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侠绝唱--修补版
楔子公元2008年5月12日下午,陕西韩城龙门山。山下停放着一辆吉利轿车,山坡上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二人是父子,父亲司马文革五十多岁,一头银发,精神矍铄,他是国内著名的历史学家,专项研究西汉。儿子司马前汉二十岁,正读大学中文系。
司马文革望着滚滚的黄河水,对儿子说:“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两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司马迁同样看着这片河水滚滚东流!”
司马前汉滑头地说:“爸爸,希腊哲学家说过,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司马文革反问:“你说这叫什么河!”
司马前汉狡猾地说:“我知道,就不告诉你!”
司马文革笑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个性,不老实!”
司马前汉说:“我们哪象你们老一辈子,个个象绵羊,上面怎么说的,一切照办,不管对不对,好不好!”
司马文革沉默许久,说:“其实,我们民族在前汉之前都非常张扬,只是汉武帝之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人民被国家的大网约束了,个性受到压抑!你研究了历史就明白这一些了!”
司马前汉不乐意地说:“爸,你不要饶着弯子劝我,我不读历史系,就读中文系,将来做个大作家,超越金庸!”
司马文革长叹一声。
司马前汉说:“爸,你现在是大教授,怎么开那样的车,太便宜了,还是德国和日本的车好!”
司马文革激动地说:“吉利车怎么了?我开着就是舒服!那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车!你不要觉得德国人和日本人的制造技术高超,如果我们民族早早重视墨家,早早的就超越他们了,说不定火车、汽车都由我们中国人发明!”
司马前汉耸肩摊手说:“好了,亲爱的爸爸,我们不要争吵!我有一个正式问题向你提出来!”
司马文革一指儿子说:“你不要学西方人的臭毛病,耸肩摊手干什么?得了打摆子的病了?说,什么问题?”
司马前汉归规规矩矩地说:“爸爸,你自己喜欢前汉不要紧,干吗给我起这个名字?我现在感觉自己就象个西汉的木乃伊,老气横秋!”
司马文革说:“改名字是万万不行的,除非你把姓也改了!我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是用半辈子了吗?!”
司马前汉狡猾地问:“爸,你真的喜欢前汉吗?”
司马文革白了一眼儿子,沉重地说:“儿子,我喜欢你这个儿子,对于西汉王朝,我既喜欢又痛恨!”
司马前汉故作惊讶地说;“这么复杂的情绪啊!”
司马文革悠悠地说:“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汉武帝实现了中央集权,一方面打击了国民个性,一方面凝聚了国家实力。我们中国一千多年的强大和辉煌是由汉武帝缔造的,同时,这几百年的衰落和屈辱也和他不无关系!”
司马前汉挠挠头,说:“太深奥了,我不懂!”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司马前汉吓得呆若木鸡,司马文革大喊:“**了!”赶紧拉着儿子跑到山下,几块石头从身边滑落。
来到山下,大地恢复平静。司马文革的手机响了,是他夫人打来的,告诉他四川发生大**了。司马前汉忽然说:“爸,快看,地逢里有东西!”大地裂开一道三四十公分的口子,下面两三米深的地方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父子俩从车上拿出小工具,挖些土,最后把那个东西拿上来,是个盒子,上面有些划痕,露出铜绿。司马前汉兴奋地说:“里面说不定有财宝!”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帛书。司马前汉看了几眼不懂,就说:“爸,你念给我听!”
司马文革读到:“太史公曰:吾自征和三年抱病归乡,为避上扰,诈死家中,私写二传,一曰《孝武帝本纪》,二曰《墨北斗世家》,成于上驾崩之后。此二传不可见人,故深藏地下,留待后世,亦不枉史官之责也。近日惊闻说唱墨侠艺人者悉数被收监,墨教恐就此失传矣,可叹!……”父子二人一个读,一个听,都着迷了,全然不顾余震频频。
回到西安家中,一家三口看电视,看到**惨状,都流下眼泪。父子二人又把帛书的文字整理出来,细细研究。十几天后,当司马文革看到温总理感叹乘坐外国直升机救灾的时候,自己也感叹到:“如果墨教传下来,外国人就该坐我们的飞机了!”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说:“你们爷俩怎么了,自从韩城回来后,都变得神秘兮兮的!”司马文革歉意地说:“对了,夫人,给你看样东西!”
司马文革把铜盒子拿过来,打开。夫人伸手去拿帛书,忽然那些书都成了碎末,微风一吹,遍布房间,她惊疑地看看丈夫。司马文革大叫:“坏了,这些天光忙着看电视抗震,忘了收藏好!”司马前汉过来一看,连忙安慰爸爸:“不要紧,我们把内容都存到电脑上去了!”司马文革痛苦地喊:“哪有什么用?!没有帛书,谁相信那些事情?!”司马前汉徘徊一阵说:“爸爸,正好把它做个素材,我写个历史武侠一类的小说。”
司马文革也无奈,只好说:“儿子,写小说不能天马行空,要注重现实和实际。辩证法说明,艺术的奥秘不在本身,在于对立面以及相互关系。也就是说,虚幻内容中必须、尽可能给于实际内容的支持和联系。而且,现实是艺术的母亲,现实成分必须大于艺术成分。我们人毕竟是理性动物,真实、逻辑才能让人喜欢。当然,真实内容非常丰富,有人性、希望、能力等许多。”
司马前汉说:“爸,我懂,那些飞来飞去的电视剧,我早就看腻了!”
司马文革问:“小说的名字起好了吗?叫什么?”
司马前汉说:“《墨侠绝唱》!” 《墨侠绝唱》第一部 傲视天下
第一回 封禅引杀机 御赐北斗名
话说大汉元封五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当朝天子刘彻二次封禅泰山,从长安出发折向东南,再由东海北上,到琅琊登陆,直奔泰山。在琅琊郡内的官道上,护送大军婉延一百多里,人欢马腾,旌旗招展,戈矛林立,尘土飞扬。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看的百姓,个个兴奋异常,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皆想一睹龙颜。羽林军个个警惕,不时地推搡和责骂往前闯的百姓。人群中一阵骚动:“快看,皇帝来了,快看!”但见八匹白马拉着龙撵驶来,八匹马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全是白毛,更无一根杂色,个个形态骏美,精神抖擞,行头饰似黄金,黄白相映,光彩夺目。龙撵漆着朱红色,雕着龙形,伞盖下正坐着当今皇帝刘彻,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大有为的汉武大帝。他宽脸大耳,下巴前突,略象猪头,因此被汉景帝赐乳名为“彘 ”,即能变为龙的猪。刘彻年已五十,但须发皆黑,精神烁乐,两目有神,不怒而威。他不时地朝两旁百姓微笑颌首,挥手示意。
在刘彻怀里,趴着一位小女孩,乃是刘彻最宠爱的小公主刘娟。小公主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四周,焦急地问道:“父皇,到泰山还有多远啊?从长安出来几个月了,不是坐车就是坐轿,也没小孩和我玩,烦死了!”刘彻亲切一笑,用手刮一下爱女的鼻子道:“你个丫头,不让你来,偏要来。在海上病了,害得为父我担惊受怕。”小公主也刮了刘彻的鼻子,说道:“小孩为什么不能来,你第一次来泰山时,不是把霍嬗带来了吗?”刘彻说道:“他是男孩子,且年已十四岁,比你现在大三岁!”小公主一听,用手抓着刘彻的胡子说道:“女孩怎么了!”刘彻一皱眉说道:“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力气大。”小公主不服气地说道:“哼!那个霍嬗从泰山上下来就累死了!还男人呢?”
刘彻听罢微愠,提起霍嬗那是昔日爱将霍去病的儿子。霍氏父子都早早离去,大将军卫青也年老得病,手下得力的文臣武将都没有了,想起来不禁伤感。小公主凑近一看,父皇的胡子中夹杂着一根白胡,惊奇地说道:“父皇,你长了一根白胡子,我给你拨下来,”说着就往下拽,刘彻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发作。
在龙撵两侧陪伴的有两个文臣,左侧是太史令司马迁,右侧是侍中东方朔。司马迁冲着小公主略微拱手,说道:“小公主,不要跟皇上胡闹了!”小公主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司马迁,斥道:“司马迁,你好大胆子,如此犯上,敢说我胡闹,我让父皇降旨抓你全家。”司马迁哭笑不得。刘彻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丫头,既美丽又泼辣,真象带刺的玫瑰花。”小公主复转身说道:“我就是玫瑰,扎你,扎你。”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戳向刘彻,刘彻在众大臣面前好不尴尬。
东方朔见状赶忙说道:“玫瑰公主,我给你变个戏法”。小公主用手扶着车厢,睁大睛观看。东方朔一边骑着马,一边伸出两只胳膊,双手展示,空空如也,然后念念有词,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小公主看得咯咯大笑。舞弄一阵,东方朔手上忽然多了一块带骨肉。小公主惊问:“这是什么肉,能吃吗?东方朔说道:“这是狗肉,太香了。”说着两三下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小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斥道:“你真象个馋猫。”东方朔接着学了一声猫叫,小公主连笑不停。
皇帝刘彻见东方朔为自己解围,心中赞赏,口中却道:“东方朔,你好大胆子,昨晚朕宴请你们,你竟然偷藏一块!”东方朔忙道:“陛下,微臣知罪。臣嗜好狗肉,昨晚司马迁大人吃不了,我怕扔了可惜,就带回来,这叫物尽其利。”刘彻微笑道:“朕素知爱卿爱吃狗肉,从今天起一直到了泰山,朕赏你顿顿吃狗肉,不过,朕要你把小公主看好了。”东方朔拱手说道:“遵旨。”又冲小公主道:“玫瑰公主,你回到你的凤撵中,我给你讲故事。”小公主喜道:“好啊,好啊。”接着又一愣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东方朔解释道:“刚才陛下称赞你是玫瑰花,你不就是玫瑰公主吗?”小公主侧身望着父皇刘彻,娇声说:“玫瑰公主真好听!”刘彻笑道:“阿娟,你尚未有封号,父皇就赐你一个玫瑰公主吧。”小公主马上给父皇跪下谢恩。
刘彻等爱女走后,问跟在身后的奉车都尉霍光:“霍光,到泰山还有几天路程?”霍光乃已故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的弟弟,为人忠厚至诚,甚得皇帝信任。他在马上双手一拱,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按此速度,六天可达泰山。”刘彻沉吟一会,吩咐道:“告诉卫青,三军提速,加快行军。”霍光策马到前军,到卫青跟前。大将军卫青已经五十多岁,久经沙场,脸上洋溢着刚毅沉稳。他见霍光过来,问:“陛下有什么旨意?”霍光说:“陛下让你加快行军!”卫青点头,传令下去,整个队伍骤然加速,婉如一条巨龙,奔向泰山。
泰山号称五岳之尊。其海拔不算高,因为周围小山较矮,南面山道下是一马平川,显得大气磅礴,唯我独尊。又因为泰山地处齐鲁,乃中华文化发源地,周围出产许多名人,诸如姜尚、管仲、孙武、孙膑、孔子、墨子等,所以泰山成为中国之象征。秦始皇一统中国后,即亲临泰山封禅,泰山名声流传四海。
此时泰山,适逢春夏之交,背阳山坡上,积雪白皑皑一片,南面山坡上春意盎然,草木泛绿,流水潺潺,野兔从洞穴中爬出来啃食青草,引得老鹰在上空盘旋。
泰山脚下有一处明堂,乃皇帝刘彻首次封禅时所建,用以祭祀和接受百官朝贺。此时,明堂早已修饰一新,打扫得干干净净,静等主人光临。
明堂前有株大松树,据说是秦始皇亲手载种,也许当时施肥多,或者沾染帝王之气,这棵松树生长特别快,枝繁叶茂树干粗达两丈,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双手围过来。大树下有一块空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正指挥一群孩子习武。老者一身戎装,上穿赤红色短袍,下套黑色长裤,腰间一柄环首大刀。清晨的阳光钻过树叶缝隙,照射在老者脸上。他长得甚为恐怖,一道伤疤从左眉斜伸至右脸颊,鼻中亦削去一块;袍子左袖空荡荡的,显然已无左小臂。原来,老者姓高名忠,早年跟随卫青征伐匈奴,在最惨烈的漠北战役中受了重伤。卫青爱惜其忠勇,将高忠收留在府中为仆人,自己又改姓卫,熟人有时叫他高忠,有时叫他卫忠。四年前,皇帝封禅泰山,建造明堂,卫忠不愿在卫府享清福,自告奋勇为皇帝守卫明堂。手下有三名军士。他本来另有官服,却愿穿军装。高忠无妻无子,闲来无事就如集附近居民的小孩子,教以武艺,乐此不疲。
小孩们年龄从七八岁到十四五不等,每人手中持条木棍,东档西杀,上砸下撩,姿势整齐划一。高忠自己也看得频频点头。他伸出右臂,大手一挥,喊道:“你们是大汉的小勇士,无人能敌,杀!杀!杀!”小孩子们也齐声喊道“杀!杀!杀!”童声嘹亮,吓得大树上的喜鹊扑棱一下飞上天去,嘎嘎地乱叫。
卫忠用手点指一个小孩说:“黑饭勺,你过来示范一下。”叫黑饭勺的男孩笑嘻嘻地走到高忠面前,转过身。他年约十二、三岁,长方脸庞,比常人要黑一些,眼睛不大却透着灵性,身材比其他小孩足足高出一头。他伸出两个大拇指和食指,分别勾住两个嘴角和眼角望中间一拉,顿时一个鬼脸出来了,小孩们大笑起来。卫忠绕到他面前一看,责骂道:“你个兔崽子,再胡闹把你手指砍下来!”黑饭勺认真表演起来,有板有眼,虎虎生威,与刚才的顽皮判若两人。卫忠喜不自禁,低声说:“饭勺,中午到明堂来,大伯给你烙油饼吃!”饭勺边练边说:“高大伯,多放葱花!多烙几张!”高忠笑道:“真是个好吃的饭桶!”
“得,得,得”一阵清脆的蹄声从远处传来。小孩们顺声音看去,前面过来一个黑毛驴,奇怪的是倒骑着一个人,穿着青色道袍,束黑色腰带,戴顶黑帽。此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帛书,不住点头撸着胡子说道:“妙哉,妙极也!”驴背上驮一柳条双篓,左侧插着一个幌子,随风飘动,隐约看见“算卦”两字,右侧篓子装着一些小笼子,里面有三只鸽子。鸽子看见练武的小孩子们,咕咕乱叫。驴背上的相士伸手一指鸽子,说道:“闭嘴!否则饿你们三天,饿得嘴都张不开。”鸽子果然不叫了。毛驴见了人群兀自停住,迟缓一会,从孩子们身边绕过,直奔上山的石道。相士全不理睬众人,双眼看书,一拍大腿道:“妙哉,妙极!”小孩子们看得哈哈大笑。高忠瞥一眼相士,见他一脸清瘦,颧骨高耸,两条眉毛又细又长,胡子却只有十几根在颌下晃荡。高忠心想,这相士他娘的不知在哪里偏了钱财,跑到这泰山上消遣。这里明天就要封闭,等待皇上圣驾。我且提醒这酸相士一句,遂冲着相士喊道:“哎,算卦的道士,明天泰山就要封闭了,天黑之前你要下来。”相士答道:“多谢了,我的小黑驴知道天黑前下山。”声音又尖又细,卫忠听他说话,暧昧不清,十分别扭,啐了一口,他冲着小孩们说道:“儿郎们,练武时要集中精神,不可东张西望。来,练一招泰山压顶,杀!”。孩子们把木棒高举过头,猛力下蹲,高喊:“杀!”
“哒、哒、哒”,一阵蹄声又传来,孩子们不由得转头张望。远处来了两匹马,马上端坐着二人,一身青兰色长袍,却戴着黑色斗笠,一个身材矮小,一个身材高大,皆四十多岁。两匹马都是高头大马,一身黑色,象黑缎子一样,反射着阳光。在此年间,汉朝经过连年征战,马匹极少,这两匹马如此骏异,实属罕见。孩子们看得呆了,黑饭勺更是盯着看,卫忠断喝道:“黑饭勺,你看什么看,等你长大了,老子花钱给你买一匹。”黑饭勺伸了一下舌头,窘迫地挠了挠头,站好身体,低声嘟囔道:“你以前当骑兵,见过无数军马,我可是头次见这良马。”卫忠把右手猛地一挥,说道:“孩子们,大家认真练习,过几天皇上就要来了,我提前请示皇上,来观看我们表演武艺,只要他老人爱高兴了,就会赏给你们许多钱财。”说话间,两匹马已到近前,马上二人听到此话彼此对视一眼,勒住马头,翻身下马,朝大树走去。
小孩子们听说有赏赐都兴奋地大呼小叫。一个男孩问道:“卫老伯,皇上除了赏给钱财,还有没有好吃的好穿的?我都三天没吃顿饱饭了!”黑饭勺对他说:“你这个铁蛋,有了铜钱,买什么好吃的没有?”卫忠笑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光知道吃,今天,我多带了些栗子,还有鸡蛋,把你们喂得肥肥的。等皇帝来了,谁要是表演不好,我打烂他的屁股,好了,加把劲,再练一会。杀!”
两个骑马者来到大树下,矮个抬头看了看大树,若有所思,围着大树转起圈来。高个指着石凳说道:“郭弟,我们一路走得甚是艰苦,不妨在这坐一会,休息够了再爬山。”矮个却说道:“冯兄,这棵大树可有何来历?”冯兄坐下说道:“此树大有来头,相传乃始皇帝封禅泰山时,亲自载种,想不到一百五十多年,竟然长这么高大,真是奇怪。”那郭弟伸出右掌,猛击一下,说:“百年之树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大树受此一击,簌簌发抖,十几片叶子落下。冯兄接着说道:“是了,纵然贵为天了,终不免一死,生前何等威风,高高在上,死后埋在地下,与黄土为伴,千般荣华不见踪影。”
卫忠见矮个掌力雄深,高个言语异常,便知二人非等闲之辈,不由得侧目窥视。高个冯兄见高忠注意自己,上前抱拳施礼,说道:“老人家请了,在下姓冯名沙车,那位是我结义兄弟郭沙柳,我二人经商路过此地,听说皇帝要封禅泰山,就想提前游览一下。到这打扰你老了。”卫忠心想,商人飘泊在外,身上有些功夫和阅历,也算正常。他也还礼说道:“既然想游泰山,请早些上山,天黑前下来。因为明日就要封山,以备皇帝游览。”冯沙车谢道:“感谢提示,我哥俩在此稍歇片段,就登山。”冯沙车又拱身一礼,与那郭沙柳并肩坐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众人都扭头观看。三个人骑着健马冲着人群飞驰而来,有的小孩吓得撒腿就跑。卫忠大喊:“快停下!”来人不理,距离小孩两不远,一勒缰绳,马立时停住,扬蹄咆哮。看着小孩惊慌失措,三人哈哈大笑。中间一人是个青年,二十多岁年纪,鹰钩鼻子三角眼,身材高大彪悍。左边是个中年人,虎背熊腰,连腮胡须,一脸杀气。右边也是个壮汉,脸色阴沉。
卫忠怒喝:“你们三个真鲁莽,吓唬小孩干什么?”青年瞪着三角眼,仔细打量卫忠,道:“看你这个样子,该是行伍出身吧?”聊起身世,高忠来了精神,胸脯一挺,郎声说道:“不是跟你吹牛,想当年我跟随卫大将军,与匈奴决战漠北,那一仗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双方都杀红了眼,只要是没死的都奋力拼杀。我一个人干掉十几个匈奴人,大刀都砍卷了刃,最后那个没砍死,却被他劈掉半个胳膊!”
