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剥 了 我 的 脸
谁 剥 了 我 的 脸夜已深。
巷口路灯暗如萤火。
狭长的巷子里很黑,墙头藤蔓植物肆意生长,与浓重的夜幕融合一体,将巷子里的一切生机尽数掩盖。冷冷的暗夜中只听到淅淅沥沥的落雨声。
一个黑影投落在地面的水渍上,缓缓向小巷口这边逼近过来。
那黑影是撑着伞的。伞影巨大,完全遮挡了黑影的头部,如果只看地上的影子,走来的仿佛就是个掉了脑袋的人。
幽暗的路灯下,那人走路的样子非常奇怪,他的膝盖就像两根木棍般笔直生硬,一步一顿地划过满是积水的路面,最后慢慢地走入了小巷。
对面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另一个黑影皱着眉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背影,直到那身影被小巷深邃的暗影完全吞噬。第二个黑影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后飞快地跟入巷子中,他走得很快,落脚却很轻巧,丝毫没有声响。
这两个人从出现到消失只不过数分钟,长长的小巷重又恢复了毫无生气的死静。
幽白的路灯光在地面的雨水中活了般恍动反射着。
那雨越发密了。
纪纲从睡梦中醒来。
被子胡乱地纠结在身下,妻子林欣并不在身边。
纪纲坐起身来,眩晕的脑袋告诉他,昨晚陪客户,自己又喝高了。
他走向厨房,却还是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林欣。”他的叫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大门前林欣的拖鞋齐齐地摆在那儿。
纪纲拉开窗帘,初绽的阳光只让他稍稍眯起了眼,这么早的,她去哪里了?纪纲想。
他拨打了妻子的电话。
嘟。。。。。。。电话只通了一下,就被按成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模式。
纪纲挂断电话,从窗口看见林欣从车房那边走了过来。
纪纲正要打招呼,林欣东张西望的慌张表情却止住了他的举动。林欣面色凝重,不停用手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纪纲打开门迎了上去:“这么早,去哪儿啦?”
“就四处走了走。”林欣有些慌乱地挤出一丝微笑。
她那牵强的笑容让纪纲更觉不妥,他问到:“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林欣这样回答。
吃过早餐,纪纲来到车房,随意的一瞥让他愣住了。
爱车的左后轮处居然粘了一大块黄泥,纪纲记得清楚,自己昨晚回家前刚在小区门前不远的洗车房洗了车,而且昨天自己也没有开到泥路上过啊。
这黄泥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林欣早上用过车?不对,也许并不是早上,而是晚上。
纪纲突然想起早上林欣的那半张床,上面很平整,不像睡过人。昨晚自己睡觉时,林欣还在客厅看电视。难道那之后她出去过,直到早上才回来?
驾驶座位上的微微暖意证实了纪纲的猜测。
她去过哪里?
走进公司,纪纲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茶水间两个公司女职员的闲聊传入他的耳中:
“纪总的太太你见过没?”
“见过。就象超级名模那么漂亮。纪总真的很有艳福啊。”
“咱们纪总长得虽然不咋地,可他有钱啊。不过说回来,自从纪太太过门后,纪总可正经多了,要是两年前啊。。。。。”
“两年前怎样?”
“两年前的纪总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呢。”
“那这纪太太还真有些手段。”
“当年,纪总赢得美人归可是花了很大的气力啊!他的情敌可是个帅哥呢。”
“帅哥当然好啊,美女帅哥多养眼啊,钱也好,有钱的帅哥就最好了。钱和帅哥不可尽得,我还是舍帅哥而取钱了。”
“你呀,一说到钱,眼就发直,纪总可是有老婆的了,而且他还有那种病。”
“钱有什么不好,纪太太如果不是看中纪总的钱又怎么会嫁给他呢?你说纪总有病?”
纪纲的咳嗽及时止住了那女职员接下去的话。
坐在老板椅上,女职员的话在脑海中盘旋,林欣真的是看中自己的钱吗?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要隐瞒昨晚的行踪呢?
丁----灵灵。电话响了。
“你是纪纲?”对面的声音沙哑低沉。
“是我,你是哪位?”
