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穆家有女暗生情 藏族少女说故事
一阵“咚咚咚”的鼓声传到了惊仙楼中,崔岫岩等人心中一凛。崔岫岩走上回廊,往下面一看,只见楼下灯火通明,黑压压的聚集了数百人,将惊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再抬头向前方远眺,只见每一栋楼上都亮着火把,站着数十人,各持弓箭对准了惊仙楼。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走上来一个人,正是山羊宫宫主穆心。“吕姐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穆心看见吕四娘安然归来,十分的开心,“语轩的毒一定已经解了。”
吕四娘笑了笑,道:“我没事。”她顾不得和穆心多说,柔情脉脉的盯着唐语轩,道:“语轩,把刀收起来,不要这样,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害你的。”
唐语轩摇着头,十分狂躁:“不,你们想要夺我的逐鹿刀,我不会给你们的,绝对不会给你们的!”逐鹿刀不停得颤抖着,发出虎啸般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听来,有一种说不出诡异。
吕四娘急道:“语轩,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我怎么会害你呢?又怎么会夺你的逐鹿刀呢?”唐语轩疑惑不定的仔细听着吕四娘的声音,突然喃喃:“明霞姐姐,你是明霞姐姐?”唐语轩的神色渐渐变得安详,缓缓的将刀插回了刀鞘中。吕四娘的心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苦笑道:“原来你最信任的人还是宋明霞,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此时唐语轩的神志已然清醒,他听见吕四娘这么说,心中也是一痛,他以为自己已经从宋明霞的影子中摆脱了出来,可是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最爱的女人始终是宋明霞。
“四娘,我,我……”唐语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就在此刻,“嗖嗖嗖”,数十支箭激射而来,直奔向唐语轩,这些弓箭都是唐家特制的,叫做霸王弓、没羽箭,每一张弓都是请蜀中名匠打造而成,速度比一般的箭快了十倍还不止。吕四娘大惊失色,飞身而起,抱住了唐语轩,用身体护住唐语轩。穆心与此同时也飞身而起,拦在了吕四娘的身前,一支没羽箭正插在穆心的肩上,穆心连连后退,倒在地上,而余下的箭支则被崔岫岩用碧波剑击落在地。吕四娘万没有想到穆心对唐语轩竟然如此的忠心,松开唐语轩,扶起穆心,道:“穆姑娘,你……”穆心靠在吕四娘的身上,道:“我,我没事,能够保护吕姐姐和语轩,是穆心的福气。”穆心的脸蛋突然泛起了一阵红晕,吕四娘看在眼里,心道:“看来这个女孩也喜欢上了语轩。”
如雨般的弓箭依旧不停得射过来,亏得崔岫岩武功卓绝,碧波剑舞动,化作一层剑幕,将窗口射来的没羽箭尽数击落在地。他道:“吕姑娘,你们快走!这儿有我来抵挡。”唐语轩此刻既然恢复了清明,自然不能就此离开,他道:“崔大哥,我的武功虽然不及你,但是区区弓箭想要伤我可不容易。”崔岫岩不由笑道:“你还是那个脾气,不愿意受人半点恩惠。”唐语轩没有接话,舞动手掌,使出了四象归元掌,空中连抓,将二十余支箭支抓在了手中,掷了回去,劲道十足,只听见“嗤嗤”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就听见数十声惨叫,从对面楼上载下来数十具尸体。
“好功夫,想不到不到一年,你的武功竟然精进到如此境界,真是学武奇才!”崔岫岩赞道。唐语轩忽然想起这崔岫岩是谁了,道:“你是连修岩?”崔岫岩叹道:“那已经是我过去的名字了,我不配姓连,前尘往事不必再提。”唐语轩听出崔岫岩话里的伤感,暗道:“他不是身有残疾,两条腿都废了吗?怎么能站起来?还有他的武功似乎远远胜过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听他的口气,连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事?不管他愿不愿说,我也要问问大哥的平安啊。”他道:“崔大哥,不论连家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但是你得告诉我,我大哥有没有事?”崔岫岩见他语气真诚,颇为着急,很是感动,道:“连大侠能有你这样的结义兄弟,实在比我强多了。你放心,连大侠吉人天相,他没有事。”唐语轩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崔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吕四娘道:“不行,我们不能走,这箭上有毒,穆姑娘的毒如果不马上逼出来,她会没命的。”“吕姐姐,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先走,我是山羊宫的宫主,他们上来之后,发现我在这里自然会救我的。”穆心道。吕四娘道:“不行,我们就算要走,一时间也走不了,等他们上来,你只怕已经毒发身亡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有事。穆姑娘,这儿有暗阁或其他房间吗?”穆心道:“其他房间?为什么要其他房间?”吕四娘道:“嗯,……一会儿,我给你驱毒的时候,需要脱去你我的衣服……”说到这里,吕四娘不由想到自己和唐语轩亲热的情景,情不自禁的看了看唐语轩的背影,俏脸顿时一红,接着说道:“你中的毒,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是可以肯定,是一种热毒,我用神女功给你驱毒,必须脱去你我的衣服,这样就可以使毒随着汗水蒸出体外,而不至于粘在身上,随着皮肤重新回到体内。”穆心听闻此言,脸蛋也是一红,指了指西面的墙壁,道:“那儿有一道暗门,里面有一个小房间,我们可以在那里驱毒。”吕四娘道:“崔大哥、语轩,你们先守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人来打扰。”
语轩道:“四娘,你放心吧,这儿有我和崔大哥守着,就算是大内禁军,一时三刻怕也攻不上来。”这句话倒真不是吹牛,以他们二人的武功,便是有百千人强攻,一时之间,也绝不能奏效。吕四娘点了点头,便抱着穆心进了密室之中。
吕四娘轻轻封住了穆心的几处穴道,然后将穆心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这时她发现穆心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这刀疤似乎常年日久,怕也有四五年了,心下暗奇,但此刻她急着给穆心疗伤,不及细问。待给穆心脱完衣服后,吕四娘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了,穆心第二次看到了吕四娘绝美的胴体,不禁微微脸红,小声道:“吕姐姐的身体真好看。”吕四娘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赞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女孩子,不由得有些害羞,道:“你说什么呢?”穆心柔声道:“姐姐的身体真得很美。”吕四娘见穆心是真心夸自己,心下自也十分高兴,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稍显羞涩,道:“穆姑娘,我现在给你驱毒。”穆心道:“谢谢吕姐姐,穆心自幼孤苦,只有师父对我好,除了师父外再没有人对我好了,今天吕姐姐为我疗伤,心儿很高兴,吕姐姐,可以让心儿做你的妹妹吗?”吕四娘微微一笑,道:“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心儿吧。”“嗯。”穆心低声应道。吕四娘便坐在了穆心的对面,掌心贴着穆心的掌心,给穆心驱除体内的热毒。
没羽箭的威力虽然巨大,但是又如何可以攻入崔岫岩的剑网和唐语轩的掌力范围内。站在惊仙楼对面凌风阁上的狼犬宫宫主刘海深眼看没羽箭攻不进去,道:“来人,换催命炮!”“是。”唐门弟子应道,随即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只见二十名唐门弟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铁筒走了上来。这铁筒叫做“催命炮”,是来自荷兰来的能工巧匠,用蒙古的精铁打制而成,长约两尺,炮口直径两寸左右,重二十斤,前端是炮口,后端可以填充火药。炮弹是直径约一寸的空心铁弹,里面藏有细碎的铁珠和毒粉。这催命炮的威力可比霸王弓大多了,不过由于造价昂贵,工艺精巧,唐门之内也不过一百支,因此刚刚开始的时候,刘海深没有舍得使用。可是此刻他不得不动用这催命炮。
崔岫岩自幼生在富贵之家,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这催命炮虽然与他见过的火枪有所不同,但是大同小异。眼看对方端出黑黝黝的铁筒,他的脸色不由一变。
崔岫岩道:“语轩,你在这里待着,我过去陪他们玩玩!”崔岫岩说完,身形一纵而起,如流云一般直闯入凌风阁。凌风阁的弟子眼看崔岫岩手持宝剑,仿佛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急忙将催命炮对准崔岫岩,纷纷引燃火药,连连开炮,但见二十枚铁弹冲到天空,炸裂开来,细密的铁珠和毒粉一起攻向崔岫岩。崔岫岩虽然神功盖世,但是也抵不过这火药的威力,急忙倒纵身体,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避过铁珠毒粉,如同出水蛟龙一般,自下而上,直冲向凌风阁,手中的碧波剑直破入回廊中,散发出七八道剑气,将回廊的栏杆绞得粉碎,破碎的木屑袭向那二十多名唐门弟子,只听见连声惨叫,那二十名唐门弟子尽数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若不是崔岫岩近来修行冰心武诀,多了几分宽容之心,只用了五成的功力,这二十余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
刘海深眼看崔岫岩就要落在回廊上,“唰”得一下,打出了独门兵刃三节棍,铁棍重重的砸向崔岫岩的脑袋,崔岫岩将头一偏,单掌抓住了回廊的廊檐,翻身上涌,用脚踢向刘海深,刘海深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崔岫岩,但也不是泛泛之辈,眼看崔岫岩一脚踢了上来,急忙打出了七七四十九枚暗器铁狼牙,这铁狼牙在唐门九大暗器中排名第三,乃是用狼犬的牙齿所制,上面的毒是犬毒(笔者按:狂犬病毒),一旦被此毒侵入体内,是九死一生。铁狼牙如同暴雨般的袭向崔岫岩的腿部,崔岫岩虽然没有看见铁狼牙,但是耳闻“嗤嗤”暗器破空之声,不敢怠慢,松开手掌,身形急速下落,落在凌风阁的第六层的回廊上(共七层),身体急窜而起,剑锋向上直刺,运气兽魔功的第八层功力,剑芒暴涨,强劲的内家真气,在空气中形成了一股漩涡般的气流,发出呼呼的风鸣,破入第七层回廊,回廊立时便被这强劲的气劲震得散了架,站在回廊上的四十多名唐门弟子立时便如下饺子般的纷纷下落,除了几个运气好的落在了第六层或是第五层的回廊上,其他的人均落在了地面上,摔死了一半。刘海深的身体也急速下落。半空中,他与崔岫岩打了个照面,棍剑相交。只见刘海深一招“乱石穿空”,三节棍化作重重棍影,将崔岫岩笼罩在其中,崔岫岩运剑如风,一式“定海神针”,化繁复为简略,穿过重重棍影。但听见棍剑相交,三节棍被碧波剑绞成了三截。强劲的真气震得刘海深身体向天空推去,口吐鲜血,坠落向地面。崔岫岩不想杀他,待刘海深再次从身边落下时,他随手抓住刘海深扔了进了第六层中。
唐语轩这边也不平静,神猴宫宫主楚杭、金鸡宫宫主钟剑池率领五十多名唐门弟子直杀向惊仙楼的顶楼。好在前往惊仙楼只有一条路,唐语轩本不想出逐鹿刀,但是吕四娘和穆心正在里面疗伤,他怎能不拼尽全力杀敌。逐鹿刀一出手,唐语轩杀气大增,功力竟似增加了一倍,冲上来的唐门弟子,非死即伤。楚杭和钟剑池见唐语轩好似一个杀人狂魔也不禁有些心寒,但是他们毕竟是见过大阵仗的。楚杭道:“老钟,这小子好煞气!”钟剑池道:“那又如何,难道以你我二人闯荡江湖几十年的威名,会被这个无名小辈一吓就走吗?”楚杭笑道:“老钟豪气不减当年!好,你用地煞锤,我用天罡斧,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子!”“好的!”钟剑池说着,地煞锤出手,那呼呼作响的锤风直扑向唐语轩,楚杭也不甘落后,天罡斧横劈而出,雪亮的锋刃骤然划出,两股强大的攻势左右夹攻向唐语轩。唐语轩虽然已近癫狂,但是也知道这二人的武功比自己差得不远,若二人合力,内力就远远强于自己,这合力一击就如风似雷,唐语轩只听见半空中雷鸣大作,震耳欲聋。他竖直了耳朵,听出了招式的名堂,道:“‘龙腾四海’、‘八方风雨’。”楚杭和钟剑池相顾失色,均想:“好一个唐语轩,眼睛瞎了,竟然还知道我们的招式。”唐语轩施展出“奇门六转”的招数,身形急转,形成一股旋风,刀锤虽然厉害,但是均被旋风带动,不能攻进半分。不过这“奇门六转”虽然奥妙,但是依唐语轩这般使用,那是极耗内力的。正旋转着,忽然数十枚银针激射而出,楚杭和钟剑池脸色俱是一变,急忙躲闪,哪知道这银针并不是射向他们的。唐语轩虽然看不见火把,但是还是可以感受到火光,他的银针是射向火把的。但听见“嗤嗤”几声,惊仙楼上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楚杭和钟剑池立刻也变成了瞎子。
唐语轩天赋异禀,虽然瞎了,可是其他的感觉器官,灵敏无比,足可以用其他器官代替眼睛,不仅仅可以凭对方出手的声音判断出敌人的动向,同时也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呼吸声和气味判断出敌人的位置。而楚杭和钟剑池最多也只能听风辨位。唐语轩自知以一敌二,不是对手,便先用“奇门六转”的功夫吸引二人的注意力,趁其不备,打灭火把,然后便可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楚杭和钟剑池自然明白唐语轩的用意,心下暗惊,这个唐语轩不仅武功卓绝,而且心思细腻,极善于在败势中寻找胜机,但倒也不惧,因为他们既然在唐门生长,这听风辨位的武功自然不差,虽在黑暗中,依旧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敌人的动向,只要他们用慢招,唐语轩必定无法察觉。可是这回他们想错了,一则他们既然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唐语轩的方位,只要唐语轩不出招,就不会暴露;二则他们用慢招,唐语轩也可以用慢招,逐鹿刀以锋利取胜,而锤、斧则是以重手法,以砸为主,慢招就大大的不利了;三则就算他们使用慢招,也不能不呼吸,唐语轩依旧可以通过呼吸声判断出楚、钟二人的方位。
唐语轩听见他二人正一步步逼近自己,心下暗喜,杀人的快意油然而生。他轻轻的滑到楚杭的身边,突然出手,锐利的刀锋在楚杭的脖子上划过,同时扶住了楚杭,楚杭既未出声,也未倒下,便死去了。钟剑池浑然不知。唐语轩将楚杭的身体缓缓放倒,走到了钟剑池的身边。钟剑池道:“老楚,那小子怎么没动静了?这小子鬼得狠,我们得小心!”“你当然得小心!”唐语轩大喝一声,逐鹿刀当空劈出,好似晴空霹雳,钟剑池大惊失色,急忙使出一招“横断云岭”,封得着实巧妙,可是逐鹿刀的锋利哪是地煞锤挡得住的?连刀劈地煞锤的声音都没有,钟剑池便被综剖成了两半。唐语轩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神猴宫、金鸡宫,两大宫主,不过如此!能够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你们的造化”楼下的唐门弟子听见楚杭和钟剑池被杀,俱是脸色大变,哪敢再往上攻。
这时青蛇宫宫主武凝碧、霸彘宫宫主聂勋来到了惊仙楼下,他们也听见了唐语轩的狂笑,心下大惊,相顾骇然变色。这楚杭、钟剑池的武功在十二宫中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是放到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转眼之间就被唐语轩杀了。他们听唐语轩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受半点伤。也就是说唐语轩杀楚、钟二人易如反掌,武功之高,实在匪夷所思。但是他们作为一宫之主,如果被这样吓走,叫他们以后如何在熙和山庄立足?
武凝碧和聂勋兀自犹疑不定,唐语轩在惊仙楼上也不敢下去,一旦离开惊仙楼,下面就是一片灯火通明,他便失去了瞎子的优势。武凝碧虽然不能肯定吕四娘就在惊仙楼上,可是她想,这吕四娘为何要来熙和山庄,算来也只能是为了唐语轩,那唐语轩和吕四娘年纪相若,一个郎才,一个女貌,说不定这唐语轩就是吕四娘的爱人。吕四娘杀了她的丈夫,她自然也要杀了吕四娘的爱人作为报复。她狠了狠心,道:“放火!”聂勋吃了一惊,道:“师姐,这,这惊仙楼可是老庄主生前最爱的一栋楼,这……”武凝碧狞笑道:“哼哼,我们连他的儿子都可以杀,还管什么惊仙楼?楼毁了还可以再造,要是让他们冲出来,只怕你我的性命难保!”“这……好吧,一切听师姐吩咐。”聂勋道。武凝碧道:“火油伺候!”
“是。”众唐门弟子道。不大一会儿,只见四十名唐门弟子扛着竹筒走了出来,他们四人一组,两个人扛竹筒,两个则负责用桶提着火油,将惊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竹筒是用大毛竹所制,长约一丈,中间被打空了。其后有一个活塞,里面装有机括,可以推动活塞,产生巨大的压力。而毛竹的前端有一个孔,可以灌入火油。这火油来自新疆沙漠一带,油质极佳,遇火即燃。这火炮还有一个名目,叫做“燎原炮”。
灌好火油后,武凝碧下令道:“放炮!”只见十道火油,仿佛十条黑色的火龙一般,直喷到了惊仙楼的楼顶,自上而下,滴落下来。紧接着,便有数百枝火箭射向惊仙楼,惊仙楼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冲天,将这夜晚照的雪亮,黑色的天空也因为火光的照耀而显得发白。连绵的雪峰,红色的火焰,黑色的天空,白色、红色、黑色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唐语轩大为着急,噼噼啪啪的火声不停的响着,火势很快蔓延到了第六层。唐语轩轻功卓著,想跳下这惊仙楼自然不难,可是他不能不理吕四娘的死活。禁不住在密室门口叫道:“四娘,四娘,你们好了吗?!”
吕四娘在为穆心驱毒,她也感受到来这熊熊烈火的热量,但是此刻正是紧要关头,她若一松手,便会前功尽弃,穆心中的热毒便又会回到体内,再加上这烈火一催,只怕立时便会死去。那火越烧越大,通往楼下的楼梯已经被烧毁大半。唐语轩暗暗焦急,道:“四娘,你快出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吕四娘急催内力,只见穆心体内的毒气,蒸蒸上升,脸色逐渐好转,由黑变白,由白渐渐泛出血色。可是这火越烧越大,已经将第七层楼烧着,木柱、屋顶已经开始有倾倒之势。唐语轩顾不得多想,“嘭”得一脚将门踢开了。吕四娘吃了一惊,尽管唐语轩看不见,可他毕竟是男子,吕四娘胴体裸露,不禁大羞,心神激荡,体内的真气顿时乱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但是她还是没有松开穆心,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的毒气逼出了穆心的身体。穆心软软的倒在了吕四娘的怀中,肌肤相亲,轻声说:“谢谢姐姐。”吕四娘苦笑了一下,穆心陡见吕四娘嘴角有鲜血,惊道:“姐姐,你怎么了?”吕四娘道:“我没事,火越来越大了,穿好衣服,我们快走。”唐语轩道:“四娘,你们快点!”“嗳。”吕四娘应了一声。穆心却道:“姐姐,我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吕四娘只得先帮穆心穿好衣服。待要给自己穿衣服时,忽然觉得身体阵阵发软,体内真气激荡,刚刚那一惊已令她受了伤。吕四娘羞涩万分,道:“语轩,我,我也……也没力气了。”这后面“你帮我穿一下衣服”的话,就不要意思说了。事情紧急,唐语轩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顺着吕四娘的声音,走到了吕四娘的身边,替吕四娘穿起了衣服。
唐语轩就算再怎么能用其他器官代替眼睛,可是穿衣服是件细致的活儿,碰到吕四娘身上一些要紧的部位,那是难免的,吕四娘虽然害羞,但也只得任由唐语轩施为。唐语轩穿了近二十年的衣服,还从没有穿得如此紧张过,不禁心神激荡,喉咙发涩。待他替吕四娘穿好衣服,大火已经将密室的门口封死了。
唐语轩暗暗叫苦,以他的武功,带吕四娘离开惊仙楼,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再加上穆心,那就千难万难了。
“四娘,我,我只能带走一个人。”唐语轩道。
穆心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黯然,苦笑道:“语轩,你不用管我了,你和姐姐是天生一对,你们快走吧。”
吕四娘道:“不行,如果我不能带你出去,又何必救你呢?”吕四娘深情的看了看唐语轩,道:“语轩,你带心儿出去吧,也许你的明霞姐姐还活着,不用理我。”
唐语轩急道:“四娘,你知道我是绝不会丢下你的,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护你周全!”他狠下心来,道:“穆心,对不起,我不是大侠,也不是君子,我只能救一个人!”穆心道:“你带姐姐走吧,我不会怪你的,只要姐姐平安,我就安心了。”
吕四娘道:“语轩,唐大侠侠名满天下,你是他的儿子,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算起来心儿还是你的师妹,你弃她于不顾,岂非不仁不义?”
唐语轩斩钉截铁得道:“休说不仁不义,就算是不忠不孝,不廉不耻,我也绝不要四娘你受到一点伤害,就算我负天下人,也绝对不能对不起四娘!”
吕四娘听者唐语轩这番话,不由得痴了,呢喃道:“你,你说什么?”
唐语轩道:“四娘,我知道我这样做了,你会怪我一辈子,也许再不会理我了,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吕四娘本来因为唐语轩心中还记挂着宋明霞,有些吃醋和凄楚,但此时此刻,她亲耳听见,唐语轩就算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廉不耻,也绝不会对不起她,心中感动万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暗暗打定主意,此生此世,只为唐语轩而生。
“语轩,你对四娘的情意,四娘永不相忘,可是师父教导我,身为侠义之辈,若不能行侠仗义,救死扶伤,那么就算不得侠者,我们不能弃心儿不顾。”吕四娘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唐语轩了解吕四娘的个性,她决定了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只得仰天狂笑,道:“好,四娘,你等我,我先将穆心带出去,再回来找你,若救不了你,语轩就陪你一起死,就算在人间做不了夫妻,我也要去阴间陪你,免得你受那些小鬼欺负!”
吕四娘知道唐语轩是至情至性的男儿,自己若是死了,恐怕他就算活着也只有痛苦,也不再劝,平静的道:“语轩,我等你。”穆心急道:“不,不行,姐姐,姐姐……我……”唐语轩不等她说完就背起了她,一式“鹰击长空”,逐鹿刀破开屋顶,直飞下惊仙楼。霎时间,就看见数百枝没羽箭,从四面八方向唐语轩激射而来,唐语轩展开解牛刀法,随手劈着射过来的毒箭,身体缓缓下落,正落在了四十多唐门弟子中间,唐语轩将穆心抛给了他们,道:“这个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唐语轩从来不杀女人,还给你们!”他担心唐门的人见自己救了穆心,会为难她,才故意这么说的。说罢,他便要再回惊仙楼。哪知道这班唐门弟子训练有素,一接过穆心,便发动了对唐语轩的攻势,只见什么铁链子、毒弹、飞刀、银针纷纷向唐语轩招呼过来,唐语轩冷笑,他的暗器功夫,只怕在这唐门之中除一人外,无人可比,一扬手,打出了“天龙八针”的绝招“龙站八方”,八八六十四枚银针呼啸而出,六十四道流光就像是六十四颗流星一样,将从四面八方来的暗器全部打落在地,并且反击回去,霎时间,只听见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这四十多名唐门弟子死伤大半。
但就在此时,惊仙楼传来了“轰隆”一声,那高逾十丈的惊仙楼开始倾倒。唐语轩听见倾倒之声,脸色大变,惊叫一声:“四娘!”便要纵身跃回惊仙楼,就在此际,忽然听见天空传来了崔岫岩的声音:“语轩,我已经将吕姑娘带了出来。不可恋战!”唐语轩倒是不想恋战,可是这群唐门弟子对唐家忠心耿耿,哪肯轻易放唐语轩走,摆起了阵法。只见八十名身着白色衣装的唐门弟子分作四路,从四个方向,组成了一个方形,将唐语轩围在了其中。唐语轩心道:“这群人想玩什么花招?”
这个阵法是有名堂的,叫做“天芒七煞阵”,阵法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们所用的兵刃可是与众不同。他们所使得乃是唐门九大暗器中排名第二的“玉天芒”。这玉天芒乃是采集幺妹峰上的千年玄冰所制,冰寒无比,锋锐无双。唐语轩只听见“嗤嗤”的声音,霎时间竟有数百枚玉天芒激射过来。唐语轩即划逐鹿刀,舞出一层刀芒,这一招叫做“朗朗乾坤”,只见刀光闪耀,打在了激射过来的玉天芒上,这玉天芒可不同于一般的暗器,唐语轩在逐鹿刀上灌注了强劲的内力,玉天芒一碰逐鹿刀立刻被刀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蒸发,立时便化作丝丝寒气,由逐鹿刀的刀身传到了唐语轩的手臂上,唐语轩只觉得遍体身寒,这玉天芒寒气岂同一般,常人若是挨一枚两枚,便会浑身发抖,立刻冻僵,唐语轩这一刀下去,顿时将数百枚玉天芒蒸成了透心彻骨的寒气,半边身体立刻冻僵了,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嘴唇发白,面色发青,牙齿不停的打着颤。
崔岫岩抱着吕四娘缓缓落在了地面上,见唐语轩站在人群里不动,道:“语轩,你怎么了?!”唐语轩此刻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只是不停的打着颤。吕四娘可就没有崔岫岩那么镇定,她见唐语轩立在人群中不动,知道不妙,顾不得身体有伤,强运神女功的内劲,问鼎剑噌然出鞘,但见她身形如电,直冲入人群之中,剑锋灵动,连连刺杀七名唐门弟子,同时道:“语轩,语轩!”唐语轩眼看吕四娘没事,安心很多,默运“化物心功”,排遣体内的寒气。但是这玉天芒的寒气不是一时三刻可以驱散得了的,唐语轩仍旧是不能动弹。余下的唐门弟子继续发射着玉天芒,只见寒光点点,尽数打向唐、吕二人。吕四娘道:“语轩,你不用怕。”她剑光划动,将体内的真气逼出体外,形成一股气圈,将唐语轩和她笼罩在其中,玉天芒虽然厉害,却也无法突破神女功的防护层。吕四娘娇喝一声,气圈骤然扩大,竟然将寒气尽数逼回,霎时间,摘星殿内多了七八十具僵直的身体。吕四娘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气,刚刚强自聚齐一口真气立时散了,身体一软,倒在了唐语轩的怀中。唐语轩此刻恰好将寒气逼出体外,忙抱住了吕四娘,道:“四娘,四娘!”
崔岫岩身形一动,闪身到唐、吕二人的身边,道:“你们先走,这儿交给我!”唐语轩虽然不愿意受人恩惠,但是事关吕四娘的生死,便不再多言,抱紧吕四娘,身形一纵而起,在栋栋相连的楼宇之间穿梭,一路之间可说是刀光剑影,藏在楼阁里的弓箭手,射出的没羽箭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唐语轩挥动逐鹿宝刀,半空中的虎啸声连连,刀气纵横交错,藏在楼阁里的弓箭手死伤无数。可是毕竟箭如流雨,数十枝利箭擦着唐语轩的衣服划过,几次险些擦破唐语轩的皮肤。这唐门的弓箭可不同于普通的弓箭,均染有剧毒,哪怕稍稍擦破点皮,也是凶险非常。唐语轩倒也不在意,他只怕伤了吕四娘,将吕四娘紧紧的裹在怀抱里,施展出“风随流云”、“一日千里”的招数,在空中穿梭奔行,快若流星,此时此刻他将功力提升到了极点,只见衣带飘飘,呼呼的风声在唐语轩的耳边吹过,就好像一只惊燕在空中飞过般。
崔岫岩见唐语轩和吕四娘已经安然逃出熙和山庄,便不恋战,长啸一声,道:“崔某告辞,后会有期。”那些人倒是想留下崔岫岩,可是别说是今时今日的崔岫岩,就算是三个月前的崔岫岩,想留下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见崔岫岩将兽魔功提升到了极至,脸色血红,身形幻动,化作一道黑影,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待众人再定睛看时,崔岫岩竟然已在三十丈外的高楼上了,只见崔岫岩又是一跃,身形飘飘,仿佛一只巨大的苍鹰飞过重重楼阁,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此一战唐门损失巨大,刘海深身受重伤、穆心毒伤初愈,楚杭、钟剑池、林肇远战死,十二宫主伤亡其五,唐门弟子更是死伤不计其数,惊仙楼被焚毁,凌风阁被崔岫岩的剑气损伤严重。各种暗器、武器的损耗更是多不胜数。可是还是让吕四娘和唐语轩逃走了。
旭日殿内,唐何氏的脸色铁青,武凝碧和聂勋立在两旁,唐门内其他大小管事,也战战兢兢,这个唐何氏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以前有唐英琪在,她有所收敛,现在唐英琪一死,她就是唐家的主人,颐使气指,横行霸道,说一不二。
“你们在唐家也有几十年了,居然连两个人都抓不住,你们也真是有能耐!武凝碧,刘海深和穆心呢?!”唐何氏沉声道。
武凝碧道:“刘师兄和穆心受了伤,现在在养伤。”
唐何氏眉头微皱,道:“受伤?穆心是怎么受伤的?”
“这……”武凝碧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聂勋道:“回夫人,似乎是被没羽箭所伤,当时她和唐语轩一起在惊仙楼,可能是我们的人误伤了她。”
唐何氏道:“她既然在惊仙楼上,又是怎么下来的?”
武凝碧道:“似乎是唐语轩带她下来的。”
“你是说唐语轩救了她吗?”唐何氏的脸色阴沉不定。
武凝碧没敢接话,沉默不语。唐何氏道:“你们下去吧,将伤亡损失情况整理一下。”
“是。”武凝碧、聂勋和大小管事退了下去。
经过一夜的激战,终于旭日东升,熙和山庄如它的名字一般,恢复了平静。唐何氏走进来穆心的房中。
“师,师娘?!”穆心没有想到唐何氏会来看她,十分的意外。
“听说你中了毒。”唐何氏道,语气森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穆心,透出些淡淡的杀气。穆心不敢与唐何氏对视,低着头,小声道:“回师娘,我的毒已经不碍事了。”“是吗?你什么时候练就了如此深厚的内力,中了‘血火攻心’的毒,竟然还能撑上半个时辰。”唐何氏冷笑道,“你有这样的武功造诣,这唐门的门主的位子该由你来坐了吧。”
穆心只觉得这笑声,仿佛一把冰冷的刀锋刺在她的后背上,阴冷无比。她不敢答话。唐何氏森然道:“是不是唐语轩那个小子给你疗得伤?”
“没,没有,师娘。”穆心自幼就怕这个师娘,此刻更是胆战心惊。唐何氏忽而莞尔一笑,走到了床沿边,坐了下来,轻轻爱抚着穆心的脸,柔声道:“你是不是爱上了唐语轩那个小子?”
“没,没有,心儿对唐家忠心耿耿,心里只有唐家。”穆心忙道。
唐何氏沉声道:“还有呢?!”
穆心低下了头,红着脸说:“还有师母。”
唐何氏笑了笑,突然将穆心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抚摸着穆心的身体,道:“心儿,你应该知道师娘一直都很疼你的,你可不要让师娘失望哦。”
穆心娇羞不已,不敢言语,任由唐何氏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原来自从唐何氏嫁到唐家之后,发现唐英琪根本不爱她,在唐英琪的心里只有一个素素,也就是唐语轩的母亲。何家在蜀中一代,也颇有实力,与唐、吴并称蜀中三大家。唐何氏身为何家的大小姐,脾气娇纵自是难免。唐英琪却也是家中独子,又如何容得下一个强势的女人?久而久之,夫妻感情也就越来越疏远,也就不必提什么夫妻生活。人常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潜藏在唐何氏内心的欲望得不到发泄,心理难免发生扭曲,与身边的小丫环做一些虚凤假凰的事情也是常有的。穆心虽然不算美艳动人,但是自幼习武,身材曲线玲珑,唐何氏常常对她作出些越轨的举动。起先,穆心还不觉得,后来慢慢察觉,却也不敢说,只得仍由唐何氏施为,好在唐英琪在世的时候,唐何氏也不敢过于放肆。而唐英琪死后,穆心的武功大有增长,唐何氏也不敢逼得太紧,但是如此抚摸却是常有。
随着唐何氏的抚摸越来越密集,所触部位也越来越隐秘,穆心只觉得心神荡漾,眉眼如丝,呼吸也不禁微微加快,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声道:“师娘,不要。”
唐何氏依旧如故,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变得生冷可怕:“到底是谁给你驱的毒!”
若在平时,穆心或许还能说谎搪塞,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发热,体内的欲火被唐何氏撩起,身体燥热难当,哪还有心思编织谎话,只得道:“是,是姐姐给我逼得毒。”
“姐姐?你哪里来的姐姐?!”唐何氏突然握紧了穆心的乳房,她这一抓用的是何家武功中的修罗爪,五指呈鹰爪状,力灌指尖,直痛得穆心冷汗直冒。
“是,是吕四娘,是她救了我!”穆心疼得皱紧了双眉。
唐何氏满意得一笑,收回指力,化作缓慢的抚摸,在穆心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道:“这才乖,这样师娘才疼你,来,让师娘好好疼疼你。”说罢便开始解穆心的衣襟,穆心此刻毒伤刚愈,内力尚未恢复,哪有力气抵抗,况且唐何氏的那段前戏,已令她心神荡漾,身体滚烫,此时此刻也只有任由唐何氏摆布。此处略过,暂且不提。
且说唐语轩抱着吕四娘,飞檐走壁,避开连绵箭雨,总算出了熙和山庄。可是吕四娘此刻已经昏迷不醒。起先,吕四娘虽然因为唐语轩的闯入,心神激荡,真气岔了道,受了些伤,一时间不能运用真气,但只要运气调养两三个时辰,也可安然无恙,但是她见唐语轩遇险,强运真气攻敌,导致真气散之四肢,无法纳入丹田,在体内游走不定,四处乱闯,小伤变作大伤,此刻表面虽只是昏迷不醒,但是实则危险到了极点。唐语轩心下焦急,他曾亲眼看着宋明霞离去,如果这次吕四娘再在他的面前死去,只怕他再无活下去的勇气,眼中的泪水掉落,一颗一颗落在了吕四娘的脸上。唐语轩虽然可以凭借耳朵和其他感觉器官辨别道路,但是毕竟不同于眼睛,这四姑娘山方圆几百里地,他又如何可以认清道路?本来依崔岫岩的意思,是让他们先出熙和山庄,然后在庄外等他,可是唐语轩将轻功提升到了极至,一路上只顾奔逃,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停下来。他的轻功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也是其中的高手了,两个时辰足够奔行两三百里地了,此刻已然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唐语轩只能听到耳边清风徐徐,隐隐有羊儿绵绵欢叫,脚上似乎是踏着软软的青草,而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似乎也没有山上的冰寒之气,他已然到了四姑娘山的山脚下。
唐语轩自己也是毒素刚清,加上这番激烈的打斗,已然是疲累到了极点,心中一急,竟也晕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语轩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心道:“四娘呢?”一个着急,便叫出了声:“四娘,四娘!”
“你醒了啊。”传来一阵清纯甜美的声音。
唐语轩道:“四娘呢?”
“四娘?你是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吗?她受了严重的内伤,我爹正给他诊治。”那女子道。
“你爹?”唐语轩一愣,道,“你爹是大夫?”
“是啊,我爹是嘉绒藏族的神医,你放心,那位姑娘的伤虽然很重,但是还不至于丧命,只要导气归元,加上药物的好生调养,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她现在虽然还没有醒,但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那女孩道。
唐语轩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嘉绒藏族?你是——”
“我不是汉人,这儿是嘉绒藏族的聚居地,我叫达瓦。”达瓦怕唐语轩不明白,接着说,“达瓦的意思就是月亮。由于这里各个民族杂居,汉语也就成了通用的语言,这儿人大多数都会说汉语的。对了,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唐语轩道:“我姓唐,我叫唐语轩——”他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字,达瓦的脸色陡然一变,道:“你是唐家的人?!你和唐语儒是什么关系?!”唐语轩何等机灵,他听得达瓦的口气不对,似乎与唐家有着深仇大恨。唐语轩道:“我是被唐家的人重伤至此。”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达瓦听说他是被唐家的人打伤的,料想此人与唐家非友是敌,道:“唐家的人为什么要伤你?”唐语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些伤心往事,我不想再提,可以带我看看四娘吗?就是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叫做吕四娘。”达瓦“嘻嘻”一笑,道:“唐公子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不过说真的,那个女孩子真得是太漂亮了,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女孩子呢。以前人人都说唐家的千金大小姐唐语莲是这四姑娘山上的花朵,可是比起这位吕姑娘,真是天差地别。”唐语轩虽然没有见过吕四娘,但是抚摸过吕四娘身体、脸蛋,也曾听很多人赞过吕四娘的绝色,知道吕四娘的绝色恐怕也只有宋明霞可以与之相比。唐语轩也不否认,道:“不错,我是很喜欢她,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说到“看”字,唐语轩忽然一笑,道:“你看我双眼都瞎了,还提什么看字,不过已经习惯这样说了。”
达瓦吃了一惊,道:“你,你看不见?我还以为你的眼睛好好得呢。”
唐语轩道:“我的眼睛在一次和别人交手的过程中,被人用剑所伤,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缘分再见到光明了。”
达瓦盯着唐语轩的眼睛看了好久,道:“那倒不一定,说不定我爹可以帮你。”
唐语轩笑了笑,道:“这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四娘好好活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达瓦不由自主的又打量起唐语轩这张英俊的脸,笑着说:“刚刚看到你张英俊的脸蛋,还以为你是个风流不羁的公子哥,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痴情。”
唐语轩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夸他英俊呢,虽说男子对相貌的重视远不及女子,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见别人这么夸他,他还是很得意的。道:“姑娘缪赞,可以带我去见四娘了吗?”
达瓦道:“好的,不过我爹住在山上,离这儿很远,恐怕得有半日的路程,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带你上山。”
唐语轩点了点头,道:“好的。”
不大一会儿,达瓦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了唐语轩身边,道:“这儿都是些藏人的食品,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唐语轩说:“我从十二岁开始,就靠乞讨为生,有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能够填饱肚子,我就很开心了。”
达瓦甜甜一笑,道:“那就好,这儿是酸奶子、糌粑、烤肠和手抓牛肉,没什么好招待的,你都尝尝吧。”
“嗯。”唐语轩喝了一口酸奶子,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道,“这是酸奶子?味道不错,我还没有喝过这种东西呢,怎么做的?”
达瓦道:“这是我们藏人最喜欢的饮料之一,做法很简单,只要将鲜牛奶煮沸之后,放在一个木桶,将温度保持在比一般气温高一些,加入一些酵奶,搅拌之后将其桶密封起来,让它保温,过两个时辰,就好了。”
唐语轩点了点头,又吃了些糌粑,味道不错,不过唐语轩毕竟汉人,有些不惯,道:“这是什么?”
“糌粑啊,这糌粑是我们藏人的主食。我们一日三餐都有糌粑。糌粑这名字听起来有些怪,其实就是青稞炒面。将青稞麦炒熟、磨细,做成不过筛的炒面。吃的时候,在碗里放上一些酥油,冲入茶水,添上炒面,用手搅拌,将炒面、茶水和酥油拌匀,用手捏成团,就可以吃了。你眼睛不方便,我给你搅拌好了,所以你吃起来很方便,等你的眼睛治好了,让你尝试一下原汁原味的吃法。”达瓦继续道,“我们藏人逐水草而居,这糌粑吃法简单,携带方便,最适合我们游牧生活了。我们出远门时,腰间总要挂一个糌粑口袋,饿了,就从口袋里抓把糌粑吃。有时候用小个木碗,装些糌粑,倒点酥油茶,加点盐,搅拌几下,喷香的糌粑便可入口了。”
唐语轩吃饱喝足后,精神饱满,体内真气充盈,道:“我们走吧。”
达瓦道:“好的。”二人便要向门口走去,唐语轩忽道:“我的刀呢?!”达瓦说:“哦,你昏迷的时候,我将你的刀拿了下来,挂在了墙上。”
唐语轩似乎可以看见刀的位置似的,径直走到墙壁处,飞身取下了逐鹿刀,语气变得生冷无比,道:“不要随便动我的刀,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它!”
达瓦吃了一惊,刚刚还温文尔雅的唐语轩突然间变得仿佛冷血魔鬼,面若寒冰一般,道:“你,你怎么了?”
唐语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刚只觉得一股杀气直往心上涌,好不容易方才压制下来。道:“对,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了我的心。总之你以后不要动用我的刀,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你不会是被妖魔附体了吧?”达瓦害怕的说。
唐语轩心头暗暗一惊,面色却保持笑颜,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魔,不会有妖魔的。”
“不,不,有的,这世上是有妖魔的,你可知道这四姑娘山的来历?”达瓦说。
唐语轩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我们不妨边走边聊。”
达瓦点了点头,说:“嗯。”
第十六回 同床共眠情绵绵 才脱虎口又遇狼
唐语轩便一边和达瓦向山上赶,一边听达瓦说着四姑娘山的来历。“很久很久以前,这儿有一个地方叫日隆镇。在日隆镇有个叫阿郎巴依的小伙子与邻寨的一位姑娘结了婚,生下四个十分美丽的女儿。其中最漂亮就是小女儿。她长到十六岁时,已有一副让杨柳都羡慕不已的身材,一双让星星都嫉妒的眼睛,一张让野花都羞于开放的脸。嗯,就好像你的四娘那样的美艳绝伦。奇怪是不是叫四娘的女孩子都是那样的美丽呢?”达瓦笑着说。
唐语轩笑了笑,道:“这个传说好像很意思,我很感兴趣,你继续说。”
“嗯。”达瓦应道,“四姑娘的三个姐姐都十分偏爱她,呵护她。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个叫墨尔多的妖魔。他住在一个山洞里面,为非作歹,残害生灵。看见绿的颜色,就想把它毁灭。他每个月要吃掉一个人的心脏,喝掉一个人的血,情绪才能平静下来。一到夏季他就要兴妖作法,让所有的庄稼都变为泥泞,让所有的人都无家可归。”
“有一天,他听说阿郎巴依有四个漂亮的女儿,就想将她们占为自己的妻妾。可是阿朗巴依是木寨的守护人,墨尔多想要得到阿朗巴依的女儿就必须杀死阿朗巴依。于是他就哄骗天河泛滥洪水,想要淹没日隆镇。为了保卫家园,阿郎巴依毅然同墨尔多展开了长期的斗争。但是阿郎巴依在与魔王墨尔多交战时,被魔王巧施阴谋害死,并丢失了让魔王害怕的日月宝镜。四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悲痛,年少的她决心替父复仇,她走遍嘉绒地区的所有神山,请求它们教给她降伏魔王的方法,走遍所有的寺庙,学会对付魔王的手段,然后回到日隆镇和魔王进行斗争。”
“与四姑娘同住一村的,有个叫央青达尔吉木匠,他与四姑娘自小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木匠的手艺远近闻名,他雕的花能开,雕的鸟能飞。他常常以自己的木匠手艺做一些木制东西送给四姑娘,四姑娘也常将自己绣织的腰带和衣物送给他。在与墨尔多的斗争中,四姑娘凭借木匠的帮助和聪明智慧,将墨尔多斗得落荒而逃,日隆镇这个地方又安宁了许久。 儿从此之后,央青达尔吉与四姑娘陷入了甜蜜的爱河中。”
“墨尔多并不甘心,他欺骗了天上的水母,让水母在日隆镇下很大的雨,把日隆镇变成了汪洋泽国。百姓民不聊生。四个姑娘决心像父亲一样,同墨尔多战斗到底,守卫日隆镇,守卫这可爱的家园。四姑娘的三个姐姐怕她斗不过墨尔多,就将四姑娘关了起来,自己去对抗墨尔多。结果三个姐姐先后战死,化作三座巍峨的高山压在了墨尔多身上。可是墨尔多的法力无边,眼看就要逃出来。四姑娘夺回了日月宝镜,赶到了这儿,她也变成了一座雄伟的大山,重重的压在了墨尔多的身上,而那日月宝镜就化作了千年的冰封,将墨尔多封在了这四座山下。四位姑娘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赞拉河水的平静,让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充满着灵性。”
“四姑娘与墨尔多战斗时,木匠正在为从西方来的一位传扬佛法的弟子修建庙宇,当他听到四姑娘变成了雪山后,十分悲痛。他沿着长平沟往上跑,想见四姑娘最后一面,没想到来到四姑娘仙化的地方,她早已变成了雄伟的雪山。看着圣洁美丽的四姑娘,他淆然泪下,觉得尘世间的事对他已没有什么牵挂。忽然间他变成了一道圣洁的白云,终日围绕在四姑娘的山峰上,以表白自己对四姑娘的钟爱。”
“一直到今天,他依然守候在山峰上,人们要见四姑娘真实的面庞十分不易,除非有缘,那四姑娘山峰上的云彩才会打开,让人们一睹仙女的芳容。”
唐语轩叹了一口气,道:“好凄美的传说,好痴情的男子,不过换成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人独立面对妖魔的。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传说,怎么能说这个世界上有妖魔呢?”
达瓦道:“不,真得有妖魔的。墨尔多虽然被压在这四姑娘山下,但是他仍然还活着,只要等到冰峰融化,他就可以出来,兴风作浪,危害人间。而且他的后人依旧还活着,寻找着破解日月宝镜的法子,只要可以破解这日月宝镜,就可以获得墨尔多的力量,统治人间。”
唐语轩更是不信,道:“墨尔多的后人?呵呵,那他的后人在哪儿呢?”
“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达瓦有些生气。
唐语轩笑了笑,道:“我不是不信,只是这个传说太过神奇,叫人实在难以相信。”
达瓦道:“也难怪你不信,我原来也是不信。可是我爹曾经在四姑娘山上见过墨尔多的后人,还答应帮他们保守秘密。我娘,我娘……”说到这里,达瓦突然微微抽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娘也不会死的。”
唐语轩不禁暗暗好奇,道:“你娘的死与这个传说有关系?”
“嗯。”达瓦点了点头,“两年前,唐家不知道怎么也听说了这个传说,熙和山庄庄主唐语儒,便派人四处打听墨尔多后人下落,希望可以获得墨尔多的力量。后来他找到了我爹。可是我爹宁死不说,他就抓住了我娘,作为要挟,结果我娘被他杀死了。”
“后来幸亏得到我们藏人的英雄狼天格的救助,才侥幸逃得性命。”说到这里,达瓦已经泣不成声了。
唐语轩本来并不将这个传说放在心里,可是他听说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唐语儒,竟然不惜杀害达瓦的亲娘,为得就是探求墨尔多后人的下落,不禁大为称奇。他忽然觉得唐家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宿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年唐英琪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语轩,唐家与连、宋、李三大家族并称于世,在外人看来,虽然雄霸一方,也不过就是一个强大的武林世家。其实唐家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也是缠绕唐家近千年的宿命。这个秘密只有历任庄主知道,这些年来,我姓侠仗义,结识天下英雄豪杰,固然是出于侠义道,但是更是为这个秘密作准备。唉。你还小,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最终唐英琪还是没有将秘密说出来,毕竟那时候,唐语轩还只有十岁。唐语轩对这段话早就淡忘了,但此时此刻,忽然觉得这段话里玄机无穷,唐家的秘密,唐家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和墨尔多的后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唐语轩原本对自己是唐门二公子的身份全不在意,此时此刻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唐家的秘密,唐家的宿命。他就算再怎么否认,可是始终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在他的体内流淌着唐家的血液。那么这个宿命会对他的人生发生什么样的影响?
达瓦见唐语轩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沉思,道:“你怎么了?”
唐语轩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得有妖魔一说?”他举起手中的逐鹿刀,喃喃自语:“这难道真得是一把魔刀吗?不,不会的,明霞姐姐不会留下一把魔刀给我的。这绝对不会是一把魔刀!”他说着说着,眼神中不由得有露出了一丝凶光,神情近乎于癫狂。
“唐公子,唐公子,你怎么了?!”达瓦连声道。
唐语轩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将那股杀气压了下去,道:“我,我没事,是唐语儒杀了你娘吗?”
达瓦点了点头,恨恨地道:“嗯,那天我亲眼看着他用刀杀死我娘亲的!”
唐语轩暗自思量:“这唐语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墨尔多的后人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语轩越想越是糊涂,索性也就不想了。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你娘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这几日唐语轩迭遇谜团,很多事情都想不通,而这手中逐鹿刀似乎也越来越难控制了。他决定等吕四娘好了之后,先回眉山找到江城虎兄妹,然后好好查探一下整个事件。
说着说着,便及正午,二人来到山腰处的一座茅屋前。
“唐公子,这儿便是我爹的住所。”达瓦道,“爹,爹。”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达瓦道:“唐公子这是我爹格荣(格荣汉意:雪域汉子)。”格荣听见女儿称呼唐语轩作唐公子,紧张得道:“你姓唐?”
达瓦连忙说:“爹,不用担心,他们是被唐家的人打伤的。”
格荣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唐家的人呢。”
唐语轩躬身行礼道:“格荣大夫,在下唐语轩,请问四娘在里面吗?”
格荣道:“四娘?”达瓦接道:“就是我们救回来的那个女孩。”格荣笑了笑,道:“你说那个女孩,她已经没事了,刚刚醒过来。”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屋里面传来吕四娘的声音:“语轩,语轩!”唐语轩听见吕四娘的声音,顾不得多说,推开门,顺着声音几步奔了过去,同时道:“四娘,你还好吧。”四娘轻声道:“我没事了。”她轻轻抚了抚唐语轩的脸蛋,爱怜的说:“语轩,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唐语轩禁不住流下了眼泪,道:“四娘,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你为了我都可以负天下人,我又怎能对你不好呢?”吕四娘深情款款得道。
这时候传来了格荣的声音:“唐公子,我听说你的眼睛有问题。”
吕四娘已经知道格荣是神医,心想:“这个藏族大夫医术甚是高超,说不定他有办法治好语轩的眼睛。”忙道:“格荣大夫,请你帮帮语轩,他的眼睛在与人交手过程中,被人用宝剑所伤,可是据我看,他的眼睛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格荣道:“唐公子,你过来,让我看看。”唐语轩握着吕四娘的手,舍不得松开。吕四娘见唐语轩如此粘她,哪里像一个大男人,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粘着大姐姐一般,再想想他在惊仙楼狂态,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不禁哑然失笑,道:“我就在这儿躺着,又不会跑,让大夫看看你的眼睛。”
唐语轩这才松开吕四娘的手,让格荣看自己的眼睛。格荣注视着唐语轩的眼睛良久,道:“他的眼睛是被剑芒所伤,想要治好并不困难。”
“真的?”吕四娘竟似比唐语轩还要激动,几乎要床上爬起来,“他的眼睛真得可以治好吗?”
格荣道:“不过必须要一种药相助才行。”
吕四娘道:“什么药,你说出来,无论取这药有多难,我一定将这药拿到!”
