上次一个叫什么玫瑰公主的派人送了许多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北斗吱唔着说:“她喜欢我!”周氏瞧着北斗,突然伸手扯住北斗的耳朵说:“好小子,你竟敢花心!”北斗说:“娘,我现在是朝廷大官,放开,让人家看见笑话!”周氏微怒道:“谁敢笑话!你当再大的官,也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娘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再说,你当的什么官?我听说就收入六百石,连个县令都不如,你神气什么!”北斗只好说:“娘,我听你的!”周氏这才松开,说:“孩子,你还小,不懂夫妻道理。那个玫瑰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架子肯定大。我也偷偷让人打听,她这个人就是个小辣椒,无人敢惹。你的性格表面上象你爹,其实随我,都是倔强脾气。你和公主,一个是针尖,一个是麦芒,能在一块吗?你回长安时,跟她挑明,就说家里已经定亲了!”北斗说:“娘,这可不是小事!”周氏长叹一声,说:“安荷这闺女长得俊,又温柔,做饭绣花,样样拿手,我知道你翅膀埂了,劝不动你,可是你要抛弃安荷,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北斗正色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安荷!”周氏说:“莫非你要娶两个老婆?”北斗未置可否,抬头回望,见远处有两个女孩正向这边张望,正是安荷和丫环。周氏也看见,连连招手。
安荷走过来,眼睛不时偷看北斗,来到跟前,给周氏见礼,说:“安荷见过墨大娘!”周氏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好闺女,真漂亮,配我儿子绰绰有余!”安荷羞红脸,垂下头去。北斗细细打量安荷,不愧是泰山第一美女,和玫瑰公主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他不知如何称呼,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鸡血玉递给安荷说:“安小姐,这是我从杨州买的玉石!”周氏忙问:“儿啊,这得多少银子?”北斗说:“五百两金子!”周氏睁大眼睛说:“什么?”安荷说:“墨大娘若是喜欢,就给你吧!”周氏伸出手去,又缩回来,说:“我怎么好意思要儿媳妇的礼物呢?”安荷又羞红脸,垂下头去,却用眼角瞟着北斗。周氏是个机灵人,对北斗说:“我有些口喝,去喝茶,北斗,陪着安小姐说说话!”说完笑呵呵地走了。
北斗看着安荷,不知说什么好。安荷把玩着玉石说:“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北斗反问:“你喜欢吗?”安荷羞答答地说:“只要是墨公子给的,一文钱的东西都好!”北斗心头热乎乎的,他做事喜欢直接,就径直说道:“你也许知道玫瑰公主送礼物的事情了!”安荷却悠久悠久地说:“世上哪个美女不爱英雄?何况墨公子是天下无双文武双全的大英雄!只要能呆在公子身边,哪怕做裨女,安荷都甘心情愿!”北斗既感动又惭愧,说:“墨某人此生绝不辜负安小姐!“安荷含情脉脉地盯着北斗。他看着安荷的手说:“你烧的菜真好吃,长了一双巧手!”趁机抓住她的手,抚摸着。一会儿,安荷却说:“有人来了!”吓得北斗赶紧松手,四处张望,哪有人影,安荷快走几步,又回头一笑,轻松地跑去。
安荷攥着玉石,跑到树下,仔细抚摸,又吻了一下,忽然有人说话吓她一跳,却是母亲张氏问:“你在傻笑什么?”安荷说:“娘,这是墨公子送给我的玉石!”张氏接过一看,惊喜地说:“天啊,得值四五百银子吧!”安荷骄傲地伸出五个手指头,张氏说:“五百两银子!安荷说:“五百两金子!”张氏张大嘴巴,笑道:“想不到他还有心,哎,对了,女儿,你有没有问他,玫瑰公主和他什么关系?”安荷收起笑容,说:“娘,这还用问吗?墨公子既英俊又文武双全,谁不喜欢他呢?我给墨公子说,我就是做婢女也甘心!”张氏气得用手指戳安荷的额头,斥道:“你个傻姑娘,做小老婆没名份,生个孩子都受气!”安荷说:“娘,我们能斗得过皇上的女儿吗?再说,墨公子这个人十分正直,肯定不会让我受气!”张氏又气道:“哟,没羞没躁,门还没过就替人家说话!”