“你太太在外面有人了,秀场街11巷子。”那人又急又快地说完,卡的一下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理会纪纲的追问。
秀场街位于老城区。这里最多的就是巷子和老宅。
下班的时候,纪纲先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林欣自己有应酬要很晚回家,接着他就向朋友借了辆车,在下午五点左右守在了秀场街9巷的一个拐角。
这里离11巷很近,就十米左右的对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边的一切。
林欣真的找了情人了吗?
当纪纲的眼睛看到11巷口的那一堆黄泥,他的心仿佛被一双鬼抓撕裂了开来。
昨晚,林欣真的来了这里。那车轮上的黄泥分明是这里沾来的。
暮色降临,老街上透着种阴霉的气息,就在此时,纪纲看见了从11巷口前出租车上下来的林欣。娇俏的鼻子、圆润的嘴唇、白色上衣黑色麻裤和那双鲜红的皮鞋上,将林欣那优雅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纪纲咬牙切齿地看着林欣走进了巷子。
时间在等待中迈不开步子,度日如年的纪纲看看过去了四十分钟,焦躁地下车向那小巷走了过去。
野草在巷子的阴暗角落肆意疯长,土墙上的白垩纷纷卷曲着剥落,一股阴风吹拂而过,让纪纲身上的鸡皮疙瘩冷不防就冒了出来,他将脚步放得轻轻的。
在那蛛网般杂乱的小巷中左拐右弯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老宅院落。四下里都是残破的灰色,泥土、石头到处堆积着,显得是那么的污秽不堪。
眼前的一切好像有些熟悉,可纪纲记不起自己有到过这种地方。脑海中的飘过一些奇怪的片段,那梦中的一些东西突然和眼前的情境交织纠缠一起,怎么也分不开来。
“你所患的是离魂症,会让你对很多东西产生怪异的感觉,比如没见过的会觉得是熟悉的,而熟悉的事物却又觉得很陌生。”这是市人民医院精神科的权威钟伟医师替纪纲就诊时说的。
这院落中原本应该有三间房子的,可左右两边的房子只剩下了一些残垣断壁,从那些浓浓的黑色可以推断出是毁于大火。中间房子的门也是黑色的,门缝里漏着一丝微弱的光。
纪纲在门口屏息听了一会,屋内毫无动静。
他试着将门轻轻一推。
门开了。
二十五瓦的灯泡暗如烛火,却也足够让纪纲看清屋内。
一张古朴的写字桌、三个破旧的书柜外,这房间里再没有其他。
纪纲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写字桌上一个发夹让他一愣,那是他给林欣买的。
他没有找错。
书柜中摆满了林林总总几百本书,纪纲拿起最左边的一本翻了开来。
入手并没有灰尘,看来这屋子一直有主人生活着。
那翻开的却不是书,而是一本很旧式的相册。
林欣微笑着和一个帅气男子的合影象针一般刺入纪纲的瞳孔。
他有些粗暴地翻动着相册。
除了很少的几张外,大部分的相片都是林欣和那男子的合影。
纪纲懊恼地合上相册,是的,林欣嫁给自己之前,的确是有一个男朋友的,只是自己出了车祸后,这记忆明显是不行了,难道那两个女职员说的就是他?
接着,纪纲又发现了一封那男子写给林欣的情书,那最后的落款倪永这两个字如一柄利斧劈进了纪纲的记忆深处。
这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从那次车祸后,每个晚上,纪纲都会做着一个关于鲜血淋漓片片剥落的男子怪脸的噩梦,而那梦中伴随着“还我脸来”的凄厉叫声的,就是倪永这两个字,纪纲一直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梦中男子就是倪永?
他将相册拿到灯泡下细细地看去。
仿佛有冰水从纪纲的头直浇到脚,让他在刹那间浑身麻木,动弹不得,他缓缓转过脸浑身虚脱似的靠在桌上。
果然是同一个人。
纪纲几乎是一溜小跑地离开那巷子的,他飞快地驱车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五楼。精神科值班室。
钟伟医师听完纪纲的讲述,皱眉道:“纪先生,记得你第一次到我这里是两年前,你说你时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会长时间梦到同一个噩梦同一个男人,而你刚才所说,见到了梦中人的照片,是这样吗?”
