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斋 发表于 2009-4-11 11:58

我在江湖的日子




江湖,一个听上去挺不错的词儿,让人向往。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有人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酒。
  
当然,有酒的地方就有女人。
  
对于一个长期在外闯荡的浪子,有酒有女人当然是最好的享受。
  
所以,江湖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六月二十四,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今天,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家出走。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的第几次离家出走。
  
当我走出大门,回头望着深墙大院,心里暗暗发誓:
  
这次我要走得远远的,决不只在三里范围内徘徊。
  
因为父亲老是逼我念书,说爷爷和他都是探花,我不能丢他们的脸。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小音。
  
小音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她受委屈时,她总是跑来找我,


而我也毫不犹豫的站在她一边。
  
我曾用稚嫩的声音对小音说:“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是我的表妹。
  
可是,小音她竟然好几天没理我了。
  
所以,我决定离家出走,而且要走得远远的,我要去闯江湖。
  



  
已经在路上三天了,可我还不知道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
  
第一天,我来到离家三十里的一个小镇。
  
我听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酒。
  
于是,我走进了一家看似不错的酒楼。因为这里人来人往,有男有女。
  
而且,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大娘也很热情。
  
我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门额:逢春阁。
  
大娘热情地说:“哎哟,小少爷,一看您就是位贵人,快请进,快请进!春梅、秋菊,接客!”
  
我立即被几个浑身浓香的大姐姐拥了进去,晕晕忽忽的跟一群莺歌燕舞吃喝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时,头疼欲裂,而从家里带出的一只五十两的元宝,也只剩几两碎银子了。
  
我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小镇。匆匆来到了另外一个小镇子。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敢往有大娘在门口热情招呼的门里进。
  
但我一向在家里大鱼大肉惯了,所以当我离开这个小镇时,


我荷包里所剩的那几两散碎银子也都不是我的了。
  
而我要寻找的江湖在哪里?
  
今天,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三天,我已经囊空如洗。
  
我决定前往通州,因为那里是我所知道的在我家方圆五百里内最大的一个城镇。
  
如果在通州我还找不到江湖,我就决定,回家。
  



  
在通州城门下,我看到几个带刀侍卫在守城。
  
我曾听人说,江湖中人多带刀配剑。
  
可是,我敢肯定他们不是江湖人士。
  
因为官府和江湖中人在通常情况下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但是,当他们在共同的利益下,又是一样的。


互相配合,互为照应,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不过,官府中人在做这一切时,更冠冕堂皇一些罢了。
  
而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对立的。
  
江湖中人做事、处世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
 
 而往往这些举动是为官家所不容的,于是,他们之间也相互仇视,甚至拔刀相向。
 
 这些道理也是我在很多年后,成为“江湖”中人时才明白的。
  
因此,我要寻找江湖,肯定不能找他们。
  
我的眼睛转向了他们身旁十尺开外的地方。
  
我看见了一把刀。
  
一把黑色的刀,一把毫不起眼的刀。
  
刀长三寸三分。
 
 刀握在右手,左手握着一段木头。
  
木头在刀削下,慢慢出现了一只兔子的形状。
  
手的主人有一头蓬松的乱发,一双骨碌碌转动的大眼镶嵌在一张苍白的十七、八岁少年的脸上。
  
一看见这张略带稚嫩却十分帅气的脸,我忍不住从心底泛上几个字:江湖人士。
  
于是,我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
  
可能是身前的一片阴影老是不移开,他终于仰头看了看我,又继续低头完成他手中的作品。
  
木头终于变成了一只兔子。
  
他也开口了,“你想干嘛?”
  
“我想请你喝酒。”
  
我们就这样走进了通州城内的一家酒楼。
  
我取下手上戴的一只玉手镯,让店小二拿去当了三十两纹银。
  
不一会儿,好酒好肉布满了一桌子。
  
席间,我们彼此无语。酒足饭饱后,他起身就走。
  
我结完帐,赶出门紧跟上他。
  
走了一段路,他回头盯住我说:
  
“你请我喝酒,我酒也喝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我兴奋地说:“我要跟你闯江湖!”
  
他瞪大眼睛望我足足一柱香的时间。
  
然后吐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望了望他手上的刀,说:“小刀。”
  
他微微一楞,说:“好,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我跟上他转身的步伐,问:“你的名号是?”
  
“浪子。”
  



  
我和浪子踏上了漫漫江湖路。
  
开始两天,我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对于路上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无比。



当这股劲头一过,我开始向他寻问江湖。
  
他总是闭口不答,或干脆瞪我两眼。问急了,他就说:
  
“要想知道江湖是个什么样,就得先做一个江湖人。”
  
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用木棍给我削了一把剑。
  
一把木剑。剑长一尺三寸。
  
我把它插在裤腰上,俨然一个江湖人。
  
我又开始向他频频发问,我已经是一个江湖中人了。
  
“江湖到底在哪里?”
  