唐语轩心下感动不已,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用耳朵和心去看这个世界,只是遗憾没有机会看到吕四娘的绝世芳蓉,他握住吕四娘的手,道:“四娘,我就算看不见也不打紧,能够和你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吕四娘甜笑道:“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看看自己,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一定要你看看我的绝代芳容。”
此时此刻吕四娘早就将一颗心交给了唐语轩,再无半点保留。即便是在外人面前,她称唐语轩为丈夫也不会觉得害羞。
格荣道:“二位真是情深意切,冲着你们这份情,格荣也要帮你们一把。这位药物唤作‘灵犀草’,生长在西域苦寒之地,六十年方可长成,极为珍贵。寻找到的机会渺茫至极,不过据我所知,在眉山吴家倒是藏有一棵‘灵犀草’。”
“眉山吴家?!”吕四娘和唐语轩俱是一惊,这天下真小,转来转去竟然又转到了眉山吴家。
格荣继续说道:“不错,正是眉山吴家。只要有了这棵灵犀草,将这草的汁液取出,涂抹在眼珠上,蒙上双眼,三天三夜之后,唐公子便可以重见光明了。只不过旭日山庄内守卫森严,想要拿到这灵犀草可是不易。”
吕四娘道:“原来是眉山吴家,这可比取暮香莲要容易,我一定可以拿的到。”
唐语轩道:“我和吴家有深仇大恨,只怕你我一旦潜入吴家,吴家便会全力缉杀。铁血杀将的力量比之唐门十二宫只强不弱,吴省我的武功犹在我之上,而吴子洲的武功,我没有见识过,但料想比吴省我只高不低。吴家还有哪些隐匿的高手,实在很难知晓。四娘,我不要你为我冒险。吴家还是我自己去吧。”
吕四娘的脸色一变,道:“难道直到此刻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你还将我当作外人不成?”唐语轩自知失言,道:“四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妹妹小莲现在还在吴家,救她出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责任,我不能让你也陷入险境。”“四娘已经是你的人了。”虽说她和唐语轩并未真正发生夫妻之事,但也相差不远,在吕四娘的心里,这已经与夫妻之实无异。故有此一说。只听见她接着说道:“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要救她,怎能不让我陪着呢,你是不是怕我的武功比你好,抢了你的风头。”
唐语轩知道自己若再推辞,只怕会伤了吕四娘的心,道:“好,四娘,我们一起去。”
就在此刻,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格荣大叔。”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男子。唐语轩从这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判断出此人的武功极高,似乎不在他大哥连修羽之下。吕四娘打量着这个男子,只见这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羊皮褂,面色冷峻。达瓦道:“唐公子,吕姐姐,这就是狼天格狼大哥。”狼天格笑了笑,刚想说话,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吕四娘身上,顿时呆住了,痴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情不自禁得道:“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吕四娘听见他这样夸自己,又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吕四娘见过狼大侠。”又指了指唐语轩,道,“这是我的夫君唐语轩。”吕四娘虽然常常别人这样紧盯着,以前倒也不觉得,可是自从与唐语轩生出情愫之后,不愿多惹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狼天格看了看唐语轩,只见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相貌虽然尚算英俊,但双目无神,身形略显瘦弱,未见得有什么男子气概,心中暗生妒嫉之心:“想不到如此绝色的女子,竟然会成为他的妻子,实在叫人心有不甘。”但是他自负大侠,又怎能表现出妒嫉。只得道:“幸会,幸会,唐公子有如此绝色佳人相伴,真是有福气。”
唐语轩虽然年轻,但是久经江湖,各色人种见过甚多,他虽然看不见狼天格,但是仅仅听了这句话,就对狼天格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尽管如此,唐语轩并没有将不满之情表现出来,只是道:“唐某见过狼大侠。”
狼天格道:“不必客气。”
达瓦道:“狼大哥,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狼天格道:“我有点事情要去眉山一趟,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达瓦道:“狼大哥要去眉山,那太好了,吕姐姐和唐公子也要去眉山,不如等吕姐姐的伤好了,你们一起去吧。”
唐语轩本不想和狼天格一起走的,可是达瓦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得道:“狼大侠,四娘的伤可能要休息好一阵子,如果你留在这里等我们一起走,恐怕会耽误你的行程。”吕四娘自然明白唐语轩的用意,也道:“是啊,狼大侠,我的伤恐怕需要静养一段时日,狼大侠如果有急事的话,还是先走吧,不必为了我耽误行程。”其实吕四娘对自己的伤很清楚,最多不出三天,便可以恢复如初。
谁知道狼天格道:“没关系,我的事情不是很紧急,就是耽误两天也没有关系。”
狼天格既然都这么说了,唐语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道:“那等四娘的伤好了,我们一起走吧。”
傍晚时分,达瓦为他们做了晚饭。达瓦怕吕四娘和唐语轩吃不惯藏人的食物,特地给他们做了米饭和肉粥。达瓦本来是要给吕四娘喂饭的,唐语轩却说:“四娘,我受伤的时候,你服侍了整整十三天,今天就让我服侍你吧。”吕四娘微微一惊,心中甚是甜蜜,刚要回话。达瓦说:“唐公子,你的眼睛不方便,还是我来吧,免得……”吕四娘自然明白达瓦的意思,达瓦是担心唐语轩将粥弄到吕四娘的身上,但是就算将粥弄到她的身上,她也是万分甜蜜啊。她故作娇嗔,道:“不,我要语轩喂我。”一双眼睛柔情无限的看着唐语轩。荣格是过来人,见吕四娘如此神情,道:“达瓦,天格,我们去隔壁的屋子吧,这儿有唐公子照顾,不会有事的。”达瓦不放心的看了吕四娘和唐语轩一眼,只见吕四娘笑语盈盈的看着唐语轩,情意绵绵,溢于言表,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多余,笑道:“爹,我们走吧。”狼天格似乎有些不舍,可是他堂堂一个大侠,又如何可以强留下来,只得离开。
吕四娘靠在床上,看着唐语轩,只见唐语轩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挑起一勺肉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忽然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吃了一口,赞道:“味道居然不错,达瓦的手艺真好。”紧接着只见唐语轩又吃了一口,吕四娘怔怔的看着唐语轩,说:“嗳,你是不是想饿死我啊?”唐语轩的嘴角露出一丝坏坏的微笑,道:“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四娘饿死呢,只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狼天格有点不对劲,我怕他在粥里面下了毒,所以先尝尝。至于这第二口,那是因为——”吕四娘没想到唐语轩竟然这么细心,对她如此爱护,沈在宽虽然对她也不错,但是说好听点,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曾有男女之间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说难听点,就是十足的大男子主义,不懂得深情款款。因此吕四娘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却始终只是将他当作自己的一个大哥而已,没有多余的感情。面对唐语轩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唐语轩平时缠在她的身边就好像一个大孩子,可是一旦她有危险,唐语轩立刻变成一个有担当的大男人,什么都由他来担着。说话也从不拘泥于什么儒教礼法,语言中常常带有几分轻佻,但是动情处,却又至情至性。沈在宽与吕四娘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说什么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吕四娘也并不讨厌这些,但也谈不上喜欢。而提及婚姻大事时,沈在宽的态度往往是男人的婚姻只是事业的辅助。唐语轩却完全是另外一种人,在唐语轩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为国为民,他行事不过是凭着良心,凭着他对生命热爱,对种种感情的留恋。
如果让沈在宽说,为了吕四娘不忠不孝,那是万万不能,可是在唐语轩眼里,为了吕四娘,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廉不耻,就算背负天下人,也无所谓,他只要吕四娘平平安安。或许唐语轩算不得一个大丈夫,一个铁血男儿,可是作为一个痴情儿,他是合格的。试问有几个女子,不希望她的男人心中只有她呢?
吕四娘笑问道、:“那第二口是为了什么?”
“第二口嘛,是这粥确实很好吃,忍不住多尝了一口。”唐语轩笑着说。吕四娘道:“你耍我呢!这第三口,你要喂我了吧,不然我可要说你虐待我了。”“当然,当然。”唐语轩道,“语轩怎么敢虐待他的好妻子呢?”“谁是你的好妻子?”吕四娘佯装不知。唐语轩摆出一幅惊诧不已的表情,说:“原来你不知道?今天是谁向别人说我是她的的夫君来者。好像是叫,叫什么……你看,我也忘了,算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吕四娘急道:“谁说没这回事!是我说的,那怎样?”娇嗔的语气溢于言表。唐语轩听在耳里十分的受用,笑道:“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大姑娘,竟会是令黑白两道人物闻风丧胆的神女剑吕四娘?”吕四娘的俏脸顿时羞得通红,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一点女侠的味道,完完全全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儿家,也许一个女人无论她有多么的能干,多么的独立,可是在她所爱的男人身边,她宁愿做一个可爱的小女人。
“你就知道欺负我。”吕四娘撒娇说。唐语轩听着她娇嫩的声音,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说道:“我哪有欺负你啊?再说这么好的妻子,我怎么舍得欺负呢?来,来,让你的好夫君喂你吃粥。”说罢,唐语轩小心翼翼的将一勺粥送到了吕四娘的嘴边,吕四娘很是开心的吃下这勺粥。这顿晚饭吃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二人自从互表心迹以来,还没有机会像这样柔情蜜意,此时此刻好不容易有片刻的安宁,自然十分的珍惜。
其实以吕四娘的性格本不至于如此的儿女情态,只是她知道在唐语轩的生命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人在江湖行走,无论你的武功有多高,智谋有多好,但是终究是将生命悬在腰上的,这种平静的日子是过一刻少一刻。吕四娘宁愿改变自己,与唐语轩多留下些甜蜜的回忆。
吃完晚饭,二人依旧独处在这小小的茅屋之中,情意绵绵,不愿分开。一直到达瓦来敲门。
“唐公子,天色已经很晚了,下山是不可能了,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处,这儿有三间房,一会儿我和四娘住这间房,夜里好有一个照料。你可以和狼大哥同住一间……”达瓦还没有说完。唐语轩道:“四娘是我的妻子,我们不必分房睡,我照顾她就行了。”吕四娘一听这话,顿时心神荡漾,局促不安,心想:“这小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不会今天就想和我……”想到这儿吕四娘只觉得浑身发烫,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与唐语轩亲热的情景,一颗心“嘭嘭”乱跳。只是想:“他若真要那样,我该怎么办?我是答应,还是……我要是不答应,语轩一定会很失望的,可是我和他毕竟还不是真的夫妻啊。不过,语轩肯定不会负我,我和他都已经……就算答应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吕四娘胡思乱想着,脸和脖子都烧得通红。此刻达瓦早就离开了。唐语轩听见吕四娘的呼吸声忽然有些粗重,问:“四娘,你怎么了?”
吕四娘的声音略带几分兴奋和怯意,小声道:“语轩,你,你今天晚上真得要睡在这儿吗?”其实唐语轩本来是不放心吕四娘,要留下来保护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他是何等机灵的人,一听吕四娘说话的口气,就猜到吕四娘在想些什么了,不由的心神一荡,坐在了吕四娘的身边,猛地将吕四娘抱在了怀里,亲吻着她的脸蛋。吕四娘娇羞万分,但此刻内伤初愈,全身乏力,又如何可以躲得开,再者她也未必真的想躲开。只得任由唐语轩放肆。
好在唐语轩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吕四娘轻声道:“语轩,四娘已经是你的女人,你要四娘,四娘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只是我内伤初愈,只怕不能让你尽兴。”声音低如蚊吟,几乎不可闻,若不是唐语轩耳力过人,只怕是半个字也听不见。唐语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吕四娘,道:“四娘,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急了,我保证一会儿再不碰你了。”吕四娘十分的羞涩,小声说道:“那也不必,只是你要稍微收敛一点,不要那样就可以了。再说这儿天寒地冻的,我总不能让你在地上过一夜吧。”唐语轩得到了吕四娘的特赦令,欣喜万分,与吕四娘同卧在了一张床上,将吕四娘紧紧的揽在怀里,一双坏手自不免乱摸,身体的变化让吕四娘感受真切。而吕四娘也不禁娇喘连连,一时之间,满室生春。
唐语轩搂着吕四娘睡熟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宁。而吕四娘躺在唐语轩的怀抱里,自然也睡得十分香甜。突然一阵箫声从野外传来,余音寥寥,不绝于耳。童年的遭遇使唐语轩变成了一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警惕性十分之高。此际虽然柔情蜜意,但是还是被这箫声惊醒了,暗道:“什么人在这样的夜晚,还在吹着箫,箫声如此凄惨,似乎是有什么伤心事一般?”他本想叫吕四娘的,可是吕四娘因为有了唐语轩的保护,并没有察觉,睡得十分香甜。唐语轩不忍吵醒她,轻轻松开吕四娘,穿好衣服,提起逐鹿刀,顺着箫声走了出去。唐语轩虽然看不见,但是来的时候,他让达瓦向他描述了周围的环境,因此十分的熟悉,再者,凭借着风吹过不同的物体,所发出的声音的不同,唐语轩也很容易判断出周边的事物。他纵身一跃,跳上了茅屋门口的一棵树上。只听见一个人从门口走了出去,似乎是顺着箫声的方向走去。唐语轩凭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判断出此人就是狼天格,暗想:“难道那箫声是召唤他的?”
狼天格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身后,道:“不知光明使者驾到,天格有失远迎,还请使者大人恕罪。”“光明使者?”唐语轩暗道,“这又是什么人,我就说这狼天格不对劲,果然不错。”光明使者道:“狼兄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为主子效劳,无所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有朝一日,主子能够恢复昔日江山,你狼天格便是开国功臣,高官厚禄自是不断,倒时候祝某还要仰仗狼兄多多提携。”狼天格笑了笑,道:“使者大人客气,狼某实不敢当。”“敢当,敢当,哪有什么不敢当的。你狼天格什么事情不敢当,潜伏在格荣父女身边足足两年,竟然没有打探出丝毫有关墨尔多后人的消息,你有什么不敢当的!”光明使者笑着说,可这笑声在狼天格听来,真是可怕至极。狼天格吓得连忙跪在了光明使者的身前,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使者大人恕罪。”光明使者冷笑道:“这蚀心蛊的解药你还想不想要,等到潜藏在你体内的七虫八蚁都出来的时候,那时候蚀心裂骨的滋味可不好受啊。”狼天格头上的冷汗直冒,这蚀心蛊术是来自苗疆的一种蛊术,乃是用七虫八蚁炼制而成,所谓七虫是指七种不同的毒虫,诸如蛇、蛛、蜈蚣、蛤蟆等,而八蚁则是八种不同的蚁类,这些毒虫毒蚁被制成蛊毒后,潜藏在人的体内,一年之类得不到解药的压制,便会蚀心裂骨,毒虫毒蚁倾入骨髓,咬到人致死方休,反中此蛊而无解药者,不痛够七天八夜是决计不会死的,这比凌迟处死还要厉害的多。
“禀告光明使者,实在不是属下不精心办事,只是格荣这个老家伙,软硬不吃,嘴守得特别严,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只要一提到墨尔多的后人,他就转移话题。我又不能动粗,况且您也知道,那日主上用他娘子的性命相胁,他也不肯说。想让他开口实在太难了!”狼天格甚是害怕,“恳请光明使者大人多多美言,还请使者赐药。”
唐语轩躲在树上,不由的一惊,暗道:“这个光明使者的呼吸声似有若无,武功极高,似乎还在狼天格之上,听他们的对话,上面还有一个主上,而这个主上,似乎就是唐语儒,唐语儒的武功难道还在他们之上吗?唐语儒如果真得有此武功,又何必下毒毒害爹爹呢?”
光明使者冷笑道:“赐药?行啊,最近唐门发生变故,有两个人闯入了唐门。你将这两个人抓到手,我自然会赐药给你。”狼天格这两天并不在四姑娘山上,因此并不知道唐家的事情。他只知道唐语儒去了吴家,自己的毒发之日快到了,必须去找唐语儒要解药,这才要到眉山去的。狼天格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熙和山庄。”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做唐语轩,女的叫做吕四娘。”光明使者道。
狼天格大吃了一惊,道:“唐语轩、吕四娘,这茅屋里就有两个人,一个叫唐语轩,一个叫吕四娘。这吕四娘莫不是神女剑吕四娘?”
光明使者道:“不错。”
狼天格有些犹豫,道:“吕四娘武功极高,我怕我不是对手。这两个人为什么要闯熙和山庄?主上又为什么要抓这两个人。唐语轩也姓唐,他是不是和唐家……”
光明使者沉声道:“狼天格,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这些事情是你该问的吗?”
狼天格忙道:“属下知错,请光明使者恕罪。”
唐语轩躲在树上,心惊不已,暗道:“这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在大哥之下,若是四娘没有受伤,我和四娘合力对付,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是此时此刻,四娘有伤在身,若是他二人合力,我和四娘必会被抓。这可怎么办?”
光明使者道:“这几年来,神女剑吕四娘的名头响彻蜀中,静慧师太的神女功也只有家师的悟心禅可以相较。论武功,我和师弟应该与她不相伯仲。不过现在我帮不了你,主上身受重伤,急需我去保护。”
“主上受伤了?主上神功盖世,谁能伤得了他?”狼天格显得十分吃惊。
光明使者道:“双拳难敌四手,吴家骤然发动对主上的攻击,铁血杀将尽数出动,吴兴华、吴省我叔侄二人偷袭主上,主上纵然有神功护体,也不是对手。”
“那主上现居何地,可要属下前去相护?”狼天格虽然觊觎吕四娘的美色,但是也不愿意因此丢了性命,他想借故离开。
光明使者道:“主上的安全你不必操心,自有人保护,你只要给主上抓住这两个人就行了,你的武功虽然不及吕四娘,但是你还有脑子。”
狼天格只得道:“属下一定竭力去办这件事。”
光明使者点了点头,取出一颗药丸,道:“这是一个月的解药,你吃下去,一个月后,你将他们两个带来,吕四娘的生死我不管,但是唐语轩一定要活的!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尽心办事吧。我也该走了。”说罢,光明使者转身离开。
狼天格道:“属下恭送光明使者。”
唐语轩暗暗生奇:“唐语儒和吴家发生了冲突?而且受了重伤?唐语儒以一人之力独对铁血杀将,还有吴兴华、吴省我偷袭,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他听见狼天格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方才飞身落下大树,回到了茅屋中,此刻吕四娘已经醒了过来,穿好衣服坐在床上。
“语轩,你刚刚去哪儿?”吕四娘问。
唐语轩道:“我刚刚随着一阵奇怪的箫声跟了出去。这狼天格果然不是好人。”他将自己听到事情一一告诉了吕四娘。吕四娘吃了一惊,她道:“这么说狼天格根本就是唐家的人,他救格荣大夫父女二人,只是一个局?”
唐语轩点了点头,道:“不错。对了,四娘,你知道那光明使者是什么人吗?我觉得他的武功极高,还说他师父的悟心禅可以和神女功相比。”
吕四娘听闻此言,更是万分惊讶,道:“他,他真得说他师父的武功叫做悟心禅?”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我听得很真切,他还说他和他师弟的武功与你不相伯仲。”
吕四娘不由自主的盯着唐语轩。唐语轩很是奇怪,道:“你看什么呢?”“我真的不敢想象,唐家的实力也太大了,这两个人竟然也肯效忠唐家。”吕四娘道。
唐语轩道:“哪两个人?”
“那个光明使者叫做祝冲明,他的师弟叫做聂轻侯,这两个人是天山归云老人的弟子。归云老人久居天山,很少涉足江湖,因此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都不知道他的名声,家师与他却有些相识,他收有两个徒弟,便是祝冲明和聂轻侯。师父曾经对我说过,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是就她所知,年轻的一辈中只有他俩可以和我一较高下。这两个人居然肯效命于唐家,唐家的势力实在比它表现出来的要强太多。”吕四娘道。
唐语轩也越来越迷惑,他身是唐家人,却对唐家几乎什么也不了解,此刻也不禁想追寻唐家的秘密。
吕四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连夜离开。”
唐语轩想了想,道:“不,现在我们不能走,那狼天格的武功不凡,我未必是对手,而你又有伤在身,我们如果连夜离开,就表示我们没有对抗的力量,那狼天格必会来硬的。我听他似乎对你颇有些忌惮,证明他还不确定你究竟伤成什么样。我们如果可以坦然的留在这里,再稍稍玩些心理战术,他必不敢轻举妄动。等你的伤一好,我们就不用怕他了。”
正说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唐语轩道:“狼天格来了,我们演出戏给他看看。”吕四娘会心的一笑。只听见唐语轩道:“四娘你的伤早就没事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吕四娘道:“你不知道,今天那狼天格一见到我,就色迷迷的盯着我,讨厌极了,我才不想和他一起走呢。”
唐语轩道:“我看那狼天格也不像是坏人,四娘你国色天姿,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见到你能不动心的。狼天格会有那样的反应,也属正常,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吕四娘故作娇嗔道:“我是你的娘子,你喜欢有人这样盯着我吗?”
唐语轩笑道:“没什么不喜欢的,我只要知道你的眼里只有我就行了。况且凭你的武功,恐怕他也只敢想想,哪敢打你的主意。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你明天午时要去据此十里山洞练功,那时候绝对不能有人打扰,我担心他会在那时候袭击你。”
狼天格听闻此言,暗喜道:“也该你倒霉撞在我的手上,明天你就等着瞧好了。不过这唐语轩的武功也不错,他手中的那把刀似乎不是凡品,若是有他保护,想要下手倒也不容易。”
只听见唐语轩道:“这些日子,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这把逐鹿刀,每次我只要一拔出逐鹿刀,就极度的渴望血腥,渴望杀人,明天我怕我不能给你护法,万一伤了你,我就后悔莫及了。”唐语轩这段话一半真一半假,他现在确实很难驾驭逐鹿刀,但是还不至于无法控制。狼天格听见唐语轩这样说,暗道:“看来老子这条命是保住了,只要杀了吕四娘,再抓住唐语轩,我就立了大功,主上一定会嘉奖我的,等到有朝一日,主上光复江山,我说不定还可以做个开国大将军,什么祝冲明、聂轻侯,都他妈的给我滚蛋!”狼天格想到此处,悄悄的离开了。
吕四娘道:“语轩,你也太大胆了,如果明天我们不能制服他的话,可就麻烦了。”
唐语轩自信的道:“没有一些把握,我自然不会做。明天我让这个狼天格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你想怎么做?”吕四娘问。
唐语轩道:“我听达瓦说,狼天格虽然是藏人,但是自幼在汉人家庭长大,并不在这四姑娘山居住,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昨天我和达瓦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这个山上奇禽异兽颇多,前些日子她上山上采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洞口泥土潮湿,有一些毒虫毒蚁在爬,当时她大着胆子,进去看了看,发现那里竟然是个蛇窟。幸亏她常在山上行走,身上带着格荣大夫制作的珍贵无比的避毒丸,那些蛇才不敢靠近她,据她说那里面的蛇,至少有好几百条,而且颜色鲜艳,都是些奇毒无比的毒蛇,若是被咬上一口,神仙也难救。她又说那洞十分隐秘,很难寻找,她所以会发现那个洞穴,全是因为她的嗅觉异于常人,闻到了洞口飘出的异味,才发现的。我想我的嗅觉也不比她差,她又向我大致描述了洞口的所在,我必定可以找到那个洞,到时候我们将狼天格引到这个洞里,然后我用附有软花散功散的天龙针封住洞口,他遇到那么多的毒蛇,就算不被咬伤,也定然慌不择路,以我现在的功力想将天龙针射入他的体内,易如反掌,那时候,我就不信他不死!”
吕四娘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唐语轩,感叹道:“你幸亏没有野心,否则以你的野心和资质想要为祸人间,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人制得住你。”
唐语轩笑道:“四娘,你到底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吕四娘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唐语轩那略带一丝坏坏的微笑,总觉得有些担心,道:“语轩,我不知道怎么了,觉得你身上似乎在发生着什么变化,可是我又说不清,你身上究竟在发生什么变化。”
唐语轩被吕四娘说的心头一震,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激动,道:“不,不,我好好的,哪儿有什么变化,四娘,你多心了。”唐语轩虽然这样说,可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吕四娘听出唐语轩的底气不足,知道唐语轩自己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种变化,可是又不愿意承认,不由的更加担心,却又不好说什么。
次日,唐语轩和吕四娘找到了那个蛇窟,二人躲在了洞外的草丛之中。差不多正午时分,狼天格果然来了。
狼天格走到洞口,看了看地面,暗道:“这个洞好生奇怪,这地下尽是些毒虫毒蚁,味道也不对劲,里面不会有问题吧?”他有些犹豫,在洞口徘徊不定,喃喃自语:“如果我抓不住吕四娘和唐语轩,那个该死的唐语儒必定不会给我解药,到时候我还是难逃一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冒险一试。”狼天格说完,便要踏进蛇窟之中。唐语轩暗喜,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达瓦的声音:“狼大哥,不要!那是个蛇窟,里面有几百条毒蛇!”狼天格大吃一惊,刚刚踏出半步的脚赶紧收了回来,道:“达瓦,你说什么?!”达瓦冲了过来,拉住狼天格的手,紧张万分:“狼大哥,那里是蛇窟,我今天早上找你找不到你,后来问爹爹,爹爹告诉我,说你上山找山洞去了,我就担心你会到这里来,没想到,你真得来了。那里面都是些剧毒无比的蛇,如果被不小心咬上一口,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狼天格的头上满是冷汗,暗道:“好险。”唐语轩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的变故,本来定好的计策全被打乱了。这样一来,狼天格就知道唐语轩和吕四娘在欺骗他了,也必定知晓吕四娘的功力并没有恢复,他们处境危险至极。
狼天格冷笑道:“唐语轩、吕四娘,你们出来吧!真是好计策,好手段啊!老子险些栽在你们的手里!”吕四娘刚要出来,唐语轩却拉住了她。吕四娘虽然不知道唐语轩想干什么,但是她知道唐语轩向来心思细腻,既然不让她出去,必有原因。
狼天格继续道:“想不到堂堂的神女剑吕四娘也会做缩头乌龟!”
吕四娘并不是个心浮气躁的人,她微微一笑,并不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依旧紧紧的拉着唐语轩的手。
狼天格见仍旧没有反应,道:“有其徒必有其师,徒弟如此的脓包,料想那静慧师太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吕四娘不禁心头火起,按住剑柄,便要出剑。唐语轩紧紧的拉住她,不让她出手。吕四娘只得隐忍。狼天格又叫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出来,自语道:“奇怪,难道他们两个真得不在这里吗?”达瓦道:“狼大哥,你,你好像想对唐公子和吕姐姐不利。”狼天格道:“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唐家派出来的,他们想用苦肉计,接近你和大叔,套取墨尔多后人的秘密。”
唐语轩暗道:“这个混蛋,还真够无耻,将话反过来说,一点也不脸红。”
达瓦有些不信,道:“我看唐公子和吕四娘不像是坏人,狼大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狼天格道:“哼,唐门门主叫作唐语儒,大小姐叫作唐语莲,而那个唐公子叫作唐语轩,一样的姓唐,名字中又都有一个‘语’字,他说他不是唐家的人,你也信。我查过了,这个人是唐语儒的弟弟。”狼天格说到这里,自己心中也是一动,暗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唐语轩会不会是唐家的人,说不定和唐语儒有什么关系。”
达瓦道:“可是我怎么看他们都不像坏人。”
狼天格握紧了达瓦的手,道:“狼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达瓦一阵欣喜,低着头不说话。狼天格继续道:“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达瓦道:“今天唐公子和吕姐姐走的时候,唐公子说,他急着治好眼睛,要和吕姐姐提前下山,到眉山吴家寻找灵犀草。”
吕四娘万没有想到唐语轩竟然对达瓦也说了一个谎,暗道:“语轩真是心思细腻,竟然还留下了退路。”
狼天格心想:“唐语轩应该不会骗达瓦,他们既然不在山上,必定是先下山了。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逃出我手掌心。”便道:“达瓦,我们下山吧。”说着便和达瓦一起向山下走去。吕四娘见他们走开了,刚想出来,唐语轩却拉住了她,不让她出来。直到过来差不多一个时辰,唐语轩才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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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四娘道:“语轩,你怎么知道狼天格没有发现我们?”唐语轩笑了笑道:“他若是发现了我们,又何必往洞里走呢?他若不往洞里走,就说明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肯定他没有发现我们。”
吕四娘道:“看你平时像一个大孩子,好像什么都不懂,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细腻,刚刚我们在草丛里埋伏了一个时辰,你是担心他去而复返吧。而你虽然对自己的计策很有信心,但是还是留下了一条后路,防止计策失败,也可以把那个恶狼引开。”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事关你的安危,我不能不防。”
吕四娘甜甜的一笑,在唐语轩的额头上轻轻的戳了一下,道:“你还真是个小滑头。”
唐语轩道:“四娘,你的伤估计还要多久还能好?”
“本来我以为还要三天,但现在看来,两天之内,一定可以痊愈。”吕四娘道。
唐语轩道:“四娘,这里还都是唐门的势力范围,我们不宜久留此地。”
“可是狼天格也要去眉山,万一遇上了他,岂不会很麻烦?”吕四娘道。
唐语轩直直的盯着吕四娘,仿佛不认识似的。吕四娘道:“你看什么呀?”“神女剑吕四娘也算是久经江湖了,我真不懂你这两年的江湖是怎么闯的?”唐语轩“嘻嘻”笑道,“四娘你幸亏遇上了我这个聪明无比的唐语轩,不然给别人骗了卖了也不知道。”
“好啊,你取笑我!”吕四娘嗔道。不过唐语轩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吕四娘虽然久历江湖,却从来没有吃过亏,一则是她的武功少有人及,二则别人对静慧师太还是忌惮三分的,不愿意得罪她的弟子,三则吕四娘美丽绝伦,就算有人想害她,看见如此美貌的脸蛋,也不免动心。真要是论动心眼,使坏脑筋,只怕十个吕四娘也及不上一个唐语轩。
唐语轩道:“我哪敢啊,你想想你若是狼天格会怎么样?一下山,还不拼了命去追杀我们?我们只要慢慢走,不紧不慢,两天一过,便可以加快行程,去追那个狼天格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将这个小人给抓回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于是吕四娘和唐语轩便沿着山路,向山下走去。吕四娘和唐语轩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但是二人感情的发展却快得让人不及回味。人生的很多事情即是如此,有些人相识几十年,却始终看不透对方,不知道对方所知所想;有些人相识不过几日,甚至仅仅只说过一句话,却对彼此了解的极为透彻,就像是认识了几辈子似的。吕四娘与唐语轩相交日短,但是感情之深却好像是经历了几世的爱人,谁也不离不开谁。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天,吕四娘的伤完全好了。又走了两天,他们来到了眉山城。
“我要先去见见我三哥,他应该还在客栈等着我。”唐语轩道。吕四娘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还急着见那个江玉玲姑娘?”“你吃醋啊?”唐语轩拉着她的手笑道。吕四娘“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呢。”正说着,突然听见一个男声道:“四娘!”吕四娘寻声看去,正是沈在宽,而她的手仍被唐语轩紧紧的握在手里,不免尴尬万分。吕四娘轻轻挣脱开,唐语轩只觉得心中微微一沉。这几天来,他与吕四娘柔情蜜意,情意绵绵,却一直没有提及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却不得不面对。
“四娘。”唐语轩叫道。沈在宽听见唐语轩这样称呼吕四娘,不禁微微起疑,道:“唐公子,你叫四娘什么?”吕四娘低着头,不敢看沈在宽的眼睛,轻声道:“他,他叫我,叫我四娘。”沈在宽不是愚笨之人,见吕四娘如此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四娘,我和萱儿、宗元住在前面的‘嗣源客栈’,唐公子的一位朋友也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的朋友?”唐语轩一愣,道,“你是说我三哥和玲儿吗?”沈在宽道:“是江姑娘。”“那我三哥呢?”唐语轩急问。沈在宽道:“你是说青龙会的三当家江城虎吗?”“是啊。我三哥哪儿去了?”唐语轩显得十分焦急。从北京到眉山这一路上,唐语轩和江城虎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唐语轩的心中,论兄弟之情,只有连修羽和江城虎两个人。沈在宽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不妨先回嗣源客栈,再细细长谈。”
吕四娘、唐语轩、沈在宽一行三人回到了嗣源客栈中。
“唐,唐大哥!”江玉玲看见唐语轩从门口走了进来,一时之间呆住了,片刻之后,眼泪夺眶而出,她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唐语轩,泣不成声:“唐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哥哥他,他……”唐语轩大为着急,道:“三哥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吕四娘早就听唐语轩说过江玉玲,知道唐语轩只是将江玉玲当作小妹妹而已,因此虽见唐语轩和她紧紧的抱在一起,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江玉玲道:“哥哥,他,他失踪了。”
“失踪?三哥失踪了?”唐语轩呆了呆,“三哥怎么会失踪?”
“哥哥为了救唐语莲,在吴省我和唐语莲结婚的那天,他闯进了旭日山庄,便再没有回来。”江玉玲哭着说。
“三哥是在旭日山庄失踪的?”唐语轩暗道,“难道三哥也被旭日山庄的人抓了吗?”
江玉玲道:“唐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哥哥。”
唐语轩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在宽道:“那天我们也参加了婚礼,对整个事情也知道个大概。楼下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到楼上的客房说吧。”
于是唐语轩、吕四娘随着沈在宽等人去了楼上的客房。唐语轩先听了江玉玲的叙述,然后又听了沈在宽的叙述,对整个事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夜半,明月高悬,朗朗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江城虎取出了寒铁旂,凝视良久。
“哥,你真得决定了吗?”江玉玲问。
江城虎道:“嗯,现在语轩不知去向,而小莲姑娘被困在旭日山庄中,明日就要被迫嫁给吴省我了。当初语轩为了救你,几乎战死在张太虚的府上。今天他的妹妹被人抓了,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他妹妹的一生的幸福。况且,我和语轩情同手足,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就算他没有救过你,我也要代语轩尽点做哥哥的责任。只不过明日难免与吴家的人动手,一场血战再所难免,哥哥我能不能回得来实在难说。”
江玉玲的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着转,微微抽泣道:“哥,你一定要回来,玲儿身边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江城虎爱怜的看着江玉玲,脸色沉重,道:“玲儿你放心,一定会有人照顾你的。如果我不幸死了的话。”江城虎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继续道:“你就回京城,去达成酒坊,找一个叫老马的人,把这玉牌交给他,
第十八回 同门反目但为情 浮图医庐兄弟会
吴兴华见爱侄惨死,悲怒交加,喝道:“铁血杀将,吴家对你们不薄,今天务必给我留下唐语儒!”起先铁血二十三杀将,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唐语儒动手,此刻见吴省我被杀,吴兴华又下了诛杀令,便不再犹豫,将唐语儒围在了其中。唐语儒体内的屠龙血毒刚刚化解,此刻又中了屠龙血。刚刚那屠龙血还只是从皮肤渗透进去的,可是此刻却是顺着血液侵入唐语儒的体内,威力大了何止十倍,唐语儒立时觉得全身麻痹,脸上黑气大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内力提升到极点,将毒气逼到了一处,暂时不会发作。但是炎焱剑造成的伤口极大,鲜血流出,也是受伤不浅。唐语儒封住了几处血脉,眼中的潇洒和儒雅全都不见,只留下阴狠毒辣的杀气。他轻轻一抖腰带,手中多了一柄七尺三寸长的软剑。唐语儒道:“师父传我‘禅武剑道’,叮嘱我以‘仁’为本,修心为上,不可滥杀无辜,可是今天是你们逼我我的,这柄‘苍穹剑’传我至今,我还没有动用过,今天只好开开杀戒,祭一祭宝剑了。”这柄‘苍穹剑’也有千余年的历史了,乃是唐代铸剑名匠张鸦九穷半生之力为唐朝大将李靖所铸。李靖是大唐的开国名将,精通武功兵法,通天地之大道,有神鬼莫测之能耐。李靖得到这把宝剑之后,以无上道法锻炼此剑,又是三年。三年之后,宝剑得其灵性,取名“苍穹剑”,又名“天剑”。这把“苍穹剑”在唐家时代相传,为庄主的信物之一,唐英琪因嫌此剑霸气太强,很少使用此剑。故而此剑之名并不十分响亮。
但是这软剑迎风一抖,好似游龙一般,闪烁的剑光散发出逼人的灵气,剑上似乎还有神龙盘旋,铁血二十三杀将见此宝剑,不由的有些害怕,退了两步。唐语儒其实此刻中毒已深,只是靠着深厚的内力,方才将毒给压住,他此刻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倘若自己不急着来看妹妹,等他的光明使者祝冲明、黑暗使者聂轻侯一起,那么别说什么铁血二十三杀将,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又何足畏惧?不过尽管如此,唐语儒仍旧未露半点惧意,只是想:“看来与吴家这个梁子是结定了。今天我若不大开杀戒,只怕我会死在这里。”他一声长啸,剑芒如雨,方圆五丈之内,完全笼罩在强劲的剑气之中。铁血二十三将只觉得呼吸都很困难,凌厉的剑气在他们的脸上划过,留下了道道剑痕。铁血二十三杀将震惊不已,虽说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但是这一招之中竟然连伤他二十三人,剑法之强实在令人心惊肉跳。倘若唐语儒也如吴省我一般,剑上也染有剧毒,那么这二十三人只怕无一人可以生还。
吴振雄不在,亢金龙便是铁血二十三将的首领,他喝道:“大家还不动手!”众人见亢金龙发话了,齐道:“谨遵亢二哥之命。”说罢,二十三将一起涌了上来,亢金龙脾气最为暴躁,攻在最前,长刀如电,刺向唐语儒的咽喉,唐语儒冷笑一声,苍穹剑一绞,七尺三寸的软剑旋转绞动,顿时将亢金龙的右臂卷入了剑中,亢金龙只觉得手臂一疼,再定睛看时,手臂竟然已经被绞得粉碎,其中痛苦可想而知,可是亢金龙是个硬汉子,手臂虽然被绞碎,竟然也不哼一声,强自咬紧牙关,那头上的冷汗至冒,身体微微发抖。白虎七宿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见亢金龙的手臂被绞碎,同仇敌忾之心激起,四刀齐出,雷斩、水流、土屯、冰封四式同发,各有利害。雷斩势猛,如同霹雳;水流柔和,细密连绵;土屯庸和,沉稳有力;冰封寒彻,冷气寒森。一时间,四式七绝斩,四种内劲,或刚或柔,或阳或阴,或热或寒,将唐语儒团团围在其中,唐语儒暗赞了一声:“好!”将苍穹天剑一抖,七尺长剑卷成了一层铁圈,护体真气将唐语儒护在其中,只听见刀剑相交,噼噼啪啪,四柄太刀,被唐语儒强劲的内力震得粉碎,碎裂的刀片四处乱飞,其中的一些正扎在这四人的身上,四人纷纷惨叫,便即倒地身亡。不过唐语儒此刻的头上也是虚汗直流,被强压制的毒气,开始缓缓上走,唐语儒急忙将护身罡气收回体内,压制屠龙血之毒。
余下的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各宿,眼看着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死在当场,是又惊又怒又悲,他们二十八人自幼一起习武,一起玩耍,感情颇深,就像是亲兄弟一般,此刻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敌人所杀,悲伤和愤怒之情将他们的畏死之心淹没了。苍龙、朱雀两方人马一涌而上,刀剑乱舞,剑气纵横,而玄武、白虎两方人马则从背后攻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招数各不相同,每一个人的招数虽有破绽,但是同伴的招数恰好可以弥补他人的破绽。一时间仿佛一层无边的剑网落了下来,将唐语儒笼罩在了其中,唐语儒撩动苍穹剑,与十八柄刀剑相抗,唐语儒的内力深厚,剑法也是万分的奥妙,这一招上撩,是禅武剑道中的“佛光普照”,一柄软剑抖动好似一条巨龙升空,长啸声在整个旭日山庄中回荡不定,直震得十八将心头大震,虚汗升腾。不过唐语儒虽然将十八剑一一反开,但是毕竟中毒甚深,又以一敌十八,内力上自然稍有不如,这一招过后,直震得他手臂发麻,丹田之中真气上涌,直冲脑门,“哇”得一口,便是鲜血喷出。
十八将见唐语儒口吐鲜血,十分欣喜。吴兴华道:“快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十八将一起冲了过去,再出绝招,十八个人同时使出了七绝斩中最为霸道的雷斩,这十八人同时使用雷斩,声势之强当真就如晴空霹雳,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直震得这迎宾殿似乎都要塌陷一般,屋顶山的瓦片也被震碎了好些。唐语儒急运真气,将悟心禅功提升到了极点,一把苍穹剑抖得笔直,直入云霄,一条苍龙盘旋而上,于半空中伏下,这一招可不是禅武剑道中的招数,乃是归云老人创出的最为霸道的一套剑法,这剑法就一招,叫做“龙腾亢天式”,《易经》中有云:“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这“龙腾亢天式”便是出自《易经》的“乾”字卦象。卦体六爻,每一个爻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每一个“位”上也一定有爻,位是爻的题中应有之义,位与爻密不可分,乾卦上爻也不例外,只不过在卦体上这是一个高位,高到不能再高,从“位”上看这个爻,它的势能最大,而承受的“压力”则几乎没有。如此一来,便是到了绝顶境界,再无升腾之势,所有的能量都提升到了一个极点,攻敌之时再无余地,而于自身自然也不留丝毫余地,一招即出,便难以回头,纵然有悔,却已晚矣。
但见七尺宝剑直得似乎要断裂一般,苍龙愤怒,在空中盘旋不定,窜过整个迎宾馆,就听见声声惨叫,一十八名杀将尽数倒地,重伤吐血,其中尾火虎、箕水豹、氐土貉、井木犴、 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室火猪、壁水獐等十大杀将重伤而死。铁血二十八将至今只剩下角木蛟、亢金龙、翼火蛇、轸水蚓、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等十人,伤亡惨重。
不过唐语儒在使出了这招“龙腾亢天式”后,内力几乎耗尽,体内的毒素迅速蔓延,一张脸变得乌黑。吴兴华万万没有想到唐语儒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十四名铁血杀将。但是他也看出了唐语儒脸色大变,显然中毒已深,内力大耗,他步伐移动迅速,手刀剑掌一齐击出,眼看唐语儒便要死在吴兴华的手中,突然间一个紫色的身影拦在了唐语儒的身前,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女儿家的痛苦声,吴兴华的手刀剑掌击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那女子跌倒在唐语儒的身边,约摸十八九岁的年纪,甚是清秀甜美,口角已有鲜血流出。
“紫鹤。”这女子正是唐语儒的贴身侍婢紫鹤。三年前唐英琪和唐语儒去薄州府赈济灾民,途中,恰好遇上了紫鹤卖身藏母,唐语儒一时心软,便收留了紫鹤。紫鹤也十分乖巧可人,唐语儒很喜欢这个小丫头,便教她读书写字,传她武功。几年来,紫鹤其实已经悄悄爱上了这个主子。
唐语儒见紫鹤被吴兴华打成重伤,大为恼怒,强撑着站了起来,道:“吴兴华,唐语儒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了你!”便要出剑。突然一个人影快如疾风,停在了吴兴华和唐语儒的中间,此人正是旭日山庄庄主吴子洲。
吴子洲眼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都是自己的穷数十年心血训练出来的徒弟,这些弟子几乎都曾为吴家的大业立过汗马功劳,可是此刻竟然都成立唐语儒的剑下忘魂,心中悲痛,再看到自己的爱孙也惨死在迎宾馆里,顿时悲怒交加,杀心大起,道:“唐庄主,好功夫,好霸气!”就在这时,从门口走进了两个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人着一身白衣,恰如白雪,另一人着一身缁衣,宛如乌云。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唐语儒两大得力助手,光明使者祝冲明和黑暗使者聂轻侯,这二人的武功智计也是极高的,几乎可以与唐语儒相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受到归云老人的教导,以他们的能耐想要称霸一方是易如反掌。
只听见聂轻侯道:“吴庄主,看您的脸色有些不善啊,您想留下我们的主子吗?”聂轻侯说完,轻轻的排出一股柔和的内力,在躺在地上的铁血十将身上抚过,那十人只觉得体内的气息通畅了许多,吴子洲呆了呆,聂轻侯这一手功夫一是示好,更是示威。吴子洲虽然自信自己也有这个功力,或许还胜出半分,但是也胜不了多少,而这聂轻侯有如此武功,他身边的那个人想必也十分的厉害。只听见吴子洲道:“想不到唐家除了唐庄主之外,还有这般厉害的角色,今天吴家认栽了,你们走吧。”祝冲明道:“走?吴家可不是随便的地方,不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能这样走,主上身中奇毒,还请赐予解药。”
聂轻侯已经扶起了唐语儒,正要给唐语儒逼毒,就听见唐语儒道:“我的伤不碍事,先看看紫鹤,我不想她有事。”聂轻侯笑了笑,道:“主上永远是朋友兄弟第一。”唐语儒也笑了,道:“唐语儒虽然不算个好人,但是对自己的朋友兄弟,还算够义气。”紫鹤却道:“不,少爷(她叫惯了,唐语儒也不要求她改口),你是万金之躯,你的身体比鹤儿要紧。”聂轻侯道:“鹤儿,就不要多说了,主上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说完,将掌心贴在紫鹤的后背上,运起悟心禅功,将柔和的真气徐徐输入紫鹤的体内,气走三转,游便百骸,紫鹤只觉得体内的瘀结之气,立时散去了大半,将一口淤血吐出,伤好了大半。聂轻侯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玉蟾九宫丸放进了紫鹤的口中,这玉蝉九宫丸就像吴家的天香益气丸一样,也具有极好的疗伤功效,只一丸下去,紫鹤就觉得刚刚受得伤竟似全好了一般。
吴子洲冷笑道:“还想要解药,你杀了我旭日山庄如此多的人,还想要解药。好啊,你们要是有能力杀了我老头子,就将解药拿去吧。”说完,吴子洲一记劈空掌打在六丈开外的椅子上,那椅子并没有碎裂,而是平平飞起,直飞出了七八丈远,忽然毫无声息的化成了粉末,落在地上,汇成了一堆木屑。祝冲明看得暗暗心惊,这手武功可是妙极,只怕就是唐语儒也未必可以做到。今天若是硬逼着吴子洲要解药,只怕等制服了吴子洲,唐语儒已经毒发身亡了。
聂轻侯道:“师兄,吴庄主是不会把解药给我们的,我们走吧,主上的伤要紧。”
吴子洲自然不想放过唐语儒,可是祝冲明和聂轻侯的武功都可以说到了近乎绝顶的境界,自己就算搭上这条老命也未必留得下他,况且吴家发生此等事情,也不宜再战,道:“唐庄主,今日之事吴某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日必去贵庄拜会。”
聂轻侯和祝冲明扶着唐语儒和紫鹤离开了旭日山庄。
唐语轩、吕四娘听沈在宽说完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均十分的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唐语儒的武功竟然这般高超,只怕吕四娘也不是对手。
唐语轩略带一份忧虑的道:“这么说我三哥没有事情,我想他应该安然逃脱了。只不过不知道他受得伤要不要紧。”
吕四娘道:“语轩,别担心,江三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在宽听见吕四娘称呼江城虎不作江大侠或是江三当家,而是随着唐语轩叫江三哥,心中微微一酸,道:“四娘,我们可以出去聊聊吗?”
吕四娘看了唐语轩一眼,只见唐语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柔声道:“语轩,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我等你回来。”
沈在宽听见这番对白,顿时一颗心仿佛刀绞一般,面色凄苦,脸部的肌肉似乎也有些扭曲变形,一旁的杨宗元并没有听出其中门道,但是两个女孩子却是心细如发。陆萱暗道:“难道四娘已经和唐公子定下终身了?”江玉玲看着吕四娘那绝色芳容,心想:“吕姑娘如此美艳绝伦,我又怎么比得上她,唐大哥心里怎么会有我?”念及此处,眼眶中的泪珠不由的顺着脸颊一颗颗落下。唐语轩耳力惊人,听见了泪水落地的声音,道:“玲儿,你哭了?”“你难道看不见吗?!”江玉玲恨恨得道。
吕四娘道:“语轩的眼睛因为和吴省我交战,被炎焱剑刺瞎了。”
“什么?你说什么?”江玉玲看着唐语轩那看似明亮的双眼,几乎不敢相信,“唐大哥,唐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说完,她紧紧的抓住了唐语轩的手,唐语轩笑了笑说:“快一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快一个月了?”江玉玲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道,“那你见过吕姑娘吗?”
吕四娘笑了笑,语气中微带一份淡淡的遗憾,道:“我救语轩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江玉玲忽然有被雷击一般的重创,因为如果说唐语轩见过吕四娘的国色天姿,自己输给吕四娘的美丽,那还勉强能让江玉玲心服,可是唐语轩居然没有见过吕四娘,而听他们说话的口气显然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自己与唐语轩相识也有半年多了,却还抵不上吕四娘与唐语轩不到二十天的相识,那种失落岂止是感情上的伤痛,同时也是女人对特有的心理的伤害,这无异是说,江玉玲不仅仅外表比不上吕四娘,连性情也比不上吕四娘。江玉玲不由的醋意大盛,心里面不知道骂了多少句没良心的坏唐大哥。
只听见她道:“唐大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唐语轩苦笑了一下,他一直在想回来后怎么对江玉玲说,但每次想到都觉得很难开口,便不在细想,可是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算来江玉玲认识他的时间是最久了,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是最长,对唐语轩的悉心照料,也不亚于宋明霞和吕四娘,若论美貌,比之宋明霞、吕四娘或许少有逊色,但是也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可人儿,比之寻常人家的姑娘,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可是唐语轩却始终将她当作一个小妹妹,对她照顾有加,却不曾与她有过半分男女间的亲昵。念及此处,江玉玲不禁黯然落泪。
唐语轩道:“玲儿,我们出去说吧。”江玉玲跟着唐语轩走了出去。
“唐大哥,你,你和那个吕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江玉玲泪水涟涟的看着唐语轩。唐语轩虽然看不见,但是言语间的凄苦,感受得十分真切。他只觉得心中一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玉玲见唐语轩不回答,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吕姑娘?”问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万分,可是她又极希望知道答案。心中甚为矛盾。
唐语轩沉默良久,道:“嗯,我是喜欢上了四娘。”
“你,你,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有明霞姐姐的吗?!”江玉玲伤心欲绝。
唐语轩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我的确以为我这一生中不会爱上其他的女孩,可是遇见四娘后,我却不知不觉的爱上了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是我没有她温柔,还是我没有她体贴?”唐语轩虽然知道江玉玲爱着自己,但是从来没有面对过江玉玲的表白,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是啊,他为什么不肯给江玉玲一个机会?吕四娘虽然温柔体贴,柔情似水,对唐语轩更是愿意以身相许,但是江玉玲未必不能做到,就算唐语轩要求江玉玲以身相许,江玉玲或许会有些害羞和抵抗,但唐语轩若要坚持,江玉玲也定会答应。
唐语轩苦笑了一下,道:“或许是时机不对吧。”
“时机?”江玉玲沉默半晌,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时机?时机?是啊,谁让我认识你不是时候?”
江玉玲脸色凄楚,只是喃喃自语。唐语轩的话不无道理,他第一次遇见江玉玲时,是匆匆而过,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心动。再遇江玉玲时,那时候他刚刚失去宋明霞不久,自然很难接受江玉玲。况且唐语轩那时候是一个护花使者,作为一个保护者,他只会将江玉玲当作小妹妹,纵然江玉玲再怎么温柔,唐语轩也不会有什么其他感情产生。可是他第一次遇见吕四娘时,是双眼已盲,身受重伤,需要人的关心和爱护,巧得是吕四娘的声音和宋明霞又十分相像,唐语轩不由自主的将她当作宋明霞。而吕四娘天性善良,对唐语轩的关心就像宋明霞一样,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爱护,那时候的唐语轩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关心。二人又有机会同经生死,唐语轩喜欢上吕四娘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唐语轩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他此刻能怎么安慰江玉玲,只有陪在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而另一边,沈在宽和吕四娘也是相顾无言。
沈在宽只觉得心头仿佛滴血一般,这个和他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师妹,他的未婚妻,此刻却爱上了别的男人,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伤痛和羞辱。他直直的盯着吕四娘,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小子?!”原来沈在宽还称呼唐语轩一声唐公子,现在却用“那小子”代替,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吕四娘道:“语轩不是那小子。我,是我对不起你。”
沈在宽瞪着吕四娘,眼中透出炽热的怒火,道:“你知道吗,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明年回到家乡,我们就可以完婚了!你却告诉我你爱上了那个小子!”
吕四娘沉默不语,良久良久,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说,我这辈子只能嫁给语轩,因为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吕四娘与唐语轩虽然没有突破男女间的最后一层禁忌,但是彼此间的亲昵已经很难用清清白白四个字形容了,吕四娘说自己已经是唐语轩的女人也不为过。
沈在宽万没有想到吕四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心中恼怒,只觉得一股火焰从心头直升而起,他强压住怒火,道:“是他逼你的?!”
吕四娘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很甜蜜得微笑,轻声道:“以我的武功,还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什么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沈在宽的声音发抖,手按在剑柄上,握得紧紧的。
吕四娘苦笑道:“情到浓时,我也不无法控制我自己。”
“你,你……难道你我二十年的感情,都还比不上那小子和你半个月的鬼混吗?!”沈在宽此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吕四娘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沈在宽,因此对于沈在宽盛怒下的一些言语也不十分放在心里,只是道:“人的感情是不可以用时间来计算深浅的。”
“你,你……”突然间沈在宽重重的一巴掌扇在吕四娘的脸上。以吕四娘的身手,想要避过这一巴掌,轻而易举,只是她心中有愧,这才受了这一下。唐语轩虽然在隔壁的房间中和江玉玲说着话,可是他的耳力惊人,吕四娘和沈在宽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听到“鬼混”一词时,已经是怒火中烧,又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不用说也知道是沈在宽在打吕四娘,他顾不得和江玉玲多说,冲出了房门,推开隔壁的门,闯了进去,道:“四娘,你没事吧。”同时一招星移斗转,拦在了吕四娘身前,道:“沈在宽,你有什么火冲着我发。”沈在宽大怒之下,游龙剑骤然出手,唐语轩不躲不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剑,宝剑深深的刺进了唐语轩的右胸,贯胸而过,从唐语轩的后背透了出来。吕四娘大骇,她没有想到唐语轩竟然不躲不闪,硬受这一剑,急忙抱住唐语轩,眼泪立时“簌簌”落下,紧张万分,哭道:“语轩,语轩。”游龙剑是宝剑,这一剑又是沈在宽盛怒之下所刺之剑,力道之大,之狠可想而知,唐语轩立刻脸色惨白,血流如涌,倒在吕四娘的身上,鲜红的血液将吕四娘的衣服都染红了。
“沈在宽,我,我已经替四娘受了这一剑,你,你以后不准再伤害四娘,否则,否则,唐语轩绝不会放过你!”唐语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真真切切,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句话的力量。沈在宽刺中唐语轩后,也不禁有些后悔。这时候,杨宗元、陆萱、江玉玲也赶了进来。
“唐大哥!”江玉玲看见血如泉涌一般的从唐语轩的身体中流了出来,心疼得她几乎都要昏过去,可是她看见吕四娘正抱着唐语轩,心中更是凄苦,醋海翻波,伤心万分。
“小师妹,你知不知道羞耻,大庭广众之下,你抱着他干什么?!”杨宗元怒道。
吕四娘又怒又悲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语轩就要死了!”