“是啊。钟医师,你是这方面的权威,这两年,我天天吃你的药,虽然有些好转,可还是天天梦到那个人。今天是更加的严重了,走到哪里都觉得似曾相识。”
钟伟医师迟疑了下,接着道:“这样说吧,纪先生,你的病属于离魂症的一种。从玄学角度来说,就好像是一个死去的人重新投胎的时候,前世的记忆没有完全的消除,和今世混合一起,还有一种情况是一个死人的能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灵魂,莫名其妙地转接到活人身上,这活人就有了几重人格,所以就会时常看见一些觉得熟悉而又确实没有经历过的一些场景。当然也有一个活人因为受到太大刺激而自我分裂的案例。而这强烈的刺激就会在显意识休息时,比如说在睡梦中被潜意识重新激活。你的症状是从你的那场车祸开始的,那纪先生你对那车祸还有印象吗?”
纪纲茫然地摇摇头:“难道我撞的人就是他吗?
钟伟医师问道:“纪先生还记得我给你开的是什么药方吗?”
“这个,我倒不记得了,都是我太太帮我搞好的。”纪纲将手伸进袋里:“哦,我这里还有一些。”
钟伟医师接过纪纲手中那几颗药丸,放在鼻尖一闻,顿时脸色大变,他盯着纪纲一字一句地说到:“纪先生,我并没有开过这样的药给你,而且你最好是停止服用。”
纪纲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他决定今晚和林欣好好谈谈,可座钟敲过十二点了,林欣还是没有回家。纪纲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知道林欣的下落,而她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想起钟医师的话,纪纲不禁毛骨悚然,一直吃了两年之久的药,居然只是普通的维生素片和有兴奋作用的药品,林欣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这一夜,纪纲在心烦意乱中渡过。
林欣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纪纲还是联系不上林欣,林欣、倪永、车祸。。。。他的脑海一片乱麻,都不知道从哪里去解开,“车祸?”纪纲突然想起,他飞快地在家里翻找了一番,却毫无结果。
他赶紧上网登上本地交通网,输入自己的资料,很快关于他的驾驶资料在网页中出现了,2006年5月3日晚,在咸安路发生事故,造成一名倪姓男子当场死亡。
倪姓男子?
纪纲飞快点开事故图片。
果然是他,血泊中的那男子果然是梦中那人,也就是倪永。
纪纲突然毛骨悚然,图片中倪永的一只眼居然没有闭上。
注视着显示屏外的纪纲。
恶狠狠地注视着。
纪纲通过公安局里的一个朋友。查到倪永葬在蓝山公墓的3007号墓地。
大门口龟裂褪色的招牌显示着火葬场经历的漫漫光阴。
这是个即将废弃的火葬场。
天阴沉着脸,火葬场里静悄悄的,几间简单而陈旧的建筑被藤蔓植物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虽然是白天,依然给人一种阴冷森寒的感觉。
纪纲拉了下衣领,左右打量,居然看不见人,只看见那几乎已经崩塌的车棚里停着一辆古老的载重自行车。
纪纲向左边的台阶走去,那是上去后山的路。公墓建在后山的山谷处,只转过一个弯,眼前便是层层而上、满山遍野的坟墓。
天地间一片死寂。静的只听见纪纲拾级而上的脚步声。
阴冷的风阵阵刮过,两旁墓碑上那些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亡者仿佛要脱离那遗照活转过来,那些无一例外地瞪着的双眼,就如同无形的锐箭般都射在了纪纲这移动的箭靶上,他感觉到背上的鸡皮疙瘩正不可抑制地疯长。
纪纲上了第三级墓群,向右边寻了过去。
当他走到3007号时,终于看见了倪永的名字,可令纪纲奇怪的是,这墓碑上居然没有那瓷相遗照,纪纲四下里一看,除了倪永的,所有的墓碑上都有那遗照。
“真是太奇怪了。”纪纲喃喃地摸着墓碑,突然发现那放置遗照的长方形凹陷处有些黑点,分明是曾经有遗照粘在上面过的痕迹。
难道遗照是被人挖走了?那人又为什么要挖走着倪永的遗照呢?