他终于急了,暴打了我一顿。
  
然后喘着粗气说:“我先教你江湖人的规矩。没大没小,大哥不说话,小弟不准问这问那。


还有,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于是,我再也不问江湖在哪里。
  
于是,我身上所有能当的都当光了。
  
终于,我俩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钱没了,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当然要吃饭,吃饭当然要进饭馆。


我们就走进了一家叫香味居的饭馆。
  
酒足饭饱后,我们抬脚就走。
  
刚到门口,我们被一个胖胖的伙计拦了下来。
  
“看你们半天了,怎么两位小少爷吃好了?”
  
“吃好了,吃好了,味儿还不错。我们下次还来。”浪子道。
  
“吃好了就对,下次来再说,先把这次的钱给了。”胖伙计皮笑肉不笑地说,


“看两位小 少爷丰神俊朗,也不象吃霸王餐的。”
  
我看了看我俩,浑身灰土,一看就是吃霸王餐的。
  
浪子赔笑着说:“你看,你这儿味道不错,我们今后会带弟兄常来照顾的。


今儿的帐就先记着,下次来一手结了。”
  
胖子一脸凶相,“下次?今天你们要不把帐结了,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浪子也急了,一甩嘴上的牙签,挥舞手中小刀,吼道:
  
“给你面子才在这儿吃碗饭,把小爷逼急了,我叫兄弟们把你的店给砸了。


我们小刀派可不是好惹的!”
  
胖伙计愣了一下,仿佛被小刀派的名声给震住了。
  
浪子哼哼两声,“怎么,怕了?我们小刀派兄弟遍天下,在本地也是人才鼎盛。


你对小爷不敬,我也不跟你计较。这顿饭就算你给小爷陪不是吧!”
  
我看了看胖伙计的神色,心里得意得不得了。
  
突然,胖伙计举起了他那只醋钵大的拳头。
  
我还楞在那里为小刀派的弟兄们自豪不已,浪子已拖住我的手向店外飞奔而去。
  
只听胖伙计的声音在后骂道:“你两个小杂种,吃霸王餐还这么嚣张!


别让大爷逮住,否则你们死定了!”
  
我和浪子一路狂奔,路上行人都望着我们。
  
一口气跑出小镇,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小步前行。
  
我于是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浪子是小刀派的。
  
二、打不赢就跑!
  
我喘息着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浪子喘息着回答:“去找小刀派的兄弟。”
  
一个月后,我们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位处北上南下的要冲,又是著名的泉城。
  
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城。人口稠密,龙蛇混杂。
  
在距城门不足一里处,浪子停了下来。
  
我问浪子干嘛,他没回答。
  
驿道上人来人往。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从城内来了一个人。
  
浪子远远地招呼道:“喂,刘三,去哪?快过来!”
  
刘三走近见是浪子,高兴地说:“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还不是上次那事儿,我避了半年才敢回来,情况怎样了?”
  
“老大已经摆平了!”刘三神气地说。
  
“太好了!总算可以放心回来了。”浪子喜道。看了看我,向满脸横肉的刘三介绍,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小刀。快过来,跟刘三哥打个招呼。”说完向我招了招手。
  
我上前抱拳道:“刘三哥好,我叫小刀。”
  
刘三冲我点点头,对浪子说道:“我有事先走了,老大他们在如意坊,快去吧。”
  
浪子对刘三笑道:“又要去十里铺找老相好了?”
  
刘三笑笑走了。
  
如意坊是一家集妓院和赌场于一身的风月场。
  
光看它的众多院落和豪华的装饰,就知道是一座在济南府数一数儿的消金窝。
  
而老板是一个黑黑的矮胖中年人,他的名字叫大黑。
  
是济南府小刀派的帮主,也就是浪子所说的老大。
  
浪子把我介绍给了小刀派的一干人。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我发现小刀派是一个组织严明、分工极细的帮会。
  
帮主大黑统管帮中大小帮众。
  
帮主之下是左右护法。
  
左护法张扬主外,凡是外人寻衅滋事,就由张扬处理;
  
右护法李显主内,凡是帮中兄弟有违帮规者,就由李显处置。
  
左、右护法之下是四大旗主。
  
青龙旗旗主柳云龙,身材魁梧,个性梗直,统领上百名帮众,专司与外地帮派之间的争斗。
  
白虎旗旗主杨虎,高挑个儿,手腕强硬,统领济南府一众小混混,


负责处理与本地各派之间的纷争。
  

朱雀旗旗主高大娘,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负责管理如意坊风月场,


在她的调教下,如意坊的姑娘们吸引了远近寻欢之士。
  
玄武旗旗主常胜,满脸堆笑,挺着一个圆圆的大肚皮,管理着如意坊的赌场,


在他的打理下,赌场日进斗金,而所放出的高利贷,无论远近都能连本带利收回。
  
浪子归属白虎旗下。半年前本地的一个高利贷组织到如意坊来放债,


因此,白虎旗与这帮人在城南小桥火并。对方一死、三人重伤,还有十几名轻伤。
  
官府出动衙役搜捕斗殴者,因此浪子出外避难,我才会在通州城遇上他。
  
而这两天我发觉帮中有一人举足轻重。
  
他叫丁成,三十来岁,白净脸皮,不管在哪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前两天刚从外地办事回来。
  