“那又如何,你是大师兄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杨宗元道。
吕四娘冷笑道:“哼,什么大师兄不大师兄的!沈在宽,如果语轩今天因此而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她抱着唐语轩便要出去。
杨宗元见吕四娘对唐语轩这般维护,怒火中烧,拔出湛卢剑,喝道:“吕四娘,你给我站主!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吕四娘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懂什么长幼尊卑,你能把我怎么样?”
杨宗元狂叫一声,长剑直刺向唐语轩。以前在峨眉山的时候,吕四娘和师兄师姐们练习剑法,虽然自己的功夫远远胜过他们,但是总是手下留情,多有容让,杨宗元自以为自己的武功比吕四娘要强很多。可是此刻吕四娘悲愤交加,出手哪还顾得上什么同门之谊。问鼎剑出手,强劲的内力催动剑身,好似雷鸣,这一出手,竟然是神女剑中最霸道的招式“试剑天涯”,杨宗元哪里能够抵挡,惨叫一声,持剑的胳膊被一剑削断。陆萱呆了呆,怒道:“吕四娘,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吧!”她与吕四娘的感情本来甚好,但是她在心里早就喜欢上了杨宗元,吕四娘竟然一剑将杨宗元的胳膊削断了,她哪能不怒?“嗖”得一声亮出了天青剑,雪亮的剑锋闪烁着寒芒,当即便是一招“倾世红颜”,将吕四娘笼罩在剑幕里。吕四娘适才所以会那般狠辣,不仅仅是因为杨宗元出手相逼,还因为那一剑是刺向唐语轩的,吕四娘对唐语轩爱到了极点,哪里忍心让唐语轩受到一点伤害,所以为了保护唐语轩,一出手便是狠辣招式。但是陆萱是她的师姐,此刻旨在攻击她,吕四娘便容情许多,随手舞出一股强劲的内家真力,弹出朵朵剑花,将天青剑反震了回去。紧接着,吕四娘携着唐语轩飞身而起,破顶而出,离开了嗣源客栈 。
吕四娘带着唐语轩,全力施展轻功,来到了眉山城中的一家医馆,上书“浮图医馆”,有“救人一命胜造七七浮图”的意思。不过大门紧闭,似乎没有人。吕四娘急得叫道:“韩大夫,韩大夫,快救救他,他快不行了。”同时拼命的敲打着大门。片刻后,从医馆里跑出来一个老头,见唐语轩浑身是血,吃了一惊,虽然想救,但是却道:“姑娘还是另换别家吧,我这医馆已经被别人包下了。”吕四娘急道:“求求你了,他快要死了,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只有你能救活他。只要你肯救他,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这老头姓韩,叫做韩汝善。也不是个寻常的医生,医术极为精湛,在蜀中一代颇有名声。他的先祖韩保升是五代后蜀人。后蜀主孟昶在位时,他任翰林学士,曾奉诏主修《本草》,与诸医详察药品形态,精究药物功效,以《新修本草》为蓝本,参考了多种本草文献,进行参校、增补、注释、修订,编成《蜀雹广英公本草》,简称《蜀本草》,共二十卷,附有《图经》,由孟昶作序,刊行于世。《蜀本草》内容较苏敬的《新修本草》更为详尽。可惜的是原书己亡佚,世上再不见真本,其文多为宋唐慎微的《证类本草》及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所采录。不过韩家却是有《蜀本草》真本的,韩汝善精研《蜀本草》四十多年,医术精妙,足以与当世第一名医生死判华天翁相比,只不过他久居蜀中,是以名声不如华天翁响亮。但是吕四娘却知道此人的大名,因此唐语轩一受伤,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韩汝善。
这时候从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韩大夫,医者父母心,他们如果有急诊,你就施一下援手吧,主上不会怪你的。”“是,聂先生。”韩汝善恭敬得答道。接着他道:“你们进来吧。”其实唐语轩的伤虽然重,但是只是剑伤,并且并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止住了血,便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韩汝善让唐语轩平躺在一张床上,从药柜取下一个白色的玉净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乳胶装的物体,落在了唐语轩的伤口上,转眼之间,如变戏法一般,唐语轩的血立刻不再流了,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吕四娘兴奋不已,连声道:“多谢韩大夫,多谢韩大夫,韩大夫您有什么吩咐,只要是小女子能办得到,无有不从。”韩汝善见她和唐语轩都带着兵刃,唐语轩受得又是剑伤,料想二人必定是江湖中人,他担心这两个人与吴家有关系,道:“请问姑娘可认识旭日山庄的吴庄主?”吕四娘虽然知道韩汝善的大名,但是却不知道韩汝善与吴家有没有关系,道:“旭日山庄的吴庄主,倒是听说过,不过这样的大人物,像我们这样的人有怎么能够认识?”韩汝善又道:“我看二位携带有兵刃,似乎是江湖中人。”吕四娘道:“这是我相公汤鹿,我姓梅。我们本是师兄妹(吕四娘只比唐语轩大两岁,外表上是看不出比唐语轩大的,她此刻宁愿做唐语轩的情妹妹),自幼一起习武,但是家师希望他考取功名,我便陪相公一起进京,经过此地,遇上了强人,相公被刺了一剑,我是拼了命才将相公救出来的。”韩汝善见吕四娘态度真诚,又浑身是血,便信了。
韩汝善道:“汤夫人,汤公子的血已经止住了,你们可以走了,好生调养,就可以复原了。”吕四娘道:“不行,他还没有醒过来,我要等他完全好了,才可以离开。”韩汝善道:“不行,我这里还有病人!”这时候,里屋又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汝善,就让他们留下吧,我的伤不碍事,不会对我有什么妨碍的。”“是,主上。”韩汝善道。里屋中的男子又道:“轻侯,你出去看看。”“是。”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黑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蓄着一撇八字胡,眉宇之间透出些邪气,但是英俊潇洒,比之唐语轩英俊,别有一番成熟。不过吕四娘心里只有一个唐语轩,并不太在意那人的长相。那人却被吕四娘的绝世容颜惊呆了,不由痴痴得盯着吕四娘,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候,从里屋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拍了拍那男子,道:“聂大哥,你怎么了?”未等男子回答,女孩也看见了吕四娘的美丽容颜,也是一呆,道:“她,她好美。”吕四娘早已习惯这些,笑了笑,道:“多谢你们容我和相公在此留下。”
男子笑了笑,道:“在下聂轻侯,姑娘实在生得美艳,轻侯无礼了。汤公子能够有你这么美丽的妻子,真是让人艳羡。”这男子正是唐语儒的得力住手,归云老人的二弟子聂轻侯。而那女子是唐语儒的贴身侍婢紫鹤。里面的主上不用说正是唐语儒。吕四娘一听是聂轻侯,吃了一惊,但是她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静,道:“聂公子过誉了。”正说着,就听见唐语轩呢喃着:“四娘,四娘。”吕四娘吃了一惊,聂轻侯道:“四娘?”吕四娘一边坐到唐语轩的身边,一边道:“别怕,相公,四娘在这儿。”同时握紧了唐语轩的手,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夫妻情切,不容置疑。聂轻侯起先还以为这个汤夫人就是吕四娘,因为他久闻神女剑吕四娘武功卓绝,美艳绝伦,他聂轻侯久经江湖,见过美女无数,可是今天看见这个汤夫人,立刻觉得只有这样美貌的女子才配得上“绝伦”二字,加上“四娘”一语,就觉得这女子必是吕四娘无疑。然而他见吕四娘和唐语轩感情甚笃,不像是假夫妻,而吕四娘是沈在宽的未婚妻,这他是知道的,沈在宽的年纪与聂轻侯相若,这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过二十岁上下,不可能是沈在宽,那么这个汤夫人也就不可能是吕四娘。只听见吕四娘道:“让聂公子见笑了,四娘是奴家的小名,因排行第四,故有有此名,相公与我青梅竹马,一直这般叫我。”说完,吕四娘顾不得和聂轻侯多说,道:“韩大夫,我相公头上出了好多的虚汗,这儿有没有毛巾,我想给他擦擦。”紫鹤拿过一条毛巾,递给了吕四娘,道:“汤夫人,给你。”吕四娘接过毛巾,细心得给唐语轩擦着汗水,心中却是万分紧张,暗自盘算:“这人是聂轻侯,那这女子必定是紫鹤,里屋的男子恐怕是唐语儒,不知道祝冲明在不在。这真是羊入虎口,可是我若现在要走,必定会被怀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吕四娘和唐语轩也是幸运,唐语轩重伤之下,脸色苍白,少了几分英俊潇洒,多了些孱弱,相貌上与唐英琪差别大了些,否则一看这张脸,就知道此人必定与唐英琪有莫大关系。
如此这般,竟然安然度过一日,吕四娘守在唐语轩身边,不敢离开半步,身上的血衣也顾不得换,累了,就伏在唐语轩的旁边,休憩片刻。聂轻侯在里屋看到这情景,心生羡慕,暗道:“若是有个女孩对我聂轻侯如此,我便是为她而死,又有何妨?这位汤公子真是好福气。”内心深处却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吕四娘。不过聂轻侯是个生性潇洒,放荡不羁的男子,这念头在脑海也就一闪而过,并不是十分强烈。只是他见吕四娘如此不眠不休,不禁激起侠肝义胆之心,有些心疼,走到了吕四娘身边,道:“汤夫人,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你这样守着,很容易着凉的,我帮你看一会儿吧,隔壁还有一间房,你进去躺一会儿。”吕四娘笑了笑,道:“不用了,相公在这儿躺着,我就要在这儿看着,我就算躺下了,也不放心。”聂轻侯道:“汤夫人真是细心体贴。”他解下了自己的黑色风衣,道:“汤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披上这风衣吧。”吕四娘内功深厚,哪里在乎这点寒冷,但是她见聂轻侯一片好意,也不好拒绝,接过来,道:“谢谢聂公子。”
聂轻侯笑了笑,转身进了内堂之中。
吕四娘不禁有些欣赏这个聂轻侯,聂轻侯并不知道她是吕四娘,可是他对吕四娘如此关心,或多或少有些情意,但是却风度翩翩,不做出半分违礼之事,是个正人君子。
清晨。
吕四娘伏在唐语轩身边睡着了。
“四娘,四娘。”唐语轩醒了过来,吕四娘微微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仿佛一支摇篮曲,如兰的吹气,呵在他的脸上,软软的,绵绵的,很是舒服。唐语轩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吕四娘骤然听见唐语轩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细细听时才知道唐语轩确实醒了过来,兴奋抱住了唐语轩,在唐语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知道吗?你昨天流了好多血,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唐语轩笑了笑,道:“我唐——”他刚刚说一个字,吕四娘忙道:“汤鹿哪有那么容易死,梅四娘不死,相公就不会死的。”唐语轩一听就明白了,吕四娘给她和自己用了假名字。改口道:“当然了,好相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吕四娘又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可以继续进京了,到时候相公一定拿个状元回来,你的小师妹就成立状元夫人。那时候师父也一定会为他的好儿子高兴的。”唐语轩听吕四娘说了这几句话,立刻明白了自己和吕四娘现在的关系,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吕四娘是他的妻子,自己的爹是吕四娘的师父,他俩现在是要进京赶考。唐语轩小声说道:“四娘,你好机灵啊。”吕四娘嗔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这时候聂轻侯走了出来,道:“汤公子醒了。”
吕四娘道:“嗯,相公,这是聂轻候,聂公子。”唐语轩脸色微微一变,又听见吕四娘接着说道:“昨天多亏聂公子和他的主上收留我们,不然你就没救了。”唐语轩听闻此言更是大吃一惊,唐语儒竟然也在这里。这时候就听见韩汝善在里屋中道:“主上,属下无能,您的毒,我实在没有办法清除。”“什么?”紫鹤大吃一惊,急道,“韩大夫,你不是蜀中第一名医吗?”韩汝善道:“我不是没有法子,是没有药,要解这屠龙血只有三个法子,一是用金针刺穴之法,这法子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一个人生死判华子翁,另一个是神龙公子李若愚;二是用解药,但是主上中毒已深,解药未必可以奏效;三是用百毒克星灵犀草,若有此草,必可以驱除剧毒。而解药和灵犀草只有吴家才有。”聂轻侯在外面也听见了,走进了里屋,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往吴家跑一趟,只要拿到解药或灵犀草,主上不就有救了吗?”唐语儒阵阵咳嗽,道:“不行,轻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冒险,吴子洲的武功深不可测,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等冲明回来后,你们一起去。”吕四娘和唐语轩都很奇怪,因为照铁龙飞的推测,应该是唐语儒杀了唐英琪,可是唐语儒对待他的属下尚且如此关怀,更不必说是自己的父亲,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太可能会狠心弑父。难道说唐英琪之死另有玄机?
聂轻侯道:“主上,你不用多说,聂轻侯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救你!”唐语儒怒道:“你这是不遵我的号令了?!”聂轻侯笑了笑,神色忽而变得凝重,道:“论公,我是你的属下,主上生命垂危,我若不救你,是为不忠;论私,你我相识也有十余年,感情不比亲兄弟差,让我看着你死,我会伤心内疚一辈子的。主上,这次我是不会听你的,回来之后,要杀要刮,任你处置。”唐语儒与吕四娘越听越是心疑。聂轻侯也是个武功智计一流的人物,却对这唐语儒心服口服,可见唐语儒必定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弑父呢?
唐语儒苦笑道:“轻侯,我也真拿你没办法,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一切小心。”聂轻侯道:“紫鹤,韩大夫,我这就去旭日山庄,主上就托付给你们了。”说完聂轻侯走出了里屋。吕四娘将风衣递给了聂轻侯道:“这个还你。”聂轻侯接过风衣,笑了笑,便向门外走去。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他无意中瞟到了唐语轩的脸,此刻唐语轩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大吃一惊,道:“你,你是……你和唐大侠是什么关系?”他脑筋飞转,突然想到是怎么一回事,惊道:“难道,你,你是唐语轩?!”他再看看吕四娘道:“你是吕四娘?!”唐语儒本来是躺在床上的,乍闻此言,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屋外走去。紫鹤忙扶住唐语儒道:“少爷,少爷,小心点。”说话间唐语儒已经走出了里屋。
唐语轩躺在床上,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听见两个脚步声,一个轻快,一个沉重,唐语轩并不知道紫鹤的存在,但是他想那个脚步沉重的必定是唐语儒。唐语轩自幼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曾很恨父亲不能将自己和母亲带在身边,也曾很恨唐语儒母子二人,可是自从父母亲去世后,他的恨意已经消减了不少。但当他得知可能是唐语儒杀了爹爹的时候,矛盾不已,这次来蜀中,他本不想再见唐家的人,免得不得不面对兄弟相残,却没又想到会遇上唐语莲。此时此刻见到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心中感慨万千。唐语儒则看着躺在床上的唐语轩,果然与妹妹说的一样,与他的父亲唐英琪十分的相像,一时间百感交集,父亲对他的种种冷漠一起浮上心头,不由的对唐语轩充满了怒意,可是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本能兄弟之谊悄悄燃起,他应该怎么办?能够怎么办?两个人均是沉默不语。
吕四娘和聂轻侯却是紧张万分。吕四娘手按问鼎剑,紧紧得盯着聂轻侯,那姿势正是施展“试剑天涯”的姿势。聂轻侯拔出了背后的承影剑,剑光流动,剑身颤动不已,剑尖直指天空,赫然是“龙腾亢天式”的起手阶段。此时此刻小小的医馆静得出奇,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稍稍一碰,便会爆发出惊人的大战。
良久的沉默,唐语儒说了一句自己都很意外的话,他道:“你,你的眼睛还好吧?”
“我,我,已经有一个月了,差不多都习惯了,听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好像还中了毒。你的伤怎么样了?”唐语轩也很奇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唐语儒道:“我,一时半伙还死不了,只是皮肤有些溃烂,没有你英俊潇洒。”他又看了看吕四娘道:“神女剑吕四娘是你的妻子,她很好,很美,很体贴。”
吕四娘的脸不由的一红,低声道:“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白之后,浮图医庐里的气氛缓和的不少。唐语儒道:“轻侯,把剑收起来,我想和唐语轩聊一聊。”唐语轩自然明白唐语儒的意思,唐语儒是要和他单独聊一聊,他对吕四娘道:“四娘,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吧。”吕四娘看了看唐语儒,觉得他不像一个奸险小人,点了点头,道:“嗯。”聂轻侯把剑插回到了鞘中。吕、聂二人在外屋等着。唐语儒、唐语轩则去了里屋。
唐语儒和唐语轩面对面的坐在一张茶几的两侧。紫鹤立在身旁。
唐语儒道:“喝酒吗?这儿有四川的五粮液、山西的汾酒、安徽的古井贡酒、西藏的青稞酒等等,各省各地名酒应有尽有。”
紫鹤皱了皱眉头,道:“少爷,你有伤在身,不宜喝酒。”
唐语儒看着唐语轩,意味深长得道:“我和他相互慕名已久,今天不喝点酒,不够尽兴。”
唐语轩道:“说得是,你是主人,喝什么酒就有由你决定吧。”
唐语儒道:“鹤儿,去取一壶古井贡酒来,再去做几个精致的小菜,唐语轩久居苏州,想必不习惯这四川的风味,你去做几个苏州菜吧。”
“是。”紫鹤说完,便退了下去。半个时辰后,紫鹤做好了几个菜,端着酒走了出来。
唐语儒道:“你出去吧。”紫鹤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唐语儒为唐语轩倒了一杯酒,道:“这古井贡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好好尝尝。东汉建安年间,曹操曾将家乡亳州产的‘九酝春酒’晋献给献帝刘协,这古井贡酒的前身便是‘九酝春酒’。此酒乃是以优质高粱、大麦、小麦、豌豆等原料,采用古井贡酒所独有的‘老五甑’操作法酿制而成,其色清如水晶,香醇似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更有淡雅柔顺之口感。”
唐语轩喝了一口酒,赞道:“好酒!”看着桌子上的四个菜,喜道:“香嫩燠鸡、玉米笋、竹辉排骨,这是,还有松鼠鳜鱼。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家乡菜了。”唐语轩虽然祖籍四川,但是自幼生在苏州,长在苏州,自然将苏州当作家乡。唐语儒为唐语轩夹了一块松鼠鳜鱼,道:“听说这是苏州松鹤楼的名菜。”唐语轩道:“是啊,这松鼠鳜鱼是苏州一带的传统名菜,相传清代康熙皇帝下江南时(按:笔者所查资料是乾隆,但是传说之言,稍作修改),曾微服至苏州松鹤楼菜馆用膳,厨师用鲤鱼出骨,在鱼肉上刻花纹,加调味稍腌后,拖上蛋黄糊,入热油锅嫩炸成熟后,浇上熬热的糖醋卤汁,形状似鼠,外脆里嫩,酸甜可口,康熙皇帝吃后很满意。后来苏州官府传出康熙在松鹤楼吃鱼的事,此菜便名扬苏州。”
唐语儒笑道:“想不到这道菜里还有这许多的故事。”他举起了杯中的酒,道:“干了。”唐语轩也举起了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对莲儿很好。”唐语儒道。
“她也是我的妹妹。”唐语轩道。
唐语儒点了点头,道:“你的眼睛还有得治吗?”
唐语轩犹豫了一会儿,道:“也许没有得治了吧。”他听说灵犀草可以治唐语儒的伤,便不愿意说出灵犀草,与唐语儒争。
唐语儒道:“我看你眼珠完好,一会儿我让韩先生给你看看,或许有治,也未可定也。”
唐语轩沉默不语,半晌道:“你是不是想杀我?”
唐语儒微微一愣,道:“杀你?我……不错,我想过,不过却没有行动。”
“你没有行动?”唐语轩呆了呆,“可是我被抓到了熙和山庄,差点死掉。”
唐语儒听了,也吃了一惊,道:“是谁抓得你?”
唐语轩见唐语儒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道:“难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吗?”
“不错,我的确派人监视过你,可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唐语儒道。
唐语轩问:“天龙八针吗?”
唐语儒傲然道:“天龙八针是唐门门主的象征,其中更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我自然想得到,但是我既然不能从爹爹那里得到天龙八针,还不至于堕落到要取抢夺你的天龙八针!”
“那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唐语轩问。
“你为什么要杀害爹,我想青龙会四当家刀阎罗铁龙飞不会骗我吧。爹爹临死的时候,只有他在身边,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不会说谎的!”唐语儒说到这里,眼神中已经透露出淡淡的杀气。唐英琪虽然对唐语儒母子二人不好,但是无论如何唐英琪都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唐语儒这一生中唯一崇拜的其实也只有他的父亲。唐语轩弑父,他如何不恼怒?
唐语轩本来还不相信是铁龙飞说自己杀了父亲,可是此刻由不得他不信,唐语轩苦笑道:“你知道四哥是怎么告诉我的吗?他对我说,是你杀了爹爹。”
“什么?你说什么?”唐语儒呆住了。
于是唐语轩便将那日在京城胡同中铁龙飞说的话,转述给了唐语儒。
“依你这么说,是我杀了爹爹,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得很。”唐语儒狂笑不止。
唐语轩握住了酒壶,将那一壶古井贡酒尽数喝了下去,也是狂笑。这兄弟二人只觉得老天爷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们一直将彼此当作弑父的仇人,结果,竟然有同一个人告诉他们,是对方杀了自己的父亲。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唐语儒看着唐语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唐语轩如果可以看见唐语儒想必也盯着唐语儒,两个人均默然无语,简简单单的几杯酒,他们其实均为对方所吸引,均可以肯定对方没有说谎。但是他们又十分的确信,铁龙飞绝对不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就是铁龙飞看到了自以为是真实的假象,然而又是什么假象让他作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断?
唐语儒道:“我信你,可是我在找到答案之前,你仍然是唯一可能的凶手。”
唐语轩道:“我也是。”其实唐语轩似乎想到些什么,可是却好像一根游丝,总也抓不住。
唐语儒道:“我先让韩先生看看你的眼睛吧。”
就在此刻,从外屋传来了聂轻侯的呵斥:“你们不准对吕姑娘无礼!”
“可是……老夫人下令,务必将吕四娘和唐语轩带回去。”这声音正是雁昭南的声音。
唐语轩心中一动,道:“唐语儒,你没有下过抓我的命令,那令堂呢?”
“你是说我娘?”唐语儒陡然坐起,“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娘和我爹的死有关?!”
唐语轩没再说话。唐语儒猛得抓住了唐语轩的衣襟,喝道:“你不要乱说,也不要乱猜!我娘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唐语儒话虽这样说,可是他娘的性格脾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外边吕四娘听见里面传来唐语儒的暴喝,生怕唐语轩遭到伤害,忙奔进里屋之中,问鼎剑直指唐语儒,喝道:“放开语轩!”唐语儒看着盛怒之下的吕四娘,嘴角露出枭雄般的微笑,道:“好一个吕四娘,语轩你有一个好妻子。”他松开了唐语轩。
这时候聂轻侯、紫鹤、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等人也涌了进来,齐出兵刃指向吕四娘,道:“吕四娘,你胆敢对我们主上无礼!”
唐语儒淡淡道:“放下兵刃,吕姑娘怎么也算我的弟媳,你们不可对她无礼。”
唐语儒的声音虽不响亮,但其中透出的威严,可说是不怒自威。聂轻侯等忙收回了兵刃。雁昭南道:“主上,江城虎那恶贼呢?听说是他打伤了您。”
聂轻侯道:“凭他的能耐又如何伤得了主上?是吴家铁血杀将和吴兴华、吴省我叔侄合力所为。”
“什么?!”司空鹤顿时火了,道,“主上,让我们杀上吴家,为您报仇!”
聂轻侯道:“主上就是怕你们莽撞,才飞鸽传书,说是江城虎伤了主上,你们果然如此莽撞!”
唐语儒道:“你们四个人先出去。请韩先生进来。”
一会儿,韩汝善走进了里屋,看了看唐语轩的眼睛,道:“主上,二公子的眼睛不是没得治,只是这药——”吕四娘自知凭一己之力,去吴家盗取灵犀草十分的不易,如果有聂轻侯等人帮忙,把握就大多了。但她也知道唐语轩是个性情中人,只怕刚刚和唐语儒喝了一场酒后,便不忍心与唐语儒争灵犀草了。吕四娘也顾不得唐语轩不高兴,道:“吴家的灵犀草可以治好语轩的眼睛。”“四娘!”唐语轩急道。吕四娘看着唐语轩,柔情道:“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的。”
唐语儒没有想到治唐语轩眼睛的药物,竟然是治自己毒伤的灵犀草。
第十九回 语轩鲜有英雄志 东来女子悲鸣箫
唐语轩道:“唐语儒,我是不会要灵犀草的,我不希望在未查明爹爹死亡真相之前,你就死了。”唐语儒傲然笑道:“区区屠龙血,想要我的命,恐怕还不能。莲儿说过,你这个二哥对她是真心一片,我答应过她,只要有可能,就会想法设法医好你的眼睛,自然不能食言,你不用多说了,灵犀草,我必为你取到!”
吕四娘道:“唐公子,多谢你的好意,语轩的眼睛如果可以再见光明,我答应你,他日你若是落在我手上,我必饶你不死。”
还没有人敢对唐语儒说这样的话,唐语儒不由的“哈哈”大笑:“好,你这个人情,我心领了,不过只怕你这一生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唐语儒今时今日的武功,恐怕能够胜他的人已经极少了,武功在他之上的恐怕不会超过五个人。年轻一辈中,与他旗鼓相当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就是得到蛇皇真传崔岫岩。此刻,他虽然身中剧毒,但是若然放手一战,吕四娘依旧不是对手。
唐语轩道:“好,唐语儒,你既然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那么我也要想方设法,治好你的毒伤,我不想欠你的。”
唐语儒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发现唐语轩身上的骄傲一点不也不比自己少,或许这是唐家男人骨子里的骄傲吧,他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暗道:“可惜,我们天生就是对头,否则,你我兄……不,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兄弟,我们只能是对头!唐家的霸业,唐家的江山,只能由我来完成,这个天下永远只能有一个皇帝!”
唐语儒道:“轻候,拿解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你们也一起去吧。”吕四娘本也想去的,可是她对唐语儒仍有些不放心,而且还有一个祝冲明一直没有出现过,她怕自己一走,唐语轩就会遭到威胁。唐语儒自然明白吕四娘的心思,他也不打算让吕四娘去,道:“这里虽说有鹤儿照顾,不过我想唐语轩应该还是比较习惯吕姑娘的照顾,吕姑娘你还是留下来吧。”唐语轩也拉住了吕四娘,道:“四娘,有他们去就足够了。我不要你冒险。”吕四娘点了点头,道:“好,我留下来。”
聂轻侯道:“主上,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人多了反而碍事。”此言一出,雁昭南等人脸色俱是一变,司空鹤头一个不满意,道:“聂轻侯,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都会碍你的事吗?”聂轻侯平生只服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归云老人,一个是唐语儒,除此之外,天下再无让他心服之人。聂轻侯道:“不错,我的确是嫌你们碍事,那又如何?”“你……”司空鹤按住兵器,如果不是有唐语儒在,只怕他已经出手。若论武功,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四人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比之武当、少林的高手,也不遑多让,但是与聂轻侯这样的人物相比,就差得太多。聂轻侯微微一笑,道:“怎么,各位还想试试我的承影剑。”唐语儒道:“你们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上?!”聂轻侯急躬身道:“属下无礼了,属下告辞。”说罢,便走出了医庐,但见他一身黑色的斗篷,背着承影剑,透出英雄的孤独和潇洒。
雁昭南道:“主上,我们跟去吗?”唐语儒微微沉吟,道:“算了,让轻侯一个人去吧。”
雁昭南等人不再言语。紫鹤走到了吕四娘的身边,道:“吕姑娘,你这一身的血污,昨天又一夜未睡,一定很辛苦,我给你准备了洗澡水,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谢谢。”这些日子以来,吕四娘与唐语轩一路奔波,十分的幸苦,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血污,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唐语儒道:“你们退下吧。唐语轩,刚刚这酒还没有喝得尽兴,你我二人再喝上几杯。”
唐语轩道:“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是少喝点酒吧。”
“怎么,你也学会了婆婆妈妈了。”唐语儒笑道,“鹤儿,拿酒来。”
紫鹤秀眉紧蹙,道:“少爷,不行,这酒你是不能再喝了!”
唐语儒笑道:“鹤儿,你是不是想当我的管家婆啊。”
紫鹤的俏脸羞得通红,嗔道:“少爷,你取笑我。”唐语儒虽然不打算娶紫鹤为妻,但是偶尔调笑一番,却是常有的事情,他喜欢看紫鹤娇羞的模样。
唐语儒笑道:“唐语轩,看来这女人是碰不得的,一旦粘上女人,这酒都喝不得了。不知道你的吕四娘对你管得如何?”紫鹤听见唐语儒将自己与吕四娘相提并论,而吕四娘又是唐语轩未来的妻子,心下不禁窃喜。
唐语轩笑了笑,道:“有个女孩肯管着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喜欢被四娘管着。”
唐语儒道:“呵呵,唐语轩,你倒是想得很透彻,很明白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人生,聊爱情,聊江湖掌故,雄心大志,竟有相逢恨晚之感,然而又似乎总有什么东西阻隔在彼此之间,难以尽述衷肠。
只听见唐语儒道:“昔时,刘邦项羽以布衣而争天下,四年楚汉相争,刘邦由弱变强,终成大汉五百年基业的创始者,此等英雄盖世,让人向往。男儿活在天地之间,要么轰轰烈烈而死,要么高高在上而生,此乃人生快意。”
唐语轩笑了笑,道:“我宁愿做一只在泥泞的污水里自由自在的乌龟。”他这是用庄子的故事自比。故事大致是这样的,楚王听说庄子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就派了两个大夫去请庄子。庄子笑了笑,拿着鱼竿,望着濮水道:“我听说有个神龟,死了已经三千年了,被楚王尊为圣物,用丝巾包起来,再装进一个珍贵匣子里,被高高的供奉了起来。是吗?”两个大夫道:“确有此事,这是多高的荣耀啊。”庄子笑道:“可是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对于这只乌龟来说,它是愿意被高高的供奉起来,还是宁愿拖着尾巴,在泥水中自由自在的活着呢?”两位大夫沉默良久,道:“它,它宁可拖着尾巴在泥水中活着!” 于是庄子道:“你们回去吧,就让我留在这里,做一只在泥水中拖着尾巴自由自在生活的乌龟吧。”
唐语儒自然明白唐语轩的意思,道:“你当真对这大好的江山没有兴趣?”
唐语轩道:“雍正皇帝励精图治,算是个好皇帝,你我虽是汉人,但是不论满人汉人,皆是炎黄之后,本来就是一家,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对百姓好,就行了。只不过,治大国者如烹小鲜,雍正过于急功近利,难免会有失当过激之处,其中错误不在少数。”
唐语儒道:“我若为君必定可以纠正这些错误。”说到这里,唐语儒剑眉扬起,枭雄之姿尽显。唐语轩微微一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想谋反?”
唐语儒冷笑道:“什么谋反,从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况且这大好的河山本就是我唐家的。”
“本就是我唐家的?”唐语轩越听越是心惊,“什么叫本就是唐家的?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语儒道:“唐家的血脉本就是皇室贵胄,我不过是要拿回唐家失去的江山而已。”
唐语轩的脑海中又回响起唐英琪生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唐家的秘密,究竟什么是唐家的秘密?——“语轩,唐家的祖训已经被为父抛弃,于唐家,我是不孝之人,可是于天下,却是大大的有益。语轩,只盼他日你能继承我的遗志,勿起刀兵,连累天下百姓受苦。”这些年来,唐语轩常常会想起这些话,一直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此刻更是迷糊。
唐语轩“霍”得站了起来,道:“唐语儒,我也是唐家的子孙,唐家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唐语轩第一次正式承认自己是唐家的子孙,唐语儒默默得盯着唐语轩,犹豫自己要不要将唐家的秘密告诉唐语轩。唐语轩静静的等待着唐语儒的回答。就在此刻,屋内突然暗了下来,整个医庐一片漆黑。唐语轩只是觉得光线暗了下来,对他来说倒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而唐语儒生在唐门,长在唐门,听风辨位的功夫或许不如唐语轩,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也不十分惊慌,只是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旁的紫鹤不由自主的靠向唐语儒,唐语儒宽大厚实的手掌,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有少爷在,不会让人伤害你半分的。”雁昭南等人却惊叫出声:“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吕四娘正在洗浴,陡然间天色暗了下来,也是微微一惊,疾飞身而起,将衣服裹上,穿在了身上,飞步向里屋赶去。唐语轩听出是吕四娘的脚步声,道:“四娘,我没事,不用着急。”说完,他伸手握住了吕四娘柔嫩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几乎是搂在怀里,道:“四娘,你对我真好。”此刻虽然屋里是一片黑暗,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唐语轩对她如此亲昵,吕四娘还是有些害羞的,小声道:“快松开我。”唐语轩此刻仍旧不失顽皮之心,道:“抱着我的吕四娘才有安全感。”此即是一片黑暗,唐语儒和紫鹤自然看不见唐语轩抱着吕四娘,但是经唐语轩这么一说,他们可就什么都知道了。唐语儒笑道:“唐语轩还真是风流啊。”吕四娘大羞,道:“你抱着人家也就罢了,还大声说,你……”她还没有说完,唐语轩忽然飞身而起,逐鹿刀骤然出手,直破向屋顶,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人骨碌碌的从屋顶上滚了下去。一缕阳光从屋顶射了进来,使得本来一片漆黑的小屋有了些许光明。吕四娘这才明白,唐语轩刚刚对她的举动,并不是诚心吃她的豆腐,其意在于转移敌人的注意力,然后细心判断敌人的位置,一击必杀。唐语儒暗道:“好一个唐语轩,临危不乱。”他也纵身而起,穿过屋顶,腰间的苍穹宝剑出鞘,在屋顶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剑光流动,龙吟声不绝于耳,如同追魂一般,站在屋顶上布下黑幕的八个黑衣人,立刻被击杀。黑色的幕布也被划碎了,医庐恢复了光明。而唐语儒则缓缓的落回到地面。韩汝善见唐语儒出手,急道:“主上,你,你怎么可以动用武功,那会加快你体内毒血的流动!”唐语儒笑道:“一时间忍不住,就想玩一玩。”
唐语儒一行人走到了门口,只见门口站着四十余个衣着怪异的男子,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定轿子。吕四娘道:“他们是什么人?”唐语儒笑了笑,道:“这些似乎是从东瀛来的武士。吴子洲还真是神通广大,扶桑武士都请来了。”这时候从轿子中传来了一个极其甜美的声音,竟似比吕四娘的银玲笑语还要动人三分:“久闻唐庄主的大名,禅武剑道和悟心禅功是为两绝,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出手便杀了我门下九大弟子。”
唐语儒笑了笑,道:“姑娘过奖,唐某只杀了你八大弟子而已,另一个人是我二弟所为。”唐语儒尽管不愿意承认唐语轩是自己的兄弟,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愿意暴露唐家的家丑。唐语轩自然明白唐语儒的用意,在维护唐家的家声上,他们是一致的。唐语轩道:“大哥,这些人不用你来对付,就交给小弟吧。”他怕唐语儒因为动用内力,牵动体内的毒血。吕四娘却上前拦住了唐语轩,娇声道:“好相公,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就让我和她比一比吧。”吕四娘起先站在唐语轩的身后,还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待她一走到众人面前,顿时艳光四射,那四十个武士乍见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心动不已,呼吸声也不由加快,本来按在剑柄上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唐语轩笑道:“四娘,我虽然看不见,但也可以肯定我的娘子是个美艳无双的女子,你听,他们的呼吸声都变了。”唐语儒道:“这你不用怀疑,吕四娘的美丽天下无双。就算是她,只怕——”说到这里,唐语儒突然住口不言,心中不禁有一丝淡淡的哀恸。他想起了一个让他此生难忘的女子——他的未婚妻宋家的大小姐宋明霞。
吕四娘给他兄弟俩人夸得俏脸微红,道:“你俩在说些什么呢!”
这时候轿子中女子笑声如玲,道:“天下无双?是吗?我倒要见识见识。”轿门被缓缓的打开,从轿中徐步走出一个女子,空气顿时如同凝固了一般,连唐语儒这样的世家公子和紫鹤这个女孩子,也不禁为这女子的惊世容颜吸引,虽不能说她比吕四娘更加的美艳,但是她那柔情似水的美貌比之吕四娘刚柔相济美丽别有一番风流。
唐语儒苦笑道:“姑娘,唐某收回刚刚的话。吕姑娘,没想到天下间还有像姑娘一样美艳的女子。也许——”吕四娘虽然对自己的美艳很自信,但不是个爱嫉妒的女子,笑道:“这位姑娘的确比四娘美丽,不过四娘有人疼惜爱恋,已经很满足了。”说完她看了看唐语轩,唐语轩笑道:“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姑娘的绝世容颜,所以也只好变成这里最无情的人了。”唐语轩说着说着,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眼珠变得血红,手中的逐鹿刀不停的颤动。唐语儒吃了一惊,突然吐出了三个字:“墨尔多?!”
吕四娘听到这三个字,惊道:“你说什么?”
唐语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三个字,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在四姑娘山感受过墨尔多的力量,那种感觉和此时此刻的唐语轩给他的感觉一样。
唐语轩的身体本来很虚弱,但是拔出逐鹿刀后,身体似乎被什么附体一般,而且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吕四娘看着似乎是变了一个人的唐语轩,忙道:“语轩,语轩!把刀收起来!”可是此刻唐语轩哪里肯听,刚刚动手杀了一个扶桑武士,他的杀意已经被激起,而逐鹿刀刚刚饮了一个人的血,还未曾饱呢。刀上环绕的白虎和白鹿不停的追逐,说不出的阴森诡异。那个扶桑女子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瞎子,自己的绝世容颜对他没有半点作用。
吕四娘听师父说过,武功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敌于天下,而是通晓人生大道,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但是自盘古开天辟地,清者在上,化而为天;浊者在下,沉而为地。而万物则有阴阳雄雌,世间亦分为善恶两道。善者,自然之本性也,如乌鸟私情;恶者,亦为自然本性,如同类相残。通晓人生大道,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亦分善恶两类。大慈大悲者,固然是人生大道;大奸大恶者,亦复如是。而与自然相容,当然也就可以融于善或融于恶。融于善者,则为仙道;融于恶者,则为魔道。此刻唐语轩似乎是在向另一个方向发展,虽说物极必反,魔道者,未必不能重归仙道,极恶者未必不能幡然悔悟,但是其中的波折就很多了,所受痛苦也非常人可以了解。
吕四娘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语轩堕入魔道,追上唐语轩,握紧了唐语轩的手,道:“语轩,语轩!”唐语轩的目光转向吕四娘,吕四娘大吃一惊,唐语轩的眼睛应该毫无神采才对,可是他这一瞥,眼神中透出的凶光,让吕四娘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这哪里是人的眼睛,分明就是饿虎的眼睛。吕四娘这个女中豪侠,此刻竟也有些害怕,但是她没有退缩半步,依旧紧紧的握住唐语轩的手,柔声道:“语轩,把你刀收起来吧。”说完,她紧紧的抱住了唐语轩,将嘴唇贴在了唐语轩的嘴唇上,全身心的吻着唐语轩,唐语轩的杀气渐渐被压制住了,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将刀插会到了鞘中。
吕四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松开唐语轩,眼眶中泪水涟涟,道:“你知道吗,你刚刚的眼神多吓人吗?我,我真害怕你会……”唐语轩只觉得好像虚脱了一般,趴在了吕四娘的身上。
这时候,吕四娘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盯着她,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情急之下的激情一吻是多么的热烈,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低头抱着唐语轩回到了医庐中。
唐语儒道:“吕姑娘,你先扶二弟进去休息,这儿交给我。”
唐语儒又转向那个扶桑女子,道:“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那扶桑女子嫣然一笑,语如黄莺,道:“奴家青木花子。”
原来那女子的姓名叫做青木花子,算起来她还应该叫吴子洲一声师兄。她的哥哥叫做青木信阳,他二人都是扶桑第一剑道高手深尾角马道义的弟子,只不过吴子洲在深尾角马道义门下学艺的时候,青木信阳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青木花子还没出世。
当时的扶桑国在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德川幕府的前几任将军都是无能之辈,而此时却出了一位中兴之主,此人叫作德川吉宗,有枭雄之才,深谙治国之道,在与德川继友的将军位之争中取得胜利后,便成为了德川家的将军,改元享保。享保十三年,也就是雍正六年,与德川吉宗争位的德川继友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他的弟弟德川宗春即将成为名古屋藩的第七代藩主。这德川宗春也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哥哥争夺将军位的失败,他一直耿耿于怀,更为重要的是,他政治理念与德川吉宗有着很大的相悖之处,宗春在《温知政要》中写道,在一个社会中人们要遵照儒家经典中的教导,要互相关爱,互相包容忍让。他教育家臣要懂得知足。但是,他所认为的关爱和给予人幸福,是放开手让人们享受快乐生活,这样家臣和百姓们才肯做事。他想追求的是上进心和物欲的平衡。由于和吉宗出身的不一样——他的母亲出身于商家,因此他考虑经济问题时倾向于从商人的角度出发。他不主张吉宗式的保守、消极和节俭的经济政策;他保护和鼓励商业,并想方设法刺激消费,扩大内需,以此带动生产。而这是幕府的俭约令所不允许的。所以两个人的矛盾不可避免。
深尾角马道义与宗春有过交情,深尾角马道义
曾经受过宗春家的救命之恩,因此重视情义的深尾角马道义必须报还此恩。于是他便要求他的得意弟子青木信阳为宗春效忠。于是青木信阳就带着妹妹青木花子投身到了宗春门下,成为宗春家的武士。宗春希望可以重新夺回将军之位,又深感自己实力弱小,不足以成事,需要外力的支援,他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到了大海彼岸的中国,只要有了中国皇帝的支持,那么夺取将军之位将就易如反掌。可是当今皇帝雍正励精图治,国内问题重重,尚且顾不过来,哪有空理他。于是宗春将眼光投到了残存在中国各地的反清势力上,而在所有的势力中,最容易接触的无疑是旭日山庄吴家。
吴子洲曾经去过扶桑,又是深尾角马道义的弟子,对扶桑的文化和国情有自己的理解,很容易获得他的认同日本文化,同时吴家经过两代人的准备,力量之大,遍布中国,也最为宗春看好。因此宗春派了青木信阳和他的妹妹青木花子,带着一百八十名东瀛武士去了吴家,协助吴子洲完成霸业。他们是在两天前到吴家的。
吴家惨遭剧变,与唐语儒一战,精锐力量损失大半,急需要新力量的补充,青木信阳等人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青木信阳听说了唐语儒的事情后,便决定立下初到中国的第一功,将这唐语儒抓来献给吴子洲。吴子洲本不想让青木信阳去的,可是一来青木信阳坚持,二来吴子洲也想看看青木信阳的实力,便答应了。这青木信阳也实在厉害,不到一天便查到了唐语儒的养伤地浮图医庐。于是他让妹妹带着四十九名武士前往捕杀唐语儒。但是事有凑巧,本来雁昭南等人早就可以赶到眉山的,中途却遇上了山崩,韩雪吟为了救一个小孩,受了些伤,前四宫中她的年纪最轻,又是女人,同时也是雁昭南的爱人,故而便盘桓了两日,直到今日才到。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到这儿就要打这一场硬仗。
青木花子听吴子洲说在唐语儒的身边有两个护法,武功极高,不过前几天,光明使者祝冲明离开了眉山,唐语儒的身边现在只有一个黑暗使者聂轻侯,只要将他拿下了,唐语儒就失去了双臂,必可手到擒来。青木花子派人暗中观察,得知聂轻侯将去旭日山庄,大为欣喜,料想今日必定可以擒住唐语儒,便发动了对浮图医庐的攻击。吴子洲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吕四娘和唐语轩竟然和唐语儒在一起,而唐门十二宫前四宫宫主和四百弟子也在今天赶到。那四百弟子正隐藏在眉山各大小客栈之中,只要唐语儒发出“九五天龙箭”,四百弟子便会立刻前来救援,青木花子此刻来攻击浮图医庐,无疑是羊入虎口。
唐语儒笑了笑道:“青木花子,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就可以带我走吗?”
青木花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笑道:“不妨一试。”说着她取出一支玉箫,道:“奴家初到贵国,没有什么好赠送的,就为各位奏一支曲子吧。”
唐语儒吃了一惊,暗道:“这个青木花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竟然想以箫声伤人。”以箫声伤人,与用龙吟功、狮子吼这样的功夫伤人有相通之处,均需要深厚的内力为基础,但是又大有不同。因为龙吟功、狮子吼之类的功夫,只要将丹田之气逼出,化作巨大的声音,利用声音产生的力量就可以伤人,但是这是不分方向,男女老幼的,只要在攻击范围内,都会被伤。用曲音伤人就要难太多,第一,曲音不若吟吼响亮,自然单纯以声音的强度伤人的可能性就要小多了;第二,曲音伤人就不是漫无目的的乱打一气,必定有固定的目标,既可以将力量分散,用来对付多人,也可以将力量集中,对付一个人;第三,也中曲音伤人的最难之处,所谓曲音伤人,往往是借助曲子本身的力量来伤人,是通过高深的内力配合特殊的曲调,将敌人带到一个迷幻的世界中,利用敌人潜藏在内心的欲望,引导敌人的内力,发动对敌人的攻击。凡是使用此法者,需要三个条件:第一,内力高深,至少要有江城虎、连修羽这般境界;第二,精通音律,熟知音律的运用;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具有莫大的定力,内心深处必不可以有贪嗔痴种种念头,否则未伤人,已伤己。
青木花子道:“这支曲子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是家乡的一个婆婆传给我的,她对我说这支曲子叫作‘乱魂’,可是我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我家乡的樱花很美丽,每年樱花红的时候,我和哥哥、师兄们都会去富士山看樱花,那时候,他们总会让我吹奏一两支曲子助兴,我最喜欢吹这支曲子,所以我将这首曲子,叫作‘樱花下的舞’。花子要是吹得不好,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唐语儒不敢怠慢,道:“姑娘你请。”
青木花子甜甜的一笑,很优雅的将洞箫放到了嘴边,春葱般纤纤玉指按在洞箫上,手指微动,第一个音符飘了出来。霎时间,四周万籁俱寂,只有箫声绵绵。哀婉缠绵的调子,带着几许异国的情调,悠悠扬扬,在浮图医庐的上空回荡,仿佛将人带到了一片空灵的世界,唐语儒等人似乎也看见了远在大海彼岸富士山上的樱花。巍巍的富士山峰愕然耸立在原地,山上依旧被白雪覆盖着,薄薄的云雾布满山的周围,笼罩着一种人们所向往的神秘。伴随着这支哀伤的曲子,红色得樱花似乎也有了生命,轻轻飘落的花瓣,让人不禁联想到生命的短暂,光阴的流失,一切似乎都在刹那间湮灭。仿佛宇宙的开始和结束,没有人知道那是怎也样的一个时刻,只有永恒的哀伤和绝望。渐渐的,渐渐的,樱花远去,富士山如梦幻般失落,不知何时何地才能重温这樱花下的浪漫。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近乎死亡的孤寂。曲音如泣如诉,如歌如慕,余音寥寥,似乎不可听闻,可是却又隐隐有些音符在耳边回荡。每一个人都沉浸在痴痴的回忆之中,回忆着那些曾经令人哀伤绝望的记忆。
雁昭南等人自不必细说,他们此刻已经被体内的真气冲击,昏倒在地上。唐语儒也正忍受着痛苦记忆的煎熬。父亲的冷漠,娘亲的冷淡,那一幅福,一幕幕让他伤心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回旋。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被人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父亲和娘亲竟然只来看过他一次;他还记得他打碎了父亲的一只心爱的花瓶后,父亲对他的呵斥和生平第一次打他的耳光(那只花瓶上纹着唐语轩的娘亲素素的画像);他还记得他生平第一次想到自杀,并且付诸实施,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可是父亲仅仅只是让人给自己医治,却不曾问他为什么如此,也就从那天起,他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他只能自己爱惜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在他的心头回想萦绕,久久难以挥去。而最令他伤心的还是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宋明霞,他的姑姑,可也是他这一生中最为痴恋的女子。他告诉宋明霞,希望可以永远的和她在一起,永远的关系她,爱护她,可是宋明霞却对他说,她永远也不会喜欢他的,因为她不喜欢有野心的男人,那一刻,唐语儒几乎伤心绝望到了极点,若不是他的生命里还有一个值得他疼爱的妹妹,一个值得他珍惜的朋友,他恐怕已经死了。青涩的泪水从唐语儒的眼角流了出来,唐语儒跪倒在地,默默承受着心灵的伤痛。
室内的唐语轩同样不好过。他听到这哀婉凄绝的箫声,神思飞动,他想到他的娘亲,苏州城内的一代名妓,可是又有谁见过这位绝世红颜背后的眼泪?唐语轩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娘亲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为了照顾他,娘亲一直默默的忍受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屈辱。她的身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男人的兽性蹂躏,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偷偷的落泪,可是她必须得活下去,因为语轩还小,没有她的照顾和呵护,语轩一定会被人欺负,也许会早早的离开这个世界。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希望她唯一的爱人,一代大侠唐英琪,所谓大英雄、真豪杰,能够突破家族的牢笼,接她和语轩回去,哪怕只是做唐家的一个下人,也可以离开这个男人的天堂,女人的魔窟。每一次,唐语轩看着娘亲的眼泪,心里都在滴血,或许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女人的贞洁,女人的爱情在那个时代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可是他强烈的希望杀死每一个欺负过他娘亲的男人。他至今还记得,他为了娘亲生平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和快感。那是素素病重的时候,可是一个客人仍旧要求素素接客,就在那个客人强迫素素的时候,唐语轩将一把剪刀深深的插进了客人的脖子中,然后不停的搅动,他甚至将那个客人的腹部剪开,将客人的皮肉一块一块的剪碎。老鸨发现后,要让人打死唐语轩,素素为了救护儿子,死在了乱棍之下。那时候,唐语轩的天龙八针已有小成,于是他第一次用天龙八针杀人,老鸨和七个打手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之后,他带着母亲的尸首离开了,一把火烧了那个妓院。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可是那件事情一直就像一个噩梦似的缠绕着他,只不过他自幼学习道家之学,尚能够忍受。
而宋明霞在他面前的香陨也是他心中无法弥合的痛,尽管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吕四娘,可是宋明霞依旧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只见唐语轩在床上不停的翻滚,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他“唰”得一下拔出了逐鹿刀,刀锋寒森,虎啸声和着箫声,变得诡异无比。
吕四娘虽然有神女功护体,可是她也逃不过贪嗔痴三毒。虽说是为了唐语轩,她离开了沈在宽,甚至与师门断绝关系,可是这不是她希望的,在她的心里依旧有一份师门情意。对沈在宽的内疚,道德礼法上的谴责,让堂堂的神女剑吕四娘也心慌意乱。她不停的喘着粗气,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沈在宽、杨宗元、陆萱的漫骂,似乎她真得是一个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女子。不过对于唐语轩的关心和爱,让她尚能保持半分的清醒,她紧紧的抱住唐语轩,柔声道:“语轩,语轩,不要想那些令你痛不欲生的往事。四娘会永远陪着你,做你的好妻子,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同时亲吻着唐语轩。唐语轩如果没有拔出逐鹿刀,还好些,可是这逐鹿刀本就是一把魔刀,刀的魔性感染了唐语轩,他几乎连吕四娘都不认识了,猛得推开了吕四娘,恶狠狠得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别想欺负我娘!你别想欺负我娘!”