纪纲的目光落在了墓碑前那一束还没有完全干枯的黄菊花上。
中午到了公司,副总经理柯拂敲门进来,见纪纲脸色难看,关切地问:“纪总,你没事吧?”
纪纲摇摇头,到了中饭的时候,他破例没有在办公室午睡,而是叫了柯拂去酒吧喝酒。
柯拂比纪纲小几岁,是纪纲出了车祸后,林欣帮他找来的助手,在公司的时间也有一年多了,从最基本的业务员开始,做到今天的副总,由于身体欠佳,纪纲将公司里的大半业务交给了他,而且纪纲无论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柯拂开导几句,就能让他放宽心事,所以在公司里他是纪纲最欣赏和信任的人。
酒过三旬,柯拂看纪纲只是闷头喝酒就问:“纪总,你今天是怎么啦?”
纪纲一口喝干杯中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问:“柯拂,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离魂或者鬼这回事啊?”
柯拂万没想到纪纲居然问了这么一句,他皱眉道:“我不知道,最起码我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
“昨天以前,我也不相信!”纪纲闷声道:“可我昨天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感觉那里非常熟悉,还有本来应该在车祸中死了的人,居然和。。。。”纪纲想起林欣,欲言又止。
柯拂举酒喝了一口,平静地说到:“会不会是看错了,要知道,这世界上长得象的人多得很。”
“不,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纪纲将身体重重向沙发仰了过去,嘴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那张脸在我的梦里已经整整出现了两三年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柯拂惊讶道:“纪总的意思是梦中人在生活中真实的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纪纲迟疑了下终于说出口:“而且、而且好像和林欣认识的。”
柯拂大吃一惊:“那纪总你为什么不问问嫂子,那人是谁?”
纪纲摇摇头,却没有说话,林欣没有回来之前,他不想将这事搞得公司内流言四起。
柯拂误会了纪纲的顾虑:”要不什么时候去见见那男的,看究竟是什么人,省得在这儿猜来猜去的。”
纪纲点点头。
同济孤儿院。
这是倪永长大的地方。从小他的父母就离异了,父亲出国一走了之,而他的母亲更在倪永五岁时自杀了,同济孤儿院的黄小姐告诉纪纲,十八岁后,倪永离开了孤儿院到社会上打拼。两年前,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倪永死了的消息是黄小姐从朋友那儿偶然听说的。刚开始她还不相信,直到她在蓝山火葬场看到了倪永的坟墓。黄小姐还听说倪永是跳水淹死的,死前还很奇怪的将自己的脸全部划破了,后来,黄小姐才知道造成倪永自杀的原因是他女朋友的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有钱人,还取笑倪永是白白长了一张俊脸的绣花枕头。黄小姐很想找到那女的理论,却始终没有找到,只知道那女的姓林。黄小姐这儿也没有倪永的照片,只是听她的描述,有八成和那老宅中的男子相象,难道他并没有死?林欣就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而自己就是那个有钱人?纪纲心事重重地走出孤儿院时,突然望见那破旧院墙上黄黄的凌霄花。眼前的一幕好熟悉,那应该是某个经历过的难忘时光,可为什么在那份熟悉中出现的少年却是倪永的模样,莫非自己的病症更加严重起来了?
纪纲在家里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茶几上的音乐盒让他突然想起了林欣的一个奇怪的习惯。
林欣喜欢在洗手间化妆,一化就是大半小时,而且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化妆包,小费就因不小心碰落她的化妆包,而被林欣责骂。
林欣喜欢将化妆包锁在床头柜里。
那是把精致的小锁,精致的东西通常不太牢固,纪纲很快用螺丝刀开了锁。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化妆包外还有一本笔记本和相册。纪纲迫不及待地打开化妆包,口红、眼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纪纲的手碰到化妆包的内侧。
那是一种阴冷坚硬的感觉。
拉开拉链,纪纲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倪永正微笑地现在瓷像中,正是墓碑上消失的那块遗照。
纪纲又翻开相册,几乎都是林欣和倪永的亲密合影。纪纲冷哼一声,翻开笔记本,这是三年前林欣的日记。
三月十五。星期二。天晴
我很难过,妈妈的病很严重,我和阿永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手术费还远远不够。那个讨厌的纪纲又趁机来纠缠我,我该怎么办???