人们看见他总是恭敬地称他丁总管。包括帮主大黑对他都礼让三分。
  
丁成看上去斯斯文文,但我对他总是心存忌惮,感觉一个字:阴。
  
当他的眼神射向我时,我心里没做亏心事都会一阵狂跳。
  
我私下问过浪子,丁成这人的情况。
  
浪子对我说:“你千万别招惹此人!他是帮中的智囊。三年前加入本帮,


使小刀派从一打架斗殴收保护费的小团伙,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而如意坊也是在他的谋划下创办。”
  
望了望惊讶地我,继续说道:“而且据称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至于有多高,没人见过。


所以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听取了浪子的意见,对此人敬而远之。
  
八月十五,赶庙会。
  
一大早,浪子就把我叫了起来。
  
我问他怎么想得起去逛庙会。
  
他一阵忸怩,终于道出:“何小姐今天也要去赶庙会。”
  
何小姐是城东何员外的千金。有钱有势,平时从不轻易出门。


不知何时被浪子看见,从此就喜欢上了这位千金小姐。
  
可是何小姐平时大门不出,浪子这种江湖小混混又怎么有机会表达他的爱慕之意?
  
今日打听到何小姐也要去赶庙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央我道:“看你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帮我写封书信给她吧。”
  
我笑了笑,当然,这种忙我还是愿意帮的。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我挥毫写就:
  
伫依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是一首柳永的蝶恋花。
  
都说少年的寂寞,是带着孤芳自赏的浪漫味儿。“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的心底想起了小音。
  
在城南的叠泉寺,我俩等了大半个时辰。
  
终于,远远地来了一群人,中间簇拥着两顶轿子。
  
从浪子发红的脸胛,我知道是何小姐来了。
  
轿子一路行来,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终于在庙前台阶下停住。
  
从前面一顶轿子上走下一位贵夫人,紧接着从第二顶轿子中走下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


圆圆的脸上薄施粉黛。
  
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珠圆玉润。
  
浪子看见这位小姐,两眼泛着激动的光芒。嘴里喃喃念叨:“我晕了,我晕了。”
  
贵夫人向身边的人低嘱了两句,几名提篮的丫鬟就向人群走去,开始布施。
  
她却和小姐及两名丫鬟走上了台阶。
  
等她们进了大殿,浪子一把拉住我就跟了进去。
  
只见贵夫人和小姐在中间的两个蒲团上叩拜。浪子赶紧上前在何小姐身旁的蒲团上跪下。
  
待小姐抬起身子,浪子马上把手中的一个布袋递给她。
  
说道:“何小姐,这是给你的,我叫浪子。”
  
浪子的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说完站起身迈步就走。
  
布袋里装的是浪子亲手所雕的各种木头小鸡、小兔等物,和我所写的那首蝶恋花。
  
我俩正要跨出庙门,贵夫人说话了。
  
“站住!什么东西?”说着一手夺过小姐手中的布袋。
  
看也不看就甩到了大殿的角落里。
  
“来人啊,把这两个小流氓给我赶出去!”贵夫人向门外喊道。
  
一声令下,十几个壮汉冲进来把我俩架了出去。
  
在叠泉寺旁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我俩身上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式的拳脚。
  
我高声大叫:“我们是小刀派的,你们不想活了?”
  
壮汉们怔了一下,一顿更猛烈的拳脚向我袭来。
  
浪子的手才伸进怀里握住小刀,就被打翻在了地上。
  
一阵拳雨过后,大汉们对躺在地上浑身血污的我俩说道:“招子也不放亮点


,何大小姐也是你们能想的吗?”
  
在地上躺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我俩才从地上爬起来。
  
浪子冲上来就给我一记重拳。
  
看着重新倒在地上的我说:“以后凡是在跟何小姐家任何一名人员面前,都不准提小刀派!”
  