北斗回到客厅,忽然想来秦勇,问:“安太守,秦校尉哪去了?”安国之说:“他得罪了李广利,被贬到青州做县尉。”北斗说:“听说皇上另派一个绣衣使者,叫暴胜之的,去青州平叛。”安国之说:“听说此人凶狠残暴,人如其名。但愿秦勇不会被他抓住把柄!”刁得贵插话说:“墨大人,听说你射箭一绝,可否表演一下?”北斗见他那付嘴脸就恶心,想戏耍他,就说:“我可以表演,不过需要刁大人配合一下!”刁得贵不明情况,仍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众人来到院外,北斗拿过一个苹果,对刁得贵说:“刁大人,麻烦你除下官帽,站在一百步开外,我要箭穿苹果!”刁得贵一听,脸都绿了,连忙摇头摆手,太守安国之把脸一沉,说:“这可是你亲自答应的,难道还怀疑墨大人的箭法!”刁得贵哭丧着脸说:“安大人,他可是喝酒了!”北斗说:“不妨,我喝酒后技术照样!”
刁得贵无奈照办,北斗拉弓弦,刁得贵吓得一缩脖子,苹果滚落地上,北斗大喊:“刁大人,你站好,要是乱动,说不定真射中你!”刁得贵只好乖乖站着,吓得尿了裤子。北头稳好心神,搭箭拉弦,一箭射出,正中苹果,众人大声叫好,刁得贵瘫在地上。
安荷母亲张氏把太守安国之拉到一边,告诉他,北斗另有情人玫瑰公主,女儿情愿做小妾。安国之很看得开,说:“一个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嘛,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还想娶个三房呢!现在,墨北斗有钱,太有钱了,再说我们摊上一个拐弯亲戚,皇上也许提拔我到长安当官呢?”张氏恨恨地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天色已晚,众官纷纷告辞,北斗趁机告辞,安国之拉住他的手说:“北斗,安荷把什么事情都给我说了,我女儿贤惠,懂大局,你以后要善待他啊!”北斗说:“请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让安小姐过上好日子!”安国之听他叫岳父,大喜,说:“既然是一家人,晚上在这吃饭,让安荷炒几个菜!”北斗说:“又麻烦安小姐了!”安国之说:“这哪叫麻烦呢,哦,北斗,安荷今年二十三了,你也二十了吧,年纪不小了,这婚事要抓紧!”北斗说:“我记下了,回家和父母商量!”
晚上,安国之夫妇、墨平夫妇和北斗坐在客厅里,北斗让孙奇和张猛到另个房间吃酒。仆人端上一道菜,安国之说:“北斗,我们尝尝安荷的手艺!”北斗说:“岳父大人,中午已经尝过了,等安小姐一块来吃吧。”张氏听到,从心里感到温暖,看来女儿说的不错,北斗会体贴人,不会让女儿受气。
安荷进屋,先给墨平夫妇见礼,周氏高兴地说:“来,闺女,坐在我这儿。”安荷说:“你们怎么都不吃,是我做的不好吃吗?”张氏笑道:“是北斗心疼你,让你和大家一块吃!”安荷瞟了一眼北斗,送去一片柔情。安国之对仆人说:“把灯熄灭!”张氏斥道:“墨灯瞎火干什么?”安国之不答话,又朝仆人挥手,仆人灭了灯。众人不知安国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从怀里掏出夜明珠,放在桌上。光亮逐渐扩大,把半个屋子都照亮了,众人惊奇不已,安国之更加得意,说:“这可是北斗送给老夫的!”安菏说:“墨公子还送给我鸡血玉石。”说着拿出来。张氏禁不住夸奖说:“北斗真有本事了!”周氏望着儿子,脸上有些不自然,心里骂道:“这个儿子还没娶亲,就开始讨好那边人,把自家人都忘了!”安国之走到女儿跟前,把玉石抓在手里,爱不释手,安菏要去拿,安国之却转过身走几步,连说:”真好,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玉石,肯定值四百两金子!“安荷焦急地上前去抢。
北斗见状,说:“岳父大人,我从准南王墓穴里拿出一些宝贝,我们是一家人了,分一半。”他从孙奇那里要过布包,打开,整个房间顿时亮如白昼。北斗取出一半放在桌上,安国之把玉石还给女儿,上前抚摸那些宝石,十分激动,末了竟然又瞧着布包,说:“怎么还有一颗夜明珠?”周氏急道:“这个是北斗准备送给他爷爷的!”说着上前把布包提在手里。安国之把官袍掀起,把宝贝和夜明珠都有放上,对众人说:“失陪了,我先把宝贝藏起来!”走了。
张氏让仆人点灯,北斗把准南王墓穴的稀奇事说一遍,大家都觉得吃惊。吃完饭,说几句话,时辰不早,北斗告辞。出了太守府,北斗让父母坐上自己的专用车。墨北斗笑道:“这车真舒服!”他见老娘沉着脸,就问:“你怎么了,一晚上都不开心?”周氏埋怨说:“那个安太守太贪心了!”北斗说:“娘,不就是一些财宝嘛,儿子以后再给你带一些。”墨平说:“你知足吧。北斗小时候给家里就挣下大笔金银,今年有个叫孔老三的商人又送来二百斤金子,公主又送来两车礼物,加上这些财宝,我们可是泰山首富了。安太守也很照顾我们,从来不征收家产税。”周氏沉默。
到了自家门前,一座大宅院,周氏笑道:“忘了给你说了,咱家现在富了,就在老宅的旁边盖起新房子!”说着又指着门楼说:“皇上新赐的金匾在上面!”手下抬高灯笼,北斗近前一看,果然看见一块金匾,上写:大汉勇士。墨平笑道:“听说还是皇上亲自题写!”北斗忽然发现金匾上有黄乎乎的两团东西,同时散发恶臭。孙奇说:“大哥,上面不会是人屎吧。”周氏也凑近一看,当即大骂:“天杀的,哪个畜牲把屎抹到金匾上,不得好死,老天让他断子绝孙!”