说着,重重的刀影向吕四娘砍去,解牛刀法的精妙招数尽数挥洒,一时间,唐语轩的功力增长了何止一倍,每一刀砍下去,都充满了杀气和霸气,吕四娘只得举起问鼎剑抵抗,可是她对唐语轩的爱何其之深,怎么忍心伤害唐语轩一分一毫,神女剑的精妙招式只守不攻。而唐语轩却不然,每一招都是最霸道、最刚猛的招式,他的功力本来比吕四娘差了至少一倍,加上重伤,远远不敌,可是由于逐鹿刀的魔性一天天腐蚀他内心,他已渐渐开始领悟自然中的魔道,开始由武功而入道法,功力悄悄的提升,潜能悄悄的激发,此刻的内力竟然还在吕四娘之上。不到十招,吕四娘已经完全笼罩在了唐语轩的刀锋之中。吕四娘此刻伤心欲绝,没想到自己到头来,竟然会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的手中。她不怨唐语轩,也不后悔遇上唐语轩,只是遗憾没能早点认识唐语轩,与唐语轩多享受些男女间的欢愉。忽然吕四娘的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将问鼎剑扔到了一边,柔情无限得道:“语轩,如果可以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水悄悄的从眼角滑落,那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幸福的眼泪。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颗爱情心灵。唐语轩的刀在吕四娘头部上方三寸处停住了,连刀气也在那一刹那顿住,白色的猛虎游移不定,白色的鹿儿悠悠鹿鸣。唐语轩的目光渐渐趋向柔和,杀戮的心似乎有所克制,他不停得喃喃:“不,不,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不会杀四娘的,我不会杀四娘的,你不要逼我,啊——”他猛地将逐鹿刀扔在了地上,自己也跌倒在地,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是在和什么人对话:“不,我不会杀四娘的,她是我的爱人,我不会杀她的,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唐语轩发了疯似的,拼命捶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啊——”
吕四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顾不得多想,用力拉开了唐语轩的双手,抱住唐语轩,不让唐语轩拍打自己的胸口,那一记记足可以开山辟石的重拳砸在了吕四娘的后背上,直震得吕四娘五脏六腑激荡,鲜血从口中吐出。
外面的唐语儒修炼的是正道武功,虽然内心的欲望让他痛不欲生,但是悟心禅让他的心神渐渐的稳定了下来,趋于平静。
可是吕四娘却被暴怒的唐语轩打得遍体鳞伤,她只是紧紧的抱着唐语轩,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眼看吕四娘便要死在唐语轩的拳下,就在此刻从天空飘来了一个声音。
眼看吕四娘就要死在唐语轩重拳之下,忽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传来,正是崔岫岩的声音,只听见他道:“冰心武诀,天下至清至静之法。所谓冰心,首在心静,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是为上善,不与万物争,近乎于道。而天地所以长久者,盖天地不自生,故能长生。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此心无挂碍,因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吾所患者,不若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曰夷希微。或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以刚强之心面对,而何谓刚强,曰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谓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下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他在说这几句话时,将内力灌注到了话语中,一字一句如同醍醐灌顶般,透入了唐语轩的耳中、心中。
唐语轩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喃喃自语:“所谓冰心,首在心静,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是为上善,不与万物争,近乎于道。而天地所以长久者,盖天地不自生,故能长生。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此心无挂碍,因无挂碍故……”如此反反复复吟诵不停,唐语轩的心魔终于被压制了下去。吕四娘咳出一口鲜血,心疼的看着唐语轩,道:“语轩,你没事了吗?”唐语轩此刻疲累到了极点,道:“我,我好累。”说完,便晕了过去。吕四娘忙将唐语轩扶到了床上。
崔岫岩走到了浮图医庐的门口,对青木花子的箫声置若罔闻,丝毫不受影响。青木花子不由大骇,崔岫岩拍出一股柔和的真气,徐徐灌入唐语儒的体内,唐语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青年,感激的同时,也为对方的修为惊讶。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唐语儒刚刚虽然压下了心头的魔性,但是若得不到崔岫岩相助,必定会大病一场,以他现在的身体,大病一场,定会要了性命。
青木花子见崔岫岩似乎对他的箫声毫不在意,将箫声中委婉哀怨加深了几分。崔岫岩看了看青木花子,道:“姑娘芳华绝代,何必赶进杀绝。”青木花子只是不理,依旧吹奏着洞箫。崔岫岩张口大笑,笑声越来越大,渐渐的只能听见崔岫岩的笑声。青木花子不禁开始心浮气躁,也加深了内力,洞箫声渐渐的盖过了笑声,但是此刻洞箫已经不再是先前委婉的曲风,而是如同大漠黄沙般的孤独落寞,让人觉得一片空旷无垠的广大沙漠中,尘沙飞扬,火红的太阳,挂在半空,仿佛血块一般,就要突出来。旅人的离歌,壮士的悲鸣充斥在浮图医馆的上空。崔岫岩道:“姑娘何必执着,你一定要逼我伤你吗?刚刚我用的是‘笑苍生痴痴,且怜此间众生’,你一定要我用‘笑绝天下,刀锋四起’吗?”青木花子心道:“我这‘天音波’的武功还没有遇上过敌手,就不信你破得了它!”依旧如故。此刻唐语儒已经恢复的灵台清明,便用悟心禅的“守心定性式”,护住了心脉,再不受“天音波”的影响,道:“花子小姐,你还是罢手吧,以你的武功是伤不了我和这位公子的。”青木花子毫不领情,依旧如故。崔岫岩不禁道:“我佛慈悲,也施霹雳手段!”狂笑声大作,霎时之间,天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万千利刃,每一柄利刃都在青木花子的周身盘旋、穿过,青木花子觉得似乎有一把把钢刀不停的刺穿自己的身体,痛苦不已,口角处已经渗出了鲜血。但是这个青木花子是个十分要强的女子,虽然处于下风,依旧不肯罢手,天音波的功力提升到了极致,只见她的额头上蒸气腾腾,面色微微发红,洞箫上似乎也开始有裂纹。
唐语儒看得暗暗心惊,他知道此刻洞箫如果一旦爆裂,那么这个青木花子必定会身受重伤,眼见的这个神秘公子的武功极高,比自己只高不低,青木花子若是伤在他的手里,只怕性命不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语儒天性风流多情,虽然深爱着宋明霞,却也被青木花子的美艳吸引,不忍见如此美丽的女子香消玉殒。他走进屋内,取下了紫鹤的琵琶。只见唐语儒的手指在弦上轻轻划动,妙音即出,他弹奏的乃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唐语儒身为世家子弟,琴棋书画,无有不精。这一首《琵琶行》弹得真可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唐语儒弹着弹着,还唱了起来,只听得:“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唐语儒声音低沉浑厚,透出一种英雄末路,尘世苍凉的悲哀,歌声和琵琶声,远远送出,正拦在了洞箫声和笑声之间,四种不同的声音在空中交织,渐渐得,四种声音都逐渐变低,越来越低沉,就听见唐语儒唱道:“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手指突然一停,四个声音同时戛然而止。青木花子的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如红潮,吐出了一口鲜血。唐语儒也因为动用内力,毒血流动速度加快,吐出一口污血。崔岫岩自然没有事情。至于说那四十名武士,则最为无辜,尚未出一招半式,便因为三人的交战,均被重伤,倒成了一片。
“花子小姐,你没事吧?”唐语儒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伤。青木花子也是武学上的大行家,她知道刚刚若不是唐语儒以琵琶声和歌声相救,只怕此刻她已经经脉爆裂而亡。但她性格倔强,又十分的骄傲,从容的站了起来,道:“我没事,你的毒伤好像更厉害了。”唐语儒笑了笑,想要说话,突然觉得上半身竟似麻痹了一般,不能动弹半分,更不用提说话了
崔岫岩看了唐语儒一眼,大吃一惊,只见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黑色,忙轻轻一掌抚在唐语儒的百会穴上,试图将屠龙血的毒压制下去,可是这屠龙血之所以叫做屠龙血,就是因为它霸道无比,就算是腾飞在九天的巨龙,若中此毒,也难逃一死,何况是人?崔岫岩刚刚拍出一掌,真气方才灌入,那屠龙血毒就立刻反噬,向上急涌。崔岫岩急忙运起冰心武诀,体内的冰心气功化作丝丝寒气,与屠龙血的热毒相抗。霎时间,崔岫岩和唐语儒都不能动弹,稍有动弹,便会走火入魔,两个人的生命都有危险。此时此刻,青木花子若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她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龙突刺”,那是一柄三尺长的太刀,刀身上有滕纹,古朴典雅,乃是深尾角马道义的随身兵刃,后来传给了青木信阳,青木信阳又将刀赠给了妹妹。
青木花子提着龙突刺一步步的走向崔、唐二人,他二人均是苦笑,以他二人的武功若是联手对敌,只怕天下无人能及,可是此刻竟然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实在是天命如此。青木花子缓缓的举起了龙突刺,突然有些犹豫,她盯着唐语儒,心想:“刚刚如果不是他舍身救我,我已经死了,我若趁人之危,怎么能算一个真正的武士?不,我不可以。可是,他们的武功极高,只怕与哥哥不相伯仲,我若不在此时杀了他们,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为了德川家的未来,我的名誉算什么?”她的刀不禁又缓缓落下,待刀快帖近唐语儒的脖子时,她又犹豫了,心想:“如果哥哥知道我是这样杀死他的,恐怕哥哥再不会认我这个妹妹了,我不可以这样。”就在这时,“叮”得一声,吕四娘的从屋内飞身而出,问鼎剑出鞘,弹开了龙突刺,她的伤虽然也不轻,但是青木花子也好不到哪儿去,青木花子飞身退出十余丈,道:“今天花子杀不了你们,但是并不表示花子永远杀不了你们,唐语儒,你是我的。”
就在花子犹豫的时间里,崔岫岩已经将唐语儒的毒压制了下去。唐语儒听了青木花子的话,笑道:“随时欢迎,你若在这儿找不到我,大可以去熙和山庄找我。”
吕四娘见青木花子率领着四十武士离开了,松了一口气,憋在体内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吕四娘顾不得与崔岫岩打招呼,急着回到屋里,她担心唐语轩的伤势。崔岫岩轻轻拍了拍雁昭南、紫鹤、韩汝善等六人的百汇穴,灌入真气,几人醒了过来。
唐语儒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没有请教公子的大名。”
崔岫岩道:“在下崔岫岩,是唐语轩和吕四娘的朋友。”
唐语儒道:“崔兄的武功卓绝,唐某一向自负武艺高超,但是比起崔兄似乎还有不如。”
崔岫岩道:“兄台过奖了,你中得是屠龙血的毒吗?”
唐语儒道:“不错。”
韩汝善道:“主上中毒甚深,只有灵犀草才能根除主上体内的毒素。”
崔岫岩笑了笑,道:“那也未必,对了,还没有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呢,你的武功也不弱啊。”唐语儒道:“在下唐语儒。”崔岫岩微微一惊,道:“你是唐门门主唐语儒?”他听连修羽说过唐家的事情,知道唐语儒有可能是杀害唐英琪的凶手。唐语儒道:“不错,在下正是唐门门主。”崔岫岩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的武功比令尊还要高。”唐语儒道:“唐某机缘巧合,才有今日的成就。我们进去看看我二弟吧。”唐语儒刚刚称呼唐语轩为兄弟后,现在竟然改不过口来,真得将唐语轩当作了兄弟。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的意外,自己怎么还称呼唐语轩作二弟。崔岫岩也是万分意外,他没有想到,唐语儒与唐语轩竟然已经相认了。
唐语儒等人一起走进了里屋,只见吕四娘正爱怜得看着唐语轩,小心得替他擦着头上的汗水。崔岫岩走到吕四娘的身边,从怀中取出了一瓶汁液,道:“这是用紫蛙蓝蛤制成得‘玄寒水’,你受了伤,这对治你的伤大有裨益。”吕四娘知道此水的厉害,喝了下去,将真气三转,运用神女功,将丹田之气散于百骸,内伤好了很多,她道:“谢谢。”崔岫岩又取出一瓶玄寒水,道:“唐公子,这虽然不是屠龙血的解药,但是屠龙血以热毒为主,料想此药可以化解。”韩汝善接过玄寒水,闻了闻,大喜道:“主上,这玄寒水定可以解您中得屠龙血。”唐语儒笑了笑,将玄寒水喝了下去,顿时觉得浑身清凉,燥热难当之感消减了大半。韩汝善给唐语儒把了把脉,道:“恭喜您,主上,您的毒已经解去大半了,余毒只要主上您用内功逼出,再加上属下为您配制‘雪玉冰片’,不消十日,您的毒就完全消除了。”唐语儒道:“大恩不言谢,唐某欠崔兄一个人情,他日崔兄可以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一定替你办到。”这等于就是一张没有填写内容的圣旨,崔岫岩道:“唐门主,你太客气了。”
唐语儒道:“唐某素来不欠人人情。”崔岫岩笑了笑,转向吕四娘道:“吕姑娘,语轩怎么样了?”吕四娘满面忧色,道:“他的伤,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崔岫岩明白吕四娘担心什么,道:“吕姑娘,语轩的魔性都来源于那把刀。”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躺在地上逐鹿刀。唐语儒看着黝黑的刀身,闪亮的刀锋,脱口赞道:“好一把宝刀。”说罢便弯腰去拾逐鹿刀,吕四娘忙道:“不要!”可是这个“不要”还没有说出口,唐语儒已经将这逐鹿刀拾了起来。崔岫岩和吕四娘呆主了,他们本以为逐鹿刀会主动抛开唐语儒,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唐语儒很容易的握起逐鹿刀,丝毫没有异样,他将逐鹿刀插回鞘中,眼神突然变得炽热,喃喃道:“好一把宝刀,好一把宝刀啊。”紧紧的握住逐鹿刀,舍不得放下,那眼神和唐语轩十分相像。
崔岫岩暴喝一声:“唐门主!”声音如同洪钟炸雷一般,唐语儒心头一震,忙丢下了手中的逐鹿刀。运起悟心禅的心法,气走三转,长长得吐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崔岫岩道:“这把刀的魔性太大,但是似乎它只找唐家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唐语儒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吕四娘紧皱双眉,坚定得道:“我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一定要让语轩变回来!”
唐语儒道:“崔兄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崔岫岩道:“你可知道唐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唐语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唐家了。崔岫岩和吕四娘,便将唐语轩被抓、中毒、解毒,激战等事情告诉了唐语儒,又说了狼天格和格荣家的事情。而崔岫岩离开唐家之后,找不到唐、吕二人,有些不放心,便一路追寻打听,终于找到了浮图医庐。这才碰巧救了唐语儒等人。
唐语儒听完了崔岫岩和吕四娘的叙述,十分讶异,道:“我,我什么时候杀了达瓦的娘亲?这,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狼天格是什么人?”突然间,他隐隐觉得在他的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个祝冲明在背后究竟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直到现在未归,究竟干什么去了?”
却说聂轻侯孤身来到了旭日山庄,他本想进庄去偷灵犀草,但是转念一想:“这旭日山庄如此之大,我又不知道灵犀草藏在什么地方,若要偷取,恐怕不知道要找多久,还是想想办法。”他走到旭日山庄的门口,敲了敲旭日山庄的大门,不大一会儿,从门口走出了一个老家人。
“你是什么人?”老家人问。
聂轻侯笑了笑,道:“在下聂轻侯,特来拜访吴庄主。”
“你,你是聂轻侯?!”老家人大吃一惊,忙跑回去禀报。不大一会儿,老家人跑了回来,道:“聂公子,庄主有请。”聂轻侯随着老家人进了旭日山庄的会客厅中。
会客厅中正坐着吴子洲、吴兴华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扶桑武士。
吴子洲阴沉着脸,道:“聂公子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贵干?”
聂轻侯笑了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聂某来此,自然是有目的的。”
吴子洲道:“有什么事,聂公子说吧。”
聂轻侯道:“吴庄主,贵府的待客之道似乎有些不像样吧,既不请坐,也不奉茶,难道说这就是拥有囊括八荒六合之心的一代枭雄吗?”
吴子洲听闻此言,觉得聂轻侯话里有话,笑了笑,道:“来人,醉香阁设宴。”聂轻侯便随着吴子洲等人去了醉香阁。
这醉香阁设在旭日山庄的莲香湖中,甚为典雅。莲香湖方圆四十余丈,湖中种有莲花朵朵,养有金尾鲤鱼,在水中游来游去,甚是欢喜。其中又有种种雕塑,或为龙腾,或为鬼怪,或为大鹏,细细一看,竟是天龙八部。此刻已是深秋季节,莲花早已衰落,湖水一碧如泓,秋风吹过,恰如诗句中的描写“风乍起,吹皱一池湖水”,点点秋思与哀愁,萦绕在人的心头,久久难以挥去。聂轻侯看了看水中的金尾鲤鱼,叹道:“你看那水中的鲤鱼是多么的开心,人生却有种种落寞和无奈。”
这时候,那扶桑武士道:“你又不是那水中的鱼,又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
聂轻侯笑了笑,道:“你也不是我啊,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快乐呢?”
扶桑武士道:“我不是你,自然不知道你知道鱼的快乐,但是你不是鱼,又凭什么知道鱼的快乐?”
聂轻侯看看着这扶桑武士,道:“呵呵,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兄台似乎对《南华经》颇有兴趣。”
扶桑武士也笑了,道:“在下青木信阳,生于扶桑,久慕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见聂兄有此一说,不禁想到了庄子之语,故而有此一问。”
吴兴华道:“二位不要在讨论什么老庄孔孟了,家父为二位准备了特别的宴席,希望二位喜欢。”
“哦,中华美食,青木素来喜爱,不过久离故土,倒还是想尝尝故土的滋味。”青木道。
吴兴华笑了笑,道:“青木兄请,家父必不让青木兄失望。聂兄也不妨尝一尝这异国的情调。”
第二十回 轻侯妙语赚灵犀 语轩心魔刀欲狂
聂轻侯、青木信阳跟随吴兴华走进了醉香阁。只见这醉香阁甚为清净典雅,四周开着大窗户,可以看见湖上的风景,窗口处布置些盆景兰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而室内也不知道吴家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法子,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气温十分和顺。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都是吴子洲的作品,不外乎是山水风景,不过吴子洲结合了中日技法,画功颇高,其中有一副画是模仿扶桑浮世绘的技法所作,画得乃是神奈川的海浪,颇具神韵,那滔滔的巨浪冲天而起,直冲九霄,仿佛王者的霸气,青木信阳第一眼看见这幅画就爱上了这幅画(后来这幅画辗转被青木信阳带到了扶桑国,为日本浮世绘大师葛氏北斋所见,创作出浮世绘名作《神奈川冲浪里》)。而醉香阁的中间平放着一张长七尺,宽四尺的桌子,桌面上铺着利用新疆的棉花制成纯白棉布,那白布甚为轻软白皙,仿佛冬天的里飘雪。桌脚甚矮,一尺上下,四周放着供人落座的蒲团。吴兴华道:“请坐。”聂轻侯、青木信阳盘腿坐在了蒲团上。片刻功夫后,吴子洲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布长袍走了进来,在正中的主座上坐了下来。他拍了拍手,道:“上菜。”话音刚落,只见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抬着一个身体全裸的女人,走进了醉香阁中。聂轻侯生平见过美女无数,也曾有过年少风流的时刻,如此裸女虽然让他略觉心动,倒也不至于激发他的欲望。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暗道:“这吴子洲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再细细看时,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皙滑腻,身上体毛极少,几乎不见,就连最为隐秘的女人私处,竟也看不见半点毛发,乳房饱满、小腹平坦、玉臂、玉腿修长挺直,观其容颜,虽不敢说是倾国倾城,却也是一位佳人。这实在是一个很干净、很诱人的女人。聂轻侯凭着自己对女人的经验,料定这必是一个未曾经历过人道的处子。除此之外,在这少女的乳房、小腹和阴部都放有五颜六色的美味佳肴。聂轻侯暗道:“这女子虽然美艳,但是我想那青木信阳绝不是一个没有见过女人的男子,我聂轻侯更不是,吴子洲究竟想搞什么?”
青木信阳却道:“吴庄主真是让我有宾至如归之感,如此美妙的女体盛宴,便是在扶桑国也难得一见,妙,妙,实在是妙!”
“女体盛宴?”聂轻侯愣了愣,他久居中原,并不了解扶桑的文化,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吴庄主介不介意给聂某说一说。”
青木信阳笑道:“让我来给你说一说吧。”
聂轻侯道:“请说。”
青木信阳道:“这女体盛宴在我国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只有贵族才有机会享用。这饮食之道,讲究的不仅仅是食欲,同时也是一种视觉的享受,你看这多彩的饭菜配上美艳的玉体,让人一看就不由食欲大增。”聂轻侯心中虽然深不以为然,但是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灵犀草,因此也不与青木信阳争辩。
青木信阳继续道:“这女体盛的意思就是用少女裸露的身躯作盛器,装盛大寿司的宴席。在我国从事此业的人被称作‘艺伎’,只有容貌要较好,皮肤光润。白皙。体毛少、身材匀称的处女才有资格从事这个行业。艺伎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后,才允许‘上菜’,‘上菜’前要进行一个半时辰的细致净身程序,先将腿部、腋下的体毛除净。用温水淋遍全身,洗净身体。然后用热水冲泡,再用丝瓜筋揉一遍。最后用冰水淋浴,以免‘上菜’时身体出汗。说起来这艺伎的训练也是十分幸苦的。传统的训练方法,是在裸身上六个点各放置一枚鸡蛋,要求在静躺两个时辰,鸡蛋仍在原位不动。为了锻炼坚韧不拔的毅力,在静躺过程中,还要不时地往身上洒凉水。其间只要有一枚鸡蛋从身上滑落,训练就得重新从头开始。”聂轻侯暗骂:“这不是折磨人吗?女人也是人啊,这群混蛋,还是真是变态的很。”
青木信阳继续道:“这宴席一定要设在和式的建筑物中,室内布置简洁,要有古画,盆景,还有古瓷花瓶等古玩,就好像这个醉香阁。‘上菜’时,‘女体盛’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躺在房间中央,摆好固定姿势,整个人宛如一只洁白的瓷盘。头发被拆散呈扇形摊开,并缀以花瓣。甚是美丽,聂兄,你看看这女子是多么的诱人,这些菜肴是多么的可口。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食色,性也’,这女体盛不是最完美的结合吗?”聂轻侯不由得苦笑,好一个青木信阳,如此变态的事情,他竟然还可以引经据典。
青木信阳道:“吴庄主盛意拳拳,青木感激不尽。”
聂轻侯要了摇头,苦笑道:“吴庄主的盛意,聂某倒真有些不习惯,我倒宁可给我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陪聂某吟吟风,弄弄月,又或是风流快活,只是这样我可实在是有些不惯。”
吴子洲道:“所谓远来是客,聂公子,青木信阳来自于东瀛,我们也该考虑考虑他的喜好。”
聂轻侯道:“那是自然。
吴子洲道:“还不知道聂公子此来何意。”
聂轻侯道:“聂某是唐门门主唐语儒的两大杀将之一,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聂某自信也非池中之物,岂肯久居人下?”
吴子洲想了想,道:“不错,你究竟想说什么?”
聂轻侯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吴子洲道。
聂轻侯道:“吴子洲吴庄主素有大志,几十年来,一直密谋反清,可有此事?”
吴子洲知道聂轻侯不是泛泛之辈,他既然这样说,必定是有根据的,也不否认,道:“继续说。”
聂轻侯道:“可是尽管庄主准备充分,但是满清入关已久,皇位已经十分稳固,想要推翻满清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庄主至少有三个障碍。第一,名不正,则言不顺;第二,吴家虽是天宗的幕后主使者,但是十四前遭到打击,精锐损伤过半,人才奇缺;第三,吴家在蜀中一代,面对的最可怕的竞争对手就是唐家,唐家一日不除,吴家的大业就难有成。”
吴子洲微微颔首,示意聂轻侯继续说下去。聂轻侯站了起来道:“大明王朝虽然灭亡已久,但是思念前朝者,依旧大有人在,而据我所知,朱家仍有后人在世,我可以帮庄主找到这个人,这样一来,名正言顺就不是问题了;第二,所谓人才,贵精而不贵多,聂某自信文涛武略,可谓人才,庄主以为然否?要灭唐家,自是不容易,唐语儒的武功智谋非常人可及,这次他虽然中了屠龙血的毒,但是有神医韩汝善在,他是死不了的。想要除掉他,必须由他最亲近的人动手,而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由我来做这件事,最为合适。唐语儒对我信任有加,我若害他,他必定不防。但是唐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除掉一个唐语儒就可以灭掉唐家的,我师父、师兄都是效忠唐家的,因此就必须有一个唐家的嫡系子孙,才能控制住他们。那么除了唐语儒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唐家的子孙,就是唐英琪的私生子唐语轩。唐语轩您应该是知道的,他的武功远不如你我,控制他比控制唐语儒容易得多。而且他与唐语儒有着很深的隔阂,必定也愿意与你我合作。不过这个人的脾气十分的倔强,想要完全收复,还得下点心思。”
吴子洲点了点头,道:“什么心思。”
聂轻侯道:“唐语轩的双眼已盲,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见到光明,如果我们有法子,让他重见光明,再加上我的手段,他必定视我为兄弟,到时候想要控制他就不难了。而据我所知,贵庄的灵犀草可以使他恢复光明。”
吴子洲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唐语轩的眼睛是怎么瞎得吗?”
聂轻侯道:“愿闻其详。”
吴子洲恨恨得道:“唐语轩杀了我的儿子、孙女,他的眼睛是被我的孙子省我刺瞎的!吴家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么会救他?!”
聂轻侯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吴子洲问。
聂轻侯道:“亏得庄主还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当年曹操征张绣,张绣诈降,结果曹操的爱子曹昂为了救父亲,被张绣杀死。可是后来曹操和袁绍决战官渡的时候,贾诩说服张绣投降曹操,曹操还不是很大度的接纳的张绣,并且给他高官厚禄,一直到多年后,才由曹操之子,曹丕对张家实施了报复。庄主现在是用人之际,自当以大局为重,等庄主打下了天下,到时候,那个唐语轩还不是任由庄主处置?”
吴子洲听聂轻侯说完,冷笑道:“我不是曹操,唐语儒也不是袁绍,唐语轩更不是张绣。”
聂轻侯“哈哈”笑道:“不错,吴庄主确实不是曹操,您在蜀中的势力比之曹操在三国的势力,尚有不如;唐语儒文武全才,实力之强犹在当时袁绍之上。官渡之战前,是袁绍强而曹操弱,蜀中形式是唐家极强,吴家极弱。”
“是吗?”吴子洲有些不屑,“我倒想听听唐家如何极强,吴家如何极弱?”
聂轻侯冷笑道:“吴家有六不如:第一,论家世,唐家身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与另一大世家宋家有婚姻之盟,唐家在武林中的势力地位,非同一般,更有宋家在朝廷的关系,黑白两道,谁不给唐家几分薄面?唐家的媳妇唐何氏同时还是蜀中第三家何家的大小姐。吴庄主虽也曾在朝为官,但不过是区区知府而已,吴庄主又隐匿江湖多年,吴家在蜀中一带尚有些名声,可是与唐家相比,那是远远不如的。第二,论侠名,唐英琪广有侠名,武林中人无论是黑白两道,提到唐英琪,谁不说一声大侠,吴家却未必有什么侠名;第三,论家财,唐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可说是天下一富,吴家虽也有生意,只怕不如唐家吧;第四,论人才,单单是家师归云老人和师兄祝冲明就足称人中龙凤,吴庄主虽然雄才大略,自问可比家师否?第五,论背后势力。不错,吴家是天宗背后的支持者,但是十四年前一战,天宗元气大伤,吴家势力大减;而唐家的背后却有一股神秘势力支持,这股势力足以匹敌天宗,家师便是这股势力的首脑人物。请问吴家是不是极弱?第六,论首脑,唐语儒的文才武略,吴庄主也必有耳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吴子洲听着听着,神色变得凝重,微微颔首,道:“那依你所言,吴家岂不是毫无胜算?又谈什么皇图霸业?”
聂轻侯大笑道:“哈哈哈,吴庄主难道没有听说玄德公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吴子洲道。
聂轻侯道:“刘玄德奔波半生,而无立锥之地,一生颠沛流离,可曾短缺英雄之志哉?他屡屡寄人篱下,终于得到了诸葛孔明相助,隆中对而定天下大计,先取荆州,再得益州,于这巴蜀之地,建立蜀国,终于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庄主有我聂轻侯相助,当如玄德公得孔明先生。而庄主之势虽不比曹操,亦不是刘备,堪比孙权。”
吴子洲听到这里已经很是欣赏聂轻侯,道:“聂先生很有自信,自谓卧龙之才。”
聂轻侯傲然道:“轻侯不敢妄自菲薄。”
吴子洲道:“我既然有六不如,那当如何与唐家相争?”
聂轻侯道:“灭唐之策,我已经献上,难道还要我重复吗?”
吴子洲道:“你的意思是由你除掉唐语儒,然后将唐语轩推上唐门门主的位子,让他做一个傀儡门主,你来控制他,是吗?”
聂轻侯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非但可以除掉唐家的威胁,还可以利用唐家的力量为庄主您的霸业助一臂之力。庄主有何乐而不为呢?”
吴子洲笑了笑,道:“那依你的意思,我只要拿出灵犀草,就可以收复唐语轩喽?”
聂轻侯道:“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有我聂轻侯略施小计,收复唐语轩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的计策很不错,若能成功,自然大妙,可是我有两个疑问。”吴子洲道。
聂轻侯道:“庄主请说。”
吴子洲道:“第一,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第二,我又如何相信你,你拿这灵犀草不是为了给唐语儒解毒呢?”
聂轻侯道:“我已经说过,轻侯自负不是池中之物,除掉唐语儒,我便可以控制唐家,到时候我可以借助唐家的势力,发展我的力量,说不定那时要与庄主一争天下。不过此事对您来说是利大于弊,由我控制的唐家,应该比由唐语儒控制的唐家容易对付。因为那六个不如也是我的不足。至于说如何让庄主相信聂某的话,那就要庄主自己判断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人走了进来,在吴子洲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子洲笑了笑,道:“聂先生,青木君,你们慢慢品尝这女体盛宴,我去去就来。”
“庄主请便。”聂轻侯和青木信阳道。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吴子洲回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道:“聂先生,里面是灵犀草的汁液,你拿回去吧,希望你我的合作愉快。”
聂轻侯不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吴子洲这么快就作出了判断。他接过灵犀草液,道:“多谢庄主赐药,聂某告辞。”
吴子洲道:“来人,送聂先生出去。”
你道吴子洲怎么这么容易相信聂轻侯的话?原来,刚刚青木花子回来了。吴子洲是去见青木花子。
“花子小姐,你怎么受了伤?”吴子洲深知青木花子的武功极高,一般人是伤不了她的,“是唐语儒干的?”
青木花子本想说实话的,但是她转念一想:“我和大哥初到吴家,这第一战就大败而归,我若说自己是被一个无名之辈所伤,必定会让吴庄主看不起,不如就说是唐语儒伤得我,听他的口气,唐语儒的武功应该在我之上。”便道:“是的,正是唐语儒打伤了我。”
“他不是中毒了吗?难道他的毒没事了吗?”吴子洲疑惑的问。
青木花子依旧是刚刚的心理,她虽然看出唐语儒的毒没有好,但是因为怕吴子洲看不起自己和青木信阳,只好说:“唐语儒并不像是中了毒,他的功力很深厚,我们有八个武士死在了他的手里,余下的都被他震伤了。”吴子洲暗自思索:“看来聂轻侯不是骗我的,唐语儒的毒既然已经解了,聂轻侯就没有必要骗取灵犀草为唐语儒解毒。他与唐语轩又没有什么深交,此来取灵犀草,自然是为了取信唐语轩,嗯,欲先取之,必先与之,如果一瓶灵犀草可以换来唐家的覆灭,给他又有何妨?”
青木花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出于面子的一个谎言,竟然让吴子洲上了一个大当。
聂轻侯回到了浮图医庐。
“轻候,你回来了。”唐语儒道。聂轻侯道:“轻侯幸不辱命,灵犀草液,我拿回来了。”
吕四娘大喜,道:“真的?快给语轩敷上。”她连“谢谢”都忘记说了。
“不行,主上的毒伤还需要它。”聂轻侯道。
韩汝善笑道:“你放心吧,崔公子已经给主上解了毒。”他便将适才那场激战说给聂轻侯听,又给聂轻侯和崔岫岩做了介绍。
聂轻侯也是十分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下是好事成双了。”
吕四娘拿过灵犀草液,小心得给刚刚醒过来的唐语轩敷上。
“语轩,你的眼睛不久就可以重见光明了。”吕四娘欣喜而爱怜的看着唐语轩。唐语轩的眼角却流出了泪水,道:“四娘,我是个大混蛋,刚刚我一定把你伤得很重!”“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吕四娘虽说喝下了玄寒水,但是内伤还是有一些的,后背还隐隐作痛,但是她可不想让唐语轩内疚。唐语轩紧紧握住吕四娘的手,说:“四娘,这三天,你一定不要走,我要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吕四娘轻轻爱抚着唐语轩,柔声道:“四娘不会离开你的,四娘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崔岫岩等人看着吕四娘和唐语轩如此的柔情蜜意,旁若无人,是又羡慕,又替他们高兴。唐语儒道:“崔兄,轻候,我们一起出去喝两杯吧,就不打扰他俩亲亲我我了。”
吕四娘这才意识身边还有人,对着唐语轩小声嗔道:“都怪你,他们又笑我了。”
唐语轩将头贴在吕四娘的大腿上,说:“我不管,我只要四娘陪着我。”
吕四娘满面通红,心里却是甜如蜜糖。
唐语儒、崔岫岩、聂轻侯三人一起进了离浮图医庐不远的一家小酒馆。这酒馆不大,不过三五张桌子,六七条长凳,八九个客人,不过里面胜在清净,酒水也够醇香,比得上正宗的剑南春。没有什么特别的菜肴,不过是一些卤牛肉、烧鸡和一些凉拌小菜。不过意气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况且还有好酒。
唐语儒道:“轻候,你是怎么将这‘灵犀草液’拿回来的?”
聂轻侯笑道:“这个吴子洲虽然精明,但是我聂轻侯也是大滑头啊,不过是废了我一番唇舌而已。”说罢,他将如何骗取“灵犀草液”的经过告诉了崔、唐二人。崔、唐二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听完聂轻侯的叙述,均“哈哈”大笑。唐语儒微笑道:“轻侯,你这番话倒也说的入情入理,说实话,若真得依你的计策去办,未必不能扳倒我。”此言一出,聂轻侯的脸色微微一变,忙道:“主上,属下对您忠心一片,绝对不会做出此等背主求荣之事。”唐语儒道:“轻侯,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我相识十多年了,难道我还能怀疑你不成。”
崔岫岩道:“唐兄,聂兄,你我三人一见如故,不如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聂轻侯虽然甚为自负骄傲,但是对唐语儒忠心耿耿,忙道:“属下怎敢与主上称兄道弟?”
唐语儒喜道:“此议甚佳,能够和崔兄结为兄弟,是唐某的荣幸。轻侯,你我相识日久,早就是唐某的兄弟了,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们也不必摆什么香案,来,来。”他站了起来,为崔岫岩、聂轻侯各斟了一杯酒,道:“喝下这杯酒,你我三人就是兄弟了。”崔岫岩举杯道:“干!”聂轻侯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唐语儒如此说,便站了起来,道:“干。”三人同时饮下了杯中的酒。唐语儒道:“大哥今年三十一岁,我二十四岁,不知道岫岩你——”崔岫岩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大哥、二哥,小弟今年二十二岁,请受小弟一拜。”
唐语儒道:“大哥,三弟,今天是你我结拜之喜,不醉不归。”
就在此刻,雁昭南跑进了酒馆之中,道:“主上,您快回去,吕姑娘和光明使打了起来!”
“什么?”唐语儒吃了一惊,崔岫岩也站了起来,道:“什么光明使?”聂轻侯道:“是我师兄,他的武功极高,犹在我之上,我们快去看看!可别让他伤了吕姑娘。”说罢,聂轻侯身形一动,已经跃到了酒馆外,再看时,他已经在二十丈外,崔岫岩虽然猜到聂轻侯的武功极高,但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然会高到此等境界,单单这手轻功已足以与他相比。他和唐语儒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不大一会儿,三人便一起赶回了浮图医庐,只见祝冲明正在与吕四娘交手。
吕四娘的武功本来与祝冲明不相伯仲,但是她被唐语轩打伤了,此刻内伤还未痊愈,气力就弱了些,但是她一柄问鼎剑守得极为严密,三十二式神女剑法妙招迭出,祝冲明使一把大悲剑,展开禅武剑道,一时之间也攻不进去半分。唐语轩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打斗声,焦急万分,无奈他的穴道被吕四娘封住了,动弹不得半分。
聂轻侯等见吕四娘虽然处于守势,但是一招一式守得极为严密,恐怕没有三五百招,祝冲明是绝对胜不了她的。聂轻侯赞道:“神女剑吕四娘果然名不虚传,我还担心师兄会伤了他,只怕师兄一个不小心还会折在他的手上。”唐语儒听见聂轻侯如此称赞吕四娘,心中一动,暗道:“大哥很少称赞别人,他对这个吕四娘如此关心爱护,又这般称赞,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若真是如此,只怕大哥会一生痛苦。”崔岫岩一开始就不是很担心,他与吕四娘交过手,知道吕四娘的武功比自己差不了多少,料想那祝冲明的武功再高,一时半伙也伤不了吕四娘,除非祝冲明已经练到了“物化自然”的境界。唐语儒并不急着让祝冲明住手,他想看看吕四娘如果遭遇危险,聂轻侯会有什么反应。
“主上!你怎么还不让我师兄住手?!”聂轻侯见唐语儒不说话,不免有些着急,毕竟吕四娘和祝冲明都是绝世的高手,久战下去必有死伤。唐语儒笑道:“大哥不用着急,吕姑娘的武功不凡,一时间不会落败的。”崔岫岩也道:“大哥,吕姑娘的武功你不用担心,你师兄的武功虽然精湛,但是想胜过吕四娘,也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办到的。”正说着,突然间一声虎啸般的怒吼从屋内传出,一个人影破顶而出,竟有十余丈高,闪亮的刀锋如晴空霹雳般当空斩下,速度快到了极点。直劈向祝冲明,祝冲明大吃一惊,急忙横剑想抗,只听见“喀嚓”一声,大悲剑竟然被斩成了两段,祝冲明连连退出了七八步,一口鲜血喷出,跌倒在地上。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唐语轩,唐语轩落在了吕四娘的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身体一软,便虚脱的晕了过去。吕四娘、聂轻侯、唐语儒、崔岫岩、祝冲明都被这一刀之威惊呆了,唐语轩竟然有这样的功力,这一刀之威别说他们做不到,就是归云老人、静慧师太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做不到。祝冲明勉强站了起来,一运内息,发现自己受伤不轻,一阵得咳嗽,又吐出了两口鲜血。
吕四娘顾不得多说,扶起唐语轩,道:“语轩,语轩,你没事吧?”唐语轩有气无力,仿佛一根游丝悬而不定,道:“四娘,我不会让人,让人伤害你的。除非,除非我死了。”说完,便又晕倒了。唐语儒走了过来,道:“我们先进去吧。”几人回到了医庐之中。
唐语儒道:“韩大夫,你给语轩看看。冲明,你跟我进来。”
祝冲明道:“是,主上。”说完,他便随唐语儒走进了医庐的里屋之中。
“冲明,你的伤没事吧?”唐语儒说着,取出了一颗玉蝉九宫丸,道,“你把这个服下去。”
“多谢主上。”祝冲明说完将玉蝉九宫丸吞了下去。
唐语儒道:“冲明,你知道作为臣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祝冲明道:“对主上忠心不二。”
“你知道就好,有几件事情,我不明白,想请你对我说说。”唐语儒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仿佛刀一样透进祝冲明的心里。但是祝冲明毕竟是久经风浪的大人物,丝毫不乱,道:“主上请问。”
唐语儒道:“狼天格是谁?我什么时候杀了什么达瓦的娘亲?”
祝冲明道:“属下不知。”
“你——”唐语儒不由心生怒意,他强压住怒火道,“那好,是谁下令缉杀唐语轩和吕四娘的?”
祝冲明道:“要缉杀的只有一个唐语轩,吕四娘不过是因为与他关系密切,才会受连累。”
唐语儒冷冷得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说的话,是谁派你去的。”
祝冲明道:“主上应该知道是谁。”
唐语儒陡然站了起来,阴森得道:“我要你说!”
“是夫人。”祝冲明平静得答道。
唐语儒呆呆的坐了下来,喃喃得道:“娘亲啊,娘亲,你究竟要干什么,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唐家的事情,唐语轩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为什么要干涉我!你是我的娘亲,我能拿你怎么办?我能拿你怎么办!”唐语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难以揣测的杀气和愤怒。
“冲明,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才来,难道你不知道我身受重伤吗?”唐语儒道。
祝冲明道:“属下是奉夫人之命,去乐山办事去了,况且主上现在精神熠熠,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你……”唐语儒恨不能一掌劈死祝冲明,当初祝、聂二人成为唐语儒的部下时,祝冲明对唐语儒就十分的看不起,那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唐语儒的武功远不及现在,直到后来,唐语儒武功大进,祝冲明方才有所收敛,但是依旧有几分不屑。
唐语儒冷冷得道:“你走吧,回熙和山庄去,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属下了,夫人叫你做什么就是什么了。”
祝冲明冷笑一声,道:“属下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医庐。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韩汝善喃喃自语。一旁的吕四娘听他这样说,料想是遇上什么奇难杂症了,甚是担心,道:“语轩的伤究竟怎么样?他不会有事吧?”
韩汝善苦笑道:“他要是有事,我倒是安心了,他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刚刚给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气血充盈,根本不想是有伤在身的人。可是他偏偏昏迷不醒。这还不算,还有一个问题。”
吕四娘急道:“什么问题?”
韩汝善道:“他,他好像还有一个心脏。”
“什么?”一旁的崔岫岩、聂轻侯也不禁惊讶万分。吕四娘迷惑的看着韩汝善,道:“韩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汝善不停的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给他把脉的时候,只觉得他不仅脉搏活跃,而且似乎有两股脉搏同时搏动,一股强劲有力,而另一股则似乎若有若无,我稍稍按紧则那股脉搏就悄然不见,但是我若稍稍松动,那股脉搏便又开始跳动,我,我,我怀疑……”他似乎要说一个十分荒诞不经的想法,犹豫了好久,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吕四娘急道:“韩大夫,有什么话你只说好了。”
韩汝善摇了摇头,道:“老夫精淫医道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症状,老夫实在不敢乱言,只怕就是华天翁来了,也不敢诊断此等怪疾。”
吕四娘都快急死了,她道:“韩大夫,你就不要婆婆妈妈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
韩汝善道:“并非老夫不愿意直说,只是老夫既然号称是蜀中第一神医,自不能妄言,此等怪疾,老夫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实在不能断言。”
聂轻侯道:“我们这儿没有人会砸你的招牌,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好了!”
“是啊。”吕四娘道,“不管怎样,我至少要知道语轩的病怪在哪里!”
韩汝善还是有所犹豫,这毕竟关系到他一生的英明。
唐语儒走了过来,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韩汝善见主上发话了,也不好隐瞒,道:“我这只是一个想法,你们别太认真。”
吕四娘恨不能给韩汝善一剑,这个老头成心是要她着急,怒道:“你说是不说!”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剑柄上。
韩汝善苦笑道:“唐语轩的症状,好像,好像是体内还有一个人,我给他诊脉时,就好像是同时给两个人诊脉一般。”
“什么?!”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脸色大变,要知道韩汝善行医几十年,对他的这块招牌是十分在乎的,没有根据的话,是绝不肯说出口的。刚刚他犹豫了好久,就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这怎么可能?”聂轻侯道,“他明明只有一个人,体内怎么会还有一个人,他又不是女人,难不成体内还有一个婴儿。”
“婴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岫岩道,“大哥,你刚刚说什么婴儿?”
“我是说难不成唐语轩的体内还有一个婴儿。”聂轻侯道。
崔岫岩喃喃自语:“婴儿,婴儿,婴儿。”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总也抓不住。
“崔大哥,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吕四娘问。
崔岫岩道:“我的脑中好像有灵光一现,却又抓不住,我得好好想想。”
唐语儒的脸色却变了,道:“墨尔多,一定是墨尔多回来了。”
“二哥,你说什么?什么墨尔多回来了?”崔岫岩问。
唐语儒摇了摇头,道:“那只是一个传说,我现在也理不清楚。要想知道答案,恐怕还得回四姑娘山,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四姑娘山中。”
正说着,唐语轩突然醒了过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秘密?”
吕四娘不想让唐语轩担心,柔声安慰道:“没什么,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语轩似乎也很是奇怪,道:“我,我好像没有受过伤似的,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刚刚我是不是一招便击退了光明使者祝冲明?”
“这……嗯。”吕四娘知道骗不过唐语轩,只得点头承认。
唐语轩道:“我怎么会有如此的功力,这怎么可能?”
吕四娘道:“一定是你太关心我了,所以将全身的潜能都发挥了出来,才一招击退祝冲明的。”提到祝冲明,聂轻侯道:“主上,我师兄究竟怎么了,他怎么来了就走?”
唐语儒摇了摇头,道:“是我让他回去的,熙和山庄现在空虚,需要人回去帮忙。轻侯,传我的命令,让四宫宫主领唐门弟子,全力找寻江城虎和莲儿。我们在此休息三日,等大家的伤好了,我们就回四姑娘山。二弟,我想关于爹爹的死因,必须找到铁三当家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是唐家子孙,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唐语轩犹豫了一下,道:“嗯。”他怀疑唐何氏是幕后的主使人,因此打算去唐家查个究竟。不知不觉过了三天,今天是唐语轩重见光明的日子。吕四娘早早的起床,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本来就是绝色佳人,这稍稍一打扮,足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她方才走出屋子,恰好遇上了早起的聂轻侯,聂轻侯立时呆住了,痴痴的盯着吕四娘,只觉得这哪是人间的女孩,活脱是天上的仙子。那淡淡的醉人的体香,聂轻侯几乎为之陶醉,不禁脱口道:“吕姑娘,你实在是太美了。轻侯此生见过无数美女,但放眼天下,绝无一人可以与姑娘相比。”女孩子听见别人夸她美丽,总是十分开心的。这时候,传来了崔岫岩的笑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天是语轩重见光明的日子,四娘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吕四娘一阵的娇羞,道:“崔大哥,你取笑我。”崔岫岩笑道:“难道四娘不是为了语轩才打扮的这么漂亮吗?”吕四娘羞道:“我不理你了。”便向唐语轩的房中走去。
唐语轩虽然这些日子,以听、嗅、触三觉来感受这个世界,已经十分习惯,但是能够重见光明,他还是欣喜万分的。他很早就起床了,如过不是为了等待吕四娘的前来,恐怕他已经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摘了下来。
唐语轩听见吕四娘的脚步声,心情异常激动,说实话,虽说外貌不过是人的表象,但是如果这个表象是美的,唐语轩还是很乐意看见的,他在心里面不知道多少次想象过吕四娘的长相,可是始终无法看清,吕四娘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绝美。
“语轩。”吕四娘清甜柔美的声音在唐语轩的耳边响起。她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道:“我帮你把布带摘下来。”说完,吕四娘小心得替唐语轩摘下了黑布。可是她发现唐语轩仍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吕四娘紧张的问道:“语轩,你怎么了,你的眼睛不会有问题吧。”
“我,我……”唐语轩显得有些激动,他就要看到这个让他深爱着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孩子。抑制不住的狂喜,让他有些难以自拔,他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吕四娘,道:“四娘,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无数次幻想过你绝世的容颜,可是始终无法看清,我真得好想好想看见四娘的美丽容颜,可是我,我,我又不敢看。”
吕四娘娇羞得道:“你放心,你的娘子还是可以带出去见人的。”
唐语轩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怕你长得难看,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唯一的吕四娘,我爱得是吕四娘这个人,不是她的皮囊。”
“那你还害怕些什么?”吕四娘有些奇怪。
“我,我是怕失去你。”唐语轩动情得说,“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虽然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始终看不见你,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梦,而你就是我梦中那个永远也看不清的女神。我痴痴的缠绕在你的身边,享受着你的爱护,你的温柔。我怕我一旦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你会突然消失不见,离开我。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我真得好怕。”说着,他将吕四娘搂得更紧了。
唐语轩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吕四娘等人虽然隐瞒了他的病情,可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这种变化既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是就别故乡的游子,正在慢慢接近阔别已久的家乡,同时又让他莫名的恐惧,他怕见到的家乡早已物是人非。两种感觉,让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充满了梦幻,他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失去了吕四娘。
吕四娘一直以为在唐语轩的心中宋明霞永远是最重要的,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宋明霞,只是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唐语轩,就算有些难过,也不会因此离开唐语轩,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唐语轩心中的地位也是如此的重要。
吕四娘情意绵绵得道:“语轩,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不是梦。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吕四娘,一个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吕四娘,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她从你的身边带走的吕四娘。”
唐语轩不知道是怎么了,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也许失去宋明霞的阴影依旧影响着他。他努力鼓足了勇气,终于睁开了眼睛。突然间他愣住了,痴痴得盯着吕四娘,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的眼睛不会还没有好吧?”吕四娘紧张得问。
唐语轩依旧没有说话,忽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只见五个通红的指印清楚的印在脸上,同时叫道:“好痛!”接着口中喃喃:“这怎么可能呢?不会啊,这怎么可能?”