我诧异地望着他。
  
浪子松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拉起来。
  
“我们这些闯江湖的和他们官府乡绅不是一路。何小姐如果知道我是小刀派的,她更瞧不起我。”
  
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回去的路上,浪子对我说:
  
“今天的事别对帮里的任何人说。”
  



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欢一个女孩子,我要凭自己的实力去追求。


我不想借助任何其他势力。至于那些大汉,我们自己会报仇的,对吗?”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十天后,大黑收到了一张帖子。
 
 一张英雄帖。




  
    帖子是江南扬州盐帮老大何大贵写的。
  
    内容是邀请小刀派帮主大黑及众英雄前往扬州赴会。
  
    英雄大会。
  
    何大贵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也是江南三十六家盐商的会长,盐帮的总舵主。
  
    他出手豪阔,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去年亲自押运一批官盐经运河至济南府,在如意坊住了半个月。


    由于出手不凡,又善于结交,所以跟小刀派上下相交甚欢。
  
    何大贵此次广撒英雄贴,因为他与小刀派的关系,加上他在江南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小刀派也想交上这样一个大人物,所以在接到英雄贴的第二天,大黑就决定帮中除


    朱雀旗旗主高大娘和玄武旗旗主常胜留下打理如意坊外,其余帮众随他前往扬州赴会。
  
    临行前,我问浪子何以如此激动。
  
    他回答:“难得有如此财大气粗,找不到花费处的人拿钱出来,到处请人来包吃包住,


    机会难得啊!记得还是三年前,如意坊开张时,才邀请了各处的朋友前来捧场,


    可惜我们要帮忙接客,没工夫吃喝玩乐。像这种白吃白喝的大场面,傻瓜才不去!”
  
    浪子的一番言语,听得我直道:“佩服!佩服!”
 
 一行人迤俪南下,不一日到了扬州。


  扬州自古就是丝绸和淮盐的集散地,商贾云集。“烟花三月下扬州”道出了它的繁华与富庶。


    比起济南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船至码头,只见一群人在岸上迎接。


  前面一个微胖满面红光的人正是盐帮总舵主何大贵。


  一行人上了岸,何大贵抱拳说道:“黑帮主远道而来,不胜荣幸啊!”


  大黑抱拳还礼:“哪里哪里。何老大相邀,小弟哪敢不来!”


  两人寒暄了一阵,就被何大贵迎进了扬州城内的何府。


  众人在扬州何府吃住了两天,天天纸醉金迷,花天酒地。


  何大贵有的是钱,况且他在扬州一带呼风唤雨,小刀派众人自是乐不思蜀。


  这两天陆续从各地又到了一批江湖人士。


  九月初八,英雄大会正日。


  这天,何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


  何大贵在何府中摆了近百张宴席,近千名来自各地的豪杰齐聚一堂,真是盛况空前。


  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牛羊,喝干了多少坛美酒。只见美食好酒流水价抬了上来。


  我和浪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满脸兴奋地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何大贵在中间主席上起立,清了清嗓子,团团抱拳说道:“今天各位朋友能远道而来,


    何某真是三生有幸!在此谢过各位了。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仰头一口把杯中酒饮尽。


  众好汉齐声说道:“哪里哪里,何总舵主客气了!”说完把杯中酒喝了。


  待众人干完,何大贵斟满一杯酒,举杯说道:“众位能来扬州,就是看得起我何某人,


    就是在下的好朋友。今后各位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何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走!来,干了!”


      说完,又喝了杯中酒。


  众人饮了杯中酒,纷纷道:“何老大真是爽快人!”


  何大贵又斟满一杯酒,举杯四下一望,道:“今天想来各位心中在嘀咕,何某邀请大家来做什么?


    一些明眼人可能看出在座各位都是远道而来。我作为地主,为什么没有请本地江湖人士与会?”


  说到这儿,众人张目四望,窃窃私议。


  待人声静下来,何大贵叹了一口气,用忧伤的语调说道:“说来惭愧,




    大家知道扬州一带的盐大部分都是由何某经营。可是最近从杭州来了一帮人,自称是斧头帮。


    帮主老黑心狠手辣。也不知他用什么手段,纠集了扬州其他帮派来跟我们作对,


    要我让出七成的生意给他们。我当然不答应,双方势成水火,大小干了十几仗。


    哎,也是近几年养尊处优,几仗下来死伤惨重。我又不愿惊动官府,生意被他们抢去了大半。”



    说完,伸衣袖擦了擦眼角。


  众人听到这儿,都是义愤填膺。扬言要找斧头帮算帐。


  何大贵待群情稍稳后,继续说道:“由于我不想得罪官府,大家也看到我现在这分产业,


    万一事情闹大,我这些年的心血就全完了。所以也是不敢得罪官府。


    可是这口气又实在咽不下去,才不远千里请各位前来拔刀助拳!”


  说完,把酒一饮而尽,向四周团团抱拳。


  一干人听到这儿,已明白了何大贵开英雄大会的目的。


  只见丁成起身向何大贵道:“何总舵主言重了,您的事就是我小刀派的事。我们管定了!”


       说完干了杯中酒。


  大黑也起身说道:“对,对,我们小刀派管定了!”也饮了一杯。


  何大贵满面感激之色,陪了一杯酒,道:“多谢黑大当家的!”
 