三人脸色微变,下马。三角眼说:“老头,我乃辽东人,叫马征南,自幼喜欢武术,想和你较量一下,如何?”卫忠说:“在下奉陪便是!”卫忠虽然只有一只胳膊,但十分厉害,连手带脚打得马踏汉连连后退。饭勺和铁蛋等一帮小孩为老师叫好。
旁边的中年人看马踏汉难以抵挡,上前直打卫忠,两个照面便把卫忠踢翻在地,一脚踩中心口,扭头问青年:“马公子,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一旁的冯沙车大喊:“不要杀人!”上前质问:“你这个人如此歹毒,不怕官府治罪吗?你是什么人?”中年大汉傲然说:“我乃辽东大侠欧阳豹,你是谁?吃了虎心豹子胆,敢管老子的事?”冯沙车大怒,说:“久闻你的大名,真是人如其名,如此配称侠吗?在下冯沙车,愿意与阁下比试一下!”欧阳豹偏头想一会,说:“江湖上没听说你的名号啊?”冯沙车说:“呆会就知晓了!”
两人当场动手,旗鼓相当。
马征南大喊:“住手!”两人分开。他走到冯沙车跟前,施礼说:“冯英雄,请问阁下现在如何谋生?”冯沙车警惕地问:“我乃商人,你什么意思?”马征南说:“巧了,在下也是商人,经营马匹。不如你跟我干好了,要金子有的是!”冯沙车说:“多谢了!”转身离开。马征南还想再说什么,欧阳豹说:“马公子,我们上山游玩吧!”
卫忠对冯沙车说:“多谢冯大侠搭救,否则我的跟头栽大了!”冯沙车说:“如果你没有伤残,欧阳豹未必能赢!”卫忠说:“过奖了!我长四只手也打不过他!”冯沙车又走到树下闲坐。
卫忠重新指挥小孩练武。他见一个小孩不合章法,走过去手把手地教导,前排的铁蛋趁机窜出去,直奔大树底下,饭勺见状,蹑手蹑脚地跟过去,路过石凳,见郭冯二人窃窃私语,只听郭沙柳说道:“刘家夺了秦家天下,始皇的树就该埋葬汉朝狗皇帝!”黑饭勺听得真切,心中一惊,脸上不动声色走到树下。冯沙车察觉两个小孩,跟了过来。大树底下放着一个大口袋,鼓鼓囊囊的,铁蛋伸手抓了一个鸡蛋,没剥皮就塞进嘴里,黑饭勺小声劝道:“别偷东西吃,高老伯都有数。”铁蛋伸长脖子,咽着鸡蛋,恰巧噎住,憋得脸通红。冯沙车赶忙伸手拿捏他的喉咙。称蛋把鸡蛋咽下去,哭丧着脸说道:“我都三天没吃顿饱饭了,昨天官府把我爹抓去了,说是交不上税,还打了一顿”。冯沙车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小快银子,递给铁蛋说道:“好孩子,这些钱你拿着,给你父母交税,要记住不能偷。”铁蛋接过,眼里流泪,点了头,黑饭勺又从布袋里掏出一把栗子,塞进铁蛋怀里,催促道:“快回去,高老伯快转身了”两个孩子飞也似地回去站好。
卫忠眼角瞥见两个小孩跑回来,嘴角笑一下,没言语。郭冯二人坐了一会,起身牵马上山去,走了几步,郭沙柳又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大树。黑饭勺见状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劲地看这棵大树干什么?他们真想藏在树上刺杀皇上?他们想杀皇上就是坏蛋,我该告诉高大伯,可是他们还给铁蛋银子,不是坏蛋呀。难道我刚才听错了?还是不告诉高老伯了。”卫忠见黑饭勺心不在焉,喝问道:“饭勺,你怎么了?吃了**吗?这伙里数你练得好,到时候给我演砸了,我就不给你买大高马了。”
铁蛋怀里揣着银子和栗子,心里紧张,不时用手摸一下,生怕跑了。卫忠看见,有些不耐烦了,走到树下,拖出大布袋,喊道:“孩子们,今天练到这算了,过来领战利品。”孩子们扔下木棒,哄得一声围上来。卫忠把布袋往空中一提,笑骂道:“兔崽子们,馋疯了,又忘规矩了。”孩子们赶忙跑回去,重新站好,手持木棒。饭勺见大家都站好了,把木棒向空中一举,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汉军威武,皇帝万岁!”如是三遍,才去分食品。这些食品有炒熟的栗子,煮熟的鸡蛋,都是卫忠花费自己的军饷买的,用以招待孩子们,许多孩子就是冲着零食去的,否则无法吸引和约束小孩。那些父母见卫忠这儿既习武艺,又有零食,都乐得把孩子送到这里。
小孩子们边吃边回家,只有小饭勺留下来。他缠着卫忠讲故事,说道:“卫老伯,你再讲打匈奴的故事吧。”卫忠问道:“饭勺,我们大汉有三个打匈奴的英雄,按辈分,第一是李广,第二是卫青,第三是霍去病。你想听谁的故事?”饭勺想了想说:“我都想听!”卫忠笑道:“你长大了,想当李广那样的英雄呢?还是卫青和霍去病那样的呢?”饭勺想了一会笑道:“三个我都想当,你不是说过吗,他们各有特点,李广是人才,个人的武艺特别高强,连匈奴都怕他;卫青是帅才,稳重周密;霍去病是将才,敢于冒险。”卫忠敲了一下饭勺的头道:“你小子野心还不小。”饭勺挺了挺小胸膛道:“爷爷说我是北斗星下凡,就该创一番事业。”停了一会,又道:“你说,他们两个人谁厉害啊?”卫忠道:“这两位各有特点,相得益彰,离开谁,大汉朝也打不败匈奴。不过,世界上还有比他们两更厉害的人呢!”饭勺惊奇地问道:“谁?”卫忠神情庄重,拱手说道:“他就是当今皇帝刘彻,十六岁即位,一改过去对匈奴屈让和亲政策,亲自调兵选将,制定攻击路线,皇帝才是汉军的伟大统帅。”饭勺说道:“我听大人们都说皇帝是大有为的英雄,比秦始皇还厉害,不光是匈奴人,连朝鲜人,南越人都怕我们汉朝,我们国家的土地变得好大好大的,不过,我爷爷和铁蛋他娘都骂皇帝是个大坏蛋,光知道征税派兵,刚才铁蛋说他都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铁蛋爹被抓去了。”卫忠叹息一声,说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呢?人家欺负你,不还手行吗?打仗没粮没兵行吗?”饭勺问道:“皇帝长得什么样子?和人一样吗?”卫忠笑道:“皇帝当然是人,但绝非一般之人,他非常大气,有功重赏,有罪重罚,过几天,你就会见到他。”
过了一会,饭勺又问道,听大人们说,霍去病一个人一次杀掉几万匈奴人,是真的吗?”卫忠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民间传闻往往断章取义,以讹传讹。霍侯爷接收匈奴浑邪王投降的时候,其内部发生哗变,霍爷单人独骑闯进匈奴大营,命令浑邪王斩杀叛变者几万人,那都是以前积累的虎威啊!匈奴人听见霍去病这三个字就生病,看见他本人当然不降就死了。”饭勺一听来了精神,拉着高忠的袖子说道:“就讲这个故事吧”,卫忠拉着饭勺坐在石凳上,讲述那金戈铁马的往事……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饭勺,你个兔崽子,死到哪里去了,吃早饭还不回来?”卫忠一惊,推着饭勺道:“孩子,快跑,你娘来了!”饭勺却也不跑,站起身快步朝家中走去。来人正是黑饭勺的母亲周氏,身材高大健壮,性格泼辣,邻里人却惧他三分,但她心地正直,热情善良,人缘也很好。周氏一把揪住饭勺的耳朵,狠狠地骂道:“你立大功了,害你老娘我请你回家吃饭?”饭勺痛得眼泪掉下来,也不告饶。卫忠看不下去了,上前拉开周氏道:“周大嫂,别跟孩子一般见识,饭勺这孩子挺懂事的。”周氏反唇相讥,说道:“我说高老头,你给皇帝看好明堂就行了,何必整天逗着一帮孩子玩,你也想让我儿子象你一样上战场,折腾成残废吗?”俗话说,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卫忠见她说话如此尖刻,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周氏一路推搡着饭勺,刚到家门口,丈夫黑平出来,见老婆又打儿子,禁不住责怪道:“你这婆娘,怎么又打孩子?”周氏更加发怒,斥道:“打他是轻的,以后再往外跑,打断他的狗腿,还说我呢,你这当爹的不好好管一管,眼看成大人了,还没个正经行业。”土平性格温和,见老婆发怒,默不作声,把儿子拉过来,洗脸换衣服。
一家人团聚在饭桌上。老主人叫黑正,五十多岁年纪,但精神挺足,其妻子早已过世。他不是本地人,十几年前带着儿子迁移到泰山。黑平娶了当地周铁匠的闺女为妻,育有两儿一女,大儿乳名叫饭勺,小儿取名文涛,小女名青花。
周氏边吃边说道:“公爹,以后别让饭勺跟着刀疤脸胡闹了,今天起让饭勺跟着他爹学木匠,或者跟着他舅学铁匠,再不到学堂里学儒学,我看这孩子聪明,学好了能当个大官”。黑正说道:“儿媳啊,男孩子学点武艺大有好处,一来强身,二来防身,技术方面,饭勺这些年断断续续地也学了不少木艺和铁艺,以后看看专门做那个合适。至于文化方面,儒学不用学。那主要是讲述道德礼仪,这还需要专门学习吗?这不过是那狗皇帝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而已。世上之学,道推墨学,习之使人头脑聪慧,手脚灵巧。”周氏说道:“我听我爹说,朝廷前些年杀了好几万学墨学的人。”黑平在旁听了忍不住埋怨道:“你懂什么,墨学和墨教是两码事,墨教之人虽然也研习墨学,但崇尚武力,不服朝廷法律,自然要被杀头的”,黑正决然说道:“凡我黑家之子,可以不学技艺,但不可不学墨学。”周氏看见公爹那副刚毅表情,不再说话,她虽然性格泼辣,但也很精明,当初黑家刚迁来时,村里老人都说这家子人不简单,有来头,说话办事都透露着一种高贵、典雅之气。父亲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把自己许配给这个外来户。
饭勺对爷爷说道:“爷爷,我们黑家和墨子还有关系呢?土正一听,双眼放出光彩,欣喜地说道:“快说,有何关系?”饭勺用筷子沾着米汤在案几上写下一个“墨”字,说道:“这个墨字是黑加土,黑就是我们的姓嘛!”黑正听完眼睛微微的湿润,激动地说道:“好孩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真聪明,怪不得是北斗星下凡。”吃罢饭,饭勺跟着爷爷学习墨学,有空则帮着父亲做家具,有时跑到舅舅家打铁,到了早上就去习武,如此五六天过去。
这天上午,泰山上下一片沸腾,皇帝刘彻即将到来,沿途遍布军队和捕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些羽林军骑着快马来回巡视。泰山郡太守安国之早早到前面迎接,其它地方官员都在明堂外集合。大树下,卫忠正加紧演练孩子们,他特意给每人准备一套新衣服,早上又供应许多鸡蛋,炸糕。孩子们个个精神抖擞。旁边挤满了观看的百姓,饭勺的父母,铁蛋的母亲都在里面。铁蛋前几天把银子交给了母亲,把父亲赎回来,今天又穿了新衣服,得是得意,不时地回头冲父母炫耀。
铁蛋和饭勺站在一起,铁蛋小声地说:“咦,大恩人人也来了。”饭勺不解地问道:“谁呀?”铁蛋说道:“就是那天给我银子的大好人,在你爹旁边的大高个。”饭勺回头一看,爹身边果然站着一个高大男人,脸型和身材都象冯沙车,但衣服不同,胡子很多,背也驼,象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饭勺嘲笑道:“你个铁蛋啥眼神呀,给你银子,你就觉得人人都是好人了。”铁蛋挠了挠头,困惑了一阵又坚定地说道:“我感觉就是他,他肯定是演戏的,化了装,来这里有事情,怕别人认出来,我也假装不认识他,等表演完了我问问他,好让我父母感谢他。”饭勺听他一说,再回头观看,见高大男人后面还站着几个男人,自己从没见过,又见那高大男人不时地抬头朝大树张望。
卫青、霍光带领几十名羽林军来到高忠面前,卫忠连忙给二人见礼。卫青亲切地说道:“卫忠,皇上一会就到,你要让孩子们好好表演,让皇上开心些。”卫忠连连称是。卫青道:“你的老父年初得场重病,我让人医治好了。等皇帝封禅后,你还是回卫府照顾老父,顺便颐养天年吧。”卫忠心里一酸,说道:“有劳大将军挂念,听从吩咐!”
霍光拱手说道:“老英雄壮年为国拼杀,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老了也不忘报国,您培养的这些小孩以后必成大汉勇士!”卫忠道:“这个自然。等皇帝来了,我还要小孩在这里表演,让他知道,我老卫即使从军营里出来,也没有忘记为皇帝尽忠。”
几片树叶落下来,霍光抬头看了看大树,心想这时候怎么还落叶子,冲着一个侍卫喊道:“李广利,上树看看。”李广利却道:“树上有什么好看的,这树虽大,但是从下面就能看透上面。”霍光正色道:“我们负责侍卫皇上,干系重大,务必仔细,不可大意。”李广利遂脱下铠甲,解下腰刀,爬到树上,搜查一遍,冲着下面喊道:“霍中尉,上面除了一个鸟窝,没有什么东西。”霍光招了招手,李广利又爬下树,霍光吩咐侍卫把围观百姓赶得远些,挨个搜查是否带有铁器。
泰山县令刁得贵也在现场,想在霍光面前表现一番,他来到高大男人面前,盘问道:“干什么的?”男人恭敬地答道:“大人,我住在城南,卖炸糕的。”县令道:“听你口音不象本地人”男人答道:“是的,大人,我小时候住在河南,跟着父母逃荒到了泰山。”县令“哦”了一声,扬手道:“再往后站远点”
李广利见周氏头上的银簪闪闪亮,过去一把揪下来。周氏今天是为了看皇上,才特意把银簪戴上,平日里舍不得,见被夺去,气冲冲地说道:“我这银簪又不是凶器,你凭什么拿去?”李广利冷笑道:“这个可做凶器”,边说也比划着刺自己的脖子。周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抢,李广利退后一步,把腰刀拨出一半,厉声道:“你想行凶吗?”黑平赶紧把自己婆娘拉住。卫忠见状不满,上前夺过银簪还给周氏。李广利刚想发作,见霍光冷眼瞧着自己,就恨恨地走到旁边。卫忠对霍光低声说道:“这厮什么来头?长相虽然漂亮,如此下作又猖狂。”霍光低声说道:“他有个妹妹,是倾国倾城的姿色,把皇上都迷倒了,他本是个混混,仗着他妹妹,他才嚣张。”
远处一阵鼓乐声响起,卫忠知道皇帝快来了,就冲着小孩们喊道:“你们先到外面撒泡尿,免得你们在皇帝面前出丑。谁万一在皇帝面前尿裤子,我就把你们的小鸡割下来,送到皇帝当太监。”人群一阵哄笑。铁蛋拉着饭勺的手说:“跟我走”,他故意从高大男人面前经过,到了树林边上,一边撒尿,一边得意地说:“我没说错吧,那个人就是送我银子的,叫冯什么……”饭勺一惊,说道:“冯沙车!”铁蛋说道:“对,就是冯沙车,他刚才还给县令说什么卖炸糕的,我姥爷就在城南,那里的炸糕我都尝遍了,哪里见过他?”饭勺道:“你怎么确认的?”铁蛋道:“他给我捏喉咙和递钱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指的小指头缺了半截。刚才我从他身边过去,看见他的手了,小指头就缺半截。”饭勺知道是冯沙车后呆呆地思想着,也顾不上撒尿。又一阵鼓声响起,铁蛋拽着饭勺快跑回来。高忠让三十个孩子分成三排,让饭勺站在前排中间,他虽然个子高大,但姿势规范,可做大家模范。
霍光引领皇帝刘彻来到大树下,刘彻拉着玫瑰小公主缓步走着,并向百姓挥手致意,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卫忠快走两步,跪倒在地,说道:“小臣卫忠拜见陛下!”,孩子们随即一起下跪,高呼:“皇帝万岁,万万岁!”刘彻大喜,上前挽起卫忠道:“老兵请起,孩子们请起!”刘彻走到石凳上坐下,卫青、霍光、东方朔、司马迁、上官桀、金日磾、李广利和几个侍卫在身旁站立。饭勺见皇帝五十多岁年纪,宽脸大耳,下巴前倾略微象猪头,但龙冠龙袍都显得高贵堂皇,脸上表情不怒而威。饭勺悄悄对铁蛋说:“皇上的脸有些象你家养的大黑猪!嘻嘻!”铁蛋捂住嘴也笑了。
卫忠走到刘彻面前,施以军礼,郎声道:“报告皇帝陛下,大汉小勇士队伍准备完毕,请训示。”刘彻微笑道:“好,开始表演吧。”卫忠答应一声,“是!”,离开皇帝,走到孩子们面前,大手一挥,说道:“开始!”孩子们便抡起木棒,口中喊着“杀”,舞弄起来,人群中百姓见孩子们动作整齐划一,又虎虎生威,大声叫好。刘彻看得也频频点头。小公主见一帮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如此威武,也拍着双手跳跃叫好。
围观的人群起了一些骚动,刘彻一皱眉,李广利上前禀道:“陛下,百姓想一观龙颜,侍卫们不允,故此推掇起来。”刘彻道:“怕什么?我是大汉天子,犹如大汉子民之父母,何况有羽林军,还有这些小勇士护驾。”说着站起来,朝人群挥手,百姓们兴奋得高呼:“皇帝万岁!”
