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金兵器谱[22] 爱人同志(下)
相见时难别亦难,我对李商隐的理解又多了一份刻骨铭心。中世纪的格律之王啊,我这<br>才知道,寻求对仗和下联是一件呕心沥血的事,所以你才说:望帝春心托杜鹃。<br> 只有沈浪理解我,他先给我找来了一个叫徐小风的女人唱的李商隐,那低徊性感的<br>“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歌声,使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流行歌曲竟然也有<br>直指人心的力量。之后他又找来罗大佑的《爱人同志》,当听到“你像一句美丽的口号<br>挥不去”时,沈浪说:“所谓对仗和下联,就是爱人同志。比如你和赵敏,比如我和白<br>飞飞”。<br> 此情可待成追忆?逐渐的,我又像从前一样每天晚上读李商隐到天亮,白天则继续<br>重写《怜花宝鉴》。当我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时,沈浪和我谈起了这些年的江湖。<br> “人虽未老,江湖已老,”沈浪以一句这样的感慨开头。他告诉我李寻欢的时代也<br>已经被古龙以一本名叫《风云第一刀》又叫〈〈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书结束了。在那<br>本书中人们谈到了我:<br> 李寻欢道:“听说这人乃武林中独一无二的才子,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所学之杂<br>,涉猎之广,武林中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br> 孙老先生道:“不错,此人不但占卜星相,琴棋书画都来得,而且医道也很精,<br>易容术也很精,十个人学不全的,他一个人就学全了。”<br> 我知道沈浪给我讲这些是想给我一些慰籍。如果在我纵横江湖的时候听到这样<br>的话,可以想象我会如何的意气风发。即便是现在,我依然感到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br>的满足,毕竟这是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一和第三的人说的话。<br> 李寻欢之后,江湖上又出了一个叫萧十一郎的男人和一个叫风四娘的女人。古龙将<br>他们写进了〈〈萧十一郎〉〉和〈〈火拼萧十一郎〉〉两本书中。坊间传说风四娘是古<br>龙写的最好的女人。你看看吧。”沈浪说完,给我留下了那两本书。<br> 我暂时停下了李商隐和《怜花宝鉴》。我想,如果没有敏敏,我可能会爱上风四娘<br>。确实,风四娘是古龙写的最好的女人。但萧十一郎,他令我失望。他明知自己爱风四<br>娘,但他不敢确定,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于是他用爱上沈璧君来作掩护。这一套路郝<br>思佳在《飘》中用过,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她爱的是君子卫希礼,但她真正爱的其实一直<br>是浪子白瑞德。十一郎对淑女沈璧君的爱是一个概念之爱,形而上学,非常抽象。这种<br>爱还带有一个边缘强盗对一个主流淑女的极其复杂的隐秘心理。而四娘,他知道,那是<br>和他一路的人,属于一个阶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全部奥秘之所在。<br> 不过,在生死关头,十一郎终于不负四娘。那是十一郎为了救四娘,放下了手中<br>的割鹿刀:<br> 看着这把刀,风四娘的泪已流下。<br>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为了她,萧十一郎也同样不惜牺牲一切的。<br> 他对她的感情,表面上看来虽不同,其实却同样像火焰在燃烧着。<br> 被燃烧的是他自己。<br> 她流着泪,看着萧十一郎,心里又苦又甜,又喜又甜,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道<br>:“你真是个呆子,不折不扣的呆子,你为什么总是为了别人做这种傻事。”<br> 萧十一郎淡淡道:“我不是呆子,你是风四娘。”<br> 最后这一句,朴实无华而斩钉截铁,有金石裂帛之声。讲这句话的十一郎,和<br>四娘是爱人同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而我突然想到,那连城璧和周芷若倒是绝配。<br>只有沈璧君,是孤独无匹的事物,没有下联。<br> 晚霞绚丽。<br> 但这也只不过是说:黑暗已经不远了。<br> 这是古龙在《萧十一郎》中最令我震惊的陈述。我想我的《怜花宝鉴》也到<br>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而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束语来自博尔赫斯的《我的一生》,没有<br>比这更骄傲的诗章了:<br> 我曾远渡重洋,踏上过许多地方<br> 见过一个女人和两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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