纪纲又翻了一页:
三月二十。星期日。天气阴。
我向纪纲借钱,阿永生气了,他已经有一天没有和我联络了,他真的不理我了吗,可我妈妈真的需要那笔钱啊。。。。。。
七月二十三。星期三。天气雨。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真相,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有他愿意帮我。阿永总算是有救了。。。。。
纪纲看完最后一页日记,呆呆地坐在地上,原来自己妻子爱的居然是别人。原来自己的梦中人就是噩梦的缘起。想到平日里妻子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居然是在演戏,纪纲的心象被猫抓碎了般酸楚。
手机突然响了,纪纲木头人般按着了接听键。
林欣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凄厉的喊声直冲入纪纲的耳中:“快来。。。”
还没等纪纲回过神来,一道阴森沙哑的笑声将林欣的话语骤然切断。
纪纲怎么也找不到林欣,却又不敢贸然去报警。阴沉黑夜又下起了毛毛雨,他猛地想起了那个巷子里的房子。
当纪纲站在那黑房子门前时,吃了一惊,眼前的房子遍布黑色,简直就是个黑匣子。
除了四面漆黑的墙壁,居然连那天花板和地都是黑色的,25瓦特的灯泡外罩了个红纸粘起来灯罩,那红色与周围的黑色混杂一起,透着种诡异可怖的气息,除了那灯,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纪纲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屋里走了进去。
在灯下,他终于看见了这黑匣子里的秘密房间。那隐秘的门完美地隐藏在黑色的墙壁上。
纪纲推开门。
一股熟悉的血和泥土混合的腥味扑鼻而来,十几平米的里屋墙上原本红光的灯泡外居然罩了黑罩子。
这屋子被灯光掩映得诡异非常。
地上有几块方方的牌子,这陆离的光下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纪纲上前,捡起一块入手,就知道那是木牌子,上面红底白字。
纪纲一看就被着实吓了一跳,那分明是灵牌,上书:倪永之位。
将旁边两块翻转,让纪纲毛骨悚然,一块写着林欣之位,而最大那块写的居然是他的名字。那惨白的纪纲二字仿佛要化做那无形的鬼手掐住他的脖子,纪纲吓得退后一步,脚下一个趔趄,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下是松软的黑土,而土中有什么正向上不断涌动,好象要钻出土来。
老宅子踩踏了几十年的土地为什么这么软?
纪纲取过那灵牌小心地刮动泥土,只四五下,那黑土中便露出一双人的脚来。
那脚非常熟悉。
纪纲颤抖着将那泥土缓缓刮开,一个修长的戴着一个雪白的面具的女子就显露出来,那面具惟妙惟肖地散发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纪纲伸手将面具慢慢揭开。
蛛网般的刀痕遍布在那原本光洁无比的脸上,纪纲一把抱起那人,恸哭:“林欣!”
怀中那身躯一动。
纪纲低头。
那碎裂的脸淡淡一笑,吐出最后一声呼唤:“倪永。。。。”
纪纲脑中轰隆一声,碎裂的记忆残片飞旋翻腾,睡梦中倪永的碎脸、孤儿院门口的凌霄花、包里倪永的遗照、老宅中那古老的对联、还有那夜林欣的歌声,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纪纲的神经。
他头痛欲裂。
森寒的手术刀、晶亮的镜子、暴雨中那黑沉无边的江岸,纪纲脑海翻腾如烧开的水。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
一寸一寸的摸。
他突然大笑,眼泪滚滚地大笑。
一切记忆如惊涛骇浪般涌了过来,纪纲终于想起自己原来并不是纪纲,而是倪永,那和林欣在这相见又是谁呢?
三年前,是谁剥了自己的脸?
而现在又是谁剥了林欣的脸?