饭勺回头一看,见那大个子男人不看皇帝,却一个劲地看大树,联想起来:“冯沙车和郭沙柳说让大树成为皇帝葬身之所,难道树上真有什么名堂不成?这几天大树的确奇怪,树上的喜鹊一直没有露面,都进夏天了,还掉树叶。不行,我得上去看看。”饭勺放下木棒,朝大树跑去。小公主一见,急道:“你跑什么?给我回来!”上前去抓。卫忠暗自恼怒,碍于皇帝在前,不便发作,装作看不见,继续指挥孩子们练武。周氏见儿子练得好好的,却跑出队伍,若不是有待卫拦着,早冲上去拧他耳朵了。
饭勺到树下,抱住树干就往上爬,平时也经常爬树,很在行,一会就到了树干顶端。饭勺看看各处,没什么异样,回头看冯沙车,似乎更加焦急,双手不住揉搓。饭勺又低下头细看,忽然发现一个鸡蛋大小的洞,他感觉奇怪,以前没有啊,伸手去掏,够不到底,又折下一根树枝,往里掏,也不见底。他大感疑惑,忽然感觉小肚子憋得慌,就解开裤子,掏出小鸡,朝小洞撒起尿来。小公主在树下看得正着,立即羞红脸,大骂起来:“你好不要脸,大白天跑到树上撒尿!”。
小公主一叫,众人都看过来,哄然大笑。刘彻沉下脸来,卫忠气冲冲跑到树下,大骂道:“黑饭勺,你个兔崽子,快下来,枉费我平时疼你了!”正在此时,忽听有人大叫一声:“哎呀,气死我了!”卫忠一惊,却不知声音来自何处。小公主耳尖,指着大树说:“大树说话了,有鬼!”话音未落,但见树干齐刷刷倒下一块,树里站着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掠拭身上的尿水。饭勺脚下站不稳,啊呀一声倒下来,卫忠赶忙上前接住。
树中人怪叫一声,跳下树来,手握单刀朝刘彻猛劈。卫忠用木棒接住,咔喳一声断为两截,卫忠赶忙缩头,稍慢一些刀尖又划破了脸,鲜血淋漓。树中人猛踢一脚,卫忠倒在地上,却伸出右胳膊拖住树中人脚,大呼:“救驾!”树中人反手一刀,挨到近处,翻转刀身,刀背把他手臂砍断,卫忠惨叫一声昏死过去。众待卫清醒过来,拨刀上前截杀,现场一片混乱。
小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在地,饭勺赶忙把她拉在身边,躲在树后。他看见那树中人身材矮小,应该是郭沙柳了,再转过头来看,围观人群中的冯沙车趁着侍卫冲到树下的机会,从背后出手,一拳撩倒一个侍卫,抢过大刀,后面的三四个大汉也一起上前,各自抢过一把单刀,逼向树下的刘彻。
郭沙柳见侍卫围上来,从背后拨出一张短驽,一打板机,三箭射出,三名侍卫应声倒地。他用左手挥刀砍翻几个侍卫,又用右手从腿中绑布上抽出三支箭,右脚踏弓,右手上弦安箭,朝着刘彻击发。东方朔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物冲着刺客扔过去,喊道:“着暗器!”郭沙柳一偏头,驽箭射偏,从刘彻身边滑过,射死两名侍卫,吓出刘彻一身冷汗。卫青拔出长剑,霍光挥舞单刀,奋身上前迎住郭少柳,另一个侍卫上官桀抵住冯沙车,虽然被砍两刀,仍自苦战。金日磾则护住刘彻向后撤退。
也就缓过一会,羽林军蜂拥而上,一批团团护住刘彻,一批包围五个刺客,老百姓早吓得四散奔逃。郭沙柳见大势已去,暗叫一声天不助我,打声唿哨,五人合作一处,所向披靡,杀开一条血路,逃进山林不见。
大树干失去一块,树冠压得慢慢弯曲,饭勺拉着小公主赶急躲开,轰隆一声,大树倒下,又砸伤若干侍卫。
皇帝刘彻见刺客逃走,忙推开众侍卫,焦急地问道:“我的小玫瑰呢?”小公主赶忙跑过去,刘彻把爱女揽在怀里,慈爱地端详一阵,见爱女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卫青上前禀道:“启禀陛下,刺客已逃入山林,罪臣已加派人手会合泰山郡士兵严密搜查。”刘彻问道:“你可知道这批刺客的来历?”卫青默然。东方朔上前说道:“启禀陛下,刺客藏身树中,而树当时不死不倒,如此技艺,恐怕只有墨教做得出来。二十年前,朝廷将其巨子郭解斩首,墨徒四下逃散,今日看来是报仇的。不过,天子洪福齐天,小男孩的一泡尿把刺客提前逼出来。若等他瞅准时机,后果难料。”刘彻双眼逼视卫青,说:“大将军,二十年前,朕欲把郭解迁往茂陵,你求情;朕杀之,你阻拦,现在知道这伙和徒的厉害了吧,他们根本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卫青吓得跪倒磕头,说:“臣死罪!”刘彻笑道:“大将军快请起,你一向忠心耿耿,不过是被墨教迷惑罢了!”卫青说:“多谢陛下开恩!”
刘彻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四夷臣服,只有这个墨教阴魂不散,廷尉何在?”廷尉张汤赶忙上前道:“臣在!”刘彻厉声道:“命令全国严查墨徒行踪,严加惩处。”张汤答道:“是!”
卫忠砸在树下,众人将他救出,挽着他来到皇帝面前。卫忠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道:“陛下,罪臣罪该万死,我实在不知道贼人藏匿在此。”,刘彻大度地说道:“老兵请起,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恨这贼人狡猾。”卫忠又道:“陛下,臣这几年用泰山泉水酿造上等美酒,献于陛下,明日在山顶祭天时,我再送几坛上去。”刘彻大喜,说道:“明日你不必上山了,让下属送去即可。”卫忠道:“陛下,臣要亲自押运,以防万一。”刘彻赞叹道:“难得你一片忠心!”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个撒尿的小男孩是谁?把他叫过来。”卫忠转身冲饭勺招了招手,饭勺跑过来,高忠说道:“饭勺跪下!”刘彻一挥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土饭勺刚见皇帝有些紧张,见他和蔼可亲,逐渐平静下来,说道:“我姓黑,叫饭勺。”话音未落,玫瑰小公主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不如叫饭桶得了!”饭勺恼怒,瞪了她一眼,心想刚才不如不救她,让大树砸死她,于是把上衣敞开,大声说道:“我是北斗星下凡!”
皇帝刘彻好奇地近前细看,见饭勺胸膛上,从胸口到左肩,排列着七颗黑痣,间距差不多,弯曲如勺,恰似天上的北斗七星,心中称奇,对东方朔说道:“东方朔,你精通相理,评判一下。”东方朔近前一看,也吃一惊,再看饭勺五官,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鼻子尖挺,两眼有神,便知他心性聪慧和倔犟,遂对皇帝说道:“陛下,此子胸前确有北斗七星的图案,北斗星又称作勺星,所以其父母将其为饭勺,想是乳名。北斗居天之中,当昆仑之上,运转所指,随二十四气,正十二辰,故决定天下人间大势。北斗七星有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各主人之欲、贵、财、文、仁、武、杀之七性。据相书所言,胸有北斗七星者,富含人之七性。”
刘彻若有所思,又问:“其命运如何?”东方朔回答:“北斗者头脑聪慧无比,性格极其坚韧,心性孤傲,行事自以为是,善难驾御。这类人实乃极阳合极阴,常集大文大武于一体,至刚至柔与一身,行为则大恶又大善,命运则大悲又大喜、大起伴大落,大吉随大凶,既可为国家栋梁,也可为国家乱贼!”刘彻一皱眉头,东方朔接着说:“陛下,此子断然不会乱贼!其左眼角还有颗黑痣,按距离当为北极星所在,因此能够镇压七星,不致叛逆,心性偏向善良。如果没有此痣,恐怕为大奸贼也!”
刘彻听得频频点头,又问道:“饭勺,看你年纪十二三岁了,怎么还没有大名呢?”饭勺说道:“我也觉得不好听,常有坏蛋叫我饭桶,请你给我起个好名吧?”小公主听饭勺话里有骂她之意,冲他一嘟嘴,又抓住刘彻的手说:“父皇,你就给他起个饭桶的名字。”
刘彻又看了看饭勺胸前的北斗星,说道:“名字倒是现成的,你就叫北斗吧。”饭勺一听,甚是合意,喜不自禁,又冲着小公主挤了挤眼,意思是气死你,我有好名字了。刘彻道:“土北斗,你今天上树撒尿,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刺客?”北斗心想说起来麻烦,就说道:“我瞎猜的。”刘彻说道:“你今天算是立功,朕赏你银子千两。”卫忠扯了一下北斗的衣袖,北斗会意,跪下谢恩。刘彻又吩咐御医给卫忠疗伤。简单包扎后,他拉着北斗想去领赏银,刚走几步,小公主忽然说道:“黑饭勺你给我站住!”又朝刘彻说道:“父皇,都三个多月了,没有小孩陪我玩,烦死了,你就让这个破饭勺陪我上山吧。”刘彻点头同意。
小公主欣喜地追过去,说道:“黑饭勺,你留下来陪着公主我登山。”北斗恼道:“我叫黑北斗,不是黑饭勺,我要拿银子给爹娘,谁陪你玩。”说着又走,小公主跑到前面,拦住说道:“黑饭勺,你真大胆,这是圣旨,你要违抗,灭你九族。”关北斗倔劲上来,说道:“我不去,你有何办法?”卫忠见状,忙厉声说道:“饭勺,不,北斗,快陪小公主登山,明天就会下来,我把银子给你送家去。”北斗无奈同意。
刘彻朝周围打视一眼,问道:“李广利呢?”众人查找半天,才从龙撵下找到他。李广利瑟瑟发拌抖来到皇帝跟前,刚想见礼,刘彻劈头训道:“一打仗,你就溜了,这样的胆量以后如何统兵?”李广利赶忙跪下谢罪。刘彻并没有处罚之。
-- 第二回 岱顶现血光 北斗再立功
刘彻卒领文臣武将到明堂祭祀列位祖辈,又接受大臣朝贺,用罢午膳,接着带领几十名大臣开始登泰山。
卫青在前面开路,他还在为上午自己没有仔细搜查大树而懊悔,所以这次命令士兵仔细搜查,尽管此前已经搜查好产并封闭泰山。沿途布满士兵,关键地方多派士兵把守,严禁闲散人员出入。刘彻开始步行上车,走了一里多地,体力不支,遂乘一座软轿上山。他想起四年前自己步行上山,尚未觉吃力,四年过后,无法步行,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轿外风光雄伟,看着景色,刘彻的心情方舒缓过来。他对东方朔说道:“小公主呢?”东方朔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在后面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
小公主在前面走,北斗在后面跟着,不时用手搡着肚子。小公主笑道:“饭勺,你怎么走这么慢,还男子汉呢!哎呀,我知道了,你吃午饭时,见了那么多好吃的,大吃特吃,把肚子撑破了,真是个大饭桶!”北斗被她说中,脸红起来,白她一眼,说道:“我叫黑北斗,不是黑饭勺!”小公主双手叉腰,说道:“我是公主,你是平民,我说你是饭桶你就是饭桶,不是小饭桶就是大饭桶!”北斗反驳道:“我的名字是皇上所赐,你不遵守,就是抗旨,就灭你九族!”小公主见他学着自己的话说咯咯笑起来,说道:“皇上是你们的皇上,只是我的父亲,他从不为难我。”
北斗肚子好些以后,就快步登山,不理睬小公主。小公主转动一下大眼睛,拉着北斗的手娇声说道:“北斗小哥哥,给我讲个泰山的故事吧,好不好?”,北斗见她霎间变得娇亲可爱,就大方地说道:“好,我给你讲个泰山老君的绣花鞋的故事,天上有姐妹两个仙女,都想占据泰山作为修练之地,她俩约定,谁先到达泰山谁拥有。结果,姐姐先飞到泰山,在山顶上埋下自己的绣花鞋作凭证,然后又飞到天上。妹妹也飞到了泰山,在山顶上挖到姐姐的绣花鞋,愣住了,想了一会,她还是脱下自己的绣花鞋,把它埋在更深的地方,在姐姐鞋的下面。姐妹两个都对玉皇大帝说自己先到,玉帝也没办法,派太白金星去察看,发现妹妹的绣花鞋在更下面,就认定妹妹先到。从此,妹妹就成了泰山的守护神,号称泰山老君。”一路走着,北斗讲得绘声绘色,还介绍泰山风光的名字,小公主听得津津有味。
走了两三里路,山势陡峭,小公主有些累了,旁边的宫女说道:“玫瑰公主,请上轿吧。”小公主也不搭理,却问北斗:“你有妹妹吗?”北斗答道:“有啊。”小公主甜甜地笑道:“你有没有背过你妹妹爬山啊?”北斗答道:“背过。”话一出口,感觉不妙,一下怔住,说道:“没背过。”小公主狡黠地笑道:“哪有前面承认接着否认的事情,我现在走累了,坐轿也坐腻了,我知道你性子傲,不会背公主上山,但会背小妹妹上山,来吧,小哥哥。”北斗正犹豫,宫女急忙说道:“公主,千万不可,你是女孩子,他是男的。”小公主冷下脸来,招手道:“你蹲下!”宫女以为让她背,赶急蹲下,殊料小公主上前打一巴掌,斥道:“谁让你多嘴!”宫女赶忙求饶。北斗赶忙蹲下,说道:“玫瑰公主请吧。”
小公主笑吟吟地趴在北斗后背上,伸出双手搂住北斗脖子,走了几步,小公主冲着北斗耳根吹气,北斗又气又笑。走了二里地,山势更陡,北斗吃不消了,说道:“下来吧。”小公主说道:“你不是男子汉,北斗星下凡吗,这么没劲,你这个大个子光用来盛饭啊?”北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轿夫招了招手,轿子到近前落下,北斗猫腰钻进去坐下。小公主猛拧北斗的耳朵说道:“死饭桶,快下去!”北斗辩解道:“怎么了?你不是还在我背上吗?这叫我背你,轿背我。”小公主无奈从背上下来,和北斗并肩坐在轿中,吩咐道:“起轿。”北斗头次坐轿,一颤一颤地,感觉挺舒服,四个轿夫心中则暗骂:“本来抬一个,现在却抬两个,这个小子还死沉。”
到了南天山,山道几乎直立,北斗搀着公主下轿,叮嘱道:“不要往下看。”小公主偏要朝山谷看,但觉万丈深渊,尖叫一声抱紧北斗。上了山顶,落日西沉,大家简单地吃喝后,钻进帐篷睡觉,等待明日看日出,霍光服侍皇上睡下,又回处查看,吩咐严密戒备。
次日天明,北斗睡得正香,听见响动,睁眼一看,周围人都在起身,问道:“起这么早干什么?”有人答道:“看日出。”北斗爬泰山多次,但一次日出也没看过,赶忙一骨碌爬起来,穿戴好,走出帐篷。
皇帝刘彻早已起身,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山顶上冷风嗖嗖。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分外壮观。刘彻问道:“东方朔,人们传说从这里能看到东海,真的吗?”东方朔答道:“陛下乃龙,独具龙眼,当然能远眺千里,看到大海。臣等肉眼凡胎,哪能看到大海?”刘彻知道他在拍马屁,也乐得受用。
刘彻看着太阳感叹道:“朕如果象这太阳一样永生不息该多好啊!”司马迁拱身施礼说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英武盖世,无人可敌,世人有目共睹,但终究是一个人而已。陛下自击败匈奴以来,似手志得满意,到处寻找方士以求成仙之道,结果被小人蒙蔽,让李少君、李少翁,弈大一般方士逞一时之快,玷污了陛下的万世英名,请吾皇三思!”刘彻扪心自问,司马迁所言不假,自己迷信许多方士,赏赐大量钱财,还把爱女卫长公主嫁给了奕大为妻,不料最后鸡飞蛋打,不见半个神仙影子,但这司马迁敢于如此直言,对自己不敬,当真可恨。他心中动怒,本想责罚司马迁,又想到今天乃祭天之日,嘴角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狠狠瞪了一下司马迁。丞相公孙贺看在眼里,冲司马迁喝斥道:“司马迁,你如此藐视皇帝,该当何罪?陛下英武盖世,岂是凡人可比?他人不可成仙,我皇当然可以。”
司马迁是个史官,自然有认真执着的成分,毫不畏惧地说道:“当年秦始皇派徐福率领五百童男童女出东海,寻神仙,结果查无音信。”东方朔见二人争执,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传说徐福有音信,他渡海到达瀛洲,教练当地土著人生活之法,被奉为神灵。他不时派人回来打探消息,听说始皇帝故去,就自称天皇,做起皇帝来。”刘彻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东方爱卿,此事是真的吗?”延尉张汤在旁禀道:“启禀陛下,二十年前,我朝消灭墨教之后,一些漏网之鱼东渡大海,或绕道朝鲜,进入瀛洲。他们至今还和内地的墨教残存组织保持联系。延尉府曾经抓过几个墨徒,他们供认瀛洲至今仍是徐氏后代掌权。”刘彻想起墨教,又恨又爱,沉吟半晌,说道:“这些墨徒往返海陆,真有本事。可惜,自古以来,有才者往往孤傲,放荡不羁,不服法律,休怪我暴手摧才了!”
说话间,日头升起,忽然一朵乌云飘来,遮住半个太阳,东方朔心中一惊,难道上苍示警,有凶险吗?他转身对卫青说道:“卫大人,今日在山顶仍要严加戒备,以防墨徒偷袭。”卫青说道:“东方大人请放心,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个麻雀也飞不到山上。”话音未落,一个麻雀从山石上飞起,尖叫一声。卫青顿时困窘地红脸。刘彻哈哈大笑,用手点指卫青:“卫青,你几时成了吹牛大将军?!”君臣一阵哄笑。
吉时已到,宦官在无字碑前摆下几案。这无字碑高达三丈,乃是刘彻首次封禅时让人树立的。他行事素与常人不同,故意不刻一字,如今无字碑仍在,汉武大帝也仍在国人心中存活。刘彻见几案上陆续摆放了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瓜果、菜肴,忽然想起一事,问李广利道:“广利,昨天卫忠说要送来用泰山泉水酿造的美酒,怎么还没来?”李广利说道:“陛下,已经有人去取了,卫忠早就亲自押送六坛酒上来了,在前面等着。他还说要向陛下再当面谢罪。”刘彻心里着实感动,挥手说道:“快让他过来,朕要看他伤势如何?”