吕四娘看这唐语轩的一举一动,忙用手探了探唐语轩的额头,道:“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唐语轩的嘴角忽而露出了一丝坏坏的微笑,说:“这居然不是做梦,我怎么会娶一个仙子做妻子。”吕四娘顿时明白,唐语轩是为自己的美貌而震惊,心中不由一喜,俏脸微红,小声道:“我都说了,我是可以带去出见人的,这回你信了吧。”唐语轩天性中就有几许风流,又与吕四娘定下了百年之约,感情甚好,让他不趁机吃吕四娘的豆腐,怎么可能?他欣喜的看着吕四娘,道:“这么漂亮的好妻子,可以让我亲一下吗?”吕四娘心里面是不反对的,可是现在一来是白天,二来外面还有人等着唐语轩,看看他的眼睛究竟有没有好,吕四娘自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要。”唐语轩却道:“我不管,我一定要亲一下,今天可是我重见光明的日子,说什么也要亲一下。”吕四娘娇声道:“那,那只准亲一下。”唐语轩道:“好,就一下。”说完,他将嘴唇贴在了吕四娘嫩滑白皙的脸蛋上,就在此刻,门被推开了,正是崔岫岩、聂轻侯等人。吕四娘大羞,想要挣脱开,可是唐语轩的脸皮极厚,搂着吕四娘不放,非要亲够了,才肯松开,吕四娘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待唐语轩松开她时,她的脸蛋、脖子都已经烧得通红,嗔道:“你坏死了!”说完,低着头,躲在唐语轩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崔岫岩笑道:“语轩,想不到堂堂的神女剑吕四娘也给你收的服服帖帖。”吕四娘更是害羞,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下去。聂轻侯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唐语轩得意得道:“那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有吕四娘这么好的女孩相随,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吕四娘看着唐语轩那副得意的模样,突然想:“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子这么无赖,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小无赖,难不成真得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想到这里,吕四娘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聂轻侯只觉得心里微微一酸,不过他是个大丈夫,一酸之后,也就恢复了往日的潇洒,道:“语轩,鹤儿为了庆祝你重见光明,大清早就出去买菜了,一会儿会有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你。”唐语轩笑了笑,忽然道:“我,我大……唐语儒呢?”他还是无法将唐语儒彻彻底底的当作大哥。
“唐语轩。”正说着,唐语儒走进了唐语轩的房中。
唐语轩看着唐语儒,良久良久,默然无语,他们兄弟两个人长得很像,两个人站一起,没有人会说他们不是兄弟。唐语儒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唐语轩,但此时此刻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真正的对视。唐语轩看着唐语儒清澈而犀利的眼神,俊朗的外表(唐语儒面部的溃烂,已经痊愈了),眉宇间透出的刚毅和坚强,半晌道:“你和我想像中的大哥很像。不过语轩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接受。”唐语儒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原本是很恨你们母子的,可是我知道你对莲儿比我对她还好后,我对你的恨已经消减了很多,和你一样,我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你这个弟弟,这是上代人在你我心中留下的鸿沟,就让我们慢慢适应彼此吧。”唐语轩点了点头,道:“希望我们可以用亲情填平这道鸿沟。”
“二弟。”唐语儒是枭雄,也是豪杰,他喜欢唐语轩的骄傲,其实仇恨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方面,他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够帮他建立万世不拔之基的人才。
唐语轩听见唐语儒称呼自己为二弟,纵然有些不惯,也该有所表示,道:“大哥。”
聂轻侯道:“恭喜主上。”崔岫岩则拍了拍唐语轩的肩膀,道:“你是连大侠的兄弟,又是我二哥的兄弟,从此刻起,你就是我崔岫岩的好兄弟了。”唐语轩道:“崔大哥对语轩有救命之恩,要是没有崔大哥,我和四娘也不能在一起,崔大哥自然是我的好兄弟。”这时候,紫鹤走了进来,道:“少爷,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饭菜。”于是几人来到后厅之中,只见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各人陆续就坐。这群人中,除了紫鹤外,就数唐语轩的年纪最小了,他一点也不客气,道:“鹤儿的手艺赶得上京城的大厨了,我先尝尝。”唐语儒笑道:“这桌菜本就是紫鹤为你准备的。”唐语轩道:“谢谢鹤儿。”鹤儿嫣然一笑,道:“你是唐家的二少爷,我为你做这桌子菜,也是应该的。”唐语轩道:“我可不想你叫我什么二少爷,我宁愿你叫我小叔叔。”紫鹤的俏脸担顿时变得通红,嗔道:“吕姐姐,你看他说什么呢!”吕四娘笑了笑,无奈的看了唐语轩一眼,道:“他这个人就这样子,我也拿他没办法。”
唐语轩道:“四娘,我可是你的相公,你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不是。”
吕四娘一阵娇羞,道:“你说什么呢,谁要你做相公了。”
唐语轩不依不饶,道:“韩大夫,我记得我刚刚来医庐的时候,四娘说我是她什么人来着?”韩汝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得道:“哦,二少爷,二少奶奶说你是她的相公。”吕四娘没想到韩汝善也为老不尊,这“二少奶奶”都冒了出来,更是娇羞不已,气得她在唐语轩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唐语轩毫不在乎,做了个鬼脸,道:“娘子打相公了。”吕四娘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是,我承认是你的娘子,总行了吧。”说完之后,不禁羞臊难当,低着头,不敢看众人。唐语轩甚是得意。一旁的聂轻侯看见唐语轩和吕四娘打情骂俏,不由得黯然神伤,心想:“我想什么了,吕姑娘和二公子情深一片,她的眼中又怎么会有我半分?”唐语儒看了看聂轻侯,见他神色凄楚,心想:“大哥难道真得爱上了吕四娘,也是,如此冰雪美丽的女孩,只怕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动心的。可是,她是吕四娘,是唐语轩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如果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永远也不会变的,大哥,你又是何必呢?还是尽快断了大哥的念想,免得大哥越陷越深。”
唐语儒道:“语轩,你和吕姑娘情深意切,大家又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有太多的繁文缛节,也不用挑什么黄道吉日,不如就由大哥作主,你们俩在这里把婚事办了吧。”
“啊?”唐语轩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虽然深爱着吕四娘,但是还真没有想过婚姻大事,算来他和吕四娘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这,这,这要看四娘的意思,而且有些人,有些事,我必须做一个了结。”吕四娘虽然心里早就想做唐语轩的妻子了,可是对沈在宽的事情,她仍旧耿耿于怀,有些事情仍需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况且我现在能够和语轩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婚姻不过是一个形式,并不急于一时。”这些日子,她受唐语轩的感化,渐渐将父亲、师父教授的儒家礼法忘却了,明白了人生在世,逍遥自在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聂轻侯听见唐语儒说给他们举办婚事,心中一凉,接着听见他二人,均说日后再说,又是一喜,继而微微自责,同时一酸,暗道:“聂轻侯啊,聂轻侯,你一向自命风流潇洒,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玩过,为何偏偏对这个吕四娘如此的痴恋,你的潇洒,你的风流都哪儿去了?”这顿饭除了聂轻侯,每一个人都吃得很开心,聂轻侯喝了很多的酒,他一直认为酒喝多了会伤身,对练武者尤其不好,所以他很少喝酒,可是他今天喝得酒,比他有生以来喝得所有的酒加起来还要多,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一塌糊涂。
席间,唐语儒道:“语轩,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熙和山庄了,你和四娘既然还有些事情要了结,不妨今日就去做个了结吧。”“嗯。”唐语轩点了点头,“大哥,我们会在日落之前赶回来的。”饭毕,唐语轩和吕四娘便离开了浮图医庐。
“大哥,酒量见长啊。”唐语儒来到了聂轻侯的房中。只见聂轻侯正躺在床上,他虽然很少喝酒,不过仗着内力深厚,勉强不至于晕倒。他苦笑道:“主上,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唐语儒道:“这儿没有旁人,你就不要叫我主上了,我这个做二弟的想和你好好聊聊。”
聂轻侯道:“二弟想聊什么。”
“吕四娘。”唐语儒一字一字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聂轻侯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都看出来了。”
“你都写在脸上了,我若再看不出来,我就是个呆子了,也枉费了你我十多年的交情?”唐语儒道。
“哈哈,果然是好兄弟。”聂轻侯笑道,“那你倒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大哥一向风流潇洒,身边从来就不缺少漂亮的女孩子,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如此的痴情,今日大哥却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灌得大醉。”唐语儒道,“大哥真得喜欢上了吕四娘吗?”
聂轻侯怔了怔,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十分得开心,十分得舒坦,就好像在寒冬中,突然有一股春风吹来。”
唐语儒微微心惊,道:“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没有发现吗,这几天来,除了睡觉外,吕四娘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唐语轩,她根本不会爱上你的。”
聂轻侯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无所谓,我只要可以去爱一个人就很开心了。其实能够遇到你渴望去爱的女子,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这个世界上好。”
唐语儒不由吟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大哥如此的痴情,我只怕将来有一天,大哥情难自已,最终会陷入痛苦之中。”
聂轻侯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痴迷,我还要帮助二弟打下一片大好的江山。”唐语儒见聂轻侯如此说,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道:“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熙和山庄。”
第二十一回 罗宏竟是大清王 连家灭门祸连天
深秋的眉山城渐渐得有些寒意,不过这并不影响眉山城的热闹繁华。只见一名二十岁上下的贵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在街上闲逛着。这两个随从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只听见那高瘦者道:“少爷,这眉山城中并不太平,前些日子,旭日山庄吴家发生了一场血战,您是知道的,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您要是有个闪失,我们可无法向老爷交代。”矮胖者也道:“是啊,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贵公子微怒道:“贝子博、达浑,你们怎么这么啰嗦,这眉山城是诗书古城,东坡故里,我难得来一次,自然要好好看看,你们若是着急的话,自己回去好了。”那高瘦者叫作贝子博,矮胖者叫作达浑。他们见贵公子发怒了,只好闭口不言,陪着贵公子在街上慢慢走着。正走着,贵公子突然僵在大街上,一动也不动,直直得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贝子博和达浑顺着贵公子的眼光看去,也跟着愣住了,均如触电一般,动也不动,傻傻得盯着。贵公子情不自禁得道:“倾国倾城,绝代佳人啊。想不到这蜀中之地,竟然有如此佳人。”贝子博道:“少爷,要不要我过去问问是哪家的姑娘?”贵公子道:“不可,你这副样子说不定会吓着她的,还是我……”他刚刚说出一个“我”字,却见那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的男子,看那女子和那男子的神情,极为亲密,似乎是一对情人,心中不由道:“这小子真是好福气,怎么会如此美丽的女子相伴,想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子。要是能得如此美艳的女子相伴,此生足矣,什么大好江山,不要也罢。”那一男一女是谁?不是旁人,正是唐语轩和吕四娘,他们正往嗣源客栈走去。
贵公子带着随从跟着唐吕二人一起向嗣源客栈走去。
“老板,请问一下,前几天住在这里的沈在宽沈公子还在这儿吗?”吕四娘向客栈的老板打听道。老板刚刚要回答,只听见背后一个充满恨意的声音道:“吕四娘,你还敢来!”吕四娘回头一看,正是他的三师兄杨宗元,只见杨宗元的右臂已经不在了,缠着纱布,不由心生歉意,那天她盛怒之下,一时冲动将这个师兄的手臂斩断了,实在不是出于本意。她道:“三师兄,我……”杨宗元“嗖”得一声拔出了湛卢剑,道:“别叫我什么三师兄,你这个贱人,为了这个臭小子,抛弃大师兄,斩断我的手臂,哪里还有什么师门情意!”唐语轩听见杨宗元辱骂吕四娘,道:“杨宗元,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好,不管四娘的事情。”“好,我就先用你这小子的命祭剑!”说罢,杨宗元便要动手,却听见身后有人喝道:“住手!”正是沈在宽,他从楼上走了下来,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大师兄,我……”吕四娘尚未说完,沈在宽道:“你不用多说了,你喜欢和唐语轩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也拦不住你。”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道:“过些日子,我会去吕家退亲的。”
吕四娘听见沈在宽这样说,不由想到童年时与沈在宽一起玩耍的情景,鼻子微微一酸,眼眶也红了,道:“大师兄,四娘对不起你,以后不论大师兄有什么吩咐,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沈在宽默默的转过身去,道:“你我此生不必再相见了,就此别过吧。”说完,他的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着转,语声颤抖,一颗心仿佛碎了一般。杨宗元对自己的手臂被斩断耿耿于怀,怒道:“大师兄,她可是你未婚妻,现在她和别的男人跑了,你竟然还成全他们,你还是不是男人!”沈在宽几乎是悲怆得喝道:“不要说了!”杨宗元恨恨得道:“沈在宽,你怕她吕四娘的武功绝世,我可不怕,这条手臂,我必定讨回来!”
那贵公子坐在楼下,静静的听着他们的争执,暗道:“原来她叫做吕四娘,是这个男子的未婚妻,他们是师兄妹。”贝子博和达浑却大吃了一惊,起先他们听吕四娘自称“四娘”,就已经有些狐疑,此刻再听见“吕四娘”这个名字,又听见杨宗元说她武功绝世,知道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神女剑吕四娘,不由暗暗叫苦,均想:“哎呦,我的老祖宗,你看上谁不好,竟然看上了她,我们哪里惹得起她,搞不好还得把小命搭上。”可是主子爷喜欢,他们哪敢离开,只得在旁边陪着。
杨宗元说完又要动手,却见两个女子从楼上跑了下来。乃是陆萱和江玉玲。陆萱的姿色一般,贵公子倒还不觉得,江玉玲却也是一个绝色佳人,贵公子只看得心头一动,暗道:“这个女子虽不如吕四娘美艳,但是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只怕皇宫之中也没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想不到今天一日之间可以见到两个如此美丽的女子。”
陆萱道:“宗元,不要莽撞,你不是吕四娘的对手,等回去之后,禀告师父,师父自会处置。”江玉玲三天前与唐语轩匆匆相见,便即别离,还知道唐语轩爱上了吕四娘,痛苦至极,夜夜哭泣,几乎死去,此刻乍见唐语轩,说不尽的爱恨交加,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唐语轩虽然从没有想过娶江玉玲为妻,但是感情还是有的,此刻见江玉玲如此憔悴伤心,心中也是一痛,道:“玲儿。”江玉玲走到了唐语轩的面前,默然无语,只是流着眼泪。
“玲儿,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像三哥一样照顾你的。”唐语轩说。
“啪”江玉玲突然狠狠得扇了唐语轩一个耳光,道,“你混蛋!”
唐语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默然无语。江玉玲忽而痛哭失声,扑倒在唐语轩的怀里,颤声道:“唐大哥,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我宁愿跟在你的后面,哪怕只是给你做小妾,做丫头也行。”
唐语轩道:“我,我不会要你做丫头的,我会像三哥一样,把你当作好妹妹的。”
江玉玲骤闻此言,仿佛被雷击了一般,猛得松开唐语轩,连连退出三步,忽然喝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一个男人如果想伤害一个深爱的他的女人,说的最伤人的话莫过于“我会把你当好妹妹。”这句话仿佛一把尖刀,在遍体鳞伤的江玉玲身上刺下了致命得一刀。
唐语轩虽然聪明机灵,但是对于女人的心思却猜不透,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看着泪水涟涟的江玉玲,唐语轩除了心痛,什么事也做不了,他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玲儿,你真得不和我一起走吗?”
江玉玲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半句话也不说。一旁的吕四娘看着唐语轩,暗想:“想要她跟你走,除非我离开,否则她只怕不会和你一起走的。”忽然间,吕四娘觉得自己很残忍,越发的可怜江玉玲。江玉玲忽然止住了哭声,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怨恨,道:“唐语轩,你真得喜欢吕四娘吗?”
唐语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回答。
江玉玲“哈哈”惨笑,忽然转向吕四娘,眼神变得犀利而毒辣,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话,就好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唐语轩,我告诉你,其实宋明霞还活着,她应该去了云南,你说你这一生中最爱的女孩是宋明霞,现在她还活着,只不过失去了记忆,你就想抛弃她吗?你应该知道,她如果不是为了你手上的那把逐鹿刀,是绝不会死的。她可是为你而死的。哈哈哈,哈哈哈……”说完,江玉玲一阵的狂笑,“我知道,如果你知道宋明霞还活着,就不可能爱上任何女子,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爱上我,可是现在我不用了,再也不用了,我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哈哈哈,吕四娘,你永远也别想和唐语轩在一起,你是得不到他的,哈哈哈,哈哈哈……”
唐语轩一直以为宋明霞已经不在人世,那日在独闲庄他虽然怀疑宋明霞还在人世,但是毕竟没有得到确实,因此久而久之,他也就以为宋明霞已经不再人世了,便将那份深沉的爱藏在了内心深处,可是此时此刻江玉玲突然告诉他,宋明霞还活着,他顿时呆住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爱立时涌上心头,只听见他喃喃得道:“明霞姐姐,明霞姐姐。”抚摸着手中的逐鹿刀,仿佛痴了一般,呆呆的坐在了长凳上。吕四娘见唐语轩这幅模样,一颗玲珑心,恰如刀刺一般,眼眶微红,暗自惆怅:“原来我做得再多,终究比不上一个宋明霞,就算再怎么温柔体贴,再怎么国色天姿,也比不上宋明霞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真是自作多情。”可是她看到唐语轩这幅痴痴的模样,心疼不已,知道自己此刻若是负气离开,只会唐语轩一个人陷入孤单寂寞之中,因此她就算再痛苦,也不会离开。
江玉玲看着唐语轩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暗想:“我是不是有些过分,唐大哥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和吕姐姐在一起,其实他们很般配,我……”可是她一想到,唐语轩对她的无情,就觉得心如刀绞,心道:“唐语轩,我对你一心一意,难道我就真得比吕四娘差吗?不,我得不到的,也绝不能让别人得到!”想到这里,她继续说道:“唐语轩,宋明霞是一个绝美的女孩,她的美丽一点也不比吕四娘差,在她的耳朵上配有一对蝴蝶形的银色耳坠,对不对?”唐语轩听闻此言,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孩就是宋明霞了,他猛得站了起来,拉住了江玉玲,大声道:“你告诉我,明霞姐姐是不是去了云南,你告诉我!”江玉玲冷笑道:“不错,她确实去了云南,你要想找她,就去云南吧。”
“云南,云南,我要去云南,我要去云南!”说完,唐语轩仿佛疯了一般,跑出了嗣源客栈。吕四娘吃了一惊,顾不得和沈在宽等人多说,飞步追了出去。可是当吕四娘追出嗣源客栈的时候,唐语轩竟然已经在百丈以外,再看时,唐语轩竟然已经不见。显然潜伏在他体内的魔性又爆发了,使他的武功增加了数十倍,就算吕四娘使尽全身功力也追不上。
“语轩,语轩!”吕四娘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她呆呆得站在眉山城的大街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上,整个人突然间憔悴了下来,来往的路人看着如此绝色佳人长街落泪,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投来同情和怜悯的眼光。可是哀伤中的吕四娘更加的绝色倾城,让人不敢逼视。贵公子也追了出来,他本想上前安慰吕四娘几句,可是从吕四娘身上散发出的凄绝哀艳,让贵公子自惭形秽,不能上前半步,他只能远远的偷偷的看着吕四娘。吕四娘拖着疲倦的步伐,握着问鼎剑的手,第一次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柔弱。吕四娘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人爱,需要人疼的小女人。什么神女剑,什么女中豪杰,什么巾帼不让须眉,都是些外人奉承她场面话而已。
贝子博道:“少爷,她现在失魂落魄,是抓她的最好机会,我们过去给您把她抓回去,让您好好享用。”
“混帐!”贵公子狠狠的扇了贝子博一个耳光,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其实若是一般女子,贵公子也许真得这么做了,可是看着如此美艳绝伦的吕四娘,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他道:“我们远远得跟着她,别太近,我要看着她安全的回去。”贝子博和达浑的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只得跟在贵公子身后,看着吕四娘回去。
“浮图医馆。”贵公子暗自沉吟,他见吕四娘走到了门口,一个女孩子迎了上来,道:“吕姐姐,你回来了,二少爷呢?”贵公子暗想:“看来,这里是她的住处了。”略觉放心,回头道:“贝子博、达浑,我们回去吧。”
紫鹤见吕四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见唐语轩,很是奇怪,问:“吕姐姐,你怎么了。”吕四娘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回到自己的房中,伏在床上,失声痛哭。聂轻侯一直在等吕四娘回来,他见吕四娘一回来就伏在床上痛哭不止,十分的担心,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得对崔岫岩道:“三弟,你看看吕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也不见二公子。”崔岫岩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四娘,你怎么了?语轩呢?”崔岫岩问。吕四娘擦了擦眼泪,她的眼睛已经哭的通红,却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崔岫岩见她不愿意说,只好走了出去,道:“大哥,四娘似乎不想说。”聂轻侯皱了皱眉,道:“鹤儿,你过来,你是女孩子,女人之间好说话些,你去问问吧。”“嗯。”紫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吕姐姐,你怎么了?”紫鹤问道。这时候吕四娘已经止住了哭声,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你不用理我,语轩也没事,他只不过是受了些刺激,一个人离开了,我一定会找回他的。”吕四娘的表情又恢复到了神女剑的刚毅。
夜深。
吕四娘提着问鼎剑,刚刚走出浮图医庐,却有一个黑色的背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聂大哥。”吕四娘有些意外。
聂轻侯转过身来,道:“吕姑娘,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吕四娘道:“我,我是要去找语轩。”
聂轻侯道:“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语轩去了哪儿?”
吕四娘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语轩。”
聂轻侯道:“我可以帮帮你吗?”
“不用了,语轩是我未来的相公,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想可以找到他的,除非我死了。”吕四娘坚定得说。
聂轻侯见吕四娘并不领情,只得道:“那,那,我祝你早日找到语轩,一路平安。”
“谢谢聂大哥。”吕四娘道。
聂轻侯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道:“里面还有三颗玉蝉九宫丸,希望你用不上。”
吕四娘微微一笑,接过了瓶子道:“谢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聂轻侯看着吕四娘远远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口中喃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大哥。”突然有人拍了拍聂轻侯的肩膀,正是唐语儒,“你想追就追吧,熙和山庄的事情由我来应付,吕姑娘的事情不同寻常,我也希望早日找到我的弟弟。”聂轻侯看了唐语儒一眼,默然无语,良久之后,方道:“好兄弟。谢谢。”说罢,便转身向吕四娘走的方向追去。
夜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眉山县衙的后堂中,贵公子久久难以成眠,躺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吕四娘那凄绝哀婉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喃喃:“尘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艳的女子,这哪是人间的女子啊。唉,若能与此女子共渡一生,此生足矣。”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贵公子沉声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正是司马龙腾,司马龙腾跪地道:“臣司马龙腾,参见宝亲王。”
这个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清国雍正皇帝的四阿哥宝亲王爱新觉罗·弘历。弘历道:“司马先生,我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司马龙腾道:“吴家高手如云,臣实在无法下手。”弘历冷声道:“司马先生,江湖上都说你武功极高,堪称第一高手,竟然连一封信都拿不回来吗?”司马龙腾苦笑,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将他列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人是谁,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将那个家伙活活的给剐了。
司马龙腾道:“天下高手如云,从来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司马龙腾虽然在江湖上薄有微名,但这第一高手臣下是万万不敢认得的。”弘历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第一高手,你一定要给我拿回那封信,你知道吗,父皇也在派人找那封信。你先起来吧。”
“什么?”司马龙腾也是一呆,他只知道这封信是十分紧要的,关系着弘历能不能顺利登上大清皇帝的宝座,却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现在听说雍正也在找这封信,甚是奇怪。弘历继续说道:“你知道父皇派谁来了吗?”司马龙腾静静得等待着弘历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弘历道:“听说过鄂那丹朱吗?”司马龙腾失声惊道:“鄂那丹朱?您是说当年曾经与我师祖其名,满洲第一勇士,人称天命玉皇的鄂那丹朱?”
弘历点了点头,道:“这个老家伙,闭门修炼已经八十多年,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父皇真是有能耐,居然找到了这个鄂那丹朱,若不是有见过他的老臣作证,我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鄂那丹朱。看他的容颜,竟似只有三十多岁。而他的武功之高,只怕十个司马龙腾也未必是对手。”司马龙腾知道这哥宝亲王也是武学上的大行家,他既然如此说,必定有些道理,就算未必比得上十个司马龙腾,但是若比七八个司马龙腾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弘历继续道:“如果给他先拿到这封信,我这个宝亲王恐怕就当不久了,你这条性命怕也难保。”雍正皇帝的刻薄寡恩是天下闻名,司马龙腾私下与大清国的储君结交,这个储君要是倒台了,他的性命岂能保住?司马龙腾的头上渗出些冷汗,道:“臣一定尽力而为。”“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拿到,你我的性命全都系在这封信上!”弘历冷冷得道。
说完,弘历的手突然捏在手边的一方石砚上,只见细碎的粉末缓缓落下。司马龙腾惊讶万分,呆呆得看着弘历,道:“您,您的武功……”这手武功已经在司马龙腾之上了。弘历道:“司马龙腾,你老老实实得给我办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司马龙腾连忙再次跪在地上,磕头道:“臣必定殚精竭虑,以死相保。”弘历冷笑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帮我把那封信拿回来!我这次来四川,名义上是为父皇采集长生不老之药,因此张太虚、王定乾也来了,他们都是我的人,你如果需要,尽可以调遣。”“臣知道了。”司马龙腾道。弘历道:“你退下吧。”
待司马龙腾退下去之后,弘历又微微阖上了双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吕四娘的身影。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窗户落下,一柄犀利的长剑直刺向弘历,如电光火石一般,弘历微微一惊,轻弹剑尖,只听见“叮”得一声脆响,剑身一阵抖动,只见片片碎剑落在了地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摔倒在地,口中仍怒骂:“罗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亏我爹和大哥以诚对你,将武功倾囊相授,可是你居然对忍心痛下毒手,我非杀了你不可!”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连修羽的妹妹连秀盈。但见连秀盈失了宝剑,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闪亮如电,精芒暴射,这把匕首叫做“落痕”,是封垣打造的九大神兵之一。
但见落痕剑横空划过,这一招叫做“荆轲刺秦”,是连正南早年所创的刺客剑法中的招式,阴辣狠毒,一招之间遍袭弘历七处大穴。若是三个月前的弘历自是不敌,可是今天的弘历已经不是昨日的弘历,武功之高犹在天剑公子连修羽之上。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道:“我不想伤你,我当初只是想对付令尊,只可惜你大哥偏要多生事端,我也只好将他杀了。至于说你二嫂,实在是无心之过,累她母子二人身死,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说着指尖灵动,右掌轻抚,在连秀盈的剑身抚过,化掌为抓,扣向连秀盈的手腕。连秀盈脸色微变,暗自心惊,可是她毕竟是名家子弟,手腕急忙下沉,空中换剑,将落痕剑抛到了左手,立刻变招,由“荆轲刺秦”化作“专诸屠吴”,继而是一招“鱼肠隐秘”,横剑削向弘历的咽喉,这招“鱼肠隐秘”一招之中藏有三个变招,若是敌人拿她的手腕,便顺势化作“易水悲歌”,剑锋拖下,当空划下;若敌人弹她的剑身,则化为“聂政斩韩”,收剑回旋,下刺敌人的胸膛;若是敌人用手抓剑,就用“豫让投匕”,将宝剑打出,直刺向敌人的眉心。弘历识得这一招的厉害,虚空一划,一招“乾坤八极”,正是四象归元掌中的精妙招式,层层圆弧圈出,将连秀盈的手腕和宝剑紧紧缠住。连秀盈一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连家的功夫,弘历竟然比她练得还要纯熟。急忙丢开落痕剑,空中变招,身体后仰,弹腿而出,一招“天剑流星”,这招本是连修羽创得剑法,但是此时此刻,连秀盈急中生智,竟然以腿做剑,脚尖破向弘历的胸口,弘历猝不及防,脚尖落在了他的胸口处,眼看便可以伤到弘历,连秀盈心中一喜,以为得计。哪知道,弘历的内功极高,连秀盈的脚尖触及到了弘历的胸口,就像是踢在了一个充满气的大皮球上似的,顿时被弹出了一丈多远,重重得摔在地上。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弘历在连家待了近半年,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对她很有些感情,不愿意多造杀孽。连秀盈还要再攻,这时候,贝子博和达浑听见打斗声,急忙赶进了屋中。二人施展杀手,一起扑向连秀盈。弘历忙道:“不要伤了她,将她打发走也就是了。”贝子博和达浑见主子发话了,下手也就容情许多,连秀盈知道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弘历了,身形一动,施展出先天无极步中的一日千里,跃出了县衙的围墙,几个起落,远远逃走。
弘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唉,为了成就霸业,我不得不如此,连老前辈也算我的先生,他告诉过我,让我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您老尽管放心,只要我能够登上大宝,一定打造出一个大清盛世。”
贝子博、达浑跪地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宝亲王恕罪。”
弘历摇了摇头,语声中微带一份孤独和落寞,道:“你们退下吧。”说罢,他又微微得阖上了双眼,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三个月前。
却说连秀盈飞身跃出眉山县衙后,心中凄苦,提着落痕剑,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那一弯月牙,吹着冷冷的秋风,心也如这秋风一样悲凄。这三个多月来,连家惨遭变故,连家上下只有连秀盈一人逃了出来,她亲眼看着她的爹爹、兄长死在弘历的手上,心里的那份伤痛和仇恨,可想而知。为了杀死弘历,三个多月来,她一路尾随弘历,吃尽苦头,受尽磨难,为得就是取弘历的项上人头,以祭父兄的在天之灵。可是弘历身边高手如云,又有百千亲兵护卫,她岂能得手?她在京城流浪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等到弘历离开皇宫,便悄悄尾随,直到今晚她才等到机会,可是她的武功又怎么及得上弘历,今晚若不是弘历手下留情,只怕她已经死在弘历的手上。以她的武功不要说报仇,只怕连弘历十招都接不了。
连秀盈越想越是心痛,不禁又是疲倦又是绝望,不知不觉中竟然晕倒在一间医庐的门口。不消多说,那医庐正是浮图医庐。
翌日清晨。紫鹤打开了门,只见门口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忙俯身去扶连秀盈,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从屋内传出唐语儒的声音:“鹤儿,出什么事了?”紫鹤道:“大少爷,外面有一个姑娘晕倒了。”唐语儒走了出来,道:“把她扶进来吧。”正说着,崔岫岩也走了出来,他看见连秀盈,大吃一惊道:“盈儿!”唐语儒道:“怎么,三弟,你认识她?”崔岫岩看着连秀盈那脏兮兮的衣衫,憔悴的脸蛋,心中顿时一酸,一把抱起连秀盈,颤声道:“盈儿,盈儿,你这是怎么了?”便把一股真气徐徐的输入连秀盈的体内。连秀盈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疲劳加伤心,这才有些虚脱,崔岫岩的真气往她体内一输,连秀盈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缓缓睁开了眼睛,待她看清抱着自己的是崔岫岩时,悲喜交加,眼泪簌簌得落了来,哭道:“二哥,二哥。”
“盈儿,你怎么到了这儿?”崔岫岩心疼得说,“你看你,瘦成这样了。爹爹和大哥呢?”他本说自己再也不配做连家的子孙,但是此刻见到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不由的亲情涌动,这个“爹爹和大哥”脱口而出。连秀盈听崔岫岩问起连正南和连修羽,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语声凄惨痛苦,道:“爹爹和大哥,都,都被人害死了。”“什么?!”这句话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崔岫岩如同突然间掉进了冰窟,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半晌方道:“那,那玥儿呢?”“二嫂,也被贼人杀了。”连秀盈哭道。崔岫岩的手一软,连秀盈差点摔了下来,唐语儒忙接住连秀盈。只见崔岫岩连连倒退了三步,身形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口中先是喃喃:“不,不,玥儿不会死的,玥儿不会死的,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继而是怒吼:“啊——”眼神变得异常的凶狠,嘴角紧咬,鲜血从嘴唇里渗出,唐语儒虽然认识崔岫岩时间不长,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个三弟温文尔雅,此刻见到崔岫岩这幅模样,也不由的心中一寒。只见崔岫岩握紧双拳,指节“格格”作响,森然道:“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干得,我一定要杀了他!”唐语儒却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不同寻常,因为连家与唐家齐名,几乎是四大世家的首脑,想要灭掉连家,哪有那么容易,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他道:“三弟,她现在如此憔悴,浑身是脏,不如让她先洗个澡,睡一觉,再做打算。”崔岫岩虽然悲伤愤怒,但是他自小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刚刚的愤怒一过,也就恢复了镇定,知道事情必有蹊跷,他点了点头,道:“盈儿,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二哥,有什么事情,二哥担着!”唐语儒道:“鹤儿,你先带这位姑娘洗个澡,换身衣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趁着这个空,崔岫岩将当日连家的变故,自己的过失,又如何来到了蜀中几乎都告诉了唐语儒,唯独隐去了蛇湖一节。
两个时辰之后,连秀盈醒了过来,崔岫岩等人坐在床边,听她原原本本的叙述三个月前的连家灭门血案。
夏日的夜晚,梅花雪园的听风亭中,连修羽一个人坐在里面,喝着闷酒。自从崔岫岩走后,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连正南积累了多年的内伤开始逐渐发作,身体已经渐渐不如从前,近日常常会做梦想起崔岫岩,每每思及,总有淡淡的哀伤。玥儿没有了崔岫岩,更是落落寡欢,常常呆呆的盯着崔岫岩用过的东西,有时候会一个人流泪,也很少与人说话。连秀盈自幼和这个二哥一起长大,除了父亲,就数这个二哥疼她,也常常念叨着二哥。连修羽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记得崔岫岩小得时候,自己经常带着崔岫岩玩耍嬉闹,现在却再也看不见崔岫岩的身影了,也许此生再不能相见。这天晚上,他看着崔岫岩给他写过的那封信,不禁黯然神伤,便提着一壶新丰酒,去了听风亭。
连修羽看着手中的那壶新丰酒,喃喃自语:“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新丰有酒为我饮,消取故园伤别情。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吟罢,他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飞身拔出了清泓剑,但见剑光流动,与天空的明月相映,闪烁的如水流光,这把清泓剑也是封垣大师打造的九大名刃之一,如水的剑身,流动着淡淡的愁绪,连修羽微微抖动剑身,宝剑“嗡嗡”作响,只见他任性挥洒,满腔的无奈和寂寞都在剑锋中尽情的流露,不绝的剑锋,连绵的愁绪,缠绕成朵朵剑花,落在满是莲花的水面,掀起水波点点,片片莲花飞起,在天空缓缓落下,伴随着徐徐的晚风,在空中的飘荡,如同天空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莲花朵朵,继而片片,霎时间,方圆数十丈内的天空只有粉红色的花瓣在飞舞,仿佛一个个精灵,缠绕在连修羽的身边。连修羽的剑越舞越快,渐渐得只能看见一层剑幕流动,白亮的剑幕,映着月光,就像是白色瀑布在万花丛中流动,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汪鱼站在远处,看着连修羽舞剑的身影,默默无语,这些天来,一直是她在打理连家的大小事务,她只想为连修羽做好每一件事情,不让连修羽操心。曾经的汪鱼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什么也不懂,现在得她却变了很多,知道如何去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她知道在连修羽的心中永远都会有一个薛妍敏,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法取代薛妍敏在连修羽心中的地位,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能够默默的陪在连修羽身边,默默的爱着连修羽,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拿起了一直竹笛,为连修羽吹奏起一支曲子,曲调悠扬流畅,仿佛时隐时现的雁鸣,似乎有鸿雁回翔瞻顾,上下颉颃,翔而后集,惊而复起。这首曲子叫做《平沙落雁》。大有落则沙平水远,意适心闲,朋侣无猜,雌雄有叙,而世事险恶,不如雁性的感慨。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段,婉转悦耳,曲调静美,但又静中有动,曲意绵绵,似乎无限愁绪难以尽述,却又好像英雄豪情,志在千里。连修羽和着曲调,剑越舞越快,越舞越是酣畅淋漓,待这《平沙落雁》吹奏完毕,连修羽剑锋一收,清泓剑稳稳插进鞘中,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就在此刻,突然一声尖叫声传来,正是玥儿的声音。连修羽吃了一惊,提起清泓剑便飞身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赶去。那声音竟然是从连正南的卧室传来的。连修羽暗自担忧:“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汪鱼也施展出先天无极步法,紧随连修羽身后。待他们赶到连正南的卧室,只见连正南躺在床上,身上一片血污,自胸膛到腹部竟然被划开了,一代英雄豪杰,竟然这样死在床上。而玥儿正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玥儿,玥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连修羽悲怒交加。
只听见玥儿有气无力的道:“是,是,是罗宏,是……”话未说完,便即死去。此等变故让连修羽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招来此等大祸。顿时血气上涌,杀气大盛,狂吼道:“罗宏,你给我出来!”
连修羽这声怒吼已经附上了深厚的内力,方圆几千亩地的梅花学园,回荡的尽是连修羽的狂怒的吼声。一旁的汪鱼竟然不敌此声,被这声音震得晕了过去。
连修羽顾不得汪鱼,提着清泓剑,奔出了连正南的卧室,长啸道:“连家上下听令,全力劫杀罗宏!”声音好似洪钟大吕,响彻整个梅花雪园,顿时连家上下,大小家丁和弟子,两百余人纷纷出动,全力劫杀罗宏。那罗宏正在盘坐在梅花雪园的一棵树下,头上由于体内强劲内力的升腾蒸发,汗水化成道道白色的真气,笔直得向上飞去。
“罗宏!”虞北天陡然发现罗宏正在树下打坐,不由分说,一记大力阴阳手,便拍向罗宏,罗宏暗自焦急,心中叫苦:“司马龙腾,你这个混蛋,只告诉我用这个方法可以获得那老家伙的一生的功力,却不对我说服下天香蚕后,要打坐消化功力。这下我是死定了。”不由的着急万分,急忙运气冲关,想要打通任督二脉,可是他越急,这体内的真气越不受控制,就是提不上来。只听见“轰”得一声,大力阴阳掌正拍在罗宏的胸口,一股强劲的内气,将罗宏胸口的瘀结之气冲得干干净净,立时气运全身,一个大周天便即完成,罗宏的任督二脉竟然被虞北天打通了。罗宏长啸一声,声音之洪亮竟比连修羽的声音还要响亮,虞北天大吃一惊,便要攻出第二招,岂料罗宏一式“横移乾坤”,竟然直逼到虞北天的面前,虞北天连连后退,,可哪里来得及,罗宏一记四象归元掌,重重的击在了虞北天的胸口,这一下,虞北天仿佛断了线风筝,远远的飞起,摔在了七八丈外,一口鲜血喷出,闷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罗宏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发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功力,暗道:“好一个连正南,他的一生功力竟然这般厉害,恐怕司马龙腾也远远不是对手。哼,从此之后我便是文武全才了,天下还有谁人可以和我争锋?”就在此刻连修羽出现在他的眼前,连修羽见看着自己长大的虞北天躺在地上,既惊且怒,同时悲痛不已,他俯身道:“虞叔叔,都是我害了你,我一定给你报仇!”他“嗖”得一声拔出了清泓剑,直指罗宏,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宏久闻天剑公子大名,此刻虽然得到了连正南一生的功力,仍不免有些心虚,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连修羽冷冷得道:“那就留下你的命吧。”
罗宏微微退了两步,有些不敢对敌,道:“你手中有利剑,我却没有任何的兵刃,这样不公平。”
连修羽既然有天剑公子之名,在剑法上必定有极高的造诣,有宝剑在手,即使对方比他的武功高,往往也会败在他的手上,若然无剑,则功夫必定会大打折扣,但是连修羽此刻悲愤交加,哪里还能想到这些细节,便道:“如你所愿!”他用力将剑掷了出去,只见一个白光划破长空,从空中落下,正插在梅花雪园中的一头石狮子身上,剑身直没入其中。罗宏暗暗心惊:“好一个天剑公子,内力竟然也这般浑厚。只怕今晚我未必可以讨到好。这李卫怎么还不带人过来!他要是再不来,就什么也卫不了了!”正思量中,只听得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似乎有近千人马。连修羽暗暗心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只见一个中年官员,带着两队清兵跑了过来,将罗宏护卫着,与连修羽隔开了,一百多把火枪直指连修羽。而那官员同时跪在了罗宏的身前。连修羽看了看那官员的官服和顶戴,是展翅的仙鹤和红宝石的顶戴,竟然还是朝廷大员,不由的心惊不已,暗道:“这个罗宏究竟是什么人。”只听见那官员道:“臣李卫救驾来迟,还请宝亲王爷恕罪。”那罗宏不是旁人,正是大清国的宝亲王,密定的储君。所为罗宏,不过是“爱新觉罗”中取了个“罗”字,而“弘历”中取了个“宏”字。
“行了,回去再和你算帐,把这个反贼给我拿下!”弘历喝道。
连修羽此刻没有宝剑在手,便不能施展出奥妙无双的须弥剑式,但是天剑公子的名号岂是浪得,只见连修羽身形错动,一跃四丈,空中连连越过八个清兵,单掌直逼向弘历,弘历心慌不已,忙用掌相抗,只听见双掌相交,弘历退出了两步,口吐鲜血,而连修羽竟然被震出了一丈多远,一口鲜血吐出,气血翻腾,差点晕倒。李卫急忙下令:“火枪手,发射!”“啪啪啪”,一排火枪声响过,百十发子弹齐发,连修羽单掌拍地,弹起数尺,连续翻滚,好似滚动的车轮,带动周身的气流随着旋转,这一式正是先天无极步中的精妙招式“奇门六转”,不过常人施展这一式,是在地上迅速跑动,带动气流,而连修羽却是用身体的旋转带动气流,变机之快,不愧为一世之高手,只见这百十发子弹,竟然擦着连修羽的身体迅速旋转,被一一反击了回来,但听得连声惨叫,这百余名火枪手或死或伤。弘历暗暗吃惊,心道:“好一个连修羽,我此时的功力虽然胜过他,但是若论应变之快,经验之丰富,远不能和他相比。”
但是这批火枪手都是李卫精心训练出来的,忠心无比,见同伴受伤死亡,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第二波的火枪便射出,连修羽的“奇门六转”虽然厉害,但是毕竟不能在半空中不落下,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又有三十多发子弹射来,连修羽急忙到底,双足拍打地面,如同仰泳一般,贴着地面,向后滑去,这三十余发子弹又打空了。就在此刻,连秀盈被枪声吸引了过来,连修羽大吃一惊,滑步流星,“横移乾坤”,拦在了连秀盈的身前,道:“盈儿,你快走!”连秀盈此刻还不知道爹爹已经被人杀了,吃惊的看着连修羽。连修羽单手抓起连秀盈,用力推出,同时道:“去你和二弟常去的地方等我,大哥和爹爹的武功你不用担心!”连秀盈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她相信她大哥和爹爹的武功。便安心的离开了。这时候两个道士飞身而起,便要抓连秀盈,这两个人正是王定乾和张太虚,但是有连修羽在此,他又岂能让这两个牛鼻子得手,他也同时飞身而起,后发而先至,连连两击劈空掌,王定乾和张太虚急忙闪避,而连修羽就在落地的一瞬间,拔出了插在石狮子身上的清泓宝剑,长剑急舞,剑芒暴涨,直逼向张、王二人,此时此刻,连修羽出招绝不容情,招招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手,张王二人领教过他的厉害,被这凌厉的剑气一逼,急忙后退,在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但是这两个老牛鼻子也不是泛泛之辈,手中的平佩剑迅即出手,一人太极剑,一人大漠剑,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互补不足,竟然形成了一个精妙无比的剑阵,将连修羽锁在剑阵之中,纵有绝妙剑法,却不能发挥半分。连修羽长啸一声,举剑凌空,剑式一变,化作了无魂四式。连修羽刚刚经历的失去亲人的痛苦,又在思念兄弟,正合了无魂四式的相思之道,内心的痛苦化作强劲的剑式迫向张、王二人,他们本以为他们的剑阵是毫无破绽,却不知道,他们相互弥补对方的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因为既然要弥补对方的破绽,就要知道对方的破绽所在,那么出手之时必定会有意识的弥补对方的破绽,这无疑也在向敌人昭示其破绽所在,如果敌人的出招快过他们,则能在其弥补破绽之前出手,就将这阵法破了。连修羽生平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怎会看不出其中得门道,出手快到了巅峰,每每抢在二人前面出招,不到三十招,张、王二人,已经被刺伤多处。远处的弘历看得心惊肉跳,暗道:“好一个天剑公子,论功力张王二人比他差不了多少,二人合作,功力只在连修羽之上,可是照此情形,只怕这二人一个不小心,还要折在他的手里。”
弘历道:“拿弓箭来!”李卫差人取来了弓箭,这弓箭便是当日射伤唐语轩的震天弓和射日箭,而弘历此时的功力又远远在当时的弘时之上,只见他张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长箭破空,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插向连修羽的脑门,连修羽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避,可是这一箭的来势实在是凶猛,长箭贯肩而过,震得连修羽身形晃动几乎跌倒。张王二人趁机进招,两把宝剑直直得刺入了连修羽的小腹,连修羽见机甚快,那宝剑刚刚刺入半分,他立刻收缩腹部肌肉,身形急退,倒跃出八九丈,一头栽进了莲花池中。
弘历见连修羽跃入莲花池中,心道:“此人若是不死,他日必定会取我性命,无论如何也要要了这个人的性命。”便道:“放箭!”只见数百支箭如雨点一般的直射入水中,“嗖嗖”声不断,却始终听不见连修羽的任何声音,倒是莲花池中的鲤鱼受难,被乱箭射死了无数。弘历暗自着急,便道:“张太虚、王定乾,你们下水给我找!”张、王二人闻言,俱是一愣,站在池边,说什么也不肯下去。弘历大怒:“你们俩是不是不想吃朝廷这碗饭了?!”
张太虚道:“这,这连修羽诡计多端,肯定是在水下潜伏着,等我们下去呢。我们不如在四周守上一个时辰,他纵然内力惊人,也会被淹死的,我们又何必冒险呢?”弘历想想也有道理,道:“那好,张太虚、王定乾,你们率领两百士兵,在这四周看着!直到他的尸体浮出水面为止!”弘历顿了顿,又对李卫道:“其他的一干人等都给我带走,慢慢发落不迟。我们走。”说罢,弘历、李卫二人便离开了连家,余下的士兵则大肆抓捕连家家丁和弟子。
不知不觉中三天过去了,张太虚和王定乾一直没有等到连修羽的尸体浮起。张太虚道:“王定乾,你曾经在连家学艺,这莲花池中莫不是有什么秘道?”王定乾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呆了也有十多年,并不曾听说这里有什么秘道。”“那连修羽的尸体怎么还没有浮起来?”张太虚疑惑得道。王定乾道:“我也不知道。”张太虚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那边宝亲王爷还等着咱们回话呢,要是没有连修羽的尸体,我们的小命可就难保。”王定乾眉头微皱道:“来人,你们去水下打捞一番,看看可有什么收获。”
那些士兵虽然也不愿意下去,但是可不敢违令,都下去了,足足打捞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找到连修羽的尸体,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打捞到了连修羽的清泓剑。
王定乾看着这把剑,笑道:“有剑就好办!”
张太虚道:“你是什么意思?”王定乾将张太虚拉到了一边,小声道:“连家在武林中广有侠名,今日遭此等灭门惨祸,必定会引起武林公愤。他宝亲王身居皇宫大内,现在又得了连老头一生的功力,自然不用害怕,可是你我却不能不想一想退路。”张太虚心中微微一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定乾露出一丝奸笑,道:“这官场上的学问向来是瞒上不瞒下,你想,那老东西又不是你我所杀,我们不过是和连修羽拼了几掌,这灭门之仇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到我们身上,连修羽若是逃了,是他的造化,他也不会找我们寻仇,若是死了,那就更好。我们现在有了这把清泓剑,随便弄一具尸体来,在稍稍施一下手段,将他做成淹死状。你也知道这尸体一泡,哪里还认得出来谁是谁,我们就说是连修羽,弘历那小子还能不信?这些士兵每年的薪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我们花点血本,各出两万两银子,让他们分了,他们得了好处,还能说些什么。反正这两天,我们在连家也刮了不少,五六十万两银子是有的,又何必在乎那区区两万两银子呢?免得他日你我被江湖中人追杀,这两万两银子可是物有所值啊。”张太虚笑道:“王定乾啊,王定乾,你怎么会做道士,你要是做官,什么张廷玉、年羹尧都不能和你比啊。”王定乾谦虚道:“哪里哪里,王某不过是善于学习而已。”张太虚皱了皱眉,道:“但是万一哪一天,连修羽当真没有死,怎么办?”“哈哈,你担心这个做什么。那连修羽就算没有死,弘历贵为宝亲王,说不定还是大清国未来的主子,连修羽纵然武功盖世,想要见到宝亲王可不容易,我们又担心什么?再说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几年好活,只怕那连修羽真得炼成了绝世武功,杀到金銮宝殿,你我也已经不在人世,你我是修道之人,又没有家人拖累,怕什么?”王定乾笑道。张太虚有茅塞顿开之感,拱手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就依你所言。”
三日后,宝亲王弘历请来圣旨,言道:连家犯上作乱,连家长子修羽与逆贼青龙会结交,于京城之中,劫走朝廷钦犯,犯谋逆大罪,当诛九族。然念其父对先皇有救驾之恩,除连修羽,其他人不予追究。于是连正南得到了厚葬,连家上下则被各自遣散回家,连家的产业则被收归大清国有。“连修羽”被判枭首之刑,他的头颅悬挂在金陵城上,用以示众。至于连秀盈,她在自己与二哥常去的莫愁湖边等了几天,方才知道家中的变故,伤心欲绝,发誓要找罗宏报仇雪恨。赫赫一世的金陵连家竟然如此收场,真让人不禁感慨,人生变幻无常,非常人可以揣测。
汪鱼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石屋子中,连修羽浑身透湿,后背是血红,正躺在她的身边昏迷不醒。汪鱼大吃一惊,忙抱住连修羽,道:“大哥,大哥!”连修羽仍旧没有反应,想是受伤过重,十分疲劳所致。汪鱼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这石室里点着鲸鱼油灯,摆放着衣服、书籍和各种药品。她顾不得害羞,替连修羽脱下了湿透得衣服,给他包扎好伤口,将他放在了石室里的一张床上。汪鱼是才子汪景琪的女儿,汪景琪对医药有些研究,汪鱼也学了一些,便一瓶一瓶找寻着药物,忽然看见墙壁上刻着数行文字:
“自古以来,世无长盛之家,盛极而衰,贵极而损,天理循环,此为定理,非人力可以为也。然成事为天,谋事在人。余穷尽十数年之力,建此密室,他日连家祸从天降,可避于此,或可保我连家香火不绝。此中有各种药物、衣物,而其下一层乃是冰窟,内藏各种食物,可作三月之用。至于饮水,此处有水道引莲花池水,可为饮用。望吾后世子孙,珍之,慎之,但求勿动此间密室。”
下书:连剑扬书。
汪鱼暗自感叹:“想不到连家先祖,早就预料到今日之祸,我一定要救活大哥!”她很快找到了一瓶“益气补心丹”,知道这是疗伤圣药,忙喂连修羽服下。连修羽服下“益气补心丹”后,气走三转,通百骸,行四肢,虽然仍旧十分的虚弱,却已经可以微微睁开眼睛了。
“大哥,大哥。”汪鱼见连修羽醒了过来,万分的高兴。
连修羽道:“我们呆在这儿,现在,现在不要出去。”
“嗯。”汪鱼点了点头。
连修羽道:“我刚刚把你带到了密室,密室的出口就在那边,那里,有,有一个铁八卦,你不要动它。下面是冰窟,有,有吃得东西。”说完这几句话,连修羽已经是满头大汗。
汪鱼忙道:“大哥,你的身子还很弱,不要说话,我给你弄吃得去。”
如此这般,不觉过去了十来天。连修羽的伤好了一小半,已经可以下床走路。
“小鱼,我要出去一趟,我要去找盈儿,我担心她会出事。”连修羽道。
汪鱼自然不允,道:“大哥,你的伤还没有痊愈,盈儿聪明机灵,不会有事的,况且连家在江湖上的朋友甚多,她应该不会吃什么亏的。”
连修羽也是心焦,可是他试着提了提真气,竟然提不起来,功力竟然连二三成也不曾恢复,不由得苦笑,心道:“我现在和废人有什么区别,纵使出去,恐怕也保护不了盈儿。”也只有听从汪鱼的话,在密室中呆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竟然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连修羽的功力稍稍恢复了些,大约相当于以前的三四成了,但是还远远不够,与弘历交手的那一掌,以及他中的那一箭,让他的元气大损,恐怕非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是不能恢复如初的。
第二十二回 天剑公子终悟道 青木信阳显神威
却说这一日,连修羽练一会儿四象归元掌,觉得精力恢复了许多,功力似乎也恢复了七八成,略觉欣慰。可是有一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实在想不明白弘历的功力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高,连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哥,你想什么呢?”汪鱼一边烤制着羊腿,一边问道。
连修羽皱了皱眉,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明白,弘历的武功为什么会突然间增长了这么多。这个问题不想明白,我就算想杀他,恐怕也杀不了他。”
汪鱼道:“大哥,你不要急,这儿有很多的书,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不妨看看书,说不定可以找到答案。”
连修羽笑了笑,道:“嗯,我看看。”他这样说,也不过是百般无聊下找些事情做做,他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这些日子要不是有汪鱼的劝阻和安慰,他只怕早就冲出密室,找弘历拼个你死我活了。他随手翻阅着祖父留下来的书籍,看着看着,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本来他是斜靠在床上,看着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端坐了起来。
汪鱼甚是奇怪,道:“大哥,你怎么了?”