院里的北斗弟弟文涛听见动静,赶忙打开大门。周氏说:“你怎么看的大门,有人往你大哥的金匾上抹屎了!”文涛一看,也骂了一句,赶紧拿来一块破布缠在杆子上擦拭。最后又用水清洗,再用布擦一遍,对北斗说:“大哥好了!”张猛也气呼呼地说:“找到这个坏蛋后,我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
北斗爷爷墨正听见动静也出来,北斗见爷爷身体仍然硬郎,就拜倒磕头,说:“爷爷,孙儿北斗给你磕头了!”张猛和孙奇也跪下磕头。墨正笑呵呵地把三人搀起,说:“孩子们,老夫时常挂念你们,来,到屋里说话!”北斗为防不测,命令两个手下在门前站岗。
来到里屋,墨正对北斗说:“孩儿,你这次出门,为咱墨家人争了光,也为泰山人争了光!”北斗不高兴地说:“这样还让人家抹屎!”墨正笑道:“孩子,人走到高处,总是要维护许多人,同时得罪许多人。你这次来兖州,得杀了两三千人吧。他们以前都是善良百姓啊,无力缴税,才被逼叛乱!”一席话说得北斗内心不安。周氏说:“大家都歇息吧,明天再说!”这时墨家房多,让随行都住下,不用到驿站去了。
第二天上午,墨家大门外来了一群妇女,吵吵嚷嚷,不时辱骂墨北斗的姓名。北斗和家人出来一看,领头的赫然是小时候的伙伴铁蛋他母亲。铁蛋娘见北斗出来,又叫骂开:“墨北斗,你个土饭勺,你不得好死!”周氏上前问:“铁蛋他娘,你这是怎么了,我家北斗刚回来一次,怎么惹你了!”铁蛋娘连哭带骂,北斗好容易听清楚,原来铁蛋他姐夫参加了叛乱,被北斗和刘义率领的军队打死。北斗还记得铁蛋姐小时候的模样,现在打死他丈夫,心中愧疚,沉默不语。铁蛋娘得理不饶人,说:“你们墨家别看这时候风光,以后必遭报应!呸!”周氏大怒,说:“铁蛋他娘,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干吗咒我家!”铁蛋娘急了,说:“你生个混蛋儿子!”上前撕扯周氏,两个妇人竟打起来。北斗大怒,上前分开两人,直斥铁蛋娘:“你女婿反抗朝廷,死有余辜,不要纠缠,否则抓你到县衙!”铁蛋娘怒道:“你不得好死!”北斗大怒说:“看在邻里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快回去吧,如果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墨正从院里走出来,怒斥北斗:“北斗,不要再逞强,快给大伙跪下!”北斗不动,墨正又厉声说:“跪下!”北斗不情愿地跪下。墨正冲一群妇女施礼说:“各位乡邻,请大家原谅,我孙儿北斗现在是官家人,不得不奉命行事!我一定让孙子以后少杀人,不杀人!但是也请大家转告自己的男人,不要再反抗朝廷,好不好!”一个妇女从地上拾起一个石块砸向北斗,有人脱下鞋咂在他身上。北斗霍地站起,妇女吓得后退几步,北斗阴沉着说:“我墨某人的确做的过分,今后一定严令部下少杀人!你们不要再闹事了”说着对张猛说:“张猛,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如果再有辱骂我墨北斗者,掌嘴三下!再有不从者,抓到官府去,以通敌罪论处!”张猛得令,把腰中大刀抽出来,说:“你们这群婆浪听着,谁敢骂我大哥一个字,我割下她的舌头,下酒喝!”妇女们逐渐退去。
北斗好不气恼,当即拜别家人,率领大军出泰山城平定叛军。这次,他多采取劝降,围困,逼降的策略,虽然进展缓慢,但却赢得老百姓的称赞。