北斗和小公主在玩比赛投石子的游戏,看谁投的准,北斗看见卫忠走过来,赶忙迎上前去,喊道:“卫老伯!”卫忠一愣盯他一眼,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随即换上笑脸,又道:“玩的挺开心嘛。”北斗直觉此人不对劲,虽然也是刀疤脸,独臂,高个,但神态与卫忠不同,卫忠无妻无子,把自己当作亲生儿子一样,见面发笑,那笑是从心底里升起,此人有些皮笑肉不笑,难道又是墨教人假扮的?那伙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啊!思想间,那人已经越过北斗,朝皇帝快步走去。
北斗追上去,拉住卫忠的右臂晃荡着,问道:“卫老伯,你的伤好些吗?”卫忠一挣脱,头也不转地说道:“好了。”北斗见他丝毫没有痛感,心中明白了,大声叫道:“你是假的,不是我高老伯。”卫忠闻言,冲北斗笑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口里说着,脚下却加紧步伐朝皇帝走去。
卫青一直在皇帝身边,他与卫忠相识十几年,也感觉此人不对劲,断喝道:“卫忠,你先站住。”同时手一挥,两名侍卫迎上前去。这个卫忠勃然变色,肩膀一动,左衣袖伸出一条胳膊,从腰上解下一条皮带,一道亮光闪烁,竟是一把软剑,两名侍卫猝不及防,脖子被划破,鲜血喷涌,气绝身亡。刺客冲着刘彻大喊道:“狗皇帝,你听着,我乃巨子郭解之徒弟,冯小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期!”边说边冲过去,霍光上前截住厮杀。
随着假卫忠挑酒的三个军士一起轮开扁担,把身旁四个侍卫砸死,一个侍卫拨刀刚想砍,矮个刺客一个飞腿,把他踢到悬崖下,惨叫之声从山谷传来,久久不绝。矮刺客冲着两位同伙说道:“陈虎,陈豹,你们兄弟俩守守住山道,我去帮助冯兄。”陈氏兄弟跑到山道口,下面拥上来几十名羽林军,可惜山道只容一二人上去,陈虎一刀一个,死者又把几人坠下悬崖。
矮个刺客直冲向刘彻,高喊:“狗皇帝听真,我乃郭巨子侄儿郭放,今天要你狗命。”那边霍光和上官桀双战冯小宝,均都受伤,无法分身。李广利硬着头皮截住郭放,两面招就被砍翻在地,丞相公孙贺虽是武将出身,但年纪老迈,挺剑上前,一个照面被打倒在地。卫青上前截住厮杀。东方朔也拣把死去侍卫的腰刀上前舞弄,刘彻身边只剩下司马迁一个人。卫青边拼杀,边偷看观察,心急如焚,就声喊叫:“皇帝快快自保!”司马迁听后惭愧,爬到侍卫尸体上拿过一柄单刀,握在手中。刘彻见状夺过来,说道:“司马迁,你且站在朕的身后,看那墨徒能奈我何?!”
小公主在旁边急得哭起来,见北斗傻傻地看着,上去揪住其耳朵骂道:“你这个呆子,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驾!”北斗从小到这那见过这场面,双方都以性命相拼,血肉横飞,惨叫声声。他说道:“我有什么本事?”小公主气得又哭起来说道:“你不是自吹北斗星下凡吗?其实就是个大饭桶,糟蹋父皇给你起的名字了!”哭着从地上捡起石块要往前冲。
北斗赶忙把小公主拖住,看一下形势,知道解救的办法是让其它侍卫尽快冲上山来,他从公主手里拿过石头,悄悄朝山道走去。这时,有些侍卫从旁边山坡上爬上来,陈豹就把四坛酒拿到跟前,倒在山草上,取出火石点烧,大火呼地一下烧起来,顺着山坡烧过去,此时正值初夏,山顶上草还桔黄干燥,极易烧燃,大火把众侍卫烧得纷纷后退,全部跌下去。陈豹又把两坛酒点燃,一下扔到山道上,把山道上的侍卫也烧得哭爹喊娘,乱作一团,多数挤下悬崖。
这时,山顶上的形势岌岌可危,一些羽林军冒着残火余灰从山坡上涌上,陈豹过去截杀。山道上的羽林军不顾一切地往上冲,陈虎奋力拼杀。北斗看准机会,朝着陈虎扔去一石头,正中后脑。陈虎猝不及防,用手一摸,鲜血流出。这一扰乱,被羽林军一刀砍在肩头上,两个羽林军上前按住,其它人冲到山顶,直奔郭放和冯小宝。
这边,霍光和上官桀已然支持不住,二人皆受重伤,兀自苦撑。卫青苦战郭放,他焦急地说:“大将军,看在你和叔父往年的交情,我放你一马,再阻挡,我可要来真的!”卫青说:“郭放,你们不要杀皇上,他乃一代圣主,我饶你们不死!”郭放见劝说无效,手上加力,卫青毕竟年纪大了,被郭放刺中一刀,大叫一声,鲜血淋漓,兀自阻挡。
刘彻挥舞单刀刚想上前,见羽林军冲上山顶,大喜过望,喝道:“羽林军冲上来了!”霍光上官二人振奋精神,往前冲杀,逼退冯小宝。郭放偷眼向后观望,只有陈豹一个力战,几十名侍卫已然冲过来,凄然说道:“冯兄,天不助我,姑且让这狗皇帝多活几天,撤!”郭放、冯小宝、陈豹三人兵合一处,迫使众侍卫连连后退,陈豹把三根扁担还有捆酒的绳子抢在手里走向悬崖。
几十名侍卫把刘彻底围在中间,刘彻大叫:“把这三个墨徒活捉!”侍卫们把三个刺客压向悬崖边上。郭放瞥见小公主还在不远处的岩石上观望,拿起绳索,打个活结,一下扔出去,刚好套在小公主脖子上,小公主本能地双手抓绳,郭放臂膀一较力,把小公主拉到半空,拽到自己跟前,一把抓住举起,大骂一声:“都别动,退后,否则我摔死她!”这一连串动作象电闪一样,羽林军眼看着小公主被劫持。卫青大喊:“都后退!照顾小公主!”刘彻慌忙大喝:“都后退!”侍卫赶忙后退。
郭放把小公主放在山石上,她已昏死过去,郭放在其后背一拍,小公主醒过来,哇得大哭起来,刘彻见爱女无恙,反而不担心了,点指着郭放说道:“逆贼,快把我的公主放下,饶你三人不死!”郭放也不答言,一手抓着郭放小公主的脖子,嘿嘿冷笑。陈豹把绳子结成一根,一端系于大石上,一端抛下悬崖,竟然达到谷底。李广利在人群里看得出神,心想怪不得他们上山挑酒时,用绳子把酒坛密密麻麻包了好几圈,还说是怕酒坛碰到山石破碎了,原来有此妙用,不过他们三人都顺绳索下去,我们这边上去砍断绳子,摔它个三百六十五瓣,莫非他们上边再留一人护绳不成?谁留下呢?刘彻和霍光以及众侍卫也都存在这样心思,众人都不作声,象看魔术似地看着三人折腾。
冯小宝把三根扁担拢在一块,交叉起来,又用绳子固定好,排成“米”字形状,然后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这边郭放也抽空把衣服脱下来,三人只剩短裤在身。冯小宝和陈豹把衣服展开蒙在扁担架上,然后又用绳子捆好,宛如一个大风筝。至此众人才明白其用意,纵然是敌人,也不免心中称赞。只是怀疑这衣服是否透风?是否兜得住风?他们当然不知底细。冯小宝三人所穿衣服均为犀牛皮浸透并上了蜡,丝毫不透风,又很坚固。冯小宝把大斗篷背在身后试了一下,又检查一遍,对郭放道:“郭老弟,让我断后吧。”郭放道:“冯兄,你们快走,我保证无事。”
冯小宝对着刘彻喊道:“狗皇帝,快把我的弟兄放过来!”刘彻尚在犹豫,陈虎喊道:“冯巨子,郭少子,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他明白自己身负重伤,一个人无法下悬崖,如果和他人一块下去,绳索承受不住。陈豹大哭道:“哥哥,你过来,我背你下去!”陈虎苦笑着摇摇头,喊道:“兄弟,回去好生照看你嫂子和侄子!”又冲着刘彻喊道:“狗皇帝,你残害我墨教,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放过你!”说着,猛然起身,一头撞向一个侍卫,侍卫因他双手被缚也没在意,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当即滚下悬崖,陈虎也纵身跳下。陈豹撕心裂肺地狂喊:“大哥!”说着仇视着刘彻,又望北斗盯上一眼,目光如锥,北斗吓得不敢对视。
陈豹立即抓住绳索下到山崖,冯小宝也顺绳而下。冯小宝拖着小公主到了边上,看见二人均下到底,挥刀砍断绳索,把小公主往对方抛去,喊道:“接住!”众侍卫七手八脚地把小公主接住,郭放趁机把大斗篷背在身后,一纵身,跳下悬崖,但见山风把斗篷撑开,晃晃荡荡地飘向谷底。
刘彻慌忙把小公主抱在怀里,一察看没有伤害,只是又吓昏过去,这才放下心来。他冲到悬崖边上,但见郭放象个大风筝一样飘浮,立即下令:“放箭!”可惜众侍卫身边没有带箭者,眼看着大风筝到了谷底,人影也不见了。北斗开始十分痛恨墨徒,看到他们如此聪明和勇敢,不禁折服,佩服地五体投地,连连咋舌不已。
小公主醒过来连哭带叫,对皇帝刘彻说道:“父皇,你要把那个小矮子抓住!”,刘彻连忙安慰道:“好好好,我一定想办法把他们抓住,不过,他们都化了装,不好找啊。”小公主睁大眼睛道:“我看见矮个子脖子后面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你发下圣旨,把天下脖子后面有胎记的都抓起来,肯定能查出来。”刘彻满面微笑,对东方朔说道:“东方朔,快拟圣旨,把天下之人脖子后面有胎记者都一律抓进大牢。”东方朔会意,假装答应离开。司马迁问道:“请问陛下,祭天仪式是否举行?”刘彻大度地说道:“当然举行,几个逆贼能奈我何?我还不是好好的吗?”顿了一下,反问道:“司马迁,今日之事你是否要记载下来?”司马迁沉默一会,说道:“按照史官本来职责……”话未说完,刘彻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是否又要给朕讲父兄三人为史而死的故事呀?你当然可以写,写是你的责任,不过,能否把史书流传出去,就超出你的能力了!”司马迁不得不低头说道:“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
侍卫们把山上整理一遍,宦官又摆好几案,点上香,因为没有酒了,让人到背山处取些积雪化掉,权当酒水。一切完毕,刘彻向上苍祷告:“苍天在上,愚子刘彻诚心敬拜,愿您保佑我大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归附,内部和谐。此次封禅,彻从长安出发,折道东南,渡海北上,不料在泰山上下,皆遭墨教羞辱。我向苍天发誓,不彻底扫平墨教,誓不为人。”祭天完毕,刘彻命令下山,特地嘱咐司马迁把土北斗带到山下明堂,要重重嘉奖。
到了明堂,百官聚集,向刘彻见礼,山呼万岁。刘彻阴沉着脸,大骂道:“万岁,万岁个屁!今日差点零岁了!”卫青说:“陛下,臣这次保护不力,请求赐罪!”刘彻冷冷地说:“卫青,你和郭放边打边聊,很亲热啊!”卫青浑身冒冷汗,说:“陛下,臣是忠心于皇上的!”刘彻说:“人心隔肚皮啊!”卫青面如死灰。
霍光把卫忠及其三个手下找到,四人不知何故仍然昏睡,被抓到堂上,有人端来几盘清水泼在他们身上。卫忠先醒来,一边揉着身体一边嘟嚷着:“痛死我也,困煞我也!”霍光拨出佩剑,抵在他身上,大骂道:“大胆卫忠,还不招罪?”卫忠睁大双眼,看看四周,见皇帝端坐龙椅,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下面跪着百官,三个手下躺在地上,兀自呼呼大睡,赶忙问道:“霍中尉,这是怎么回事呀?”霍光耐着性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卫忠大惊失色,跪在地上,不住给皇帝磕头,胳膊,脸上的伤势发作,鲜血长流,他痛哭道:“陛下,我十八岁就跟着卫侯爷征伐匈奴,大小战斗不下百次,负伤百余处,从战场上下来,为报皇恩,我舍弃在卫府的清闲,来到泰山为陛下守护明堂,四年来始终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只恨这墨教狡猾,夜晚迷倒我等四人,冒充上山行刺!陛下,我一心为你,说我串通刺客,天大的冤枉啊!”这时,其它三人也都醒来,不清楚具体事情,但知道闯下大祸,四人不停磕头,犹如小鸡啄米般。
“唉!”刘彻长叹一声:“卫忠,朕知道你忠心耿耿,怎会怀疑你呢?你先养伤,伤好后跟着卫青回长安侍奉吧,他老了!”卫忠赶紧谢恩:“陛下,谢不杀之恩,我的命全是陛下的,以后我一定找到真凶,不捉到他誓不生还。”卫忠退下去,那三个军土也大喊冤枉,刘彻冷冷地说道:“这三人玩忽职守,立刻拖出去斩首!”三人大哭大叫也无济于事,接着被杀死。泰安郡太守安国之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刘彻说道:“限你十日之内抓到逆贼,否则自缢吧!”他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一脸死灰地出去布置。
刘彻说道:“让黑北斗上来!”司马迁领着北斗上前,北斗已经见过此世面,当即跪下。刘彻笑道:“朕此次来,不料竟被你一个小孩连救两次,奇哉,奇哉。朕赏你黄金百斤,锦袍一件,另外赏你一块‘大汉小勇士’的匾,挂于门前,以示荣耀。”北斗谢恩。刘彻想起东方朔的相面之语,遂郑重说道:“黑北斗,朕知道你天资聪慧,机智勇敢,但切勿恃才狂傲。长大以后须知报效国家,倘若做出成绩,朕自然加封你官职。”北斗搞不清什么意思,也连连点头。刘彻对东方朔说:“东方朔,黑北斗破坏墨教,墨教是否报复北斗呢?”东方朔当即答道:“陛下不必担心。墨教虽然行事偏激,不服法律,但是恪守正义,断然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北斗听得十分感动,想不到皇帝还挂念自己的安危,对皇帝除了崇拜之情又平添亲近之心。他又纳闷,墨教看来不是坏人,皇帝更不是坏人,为什么两个好人要你死我活呢?