连修羽没有回答她的话,喃喃自语:“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难道我连家的灾祸真得是自招的不成?”汪鱼听过这几句话,乃出自道家的《太上感应篇》,这几句话的意思是:“祸与福,并不固定,全在人自作自受。善恶的报应如同身形和影子一样,形正影正,形斜影斜。”连修羽幼年也曾读过一些道家著作,于老子、庄子也有涉猎,可是并不当作人生的大学问来读,不过是在学习儒家精神疲累之时,略作为消遣而已。此时此刻,连修羽读来却有另一种感觉,心中忐忑,回忆起一生所为,暗道:“那弘历杀了我爹,可是我爹生前所杀之人也不在少数,就算我爹是一代大侠,只怕他的剑下也有不该死之人。我若要为爹报仇,那么又有多少人要找我爹报仇呢?而我这一生自谓行侠仗义,可是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吗?”念及此处,他头上冷汗簌簌而下,好似经历了一场急雨,手中的《太上感应篇》竟然落在了地上。再看下一部书,赫然写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
他心中一动,就听见汪鱼念道:“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 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 碍,无碍故,无有恐怖,远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咒、是无上明咒、是无等等明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咒,即说咒曰:揭帝揭帝。波罗揭帝。波罗僧揭帝。菩提僧莎呵。”
连修羽盯着汪鱼,道:“你会背这‘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
汪鱼点了点头,道:“小得时候,我在爹爹的书房中曾经读到过这部经书。摩诃二字源于梵语,意思是‘大’、‘多’、‘盛’,般若的意思是可以理解为智慧,也可做世间智,不过智慧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并不能完全表达其中的含意,至于说这波罗蜜的意思就是指一件事情从开始的到完成。天竺人称一件事情从开始到完成为波罗蜜。”
连修羽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对这哥个汪鱼了解得实在太少了,他直直得盯着汪鱼,汪鱼不觉俏脸微红,轻声道:“大哥,你看什么呢?”连修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一笑,道:“想不到你懂得东西挺多的。那你给我说说这‘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吧。”
“嗳。”汪鱼应了一声,道,“其实摩诃二字在明人的一部小说里有解释的。”
“是吗?什么小说?”连修羽问。
汪鱼道:“那个人叫做吴承恩,是一个屡屡落第的考生,后来心灰意冷,不再参加科举,回到家乡,潜心写作,写成一部小说,叫做《西游记》,这部小说是根据唐朝法师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和宋元时期的话本改编而成。其中有一段,说的是孙悟空和如来佛祖斗法的故事,十分的精彩。孙悟空大闹天宫,满天的神仙都斗他不过。玉皇大帝只好请来西方如来佛祖。如来佛祖与孙悟空打了一个赌,说如果孙悟空可以一个筋头翻出他手掌心,他就让孙悟空做这个天宫的皇帝。那孙悟空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只有巴掌大的见方,孙悟空自然不放在眼里。就答应了。孙悟空翻了几个跟斗,看见了几根大柱子,以为是撑天的柱子,心道:‘老和尚,你输定了。’他怕如来佛祖耍赖,就在其中的一根天柱上写道‘老孙在此一尿’,回来向佛祖逞强。怎料佛祖将手掌一伸开,只见那六字竟写在佛祖的指间,孙悟空其实一直未跳出如来佛祖之掌心之内,而后,如来将手掌化作了五行山,将孙悟空压在了山下,足足五百年。其实如来佛祖并不是施用法术,只是在孙悟空一跃上天的剎那,将自身与大自然合一,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就是‘摩诃’的境界,任孙悟空怎样飞,也飞不出这宇宙,也就是如来佛祖的手掌之内。如来那一剎,正是‘摩诃’二字的体现。”
连修羽若有所思,默然不语,沉吟良久,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天人之道。人的所有怨恨和欲望都是人与自然相容的大敌,若想达到涅磐境界,就需要抛弃所有的爱恨情欲,唯有如此才能达到人生大道。”
汪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连修羽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哥文滔武略,才识过人,不过你刚刚那段话,小鱼和你想的有些不一样。”汪鱼道。
连修羽以前对汪鱼是同情和爱怜,就像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一样,此刻却开始欣赏起这个女子,笑道:“你说说你的理解。”
“其实佛是爱世人的,否则我佛也不会说什么普渡众生了。佛家认为众生皆可以成佛,并不是说只要断情绝欲就可以成佛,若真是如此,那六亲不认的人才是佛。其实佛家所说的六大皆空,舍弃凡尘的一切,表面上看是无情无义,其实内在是将个人提升到与天地相容的层次,所爱者不是个人之所爱,而是天地间的大爱。其实这与儒家、道家的思想都是有相通之处的,仿佛儒家说的兼善天下和道家的上善若水。”汪鱼道。
连修羽怔了怔,点了点头,道:“普渡众生,万物皆可成佛;兼善天下,施仁义于世人;上善若水,利万物而有静。不错,其实佛道儒所希望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不过是手段不同,方法不一样而已。人生也是如此,我明白了,谢谢。”
突然间,连修羽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眼前的世界一片空明,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都一一迎刃而解。甚至武学上的很多困惑也一一解去。他其实已经逐渐明白了武学的上上之道——为人之道,与天地相容之道。自此日后,他武功精进神速,一日千里也不足以形容。其实武功到了连修羽这样的地步,已经不是靠勤学苦练可以提升得了,能不能在更上一层楼,完全要看个人的悟性,对人生哲学的体会。连修羽一想明白人生的问题,武功突飞猛进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中,连修羽和汪鱼在密室之中度过了三个月,此时的连修羽非但内伤痊愈,而且武功大进。
“我们出去吧。”连修羽感叹得道,“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也该见一见阳光了。”
汪鱼道:“我们去哪里?”
连修羽笑了笑,道:“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呗。”
“什么?”汪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大哥,你说什么?”
连修羽动情得说:“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到哪里,就会带你去哪里,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大哥,你,你……”汪鱼的脸蛋突然红了,低着头,道,“大哥,你是说得是真得吗?”
连修羽点了点头,道:“连修羽一言九鼎,不会骗你的。”
“那,那薛姐姐呢?”汪鱼自然明白连修羽的话外之音,故而有此一问。
连修羽一双眼睛温柔得盯着汪鱼,道:“十几年来,我一直执迷于当年的那段感情,直到那日你给我解说‘大明咒经’,我才突然明白,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执着,其实我根本就不再爱薛妍敏,而是因为我太骄傲,从来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所以一时间难以承受,依旧活在那段记忆里,我所爱的不过是那个傲慢的我自己。小鱼,与你相识以来,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背叛我当年的骄傲。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人,错过很多的美好的时光,人生最重要的是开开心心的活着。我不想再折磨我自己了。小鱼,你愿意跟着我吗?”
这番话是汪鱼日日夜夜都渴望连修羽说的话,但是此时此刻连修羽突然说出口,她反倒有些不适应,禁不住泪水盈眶,有些不敢相信,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痴痴的盯着连修羽,突然扑倒在连修羽的怀抱中,颤声道:“大哥。小鱼这一生都不要和大哥分开。”连修羽紧紧的抱住了汪鱼,道:“大哥向你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良久,连修羽松开了汪鱼,汪鱼道:“大哥,那你说你现在要去哪儿?”
连修羽略带一丝哀伤得道:“也不知道爹爹、虞叔叔和玥儿的尸首怎么样了。如果没有安葬的话,首先要将他们的尸首安葬。然后我们去找盈儿。”
“那找到之后呢?”汪鱼见连修羽绝口不提报仇的事情,十分的奇怪。
“然后?然后,我们去辽东,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娘亲和兄弟姐妹。”连修羽道。
汪鱼继续问道:“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我们带着盈儿,和你的娘亲兄弟姐妹,去我在关外隐居的地方隐居,再也不涉足江湖。”连修羽依旧不提报仇的事情。
汪鱼呆住了,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连修羽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将仇恨留在心里只会让人痛苦,弘历确实杀害了我爹爹,可是我爹生前也杀过很多无辜的人,究竟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楚。何必冤冤相报呢?弘历是大清国的宝亲王,也是雍正身边最得意的阿哥,我猜,他迟早有一天会登上大宝。他行事虽然有些狠毒,但是未尝不是一代枭雄,也许将来他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仇怨我也懒得理,也就让这仇怨过去吧。”
汪鱼没有想到连修羽竟然会这样说,甚是欣慰,她以前也想过学好武功,进宫刺杀雍正,可是自从认识连修羽后,对连修羽浓浓的爱恋,逐渐淡化了她心中的仇恨,又常常听连正南谈论佛道之学,受到感化,终于放下了仇恨,觉得轻松了很多。她一直担心连修羽想不通此节,没想到的是,连修羽竟然已经想得通通透透,明明白白。
当日他们离开了密室,见到了连正南的坟墓。又设法找到了虞北天和玥儿的尸首,分别安葬,不觉中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中,他们通过连家在江湖上的人脉关系,打听到连秀盈在三个月前跟着弘历去了北京,而后又跟随弘历一行人,去了四川。连修羽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此等灭门惨祸,她必定是要报仇雪恨,十分的担心,便与汪鱼买了两匹快马,一路急赶向四川,希望可以找到连秀盈,阻止她的复仇行动。
却说崔岫岩听连秀盈叙述完连家的灭门惨祸,悲愤交加,同时也后悔万分,罗宏便是他引荐到连家的,罗宏的真实身份,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当时的他为了报复连家,才没有说,而他走得时候,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此时此刻,不禁追悔莫及。他握紧了拳头,恨恨得道:“盈儿,告诉我,弘历在哪儿,我一定要杀了他,不杀了他,崔岫岩是不为人!”连秀盈道:“二哥,他现在的武功很高,我怕你打不过他。”崔岫岩道:“盈儿你不用担心,这几个月来,二哥的功力大进,相信就算是大哥也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一定可以杀了他!”
唐语儒微微皱眉,他现在和崔岫岩是结拜兄弟,崔岫岩要杀弘历,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虽说与大清王朝翻脸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此刻却还不是起事的时候。崔岫岩似乎看出了唐语儒的苦衷,道:“二哥,对付区区一个弘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唐家上下千余人的生死都握在二哥的手上,我不要二哥为我冒险。”
唐语儒的脸微微一红,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三弟,对不起,二哥帮不了你。”
“二哥,小弟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崔岫岩说着,看了看连秀盈。连秀盈急道:“替爹爹和大哥报仇也有我一份,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去!”
崔岫岩却不由分说,轻轻得一掌,拍在了连秀盈的昏睡穴上,连秀盈立时昏睡了过去。崔岫岩道:“二哥,盈儿还是个孩子,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我这次去报仇,若是成功,我自然会回来接盈儿,若是失败,只怕也就不能活着回来。还请二哥好好照顾盈儿,给她找户好人家。永远也不要提报仇的事。”
唐语儒道:“你放心,你我是结义兄弟,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盈儿的。三弟如果报不了仇,二哥迟早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崔岫岩哪里知道,唐语儒说得报仇乃是指推翻大清王朝,他只道唐语儒会像他一样,去刺杀弘历,忙道:“二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报仇一事是我连家的事,二哥不必为此冒险。二哥的好意,小弟永远铭记于心,只要二哥能够好好照顾盈儿,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唐语儒闻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道:“那——,我在熙和山庄等你的好消息。”
之后,唐语儒一行人便带着连秀盈回熙和山庄了。
清晨的长街安静的出奇,长长的街道吹着萧瑟的风,片片落叶随风而舞,在空中不羁的、狂乱的飞,几片秋叶在崔岫岩的面前缓缓的飘落,崔岫岩站在眉山的大门前。他随手一记劈空掌,击在了衙门口的鸣冤鼓上,只听见“咚咚咚”得鼓声不绝于耳,在府衙内不停的回荡。眉山县令正在睡觉,猛得被这鼓声吵醒,骂道:“是谁这么早就来打扰本老爷!真他奶奶的!”这眉山县令叫做吴晦,此人本是吴家的一个家奴,吴家为了在眉山城行事方便,便花了一万两银子替他捐了个官,这个家伙不学无术,幸亏有吴家背后指点,几年来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得坏事,由于吴家每年给他一万两银子,他反倒算个清如水的好官。
吴晦骂归骂,却也得起床,片刻功夫,便梳洗完毕,与三班衙役前往大堂升堂问案。至于说宝亲王弘历,他此刻刚刚睡下,便被这鼓声吵醒,未免有些不悦,不过他想:“我听说这个吴县令的官声还不错,不妨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审案的,算不算我大清国的良吏。”于是弘历便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带着贝子博和达浑去了大堂。
崔岫岩提着碧波剑,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眉山县衙的大堂。
吴晦道:“堂下何人,见到本老爷因何不跪!”崔岫岩并不答话,将目光投到了坐在一旁的弘历身上,道:“久违了!”弘历乍见崔岫岩,吃了一惊,道:“连,连修岩,你怎么会在这里!”“连家的不肖子孙崔岫岩,今天是来为他的爹爹和大哥报仇的!”崔岫岩沉声道,“嗖”得一声拔出了碧波剑、贝子博、达浑二人见状,忙拦在了弘历的身前,这二人也是大内高手,贝子博是少林俗家弟子,大力金刚掌已经有七分的火候;达浑是满族的勇士,铁布衫的功夫非同小可。吴晦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不是来报案,而是来杀人的。他只知道弘历是京城来的贵族,却并不知道弘历的真实身份,反倒没那么害怕,心道:“他虽然是京城来的贵族,真要是死在这里,有老爷给我扛着,也不用担心,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死在这里。”他道:“来人,把这个混小子抓起来!”崔岫岩冷笑一声,随手一掌击在大堂内的柱子上,那柱子立时被掌力打穿,透出些光,恰好是掌印状。那些衙役哪里见过这样的高手,均吓得连老爷都顾不上了,只是逃窜。倒是吴晦久居吴家,也见过一些高手,反倒镇静一些,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崔岫岩冷笑道:“你不想死的话,还是尽快给我滚,我不想多造杀孽!”吴晦这才肯定崔岫岩不是来找自己的,便道:“龙公子,他的武功您也见识过了,非吴某不想保护,实在是无力保护,吴某这就去设法调遣兵将,希望来得及救您。”弘历差点没给他气背过去,可是谁不珍惜自己的小命,苦笑道:“你走吧,这是我的事情。”吴晦倒也听话,弘历说了句“你走吧”,他就小跑着滚蛋了。
弘历三个月前,听说了连家的变故,见此刻崔岫岩自称姓崔,便道:“崔岫岩,你又不是连家的子孙,连家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说句托大的话,这大清朝的天下,将来就是我的,我看你也是个人才,只要你肯放过我,归到我门下,将来封王拜相还不指日可待,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崔岫岩道:“不错,我的确算不得连家子孙,也不配称作连家的子孙,可是爹爹的养育之恩,大哥的兄弟之谊,岫岩岂敢有一日忘怀。今天崔某无论如何也要为爹爹和大哥报仇雪恨!”
弘历笑道:“你可知道,我已经有了连正南一生的功力,此刻还有贝子博和达浑护驾,你以为你一定杀得了我吗?”
崔岫岩看了看手中的碧波剑,沉声道:“你不妨试一试。”
贝子博已经沉不住气了,蹂身上前,掌风虎虎生威,这大力金刚掌乃是少林外家掌法,附之以硬气功,共有三个阶段:其一曰丹田气功法,其二曰金刚推山掌,其三曰金刚脐碑手,循序渐进,威力甚强。贝子博这一掌劈出,便有开山碎石的功力,崔岫岩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贝子博自以为得计,哪知道他刚刚触及到崔岫岩的身体,就好似一掌打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样,他的手掌掌骨立刻被震碎,倒退了五六步,重重得跌倒在地,口吐鲜血。一旁的达浑不由的暗暗发慌,心道:“这,这崔岫岩的武功太高了,比我何止高了一倍,只怕就是十个达浑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由的萌生出退意。弘历见崔岫岩竟然一招没出,就将贝子博震倒在地,心里也是一阵惊慌,他虽然对自己现在的武功很自信,但是与崔岫岩一比,也有不如。但是表面上他还得保持镇定,暗自思索着脱身之计。
崔岫岩直直得盯着达浑道:“你还不快滚!还要我出手吗?!”达浑退了几步,犹豫不觉。贝子博气得大骂:“达浑,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主子爷对我们恩重如山,你难道想弃主子爷不顾吗?!”达浑道:“谁人不怕死,崔大侠的武功远远胜过你我,我就算拼了命也保护不了主子,还是各顾各吧。”说罢,他便向后堂跑去。而崔岫岩一步一步逼向弘历,贝子博猛地扑起,紧紧的抱住崔岫岩的小腿,大声道:“主子爷,您快走,这儿奴才给您拖着!”弘历暗暗赞赏贝子博的忠勇。崔岫岩也很欣赏他这份忠勇之气,不忍杀他,道:“你是拦不住我的,我不想杀你,松开!”弘历也道:“贝子博,你的忠勇,我记下了,你松开他,让我和他一决高下,我若死了,你也不必担负任何的责任。”可是贝子博哪肯松开半分,只是道:“主子爷,您快走!奴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伤了您!”
这时候突然听见后堂传来一声惨叫,正是达浑的声音,接着听见:“临阵脱逃,弃主上于不顾,你该死!”然后便见司马龙腾从里屋走了出来。
“司马龙腾?”崔岫岩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
司马龙腾道:“师弟,想不到你我二人竟然会在这里碰面,当日在京城出手帮助连修羽的应该就是你吧。”
崔岫岩道:“兽魔功反噬之苦,不知道司马兄感受如何?”
司马龙腾的脸色一变,慕容不肖曾经对他说过兽魔功反噬一事,但是当时他并不以为然,等他的兽魔功练到第七层时,已经渐渐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痛苦,现在他正慢慢接近第八层境界,其中痛苦难当,只能依靠天竺来的“福寿丸”镇痛(即鸦片),可是这福寿丸价格不菲,而且越用越多,司马龙腾几乎有生不如死之感。听崔岫岩这么一说,他似乎有解决之法。
崔岫岩默运玄功,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继而逐渐恢复白色。司马龙腾面如死灰一般得看着崔岫岩,道:“你的兽魔功已经练到了第九层了。”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滚!”崔岫岩冷声道。
司马龙腾惨笑道:“崔岫岩,你既然知道这兽魔功的反噬之苦,想必也知道,我不久必定会死在兽魔功上,此刻与你轰轰烈烈一战是死,他日默默无闻死于兽魔功,也是一死,我又何必做一个弃主求生的人?兽魔功的第九重境界,我倒是没有见识过,今天定要好好领教一番!”
崔岫岩道:“你若是让开,我便给你解去这兽魔功之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司马龙腾道:“我是不会让开的,主子,你我既是主仆,也是师徒,为师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知道你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将来这大清的天下也一定会是你的。司马龙腾虽然不能亲眼看着你登基为帝,但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亦快哉,如今你文涛武略都在为师之上,为师也可以放心一死了!”
弘历听了这番话,心中暗暗后悔昨夜自己对司马龙腾是那般的不敬,感伤得道:“师父,昨夜是徒儿无礼了。徒儿在此向你道歉。”说罢,他跪地向司马龙腾磕头道歉。司马龙腾忙扶起弘历,道:“主子,您是大清国未来的皇帝,臣怎么敢受如此大礼,您这是折煞臣了。只要您将来能够做一代明君,臣便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弘历站了起来,道:“崔岫岩,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与家师无关,你冲着我来就是。”
然而司马龙腾身形闪动,竟然已经出手,子母阴阳环呼啸而出。
双环如同两道闪电一般,惊鸿一现,便即砸向崔岫岩的胸口。这一式叫做“层峦叠嶂”,一环即出,一环相随,连续不断,好似连绵不绝的峰峦一般,重重压下,崔岫岩暗自吃惊:“好一个司马龙腾,若在三个月前,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上次京城一战,我以为他的功夫不过尔尔,没想到他并没有尽全力。”急忙拔出了碧波剑,这些日子,他对“冰心武诀”体会日深,于剑法上的造诣也就越深,剑幕拉开,如同万年玄冰倾泻而出,连绵的剑浪,滚滚而去,好似大江东去之势,豪情万丈。仿佛李白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剑环相碰,火花四溅,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过崔岫岩毕竟内力更胜一筹,他将兽魔功提升到了第九层,结合冰心武诀的玄寒之气,顿时司马龙腾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好像是有冰火两条巨龙在他的身上盘旋,让他忽冷忽热,他急忙提升内力,用兽魔功抵挡,可是他的兽魔功尚未够第八重境界,又如何和将近第九重境界的崔岫岩相比。只见司马龙腾面色十分难看,咬紧牙关,勉强支撑。
一旁的弘历眼看师父不敌,“嗖”的一声,拔出了连修羽的清泓宝剑,剑法灵动,正是连家的须弥剑式。只见弘历一招“万佛朝宗”,八重剑气尽数袭向崔岫岩。若单打独斗,弘历自然不是崔岫岩的对手,不过他与司马龙腾合力对付崔岫岩,崔岫岩就微微觉得有些吃紧,拍出血手印掌法,火红色的铁掌与清泓剑相交,但听见“啪啪啪”得声音,二人已经交手二十余招。司马龙腾的压力大减,收回双环,迅即前进,手握双环,重重的砸向崔岫岩的头颅,崔岫岩身形微侧,拔地而起,长剑下刺,乃是冰心剑法中的妙招,这一招并无花巧,唯有一个字“快”。弘历疾飞身而起,正是先天无极步中八方无影,霎时间弘历竟似消失不见,只有重重残影,紧接着,弘历凌空虚划,清泓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佛家“万”字形状,将崔岫岩笼罩在其中。崔岫岩微微一怔,收回碧波剑,以中指弹出,长剑脱手,好似长虹,双剑相交,半空中仿佛打了一个炸雷,两把宝剑竟然一起化成了无数碎片。但见那碎片在三人浑厚的内力里旋转飞舞,渐渐的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司马龙腾和弘历大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原来崔岫岩眼看宝剑细碎,立时动用了冰心武诀中“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将全身的内力散之于四肢百骸,催动这些碎片,和合而成巨型八卦,这式功夫,已经渐渐通向天人之道了。司马龙腾、弘历各自将自身的内力提升到了极致,丝丝的汗水,化作蒸汽,笔直上飞,形成了一个气圈,挡着那八卦,不让八卦落下。此时此刻,三人已经到了比拼内力的生死时刻,只见三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凝重。然而崔岫岩还是稍胜一筹,崔岫岩的头上虽然也有汗水冒出,但是呈一条笔直的,宛如细线的真气,凝聚不散,而司马龙腾和弘历的头上则有数道汗气,而且升起不到一尺,便四散开来。他二人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嘴角渐渐渗出鲜血。就在此刻突然一阵箫声,仿佛天籁之音,崔岫岩不由心头一震,脸色陡变,急忙收摄心神,抱元归一。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裙的绝美女子飘然进入了县衙之内,道:“三日前,与君一战,还未尽兴,今日花子携悲鸣洞箫,再来领教阁下高招。”
崔岫岩虽然自信自己的功力在这青木花子之上,但是这青木花子绝非泛泛之辈,她的武功远在司马龙腾或弘历之上。
青木花子道:“宝亲王爷,司马先生,奴家奉旭日山庄庄主吴子洲之命,特来相救,二位请离开吧,这儿就交给我吧。”弘历和司马龙腾如蒙大赦,谢道:“多谢姑娘相救。”便也顾不得多想,从后衙逃走了。
崔岫岩急忙飞步向前,可是青木花子如影随形,动作极快,手中的洞箫,点向崔岫岩后背大椎、风门、天宗、至阳四处大穴,劲风霍霍,崔岫岩不敢怠慢,身形下沉,青木花子刺了个空,但是身形已经落在了崔岫岩之前。
崔岫岩怒道:“你给我让开,我不想伤你,别逼我出手!
青木花子听闻此言,呆了呆,忽而“咯咯”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见到我绝色不动心的,可是你竟然毫不动心。我非要你对我动心!”说罢,举起了手中洞箫,这这支洞箫是墨绿色的,仿佛碧玉一般,透出几许古雅之气。它有一个名目,叫做悲鸣洞箫,关于它的来历,可也是不同寻常。相传此萧来自北九州岛的一个老妪的手中,那老妪本为鱼婆,以打渔为生,一日风云变幻,海浪滔天,滚滚巨浪直冲九霄,老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的是,竟然侥幸逃过,并且救了一个受伤的女孩。是夜,有龙女入梦,自称其为万年玄龟所追,身受重伤,幸亏有老人家相救,方才躲过一劫,为了报恩,特地送上悲鸣洞箫一支,吹动此萧,鱼儿便会自动入网,神妙无双。而这老妪便是青木信阳的奶奶,洞箫后来被传给了青木信阳的妹妹扶桑国第一美人青木花子。由于此萧万分的神奇,其中蕴含魔力,青木花子一般不轻易使用,但是她领教过崔岫岩的厉害,所以带上了这悲鸣洞箫。
但见青木花子优雅的竖起洞箫,朱红色嘴唇放在了悲鸣洞箫上,轻声吹奏,顿时一股强大具有魔幻般的乐声飘出,缠绕在崔岫岩身边。若在平时,崔岫岩心如止水,自会心若冰清,处变不惊,可是此刻他早就被复仇的怒火包围,心中的怒火很容易就被勾了起来,顿时觉得种种绝望和痛苦涌上心头,慢慢的跪倒在地,脑海中尽是当日自己离开连家的情形,口中喃喃:“爹,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我要为你们报仇,我要为你们报仇!”可是怒火越深,体内的真气越是激荡,渐渐得崔岫岩开始口吐鲜血。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诵经声传来:“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 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声声经文灌入崔岫岩的心中,与青木花子的箫声相抗。崔岫岩缓缓坐直了身体,喃喃自语:“冰心武诀,天下至清至静之法。所谓冰心,首在心静,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是为上善,不与万物争,近乎于道。而天地所以长久者,盖天地不自生,故能长生。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此心无挂碍,因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吾所患者,不若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曰夷希微。”经文和口诀声混在了一起,与箫声相容,箫声渐渐趋于柔和,青木花子只觉得心神不宁,难以用心发挥天音波的强大功力,忽然放下手中的萧,道:“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崔岫岩惊呆了,失声道:“大哥!”
崔岫岩万万想不到救自己的竟然是连修羽,当真是惊喜万分。连修羽也没有想到自己救得人竟然会是崔岫岩,喜道:“修岩!”
青木花子吃了一惊,她感受到救崔岫岩的人武功极是高深,但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崔岫岩的兄弟,心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武功似乎还在这个崔岫岩之上,环顾中原武林,如此年轻高手,应该没有几个人啊。”她道:“阁下武功卓绝,不敢请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连修羽笑了笑,道:“在下连修羽。”
“你,你就是连修羽?天剑公子连修羽?”青木花子初到中原就曾听说过四世家三公子,其中又以天剑公子连修羽的名声最为响亮。
连修羽道:“不才区区,正是在下。”
青木花子道:“天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奴家想请教公子几招。”
连修羽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和你动手?”
青木花子嫣然一笑,道:“什么动手?我是说向天剑公子请教几招。”
“姑娘的天音波是扶桑绝技,当年鬼冢龙次郎曾经仗此功横行中原武林,几乎无人可敌,当真是一门绝技,连某不才,不敢领教。”连修羽说着,走到了崔岫岩身边,扶起了他,道:“修岩,我们走吧。”崔岫岩道:“大哥,我们去吴家,弘历现在躲到了吴家!”连修羽道:“修岩,你已经受伤了,报仇之事以后再说。”崔岫岩虽然不愿意,但是他对这个大哥素来言听计从,点头道:“好吧,我听大哥的。”
青木花子身形微动,如鬼影一般,飘然站在了连、崔二人身前,甜笑道:“连公子还没有指点奴家呢。”连修羽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还真难缠。你想要我指点你什么?”
“指点……”青木花子陡然出手,悲鸣洞箫直刺而出,虚空一划,风声从箫孔中灌入,发出银玲般的声音,在连修羽的耳边回荡,遍袭连修羽日月、乳中、乳根、关元、中极、曲骨、中府七大穴位,这一招封七穴的功夫甚是了得,常人若是一招封七穴,倒也不稀奇,但是青木花子这一招封七穴大不一样,所封的穴道全没有规律,令人防不胜防,连修羽暗暗喝彩,道:“好功夫!”身形急动,一式斗转星移,快到了极致,便已经到了青木花子的身后,青木花子吃了一惊,急忙侧动身形,也施展出东瀛忍术相抗。
东瀛忍术又名隐术,即隐身术,为日本古代武道中一颗隐秘武技的明珠,同空手道、柔道等日本武技一样,最初是由中国武术传到日本后逐步发展起来的日本特殊武功。忍者家族世代秘传,外界则很难知其详貌。忍术的训练包扩伪装、逃跑、隐藏、格斗、暴破、地理、医学等各种技法。深受中国武术和孙子兵法的影响,其发源地为伊贺地区。根说,当时有一位自中国而来的僧人,行至该地,询问当地武士是否愿意学习一种融合了身心的武术,而这就成了忍术的起源。
青木花子眼看连修羽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施展出木遁之术,飘然贴在了木柱上,转眼间,竟然不见。连、崔二人俱是一惊。但是这二人是什么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青木花子的忍术虽然神奇,可是他们懂得以静制动的道理,同时阖上双眼,一动不动。青木花子也不禁一呆,这二人的姿势看似普通,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竟然看不到半点破绽。不过这木遁之法虽然神妙,但是不是持久之计,她紧贴在木柱上,把身体里勃勃生机尽数隐藏,仿佛死人一般,化有形于无形,连、崔二人自然难以察觉,可是这生机不能长久掩盖,时间一久,生机就会渐渐转向死意,施术者自身的元气就会大受损伤。
青木花子观察了半天,这二人竟然稳如泰山一般,不动分毫,哪里有半点破绽。青木花子的头上渐渐渗出冷汗,脸色渐渐发青,呼吸也有些憋不住了。可是她此刻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因为双方都采取了以静制动守势,一旦有一方暴露自己必定会遭到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那时候,只怕是有死无生。
就在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不由分说,急行如电,刀锋四起,快到了极致,这招法正是深尾角马道义的井蛙流绝技。所谓井蛙,乃是“井底之蛙无从知晓大海”的意思,是深尾角马道义的自谦之词,可是绝非井底之蛙,简简单单的一式刀术,融合了各剑流的精微之术。连修羽和崔岫岩只觉得冷风刺骨,周围的气温似乎也一瞬间降低很多,他二人急忙侧动身体,躲避这霸气十足的一击,青木花子欣喜万分,悲鸣洞箫出手,袭向连修羽的咽喉要穴,连修羽连连后退,青木花子的洞箫紧追不舍,眼看连修羽就要被逼到墙角边,再无可避之处。青木花子暗暗心喜,以为这一招必定可以拿下连修羽,她算准了距离,出手不再多用一分力气,可是没想到的是,当她的洞箫停下来时,连修羽并没有倒下,依旧微笑着看着她。
青木花子呆住了,道:“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细细看时,原来连修羽将深厚无比的内力灌注到了后背上,硬生生的将墙壁挤进去了半分。这横生突变,既是连修羽艺高人胆大,也是青木花子应敌经验火候缺了半分。为何这般说?这背后的脊椎骨是人身之命脉所在,十分脆弱,一旦损伤,那是必死无疑。常人就算有深厚的内力,也不敢将内力灌注到脊椎骨上,可是连修羽却将四象归元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身体柔到了极点,竟然用这最脆弱的脊柱骨撞在墙上,将墙壁挤进去半分。这也是他对敌经验丰富,他看出青木花子过于托大,劲力必定会在其咽喉半分处停下,故而敢有此一搏。连修羽不等青木花子进第二招,出手如电,封住了青木花子九处大穴。
另一边的崔岫岩受伤在先,而青木信阳却是扶桑国的第一高手,武功岂是泛泛,井蛙流的招式屡屡进攻,崔岫岩展开血手印掌,与青木信阳的刀相交,转眼间已经交手三十余招。崔岫岩暗道:“这是什么人,刀法如此精湛,与中原武术大不一样,我这空手相对,可真不是敌手。”青木信阳也是心惊:“我的武功在扶桑国可以说是第一人了,没想到初到中国就不敌吴子洲,这两个人的武功竟也个个都不在我之下。”崔岫岩急运冰心武诀,将阳而至邪的兽魔功,转变为阴而至正的冰心功,青木信阳急忙后退,身形飘忽如云,平平飞出,道:“阁下的武功阴阳合一,正邪兼备,果然是高手,且接我一招。”他骤然跃起,使出了斩空波,长刀劲削,青木信阳的内劲转作强劲的气流推动空气,化为极强的冲击波,逼向崔岫岩。这一招是青木信阳的生平力作,威力巨大。连修羽大吃一惊,飞身而起,单掌下劈,斩出四象归元掌中的绝招“四象归元”,太阳、太阴、少阴、少阳,四股真气合为一体,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重重的击出,两股强劲的气流相交,直冲屋顶,“哗啦”一声巨响,县衙的屋顶轰然倒塌,紧接着气流四散开来,竟然将四面的墙壁尽数震倒。
青木信阳一个纵身,抱住了青木花子,道:“二位武功卓绝,我兄妹二人来日再与二位相斗!”说罢,便几个纵步,远远遁去。
“大哥,我真没有想到你还活着。”崔岫岩握着连修羽手,喜极而泣。连修羽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既然知道了家里的变故,那你一定已经见到了盈儿。”崔岫岩点了点头,道:“嗯,我见到她了,她还好,大哥,你既然没有事,那,那爹爹和玥儿呢?”连修羽的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一丝哀伤,道:“对不起,大哥没能照顾好爹爹和玥儿。”崔岫岩本来见到连修羽,心想:大哥既然没有事情,那么爹爹和玥儿必定也没有事情。可是此刻听见连修羽这般说,等于再一次经历噩耗,一颗心仿佛碎了一般,痛苦得都要死掉,跪倒在地上,“哇”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竟然昏死过去。
“修岩,修岩!”连修羽忙抱起崔岫岩,带着他离开了县衙。
却说弘历和司马龙腾一路急赶,来到了旭日山庄。
“吴子洲携鄙府上下拜见宝亲王爷。”吴子洲跪地迎接道,他身后跪着得是龙八方、吴兴华、吴振雄和余下的铁血十将。弘历知道有关自己身世之谜的那封信就在吴家,吴家救他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也只得道:“吴庄主客气了,快快请起,弘历若没有吴庄主相救,今日只怕已经死在那逆贼的手上了。”吴子洲等人站了起来。
吴子洲道:“宝亲王爷,不妨先住在鄙庄吧,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
“那弘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吴庄主带路。”弘历道。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道:“禀庄主,外面有两个道士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求见。”弘历怒骂道:“这两个牛鼻子,还敢来,叫他们进来!”说话间,张太虚、王定乾、贝子博三人一起走进了旭日山庄。三人一起跪下。弘历道:“贝子博,你起来吧,吴庄主,他受了重伤,麻烦您让人给他治治伤。”贝子博道:“多谢主子爷。”弘历点了点头。贝子博便随吴子洲的人去疗伤了。
张太虚、王定乾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弘历冷笑道:“你们好啊,来得真及时啊,我看你们是不想跟着我了吧。”
张太虚、王定乾忙道:“贫道不敢,贫道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弘历也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况且这两个人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比起崔岫岩,那是远远不如,就算有他们两个,也难救他性命。况且这两个人还奉有雍正的王命,寻找长生不老之药,自己总不能杀了他们。他冷冷得道:“你们起来吧,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印章,交到张太虚手中,道:“你们即刻去川陕总督岳钟琪,让他带人过来接我!”张太虚忙道:“是,我和王真人即刻去办。”张、王二人拿着弘历的印章便离开了旭日山庄。
吴子洲已经令人在醉香阁摆好宴席,道:“还请宝亲王爷移步醉香阁,由吴某为您设宴压惊。”弘历点了点头,便和吴子洲等人进了醉香阁。
醉香阁里摆着一张圆形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具有四川风味的佳肴。诸如樟茶鸭子、麻婆豆腐、锅巴肉片、千烧岩鲤、百花鱼肚、清蒸江团、蒜泥白肉、鱼香油菜苔、家常海参、东坡肘子、夫妻肺片等等各色四川名菜。至于酒水,则有各地名酒,固然有四川名酒剑南春、五粮液,也有山西的汾酒、贵州的茅台、江苏的洋河大曲、陕西的西凤酒。至于说碗筷,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齐齐摆放的均是象牙制成的筷子,洁白如玉,纹理清晰,上面刻有明代特程良规咏箸诗: 殷勤问竹箸,甘苦你先尝,滋味他人好,乐空来去忙。吴子洲怕弘历用不惯象牙筷子,有特地备有紫檀木和乌木所制的木筷以及紫竹制成的竹筷,至于碗碟,则是来自景德镇的上成陶瓷,做工精细,薄而透明,其上有各色精美花纹,轻轻一碰,声音清亮,不绝于耳,听来恰似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吴子洲道:“吴某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只怕招待不周。”弘历笑道:“吴庄主盛情,弘历心知肚明,不必客气。”吴子洲请弘历坐首座,弘历也不推辞,便坐了下来。司马龙腾、吴子洲、吴兴华、吴振雄、龙八方等分别落座,便开始了宴席。不大一会儿,一名家丁走了进来,在吴子洲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子洲道:“快请他们进来。”弘历有些疑惑,心道:“是什么人?”只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吴子洲指了指青木花子,道:“宝亲王爷,救你的就是这位青木花子小姐。”弘历的目光转到了青木花子身上,不由呆住了,在县衙的时候,他只顾着逃命,没有看清救自己的人样子,只是隐约知道是个女人,此刻一见,顿时呼吸停止,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日他见到吕四娘,以为吕四娘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绝色佳人,可是他没想到这世界上竟还有如吕四娘一般的绝色女子,此时此刻心动不已。青木花子嫣然一笑,盈盈下拜,道:“花子拜见宝亲王爷。”弘历忙道:“花子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吴子洲自然看出了弘历心驰动摇,没有言语,心中暗暗揣度:“这个宝亲王盯着青木花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利用青木花子拉拢他,再加上那封信,想要控制他就不难了。”宴席过后。吴子洲亲自领着弘历住进了宝玉楼。
夜晚,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弘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青木花子的绝色容颜,正在思量,只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弘历微微一惊,猛地回过头来,却见是青木花子,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傻得盯着青木花子。青木花子轻快得走到了弘历的身边,搂住了弘历的脖子,柔声道:“王爷,您一个人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弘历笑了笑,道:“本王爷初到蜀中自然有些不惯,不过有花子小姐相伴,这不习惯也习惯了。”青木花子腻声道:“那就让花子陪您喝点小酒,再吹点小曲给您听听。”弘历道:“好啊。”同时握住了青木花子柔嫩软滑的的小手。青木花子为弘历斟了一杯清亮的竹叶青,端到了弘历的嘴边,喂弘历喝了下去。
接着,青木花子又挣脱开来,取出一支竹箫,为弘历吹奏着,弘历听着听着,只觉得眼前的青木花子美艳动人,姿色无双,色心大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听小曲,一把将青木花子搂在了怀中。弘历不是没有玩过女人,也不是没有玩过美女,可是像青木花子如此绵软美艳的女子,实在是可人。弘历将青木花子抱在怀中,一双手在青木花子身上坏摸,青木花子笑声不止,贴着弘历,软语道:“王爷不要如此急色嘛,今天晚上花子是你的。”没有男人不愿意听如此动听的话语。这番话,不会令弘历止步,只会让弘历更加渴望得到这个女人。他只觉得青木花子就好像是一团火焰一般,自己则像是一块冰,早就被融化掉了。他顾不得多说,翻身将青木花子压在了床下,去解青木花子的衣襟。青木花子故作不依,假作挣扎,半推半就,与弘历滚到了床上,同赴巫山,其中快乐欢畅,不必细表。
翌日清晨,弘历睁开眼睛,发现青木花子已经不再枕边,似乎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只是觉得枕边余香寥寥,心道:“真是一个绝妙的女子。”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只见青木花子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甜声道:“王爷,让花子服侍你洗漱。”
弘历忍不住拉住青木花子,又要亲热一番,青木花子娇羞道:“大白天的,不要这样,等到晚上,花子再来服侍你。”弘历笑了笑,便松开了去青木花子,道:“能够与你这样绝色女子为伴,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青木花子面带羞涩,道:“花子多谢王爷错爱,只盼王爷以后不要忘了花子。”
弘历忙道:“怎么会呢?弘历此生绝对不会辜负花子小姐。”
青木花子微微一笑,道:“花子一定好生服侍王爷。”说罢,便服侍弘历洗漱。如此这般,不觉半月有余,弘历已经完全被这青木花子迷上了。
这一日,贝子博走进宝玉楼,禀报道:“主子爷,张太虚、王定乾回来了,岳钟琪派了五百精兵和两大高手前来迎接主子爷。”
第二十三回 语轩入魔竟身死 四娘伤情绝师门
弘历点了点头,道:“我们在旭日山庄叨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也该离开了。”他随着贝子博来到了迎宾馆,吴子洲正在与岳钟琪派来的两大高手交谈,却见弘历走了出来。那两大高手连忙跪地行礼,道:“言平江、宋燕龙参见宝亲王爷。”弘历道:“听说你们是岳钟琪手下的两大高手,不知道有什么惊人的技艺。”
言平江和宋燕龙站了起来。言平江道:“王爷是要我师兄弟二人显露两手吗?”弘历笑了笑,道:“不妨见识一下。”贝子博道:“主子爷,他们都是孟尝公子宋明烨的弟子,已经有他们师父武功的八成火候,言兄的折碑手、宋兄的解牛刀法十分厉害。”
言平江道:“口说无凭,还是让小可显示一下微末技艺,看看能不能入王爷您的法眼。”只见言平江飞身而起,身形如电,铁掌如雷,掌缘削在了迎宾馆外的一块石头上,只见他的手竟然如刀锋一般,将那块石头平平得削为两半。
弘历赞道:“好功夫!”
宋燕龙笑了笑,道:“师哥,该我了。”只听见“噌”得一声,雪亮的刀锋划出,脱手在一棵大树的周围旋转而过。片刻之后,那大树竟然逐渐枯萎。他这一刀正是运用了解牛刀法中“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的道理。一刀过去,便将大树中的脉络尽数割断,那大树不枯萎才怪呢。
弘历更是赞叹,道:“四世家三公子,果然是能人辈出,宋明烨的弟子确是高手。”
宋燕龙道:“有我们师兄弟二人保护,您就放心吧。”
弘历笑了笑,心道:“你们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远远不是那崔岫岩的对手,最好还是能让花子陪同。”他想到青木花子的床上功夫和绝世容颜,不由的笑意大增。吴子洲看到弘历那淫邪的笑容,自然明白弘历在想些什么,道:“王爷,花子温柔可人,性情和善,这些天来,王爷对她的服侍也很满意,子洲就把花子送给你吧。”
弘历大喜,连王爷的尊严几乎都忘了,道:“真的?那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花子小姐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成都。”
青木花子羞涩得道:“奴家都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怎么会不答应,只怕大哥不答应。”
青木信阳笑道:“你既然想去,就去吧,大哥不拦你。”
于是,弘历等一行人离开了吴家,向成都方向走去。
且说那日,崔岫岩和连修羽离开了眉山县衙。
“大哥,盈儿是告诉我,你被弘历杀了。”崔岫岩道,“你是怎么逃生的?”连修羽道:“此事说来话长。”他便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和汪鱼这三个月来的经历告诉了崔岫岩。崔岫岩听闻之后,悲喜交加,感慨万分,道:“大哥,你终于放下薛姐姐了。”连修羽点了点头,道:“人生的事情就是如此,不要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放在心里,如果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放在心里,到头来只会令自己痛苦一生。”崔岫岩若有所悟,但是又似乎有什么事情堵在心里,就是过不去,道:“小鱼呢?”
“小鱼在客栈等我,我们回客栈吧。”连修羽道。二人回到了客栈之中。
“大哥。”汪鱼见连修羽回来,快步迎了上去。连修羽道:“小鱼,你看我找到谁了。”
汪鱼喜道:“修岩。”
崔岫岩笑了笑,道:“小鱼,你不该叫我修岩。”
汪鱼奇道:“那我叫你什么?”
崔岫岩道:“你应该叫我叔叔啊。”
汪鱼的俏脸微红,略显羞涩,但并没有故作不应,只是道:“那也要大哥答应才行。”
崔岫岩本以为自己取笑的话会引来汪鱼的娇嗔,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坦然,道:“大哥,想不到你和小鱼已经这般倾心相许。真是羡慕你们,当时我要不是一时意气,也不至于……”他想到了玥儿,不禁黯然神伤。连修羽见崔岫岩神色有异,知道他又想起玥儿了,道:“修岩,我们进去说,你刚刚说你和唐语儒成了结拜兄弟,盈儿去了熙和山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崔岫岩和连修羽、汪鱼一起进了客栈。
崔岫岩和连修羽述说了这些日子的经历。
连修羽眉头紧皱,道:“依你所言,唐语儒也是个英雄人物,应该不会做出弑父之事。难道说唐大侠的死另有乾坤?还有,你说语轩怎么了?那把逐鹿刀有什么问题?”提到语轩,连修羽不禁十分的担心。
崔岫岩道:“大哥,你也不用太担心语轩,吕四娘身怀绝技,聂大哥的武功智谋也非泛泛,他们去找语轩了,相信他们应该可以找到语轩的。”
连修羽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很担心,照你所说,语轩的情况十分奇怪,我只怕其中另有别情。”
崔岫岩道:“大哥,你担心也没有用,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哥,我们不妨先去熙和山庄,接回盈儿,再一起去找语轩。”
连修羽犹豫不定,他与这个结拜兄弟的感情并不比他与盈儿之间的兄妹之情差,他想既然盈儿去了熙和山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唐语轩的情况却是吉凶难测,他不能不担心。
“修岩,你先去熙和山庄吧,我不放心语轩。”连修羽道。
崔岫岩道:“可是……大哥,你知道语轩去了哪里吗?”
连修羽语气坚定,道:“我去找,相信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崔岫岩知道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真男子,道:“大哥,你既然要去找语轩,岫岩也不拦你了,我在熙和山庄等你的消息。”
于是,连修羽和崔岫岩兄弟二人便分道扬镳,连修羽与汪鱼沿着眉山一路南下,打听唐语轩等人的下落。崔岫岩则向熙和山庄走去。
乐山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历史悠久,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春秋时期,这里是蜀王开明的故治。乐山古称嘉州,雍正十二年(1734年),取“城西南五里有‘至乐山”为名,改名为乐山,一直沿用至今。早在东汉时期,佛教已经开始传入乐山。到了唐宋时期,乐山已成为中国西南佛教圣地之一。历时九十年建成的乐山大佛,通高三十多丈,宏伟端庄,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以雄、秀、奇、险、幽著称的中国四大佛教圣地之一的峨眉山也在此处。
此时已近初冬,寒风凛冽,冰冷得风在吕四娘秀美的脸上割过,让吕四娘觉得无比的孤独和无助,她一路打听唐语轩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回到了乐山城。只是离开这儿的时候,她还能知道唐语轩的下落,此刻却没有唐语轩的任何消息。这些日子,她常常夜不能寐,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不是看见唐语轩浑身血淋淋的,就是看见唐语轩在杀人,每次醒来,她这个被认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也不禁悄悄落泪,身体也清瘦了很多,那份成熟丰腴得美感,化作几分西子捧心的忧愁,叫人看来,爱怜之心更多几分。
聂轻侯离开眉山后不久,便追上了吕四娘,与她一起来到了乐山,他看着吕四娘日渐消瘦,很是心疼,但吕四娘的眼中只有一个唐语轩,对他的关心半点也不放在心里,只是盼望可以见到唐语轩。二人均是一般的相思,一般的痛苦,不同的是——一个是爱得人在眼前,却对自己不理不睬,只能空自落寞,可谓咫尺天涯;而另一个倒是曾经得到过爱人的爱,可是偏偏天涯分散,不知道所爱的人在何方。
人生间的爱情就是这般的难以理解,仿佛苏东坡为朝霞写的诗句: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佳人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初冬时节的下雨天气,格外的阴寒,吕四娘站在客栈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细碎的飘雨,细密的雨丝纷纷杨扬,伴随着阵阵冷风,悄悄的灌入吕四娘的衣襟中,以吕四娘神女功的境界,竟然觉得有些寒冷。她不禁想到了唐语轩,心道:“现在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语轩现在在哪儿,他要是在外面淋雨怎么办?要是病了怎么办?”想着想着竟然潸然泪下。突然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在这儿呆着,我要去找他。”说着,她匆匆的向房间的门口走去,正好遇上聂轻侯从门外走进来,二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四娘,你这是要去哪儿?”聂轻侯很是奇怪。
吕四娘道:“聂大哥,你看外面的雨下这么大,我担心语轩在外面受冻,我要去找他。”
聂轻侯道:“四娘,你也说了,雨下得这么大,我们在这里找语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要找,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吕四娘摇了摇头,道:“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找到语轩,我一定要去。”
聂轻侯看着吕四娘那副着急的样子,可以说又是心疼又是嫉妒,他既希望早一天找到唐语轩,那样就不必每天看着吕四娘着急,每天茶饭不思,心里只有一个唐语轩;他又希望永远都不要找到唐语轩,那样他就可以永远陪着吕四娘找唐语轩,可以天天陪在吕四娘的身边。他道:“那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吕四娘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这点雨还难不倒我吕四娘。”
聂轻侯想要坚持,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吕四娘不是弱女子,确实不需要他帮忙,其实这些天来,他也没有帮上吕四娘什么忙,甚至连安慰的话也不曾说过多少,只因为一向潇洒自如的聂轻侯,一旦看见吕四娘,就变得有些局促,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内心深处总有些敬若天人感觉,觉得吕四娘实在是太完美,太高贵了,让他不敢唐突,怕影响自己在吕四娘心中的感觉。吕四娘确实是绝色美人,但是也未必就是完美的,她也有很多的毛病和缺点,可是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所有毛病和缺点,也变成了可爱的一部分。聂轻侯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好淡淡的说一句:“那,你小心,找不到的话,早些回来,我们明天再找。”
吕四娘顾不得回话,便独自去了乐山的大街。
雨依旧下个不停,寒风依旧不停的灌进吕四娘的衣襟中,吕四娘依旧在漫漫的长街上寻找着,一切依旧继续着,仿佛没有终点,没有出路,有得只是哀伤和绝望。
“语轩,语轩!”吕四娘一路沿着长街大声喊着唐语轩的名字,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秀美的青丝被雨水打湿了,白色的衣裙紧紧的裹在身上,更显出她的亭亭玉立和绝代芳华,偶尔有行人经过,都不禁驻足,呆呆得盯着吕四娘。
这时候,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吕四娘虽然急着找唐语轩,但是静慧师太在吕四娘小的时候,就告诉她要行侠仗义。她怎能不看个究竟,一走了之呢?于是她便稍稍驻足,停下脚步,只见一群伙计正在殴打一个乞丐。还听那些人笑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看你还敢到这儿来偷东西。”只见那乞丐手上抓着一个馒头,身体蜷缩成一团,死死得就是不肯放手。那些人越打越是凶狠,拳打脚踢,打在那乞丐的后背上,踹在那乞丐脸上。吕四娘不由得心头火起,心道:“就算他偷了一个馒头,那又如何。要这样朝死里打吗?”她便要出手,却见一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那群伙计中间穿过,“啪啪啪”几声脆响,那群伙计“唉呦”数声惨叫,倒成了一片,却见一个红衣少女喝道:“你们这群混帐东西,他不就拿你们一个馒头吗?用得着这样朝死里打吗?”那群伙计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惊讶的盯着那红衣少女。其中一人仍然不知道死活,怒骂道:“哪里来得野丫头,敢打本大爷,我看你是不是想活了!”
红衣少女“呵呵”笑道:“敢和本姑娘说这话的,你是第一个,冲着你这份胆子,我不杀你,快滚!”“你找死!弟兄们,我们打他!”那人道。吕四娘的眼光何等的犀利,她已经看出了红衣少女的手法,暗道:“这群伙计真是找死。不过这位姑娘倒是不愿意下杀手,不妨看看。”那群伙计虽然刚刚吃了个小亏,但是仍不知道死活,依旧向那红衣少女冲了过去。红衣少女身形微动,掌影在众伙计的脸上拂过,只见那群伙计一下子被震出了一丈多远,滚到在地,纷纷惨呼。一伙计依旧不服,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打这个乞丐,管你什么事情!”红衣少女道:“天下乞丐是一家,我是丐帮帮主的女儿,他是乞丐,你们打他,我自然要管!”吕四娘虽然刚刚看出这少女用得是丐帮帮主褚熊峰的“千绝掌”,,但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会是褚雄峰的女儿。
红衣少女扶起了那乞丐,取出一块手帕,替那乞丐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吕四娘一看那乞丐的脸,惊喜交加,道:“语轩!”她顾不得多说,便俯下身子去抱唐语轩。红衣少女陡见一个绝色女子去抱唐语轩,吃了一惊,道:“你是什么人?”吕四娘急道:“我是他的妻子,我找了他好久了。”红衣少女“咯咯”笑道:“你是他的妻子?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会是他的妻子?我才不信呢!”吕四娘苦笑道:“我,我真得是他的妻子,不信你问他。”红衣少女道:“喂,你认识这位姑娘吗?”那乞丐很迷惘得看了看吕四娘,道:“大姐姐,你是谁啊?”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吕四娘惊讶万分。
乞丐仍旧道:“你是谁啊?”
“我是吕四娘,你是唐语轩,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吕四娘急道。
乞丐笑了笑道:“你要是给我买馒头吃,我就认识你了。”他倒好,有奶便是娘。
吕四娘愣住了,唐语轩竟似不认识她。她细细一想,也觉得不对劲,以唐语轩那天的轻功,别说这几个伙计,就算是吕四娘、唐语儒之类的绝顶高手也不是对手,可是今天他竟然被几个伙计这般殴打,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怎么可能?
乞丐接着道:“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馒头了。”
红衣少女道:“姑娘,你国色天姿,为什么要认一个乞丐做丈夫啊,你看看,他根本就不认识你,姑娘,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吕四娘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的,人的相貌或许有相似,可是唐语轩脸上的那道剑疤却不会也那么巧长得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衣少女道:“这个人是乞丐,也就是我丐帮的人,我要带他走了。”
吕四娘急道:“慢着,你的逐鹿刀呢?”