 群豪纷纷举杯道:“何总舵主的事我们一定帮忙!”也有一些老成持重之人,


    趁人不备把酒倒在脚下。


  正在纷乱之间,只听家丁报道:“有客到。”


  只见一名汉子手捧一个拜盒,来到何大贵面前。
                                                     
                                                                      八
  
    何大贵接过拜贴一看,脸色黯了下来。


  丁成从何大贵手中接过拜贴,看了看,朗声念道:


  “拜上何大贵总舵主、大黑帮主及各位英雄,谨定于明日午时在醉仙楼略备薄酒,


    恭请各位英雄届时光临。斧头帮老黑敬约。”


  丁成一念完,在座各人纷纷叫嚷,群情激愤。


  何大贵等低头商量了一会儿。


  丁成朗声对那汉子道:“请回复你们帮主,明日午时我们小刀派及各路英雄准到。”


  那汉子向何大贵鞠了一躬,转身出门。


  翌日,大黑率丁成等一干小刀派帮众和各路英豪共五百来人前往醉仙楼。


  昨日送信的那名汉子和十几人在门口迎接。待众人走近,引领众人进门。


  进了醉仙楼,只见好大一片地方,足足摆了五十来张桌子。


  昨日送信那汉子将小刀派一众头领及有头面的其他帮派人物引上了楼。


    浪子我们这些司职较低的人员留在了底楼,马上就有人安排我们落座,招呼众人吃喝。


  大黑一行数十人上了楼,只见楼上摆了十张桌子。


  中间主位上坐着七八个人,见众人上楼纷纷起立。其中一个白白净净的瘦长汉子抱拳道:


  “众家英雄赏光赴宴,我老黑深感荣幸。”


  大黑道:“哪里哪里,帮主客气了。”


  老黑道:“怎么何大总舵主没来啊?”


  大黑见直奔主题,也接道:“现在这事已不关何老大的事了。


    我们众兄弟见贵帮欺人太甚,所以想管上一管。”


  老黑笑道:“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黑帮主心里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肤色不黑,


    而鄙人也不姓黑,却叫老黑?哼,因为我一向心狠手黑,所以江湖人称老黑。


    今天就看是你大黑厉害还是我老黑更高!”


  一旁的柳云龙早已听不下去,冲上前叫道:“哪有这么多废话!”


  说完向老黑扑去。


  老黑伸脚将身旁一只凳子踢向柳云龙。


  柳云龙双手一分,凳子裂成数块,四散飞去。
 
 这时,从老黑身旁冲上一人向柳云龙迎去。


  “在下扬州福威武馆馆主陈一冲,未请教。”


  柳云龙双手一错,“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一拳向陈一冲打去,陈一冲侧身一让。顺势一脚踢向柳云龙胯下。


  柳云龙大叫一声:“来得好!”


  伸手一把捞住陈一冲踢来的腿,右手揪住对方衣襟。一下就把陈一冲抓了起来,


    一个旋身,把陈一冲从楼上扔了下去。


  楼下众人还没反映过来,只见一名大汉从天而降,斜斜摔在桌上,油汤四溅,桌子也被压塌。


  突然从门窗外闪进几百名手持斧头之人。


  只听老黑在楼上吼道:“今天让你们有来无回,上!”


  一声令下,数百名手持斧头之人向我们砍来。


  我和浪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浪子一拉我手,两人头一低,钻进了旁边一张桌子底下。


    只听外面砍杀声不断,不时有人高声惨呼。


  楼上众人也是打斗正酣。


  此时,大黑与老黑已经交上手。


  大黑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向老黑砍去,刀刀狠,刀刀险。


  而老黑手握一柄斧头也向大黑劈头砍去。


  柳云龙和杨虎分别与斧头帮两名高手缠斗,一时难分上下。


  丁成和几名扬州本地的帮派头目交手,几名武功不济之人被他几脚踢得四散飞去。


  这时,屋顶瓦片木头突然纷纷落下。众人赶紧避让。


  纷乱之中,几十把斧头从屋顶飞来,向众人砍去。


  十几个来不及闪避之人被斧头砍翻在地,从屋顶上接着跳下几十名手持斧头的大汉。


  杨虎背上中了一柄飞斧,来不及拔出就手提双刀向来人砍去。


  两名斧头帮帮众分别挡住他的双刀,从地上滚进一名大汉,一斧头砍进了杨虎的胸膛。


  大黑与老黑此时打得难解难分。大黑一脚踢向老黑面门。老黑向右一闪,左边露出一丝破绽。


  大黑一刀劈进了老黑的右胸。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老黑的左手捏住了大黑的右手。


  大黑的手握着刀,刀在老黑的右胸。


  老黑举起右手斧头向大黑右手砍落。大黑想抽手却被老黑紧紧握住。


  一声惨叫,大黑一只右手齐肘被老黑一斧砍落。


  柳云龙听见帮主惨呼,回头见大黑手被砍掉。手中小刀脱手飞入老黑背心,辟开对手向大黑冲去。


  丁成同时也飞身冲上,一脚将老黑踢下楼去。和柳云龙双双扶住大黑。


  就在这时,醉仙楼外已被官兵重重围住。


  一名老总向楼内众人吼道:“统统不许动!”