丞相公孙贺上前说:“启禀陛下,刚刚得到边关军报,又有三股匈奴兵共几百人袭扰朔方、右北平等边境。”刘彻冷笑道:“自从漠北战役以来,匈奴人变成缩头乌龟。上次封禅,朕欲给上天送大礼,亲自统兵十八万,北上受降台,让郭吉越单于出来决战,他竟然仓皇北遁,不敢直视我大军兵锋。然狼性不改,可惜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这些年,朕扫平朝鲜、南越和夜郎,都只是小角色,打得不过瘾。回长安后,立即派大军征讨!”卫青说:“陛下,凭借我大汉的精兵良将,铲除匈奴不算困难。只是连年征战,军马稀少。臣闻西域大宛有良马,名汗血马,不妨先取之,与汉马杂交,培育军马,再出兵匈奴!”刘彻点头说:“哦,昔日张骞也曾向朕禀报过。西域路途遥远艰辛,不宜攻占,我们可以多备金银购买汗血马。公孙贺,回长安后,你立即筹办此事!”卫青面色尴尬,公孙贺拱手说:“是,陛下!”刘彻意犹未尽,说:“朕现在最忧虑的是,我朝现在不仅缺乏良马,还缺乏良将,昔日名臣良将或老或亡,着实让朕担心啊!”卫青听罢面色黑红,只觉得眩晕,一下倒在地上。霍光上前扶起,说:“大将军,御医快来!”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
第二天,刘彻留下上官桀和五百羽林军协助泰山郡太守搜捕墨徒,自己由霍光保护返回长安去了,卫青则暂时在泰山休养。 第三回顺势复墨姓 力压地头蛇
单说黑北斗奉皇命,领取黄金百斤。那边木匠把匾做好,金匾用上等楠木制作,宽一尺,长三尺,上书“大汉小勇士”五个镀金字。北斗身穿丝绸棉袍,双手捧着金匾,走出羽林军驻地,身后几个羽林军侍卫帮忙抬着一箱黄金。
北斗出来一看,亲人早在外面等候,有父母、兄妹、舅舅,还有铁蛋母子等乡邻,众人大喊:“北斗,小勇士,北斗,小勇士。”父亲黑平喜滋滋把金匾接过去,高举过头顶,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母亲周氏笑眯眯地拉着北斗的手,说道:“饭勺,好孩子,这次你可给咱家,也给泰山人争光了!”北斗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娘,你怎么还叫我饭勺,太难听了,我现在叫北斗,还是皇上起的名字。”周氏歉意的说道:“娘叫惯了,昨天就知道皇上老子给你起名叫北斗。说起昨天那事,娘现在还心怦怦地跳,你把那贼人尿出来,贼人一阵乱杀,一会就死了几个兵,血流一地,太吓人了,娘从小没见过杀人的!我和你爹赶紧往外跑,跑到树林边又不放心你,看你在那里也不怎么害怕,娘可担心死了,俗话说刀箭无眼啊。贼人跑走后,我们上前打听你,羽林军死活不同意。后来,你高老伯出来了,说你陪着小公主逛山,还带来一千两银子,说是皇上赏的,娘啊,看着那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心怦怦乱跳,我的娘哎,从小到大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把老娘的眼都闪花了,不过,娘还是高兴,真高兴。中午,我们听说上山又出事了,娘的心又揪起来,又来打听,那些羽林军都知道你的事情,说你可神了,皇上又赏你,还封你个勇士什么的。”
北斗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亲切,听她唠叨一通后,煞有其事地说道:“娘,我给你挣了一大笔钱,你以后不许再打骂我,不许拧我的耳朵。”周氏一听佯怒道:“你个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会飞了,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再拧你的耳朵。”说着伸手去拧,北斗下意识地一躲,周氏又笑道:“好孩子不要怕,娘逗你玩呢?快回家吧!”弟弟文涛和妹妹青花也拥上来,哥哥哥哥地乱叫。
一家人喜气洋洋朝家里走去,泰山县令刁得贵迎上前来。他四十多岁年纪,生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颌下一绺山羊胡。他本无本事,仰仗和丞相公孙贺有些拐弯亲戚,又出一大笔钱,上下贿赂,方才当上一县之长。刁得贵笑嘻嘻迎上前来,冲着北斗,躬身施礼,说道:“大汉小勇士,下官迎接来迟,万望恕罪。”周氏平日看不惯他,当即冷笑道:“哎呦,这不是县令大人吗?我们平民百姓可承受不起,只要你以后少收我们的赋税就谢天谢地了。”刁得贵尴尬一笑,说道:“土大嫂千万别误会,收取赋税乃是为皇上办事,我又捞不着。”北斗父亲黑平见状赶紧说道:“多谢县令来看望!”又冲北斗招手道:“北斗,快给县令见礼。”北斗以前见过衙役上门收赋税,蛮不讲理,心中对县令有气,佯装没听见爹的话,站着没动。
刁得贵肚里发怒,口里依旧笑道:“见礼就免了吧。”上前拉着北斗的手说道:“北斗小勇士,老夫的确从心里感激你。刚才那太守大人要治我的罪,我当即反驳说,我培养出大汉小勇士,两次救驾,至少应该功过相抵了吧,那太守干瞪眼也没法子。来,来,来,北斗,今天我带了轿子,你且坐轿回家,本官甘愿护送。”北斗心想,上山时坐了一回小公主的轿子,颤颤悠悠的,的确不错,当即抱拳说道:“多谢大人了!”一溜烟钻进轿子。
刁得贵又笑吟吟地走到羽林军侍卫前,深施一礼,说道:“各位军爷,辛苦了!”说着递上一个钱包。为首的羽林军接过,顺手一掂,足有十两重的银块,当即眉开眼笑道:“县令大人辛苦了!”刁得贵神秘地说道:“我家三舅,也就是当今丞相公孙贺说了,几位军爷深得皇上器重,望以后多多提携在下。这送金子的差使就交给在下吧。”羽林军说道:“县令大人放心,如果有机会,在下自然在皇上面前为县令美言几句,告辞了。”刁得贵忙道:“多谢,不远送了。”
刁得贵命人起轿,自己捧着金匾开路,好像他是英雄似的。北斗家里,挤满了祝贺的亲朋乡邻,周氏拿出许多点心招待大家,大家纷纷恭贺。一个胖婆娘说道:“我说土家大嫂了,你可真有福气,生下这么个宝贝儿子,十几岁就给你挣下了这么一大笔钱,一辈子也花不完啊!”周氏高兴地不知东西南北,乱说道:“我怀孕的时候,梦见天上的北斗星特别亮,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北斗星从天上化成一道白光冲到我肚子里,以后就生下这个北斗。刚生下来时,就找相士看过,说他以后大富大贵。”众人听了暗自称奇,不由你不相信。
刁得贵站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公鸭嗓子,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见众人逐渐平静下来,又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此次圣上二次封禅泰山,遭遇两次凶险,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在三千羽林军束手无策,五万中央军呆若木鸡的时刻,有人站出来,略施小计,杀退墨教逆贼。这位英雄是谁呢?他就是来自泰山县的土北斗,他是大汉小勇士,我们泰山的第一英雄。看,他就在那儿!”说着指向土北斗。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聚向北斗,把他臊得脸通红。
几个衙役把盛金子的箱子抬进里屋,刁得贵跟进去,北斗的父母土平和周氏又把箱子挪到墙角。周氏见几个人站着不动,就笑着说:“麻烦各位送来,没事了,请到外面吃些糕点,我还买了上好的茶叶,给各位泡茶喝。”一个衙役说道:“黑家大嫂子,看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不知道规矩,我们帮你抬了这么远,怎么着也要给些辛苦钱吧。”黑平一听,赶忙从柜子里拿出一百多个铜钱,递给衙役,衙役连声道谢。
刁得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大人的呢?”周氏又拿了一百铜钱递过去,不料被刁得贵挡了回去。他笑道:“你不会看不见吧?我刚才替你把抬金子的羽林军打发走,花了二十两银子,我又让北斗坐着本县的官轿回家,老实说,就是我家亲爹亲娘也没有享受过这份荣耀!”周氏心里说:“这个狗官来这里,我还以为变好了呢,想不到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奈何,周氏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刁得贵,又被挡了回来。刁得贵说道:“这些银子只够我本钱,老爷我忙前忙后,就不给些赏钱吗?不妨把这白的换成黄的?”周氏生起气来,又取出二十两银子,总共四十两递给刁得贵,往他手里一放,说道:“爱要不要!”刁得贵攥紧银子瞪起三角眼,又挤出些笑容,说道:“好,不愧是小勇士的母亲,领教了,后会有期!”说罢带人气哼哼地走了。黑平埋怨周氏道:“你给他二十两金子不就完事了?这下倒好,把县令得罪了,以后总有麻烦。”周氏用指头戳着土平的脑门,责怪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怕什么?你以为给他二十两金子就万事大吉了,小心着吧,你那一百斤金子他早就惦记好了!”黑平听了不禁有些担心。
北斗跑进里屋,问道:“娘,县令怎么气呼呼地走了?”周氏说道:“没事的。”北斗又问道:“咦,我爷爷呢?怎么没见他出来?”土平说道:“你爷爷找东头的李老头家里下棋去了。”周氏接着说道:“真奇怪,从昨天北斗挣回银子来,他就不高兴,真是个怪物。”黑平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回去,自己出去把金匾挂到家门口。乡邻亲朋热闹一阵,天色已黑,都散去。
黑平见父亲还没回来,出门去找,到半路上正碰着父亲,竟然醉醺醺的,东斜西歪地走着。黑平赶紧把他扶着。到自家门口,黑正一抬头,瞧见门框上面多出一物。黑平说道:“爹,今天上午饭勺又救了皇帝一命,皇帝赐了“大汉小勇士”的金匾,还赏了金子。”黑正看了大半天,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黑平似乎知道他的心事,陪着他一言不发。周氏迎了出来,喊道:“公爹,天黑看不清楚,等明天再看吧。”黑正却大吼道:“把这个破玩艺从我家扔出去!”周氏满脸惊讶,黑平说:“爹喝醉了!”黑正一推儿子,骂道:“我明白的很,把这个破牌子扔了,扔到茅房里!”翘起脚要拽金匾,脚下不稳,头撞在门上的铁环,立时肿起血包,哎呀叫一声,黑平赶紧把父亲搀到屋里。
周氏冲着黑正说道:“公爹,你孙子这两天挣下百斤黄金,百斤白银。昨天晚上我和黑平把银子放到箱子里,盖上被子放到床上,我俩守了一夜,没敢睡觉,今天又多了百斤黄金,现在世道不太好,招来恶贼怎么办?”黑正喷着酒气,冷冷地说道:“好办,把金子银子都扔出去,我家再穷也不要狗皇帝的钱,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周氏一听楞住了,她知道公爹行事特殊,不似常人,平时很少喝酒,今天竟喝醉了,莫非说醉话不成。周氏也不答话,只把眼瞅着黑平,他也一言不发。
北斗在旁听着有些恼怒,他平日敬重爷爷,也知道爷爷经常痛骂皇帝,但此时经过两天变故,北斗感觉自己长大了,有了底气,遂说道:“爷爷,皇帝是好皇帝,不是狗皇帝。”黑正刚要开口说话,黑平对北斗厉声说道:“你一个毛孩子,懂什么,不要胡说八道。”北斗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大发脾气,只好默不作声。周氏说道:“公爹,我知道这些钱都出自百姓的血汗,可我们也不是独自花。咱们亲朋乡邻都不富裕,有的还欠着官府税赋,我们可以接济他们一下。”黑平说:“爹,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吧。”黑正终于点头说道:“好吧,你们把金银拿到我的卧房。”
黑平夫妻俩把两箱金银抬到土正卧房,黑正把孙子文涛、孙女青妹赶出门外,留下北斗和父母。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把椅子。黑正对三人说道:“你们看清楚,这里有个机关。”走到床前,床头上雕着一个虎头,用手捏住虎的鼻子左转三下,右转三下,只听轧轧声响,床下地面左右分开,露出一个四方洞穴,里面还有一个铜匣。北斗和周氏看得目瞪口呆,周氏更加坚信公爹必有一番来历。黑正把铜匣挪到一边,让土平把两箱金银放进去。然后,又转动虎鼻,地面重新合拢。黑正郑重地说:“机关开启,就是左转三,再右转三下。千万记住,不要搞错数目和顺序,否则就有铁箭射出,搞不好丢出人命。”三人点头称是。
北斗心中暗自称奇,难怪平日爷爷不让乱动家里的东西,一次自己乱拧,被爷爷打了一顿。这几天北斗接触许多新奇事情,想想墨教的真人藏树,飞下悬崖,如今爷爷的床下机关,真是太神奇了。黑正见北斗和周氏表情迷惑,说道:“我们家以前有些故事,以后讲给你们听。”一家人吃了饭,睡觉休息。
天刚放亮,北斗醒来就起床,穿上锦袍。土平问道:“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去?”北斗答道:“我要去看望卫忠大伯,看看伤势好没好?”土平说道:“我和你娘早商量好了,准备今天上午一块去看望,我先到集市上买些肉食、点心,空着手怎么去?你且跟着爷爷先学习墨学。”北斗不情愿地说道:“上午学不行吗?我想和铁蛋一块玩耍。”土平说道:“好孩子,先陪陪爷爷。”北斗只好进到爷爷卧房。
黑正神情庄重地翻阅《墨经》竹简。北斗叫道:“爷爷,机关里的铜匣装着什么宝贝?”土正说道:“你知道开启机关的方法吧,自己拿出来。”北斗说:“我知道,是左转三右转三。”他依法开启,取出铜匣,上面没锁,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卷布帛,拿起一卷展开,是写在布上面的《墨经》,打开另一幅,则是一幅人像,下面有一行字,写着:“先父墨子之像。”看着这一切,联想到爷爷的举动,北斗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念头,问道:“爷爷,咱家先前住在什么地方?”土正答曰:“东鲁。”
北斗一拍脑壳,大呼小叫起来:“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周氏正在忙活一家人的早饭,听见后奔过来,笑骂道:“你个兔崽子,疯了!”土正问道:“你明白什么了?”北斗望着爷爷说:“爷爷,我们家本来姓墨,是墨子后代,住在东鲁,对不对?”黑正惊喜地说道:“对,好孩子,你果真猜中了!”北斗继续说道:“前些年皇帝消灭墨教,连累了我们墨家后代,您被迫带着父亲迁移到泰山,改换了姓氏,取墨字上面的黑为姓,对不对?”黑正一把抱住北斗,老泪纵横,痛哭道:“我对不住祖宗,改换姓氏,呜呜……”
北斗安慰爷爷,说道:“爷爷,现在我们把姓氏恢复过来,不就得了吗?”黑正迟迟疑疑,说道:“好孩子,你不懂,皇帝自从即位以来,四处下手,消灭异见,巩固政权,他不光打败夷族,还逼迫反叛的淮南王刘安自杀,把各地豪强迁移到茂陵严密控制起来,把墨教巨子郭解抓住杀掉,还灭族。我虽然没加入墨教,但和郭解交往密切,后来被小人告发,多亏好友从中斡旋,我才保住性命,逃到此地。这一次,墨教报仇,我也想这狗皇帝被刺死,想不到你救了他两次命。刺杀不成,皇帝对墨教更加痛恨,我怕再次牵连到我们。”
北斗一拍胸脯,说道:“不用怕,到时候我给皇帝说理,我救过他的命,他肯定听我的。”黑正来回踱步,猛然说道:“好,我们墨家自来崇尚正义,不畏艰险,就恢复墨姓!”这时,文涛也听说此事,高兴地说道:“姓墨好,姓黑的时候,铁蛋老叫我小黑狗!”黑平回来听说此事,他本来知道内情,也十分高兴。
墨北斗和父母提些礼物到明堂,那里有大批官兵防守。黑平走上前,官兵呵斥道:“站住,干什么的?”黑平吓得支吾起来。北斗跑到前面,说:“我要见卫大伯!”官兵仔细一看,抱拳行礼说:“是大汉小勇士啊,失敬失敬,里面请!”北斗说:“后面是我父母!”几个官兵商议一下,一个头目上前检查一遍,把手一挥,说:“都跟我进去吧!”北斗纳闷,平日这里只有卫忠几个人,皇上今天早走了,怎么还这么严密防守!
进入偏房,见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卫忠,另个是卫青,二人正在交谈。卫青看见北斗,惊喜地把他抱起来,说:“黑北斗!”北斗近距离地看着心目中的英雄,见他现在非常苍老,与昨天判若两人,卫青突然咳嗽起来,把北斗放下来,卫忠把他扶到床上,说:“大将军,你休息休息!”卫青冲北斗招手,北斗说:“大将军,你怎么了?”卫青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北斗说:“不,大将军永远厉害,还要打匈奴呢!”卫忠笑道:“大将军,北斗经常让我讲你们三个人的故事,李广、霍去病,还有你,长大要当你们一样的英雄!”卫青笑道:“好,英雄出少年!比我那时有出息!”北斗说:“大将军、卫大伯,我要告诉你个秘密!”卫忠说:“什么?”北斗说:“我们家本来姓墨,皇上迫害墨教后,从东鲁躲到泰山!”卫青一怔,随即笑道:“我说为什么你这么机智勇敢,原来是圣人之后!”北斗疑惑地说:“圣人?圣人不是孔子吗?”卫青说:“墨子之成就一点也不比孔子差,也许还要高!”北斗惊喜地说:“真的?”卫青说:“皇帝本来十分欣赏墨教的才艺,准备重用,让我接触他们,这样我才结识了墨教巨子郭解。可惜墨教之人持才狂傲,自定法律不服法律,私自设立武装组织,墨徒只服从巨子之命,不理会官府之命,等于成了国中国,谁做皇帝都不会答应,所以下令消灭!”卫忠说:“是啊,墨徒犯下罪,巨子处罚之。墨徒和百姓被恶霸欺压,巨子就出面报复,不惜杀之。有时候官差欺压百姓,巨子也威胁和暗杀官差!”一旁的卫青儿子卫长君对卫青说:“父亲,皇上现在时不时猜忌您了!”卫青说:“我知道皇上疑心重,一直不养门客,不结交外人。没有圣令,我岂敢接触郭解?现在反而落得一身不是!”卫长君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卫青大怒,说:“不许诽谤皇上!”卫长君说:“父亲,我说的对嘛。你昨天拼死保护,受了伤,皇上还斥责你!”卫青长叹一声,说:“儿子,你要记住,皇上强大无比,即使他做错了,你也要忍受,否则自取死路!”北斗说:“大将军,皇上错了也得改正!”卫忠说:“北斗,刚者易折!”北斗狡猾地说:“那是刚的不厉害!”卫青和卫忠都禁不住笑了。
北斗的父母也进来看望卫忠。他虽然骨折,但身体健壮,自己又精通医疗,没有大碍。
卫忠对北斗说道:“北斗,这次你给我露了脸,皇帝不杀我,不只是看在卫青将军的面子上,不仅是看在我早年为大汉出生入死的份上,恐怕还在于你作为我的徒弟救了他两次。如此说来,老夫要谢你。”说着拱手施了礼,北斗困窘不堪,连忙躲闪。卫忠又说道:“北斗,等大将军养好伤后我将回长安,然后寻找刺客,将其捉拿归案。我无法教习你武功了,再说我的这点三脚猫功夫,你早已掌握,临走前我想拜见泰山大侠石北岳,让他教你武功,他的武功应该不比欧阳豹差!等你长大后报效国家,皇上肯定封你个将军。”卫青说:“北斗这孩子机智勇敢,又天生奇相,日后肯定大富大贵!”周氏仿佛看见儿子做了将军,指挥千军万马,随从前呼后拥的,高兴地说道:“有劳卫大哥这些年教育北斗了!多谢大将军吉言!”又谈论一会,双方告别。
北斗和父母往家里走,快到家门口,但见一个相士倒骑毛驴,举着幌子喊道:“算卦,算卦,吉凶祸福,一算便知,不准不要钱。”北斗认出就是前天骑驴上山的相士。相士四十多岁年纪,须发略白,浑身精瘦,核桃脸,一双眼睛时开时闭。周氏说道:“相士,你给我儿子算一卦如何?”相士点头,一拍毛驴,毛驴接着停下,相士飘然下来,站在北斗面前。北斗见相士两眼紧盯自己,似有两道寒光射出,自己不禁抖动一下。相士看罢,抬头闭目,说道:“请问小公子生辰八字多少?”周氏道:“十一月十一日下午未时。”相士双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睁开双眼,对着周氏拱身一礼,说道:“恭喜大嫂育得贵子,此子相貌端正,骨骼清奇,本可富贵,可惜……”停下不说了。周氏急道:“相士,但说无妨。”相士继续说道:“可惜这生辰八字太硬,日、月占据四个一,刚者易折,长大后必然饱经磨难,有功无名。”土平听了有些焦急,对相士拱手施礼道:“犬子出生后,胸前带有北斗七星图案,可有作用?”相士惊奇地说道:“脱衣一看”
北斗把棉袍敞开,掀起内衣,相士凑近一看,心中吃惊不小,说道:“胸有北斗七星者,天资聪慧,必有大功于国,但持才内傲,多惹灾难。”土平问道:“请问相士,何为内傲?”相士摸了摸胡子,笑道:“内傲者,外谦而内狂,虽天子面前亦敢称雄也,如若从小教育不好,可为国之乱贼也,如若教育得当,可为国之栋梁也。”看了一眼北斗,相士又道:“此子看来印堂发暗,双目赤红,恐怕三日内有牢狱之灾。”周氏本来内心有喜有忧,听到相士最后说有牢狱之灾,当即大怒,斥责道:“你这相士,胡言乱语,我儿子刚救下皇帝命,被封为大汉小勇士,谁敢抓他?”说着掏出一把钢钱,扔到地上,领着北斗扬长而去。相士从地上捡起钱,数了数,冲着周氏背影说道:“大嫂子,多了五文钱!”周氏心里说道:“你留着买棺材吧!”
回到家,墨正对家人说道:“现在官府追查墨教甚紧,不易现在公开墨姓,过些日子,请里长和亲朋到家中一聚,再公开不迟。”墨平和周氏点头称是。墨正对北斗说:“好孩子,你为我家立下大功了,今后一段时间你可自由玩耍。”北斗兴奋不已,接着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在古代,小孩玩耍的时间多,有时帮助家中大人劳动,不象现在的孩子,几乎生下来就上学,长大成人后接着上学,上完国内又跑到国外上学,几乎上到当爷爷的年龄。闲话少说,单说北斗约了十几个小孩在大树下玩耍,大树已然折断,只剩下一个树墩。北斗此时已然成为孩子们心中的大英雄,一切听从其号令。北斗取代了卫忠的位置,自封为大将军,指挥孩子们舞弄木棒。闲下来,北斗便把上山后发生的惊险故事讲述,当听到墨徒撑着斗笠飞下悬崖后,都惊奇不已。
如此过了四天,这天下午,铁蛋说道:“北斗,皇帝老儿如何敬天的,也给我们说说。”一个叫金宝的小孩说道:“说什么,明天让大将军带着我们上山,演示一遍?”北斗兴奋地说道:“好,我们明天上山顶玩耍,不过,要演示一遍,需要准备些东西,有瓜果、肉食供奉。”铁蛋说道:“我们自己抓野兔、抓活鱼,上山顶烤着吃。”北斗说:“先到我舅舅家拿钢丝。”一伙小孩簇拥着北斗往前走。
北斗的舅舅叫周大勇,是个铁匠,正和儿子一块打制铁具。汉代,实行盐铁官营,但小作坊还存在。周大勇看见外甥到了,边打铁边问道:“北斗,来干什么?”北斗说:“舅舅,我们想抓野兔,用几根钢丝用用。”周大勇说道:“拿去吧。”北斗自己到里面取了一根钢丝,分成十几段。他看见那些铁器,心想:“我这个大将军应该有把铁剑。”说道:“舅舅,你给我打一把铁剑吧。”周大勇笑道:“你一个孩子拿铁剑干什么?你们成天玩耍,铁剑会伤人的。”北斗说道:“不给铁剑,打一把匕首可以吧。”周大勇说道:“好,你等一会。”
北斗等不及,自己找块铁条,捅到火炉里,用钳子来回拨弄,烧透后,用铁锤打造起来。他经常帮着舅舅干活,很熟练。等铁块凉了锤不动,又捅进火炉烧,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打造出一把匕首。自己又用磨石起来,半个时辰后,一把匕首象模象样地完成了。北斗擦了擦汗水,得意地把匕首举到舅舅眼前,说道:“怎么样?”舅舅拿过来一看,点头说道:“真不错,你的手艺比你表哥强多了!”表哥憨笑道:“他可是大汉勇士,什么都行!”