乞丐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可是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喃喃道:“逐鹿刀,什么逐鹿刀?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吕四娘实在想不到,唐语轩竟然连最难放下的逐鹿刀也放下了,惊道:“语轩,你真得不记得逐鹿刀了吗?”
乞丐疑惑了半天,仍旧想不起来,道:“什么逐鹿刀啊,我要吃馒头,我饿死了,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三天?”吕四娘心疼死了,眼圈微微发红,似乎就要哭泣,道,“你三天没有吃饭了。我带你吃东西去,你想吃什么?”接着爱怜擦了擦唐语轩脸上的泥水。
红衣少女见吕四娘很关心那乞丐,不似作伪,道:“你不会真得是他的妻子吧?他,他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呢?”
吕四娘说:“他真得是我丈夫,我要带他走。”说罢,便拉着唐语轩的手,要带唐语轩离开。可是唐语轩却道:“不,我不走!我又不认识你!”
红衣少女道:“姑娘,我叫褚红玉,我现在带他去乐山丐帮分舵,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不行,我要带他走!”吕四娘找了唐语轩半个多月,又见他这样,如何放心得下,自然不会让别人带走唐语轩。她接着道:“我是神女剑吕四娘,我是不会害他的。”
吕四娘不介绍还好,这褚红玉也是自命女中豪杰,她听说是神女剑吕四娘,立刻想和她比一比,看看谁更有资格被称为女中豪杰,道:“我不会放他走的,吕四娘又如何?我们比一比,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让他跟你走。”
吕四娘皱了皱眉,她刚刚见识了褚红玉的武功,自信武功必在褚红玉之上,但是丐帮素有侠名,褚红玉是褚熊锋的女儿,她怎好和褚红玉动手,道:“褚姑娘,我不想和你动手,我现在要带他走!”褚红玉笑了笑,道:“我若非要动手呢?”
吕四娘不禁微微发怒,道:“丐帮的势力虽然遍及天下,可是我吕四娘也不惧怕,他虽然是乞丐,但是并不是丐帮弟子,你凭什么带他走!”
褚红玉耍刁蛮道:“我高兴带他走,你管得着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吕四娘道,“语轩,我们走!”她拉着唐语轩的手,想要拉走唐语轩。可是唐语轩大声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认识你,你肯定会像他们一样打我!”这一挣扎,一下子将唐语轩的上衣扯破了,只见一道道血痕和伤疤,有新有旧,有些伤口竟还未愈合。看得吕四娘一颗心就像碎了一般,心疼的直掉眼泪,她实在不敢想像,她不在唐语轩身边的这些天,唐语轩究竟受了多少欺负。
“语轩,语轩,你告诉我这些都是谁打的?”吕四娘语声颤抖,微微有些哽咽,轻轻抚摸着唐语轩的伤口,说不出的心酸和难受。
“疼!”吕四娘的手刚刚触及到唐语轩的一处伤口,唐语轩疼得叫出了声。吕四娘吓得忙将手收了回来,心中爱恨交加,“嗖”得一声拔出了问鼎剑,指着那群殴打唐语轩的伙计,怒火中烧:“他身上的伤都是你们打得吗?!”那些伙计万没有想到,如此美丽的大姑娘,也会这样发火,他们刚刚吃了褚红玉一个大亏,可不敢再轻视吕四娘,均道:“不,不是我们,我们只打过他一回,前几天他就到这里来了,来的时候就一身的伤。”其中一伙计怕吕四娘找他麻烦,道:“隔壁的王家水饺铺子,对面的张家酒馆,他们都打过他。”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吕四娘心疼的都要晕死过去,怒火更盛,恨不能把这几个铺子铲平了,握剑的手不停的发抖。
褚红玉此刻已经相信吕四娘是唐语轩至亲至爱之人了,否则吕四娘绝不会是这般表情,可是她铁了心得要和吕四娘比一比,道:“你一定要打赢我,不然我是不让他走。”
“你——”吕四娘几乎就要动手,可是她看到唐语轩现在的样子,心疼是第一位的,她道,“你要打,我陪你就是了,可是得先找个大夫给他治伤,天气这么冷,他这样光着膀子,会生病的。”
褚红玉笑道:“那你也要先打赢我,否则别想我给他找大夫。”这褚红玉刚刚救唐语轩更多得不是出于侠义之心,而是想练练手脚,此时既然没有人打唐语轩了,她自不必关心唐语轩的冷热伤痛。
吕四娘大怒:“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了!”
褚红玉喜道:“我要得就是你不客气!”
吕四娘“唰”得一声将宝剑插回鞘中,她知道自己此刻是盛怒之下,万一一个不留神,杀了褚红玉就不好了。她道:“你进招吧,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你若还纠缠不清,我必不客气!”
褚红玉心高气傲,见吕四娘如此看不起她,顿时也是怒火万丈,当即便是一记千绝掌。这一记千绝掌灌注了褚红玉七成的功力,风雷霍霍,掌影重重,眼看她的掌心就要印在吕四娘的脸上,可是不知怎么了,吕四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那身法竟如鬼魅一般。褚红玉心头一惊,忙回身一掌,这招叫做“峰回路转”,一掌之下封住了吕四娘上中下三处退路,她只道这一招定可以伤了吕四娘,岂料吕四娘毫不在意,身形微侧,贴着褚红玉的掌就绕到了褚红玉的身后,褚红玉转身回踢,凌空回旋,一记旋风腿,脚尖似乎是沾到了吕四娘的身上,以为得手,可是待褚红玉定睛一看,她凌空一腿,沾到的竟然是吕四娘的脚尖。接着吕四娘落在两丈开外,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带语轩走了。”说完,她便要拉着语轩离开。可是褚红玉此刻已经恼羞成怒,十成功力尽出,步步紧逼,但是吕四娘的轻功几可说天下无双,五十招过去了,褚红玉连吕四娘的衣角都没有沾上。褚红玉越发的生气,突然一掌拍向唐语轩的后脑。吕四娘大惊失色,急忙飞身赶上,可是她的轻功纵然卓越,但褚红玉离唐语轩太近,她若想抓住褚红玉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问鼎剑骤然出手,只见长剑破空,仿佛惊鸿,正扎在褚红玉的后背上,褚红玉惨叫一声,体内的真气顷刻间散了,重重的摔倒在地,再无生还的可能。此间变故,吕四娘也没有预料到。
“红玉!红玉!”这时候,从对面的茶楼涌过来四五个人,一起喊道。吕四娘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可是刚刚她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出手,唐语轩必定会死在褚红玉的手上。
“你是什么人?!”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身上挂着八个麻袋,手中握有一根执法杖,此人正是丐帮执法长老单方。而他旁边的几人也都各批着六七只麻袋,显然也是长老舵主之类的人物。一二十来岁的青年哭倒在褚红玉的身边,连声叫道:“红玉,红玉。”
吕四娘有些茫然,片刻沉默,道:“我,我是吕四娘。”
“神女剑吕四娘?!”众人大吃一惊。
单方道:“你真得是静慧师太的弟子神女剑吕四娘?”
吕四娘点了点头,道:“不错。”
“哈哈,哈哈,吕四娘,你竟会是吕四娘,静慧师太也是一代女侠,没想到竟会有你这样残忍好杀的徒弟,红玉她纵有不是,也罪不致死,你竟然杀了她!好,好!”单方将执法杖横在胸口,道:“久闻神女剑妙用无双,今天老乞丐就要好好领教领教。”而余下的几人也各持兵刃将吕四娘团团围住。那青年人站了起来,他是褚红玉的师兄,叫做林方白,他面色凄厉冷峻,双眼射出仇恨的怒火:“吕四娘,你杀了我师妹,我和你拼了!”说罢,便是一记千绝掌,重重的印在吕四娘的小腹上,吕四娘并不是躲不过去,只是茫然之下,竟不知道抵挡,顿时被这全力一掌震得口吐鲜血。那林方白还要再攻,突然间唐语轩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跃起,铁掌如雷,只听见“轰”得一声巨响,半空中仿佛一道黑电劈下,那林方白未及惨叫,竟如一滩烂泥,逶迤的瘫倒在地,这记铁掌,竟然在刹那之间,将林方白全身的骨头震成了粉末。接着唐语轩如同鬼魅般拦在了吕四娘身前,双眼血红,仿佛野兽一般,口中长啸,声音震天动地,直震得那几个长老身形摇晃不定,吕四娘也有些气血翻腾,至于附近行人,竟然倒地一片,口吐白沫。
单方等人连连后退,运功相抗,可是此时唐语轩如同被魔王附体,功力之高,只怕无人可比,吕四娘都有些支撑不住,口吐鲜血。那几个长老滚到在地,头痛欲裂,两旁行人,竟然有数人被震得脑袋崩裂,死在当场。吕四娘焦急万分,再让唐语轩这般吼下去,只怕这附近的人要死绝了。她忍着内伤,勉强道:“语轩,不要。”说来也怪,她这一说,唐语轩便不再吼了,不过那几个长老也是肝胆俱裂,两个功力稍弱的已经死在当场。
你道单方等人何以会在这乐山城中?原来,最近武林中发生了大事,独孤一笑、慕容不肖重现江湖,分别找各大门派的晦气,三个多月来,已经杀了五大门派几十位高手。五大派为了自保,特地来到乐山,准备请静慧师太出江湖,联合唐、吴两大家族力量共同除魔卫道。故而乐山城中实则已经聚集了来自各个大小门派的几百位好手。只有五大派的掌门和一些重要人物还未赶到。唐语轩这惊天动地的巨吼,好似来自天界的神嚎,地狱的鬼哭,引得方圆数里高手纷纷动容,片刻功夫,竟然有数百好手向这里聚集。霎时间,唐语轩和吕四娘被围在了众人之中。
唐语轩依旧是血红色的双眼,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单方勉强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这,这个人是魔头,他,他杀了好多人,还有吕四娘,她滥杀无辜,我们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她杀的!”
吕四娘暗暗叫苦,今天如果让唐语轩大开杀戒的话,那么他和吕四娘就成了武林公敌。她必须带唐语轩走,急道:“语轩,我们走。别和他们打。”唐语轩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听吕四娘的话,跟在吕四娘身后。吕四娘握紧唐语轩的手,道:“各位前辈,这件事情是个误会,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像得那样,他现在神志不清,你们还是不要激怒他。否则必定会惹起他的杀意。”
可是这群人哪里肯听,只见单方怒道:“吕四娘,你杀了人,想一走了之吗?”说罢,便飞身而起,一杖劈向吕四娘。这一招是有名堂的,叫做“劈头夺魂式”,端的厉害,但见这一棍凶猛非常,好似泰山压顶般的落下。只可惜他遇上了发疯的唐语轩,这一招若是砸向唐语轩,或许还没有事,可是他竟然是砸向吕四娘的。唐语轩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却记得万万不能让人伤着吕四娘,但见他身形幻动,突然间消失不见,再定睛看时,单方的执法铁棍已经被震成数十段,而唐语轩的两只手各握着单方的半截身体,内脏、鲜血流了一地。这一突然的变故,看得在场之人无不心胆俱裂,单方的武功在这群人中虽不是最高的,但是在场之人中没有人能在百招之内胜他,即令是吕四娘恐怕非有二十招也胜不了单方,可是唐语轩竟然眨眼之间,将活生生的一个单方撕成了两半,那已经不是人的武功,简直就是魔功。
唐语轩放下了单方的尸体,目光仍旧呆滞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杀了人。吕四娘拉着唐语轩,无可奈何得道:“我们走吧。”唐语轩便要跟着吕四娘走。可是余下的几个丐帮长老和在场的丐帮弟子,见单方被杀,岂肯甘休,竟然一拥而上,镔铁棍、长刀、铁剑、长矛、链子枪等等诸般兵刃一起想唐语轩招呼了过来。唐语轩竟似不知道抵挡,茫然的看着这些呼啸过来的兵刃,吕四娘急忙运功,护体神功生出,强劲的气流形成一股气圈将那百千兵刃一一挡在气圈之外,不过数百人齐攻,吕四娘的护体神功虽然厉害,但是也撑不了多久。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个丐帮弟子,被震得刀剑乱飞,纷纷跌倒在地,若不是吕四娘手下留情,这第一批人必定都会死在当场,可是这些人不知道进退,依旧前赴后继,往前冲杀不止,这份忠心倒是值得敬佩。其他各派见丐帮弟子都冲了过去,自然也不能示弱,虽有贪生怕死之辈,但大都是自谓侠义的愚直之人,也跟着杀上来了。
只见两个身着道袍的五十多岁的男子杀将上来,其中一人断了一条手臂,这二人正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当三侠中的穿云神燕欧阳云初和太极手马毓。欧阳云初自从二十多年京城一战,被铁铮斩断手臂,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发愤练武,二十年未下武当山,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在他师父太阳真人之上了。而马毓的太极手揉合了少林的金刚掌法,刚柔相济,也是不凡。这二人一出手,一剑一掌,威力不凡,顿时冲破了吕四娘的护体神功。只见欧阳云初一招“海纳百川”,长剑飞舞,仿佛大海滔滔,将吕四娘和唐语轩笼罩在其中,当空压下,马毓则一招“单鞭”接着一招“野马分鬃”,绵柔的掌力暗含刚劲,袭向吕四娘的胸口。吕四娘反手一掌,将问鼎剑从褚红玉的身上拔了出来,与欧阳云初的宝剑相交,另一手则一招“玉女穿梭”,与马毓的掌力相交。这二人都是武当派的高手,岂是易于之辈,内力虽然比不得吕四娘,但是也绝非泛泛,两股内力,分别从剑掌传出,与吕四娘的内力交织在了一起,吕四娘心里一紧,暗道:“武当派的太极劲果然厉害,这两个人的武功尽然可以与我抗衡。”急催神女功的内劲,三股内劲交织在了一起,难分难解,仿佛三条大河汇到了一起,相互冲击。这时候,快剑李翊也从旁杀了过来,长剑从侧面直刺向吕四娘的腋下。
吕四娘暗暗叫苦,她的内力虽然在欧阳云初和马毓合力之上,但是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分出胜负的,无论如何她是抽不开手抵挡李翊这一剑的。不过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她是在为李翊担心,也是为唐语轩担心。唐语轩和她杀了丐帮若干人物,已经和丐帮结下大仇了,如果唐语轩再杀了李翊,就等于和武当翻脸,到时候只怕普天之下再无他二人容身之地。果然唐语轩眼看吕四娘就要死在李翊的剑下,猛得拦在了李翊和吕四娘之间,那一剑正插在唐语轩的胸口,李翊自以为得手,暗自高兴,哪知道竟然刺不进去半分,仿佛是刺在一块铁板上似的,“噼噼啪啪”数声轻响,那柄长剑顿时被震成了及时段,所有的碎片,一起插进了李翊的身体中,自胸前从背后飞出,李翊呆呆的立在那儿,动也不动,已然气绝身亡。
崆峒派的铁臂道人余四海万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照顾过的唐语轩竟会成为一个杀人恶魔,悔怒交加,龙鹰手抓向唐语轩的胸口,唐语轩猛地瞪向余四海,精芒暴射,杀气大增,余四海心中不由得一寒,刹那之间,唐语轩已经抓住了余四海的手掌,便要取摘他的头颅,但是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唐语轩不知道怎么了,招式一变,将余四海远远的抛出,扔到了几十丈外的屋顶上,却毫发未伤。但是崆峒派的弟子却以为师叔被杀,愤怒交加,二十多人横刀斩来,唐语轩暴喝一声,好似晴空响了个炸雷,就连马毓和欧阳云初也被这暴喝震得退开七八步,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而那二十多个崆峒弟子纷纷倒地,吐血而亡。
背后绝命双杀阎玉乾、阎玉昆二人各持独门兵刃判官笔,点向唐语轩背后要穴,可那判官笔刚刚碰到唐语轩的后背,便听见两声惨叫,阎玉昆、阎玉乾二人一下子飞出了七八丈,重重的摔倒在地,虽然不至于死去,但是一身的武功就此废掉。
余下的众人见唐语轩这般神勇,吓得连连后退,不敢上前半步,唐语轩凌厉的杀气逐渐收回,眼神又变得呆滞。吕四娘道:“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还是闪开的好,不要惹他,把他惹急了,对你们没有好处。”就在此刻,三个人缓缓的从人群中走来,这些人自然而然的闪开一条道。
“师父。”吕四娘大吃一惊。来者赫然是峨嵋的静慧师太、丐帮帮主褚熊锋、武当派太阳真人。
褚熊锋陡见自己的女儿、徒弟、兄弟倒在血泊之中,悲怒交加,一声暴喝:“是谁干的!”
一丐帮弟子见帮主来了,胆子大了许多,上前道:“帮主,大小姐是吕四娘杀的,单长老和少爷是他杀的。”说着他的手指向唐语轩。
那些弟子不认识唐英琪,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褚熊锋和太阳真人是见过唐英琪的,他们乍见唐语轩,均大吃一惊,道:“唐,唐大侠。”唐英琪目光呆滞,不答话。
静慧阴沉着脸,盯着吕四娘,道:“褚大小姐是你杀的吗?”
吕四娘默然良久,虽然她杀褚红玉是为了救人,但是人终究是她杀的。她昂首道:“不错,褚姑娘是我杀的。”
“那他们呢?!”静慧问道。
吕四娘道:“人是唐语轩杀的,可是他是为了保护我,他现在神志不清,如果他们不惹他,他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师父,我知道我今天杀了褚大小姐,已经和侠义道决裂,也无法容于侠义道,要杀要剐,四娘任由师父处置,绝无怨言。只求你们不要再逼语轩杀人了。”说着说着,竟然泪如雨下。
静慧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山之前,我曾叮嘱过你,不要为情所困,可是你还是这样。唉,为师现在也护不了你了。你自我了断吧。”
唐语轩仿佛突然间恢复了神智,身形一闪,赫然站在了静慧的眼前,身法之快,连静慧也没有查觉,就好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唐语轩劈手便是一掌,掌力刚猛霸道,吕四娘脸色陡变,惊叫道:“不要!”可是唐语轩已然出手,静慧急挥手相抗,两掌相交,但听得“啪”得一声,静慧连连后退,只退了七八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胸口一阵气闷,“哇”得一口,喷出鲜血。这一掌直让所有的人脸色大变。静慧的武功之高,几乎可以说是天下少有,可是居然被唐语轩一掌震出了七八步远,还吐了血。唐语轩的武功之高实在无法想像。
吕四娘急忙跑到了静慧的身边,哭道:“师父,师父,您没事吧。”静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掌虽然不致命,但是也让她受伤不浅。静慧苦笑道:“他的武功竟然这般高深,我六十多年的修为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唐语轩还在一步步的逼近,那些各门各派的英雄好汉缓缓后退,不敢走近半步。
唐语轩直直得盯着静慧,手掌劲力蓄积,便要劈向静慧,吕四娘护师心切,长剑直指唐语轩,惊道:“不要,语轩,她是我师父!”唐语轩一阵犹豫,就在此刻,欧阳云初和马毓飞身而起,剑掌同时袭向唐语轩,唐语轩本来稍稍收敛的杀气,顿时暴增,回手抓住了二人的手臂,用力向空中抛弃,两个人的头正好砸在了一起,但听见“嘭”得一声,顿时只见两颗头颅爆裂,血流如涌,脑浆倾泻。静慧的性子本就暴烈,见唐语轩当面逞凶,哪能容他,飞身而起,夺过吕四娘手中的问鼎剑,便是一招“试剑天涯”,重重的剑气挥洒而出,比之吕四娘的“试剑天涯”还要厉害三分。饶是如此,吕四娘仍旧担心,她知道唐雨轩此刻的武功神鬼莫测,不知道究竟高到什么程度,静慧就算全力相攻,只怕也难逃一死。
吕四娘急道:“师父,不要杀他!”可是静慧哪里肯听,这一剑刺出,再无收回的道理,剑锋便要刺进唐语轩的胸口,眼看便要将唐语轩刺于剑下,突然间唐语轩不见了。众人正在奇怪,突然发现天空有一个黑点迅速下落,仿佛是从天空砸下来似的,待那人到半空四五丈时,众人方才看清是唐语轩,这一落之势,岂止是万斤巨力,百万斤的巨力也不止。静慧便是神功盖世,若接下这一招,那是必死无疑。吕四娘大吃了一惊,急忙拦在了静慧身前,唐语轩在掌力触及到吕四娘胸口的那一刹那,陡然间全部掌力收了回来,反噬之力何其巨大,唐语轩便等于被自己的十成功力打了一掌,震得唐语轩飞出二十余丈,重重摔倒在地,“哇”得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突然间似乎有一个黑影从唐语轩的体内飞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怪叫,远远的逃开,消散不见。唐语轩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仿佛死人一般,直挺挺得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吕四娘大吃一惊,飞步跑到了唐语轩的身前,抱起唐语轩,不停的叫着:“语轩,语轩!”眼泪簌簌而下,晶莹的眼泪滴在唐语轩的脸上。可是唐语轩半点回应也没有。吕四娘心慌不已,那心就像是一块石头落进了水中,沉了下去,再也浮不上来,她抖抖索索的用手指探了探唐语轩的鼻息,竟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吕四娘顿时只觉得心被插了一刀,再把手往唐语轩的胸口一探,竟然毫无热气,冰凉如铁,似乎是死了很久一般。唐语轩竟然死了!
吕四娘呆呆的立在那儿,抱起唐语轩,缓缓的站了起来,默然无语,此刻那雨下得更紧,更大,“哗哗”的雨点连续不断的打在吕四娘的脸上、身上,她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神中尽是哀伤,那份决绝之美更是动人万分。
“四娘,放下他!”静慧喝道。
可是吕四娘竟似没有听到,继续前行。太阳真人“嗖”得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松涛剑,直指吕四娘,道:“吕四娘,他杀了我两个徒弟,岂能容你带走他!”吕四娘怒视着他,悲愤至极:“语轩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方才众人只道唐语轩身受重伤,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此刻才明白唐语轩竟然死了。可是唐语轩一出手,先后杀死武当、崆峒、昆仑、丐帮四大派几十人,其中不乏长老前辈、当世大侠,就算他死了,这些人也要用他的尸体泄愤,岂容吕四娘带走唐语轩的尸体,均道:“放下他的尸体,我们将他分尸!”吕四娘听闻此言,眼中杀气陡增,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世佳人,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那股杀气让她周身之人无不心胆俱裂,纷纷后退。
“想留下语轩,好啊,你们有本事就先杀了我吕四娘!”吕四娘随手一掌,斩在身边的一个武当弟子身上,劈手夺过一把宝剑,冷声道:“有种你们就放马过来吧!”剑光暴涨,剑气纵横,逼得众人不敢上前半步。
静慧喝道:“吕四娘,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吕四娘看了静慧一眼,恨恨得道:“师父,您对徒儿恩重如山,传我武艺,可那也是因为我当年误打误撞救了你一命,您才肯收我为徒,于是才有这十年之约,吕家每年给峨嵋山的供奉也不少,三五千两一年还是有的。尽管如此,徒儿还是记住您的好。刚刚我又为您挡了一掌,算再救您一命,这份恩情也算报答了。四娘已经不欠师父什么了。语轩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干什么?!四娘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语轩交给你们的!”
静慧听闻此言,好似当众被打了一个耳光,怒火冲天:“你这个逆徒,我真后悔当时收了你!今天我定要清理门户!”说罢,静慧撩起问鼎剑,施展出神女剑法,剑幕流动,“刷刷唰”三剑,便是一招凌厉的“神女无情”,但见剑气冲霄,将吕四娘的所有去路封得死死的,静慧的武功何其之高,在六十年前已经是江湖上的四大高手之一。吕四娘只觉得无穷的压力压下,再无处可躲,若是在以前,就算静慧要杀她,她也不会还手的,可是现在唐语轩死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唐语轩的尸体安全带走。悲怒之下,心底潜能生出,挥动手中的剑,剑锋呼啸,也是一招“神女无情”。只见这师徒二人招式一般,动作一般,丝毫不差,神女剑是一套极为神妙的剑法,天下间的剑法就剑招难说,能够破神女剑的只有神女剑,而且只有同一招式方才能破同一招式,破招的要诀就在于看谁出剑更快。但见静慧师徒二人剑法越舞越快,渐渐的,周遭之人已经无法分清剑在哪里,人在哪里,只能看见两团影子闪动。
其实就剑法而言,吕四娘的剑法已经在静慧之上,但是她一手抱着唐语轩,一手与静慧对敌,这才与静慧不相上下。但是静慧的功力却在吕四娘之上,渐渐的,吕四娘的招式放缓,四十招一过,吕四娘已经迭遇险招。
就在此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披着黑色的披风仿佛巨大的蝙蝠一般,一柄闪亮的承影剑直刺向静慧,这剑锋何其凌厉,但凌厉之中又不失一份仁慈,赫然正是归云老人木剑空的“禅武剑道”。静慧吃了一惊,身形急退,立在三丈开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黑衣汉子正立在她与吕四娘之间。不消多说,此人正是黑暗使者聂轻侯。
静慧盯着聂轻侯,眼神中透出一种难言的神情,道:“你,你是木剑空的弟子?你,你是祝冲明,还是聂轻侯?”
聂轻侯欠身答道:“晚辈聂轻侯,适才为了救人,方才出手无礼,还请前辈恕罪。”但眉宇间却透出一分淡淡的骄傲。
静慧幽幽得道:“木剑空,木剑空啊,你教出来的弟子也和你一样的骄傲。”
聂轻侯听闻此言,再看静慧的表情,竟似有几分儿女情态,心道:“难道他就是师父久久不忘的女子?”
静慧继续道:“你是来救四娘的?”
聂轻侯点了点头道:“不错,今天晚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伤害四娘的。”
静慧森然道:“木剑空一向自负侠义,今天吕四娘和唐语轩杀了如此多的正道人士,我岂能容她!”
聂轻侯看了看吕四娘,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冷冷得道:“我不管她有没有杀人,我只是要带她走,你最好也不要拦我,否则我手中承影剑可不管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静慧这一生面对过无数高手,还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大怒:“好你个聂轻侯,便是你师父见到我,还得让我三分,你竟敢如此无礼!今天我就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聂轻侯道:“四娘,你带着语轩先走,这儿交给我!”
吕四娘直到此刻方才感受到聂轻侯对自己的情意,心中一阵歉疚,道:“不,聂大哥,这是我和语轩的事情,你不用管我。”
聂轻侯“哈哈”大笑,道:“轻侯做事,只求痛快,不问后果。我高兴救你,你拦不住我的。”
吕四娘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那好,吕四娘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既然不走,我也不会离开,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聂轻侯万没有想到能够和吕四娘一起同生共死,这眼前的大战竟变得不值得一提,他朗声道:“能够和神女剑并肩作战,轻侯三生有幸,来吧,老尼姑,老顽固,我倒想领教一下你的绝世剑法!”吕四娘听见聂轻侯这般说静慧,不知怎么了,觉得无比的痛快。
静慧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聂轻侯,我倒要看看木剑空的禅武剑道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这时候,褚熊锋站了出来,道:“静慧师太,您的徒弟还是交给您吧,让老夫来会一会这个聂轻侯!”但见褚熊锋当前一战,手掌畜力,正是丐帮扬名天下的千绝掌。他的千绝掌可比褚红玉厉害了不止百倍。聂轻侯虽然依旧是一副傲然神色,但是心下不敢轻视,他将承影剑缓缓插回背后的鞘中,暗蓄劲力,便要施展归云老人自创的掌法“天禅掌”。
第二十四回 为情而死悲恸天 两情相悦结连理
天禅掌是木剑空晚年修佛时创出的一套掌法,这掌法可是大有名堂的。木剑空曾经是风流一时的盖世狂侠,六十多年前,他年少轻狂,放眼天下,全无敌手,甚至于邪皇慕容不肖、八步苍龙唐世宁,他也从未放在眼里。可是自古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位盖世狂侠也未能免俗,终于坠入情网,爱上一个让他一生难忘的女子,并且有幸和她共结连理。但是人生之事,谁又可以预料?因为他的忠诚,一场他想象不到的情变发生,他终于失去一生挚爱。从此之后,木剑空便遁入空门,隐居在天山之上,自云归云老人。晚年时,他终于看破情关,创出了天禅掌。这天禅掌中既然有一个“禅”字,自然与佛学有着莫大关联。南北朝时,达摩大师一苇渡江,来到中华上邦,传授禅宗妙法。欲求解脱之人皆随达摩大师学佛,可是真正明白什么是佛的人却没有几人。世人皆以为读几本佛经,将佛经背得滚瓜烂熟就是懂佛了,其实却不知道越是纠缠与佛经本身就越不懂得佛的真谛。佛陀传佛,唯迦叶笑,这拈花一笑,便尽得风流。佛陀传给世人的并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的知识,而是一种解脱之道,所谓八正道,曰: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正见乃是最初的阶段和前提,它对苦以及苦之止息依然是一个比较模糊的认识。这一认识只有在八正道的最后,才能得到开悟,洞悉在因缘中一切存在之苦的形成以及止息。从这一信念来讲,八正道也可解释为:在意、口、身方面有正当的行为,通过努力进入禅定之诸阶段,从而达到正定,觉悟,解脱。
而天禅掌便是取了八正道的修行之法,力求使人在得悟人生大道之后,领悟佛的真谛,从而获得解脱,得到生命的升华,与万物相容,领悟大善。故而天禅掌虽然威力无比,却仿佛佛法,绝非杀人之道。一旦用以杀人,佛的本意就流于下成了。聂轻侯所以选择使用天禅掌就说明他还不想杀人,只想令对方知难而退。
不过褚熊锋也是久经江湖的好手,千绝掌掌力雄浑,出手千绝,变化万千,可不是容易化解的。
“聂轻侯,归云老人的弟子,好,好,我们就好好较量一番!”褚熊锋说着,纵身向前,双掌蓄劲含力,这一招叫做“千峰竞秀”,只见褚熊锋双掌舞动,掌影翻飞,如同连绵不绝的山峰,层层压来。将聂轻侯团团围在其中,哪有半分逃脱的余地。聂轻侯并不在意,赞了一声:“好!”举掌在天,便是一式“佛光万丈”,但见四掌相交。褚熊锋脸色大变,他的千绝掌竟似泥牛入海一般,毫不起作用,他知道聂轻侯的内力比自己高出甚多,却不知道天禅掌的奥妙就在这里,就算对方的内力比自己强得不多,依旧可以用自己的内力化解对方的内力,这就像是水,虽然柔弱却可以化刚强。再加上聂轻侯的内力本就在褚熊锋之上,这化解褚熊锋的内力就要简单得多。褚熊锋只觉得一股大力掀起,竟然将他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不过聂轻侯并没有伤到褚熊锋,这天禅掌虽然很厉害,却唯独伤不了人,褚熊锋骤然跃起,从身后取出了打狗棒,这是丐帮时代相传的信物,降龙十八掌虽然失传了,可是这打狗棒法却没有失传。这打狗棒法自从北宋年间传到清朝雍正年间,其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帮主的精心锤炼,比之草创之时,也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原有三十六式,经过历代损益变化,有些招式失传了,有些招式得到补充完善,形成了现在的十八式打狗棒法,虽然只有十八式,但是武术之道就好像用兵之道,贵精而不贵多,虽然比原先少了十八式,但是厉害的多。褚熊锋进步上前,便是一招“棒打群狗”,但见褚熊锋横扫向聂轻侯的下盘,一棒即出,仿佛百十条棒子同时扫过,聂轻侯一个纵身,跃起四五丈高,承影剑出手,便向下刺去,哪知道这招“棒打群狗”就是为了让聂轻侯跃起,聂轻侯刚刚跃起,褚熊锋顺势上撩,便是一招“拨狗朝天”,手中的打狗棒刺向聂轻侯的小腹,聂轻侯那一剑刺下,便正好落在棒尖上。聂轻侯变招极快,倒转真气,脚尖踢在棒尖上,倒翻而出,平平飞去,滑落在地。
这边聂轻侯与褚熊锋相搏,略处上风,那边吕四娘便渐处下风,被静慧的问鼎剑压得几乎无处可躲,她还要拼命保护唐语轩的尸首,免得让人作践,形式艰难,可以说是生平仅有。突然间静慧长啸一声,剑如惊雷,正是一招“试剑天涯”,剑锋直指吕四娘的咽喉,本来吕四娘只要用唐语轩的尸首一挡,便可以躲过这一剑,又或是将唐语轩扔下,用她举世无双的轻功飞身躲过,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肯放下唐语轩,眼看吕四娘便要葬身在霸道凌厉的剑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长剑破空之声响彻行云,两剑相交,但听得“叮”得一声脆响,静慧被震得退开了一丈有余,与此同时,一名男子一身白衣胜雪,也平平倒飞出一丈左右。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剑客天剑公子连修羽。连修羽与静慧虽然均退开一丈左右,但是静慧用得是问鼎剑,而连修羽自从失了清泓剑后,所用佩剑不过是一柄铁片剑,这样一来,也就是说连修羽在剑法和功力上已经胜过了静慧。连修羽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初窥人生大道之后,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实在有今日之连修羽非昨日之连修羽,明日之连修羽非今日之连修羽的感觉,当真是一日千里。
静慧本以为天下间能够和她争一日之长短的不过二三人而已,可是今日,她一败于唐语轩,二平于聂轻侯,再败于连修羽,不由有心灰意冷之感,喃喃自语:“江山代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难道我真得老了?”
连修羽躬身行礼道:“晚辈连修羽,拜见静慧师太。静慧师太对汪鱼姑娘的救命之恩,晚辈铭感于心。”
天剑公子的武功也许不是天下第一,可是天剑公子的名声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修羽这一自抱家门,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议论纷纷,均想:“天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一招便击退了静慧师太。”
静慧上下打量了一下连修羽,道:“好一个天剑公子,好一个连修羽,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你刚刚那一剑配得起‘天剑’二字。”
连修羽自谦道:“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静慧冷笑道:“久闻天剑公子行侠仗义,怎么今日反助邪魔歪道?”
连修羽道:“晚辈生平无所优点,唯有重情重义,这位绝色佳人想必就是闻名蜀中的吕四娘,而她怀中的少年是晚辈的义弟,晚辈义之所在,不得不救。”
吕四娘早就听唐语轩说过连修羽,知道唐语轩和连修羽虽非亲兄弟,但是感情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她语声颤抖:“语轩叫你大哥,我也叫你一声大哥吧,语轩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连修羽见吕四娘抱着唐语轩,以为唐语轩只是受了重伤,没想到唐语轩竟然已经死了,这真如晴天霹雳一般。连修羽的眼眶顿时微微湿润,道:“语轩他……都怪我,我来迟了。”说到这里连修羽满面愧疚自责,继而道:“前辈,语轩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数十人站了出来道:“他杀了我几十人,就算死了,我们也要将他分尸!”
近来连修羽修为已然精进不少,若是依据他当年的脾气,只怕,这些人个个都已经挨了他的耳光。连修羽忍住心中悲伤和怒火,道:“人死为大,语轩既然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毁他的尸体,这算什么?十恶中有毁人坟墓,你们也差不了多少了!”
太阳真人站出来道:“这么说连大侠是一定要保这唐语轩喽?”
连修羽微微欠身,道:“晚辈拜见太阳真人,太阳真人是修道之人,想必也有慈悲之心。语轩既然已经死了,就这样算了吧。”
太阳真人虽然不想算了,但是他暗想,己方能够和连修羽一拼的人只有静慧,就是静慧也未必是对手,而他见聂轻侯和褚熊锋都了半天,看出不出二十招聂轻侯必定可以胜褚熊锋,吕四娘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对付自己还是绰绰有余。这三人联手,只怕在场之人就算死伤一半,也未必拦得住他们,既然唐语轩已经死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便道:“连大侠言之有理,我们可以让您带走唐语轩的尸首。静慧师太,您可有什么意见?”
静慧迟疑了一下,道:“你可以带走唐语轩,但是必须留下吕四娘。”
吕四娘闻言将唐语轩抱到连修羽的身边,道:“大哥,你好好安葬语轩吧。四娘误杀丐帮大小姐,理应一死。”说罢,她走到静慧身前,跪倒在地,道:“师父,你动手吧。”别人只道她是因为内心有愧,求死赎罪,可是连修羽是过来人,岂有不知?吕四娘分明是因为唐语轩的死,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可是她自愿赴死,连修羽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辞。
静慧举起手掌,运起神女素心掌,掌力蓄而不发,盯着闭目待死的吕四娘,她这手掌却总也落不下去,虽说刚刚她很愤怒,想要杀了吕四娘,但是此刻,舐犊之情不由涌上心头,想到吕四娘小时候顽皮淘气,静慧不由的潸然泪下,终于没能下手,蓦得转过身去,合上双眼,沉默不语,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吕四娘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语声颤抖:“师父,四娘感谢您十年来的教育之恩,您既然不忍心下手,就让四娘自决吧。”她又回过头来,对连修羽道:“大哥,待我死后,可以将我葬在语轩身边吗?我想永远陪着他,照顾他。”
连修羽默然无语,只是微微点头。吕四娘举起手掌,便要拍向自己的脑门。聂轻侯眼看吕四娘就要自杀,哪里还顾得上与褚熊锋缠斗,拼着挨上一记打狗棒,飞身一记天禅掌,将吕四娘震翻在地,道:“四娘,不可!”
吕四娘满面热泪,语声凄凉决绝:“语轩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静慧这才听出吕四娘并不是真的认罪,乃是殉情,一颗心更是颤抖,当初她不也是因为情变,方才出家为尼的吗?她本以为剔除三千根烦恼丝就可以忘情的,哪知道披上袈裟事更多,这几十年来,她有哪一日不曾念叨着那个名字,可是在那个人心中,她永远都没有那个人的事业重要。为了那个人的事业,甚至可以牺牲他们爱情的结晶,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静慧看见吕四娘可以为唐语轩殉情,便知道吕四娘和唐语轩之间感情之深,不由的嫉恨交加,本以被舐犊之心按下去的杀意,再次涌起,那一掌便劈向吕四娘。这一掌可是饱含了嫉恨,蓄积了静慧十成功力,若被打中,断无生还之理。吕四娘又一心求死,不闪不避,聂轻侯顾不得多想,飞身而起,要挡这一掌,这一下去势极快,聂轻侯连护体神功都不及运用。但听见“嘭”得一声巨响,聂轻侯的血肉之躯被这充满了嫉妒和愤恨一掌震得飞出了三丈多远,顿时鲜血喷涌而出,五脏六腑剧烈翻腾。
吕四娘大惊失色道:“聂大哥!”
聂轻侯此刻觉得全身乏力,五脏六腑好似碎裂了一般,胸前肋骨几乎根根断裂,其中痛苦难以想像。他强忍着就剧痛,道:“老尼姑,你,你因为四娘误杀,误杀褚姑娘,就要杀她。那么你现在杀了我,是不是,是不是也该死?!”他又环顾当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自谓侠义,却连他人的尸首也不肯放过,算得那门子的侠义?你们一个个自诩不凡,行侠仗义,可是你们的手上沾得鲜血就少了吗?谁敢说自己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即令该死,可是,可是你们有权力惩罚他吗?你们不代表正义,因为你们从来就不是正义!”说着说着,聂轻侯又是“哇”得一口,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聂轻侯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他还是强自运用真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在场得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稍有良知者都不禁低下了头,是啊,他们又凭什么代表正义公理?
“哈哈哈,行侠,仗义,呵呵,呵呵,你们这些人不种田、不经商、不为官,却成天的花天酒地,大鱼大肉,没钱了,便去偷,去抢,偷完了抢完了,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在行侠仗义,你们,你们,他妈的比那些贪官污吏更可恶。他们明剐,你们暗抢,哈哈,哈哈哈……”聂轻侯此刻一半是因为愤慨,一半是因为看见吕四娘要为唐语轩赴死,心中愤懑,无处宣泄,索性将在内心深处积累了几十年的话都说了出来。接着,他气息越来越微弱,只听见他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吟唱着什么,细听之下,竟是关汉卿的一支曲子: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
天那,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哈哈哈,哈哈哈……”聂轻侯重伤之下,笑声凄绝惨烈,在方圆百丈之内久久的回荡,好似对世人的无情嘲讽。这时候,初冬的雨渐渐停了,可是天空依旧阴霾,乌云密布,似乎一场更大的雨就要到来。那风刮得越紧,路边的大树,酒家的酒旗被风扯得呼呼响,好似鬼哭,风声和笑声交织在了一起,久久的回荡,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吕四娘将聂轻侯紧紧的抱在怀里,哭道:“聂大哥,聂大哥,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挡那一掌?你会死的。”
聂轻侯苦笑,一阵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吕四娘的衣衫,只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我……总不能看着你……你……死啊。”
“那你也不应该……聂大哥,你这份情意让我怎么还你?”吕四娘此刻内疚不已,恨不能代聂轻侯而死。
聂轻侯喃喃道:“轻侯,轻侯,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今天,能……能够死在四娘的怀里,也……也……是……我,我聂轻侯三生修来的福……福气,纵然,纵然一死,也,也值了……”
此时此刻,吕四娘才知道聂轻侯对自己一往情深,想到平日里自己对他有意无意的回避,不由愧疚万分,晶莹的泪珠落在聂轻侯的脸上、身上。
聂轻侯的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想要睁一下眼睛,也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他拼尽全力,想要最后一眼看看吕四娘,可是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边隐隐约约还有吕四娘的哭泣,可是那哭泣声竟也越来越小,渐渐不可听闻。聂轻侯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冰窖里,浑身发冷,不停的颤栗。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将要离开这个他热恋着的花花世界。吕四娘深切的感受到了聂轻侯的寒冷,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想要给他最后一丝的温暖。
聂轻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耳朵、鼻子、嘴边都开始流血,他勉强动用最后一口真气,声音轻微的几乎不可听闻,吕四娘将耳朵贴在聂轻侯的嘴边,只听见他说:
“好好活下去,唐……唐家,有,有一颗,一颗……夺天造化丹,可……可以救……救语轩,我只希望你一生幸……幸福。我,我不成了。四娘,你,你不要为……为我……难过,这都是我心……心……心甘……”
那“情愿”二字始终没有说出口。就在此刻,乌云翻滚,冬日的急雨倾斜而下,狂风呼啸,撕扯着阴霾的天空,聂轻侯紧握承影剑的手终于松开。吕四娘将聂轻侯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肯松开半分,她要完成聂轻侯唯一一个需要别人替他完成的愿望——死在吕四娘的怀里。
吕四娘抱着聂轻侯,缓缓的站了起来,道:“聂大哥,是四娘连累你,四娘对不起你。”她盯着静慧,道:“师父,今天不是你逐我出师门,是徒儿自己逐自己出师门的,我这一身的武功都是你教的,今天都还给你,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神女剑吕四娘!”说罢,吕四娘长啸一声,气走百骸,竟然将一生的功力尽数散去,顿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上。
聂轻侯,不爱江山爱美人,“轻侯”便是他的命运,一个鲜活的生命,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和淡淡的幸福,离开了这个美丽的花花世界。他是不幸的,因为他爱上一个永远只会感激他却不会爱上他的女人;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终于找到值得他用生命去爱护的女孩,并且可以幸福的死在这个女孩的坏里。这便是爱情,难以理解,却又让人向往的爱情;这便是元好问笔下的“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这便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冬日的雨带着来自北部高原的寒冷,洗涮这个丑恶的世界,洗涤着每一颗肮脏的心灵,一切都在那最深情的一次回眸中静止,一切都结束在那一刻。
此时此刻形势大变,能够一战的只有天剑公子连修羽一人,可是不知怎么了,竟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半步。连修羽分别揽起唐语轩和聂轻侯,道:“吕姑娘,你还能走吗?”吕四娘勉强站了起来,道:“四娘没事。”连、吕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走出了人群。
却说汪鱼在乐山城的一座客栈中焦急得等待着连修羽的归来,见连修羽驮着两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震惊万分。那女孩刚刚跨进门口,身体一软,便晕倒过去。汪鱼忙将吕四娘扶起,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她见唐语轩和另一个男子正在连修羽的背上,更是惊讶。
连修羽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快去请一个郎中来,给吕姑娘好好看看,再找些人过来,为聂兄入殓。”
话说简短,郎中为吕四娘配置调理之药,义庄之人替聂轻侯入殓事宜,略过不提,且说说唐语轩。
也是唐语轩命不该绝,他虽然也受了重伤,近乎假死,其实却还有一个微弱的气息,当初他将唐英琪留给他的唯一的一颗夺天造化丹给了连修羽,只盼可以为连修羽调理身体,没想到却用在了他自己得身上。那颗夺天造化丹乃是八步苍龙唐世宁穷十数年之力炼制而成,集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唐语轩服下此颗药丸,微微的出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竟然有了生机。
半个月后的一天,吕四娘正伏在唐语轩的床上,昏昏欲睡,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唐语轩的身边,静静得等待着唐语轩醒过来。
“四娘。”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吕四娘猛地被惊醒过来,见唐语轩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兴奋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语轩,语轩。”吕四娘眼含热泪,痴痴的看着唐语轩,心中激动万分。
此时的唐语轩也已经恢复了神智,泪水盈盈,颤声道:“四娘,其实我早就恢复了神智,可是偏偏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这些日子,你一直受在我身旁,你受累了。”
“谁让人家喜欢上你这个小冤家呢。”吕四娘娇嗔道,忽然脸颊通红,羞道,“你说你早就恢复了神智,这么说我说的那些话,你都,都听见了?”
唐语轩笑道:“是啊,我急得你说……”
吕四娘忙捂住唐语轩的嘴巴,娇羞万分道:“不准你再说。”唐语轩没有再说,却顺势将吕四娘揽在了怀里。吕四娘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便安然得躺在唐语轩的怀中,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所在。
吕四娘轻轻得道:“语轩,我的一身武功都已经废了,从今以后,只有你可以保护我了。”
唐语轩不禁苦笑,道:“四娘,夺天造化丹虽然救了我的性命,可是我也失去了所有的功力。”
这二人竟然都武功尽失。
吕四娘先是一呆,然后甜甜一笑,揽住了唐语轩的脖子,柔声道:“这也许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恩赐,他让我们不要再涉足江湖,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唐语轩自幼受母亲熏陶,饱受老庄影响,经吕四娘这么一说,也笑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也许这真得是老天爷的恩赐,就算我失去了所有,至少我还有四娘你。”
接着唐语轩试着捏了捏拳头,力量十足,道:“我很小得时候,就能举起苏州府衙门口的石头狮子,现在虽然没有内力了,但力气却还在。”
吕四娘将头深深的埋在唐语轩的怀里,娇声道:“语轩你有力气,四娘懂女红,会织布,以后我们找一块安宁的地方,你种田,我织布,我们自己养活自己,你说好不好?”
唐语轩只要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觉得什么都好。说:“好啊。”
吕四娘似乎有些隐忧,可是又不敢说出来。
唐语轩道:“你是怕我想起明霞姐姐吗?怕我会不理你,不要你吗?”
吕四娘紧紧的抱住唐语轩,不敢接话,她生怕唐语轩会这样。
唐语轩此番与吕四娘同经生死,已经是再世为人,对宋明霞的感情已经想得很透彻了。他道:“我不知道,明霞姐姐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她若不在了,我想明霞姐姐也不希望我一生孤苦。她若还活着,我想明霞姐姐会有她的幸福生活的,就算没有我,她一样可以活得开开心心。我不会去找她了,现在你就是我全部,你就是我生命。”
吕四娘听闻此言,只觉得眼泪难以抑制,夺眶而出,,幸福的笑容充满了脸蛋,她深情的吻了吻唐语轩,道:“语轩,明天,明天就让大哥给我们主持婚礼,让四娘做你的妻子,好吗?”
唐语轩道:“不,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现在,我要你现在就做我的妻子。”他扯开喉咙,大声叫道:“大哥,大哥!”
连修羽和汪鱼正准备进来看唐语轩,乍闻此声,大喜过望,快步走了进来:“语轩,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唐语轩顾不得和大哥寒暄,只是道:“我要和四娘成亲,我要四娘做我的妻子,就现在,此时此刻。”
连修羽和汪鱼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二人在同经生死,失去武功之后,懂得了爱情的珍贵,不由相互对视,其实他们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连修羽突然对着汪鱼,道:“小鱼,我们也成亲吧,我也要你从今天开始做我的妻子。”
汪鱼的俏脸顿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吕四娘笑道:“那我就该叫小鱼姐姐大嫂了。小鱼姐姐,你不愿意嫁给大哥吗?”
汪鱼低声道:“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竟连耳根子也红了,羞臊、兴奋,种种感情一起涌上心头。
没有大红的花轿,没有美丽的嫁衣,没有陈年的女儿红,没有满座的高朋。
除了两对相爱的人,四颗火热的心,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事物,其实爱情和婚姻,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感觉,只要彼此是幸福的,又何必在乎什么世俗,什么繁文缛节?
连修羽和汪鱼,唐语轩和吕四娘终于都得偿所愿。
夜,静静的夜,窗外的飘雪纷纷扬扬,清清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屋内红色烛火摇动,仿佛跳跃的心灵。吕四娘躺在唐语轩的怀抱中,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是真实,她与唐语轩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相许,从相许到相守,竟然还不到两个月,可是这短短的几十天,他们经历了平静、颠沛、生死种种人生经历,比之那些虽然勉强在一起几十年,却同床异梦的夫妻,不知道要恩爱多少倍。或许这是年轻时候的冲动,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淡化这份轰轰烈烈的爱恋,但不论如何,此时此刻,他们是充满了热情和爱的。
“四娘,你现在终于是我的女人了。”唐语轩看着明艳动人的吕四娘,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吕四娘一阵阵的娇羞,娇美的胴体贴在唐语轩身上,腻声道:“四娘早就是你的女人了,又岂止此刻。”
唐语轩温柔的抚摸着吕四娘光滑的皮肤,轻吻吕四娘的烈焰红唇,吕四娘只觉得全身颤栗,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兴奋得紧紧的抱住了唐语轩,喘息声也渐渐变得急促。一阵巫山云雨之后。吕四娘忽然道:“语轩,我,我……”
“怎么了?”唐语轩问。
吕四娘红着脸,轻声说道:“刚刚我和你做那事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唐语轩笑道:“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为夫——”
他还没有说完,吕四娘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吕四娘打断了他的话,嗔道:“你坏死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正经的,那感觉真的很奇怪。”
唐语轩听吕四娘说得郑重,也认真起来,道:“什么感觉。”
吕四娘低声道:“我觉得,我觉得你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到了我的身体里。”
唐语轩听闻此言,不由“呵呵”大笑,心道:“四娘虽然比我大,可是对这男女之事竟然一点也不懂,有东西跑到她的体内,真是有趣。”
“你笑什么呢,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吕四娘红着脸,微微发怒,更显娇羞可人。
唐语轩道:“没那东西,四娘怎么给我生孩子呢?”
吕四娘大羞,道:“人家不是说那个。我说得是,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人家不是说那个。”
唐语轩只道吕四娘未经历过人道,对这些事情丝毫不懂,也不以为意,再次抱住吕四娘,热烈的亲吻,一时间满屋生春,二人享受着难得的春宵一刻。
其实吕四娘虽然不像唐语轩在妓院长大,但是也曾读过《黄帝内经》、《素女经》这些书籍,对男女之事,多少知道一些,她知道唐语轩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种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绝对不是男人的生命之精,而是另一种她无法言喻的东西,只是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说也说不清楚,只好住口不言。天亮之后,吕四娘只道是自己新婚之夜,过于紧张,也就不再将那种感觉放在心上了。这二人新婚燕尔,又都十分年轻,自不免连番云雨,自然有些疲倦,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此时连修羽夫妻二人早就在收拾好行装,等待着二人。
“大哥,你要走吗?”唐语轩有些不舍。
连修羽道:“你们二人现在武功尽失,与武林各派成为生死对头,不宜露面,我想你们也不想重涉江湖吧?”
唐语轩和吕四娘对视了一眼,道:“嗯。”
连修羽道:“此去城西五里便是乐山,乐山风景秀丽,景色如画,是个隐居的好去处,乐山凌云禅院的住持唤作渡元,他出家之前与我有八拜之交,为人豪爽侠义,武功极高,在武林中也颇有声望,曾救过雍正皇帝的性命,因此没有人敢招惹他。连家在凌云禅院旁边修建了一座‘云轩小筑’,你们不妨住到那儿,也好有个照应,我和小鱼将该了结的江湖事了结之后,便去那里找你们。”
唐语轩和吕四娘甚是感动,连修羽可以说是考虑周详,为他二人安排的如此妥帖。
唐语轩道:“大哥,你我兄弟,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能够结识大哥,是小弟一生最大的荣幸。”
连修羽笑道:“快别这么说,四娘会不高兴的。”
吕四娘甜甜的一笑,道:“难道在大哥眼中,四娘是如此小气之人吗?”