  楼内众人一怔,继续打斗。


  老总高声叫道:“放箭!”


  只见遮天避日一阵箭雨向楼内射去。


  老黑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一排箭射到,登时将他射得像只刺猬。


  丁成见局势不对,在楼上高呼:“弟兄们,撤!”


  众人这时已顾不上打斗,纷纷向楼外冲去。 官兵的第二阵箭雨又向众人射来。


    又有数十名江湖好汉中箭身亡。


  丁成叫道:“拿桌凳当挡箭牌。”


  说完,同柳云龙一人一边扶着大黑,剩下一只手一人举起桌子的腿脚随众人向外冲去。


  浪子和我赶紧冲上,随丁成他们向外冲。


  楼外官兵禁不住众人齐力一冲,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一仗却也伤亡惨重。


  只剩大黑、丁成、柳云龙、浪子、我和十几名人冲出重围。


  一群人逃入何府,都是浑身浴血。


  何大贵等人见我们一班人这个样子,吃了一惊。赶紧上来扶住大黑。


  张扬和李显因丁成吩咐他们在外照应,所以未跟众人前去。此时也赶紧过来为受伤众人包扎。


  大黑此时强忍一口气,脸色痛得惨白。


  何大贵为他包扎好伤口,问道:“怎么会这样?”


  大黑忍痛答道:“我们中了官兵的埋伏。何老大快准备,不然官兵查来就麻烦了。”


  何大贵说:“好!”忽然手中多了一把尖刀,一下刺进大黑的胸膛。


  大黑睁着一双大眼,痛苦地道:“为什么?为什么?”


  柳云龙一见,惊呼:“帮主!”向大黑奔去。


  寒光一闪,一柄剑从背后刺入柳云龙身体,剑尖由前胸刺出。


  剑柄握在丁成手上。


  柳云龙转头愤怒地瞪住丁成。


  想张口说话,可惜他一句也说不出,翻身倒在了地上。


  此时,从堂后转出一人,正是玄武旗旗主常胜。
 
 丁成哈哈笑道:“小刀派本来大有可为,却落在大黑这个庸人之手,胸无大志,


    真是可惜!此人不除,怎么能让小刀派发扬光大?”


  说完看了看张扬、李显及常胜。


  三人齐声说道:“丁帮主说得不错。”


  丁成继续说道:“此次我跟何总舵主商量好,设此一局,将江南一带帮派及小刀派中忠于


    大黑之人一网打尽,以后,江南到山东一带就是我们小刀派和何总舵主的了,哈哈!”


  何大贵也哈哈笑道:“全仗老弟妙计!此次官府围剿黑帮,全靠我们里应外合,此功不小啊!”


  丁成冷笑两声,脸一沉,厉声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突然,从门外闪入一团红影,迅疾无伦地向丁成冲去。


  就在丁成准备出手时,红影一闪,欺向旁边的常胜。


  只见刀光一闪,常胜的左胸多了一个血窟窿。


  红影站定,原来是朱雀旗旗主高大娘。


  只听她说道:“那天见你鬼鬼祟祟地出门,我就觉得不对劲。一路跟踪过来,果然你们图谋不轨。


    可惜救不了黑帮主。”


  常胜望着高大娘,说:“你,你。”话没说完,仆地而亡。


  丁成向高大娘缓缓说道:“大娘,何苦如此呢?与其跟着大黑毫无前途,不如跟我好好干一番。”


  高大娘恨恨说道:“呸!要老娘背叛帮主,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奸贼,拿命来!”


  说完,持刀向丁成砍去。


  张扬、李显出手挡住了大娘。


  这时,场上逃出的十几名汉子,也提刀向丁成砍去。


  浪子拉住我的手,喊道:“快跑!”


  我俩刚转身欲跑,丁成跃身飞来。一剑刺入浪子的背心。


  浪子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丁成举剑向我刺来。我眼睛一闭。


  只听叮的一声,几名汉子冲来跟丁成斗在一起。


  我赶紧扶起倒地的浪子。


  浪子望着我说:“我不行了,你自己快跑。”说着把手中的小刀递了给我,



“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了,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浪---”


  话没说完,浪子头一歪,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大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跟丁成缠斗的十几名汉子只剩两三名还在顽强斗争。


  我对着丁成喊道:“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让我爹爹杀了你!”


  何大贵问道:“你爹爹是谁?”