北斗和小孩们来到半山腰,找到兔子的走道,又选了草高的地方,用匕首削好几个木蹶子,钉到地下,把钢丝一头缠在木蹶上,一头打个活结,一连做了五六个。北斗说道:“好了,明天早上来收野兔吧。”
次日天明,北斗和十几个小孩一路 吆吆喝喝来到半山腰,发现果然逮住三只野兔,一只挣扎厉害已被勒死。其中一只是只小兔,看见北斗竟然流出泪来,吱吱乱叫。北斗心中一动,触动柔情,把小兔抱在怀里,抚摸一阵,放其逃生。金宝诧异道:“北斗,你怎么放走了!”北斗道:“我们还有两只大的,小兔太可怜了!”铁蛋嘲笑道:“对一只兔子,讲什么人情?”话未说完,突然哎呦一声惨叫起来,原来他只顾说话,被大兔子咬了一口。北斗笑道:“可能那是兔子老妈,你不放它孩子,就报复你。”这只兔子龇牙咧嘴,众小孩不敢去捉。北斗上前一脚踩住,用匕首穿透肚子,兔子一命呜呼了。
小孩们又来到黑龙潭边,里面水质清澈,几条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孩子们脱光衣服,下去戏水。不一会,北斗和铁蛋各自抓了一条巴掌大的青鱼。铁蛋说道:“我的鱼比你的大,我该做大将军。”北斗把手中的鱼一放,又屏住呼吸扎向水底,双手乱摸,呆一小会,憋的难受,浮出水面,吸口气,又下去,忽然腰被很撞一下,用手一摸,是条大鱼,一把没抓住,跑了。北斗来了精神,又浮出水面,说道:“下面有条大鱼,谁捉住就把匕首送给他。”众小孩一齐下水乱摸,那条大鱼急得乱闯,北斗又一次抓住它,大鱼往下一沉,竟把北斗引向更深,北斗只觉眼角一疼,也顾不得,双手紧握大鱼,夹住鱼鳃,游上水面,竟然是一条红色大鲤鱼,一尺多长,挣扎地更厉害,金宝上去一齐抓住。小孩们上岸,就着泉水,把野兔,鱼收拾干净,忙活了半个时辰,随后高高兴兴爬到山顶。
小孩们找了许多干草枯枝,把野兔和鱼用木棍架起来,点起火烘烤。肉烤得焦黄流油,孩子们都不禁流口水。北斗同时把那天墨教行刺的故事说一遍,忽然叫道:“坏了,忘了带盐了!”孩子们面面相觑,没盐怎么吃呀。铁蛋笑嘻嘻地说道:“我带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拿出盐来,撒在上面。半个时辰后,肉烤完,铁蛋想切一口尝尝,北斗劝阻道:“先敬天再吃,否则不吉利。”在石碑前支起四堆石头,架上一块石块,把鱼和兔供上。北斗学着皇帝的样子,说道:“苍天在上,愚子彻二次封禅,……”其他小孩扮成文武大臣在后跪倒。金宝指着无字碑问道:“这是什么石头呀?”北斗说道:“这不叫石头,这叫石碑,是皇帝第一次封禅时让人从山下运到山顶竖立的。”铁蛋说道:“许多碑我都见过,没有字就是一块破石头。”北斗心想也是,不如我写个字在上面,抽出匕首在石碑上用劲刻画起来。
从山道上来两个人,二人都二十几岁年纪,长的人模狗样,一个背着箭袋,一个挎弓。二人乃是泰山脚下有名的无赖泼皮,拿叉的叫牛大,挎弓的叫牛二。牛马二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整天干些偷鸡摸狗,欺压良弱的勾当。二人今天想打个野味,看见北斗等人提了野兔上山顶,悄悄在后面跟着,牛大笑嘻嘻地说道:“孩子们好手艺,真香!”北斗回头一看,见是这两个东西,没有理会,继续刻字。马二说道:“北斗刻什么字呢?”北斗依旧不搭理,马二尴尬地对牛大说道:“大哥,这小子刻什么?”牛大一拍马二肩膀,洋洋得意地说道:“兄弟,以后跟着大哥学着点,大哥可是文武双全!我念给你听。大——汉——小——勇——士...”停顿一下,接着念道:“黑——土——北——斗——到此一游。”
北斗刚好写完,转回身斥道:“是墨北斗到此一游,还文武双全呢?”小孩们一阵大笑。牛大一拍脑壳说道:“不对吧,黑北斗,皇帝给你起的名字,把饭勺改成北斗,可没有给你改姓呀!”北斗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改的姓,记住,我姓墨不姓黑。”马二对牛大说道:“你管人家姓什么干吗?来,先吃个兔肉,爬到山上饿坏了。”说着去拿兔肉。北斗手疾眼快,一下把面前的兔肉抓起来,铁蛋、金宝等小孩也把其余的肉抓起来。
牛大怒道:“北斗,给我!”北斗傲然道:“有本事自己抓去,你背个弓箭有屁用!”牛大冷笑道:“我有本事抢过来。”说着去抢,北斗转身就跑,等牛大靠近,把兔肉扔给铁蛋,马二抢铁蛋的,铁蛋又扔给金宝,如此折腾,把牛马二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马二说道:“大哥,你看北斗穿身锦袍,听说是皇帝赏的,得值二两多银子,咱们抢过来拿去卖了,能买许多酒肉。”牛大道:“正是。”二人一起逼向北斗,竟然去抢衣服。
北斗退回一步,说道:“想要我这件锦袍也不难,咱们单挑,谁赢了我就拿走袍子。”牛大心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有啥本事,点头同意。北斗脱下锦袍,牛大先上前挑战。结果一试,牛大大吃一惊,北斗的力气竟然不比他差,几个招面被北斗一脚踢趴下。马二上前,几下也被打败,鼻子被击中,鲜血直流,牛大马二想二人上前,铁蛋和小孩们都围了上来。
牛大见占不了便宜,恶狠狠地说道:“北斗,咱们走着瞧!”二人狼狈下山,北斗和小孩们高声欢叫:“胜利了,胜利了!”然后分吃兔鱼,大吃一顿。
晚上,大风刮起,北斗一家人正在里屋聊天,忽听大门咣当一声巨响。周氏跑出来一看,牛大马二两人来到院里。周氏知道二人是无赖,沉着脸说道:“深更半夜你们跑我家干什么?”牛大不答腔,却对马二说道:“老弟,今晚是什么夜?”马二应声答道:“月黑风高夜。”牛大又问:“什么时候?”马二又答:“杀人放火时”。周氏怒道:“你们要干什么!”牛大冷笑道:“我们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家北斗要干什么?今天上午在泰山顶上,我和马二给北斗要块兔肉吃,他不给,还踢我一脚,把马二的鼻子打出血了,鼻青眼肿的,真是造反了,也不打听打听,在泰山,都是我俩打别人,哪有别人打我俩!”周氏苦笑道:“我说二位兄弟,你们别开玩笑了,我家北斗不过十二岁,你们都二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的,怎么被小孩子打伤?”北斗从里屋出来,说道:“娘,他俩要抢我的锦袍,我才打他们。”周氏一听此话楞住了。牛大说道:“土家大嫂,你还不信吗!你儿子跟着那个刀疤脸没白学,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你只要给我哥俩一百两银子,这个事就过去了,否则没完!”
北斗把母亲拉到后面,自己走到牛马面前,傲然道:“家里有的是金银,皇帝赏的百斤金银都没花呢,有本事过来拿!”牛大说一声好,把手伸向背后,忽听土正在里屋说道:“牛大,马二,你们到屋里来,我给你们拿银子!快过来。”北斗回头冲爷爷说道:“爷爷,不要给这俩个无赖!”牛大盯着北斗厉声说道:“北斗,你是给还是不给?”北斗道:“不给。”牛大怒道:“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伸到后面的手猛然拔出一柄单刀,朝着北斗劈下,北斗大吃一惊,想不到他如此狠毒,立即闪过,锦袍被刀尖划开一道口子。北斗也怒极,低身踢牛大,牛大闪过。马二绕到北斗后面,也猛然抽出刀猛劈,周氏在近前看得仔细,不禁大叫一声:“我的儿!”
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响,紧接着哎哟一声,马二单刀落地,捂着手腕朝四周骂道:“哪个王八崽子暗算大爷?”转过脸来,又有一石块击中嘴,霎时鲜血直流,马二哎哟叫着:“我的牙!”蹲下身满地找牙。周氏大喜,赶紧去拉儿子。牛大上前抡刀又砍,不料后脑被石块击中,伸手一摸热乎乎的满手血。他扔下单刀,怪叫一声:“娘嘞,有鬼!”随即夺门而逃。马二一见也站起身,边跑边喊:“大哥,等等我!”牛马二人足足跑出一里地方才站住,看看后面没人,牛大说道:“这土家莫非有鬼神相助?”马二道:“那个土北斗小小年纪就两次救驾,说不定真有神仙保佑他。大哥,咱这仇还报不报?”牛大道:“要不报仇,咱俩以后还在泰山咋混呢?”马二道:“咱俩可斗不过他。”牛大沉吟一会道:“兵法云:遇弱力擒,遇强智取。我们明天这样……”附在马二耳朵上嘀咕一番,马二喜得忘了嘴疼,连声夸道:“大哥高见,你比当朝的大将军卫青还有智谋,不当大将军真可惜你了!”二人怪笑着离去。
却说墨家,一家人心里纳闷,墨正走到院中,向左右抱拳施礼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到,快请现身,黑某人有礼了!”院墙上有人跳下,边走边说道:“高人没有,矮人倒有一个。”借着里屋射出的微光,北斗从脸形,身材认出那是自称郭沙柳,也就是郭放,他当然在脸上又化了妆。北斗对爷爷说道:“爷爷,他是墨教的。”话音未落,一言传来:“我们不是高人,敢害死我大哥者,才是高人。”说话间一位彪形大汉走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北斗,正是陈虎的弟弟陈豹。墨正见二人神色不友好,笑道:“二位英雄且到里屋说话,孙子年小不懂事理。”
墨正在前面引路,郭陈二人跟进。墨正见二人走进屋内,肘尖猛撞墙上一块方砖,只听呼啦一声,屋门里侧地板向两边一分,郭陈二人猝不及防掉进洞里,地板又啪地一声合上。北斗和母亲看得惊奇,忽然又见一人从大门口跑过来,喊道:“郭弟,怎么了?”刚到屋门口,墨正在里面又扭动一个机关,只见从房顶落下一个大网,把来人整个罩住,来人刚想挣扎,那网自己收紧,又把来人提起悬到半空,来人懊丧地说道:“终日打雁,今天反被雁啄了眼。”
墨正捡起牛大抛下的单刀,围着院墙转一圈,又到院外转一圈,确定再无人后,关闭大门,来到里屋,取出一个纱灯,看那网中人。北斗说道:“爷爷,这几个人我都见过,都是上山刺杀皇帝的墨徒,这个自称冯沙东,实际上是冯小宝,地洞里的矮子自称郭沙柳,实际上是郭放,最后那人叫陈豹。”墨正一听,口中念叨着“冯小宝”三字,细看网中人,那人也细看墨正,突然叫道:“你是墨正前辈吧。我是冯小宝。你刚才怎么说姓黑呢?”墨正心里一动,心想我的墨姓尚未公开,应该是以前的老熟人。冯小宝见他迟疑,说道:“您就是墨正,二十多年前,你住在东鲁,因为你是墨子的后代,我和师傅郭解还去拜访过你,想请你入墨教为头目。”冯小宝赞许地看着北斗说:“我们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训斥你一番,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否则刚才就不会暗中帮助你了。快端盆热水来,把我的化妆洗去。”
锅里刚好有些热水,原来准备家人洗澡用的,这时端过来,给网中人洗去化妆药膏。墨正再看,果然是冯小宝,二十年过去了但容貌变化不大,赶忙把三个人放出来,都洗去化妆。郭放让陈豹出去放哨,墨正也让周氏、文涛,青妹回自己房间休息,剩下五个人密谈。
原来,自从墨教巨子郭解被害后,许多墨教头目也被捕被害,一部分墨徒转入秘密活动,郭解的徒弟冯小宝和侄子郭放率领一万多墨徒及其家眷分几批逃到崂山,又在东海上找到几个岛屿迁移过去,以打渔煮盐为生。后来,皇帝刘彻把盐铁收归官营,郭放就组织人马走私贩卖,并在即墨、临淄、长安等地建立店铺。冯小宝和郭放始终准备刺杀皇帝,以报深仇大恨,可惜皇帝戒备森严。这次封禅泰山,郭放精心准备,可惜被北斗破坏,功亏一篑,还搭上爱将陈虎的性命。他们感到窝囊,想找北斗训斥一顿,出口气,今夜乘着风高月黑活动,凑巧碰上牛马二人挑衅,遂出身搭救。
墨正听得唏嘘不已,也把自己迁移泰山,改姓又复姓的事情讲述一遍,郭冯二人听得也感慨万千。
冯小宝,郭放听完,十分佩服,连连称是。墨正问道:“你们现在居于何处?”冯小宝道:“现在官军封闭泰山域周围,暂时出不去,我们早在上山挖了个洞隐藏。不过,一个被发现了,我们躲进第二个洞了。”墨正说道:“如果信得过在下,你们可以在我家密室中隐蔽,等官兵走后再出去,如何?”冯、郭二人当即拜谢,和陈豹一起躲进密室。
第二天上午,墨正陪着郭放喝茶聊天,陈豹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巨子,少子,不好了,一伙衙役过来了!”郭放惊疑地看着墨正,墨正笑道:“郭大侠放心,老夫断然不会出卖你们,快到密室里,我来对付。”郭放开启机关,进入密室,里面也有开启机关。郭放心想:“大家都是一个老祖宗传授的技艺,这机关很熟悉,不象做过手脚,如若墨正有诈,我们杀将出去,谅那几个衙役阻挡不住。”冯小宝见他心神不定,笑道:“郭弟,不必担心。”密室在地下,点有油灯,虽然看不到地上情况,但是有气道通到上面,能听到声音。三人在下面倾听。
墨正来到院外,在金匾下面站住,果然看见县佐领着五个衙役来到自家门前。县佐抬头看了看金匾,说道:“你是土家老爷子吧?”他并不知道墨正复姓之事,又说:“牛大马二告状你的孙子土北斗,持械伤人,你带着孙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周氏听见,怒道:“胡说八道,明明是牛大马二那两个东西抢我孩子的锦袍,还半夜到我家来持刀行凶,敲诈我家,那刀还在家里呢!”北斗的父亲墨平也怒道:“这不是恶人现告状吗?”墨正对儿子说道:“我们有理怕什么!你去把北斗叫来,我们一起去县衙打官司。”
墨平赶紧跑到广场上,把事情告诉北斗。北斗恶狠狠地说道:“再见到这两个畜牲,我剥了他们的皮。”墨平说道:“孩子,忍一下吧,不要惹事生非。”一家三口到了县衙大堂,果然看见牛马二人站在里面,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周氏冲着牛马责骂道:“你们两个,平日为非作歹,不干好事,昨天欺负我们,倒还先告起我们来了!”
县令刁得贵喝斥道:“大堂之上,休得放肆,还不跪下!”墨正、墨平和周氏三人下跪,北斗刚进大堂,见那么多官吏,心里非常害怕紧张,又见坏人猖獗,怒气引发胆气,傲然站立。县佐喝斥道:“黑北斗,还不跪下!”北斗说道:“我没犯法,为何下跪!”用手一指牛马,说道:“这两个畜牲为何不跪?”牛马二人气得上前想动手,北斗把拳头提起,二人害怕后退。刁得贵斥责道:“土北斗,不要仗着你救驾两次就藐视法律,我乃堂堂一县之首,你不过是一平民,按照大汉律令,必须下跪!”北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扯了扯身上的锦袍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这锦袍是皇上赐的,有皇上的影子,难道你也让皇上的影子向你下跪吗?”话音未落,大堂之外,围观的百姓呼喊起来:“好样的,不愧是大汉小勇士!”
北斗现在已经成为泰山县的名人,听说被带到县衙,聚集起上千人。里面又不少人吃过牛大马二的亏,乘机在人群里嚷嚷:“牛大马二不是个东西,为非作歹,把他抓起来。”又有人喊道:“诬陷大汉功臣,罪加一等!”刁得贵见众人鼓噪,气得山羊胡一撅一撅的,三角眼转了三圈,冲着外面众人喊道:“肃静!肃静!”见人群平息下来,刁得贵对着北斗说道:“土北斗,你打伤牛马二人之事,暂且搁置一旁。本官问你,你可曾做出侮辱皇上之事?”北斗一头雾水,墨正抢先说道:“县令大人,我家北斗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两次救驾,怎会侮辱圣上?准是小人忌恨我家得到金银,诽谤造谣,望大人名察!”刁得贵看着牛大马二。牛马二人跪下,牛大说道:“启禀县令,昨天我和我兄弟上山打猎,在泰山顶上发现土北斗带领一帮小孩,模仿天子敬天仪式,这也倒没什么,可恨的是,土北斗竟然用匕首在无字碑上刻字,写上大汉小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我们为保护圣物,斥责他几句,不料他竟纠集小孩打伤我们,万望老爷为小民做主,为皇上护威!”马二也说道:“大人,昨天我也在场,为保护皇上圣物,被逆贼打掉三颗门牙!”刁得贵问道:“县佐,察验之人是否回来?”县佐答道:“回老爷,下官已派人出去一个多时辰,稍后就回来。”
北斗的爷爷和父母都惊诧地看着北斗。北斗尚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一挺胸膛,说道:“牛大说得没错,不用找人察看,我看碑上无字怪可惜,就刻下字。”县佐喝问:“你写了什么字?”北斗回答:“大汉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县佐听后,喃喃说道:“刚才牛大提到墨字,我还以为听错了,难道他姓墨?”又接着问道:“北斗,这个墨字作何解释?”