听闻此言,四人均是“哈哈”大笑。吃罢早饭,连修羽便将唐、吕二人带到了云轩小筑,托渡元禅师照看。这渡元是老庄一类的人物,与唐语轩相交甚欢,便是没有连修羽的面子,他也愿意相交,自然答应照应。书说简短,此处略过,不再详述。
这一夜,雪下得正紧,冷风呼呼作响。
成都府衙内设有一楼,名曰松风。楼外虽然是一片冬寒,楼内却是春意浓浓,烧得通红的炭火,散发出火红的热量。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红泥小火炉,一个火炉上放着一个黄铜锅,里面滚滚翻腾着鲜美的火锅汤料,另一个火炉上温着产自扶桑的清酒。这清酒是依据中国的黄酒发展而来的,千年来是扶桑人最爱喝的饮料,如此冬日,若以文火稍稍温热,再喝下去,堪称佳酿。至于桌上,则是羊肉卷、牛肉卷、生鱼切片、蔬菜、海带等一些吃火锅必备的食品。
青木花子为弘历斟上一杯清酒,道:“王爷请用,尝尝鄙国的清酒。”
弘历喝了一口酒,笑道:“清酒虽然爽口,又怎及得花子小姐的秀色可餐呢?”
青木花子的俏脸微微一红,轻声道:“王爷,你又取笑我。”弘历一把将青木花子揽在了怀中,便要伸手去解青木花子的衣衫。青木花子轻轻振脱开弘历的怀抱,道:“王爷何必如此急色呢?先让花子为你吹奏一曲。”说罢,她又取出了洞箫。
弘历笑道:“为何每一次和你亲热,你都吹这支曲子给我听呢?”
青木花子柔声道:“难道我这曲子不好听吗?”
弘历道:“那倒不是,这支曲子还是很悦耳的,不过也不必每次都吹吧。”
“哼。”青木花子娇嗔道,“王爷还说会永远疼花子,现在就开始讨厌花子的箫声,等到花子人老珠黄,只怕王爷便不会要花子了。”说着说着,青木花子竟然泪水莹莹。弘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道:“哪有,谁说本王爷不喜欢听你的曲子,好吧,你吹吧。”青木花子这才露出喜悦的笑容,吹奏起曲子。吹着吹着,弘历只觉得火热难当,将青木花子拉到了怀中,抱到床上,云雨一番。
弘历正在欢畅快乐,突然有人连连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弘历吃了这一痛,陡然惊醒过来,见是司马龙腾。司马龙腾道:“主上,你没事吧,崔岫岩潜进来了。”弘历一阵尴尬,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和青木花子风流快活,怎么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下身那玩意竟还流出乳白色的液体。可是青木花子哪儿去了?他道:“青木花子呢?”司马龙腾微微一愣,道:“花子姑娘?她正在和崔岫岩交手。”弘历道:“她和崔岫岩交手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之前他们似乎还有过一番交谈,算来崔岫岩来此也有半个时辰了。”司马龙腾如实答道。弘历暗自诧异,心道:“半个时辰,我记得我明明和花子在……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些天来,都是我的幻觉?”他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道:“师父,可有什么曲子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司马龙腾想了想,道:“这样的曲子我倒是没有听过,不过当年扶桑浪人鬼冢龙次郎曾经携一门奇异的武功,大战中原武林,这武功叫做‘天音波’,共有七支曲子,每一首曲子各不相同,威力也不一样。其中有一支曲子叫做‘幻象’,可以令人神智不清,产生种种迷幻般的感觉。就连当时号称中原第一侠的关铁龙,也曾被此曲所惑,种下毕生遗憾。不过这已经是永乐朝的事情了。”
“扶桑‘天音波’?”弘历一阵狐疑,暗道,“青木花子每一次与我亲热前都会吹一支曲子给我听,难道说她一直是在骗我?”念及此处,不由恼怒。他陡然想起司马龙腾有相人之术,道:“师父,依你看花子小姐可还是处子之身?”司马龙腾呆了呆,没想到弘历会问这句话,笑了笑道:“花子小姐国色天香,精气内敛,纯阴之身甚为难得,若得此女相助,附之以道家采阴补阳之术,功力便会大增,甚为奇妙,不过她武功极高,眼界也高,一般男子是不会看上的。依据臣的经验,花子小姐仍旧是处子之身,怎么,主上想得到这个女子?”
此言一出,弘历怒火冲天:“这个婊子,竟然敢骗我!”盛怒之下,他几乎想要杀了青木花子,可是他毕竟是一代枭雄,纵然愤怒,也知道轻重,此刻绝不是对付青木花子的时候。他的生命还要靠青木花子保护。
且说那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大雪,好似燕山芦席,将崔岫岩和青木花子全身覆盖成一片雪白。青木花子手中的洞箫出神入化,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而崔岫岩也不是泛泛之辈,施展出冰心武诀,一招一式,随性而发,虽然没有名堂来历,但是无不是精妙招式。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已经拆了三四百招。论理说,二人既然均以上成功力相拼,内力中所蕴含的热力应该将这雪都融化了,可是二人身上的雪花越积越厚,并不见丝毫融化的迹象。原来这二人的武功、内力都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出手之时,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均是恰到好处,点到即止,故而内劲蓄而不发,一旦释放,必定用以对敌,故而那片片雪花竟没有一片融化。
花子暗道:“这个崔岫岩武功竟然这样的高超,再硬拼下去,我只怕不是对手,看来得拿出我看家本领。”花子微微一笑,道:“小心了。”说罢,身形一动,施展出了扶桑忍术之雪遁。骤然见花子飞身到了半空,扯去粉红色的皮裙,露出一身雪白的长裙,崔岫岩只觉得眼前一花,花子竟然凭空消失不见。崔岫岩暗暗叫苦,心道:“又是这一招。此地不宜久留,我若以静制动,等到衙门里的清兵到了,他们乱箭齐发,我怎么可以应付得了?”但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得收摄心神,凝神不动,静立在雪中。
风越刮越猛烈,冷风像刀子一般在崔岫岩的脸上割过,好在崔岫岩在冰洞习武日久,区区风雪倒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就在此刻,五百多名弓箭手和三百多名火枪手将崔岫岩团团围在其中。形势变得万分险恶,崔岫岩暗自心惊,却不敢乱动半分,但奇怪的是,那些弓箭手和火枪手竟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崔岫岩围在其中。伏在雪中的青木花子十分的诧异,暗暗叫苦:“这群人在想些什么,怎么还不动手,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弘历正在为青木花子的事情生气,却有一个人走进了松风楼中。只见此人外形十分怪异,身形高大而魁梧,约莫七尺高,着一身灰布长袍,古朴雅致。观其面貌似乎不过四十来岁,可是长须飘飘,仿佛白雪一般,又好像有七八十岁。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年逾百岁的满族绝世高人天命玉皇鄂那丹朱。
弘历和司马龙腾并不认识此人,均是一愣。司马龙腾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松风楼,你可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鄂那丹朱微微一笑,道:“弘历,不认识老夫吗?”
“你叫我什么?!”弘历吃了一惊,他是个聪明人,脑筋飞转,惊道,“您,您是鄂那丹朱前辈?!”
鄂那丹朱笑了笑,道:“正是老夫。你皇阿玛请我出山,让老夫助他剿灭觊觎大清王位的不臣之徒。老夫身为满人,本当相助。不过老夫修道已经有八十余年,对这些尘世间的俗事并不在意,不过两年前,老夫夜观天象,竟然发现有魔道出世,这才激起老夫的兴趣,老夫自北京到达此地。就是要会一会这位修行魔道的高人。不过既然老夫来了,自然也要顺便对你的安全负责。”
司马龙腾虽然久闻鄂那丹朱之名,但是见他如此超脱尘世,颇有几分傲慢之态,心中不屑,便有试一试鄂那丹朱功力的想法。
司马龙腾道:“久闻鄂那丹朱前辈之名,小可在此敬前辈一杯。”说罢,他倒了一杯清酒,道:“还请鄂那前辈满饮此杯。”只见杯中之酒顿时热气腾腾。鄂那丹朱笑了笑,接过清酒喝了下去,道:“不必客气。”鄂那丹朱的修为何等高超,虽见司马龙腾有显露功力的嫌疑,却不以为意,只是将酒喝下去,并没有还以颜色。司马龙腾见鄂那丹朱不动声色,心道:“今天我非要逼你出手!”念及此处,他道:“鄂那前辈,这个世界上欺世盗名,仗着自己有一把年纪,倚老卖老的大有人在,其实呢,却没有半点真才实学。这些人实在是可恶的很。”鄂那丹朱听他是在骂自己,并不生气,笑道:“不错世上欺世盗名之人确实很多,尤其是一些宵小之辈,常常自以为是。对了,司马龙腾,你是汉人,不知道有没有读过庄子,我记得《逍遥游》中,有这么一句话,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司马龙腾听闻此言大怒,他自然是知道此语,《逍遥游》中说大鹏在天空飞舞,由于身形巨大,志存高远,却因为难有栖身之所而忧愁,不得不高飞九万里,于是“蜩与学鸠”就笑话大鹏没事找事,不如安安稳稳过日子。鄂那丹朱这是以大鹏自比,司马龙腾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蜩与学鸠”而已。
“好你个鄂那丹朱,司马龙腾在你的眼里不过是区区学鸠而已!”司马龙腾怒道。
鄂那丹朱依旧保持优雅的笑容,道:“老夫可没有这么说,不过或许麻雀遇见苍鹰,难免会有如此感慨。”
司马龙腾怒不可遏,劈手一掌斩向鄂那丹朱,掌力雄浑刚猛,正是僵尸七煞手,而内劲便是兽魔功的第七成功力。鄂那丹朱不闪不躲,任由这一掌打在胸口上,司马龙腾心道:“这一掌必定叫你身受重伤!”岂料,司马龙腾的掌力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毫不受力。鄂那丹朱轻轻一拂袖,司马龙腾只觉得一股柔和的风袭过,被掀出一丈多远,但并未摔倒,倒不是司马龙腾功力深厚,而是鄂那丹朱手下留情。
这时候,司马龙腾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几十年来他一直自负武功高超,不敢说天下第一,也是天下少有,可是京城一战,拿不下连修羽;眉山县衙一战被崔岫岩打得大败;今日这番较量,他无论是在气度,还是在武功上,更是输得一败涂地。与崔岫岩相比,他是洞庭之遇长江,虽然不敌,但相差不远;与鄂那丹朱相比,则有河伯遇大海之感慨,一颗雄心壮志,就如死灰般冷却。
司马龙腾惨笑:“主上,有鄂那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相护,便是邪皇慕容不肖、八步苍龙唐世宁同时来犯,只怕也不是敌手,司马龙腾居于此地,不过是徒增笑耳。您志向高远,可以安抚四海,囊括宇内,创立大清国不拔之基业,司马龙腾却无力相助,就此别过。”说罢便要离开。
鄂那丹朱道:“司马龙腾,天下从来就没有常胜不败之人,你受此小小挫折就信心尽失,怎么能够达到人生大道?成为一代宗师?适才你对老夫无礼,说明你自视甚高,这是好品格。但过之则有骄傲之嫌。身为堂堂男儿,虽不能没有傲骨,但是绝不可有傲气。老夫今年有一百零三岁,便是做你的爷爷,恐怕也嫌大了,小小的教训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吗?就算你邪神在武林中有赫赫声望,但敢问一句,你可以与当今圣上相比吗?”
司马龙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无礼,顿时汗如雨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跪倒在地,重重得磕了一个响头,道:“适才司马龙腾无礼,还请前辈恕罪。”
鄂那丹朱笑了笑,道:“孺子可教。”说罢,在司马龙腾的头上轻轻抚过,将一股柔和的内力灌入司马龙腾的体内。司马龙腾只觉得周身百骸有说不出的舒服痛快,稍运内息,惊喜交加,连磕了三个响头,感激万分:“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原来,刚刚鄂那丹朱那一掌不但将缠绕司马龙腾十数年的兽魔功热毒尽数化解,还打通了他的生死玄关,自此之后,司马龙腾的功力必定可以一日千里,不出十年,他定可以通晓天地之道,达到至高境界。
鄂那丹朱道:“我进来的时候,感受到广场中有两个小朋友在较量武艺,我们过去看看吧。”弘历有鄂那丹朱相护,哪里还将崔岫岩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必依靠青木花子保护。他恼恨青木花子欺骗了他,欺骗了他作为一个帝王之才的尊严,自然容不下这样的女子,因此必要杀之而后快。这便有了广场上的一幕。只待青木花子一涌出雪堆,便万箭齐发,乱枪齐射,将崔岫岩和青木花子一起毙在当场。
第二十五回 曾静投书说钟琪 弘历妙语释王道
那雪越下越大,狂风中雪花乱舞,好似游魂一般。青木花子潜伏雪堆中,呼吸渐渐有些困难,她心中暗骂:“这群混蛋究竟在想些什么!有火枪和弓箭不用,难道非要我出来与那个崔岫岩一决生死吗?!”青木花子的生机已经开始悄悄丧失,死意渐浓,如果再不出去,青木花子必定会元气大伤。无奈之下,青木花子只好纵身而起,跃出雪堆,手中两行铁棱椎,一共二十四枚,尽数打向崔岫岩,只听得“哧哧”得破空之声,夹杂在狂怒的风声中,崔岫岩早有防备,长啸一声,血手印掌法使出,横空封住,二十四枚铁棱锥尽数被打落在地。哪知道这一招只是虚招,青木花子在发出铁棱锥的那一霎那,已经飞身跃到了崔岫岩头上方,身形自上破袭而下,悲鸣洞箫直袭向崔岫岩的百会穴。这一招是青木花子独门的点穴手法中绝技,叫做“定海神针”,去势迅即,恍如来自天空的霹雳。崔岫岩刚要躲避,却听见一个人声:“放箭!开枪!”霎时间,只听见“啪啪啪”数声枪响,“嗖嗖搜”箭鸣声不断,满场乱飞的子弹和利箭将这广场笼罩在层层的杀机之中。青木花子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对自己猛下杀手,猝不及防,两支利箭正射在她的小腿上,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右臂。她急忙变动身形,滚到在地。崔岫岩因为早就有了防备,护体神功生出,同时使出地堂功的小巧功夫,避过射来的弓箭和子弹。
青木花子怒道:“你们都疯了吗?”
可是那些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是乱箭齐发,火枪连射。青木花子舞动身形,本来她的轻功是极为高妙的,但是由于事先不备,中箭在先,此刻不禁动作缓慢,七八支箭擦着她的身体过去,险些要了她的性命。青木花子猛得将悲鸣洞箫扔到了半空,洞箫迅速的旋转,风从洞箫口中穿过,发出奇异的乐声,这正是天音波七大魔音中第四支曲子《乱魂之恸》。这首曲子乃是依据上古时期巫师们祭典上苍的乐声创作而出。其中饱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仿佛催人欲眠,其中的令人颤栗的音符足可以让敌人丧失所有的斗志。只可惜今天有高人在此,这《乱魂之恸》便失去了应有的威力。
鄂那丹朱笑了笑,突然暴喝:“唵、嘛、呢、叭、咪、吽。”
这六个字叫做六字真言,又叫做六字大明咒。这六字真言是藏传佛教中最尊崇的一句咒语,密宗认为这是秘密莲花部的根本真言,也即莲花部观世音的真实言教。六个字各有含义,唵:白色之平等性智光,净除在天道中之骄傲及我执,断除堕落、变异之苦;嘛:绿色之成所作智光,净除阿修罗道中之忌妒,断除斗争之苦;呢:黄色之自生本智光,净除人道中之无明及贪欲,断除生、老、病、死、贫苦之灾;叭:蓝色之法界体性智光,净除畜牲道中愚痴,断除闇哑苦;咪:红色之妙观察智光,净除饿鬼道中之悭吝,断除饥渴苦;吽:黑蓝色之大圆镜智光,净除地狱中之瞋恨,断除热寒苦。
鄂那丹朱修行多年,自然明白这六字大明咒的奥妙所在,如此暴喝,附之以无上神功,直震得悲鸣洞箫“嗡嗡”作响,那“乱魂之恸”是无论如何也奏不下去了。但见悲鸣洞箫迅速的旋转,“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青木花子大惊失色,她借助悲鸣洞箫的魔力,竟然还是被人轻而易举得破了天音波,来者武功之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崔岫岩也被鄂那丹朱的无上神功惊得脸色大变,暗道:“这究竟是什么人,武功竟然如此的高超,只怕,只怕……”他想到了他的生父慕容不肖,内心隐隐觉得慕容不肖的武功也远不及此人。
青木花子拾回悲鸣洞箫还要再攻,突然觉得浑身发软,一股黑气涌上她秀美的面部,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箭上竟然粹有剧毒。也难怪,这里方圆数百里都是是唐家势力范围,成都当地的清兵大多与唐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箭有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崔岫岩眼见青木花子脸色大变,黑气升腾,不止怎的,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他闪身跃到青木花子身前,出手封住了青木花子小腿上的梁丘穴、血海穴、腹部中极穴、关元穴、气海穴,以阻止毒气上涌,接着他抱住青木花子,道:“你我本来无冤无仇,现在他们要杀你,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挣扎。”青木花子自然不想死,便任由崔岫岩抱着自己。但见崔岫岩平地跃起七八丈高,一个起落,人已经在十余丈外,再一个飞身,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弘历急道:“鄂那前辈,你怎么可以放过他们?”
鄂那丹朱沉声道:“我只保你不死,可不帮你抓人。”
弘历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他也不敢得罪这位天神般的人物,只得忍下这口气。他转身道:“司马龙腾,你与张太虚、王定乾、言平江、宋燕龙即刻率领五百精兵,务必将这两个人给我抓回来!”
且说崔岫岩抱着青木花子一路急奔,身形飘忽,越来越快,那雪地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雪痕,也很快被大雪覆盖住了。青木花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箭上附得毒药叫做“蚀骨毒”,甚是厉害,毒液倾入体内之后,如果半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的话,中毒者的骨头便会逐渐被毒腐蚀,软化断裂,可说是痛苦万分。崔岫岩眼看青木花子的脸色越来越差,暗道:“若再施行救治,只怕她的性命难保。”此即他与青木花子正在成都城外的一处荒郊,倒也没有旁人。他将青木花子放在了一棵大树下,道:“花子姑娘,你中毒甚深,若再不实行救治,只怕你性命难保。可是我也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不过我几个月来饱食紫蛙蓝蛤之毒,相信我我血液有一定的抗毒作用。”说罢,他用掌力逼出罡气在自己手腕出轻轻一划,从静脉里流出浓浓的鲜血,直滴进青木花子的口中,差不多灌了慢慢的一大碗,方才停止、崔岫岩封住穴道,将手腕扎好。
青木花子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感遍及全身,舒服多了,不过仍旧是全身乏力。她苦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救我。”
崔岫岩道:“你我本就不是什么生死对头,你不过是为了保护弘历,现在他要杀你,我自然要救你。”
青木花子怔怔的看着眼前这面庞俊秀的青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
崔岫岩道:“那倒未必。不过我觉得你本性应该不坏,所以才救你的。”
青木花子莞尔一笑道:“那我若是十恶不赦,你还救不救我?”
崔岫岩愣了一下,道:“这……”是啊,如果青木花子是十恶不赦之徒,他还会救人吗?他想了想,道:“只怕我还是会救你的,毕竟每个人不是天生就是恶人的,就算他们作恶,也会有他们的苦衷,他们也一定会有悔悟的时候。”说着说着,崔岫岩不禁黯然神伤。
“你似乎有心事?”青木花子见崔岫岩的神色有异。
崔岫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我引狼入室,我爹和我娘子就不会死了。”
青木花子听说崔岫岩有娘子,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有些酸意,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情,她道:“你很爱你的妻子?”
崔岫岩微微有些犹豫,道:“我和玥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以前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爱她,只是习惯她在我身边的感觉,没有她,我就好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些什么似的。后来,我犯了错,不得不离开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对我有多么的重要,可是我却没有脸见她。后来,后来……”说着说着,崔岫岩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后来,我知道她被弘历害死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爱她,可是一切都晚了,这一生这一世我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青木花子看着崔岫岩痴痴的模样,轻轻得道:“你是个用情很深的男子。”
崔岫岩突然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我真是的……雪还在下呢,你的余毒还没有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养伤吧。”说罢,他又要去抱青木花子,刚刚是形势凶险,他们还不觉得,此刻双方都不禁有些尴尬。
“花子姑娘,岫岩并非诚心冒犯,实在是迫不得已。”崔岫岩躬身行礼道。
青木花子的俏脸一阵发烧,低声道:“我知道。”她自己都很奇怪,她假装和弘历亲热,甚至用自己虚构出一个幻象,与弘历行男女之事,也不觉得有半分害臊,此刻一颗心却象小鹿乱撞似的,不安的躁动。
崔岫岩抱起青木花子,一不小心碰到了青木花子的右臂。
“唉呦。”青木花子轻呼了一声。崔岫岩忙道:“对不起,我……”青木花子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没事。弘历也许一会儿就会派人追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说罢,崔岫岩便抱着青木花子直奔向蛇湖。
已经是冬季,赤炼蛟沉在湖底,已然冬眠。故而青木花子并未见到赤炼蛟。崔岫岩帮青木花子拔出箭头,取出铁弹子,将青木花子安置在石床上,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还是要小心。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大一会儿,崔岫岩抱着一张熊皮从另一间石屋里走了出来,道:“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是女儿家,现在又受了伤,这石床冰冷似铁,睡长了对身体不好,我用熊皮给你垫一下。”
“什么?”青木花子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崔岫岩单手抱起她,然后将熊皮铺上,让青木花子躺在上面,青木花子顿时觉得暖和多了,甜甜一笑,道:“谢谢,你这样我好不习惯。在扶桑的时候,从来都是我服侍别人,还没有人这样服侍我呢,就算是我哥哥,也只有我服侍他。”
“什么?!”崔岫岩甚是奇怪,虽说中国也是男尊女卑,然而相比之下,扶桑女子的地位却更为低下。中国文化,曰“仁义礼智信”,虽然骨子里也不乏男盗女娼之想法,但是表面上毕竟还要维持社会道德,故而虽然轻视女子,但是还是给予了女子一定的权力,比如男人休妻,可以援引七出之条,但是女子若是被休之后,无依无靠的话,即令是犯了七出,也是不得休妻的。而在扶桑则大不一样,对性的禁忌远不如中国封闭,在男人的社会里,女人自然就没有什么地位了,尤其是到了后来,女人功能不过是生孩子和发泄欲望的工具,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社会地位。青木花子虽然不至于成为她哥哥发泄欲望的工具,却得为哥哥安排好饮食起居。
崔岫岩道:“做大哥的怎么可以这样呢?妹妹应该是用来疼的,宠的,他怎么可以叫你服侍他呢?!”
青木花子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奇谈怪论似的,怔怔的看着崔岫岩,道:“你说什么?是这样的吗?好奇怪的观点。”
崔岫岩摇了摇头,道:“真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啊。贵国的想法,我也无法理解。”
青木花子露出一丝羡慕之情,幽幽得道:“贵国的女子真是幸福。”
“你刚刚敷上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东西,奔行了一夜,我想你也累了,饿了。”崔岫岩道。
青木花子甚是感动,道:“谢谢,想不到你我竟从冤家对头,成了患难之交的朋友。对了,我们算是朋友吧?”
崔岫岩笑了笑,道:“你我本就没有什么冤仇,做做朋友也无妨,你好好休息吧。”
“嗳。”青木花子应了一声,便安心的躺下睡了。这一觉她睡得极香。青木花子自幼接受忍术的训练,忍术大成之后。又随哥哥投身与德川宗春家中,接受种种刺杀任务,此次来到东方上国,也没得清闲,先是对付唐语儒,再是大战崔岫岩,此后又得每天服侍弘历,还得防着被弘历沾了便宜,然后又随弘历来到成都,每天负责弘历的饮食起居和安全,几乎每天只能睡上一个多时辰,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功底子,她只怕早就倒下了,这近二十年的生命,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工具似的。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有崔岫岩为她打点好一切。
司马龙腾一行人自然没有追上崔岫岩和青木花子。弘历颇为气恼,就在此刻贝子博走了进来,道:“主上,岳钟琪求见。”
“岳钟琪?”弘历心道:“这个人可是皇阿玛的重臣,年羹尧被处决后,他便接受了川陕总督一职,掌握着川陕的兵政大权,倒要拉拢一番。如果那封信被皇阿玛拿到手的话,说不得也只好兵行险招。有他在外相助,倒是有备无患。”他道:“快快有请。”
不大一会儿,从门口走进来一名中年汉子,一身官袍,自不必细说。相貌大大出乎弘历的意料。弘历本以为这岳钟琪必定是一个威武不凡的粗豪汉子,岂料此人仪表堂堂,十分儒雅,嘴角上蓄着一撇八字胡,显得极富有男人魅力,弘历微微颔首,心道:“相有心生,观其相貌,此人必定是极有见识之人,皇阿玛将这个职位交给他,倒是没有用错人。”
“岳钟琪拜见宝亲王爷。”岳钟琪躬身行礼道。他也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宝亲王,只见这宝亲王面如冠玉,谦谦君子,温文儒雅,眉宇间都出一丝淡淡的霸气,心道:“这莫不就是大清国未来的主人。”虽说雍正秘密建储,但是现在雍正身边的儿子中以弘历的年纪最长,又是嫡出,年纪轻轻便封了宝亲王,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弘历忙道:“岳总督不必客气,小王能够结识总督这样的人才,是小王的荣幸。”
岳钟琪微微一呆,心道:“人们都说宝亲王礼贤下士,有帝王之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看来找他是不错的。”他道:“王爷您太客气了,您如此说,岂不折煞下官?”
弘历笑了笑,道:“来人,看座。总督大人扼守川陕要地,是我大清国的栋梁之才,小王自当礼遇。”
岳钟琪坐了下来,道:“王爷,钟琪来此是有一事相告。”
弘历道:“哦,总督大人贵人事忙,既然到此,那是必有大事。”他向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岳钟琪暗暗佩服:“好一个宝亲王,我还没有说话,他就知道此事必定十分隐秘,这等识人断事之明,比之当今圣上毫不逊色。”
待屏退旁人,弘历道:“总督大人,有什么话你说吧。”
岳钟琪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道:“请王爷过目。”
弘历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南海无主游民夏靓、张倬上呈天吏大元帅亲启。弘历的脸色微微一变,拆开信封,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勃然大怒,道:“岳钟琪,你好大的胆子!”
你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怎引得弘历如此大怒?还是先看看这封信吧:
万世大忠,不逾忠孝。一人忠,则数百千万人忠;一人孝,则数百千万人孝。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华之与夷,乃人与物之分界,此千古不易之宏论。秦自西来,横扫六国,囊括宇内,并吞八荒,其势何其雄哉,然仁义不施,终二世而亡。三国群枭,曹贼蛮夷,携天子以令诸侯,称雄北方,堪称一世之雄哉,然终为司马氏所代。而后八百年有元人南侵,灭金伐宋,征讨天下,扬威于四海八方,建立赫赫功业,然自本朝太祖洪武龙起,穷数十年心力,终灭蒙古。何哉?此则谓,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
中原陆沉,夷狄乘虚,窃据神器,乾坤翻复。满人兴于边荒蛮夷之地,未奉教化,夷狄之辈,是为禽兽耳。君岂不闻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圣朝子民屡遭屠戮,哀鸿遍野,饿殍千里。此乃圣人为乎?非也,此为禽兽恶行,终难教化。满清历八十余年,天运衰歇,**天怒,鬼哭神号,此上天警醒世人。故曰,圣朝必兴,满清必亡。此必然之理,君慎思之。
雍正暴君,谋其父而夺大宝,改密诏乃拥天下。殊乏兄弟友爱,弑兄杀弟,阿其那、塞斯黑之事仍犹在耳。十四阿哥允褆素有大将之风,帝王之才,与雍正一母同胞,然雍正忌其才德,使其为康熙守陵,不得一日之自由。其母说之,为暴君怒,惨遭逼迫。暴君雍正好酒、贪利、淫邪、无道、亲小人而远贤臣,信谗言而废忠谏。凡此种种,皆非人君之所为也。吾等孔孟子弟,教化之民,岂能容之,势必反之。
康熙在位,意授大宝于十四阿哥允褆,密诏曰:传位十四皇子。然雍正诡诈,伙同舅舅隆科多,篡改遗诏,曰:传位于四子。此等大逆不道,可谓欺君,是为愚民,为天地所不容,人神之共愤。致使寒暑易序,五谷少成,山崩川竭,地暗天昏,黔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尸横遍野,反清愤忿,一触即发。
将军身居要职,手握重兵,扼守川陕要郡,南可控云贵湖广之地,东可制晋冀豫京师之邦,连接西藏、甘肃,实乃强兵用武之地。且将军乃宋武穆岳王鹏举之后,理应秉承祖宗遗志,兴我大汉河山,为大明列祖列宗复仇。
待他日大事成时,我等必奉将军为天下之主,兴我汉室江山,成我汉室王业。
久久书云:生非所爱,死非所畏,生不得其道,死则为荣。父教于昔,母谕于今,不复不大一举而殛贼,即旧邦新之,于以正天地大位,于经开日月新光。天下忠义之士,耳兹血盟,愿相从而兴火德、复炎炎中天乎!
愿将军思之、慎之。
(笔者按:这封信是湖南人曾静写给川陕总督岳钟琪的一封劝反信,历史上确实有这封信,但是据笔者所查的资料,这封信一直未曾公开过。笔者依据清宫密档中的资料,杜撰了信内容,笔者限于知识水平,信的古韵不足,还请读者见谅。这封信大致有四层意思:一、强调“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认为雍正帝是满洲”女真人,就是夷狄,“夷狄即是禽兽”,“满人”入主中原是夷狄”盗窃王位,清朝历经“八十余年天运衰歇,**天怒,鬼哭神号”,这是夷狄”统治带来的恶果,所以要反对清朝的统治。二、谴责雍正帝是失德的暴君。列出雍正帝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利、好杀、酗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佞十大罪状。这么多的罪状,根本无资格当皇帝。三、指责雍正是用阴谋诡计而篡位的。因而天地不容,使天下“寒暑易序,五谷少成”,出现“山崩川竭,地暗天昏”。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尸横遍野,反清愤忿,一触即发。四、策划岳钟琪同谋造反。称岳是宋代抗金民族英雄岳飞的后裔,劝其继承先祖遗志,不应效忠清王朝,要他用手握重兵之机,适时地举事谋反,为列祖列宗报仇,替大汉民族雪耻。)
这活脱就是一封反信,摆明了是劝岳钟琪造反。将雍正说成了弑父、杀兄、逼母、好酒、淫色的暴君,弘历虽然想夺得皇位,但是对这个皇阿玛还是有几分尊重的,此时此刻他怎能不怒,再者他身为大清国的皇子,看到这样的信件,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要装一下。
岳钟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道:“请王爷听下官一言,下官若真得有心反清,岂会将这封信交给王爷,那不是自投罗网?”
弘历点了点头,阴沉着脸,道:“你且起来说话,这到底是怎一回事?”
岳钟琪道:“这件事情,下官已经查清楚了,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却说三个月前的一天,正是九月二十六日上午,这一日,岳钟琪乘着轿子回西安总督衙门,忽然有人报道:“大人,外面有人拦轿。”岳钟琪心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总督大人的轿子也敢拦,看来必有要事。”便道:“让他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两个士兵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了轿边,道:“晚生张倬有要事和大人相商。”岳钟琪见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倒似是一个人才,反正他今天也没有什么公务,不妨一见,便道:“嗯,你们带他到我的书房等我。”
待岳钟琪回到书房之后,张倬迎上前道:“晚生张倬拜见总督大人。”
岳钟琪道:“免礼吧,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张倬笑了笑,道:“总督大人可还记得卢宗汉临死前说的话?”此言一出,岳钟琪脸色陡变,忙屏退左右。你道岳钟琪为何这般惊慌?这还得从头说起。
这岳钟琪,字东美,号容斋,乃四川成都人。康熙五十年,开始担任武职军官,后因在云贵边陲屡建战功,于康熙六十年提升为四川提督。雍正元年,因平定青海罗卜藏丹叛乱立大功,授封三等公、参赞军机大臣。雍正三年七月,因大将军年羹尧事发,接替年羹尧出任川陕总督。
川陕地处险要,南可控制云贵湖广,东可牵制晋冀豫和京都地带,是和青藏甘高原联络的根据地,因而清王朝把它作为西北边防的重要防卫线。这个重要职位,自康熙十九年定例,是满族八旗要员的专缺,岳钟琪身为汉人,却被破例提升到这个要位,说明雍正帝对他是万分的宠信。尽管如此,也难以避免满族大臣的非议,当岳钟琪接任年羹尧受命川陕总督之际,直隶总督蔡立即向雍正奏本称岳“不可深结”。并对岳钟琪施离间计,说:“怡亲王对您当上川陕总督非常不满,皇上藩邸旧人傅鼐告诉你要小心,允祥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
这样的离间和挑拨,使岳钟琪惶恐万状,自以为雍正对他拥兵自重而有所怀疑,使他终日惶惶不安,如履薄冰。恰巧,就在三个月前,成都人卢宗汉在大街呼喊:“岳公爷带领川陕兵马,想要造反!”并呼唤民众起来,“从岳公爷造反,西城门外开有黑店,要杀人。”
这个灭门诛族的举动,犹如晴天轰雷,让岳钟琪大为恼火,当即命提督黄庭桂将卢宗汉捉拿归案,当作疯子砍了头。
岳钟琪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对他恩重如山,即使效犬马之劳也难报恩于万一,更何况他也远远不是雍正的对手。故而在处死卢宗汉后,上奏朝廷称:“卑职不敢檄讯,不敢隐匿。”并引咎辞职,表明他对雍正帝的忠心耿耿。雍正知道后,非但不加责怪,反而大加安慰,说这是蔡立、程如丝等鬼魅之所为,并说:“多年来,朕前密参的谤书有一箧之多,可朕从无理它。”要岳钟琪继续供职,不要理会那些佞言邪说,要他“愈加鼓励精神,协赞朕躬,利益社稷苍生,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理大清于磐石之固,造无穷之福以遗子孙也!”
尽管如此,岳钟琪仍旧耿耿于怀,毕竟这是涉及到谋反的大事,自己身居要职,雍正有为人阴狠毒辣,说不定什么时候,给他一个小鞋穿,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岳钟琪道。
张倬笑了笑,道:“大人觉得当今皇上待您如何?”
岳钟琪微一犹豫,道:“皇上待微臣恩重如山,宠信有加?”
张倬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岳钟琪甚是奇怪,道:“张先生何意?”
张倬道:“大人自问比之年羹尧年大将军如何?”
岳钟琪呆了呆,默然不语。
张倬道:“年羹尧屡建奇功,雍正皇帝对他也是宠信有加,高官厚禄,甚至出现‘年选’一说,恩宠之高,可说在大清国是第一人。结果呢?还不是一样被杀头。”
岳钟琪脸色阴沉不定,依旧不语。
张倬又道:“再说说舅舅隆科多,可是当今圣上的舅舅啊,为雍正的顺利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恩遇之厚,比年羹尧又差得了多少?结果又如何?年羹尧一死,隆科多便被杀了。这二人所受的恩宠和荣遇,都愿较大人为盛,可是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大人以为是什么原因?”
岳钟琪道:“我想先听听先生的意见。”
张倬道:“年羹尧和隆科多犯得都是君王大忌,功高震主,权力过大,这才引起雍正猜疑,自然难逃一死。大人您如今继承了大将军年羹尧的职位,成为川陕总督,掌握川陕两省的兵政大权,南扼云贵湖广,北制晋冀豫和京师重地,中间联系西藏、甘肃,您的权力之大,只怕比当年的年羹尧也不遑多让。而三个月前,有卢宗汉声言大人谋反一事,大人虽然及时处置了卢宗汉,但是大人以为雍正会轻易相信您吗?”
岳钟琪脸色陡变,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片刻之后,张倬道:“大人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岳钟琪阴恻恻的笑道:“先生以为岳某人将何以自处呢?”
张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大人乃岳武穆王爷的子孙,是忠良之后,大明朝虽然已经亡国,但是思念故国者大有人在,大人何不揭竿而起,复我汉人江山。等到大事有成,我等必奉大人为天下之主。大人又何惧雍正狗皇帝呢?!”
岳钟琪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劝封疆大吏犯上作乱。”表面却不动神色,道:“张先生此言不无道理,不过我凭什么相信您?”
张倬见岳钟琪似乎答应了,欣喜万分,激动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大人请看!”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岳钟琪,正是上文所说的那封谋反信。
岳钟琪脸色大变,暗道:“好大的胆子啊,这信要是给皇上看见了,我岳家满门上下,只怕要尽数被斩。我必须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是百口莫辩啊。”只见他热泪满面,道:“我岳某早就谋事反清的意图,只是处境艰难,没有仁人志士相助,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只是只有先生相助,恐怕大事难成。”
张倬道:“只要大人有此心,登高一呼,天下仁人志士还不赢粮影从。”
岳钟琪道:“先生真是我诸葛孔明,如蒙先生不弃,你我结尾金兰之好如何?”
“大人,您,您说什么……”张倬听岳钟琪要与自己结拜,顿时感动万分,跪地道,“小弟拜见大哥!”
岳钟琪急道:“快快请起。”
张倬被岳钟琪扶了起来,感动万分,道:“大哥,其实小弟真名叫做张熙,张倬是我的化名。夏靓是家师曾静的化名。”
书中交代,这曾静是何许人也?他乃是湖南清永兴县人,县学生员,授徒为业,号蒲潭先生。性迂阔,喜谈道学,有反清思想。应试靖州时,得读吕留良所评点时文,中有论“夷夏之防”等语。派门人衡阳张熙专程去浙江吕家访求书籍。那时吕留良早已经死了,其子毅中将乃父遗书全交张熙。曾静见留良书中多反清复明之意,愈加倾信。因此与吕留良的弟子严鸿逵、徒孙沈在宽等往来投契,每赋诗相赠答。
后来曾静偶然听闻雍正之位乃密谋夺来的,便以为清朝末运已至,遂筹划推翻清廷。他听说川陕总督岳钟琪拥有重兵,不为朝廷信任,深自危疑,就让他的弟子张熙投书岳钟琪,劝岳钟琪反清。
接着张倬便将曾静的来历、事迹、以及与哪些人来往一一说了出来,其中最密切的莫过与浙江吕留良的弟子严鸿逵和再传弟子沈在宽了。
弘历听着听着,当岳钟琪提到沈在宽的时候,心中一动,道:“沈在宽?他是什么人?”
岳钟琪暗暗奇怪,他不知道弘历为何会对沈在宽感兴趣,但是弘历既然问了,他也只好如实回答:“禀王爷,这个沈在宽是浙江名士吕留良的再传弟子,颇有些学问。这还在其次,此人文武全才,乃是峨嵋派静慧师太的大徒弟,一柄游龙剑更是当世铸剑名匠封垣的九大神兵之一。”
弘历心中微微一动,那日他见到吕四娘之后,就暗中派人打听了,他道:“这个沈在宽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妹叫做吕四娘?”
岳钟琪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弘历竟然也知道吕四娘,道:“不错,这吕四娘不仅是他的师妹,还是他的未婚妻。而吕四娘的爷爷就是吕留良。”
弘历心中一阵激动,一条毒计在脑海中隐隐形成,他道:“总督大人,你想怎么处理这封信?”
岳钟琪正为这件事情烦恼,他此刻已经将张倬、曾静收押在牢,这报是一定要报上去的,可是他如今身居要职,地位十分尴尬,冒然报上去,雍正信他还好,若是不信,他岳钟琪立马会人头落地。
岳钟琪皱着眉头,苦笑道:“王爷,还请您给下官拿拿主意。”
弘历暗道:“我给你拿主意,皇阿玛饶过你还好,若不相信你,我岂不是也要受到连累。不过,我若是一口否决,只怕很难再笼络住这个川陕总督的心,必须想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道:“这个主意可不是好拿的,我皇阿玛的脾气,你想必也知道,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即令我身为皇子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不过总督大人既然找到了小王,就是对小王的信任,小王说不得也得给你出出主意。”
岳钟琪听说弘历肯帮忙,大喜道:“还请王爷明示。”
弘历沉吟良久道:“这封信你不宜久留,放得时间越久,就越麻烦,张倬、曾静也要尽快送到京城,免得皇阿玛猜疑。”
“可是,万一皇上不信任岳某,那岳某的身家性命岂不是遭殃?”岳钟琪道。
弘历笑了笑道:“皇阿玛能在年羹尧死后,将川陕总督的位子交给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信任,你又担心什么?不错当年年羹尧和隆科多的受到的荣宠是要比你大得多,但是这也正是他们遭到父皇打击的原因。”
岳钟琪微微一愣,道:“下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其实雍正元年至今,受到荣宠的又岂止年羹尧和隆科多二人,八皇叔允禩位极人臣,受到的恩宠比年、隆二人还要盛,可是最终还是被皇阿玛除掉了。即令是最受皇阿玛信任的十三叔怡亲王允祥,皇阿玛偶尔也会敲山震虎。何为帝王之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这三个人功高震主,地位显赫,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如果皇阿玛一开始就采取打击之势,那么这三个人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到时候翻云覆雨,朝廷必然大乱,皇阿玛纵然天纵英才,只怕也难以维持局面。”弘历侃侃而谈。
岳钟琪听得冷汗直冒,暗道:“我原先还以为皇上对我恩宠有加是信任我呢?想不到越是恩宠,越是危险。”
弘历继续说道:“于是皇阿玛就随他们的性子,任由他们攀上高位,有一句话叫小人得志便猖狂。一个人如果内心不平静,一旦登上高位,必定会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也就一定会做出些过分的举动,届时,必定会引起公愤,那时候,皇阿玛再出手,就很容易将他们一个个收拾掉,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不过……”弘历突然住口不言。
岳钟琪甚是好奇,道:“不过什么?”
弘历笑道:“总督大人,我已经说了很多了,这帝王之术不是你能懂的,你也不要问太多,也不应该问得太多。”说到最后一句“也不应该问得太多”的时候,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岳钟琪惊出一身冷汗,暗道:“是啊,我询问帝王之术干什么?”
弘历继续道:“你只要保持住内心的平静,任凭风吹雨打,也只当是虚空幻象,那么你就可以保住一身的富贵,爱新觉罗氏就绝不会亏待你的。”
这句话话里有话,弘历不说“皇阿玛不会亏待你”,而是说“爱新觉罗氏不会亏待你”,其中的含义十分明显了,那意思就是“只要你肯好好干,等我当了皇帝,绝对不会亏待你。”
岳钟琪是聪明人,自然听出话中的意思,跪地道:“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弘历笑了笑,道:“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总督大人想必还有公务要办,你回去吧。”
“下官告退。”岳钟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悄然离开了成都府衙。
待岳钟琪走后,弘历将司马龙腾叫道了房中。
“师父。今天岳钟琪向我禀报了一件大事,我想,用不了多久又会掀起一场文字狱,到时候只怕吕家、沈家、严家无一人可以幸免。你现在给我回到眉山城中,看看沈在宽等人是不是还在眉山,如果在的话,将这个消息散布给他。”弘历道,“另外,我现在和青木花子闹翻了,不过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传到吴家,所以你要在吴家知道此事之前,将那封信给我拿回来。”
司马龙腾没有多问,道:“我这就去办。”说罢,便走了出去。
弘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时辰没有合眼了,现在岳钟琪被他纳到了门下,又有鄂那丹朱这样的绝世高人保护,只要司马龙腾再把关系他身世之谜的那封信拿到手,就万事大吉了。如果再能得到吕四娘这样的绝世美人,那么他的人生就完美了。而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念及此处,弘历常常得舒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阖上了双眼。
雪后的眉山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暖暖的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一丝冬日的温暖颇让人期待。可是沈在宽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冬日的冰寒。吕四娘的离开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打击。
沈在宽并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但是此刻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是辛辣的烧酒,猛灌下去,呛得他连连咳嗽。他很想离开这块伤心地,找一片安静的乐土,了此残生,可是他心中有他的理想,没有实现之前,他又怎么甘心离开?他必须拿到那封关于弘历身世的密信,只有拿到这封信,他才有机会实现他的理想。
这些日子,他和杨宗元、陆萱、江玉玲一直住在嗣源客栈,为得就是找机会去吴家,拿到那封信。
“沈大哥,不好了!”江玉玲突然闯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在宽问。
江玉玲拿着一封信,递给了沈在宽。赫然是陆萱的笔迹,只见信上写道:
“大师兄,我和宗元见你日益消沉,再无斗志,甚为遗憾。天下之大,何处寻不到一个相爱一生的女子?你又何必如此?吕四娘毫无同门之谊,我刚刚接到师父飞鸽传书,吕四娘在乐山城中和唐语轩杀害了武当、丐帮、崆峒、昆仑几十名前辈大侠,师父已经将她逐出师门,日后凡我峨嵋弟子,见到这两个人,尽可杀之。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师父让我等即刻赶往乐山。可是我们还没有拿到那封信,我和宗元现在去吴家去拿那封信,你先去乐山吧。”
沈在宽大吃一惊:“他们两个去了吴家?!”顾不得多说,提起游龙剑便冲了出去。
“等等我!”江玉玲道。她虽然没有爱上沈在宽,可是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沈在宽了。
风瑟瑟,几许淡淡的寒意飘过。吴振雄将天动龙王棍负在身后,语气冷若冰霜:“旭日山庄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这是你们擅闯旭日山庄的代价!”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树上插着两把断剑,一曰湛卢,一曰天青。
吴兴华怔怔得看着吴振雄,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吴振雄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直到此刻,他也不敢相信刚刚的那一幕会是真得。
陆萱、杨宗元同时出剑,身形拔地而起,好似雌雄两条飞龙,腾空而起,冬日的阳光下,白亮的湛卢剑、清爽的天青剑映着柔和光线,绽放出奇丽的光彩,闪烁着点点微茫。这一式正是陆萱和杨宗元操练过成千上万次的“鸳鸯蝴蝶双飞翼”,双剑即出,锋芒暴涨,两个人,两柄剑,两股剑气在空中盘旋,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再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剑,只有一道强劲的罡气破空而下。
几乎同时吴振雄也出手了,天动龙王棍劈空而出,天动龙王,动则为王。霎时间,龙王棍迅即舞动,好似龙升九天一般,这一招正是北斗七星棍中的精妙招式,叫做“龙霸九天”。但见棍扫七星,也盘旋而起。舞出重重棍影和破袭而下的罡气激烈碰撞,只听得轰轰的雷鸣般的声响不绝于耳,剑棍相撞的火花四射。地上的、树上的积雪被掀得也跟着卷起,仿佛一道雪白的围墙,将三人围在其中不停的旋转。“噼噼啪啪”的回响声不断。突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吴振雄和陆杨二人立在两边,均默然无语。
吴兴华正在诧异究竟是谁胜了,陡然间发现旁边的树干上插着两柄断剑。紧接着,陆杨二人胸口一阵“劈啪”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衣衫,二人缓缓得倒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萱儿,宗元!”沈在宽看着陆萱、杨宗元的尸首,懊悔、愤恨、痛苦、伤心,种种感情涌上心头。他缓缓拔出了游龙剑。清亮的游龙剑迎风抖动,发出龙吟般的翠鸣,仿佛因为将要饮血而兴奋。
“你也要战?”吴振雄冷冷得道。
沈在宽的语气比吴振雄还要冷:“我要你死!”
吴振雄将天动龙王棍横在胸前,漆黑的龙王棍和白色雪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是他的手分明在微微的打着颤。刚刚那一招“鸳鸯蝴蝶双飞翼”虽然没能杀了他,但是也震伤了他,此刻他的内伤已在悄悄发作。可是吴振雄是铁血杀将的首领人物,他怎么可以退缩?
这时候亢金龙走到了吴振雄身边,道:“还是好兄弟吗?”
吴振雄道:“当然是了。”
“是好兄弟就让我替你迎接这一战。”亢金龙道。
吴振雄沉默半晌,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我们。”翼火蛇、轸水蚓、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一起站了出来。
“哈哈,你们想以多为胜?”沈在宽冷笑道,“那你们就放马过来吧。”
吴振雄在峨嵋山上曾经见识过沈在宽的武功,知道这个人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单打独斗,除了自己,谁也不是沈在宽的对手。而龙八方、青木信阳此刻正和吴子洲在密室里商量大事。唯有一拥而上,才可能拿下沈在宽。他点了点头,道:“抗御外敌,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你们一起上吧。”
“唰唰唰”,九把扶桑太刀拔出,这些太刀是铁血杀将自幼便使用的兵刃,也不知道染过多少英雄侠士的鲜血。亢金龙道:“沈在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在宽长剑一展,剑锋凌厉,乃是一招起手式。静慧师太传授他的剑法叫做“半癫剑”。半颠剑的妙处就在于半颠之时方能发挥出绝大的威力。此时此刻沈在宽既失意于吕四娘的离去,有伤心于陆杨二人的死亡,心中痛苦,恰似半颠。正是发挥此剑法的绝妙时机。
“雷斩!”“水流!”“风卷!”“火燎!”“冰封!”“土屯!”“木生!”
当前七大杀将各出七绝斩中一斩,霎时间,剑快似奔雷急电,其声若长空霹雳;剑流似溪水潺潺,其意若白云扶风;剑卷似狂风呼号,其势若王霸天下;剑燎似野火焚原,其气若雄兵铁骑;剑封似天极坚冰,其寒若万里冰封;剑屯似层峦叠嶂,其坚若金汤铁城;剑生似春后新木,其情若三月暖风。
七把剑,七般不同的剑法,或阳刚,或阴柔,或正大,或阴损,或炙热,或冰寒,当真是变幻莫测,妙用万方,令人防不胜防。
可是这一切在沈在宽的眼中就好像是小孩的游戏一般,那游龙剑伸展的笔直,自上而下,虚划出八八六十四剑,但听见叮叮当当的数声脆响,七柄长剑,尽数被游龙剑震断。游龙剑是封垣打造的九大名刃之一,威力之强可以说仅次于逐鹿刀,那七柄剑虽然也是精心打制而成的,但又怎及得上游龙剑之万一?
沈在宽在劈出那一剑时,同时在剑锋上灌注深厚无比的内力,他的内功并不是得自于静慧,而是少林寺的一个老僧传授的,正是少林的无上神功易筋经。而那老僧便是当年点化连正南的神秘僧人。只不过沈在宽心中一直有执念,虽然习有玄门正宗内功,但是终究达不到升堂入室的境界。然而对付这七大杀将却是绰绰有余。
吴振雄虽然料定沈在宽的武功极高,但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一招之内,尽破七绝斩。倒不是七绝斩不够厉害,这七绝斩也是一门绝学,可惜的是这七个人只学了皮毛,未得其精髓,自然是难以发挥出七绝斩的绝大威力,若是吴子洲亲自出手,那七绝斩的威力恐怕就惊天动地了。
沈在宽暴喝一声:“颠倒众生!”但见他飞身跃起五六丈高,身体横躺落下,狂态毕露,剑锋四起,在翼火蛇、轸水蚓、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女土蝠、虚日鼠的咽喉处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这七人同时倒地身亡。沈在宽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这些日自己不练功,武功反而大有精进。其实道理很简单,易筋经讲究的是顺其自然,每日勤加苦练,则有违天道,反而难有进步。沈在宽这些日子因为吕四娘的事情,伤心失意,觉得这武功练不练也没什么打紧,便懒得理它。反而大有进步。
亢金龙和危月燕见兄弟被杀,怒火中烧,长剑击出,出手无情。吴振雄急道:“不要!”但为时晚矣,沈在宽的游龙剑再一次出手,剑花朵朵,将二人笼罩在了剑锋之中,“噼噼啪啪”瞬息间交手百余招,待剑收之时,沈在宽独立在三丈开外。亢金龙和危月燕浑身是血,已然不成了。
铁血二十八将,吴子洲穷十数年心力精心训练出来的杀将,此刻被杀得只剩下吴振雄一个人了。一旁的吴兴华,不禁两腿发软,暗道:“这,这个沈在宽也是个杀神啊,他,他比唐语轩那小子还要厉害!”
沈在宽将目光投向了吴振雄,游龙剑直指,沉声道:“该你了!”
字好小
好累人啊
汗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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