一个多月后,大军推进到青州边境,忽然从青州方向逃过来几百人,都是衣衫褴褛,有的拿刀,有的拿木棍,有的赤手空拳,看样子是叛军,身后尾追几千汉军,追上叛军乱杀一通。北斗立即命令刘义带一千羽林军截住青州汉军,让孙奇带兖州兵包围叛军。统率青州兵的是另位直指绣衣使者暴胜之。他见羽林军拦住道路,厉声质问,北斗上前,见他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凶猛,施礼说:“请问对面是暴大人吗?”暴胜之见他和自己打扮一样,知道是墨北斗,也施礼说:“正是,请问墨大人,为何派羽林军挡住我追击道路?”北斗笑道:“非常凑巧,叛军已进入我兖州境内,自然由我负责!”暴胜之也笑道:“墨大人,你可真会抢功劳啊,你准备怎么处理?”北斗说:“很简单,把顽固分子送到官府治罪,其余就地释放!”暴胜之惊叫:“什么!放走!他们可是大汉的叛军!”北斗说:“他们也大汉的子民,曾经是良民,如果不是官府统治过严,谁会冒死反抗呢?”暴胜之蛮横地说:“我从长安出发时,皇上亲自交待,要严厉惩处,大开杀戒!”北斗冷冷地说:“皇上的话有时候也不对!”暴胜之大怒,盯了北斗几眼,对手下说:“传令下去,继续追击叛军,抓住全部杀掉!”北斗对刘义说:“传令羽林军,弓上弦,刀出鞘,任何军队敢进入兖州境内,格杀勿论!”双方军队一时剑拔驽张,谁也不屈服!
从后面上来一群马队,领头的是个宦官,身后跟着十名羽林军。宦官高喊:“墨大人在哪里?”北斗认出正是前两次给自己传旨的宦官。他见羽林军和青州兵对峙,大叫:“你们这是疯了,自己人怎么要打架?”暴胜之迎上前说:“大人有所不知,墨大人阻止我追击叛军!”宦官对北斗说:“墨大人,请接旨!”北斗心想,又有什么事,皇上怎么老找自己,跪下听旨。宦官念道:“皇帝诏曰,命墨北斗见旨速回长安,所率人员交给暴胜之统辖!”北斗一愣,暴胜之哈哈大笑。宦官说:“墨大人还不接旨谢恩!”北斗不理睬,骑上马冲叛军喊道:“各位,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反叛,都是被逼无奈,我回长安一定奏请皇上减少赋税,请大家各自逃生吧,记住,不可再攻击朝廷!”北斗又冲孙奇喊道:“老三,让兖州兵松开包围圈!”叛军呼拉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暴胜之气得哇哇大叫,北斗对他说:“暴大人,做事不要过于狠毒,软化叛军同样可以维护朝廷!”暴胜之大怒,指着北斗,说:“你不要高兴,我一定上皇上那儿告你!”
北斗兄弟三人离开大军,走了半天,忽听身后有人高喊:“墨大人留步!”北斗停下观看,一个士兵骑马飞驰而来,到近前认出是刘三,他曾经当过盗贼,被自己抓获后充军到西域。刘三气喘吁吁地说:“墨大人,秦勇在我们县当县尉,前天被暴胜之抓起来,说他灭贼不力,这次暴胜之回去恐怕要杀奏大人!请你赶快救他吧。”北斗赶紧随他到县城。
进入县城,忽然见市场上挤满人群,一打听,知道是要处斩秦勇。北斗急忙分开人群,见前面刽子手高举鬼头大刀要砍,北斗急忙摘弓搭箭松弦,一箭正中刽子手手腕,大刀当啷落地,人群大乱。北斗高喊:“刀下留人!”暴胜之一看,自己过去拿起大刀,北斗一箭射出,射中他胳膊,他倒在地上,大喊:“抓刺客!”亲信纷纷拔出刀剑,围住北斗四人。
刘义见状,拔剑抵住暴胜之的喉咙,怒喝:“让你的手下都散开!”暴胜之又惊又惑,想不到刘义也向着北斗,只好说:“请墨大人上来!”北斗到近前,松开秦勇的绑绳,秦勇赶忙致谢。北斗冲着周围百姓大喊:“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说一说,奏勇该不该杀!”百姓们纷纷大喊:“秦县尉是好人,不能杀啊!”又有许多百姓趁机喊道:“暴大人,求求你少杀叛军吧,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啊!”许多士兵也叫喊:“请墨大人给叛军留情面吧。”北斗见暴胜之脸露愧色,就扶起他,把箭拔下来,缠住伤口,说:“墨大人,墨某人得罪了!”秦勇上前说:“暴大人,现在的叛军不象陈胜、吴广之流,只是分散各地,老百姓还是拥护大汉朝廷的,因此施以怀柔手段能感化他们,如果一味杀戳,说不定反抗会更加广泛!”暴胜之说:“好,我听从绪位意见,今后少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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