墨正刚想答话,刁得贵看出门道说道:“只听北斗讲,其他人不得插嘴。”北斗毫不畏惧,说道:“这个墨字就是我的姓,我姓墨,叫墨北斗。”众人一听,十分惊讶,有人说道:“怪不得小小年纪就神通广大,原来是墨子的后代,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也有人说道:“墨家和墨教是一家的吗?”
刁得贵如获至宝,得意洋洋地对墨正说道:“黑正,哦,不对,墨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实招来。”墨正见隐瞒不住,遂说道:“大人,小人先祖的确是墨子,我乃其第九代长孙,世居东鲁。二十年前,墨教作乱,被皇帝击破,我为了避免嫌疑,遂改姓为黑,迁居泰山。大人,天下姓墨者有几千人,难道都是墨教之徒吗?再说,纵然是墨徒,有的墨徒却恪守我大汉法律,供应赋税,属于良民,朝廷也善待之。这次我孙儿两次救驾,足以证明我家对皇帝之忠心,所以我也不怕小人在背后污蔑,复姓为墨,尚未来得及告知里长和亲朋乡邻。”
这时,大堂外来了一个衙役,上前报告:“启禀县令,我上泰山顶上察看,果然有人在天子石碑上刻字,是大汉勇士墨北斗到此一游。”刁得贵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墨正,你孙儿玷污圣碑属于实情,加上你家姓墨,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心怀不轨,来人呐,把墨正祖孙三人押到大牢,等待侦察,将周氏赶走。”墨平惊慌失措,喊道:“大人,我们冤枉!”刁得贵哪里肯听,拂袖退入内堂,几个衙役上前把北斗等三人押送去监牢。
周氏气得指着牛马二人破口大骂,牛大说道:“你这泼妇,不要啰嗦,快回家拿金子来,晚了,三人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周氏边骂边往回走。她忽然想起卫忠和卫青来,赶紧求见。卫青沉思一会,说:“墨家大嫂,我只要一句话,就能释放你的家人,不过我刚受到皇上责罚,不方便吩咐。你放心,我让泰山县令好好照顾北斗他们,过几天再释放!”周氏千恩万谢!
她到了自家院内,恍如做梦一般,昨天还兴高采烈,和和美美,转眼间就要家破人亡,不禁放声大哭,文涛和青妹也跟着痛哭。邻居们纷纷过来安慰。哭过一阵,周氏想起家里还有墨徒,心内一惊,止住悲声,把乡邻送走,关闭院门,来到里屋,开启机关。郭放三人出来,周氏诉说一遍,冯小宝气得几乎咬碎钢牙。周氏道:“各位大侠,这个地方你们恐怕不能呆了,赶紧走吧。”郭放说道:“大嫂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家男人立即救出来。有卫青大将军的吩咐,我看这县官不敢把北斗三人怎么样,他毕竟刚刚救过皇帝的命,他收押三人无非是看中你家金银罢了。”周氏连声感谢,心下稍安。冯小宝三人又各自化妆一下,悄悄从墙头翻下,转眼不见人影。
周氏静下心来,想想这些事情,知道都是那些金子惹的祸。她开启机关,把装金子的木箱拖出来,打开,看着那黄灿灿的一箱金子,心里实在不忍送给他人。她胡思乱想,忽然想起昨天那个倒骑毛驴的相士,相士说自己孩子有牢狱之灾,自己不相信,骂他一句,看来相士的确有些本事,何不找他看看。考虑决定,周氏把一块两斤金的马蹄金踹在怀里,又把金箱放回,合上机关,出去院门。
周氏逢人打听,不少人都说,倒骑驴的相士可厉害了,很灵验,正在城中东大街摆摊呢,离太守府不远。周氏一溜小跑到了太守府门前,向东一看,路边上有一伙人围着,走近一看,果然是那相士。周氏忽然看见相士旁边站着三个人,正是化了妆的郭放三人。看见周氏,郭放略一点头,带着二人走去。相士瞧见周氏,取出五个铜钱说道:“大嫂子,可是来要钱的吧,这是你昨天的五文铜钱。”周氏尴尬一笑,说道:“活神仙,是我这妇道人家瞎眼,请你救救我儿子吧。”说着从怀里掏出装着马蹄金的布块递上,相士一手挡了回去,说道:“你放心我觉得你儿子无事,这五文铜钱就够了。不过,时机未到,你且退到一旁。”周氏见相士如此说,心里踏实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到旁边等着。
相士站起身,大声吆喝:“算卦算卦,吉凶祸福,一测便知,遇难呈祥,妙手回春。”从太守府出来三个人,来到卦摊前,为首是个老者,穿身丝袍,表情凝重,定定地看着相士算卦。人群里一个壮汉不信邪,上前算卦,果然灵验,欢喜地给相士磕头。丝袍老者也上前算了一卦,也灵验,当即躬身施礼,说道:“我家主人有一难事,请随我到府上。”相士点头称是,冲着人群一抱拳,说道:“各位得罪了,我到府上,去去就来,烦请各位照看一下卦摊。”众人齐声答应。
进入太守府,太守安国之正愁眉不展,见到相士进来,赶忙施礼道:“神仙救我!”相士端详一阵说道:“大人此言差矣,相士之力在于窥破天机,顺天行事,大人印堂虽缠绕阴云,但仍有光明。大人可写上一个字,让我看看天意在哪?”安太守听罢大喜,想起这些年无论福祸皆因一个官字引起,遂提笔写下一个“官”字。相士端详一阵说道:“有了,大人的帮手在一个“官”身上,此人必为官员,官职在你之上,就是上官大人。”安国之疑惑道:“上官大人奉皇命留在泰山,督察墨教之案,九日后我若抓不到逆贼,会被他斩首。活神仙,有话请挑明。”相士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行刺皇上一案,责任最大者不在地方,而在羽林军和卫青。皇上偏袒羽林军,又不能不了了之,于是找你做替罪羊。现在国库空虚,皇上缺的是钱,你可将一家资产悉数送给朝廷,乞求恕罪,另外,拿出部分打点上官将军。”安国之说:“上官将军说话管用吗?”相士说:“让他再去请卫青帮忙。我想,卫青大将军是宽厚长者,因为你顶罪,内心有愧于你,肯定上书皇上开恩,性命不仅可保住,说不定官职也会保住。”太守喜出望外,深施一礼。相士又道:“还有一事你需处理。眼下泰山县令把墨北斗抓起来,墨北斗就是那个大汉小勇士,说他在无字碑上刻字,又姓墨,恐怕和墨教有牵连,你想,小孩子题字,乃是童心之作。姓墨并非是墨徒。如果北斗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得知,恐怕连上官大人也吃罪不起。”太守郑重地说道:“我即按相士吩咐去办,还没请教相士法号?”相士答道:“在下姓韦,道号人云中子!”安国之说:“韦道爷,你要多少卦钱?”云中子笑道:“我不受钱,在下有个事情,麻烦太守帮忙!”安国之说:“请讲!”云中子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个‘鲜又鲜’干鱼铺,请太守照顾一二,到时必有重谢!”安国之说:“好办!我不让士兵骚扰那里!”
周氏在外面苦等,见相士出来,焦急地询问。云中子笑道:“你先回家,天黑之前,你家里人自然会平安回去。”周氏千恩万谢地回去守候。
单说太守安国之,狠下心来,拿出一箱金子足有五十斤,命人拉着直奔驿站,见到上官桀,把金子赠之,又说自己愿献出全部家产给朝廷,乞求恕罪。上官桀见了金子,自然喜欢,当即求见卫青。卫青乃宽厚仁慈之人,见有人为自己挡罪,心中不忍,写上奏章,检讨自己过失,请求辞去大将军的职务,请求赦免泰山太守的死罪。卫青派人把奏章飞报皇帝。
安国之又把北斗一事说出,上官桀勃然大怒,带着太守直闯进县衙内室。刁得贵正和牛马二人盘算着发财之事,一抬头见上官桀和太守闯进来,赶忙离座迎接。上官桀问道:“谁是状告墨北斗之人?”牛大马二两人连忙答应。上官吩咐道:“把这两个诬告小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四个羽林军上前,把牛马拖出去一阵乱打,二人痛得哭爹喊娘。上官桀对刁得贵说道:“北斗救驾,对我们都有恩,倘若皇帝有闪失,我们都得完蛋。他姓墨怎么了,又不是墨徒!去,把他放了!”
刁得贵赶忙把北斗三人放出大牢,三人不知何故,也不追问,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 第四回 路过侠义在 墨岛苦学艺
北斗三人回到家里,一家人见面自然十分高兴。不等询问,周氏便把请相士救人之事说一遍。墨正听完,倒背双手,来回踱步,说道:“仅收五文铜钱就救出三个大活人来?甚是蹊巧!如此看来,我们是被相士所救,三分天意,七分人为。莫非是墨教所救?”一句话提醒了周氏,她说道:“你们被关进监狱后,我回来跟郭放他们说了,他们说去救你们,让我放心。哎,对了,我在相摊旁边还看见他们三个人,打个招呼,他们三人就不见了。”墨正埋怨道:“儿媳,你怎么让他们走呢?现在外面官兵追查正紧。我看他们和相士是一伙的,让相士说动太守,放我们出来。”墨平说道:“爹,我们墨家一向重视义气,现在他们危险,不能不管。”北斗知道自己被墨教救出,原先的一点敌意消失了,升起一种亲近之感。他从小受高忠教育,十分仰慕皇帝,自然地痛恨墨教,认为是邪教之流。泰山一战,他开始佩服墨教的武功和技艺。得知自己姓墨,且爷爷受墨教牵连后,对墨教有些怨恨,但现在才知道他们不仅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更是重人情讲仁义的君子,因此也急切地说道:“爷爷,爹娘,我们该把他们找回来,现在汉军不会搜查我们家了。”墨正说道:“现在泰山城只准进人不准出人,他们肯定还在城内,我们先找到相士,就好办了。”
北斗三人找了半个时辰,果然找到相士。墨正上前施礼,说道:“相士搭救我们三人多谢了,敢问是否认识冯巨子和郭少子二位?”相士警惕地瞄了瞄了四周,拱手低声说道:“墨前辈,云中子有礼了,恩师郭解曾多次提起你。此处非讲话之地,随我去见冯巨子。”云中子收拾好卦摊,牵着毛驴来到一家鱼铺前。
鱼铺门楣上题着“鲜又鲜干鱼铺”,柜台上摆着许多干海鲜,还有盐。一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中年伙计坐在里面,看见相士马上站起来。云中子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内有圆孔外呈三角的铜饰物套在手指上,一边把弄着一边问道:“伙计,有东海来的墨鱼干吗?”伙计答道:“有,请问你要一斤还是二斤?”云中子答道:“我要一斤八两八钱。”伙计施礼,说道:“云军师,里面请。”
刚才二人对答乃是暗语,内圆外三角的铜器乃是信物,三个角上分别雕刻毛笔、斧头和短剑,象征墨家的三大绝技:文学、技工和武功,是大本营墨岛和大陆上几十家店铺联系的物件,往往只是有大头目拥有。店铺看到信物和对好暗语后,不管是否认识,都要给予对方最大的配合,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云中子本来和伙计熟悉,仍然严格按照程序办事。云中子领着北斗三人来到密室,见到郭放三人。因为店铺被搜查多次,郭放和相士一个一个地来到北斗家中。
来到家中,天色已暗,关闭院门,众人在屋内坐下。墨正让北斗给郭放等人跪下,说道:“我的这个孙子先前给各位添乱,现在又惹麻烦,多谢搭救。”云中子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北斗惊奇地问道:“云叔叔,算卦真准吗?”云中子正色道:“抽签测字,纯为臆测,唯相面之术却有真理。从外形可知内涵,从内涵可知命运。然而,人一生过程也由外因影响,故复杂难辨,相士只知命运之大概,难以精确,故言语多含糊,模棱两可。当然,相术高者,准确程度相较高些。”
周氏在旁听得有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有牢狱之灾呢?”相士尴尬一笑,说道:“北斗心高气傲,早晚要惹出麻烦,另外,本来我们打算毁坏你们的金匾,这样官府必然要查办,说你们保护不利。后来得知大家都是自己人才作罢,至于太守,他暗中照顾我们的鱼盐铺子,表面上卖的的是官盐,其实是我们产的私盐,分些红利,我们当然要救他。”郭放见北斗年纪小,却非常机智勇敢,力气过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墨前辈,你孙子是块天才,今后不知如何培养?”墨正说道:“北斗的墨学已有小成,木匠和铁匠的手艺都基本掌握。今后何为职业,难说啊!”郭放道:“不妨让北斗道墨岛学艺,我们那儿有几位墨学大师,已有相当研究,墨家武功和机关更是天下一绝。北斗可以学得文武技三全。”
北斗听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去学习,学好武术后,两招就能打败羽林军,还能象鸟一样飞。”冯小宝说道:“墨岛习武十分艰苦,你能否吃苦?”北斗答道:“爷爷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不吃苦怎么长本事!”周氏担心地说:“墨岛离这多远?要学几年啊?”郭放说:“此去墨岛一千多里地,学习四五年即可。”墨正对儿子墨平说道:“北斗要去墨岛,你可愿意?”墨平说:“他愿去就去吧。在家跟我学木匠,日后恐怕也没有出息。”墨正说道:“好,就这么定了,让北斗去墨岛学艺,不过,”说着看向陈豹。冯小宝知他意思,对陈豹说道:“陈豹,你哥之死不能怪北斗,你对天发誓,今后不得报复北斗。”陈豹赶紧到院中跪下,说道:“苍天在上,墨北斗既入墨岛就是我墨教中人,我必待他如亲人一样,如若存心报复,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十多天后,城中盘查松懈,冯小宝和陈豹二人骑马提前离开。云中子依然独自一人,浪迹江湖,为墨教搜罗和传递各种情报。北斗拜别亲人,和郭放二人坐马车出了泰山。
走出二十多里路,到达一个山脚下,从山后出现三辆马车,上面有七八个大汉。为首大汉说:“郭老板!”郭放说:“肖亮,一路顺利吧!”肖亮说:“没什么。”郭放低声冲他嘀咕几句。肖亮一挥手,领着两人飞驰前去。
到达一片树林,郭放命令停下,等了一会,后面出现三匹马,看见郭放停下也停下了。北斗眼尖,认出是同卫忠和冯小宝打斗的一伙,对郭放说:“郭大爷,是马征南他们!”郭放冲他赞许地点头,又朝远处大喊:“朋友,有事情就过来,不要鬼鬼祟祟的跟踪!”三匹马飞奔过来,马征南下马施礼,恭敬地说:“马征南拜见墨教的朋友!”郭放笑道:“眼力不错嘛!跟着我们有何事情?”马征南笑道:“本人来自辽东,跟随师父闯荡江湖一年多,见大汉豪杰武士都象缩头乌龟一样,而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想联合天下英雄做点事情,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郭放说:“我现在有事情要做,以后再说!”转身就走,欧阳豹气得要上前,马征南摆手制止,欧阳豹说:“王子,你还怕他?”马征南一指树林,从里面又出来两个大汉,肖亮手握强弩,冷冷地盯了一眼马征南和欧阳豹,策马奔去。马征南赞叹:“真正的汉人,汉人的英雄!”
中午时分,郭放一行到一个小饭店,每人要几碗小米饭,一棵大葱,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细盐放到碗中,搅拌一下,吃起来。北斗却难以下咽,小米中有细沙子,也没有咸菜。尤其在老家的这些天,因为有了皇上的赏赐,吃得很好。他吃了几口,就把碗推到一边,看旁边一个客人啃鸡腿。
店外有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老乞丐走到北斗跟前,说:“小公子,你不吃了吧!”北斗点头。老乞丐端起碗给小乞丐吃,他狼吞虎咽,老乞丐又吃剩下的。小乞丐直盯着旁边一位客人吃鸡腿,口水流下。客人大怒,骂道:“臭乞丐,看什么看,滚!”小乞丐哭起来。老乞丐说:“客人,你吃完剩下的,赏给我好了!”客人吃完,拿着鸡骨头递到小乞丐嘴边,他刚要接,客人把鸡骨头扔到地上,用脚乱踩一阵,说:“吃吧!”客人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就停住了。原来,肖亮从背后抓住其脖子,用力按下去,客人趴到地上,肖亮说:“把鸡骨头吃下去!”客人不愿意,另个墨徒上来踹他一脚,客人哎哎乱叫,无奈伸手放嘴里。等他吃完,肖亮才放开他。客人惊恐地要走,郭放说:“回来!”客人大怒,说:“你们还要怎地?”肖亮说:“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客人无奈照办,有三两银子和十个铜钱,仓皇逃走。郭放又要了一只鸡给小乞丐,把那客人的钱悉数交给老乞丐,说:“老人家,带着孩子和钱走远些!”老乞丐跪下谢恩,北斗看着十分感动。
郭放带人继续前行,沿途城门皆挂有三个墨徒画像,但郭放等人皆善化妆,容易蒙混过关。郭放绕道临淄。肖亮说:“少子,我们这次还是直接回墨岛吧,官兵搜查很紧!”郭放笑道:“怕什么?我们去拜见云飞扬,听说,他就在临淄附近的当阳村。”肖亮说:“江湖传言,此人武功极高,我倒想会一会!”郭放说:“去了未必见得着他!”
肖亮诧异地说:“他经出游吗?”郭放说:“那倒未必。听说,他三十岁以前经常到外面找高手比武,这几年搬到三子山上居住,建了一个大院,里面供奉着老子、孔子和墨子三个人的像。如果有人找他交流武艺,必须会背诵一些三人的著作,否则就不接见!”一个墨徒插口说:“这个人真奇怪,我们练武的背那些破玩艺干啥!”肖亮说:“这倒稀奇,一介武夫竟也搞些文化,我们去瞧个稀罕!”
一行到达当阳村,打听云飞扬的地方。一个村民热情地领郭放到一个大院,说:“这是云飞扬的院落,由弟子们居住,正建在山道上,后门直通山顶,那里还有一个高大院子,云飞扬就住在里面。要见云飞扬,必须先过这一关。”门口端着两年青人,都是短衣打扮,一副彪悍的样子。看到五个人过来,一个年青人喊道:“几位可是来见我们师傅云飞扬的吗?”肖亮点头说:“正是!”年青人说:“请三位跟我到里边落座。”
从里面迎出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汉抱拳施礼,说:“在下乃云师父之大弟子,云冬,请问几位尊姓大名!”郭放说:“在下乃崂山郭放!”