一股阴风从后袭来,劲道十足,纪纲只觉后脑一痛,顿时失去知觉。
一个黑影捏开倪永的嘴,将一瓶黝黑的药水缓缓灌了进去。
五日后的<华南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本市富商纪某离魂症严重发作,怀疑妻子外遇,将其妻离奇杀害,现已被关入精神病院。专家呼吁心理健康的重视刻不容缓云云。
夜已深。
柯拂站在南江岸边的黑暗里。
风很大,他的心情很好。
三年前纪纲为了要得到林欣,派人用刀割花了倪永的脸,并将他推入暴雨的南江。那一场特大暴雨中,倪永在水中漂流五天后侥幸活了下来。
回到这里,倪永生不如死。
林欣为了筹措母亲治病的钱,在三天前嫁给了纪纲。
不甘心的倪永在一个同样的雨夜,爬进了纪纲的家里。
他要报仇。
他要杀人。
当纪纲死鱼般泛白着眼时,倪永在流淌遍地的鲜血中昏倒过去。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醒来后他就变成了纪纲。
想起倪永第一次看到镜中的脸时的表情。柯拂就忍不住要笑,自己凭着那手整容的绝活,被林欣请来,那之后的自己就从一个私人诊所的小医生,一跃而成大公司的副总裁。
林欣告诉倪永他就是纪纲。
他患了可怕的离魂症,而杀人的巨大刺激让倪永真的患上了选择性失忆。
林欣为了保护倪永,将最爱的人整容成了最讨厌的人。
随后三年柯拂掌握了公司的全部,林欣和倪永就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自己戴了倪永的面具,将林欣约出来杀死。然后嫁祸给假的纪纲,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
因为他有一个帮手,一个知晓林欣和倪永心理的好帮手,更是他给的药,让倪永真正变成了神经病。所以今天他即使要付钱给那人,他同样很愉快。
毕竟这是值得的。
黑暗中,一个身影向他走来。
柯拂微笑着将手中的小箱子递了过去。
那黑影接过箱子,低声问:“今天的事没其他人知道吧?”
柯拂笑道:“只有天地你我知道,放心吧。”
那人点点头:“那你放心去吧。”
柯拂还没明白过来,脚上突然一痛,接着那脚就麻木着没了知觉。
柯拂只说了句:“你。。。。”身体已站立不住向南江里翻落。
那人冷冷道:“放心,金环蛇毒很快的,你不会有痛苦。”
蓝山火葬场。
一辆车子在门前停了下来,一个黑影慢慢走进阴森的夜幕中,向公墓走去。
半个小时后,那黑影在3007号墓前站了下来。
他喃喃道:“孩子。爸爸虽然在三十年前离开了你和妈妈,却一直没有忘记你们。所以那人第一次来看病,我就知道,他是假的,他的左手上没有你小时候被油烫去的疤,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刚儿。”
那人缓缓坐在地上,继续道:“他们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他们不知道我就是你爸爸。”打火机的火光一闪,钟医师满头白发出现在光晕中,他满脸泪水,将一瓷像遗照粘上墓碑:“孩子,你放心,害你的人,爸爸已经让他们都下地狱了。”
[ 本帖最后由 豆一亿 于 2009-4-13 20:32 编辑 ] ds1775465338 惊险,引人入胜~~~~ 呵呵,吓吓小絮。啊哈哈哈;P ;P ;P 这下是真的来了个鬼怪
:L
汗 主人公和小七会不会是本家呢:ghfg 看标题就够吓人的,在下胆子不是很大,等人多的时候再看吧~~~ ds1775465338 ds1775465338 我乍看这题目我就想到《画皮》
这个剧情真是环环相扣啊……惊险……
ds1775465294 楼主好厉害~~ 多谢流云夸奖,好久不见了:loveliness: :loveliness: 角色错位的幻觉,隐忍多年的仇恨,若即若离的感情,编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ds1775465347 惊悚tone。。。。楼主写得好。。。 多谢大家捧场:lol 再看一遍之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是谁???:as 发现中间掉了一段没发上来的,编辑了:ds :ds :L 中间都段重复了。。。 我是进来围观楼上的~~~~:dvv 这个好像有点熟悉。。。。ds1775465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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