  我说出了一个名字,在场的人都一怔。


  何大贵说道:“不能放过这小子,否则大家都玩完。”


  说完向我扑来。


  高大娘不顾张、李二人的夹攻,向何大贵扑去。


  同时对我说道:“小刀,快跑!去告诉你爹爹,请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也知情况万分危险,转身向门外飞奔而去。到门口时我转头望了一眼。


    正好看见丁成一剑刺入高大娘的身体。我含泪冲出。


  一口气冲向码头,在快到时丁成追了上来。


  我心里一痛,高大娘和那几名汉子都遭他们毒手了。


  丁成飞身跃起,一脚踏在我背上。


  我只感一股巨力把我推来腾身而起,在空中我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醒。
                                





  当我醒来时,我发觉已是夜晚,我躺在一张床上。


  身旁矮几上放着一盏油灯。我听见隐隐流水声,感觉在随波逐流。


  我起身想下床,刚刚一动,只觉痛彻心扉,忍不住哼出声来。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见我痛苦的样子,说道:“你终于醒了。别动,你伤得很重,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幸好我爹的祖传疗伤药很有效,你也有些内功根基,否则真的很难说了!”



    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望着姑娘那明亮的眸子,我心里有很多话想问,


    可是一时胸口疼痛难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见我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说道:“你刚醒,躺着别动,我给你熬点粥来。”


  才喝了两口姑娘端来的小米粥,我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把碗中的白粥都染成了红色。


  姑娘见我又吐血,急声叫道:“爹,爹,快来,他又吐血啦!”


  从外面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见了我的样子,过来搭住我的脉。


  过了一会儿,老者脸露笑容,说道:“不碍事了,你把胸内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再好好休养两天就没事了。”转身吩咐姑娘,“将粥换一碗来慢慢喂他吃下。”


  又对我说道:“你刚把胸内淤血吐出,要吃点东西下去。你放心好了,追你的人已经赶不上你了,


    你就安心养伤吧,有什么等你伤好些再说。”


  我就安心的在床上养了两天伤。


  这两天我从那姑娘口中得知,她们是一伙跑江湖卖艺的。她叫青青,


    那晚给我把脉的人是她爹爹,也是这帮卖艺人的头。


  那天她们刚乘船出发离开扬州,就看见我被丁成追杀,见我被他一脚踢向空中,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们船上。她们见我一个孩子,都动了恻隐之心,吩咐船老大快划,


    把丁成远远甩在了后面。


  青青姑娘问我为什么丁成要追杀我,我不想此事牵缠上她们,就随便敷衍了两句,她也没有追问。


  这一天,我已能下床走动,我扶着床沿慢慢起身,缓缓走出船舱,只见青青站在船头眺望两岸。
 
 我走上前去招呼道:“青青姑娘。”


  青青转身对我说:“你才好,别急着动。船头风大,你快回去躺着。”


  我说:“没什么了,整天躺在床上,我都憋闷了。”


  青青看着我笑了笑。我问她们要去哪里。


  她回答道:“我们准备去通州投靠一位亲戚。”


  我说:“太好了!我也要去通州,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我还可以帮你们。”


  青青睁着圆圆的眼睛问我:“你能做什么?”


  我想了想,“飞刀。”


  “飞刀?”青青疑惑地看着我。


  “对,飞刀。我是小刀派的啊。”


  “小刀派?”


  “啊,小刀派。”我也望着她道。


  舟行数日,到了一处市镇。我们弃舟登陆,开始了连路的卖艺身涯。


  为了证实我的话,我天天背着他们练习飞刀。


  开始,怎么也射不中十步开外的苹果。


  不过,我发觉我对飞刀有惊人的天赋。三天后,我已可以对十步外的苹果百发百中。


  我们一行人经过几个镇子后,我对五十步外的一颗核桃也能刀刀中的了。


  每当我拿着浪子的小刀练习时,都不禁黯然神伤,浪子的一颦一笑都浮上心间。


  又经过一处城镇,我已可以上场表演飞刀绝技了。


  于是,他们给我打了十二把飞刀。


  一路上,我们风餐露宿,经过了无数的城镇,我的飞刀绝技也越来越精准,


    而对丁成他们追杀的担心也一天天淡下来。


  这一日,我们在距通州城七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安顿了下来。


  晚上吃完饭,我把青青姑娘叫了出来,在歇脚的小店院子里坐下。


  我对她说:“明日我们就要到通州了,这一路多谢你们的照顾。”


  青青笑着对我说:“这有什么,我们出外跑江湖的,就是靠朋友。见人有难,我们当然能帮就帮。”


  我望着她浅浅的笑容,不由痴了。


  经过这么多天来的朝夕相处,想到明天就要分手,我真的很舍不得他们。


  青青看着我,悠悠地道:“你看这天上的月亮,有时圆,有时缺,不为人所左右。


    就像人们的聚聚散散,又有谁能把握呢?缘来就聚,缘尽则散,何必执着呢?”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痴痴地说:“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次日一大早,我们收拾好行囊,向通州进发。


  在距通州城三十里的地方,迎面一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来人白净脸皮,三十来岁,一袭白衣。正是丁成。


  我心中想道:“终于来了,该来的怎么也避不掉。”


  两名艺人上前喝问:“干什么的?”


  我刚想阻止他们,只见白光一闪,两人已仆倒在地。


  人们被激怒了,纷纷操起家伙向丁成杀去。


  可是这些江湖卖艺之人又怎么是丁成的对手。只几个回合,又有几名卖艺人被放翻在地。


  我红了眼,提起一把大刀向丁成冲去。


  丁成不屑地道:“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别急着就来送死啊。我要慢慢地享受一下杀人的乐趣。”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脚就把我远远的踢了出去。


  只见一名名卖艺人在他剑下死去。


  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道:“别杀人了!不关他们的事,你要杀就杀我一人吧!”


  丁成哈哈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说着又有两名卖艺人死在他剑下。


     我狠狠地说:“就为了你一人的私欲,你就可以杀这么多人吗?黑老大待你不薄,


    你竟然狠心杀死他们!”



  丁成冷笑道:“斑鸠讥笑大鹏说,‘我一下飞起来,碰到小树就停在上面,飞不上去就落在地上,


    何必九万里而南为?’像你们这种小人物,又怎会懂得成功者的志向?”


  我反唇相讥:“像这样为了自己的‘志向’而牺牲这么多的人,即使达到目的,你心中能安心吗?”


  丁成怒道:“哼,别废口舌啦,都去死吧!”


  只见剑光暴涨,剩下不多几名人又被刺翻在地。


  青青姑娘的爹爹冲上前,剑光一寒,他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忽然一股鲜血狂喷而出,就此仆倒在地。


  青青怒叫一声,冲上前去。


  我赶紧将飞刀扔向丁成。


  丁成为了挡我的飞刀,剑锋一偏,刺入青青的右胸,提腿一脚将青青踢到我身后。


  我急忙爬过去,看了看她的伤势,幸好刺得不深。


  我将胸前飞刀一把把向丁成飞射过去。


  他只用剑左一挡、右一挑,就挡开了我的飞刀。


  其中一把飞刀被他一挑,反射回来刺入我的肩膀。


  此时,我的十二把飞刀已经射完。
 
 丁成慢慢踱到我身前,说道:“你本可不必死,谁让你老子太厉害。我不杀你,他未必不杀我。


    小子,受死吧!”


  只见寒光一闪,我眼里一片耀眼白光。


  我下意识地向白光深处一扬手。


  我只觉得额头一凉,随之有温暖的液体顺脸胛淌下来。


  我伸手一摸,手心殷红一片。是血,我自己的血。


  我再抬头望向丁成,只见一把刀钉在他喉咙上。
                                               
                                                                  十


  一把黑色的刀,一把毫不起眼的刀。


  刀长三寸三分。


  正是浪子的小刀。


  就在丁成举剑向我刺来之时,我伸手握住了浪子的小刀,向丁成飞射而去。


  丁成的剑才刺出一半,我的刀已射入他的咽喉,剑的力道已泄。但却顺势在我额头划了一道。
 
 我双眼盯住丁成,他也狠狠地瞪着我。


  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双眼内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仿佛是想说些什么,他张开口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在绝望的眼神中,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那天,距我十四岁生日还差二十三天。


  通州城外,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我望着身边的青青,无限惆怅地说:“跟我回家吧。”
 
 青青收回远眺的目光,望着我悠悠地说:“我们江湖中人就好象那水中的浮萍,


    你何曾见过浮萍的根呢?相吁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把眼光投向远山,内心升起一丝离愁、一丝无奈,缓缓地道:“江湖。”


  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里有疼爱我的父母亲人。


  当然,还有小音。


  对了,我的名字叫,李寻欢。
                                                                                                           (完)
                                      


         后记


  写完这篇文章,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惆怅之意,总还想说些什么,对失去的青春,对未知的前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梦想,就像小刀对江湖的梦想一样。但往往心中的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


    当人们从梦想回到现实,都会有一些无奈。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不管面临再大的痛苦 ,


    人们都不应放弃希望,因为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会朝这个目标努力。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就以此文作为我的青春祭歌吧。


  再见,我的逝水年华

cassey 发表于 2009-4-11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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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斋 发表于 2009-4-12 10:48

江湖,
江湖在哪儿?
我相信每个人(特别是男孩)小时候都有个武侠梦。
在我的童年时代,
金庸的小说伴我度过了无数日日夜夜,
那时的我对武侠世界充满向往,
正如上文中的小刀。
岁月变迁,
当初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步入中年,
回首当时走过的路,
苦辣酸甜,百感交集...
原来,
江湖就在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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