郭放走到一个文书面前,张口背诵《墨经》几篇。云冬说:“郭大侠,足够了,请到三子山和师父一叙!”郭放对手下说:“你们等着!”北斗说:“我也去!”云冬说:“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北斗说:“我也会背诵《墨经》!”云冬说:“只要你能背诵,我也让你见师父!”北斗张口背诵,文书逐字比较,竟然一字不差。云冬把北斗带上。
来到山顶,见一个大院,周围墙高达两丈,中间一个铁门,由两个弟子把守。进入院内,见一个大祠堂,上写三子祠,供着三个人像,中间一个老者骑青牛,左边一个慈眉善目,拿笔,右边一个面色乌黑腰挎长剑。三像面前供奉一个大青铜香炉。郭放带着北斗先给墨子像下跪,又给老子像下跪,然后起身,指着孔子像对云飞扬说:“请问云大侠,你是一个武侠,为何要塑孔子之像?”云飞扬说:“我虽为武侠,但是首先是人,人者,仁也,非仁者非人也。”郭放略微点头。
国防说:“云大侠武功盖世,却龟缩山头,一身绝学形同废物!”云飞扬笑道:“在下武功虽高,也不如皇上的一句话管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放说:“听说皇上在泰山差点被刺杀!”云飞扬说:“差点不等于正好!皇上还好好的!”面色稍微透露一点遗憾。郭放捕捉到这一点,说:“我就是那刺客!”云飞扬仔细打量他一阵说:“莫非阁下就是墨教的郭放?”郭放说:“正是!”云飞扬说:“失敬,失敬!当今华夏,唯有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你们墨教,其余包括我都是奴隶!”郭放说:“过奖了!云大侠就想终此一生吗?”云飞扬说:“老皇帝估计没多少年头了,再撑他十年,等太子继位,我们再重出江湖!”郭放说:“云大侠所言不假,那样更稳妥。只可惜,百姓又要遭难十年!”
云飞扬指着北斗问:“这个小孩是谁?”北斗说:“我是墨子的后人,叫墨北斗!”云飞扬惊奇地说:“你就是皇上御封的大汉小勇士?”郭放说:“正是。我们这次失败,多半因为这个小家伙,真乃天意,这也打消我再报仇的念头!”云飞扬说:“小北斗,听说你胸怀奇相,能否让我观看?”北斗说:“这有何难!”脱下胸衣,云飞扬看着也大感神奇,说:“此子相貌清奇,身材出众,加以培养,必成武林奇葩。”当下,云飞扬和郭放纵论武学,双方都十分钦佩对方,从中受益匪浅。令两人震惊的是,北斗听得也很入迷,不时插上几句,颇有见地。云飞扬设宴招待郭放一行,住了几天,双方依依不舍地分别。
半个多月后,郭放和冯小宝、陈豹在即墨城会和,直奔崂山外海。崂山在中国海边是最高峰,绵延许多小山,风光秀丽奇特,与泰山的雄浑大气有所不同。时令已至五月,内地酷热难耐,海边依然凉风习习。远观大海,乌蒙蒙一片,波浪相逐,一群海鸥不时飞上飞下。
崂山脚下有个小渔村,名为曲家庄,郭放一行人走过来,不少村民打招呼:“冯老板、郭老板,这次卖鱼出去,又发财了。”郭、冯二人也向村民抱拳施礼。靠海边的礁石旁,有一座酒楼,门匾上书写“复兴酒楼”四个大字,楼高三层,全用大块青石砌成。来到酒楼下,掌柜的早早迎出来。此人三十多岁年纪,看上去精明强干。原来这酒楼乃是墨教所开,墨岛上的人来往大陆,在此中转。掌柜的叫李德,负责迎送往来的人物。他见近旁无人,低声说道:“冯巨子、郭少子,你们回来了,快到楼上。”一行人到了里面,洗个澡,换下衣服。李德早已在海上备上小船,郭放带着北斗坐上小船,陈豹划船驶向大海。
小船随着波浪时起时伏,北斗兴奋地看着大海,自语道:“大海真大呀!”又转头问郭放:“郭大伯,大海的边在哪里?”郭放说道:“从墨岛向东一千多里海路有几个大岛,叫瀛洲,再向东,又是茫茫大海,谁也不知道边在哪里。”北斗狡黠地笑道:“我知道大海边在哪里”陈豹一直划船,听见北斗这么说惊奇地问道:“在哪里?”北斗伸手一指说道:“就在那儿。”三个大人闻听哑然失笑,暗中称赞北斗的机智。北斗说道:“我下去游水吧”冯小宝关切地问道:“你会水吗?”北斗点头,脱下外衣和鞋子,跳下海去游起来,感觉海水不停晃动,比在湖水里游不一样,不料一个浪头打来,呛了一口,好咸!北斗吐出海水,继续游动,一下竟然游了十多里,没落下小船。郭放看了暗中称奇,心想,刚才瞥见他胸前果然有北斗七星,真如云中子师兄所言,具有龙性。想到这里,愈加爱喜,就说道:“北斗,上船吧。”北斗爬上船,说道:“比在黑龙潭里游泳痛快多了!”北斗穿上衣服,问道:“郭大伯,墨岛在那儿,怎么还看不见啊?”郭放说道:“墨岛离陆地一百多里路,加上有雾,当然看不到。”顿了一下,又说道:“北斗,不要给别人说起泰山上的事情。”北斗连忙点头。
远处驶来一个小船,有一个中年渔民和一个少女,少女胸前挂着一个海螺。北斗好奇地对郭放说:“小女孩也捕鱼吗?”郭放说:“可别小看她。她是小神仙呢!”说话间,两船靠近。渔民喊道:“郭老板,又出去做买卖了!”郭放说:“倪海大哥,又捕到大鱼了?”倪海说:“我身体不好,跑不远,大鱼抓不到。这次只捕点小鱼,又得麻烦女儿了!”郭放说:“让我们开开眼界吧。”倪海对女儿说:“琴儿,让小家伙们费点力气吧。”倪琴说:“爹,可不能光劳累它们!”摘下海螺,吹起来,声音传到很远。不一会,远方出现许多移动的东西,跳跃着过来,一条大鱼游到倪琴身边,她抚摸着它的头部,低声说着什么。大鱼潜下水去。北斗惊奇地问倪琴:“那是什么鱼?”倪琴打量北斗一阵说:“你才来大海吧。这叫海豚!”说话间,浪花涌起,海豚抓着许多鱼虾出来,一扬嘴,鱼虾甩到小船上。又有十几条海豚甩出鱼虾,小船装满了。倪琴说:“好了,你们回去吧。”海豚不走,倪琴吹起海螺来,海豚翩翩起舞,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游去。
北斗看得目瞪口呆,直盯着倪琴,她羞涩地低头,对父亲说:“爹,咱们回去吧。卖了鱼,你抓付药吃!”倪海说:“不用,给你弟弟买书!”倪海对郭放说:“郭老板,给你带些新鲜的鱼虾,看来你带小客人来了!”扔过几捧,郭放谢过。
过了两个时辰,回头看崂山已经模糊,向前看出现一个岛,那正是墨岛,方圆足有几十里。快到岛边,忽听岛上螺号吹起,从房屋、树林里出来几百人,一齐聚集在沙滩上。船停住后,搭上跳板,几个人走到沙滩上。
一个少年快步跑到陈豹跟前,拉着他的手问:“叔叔,你们这次出去怎么半年多,我爹呢?”陈豹有些不自然地说:“你爹奉巨子之命在外面办事,可能还需要两个月。”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北斗。陈彪看见北斗,问道:“他是谁?”冯小宝接过话头说:“陈彪,他姓墨,叫北斗,是我们墨教的老祖宗墨子的后代,以后跟你一块学艺,你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不许欺负他。”陈彪过来拉住北斗的手说:“墨北斗,以后你跟着我就行,保证没人敢欺负你。”郭放对北斗意味深长地说:“北斗,他是你陈虎叔叔的儿子,以后要多加亲近。”北斗知道,陈虎之死和自己有些关联,因此对陈彪有些愧歉,当即也握住陈彪的手说:“好,以后听你的。”
冯小宝走到一个彪形大汉跟前,问道:“杨重,这半年多岛上可曾发生事故?”杨重拱手施礼说:“启禀巨子,岛上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有两三伙强盗从崂山过来,窜到岛上想偷东西,被我们捉住又放了。”冯小宝满意地点头。
第二天,举行入教仪式。在山顶上树立着墨子的石像。北斗先给石像叩头,站起肃立。冯小宝走到他前面,高举金三角器物,大声喊道:“墨家有三绝,文武加技工;墨家有一心,侠义为最大,以下救难民,以上打暴君;墨家有一神,巨子是神人,墨徒皆从命,反者皆诛之。”冯小宝又把金三角放在北斗头顶一会,说:“墨家规矩你可知否?”北斗大声背诵一遍,冯小宝满意地收回器物。
石像下又过来三个人,郭放对三人说道:“我给你仨带来一个学生,他是墨正前辈的孙子,是墨子的后人,叫墨北斗,在泰山碰到的。”听说是墨子之后,三人都神情庄重起来。冯小宝指着中间清瘦的男人说:“他是文化老师,叫季克!”北斗趴下磕头。冯小宝又指着左边身材富态的男人说:“他是技工老师,叫季叔达!”北斗趴下磕头。冯小宝指着右边高大魁梧的男人对北斗说:“他是武学老师,叫严离。”北斗趴下磕头,严离赶忙把他搀起来。
墨岛的规矩是,男孩儿到了八岁,由岛上统一负责住宿和学习,上午学一个时辰的武功,下午学一个时辰的文化,每月逢十,帮助大人干活、煮饭、捕鱼、结网等。吃的也简单,主要是米饭和咸菜,隔天有顿青菜。好在岛上海鲜多,孩子们自己拾蛤蜊、钓鱼煮着吃。
技工教头季叔达教孩子们修车、造渔具,还帮着打造兵器。
武功教头严离对待孩子十分严格,不时打骂。一次,北斗练得不好,屁股上挨了一脚。他十分气愤,自己跟随高忠学艺四年,虽然被责骂,但从未挨过打,越想越气恼,索性离开训练场去找郭放评理。
郭放住在山顶,旁边有个大屋,是议事的地方。墨岛本来有巨子一人统治。前巨子郭解被突然杀害后,徒弟冯小宝和侄子郭放率领各地墨徒迁徙到墨岛,大家不是很熟悉,一时群龙无首。大家选出七大长老,由他们推举冯小宝为巨子,郭放为副职,称少子。随着墨岛人口增加,墨教又增设一些官职。
郭放把墨岛的大小头止召集起来,讲述了刺杀皇帝的经过。他说道:“此次虽然没有杀死狗皇帝,但足以让他惊心的,晚上睡不好觉。狗皇帝不会善罢干休,肯定刺探我们的行踪。从今往后,岛上严禁外人进入,增加岗哨巡逻。我和冯巨子商议好,要在墨岛建立城堡,平时用来防备海盗,也阻挡汉军攻打,大家以为如何?”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冯小宝看到北斗向里窥视,走出去问道:“北斗,你不好好习武,跑到这里干什么?”北斗说:“练不好,严教师就打我。”冯小宝沉声说:“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你们这些孩子现在只知道玩乐,不打就不会好好学习。严教师那么多学生,他能象个老太婆一样慢慢教育你吗?为什么不打其他孩子?”北斗还想辩解,郭放走过来斥道:“北斗,你如果不想学,就送你回泰山老家吧。”北斗想不到二人和严离一个鼻孔眼出气,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自己来这里是学高起武艺的,就立即转身回去,心里在咒骂严离,手上却勤奋起来。冯小宝问郭放:“北斗能吃下这里的苦吗?”郭放笑道:“能,他天性坚韧,永不服输,加上天资聪慧,侠义心肠,也许能复兴我墨家。”
北斗从小跟爷爷学习《墨经》,因此早已精通墨学,老师季克大为赞赏,对北斗说道:“你不愧为墨子之后,对墨学的造诣不在我之下。想我墨学,研究万物至理,功莫大焉。可恨狗皇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不过是道德之学,跟我墨学相比不过是萤火虫与日月争辉罢了。”北斗听他称赞自己先祖学问,十分高兴,可是他称呼皇帝为狗,听了很反感,反驳道:“皇帝是好皇帝,不是狗皇帝,他打败匈奴人,给中国扩大老些地盘。”季克一愣,想不到北斗竟然维护皇帝,不禁怒道:“你可知道打仗死了多少汉人?耗费多少钱财?我们墨教被狗皇帝杀死三万多人,郭巨子被诛灭三族!”陈彪在旁边也喊起来:“我爷爷、奶奶都被他杀害了,害得我娘怀着我的时候跟爹逃到墨岛。”其它小孩也纷纷痛骂刘彻是个狗皇帝,又大骂北斗是叛徒。北斗又羞又恼,难以再辩。
回到住所,陈彪领着一帮小孩围上来,冲着北斗说:“你怎么说狗皇帝是好人呢?现在你说皇帝是条狗,我就放你一马,否则……”北斗虽然初到此地,但生性孤傲,不受威胁,说道:“我说,皇帝是个好皇帝。”陈彪气急败坏,说道:“恐怕你不是墨子的后代,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北斗不由得握紧拳头,怒视陈彪。陈彪阴险一笑,说道:“怎么,还想和我比试一下?”二人言语不合,当即动手。两人年龄一样大,北斗个头还高,力气还大,不料几下就被打趴下。北斗不服,起来又打,又被打趴下,刚想起来,陈彪上前踩住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快说皇帝是条狗,否则你今晚上休想起来!”北斗眼珠一转,张口快速说道:“始皇帝是条狗,始皇帝是条狗。”陈彪听不甚清,以为如他之意,笑嘻嘻地把北斗拉起来,又拍打他身上的尘土,说道:“我们都是墨家子弟,亲如兄弟,我要是把你打疼了,你再打我一顿。”北斗哪会呢,双方言归于好。经此教训,北斗深知墨岛对皇帝仇恨之深,再也不便公开赞美皇帝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三个多月。除了习文练武,北斗和其它大孩子一起每月三天帮着大人干活,煮盐、结网、晒鱼干,甚是辛苦,慢慢也就习惯了。
-- 第五回崂山再拜师 邂逅小神女
北斗和其他小孩不太合群,就自己到小树林里观察蚂蚁。他从小喜欢动物。他发现,蚂蚁很聪明,碰到小米粒会接着叼走;大的肉块,个体拖不动,就返回去搬兵,一会就有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开来。更大的食物搬不走,就会用小石子土块包起来。如果经常投放糖块,它们居然也发腻,不再理会。
富有意味的是蚂蚁打架。这里有两窝蚂蚁,洞口相处不远。他在它们的中间地带投放米粒,双方的几只蚂蚁会争夺进而大打出手,并且往返搬兵,最后形成战争,黑压压一片,煞为壮观激烈,直到天黑或起风才终止。其中体型大的一窝往往取胜。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一次战争中,大蚂蚁居然一部分在战斗,一部分在经常发现食物和发起战争的地方挖洞,十几分钟后深入几厘米,看来计划建立一个新基地,实施了一个谋略。第二天,小蚂蚁的两三个洞口全部封闭,不知道它们是否迁徙或另外开辟洞口。他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自责不已,如果不投放食物,就不会挑起战争,两家蚂蚁还会相安无事。
一天晚上,北斗玩完蚂蚁,坐在海边遥望西北,怀念起家乡来。这个时辰,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自己和弟妹有时争抢好吃的,又打又骂,一觉醒来,又亲亲密密,母亲有时大骂自己,可是每天给一家人做饭、洗衣,还帮着父亲拉大锯做木匠活,多不容易啊!自己给家里挣下一大笔钱,父母不会再辛苦了。
两个小孩悄悄走过来。北斗一看,正是孙奇和张猛。二人本来是临淄城里的孤儿,沿街乞讨,郭放看着可怜,收留下来。他们和陈彪一伙不很合群,平日与北斗投机,交往多。孙奇长得瘦小机伶,神秘地冲北斗小声说:“你小心点,他们要整你!”北斗一愣,忙问:“谁整我?”孙奇闭嘴不言,北斗看看张猛,张猛生的高大憨厚,用手一指孙奇,说道:“我知道谁整你,他不让说。”孙奇狠狠地瞪张猛一眼,拉着他一溜烟跑了。
北斗肚里盘算自己上岛来,没得罪什么人啊,认为他俩开玩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跳着回住处。走上山坡,他忽然发现前面冒出几个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后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把自己围在中间,一种不祥预感升起。北斗定眼一看,领头的正是陈彪,就笑道:“你们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吓我一大跳!”没想到陈彪冷笑一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北斗奇怪地答道:“你是陈彪呀。”陈彪冷冷地说:“不对,知道你是谁吗?”北斗听着几乎笑出声来,说道:“我是墨北斗啊!”
陈彪突然暴喝一声:“都不对,我说你听着,我是陈虎养育的儿子,你是杀害陈虎的凶手,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北斗激凌凌打了一个冷颤,急道:“陈彪,你听我说,当时我只是砸他一石头,他自己跳下悬崖摔死的。”陈彪两眼几乎冒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胡说,休得狡辩,若不是你砸他,他怎么被饭桶似的羽林军抓住,我说你怎么一开始就护着狗皇帝,原来是个奸细。拿命来吧!”说着打一拳,正中北斗鼻梁,鲜血直流。北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击中陈彪的眼睛,肿起老高,陈彪一挥手,众小孩一起涌上,把北斗按在地上乱打。陈彪一边揉眼睛,一边抬脚踹到北斗胸口上,骂道:“还敢打老子!”北斗听得是陈彪,忍着痛抓住他的小腿猛咬一口,撕下一块皮肉来,陈彪疼得连声怪叫,小孩们吓得停住去观看。北斗乘机爬起来,跑下去,小孩们在后面猛追。
北斗只好跑到海里,小孩们站住,陈彪因为伤口流血,刚碰到海水,就被沙地流下泪来。北斗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讥讽地说道:“有本事过来!”小孩们没动,陈彪冲着同伴骂道:“你们这帮窝囊废,怕什么!他才来海上几天?”小孩们于是一起大呼小叫地下水扑过去,北斗便向海里游去。毕竟不是在岸上,孩子们拉开距离,冯小宝的儿子冯锋仗着水性好冲在最前面。北斗瞅准了,一个猛子扎下去,从冯锋后面窜出来,按住他的脖子压到水里,冯锋被呛得连喝几口水,憋得脸通红,挣扎着后退。小孩们想不到北斗水性这么好,都不敢上前。陈彪喊道:“都回来,就在沙滩上等着,看他在水里呆多久!”
北斗在水里呆了快半个时辰,见陈彪仍在沙滩上守候,心念一转,算了,我也不回岛了,干脆回家算了,省得在此受气。打定主意,掉头朝崂山方向游去。陈彪借着月光看见北斗朝海里游去,不禁慌乱起来,只想打他一顿出气,要闹出人命如何交代?
单说北斗,一口气游了十多里,回头看看,墨岛剩下一点影子,前面是黑乎乎的大海,心里害怕起来,想回去又怕陈彪耻笑,横下心来摸索着前行。忽然大风刮起,巨浪滚滚,北斗晕头转向,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脚下碰到沙地,再细看,前面就是大山。他兴奋起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上沙滩,接着跑起来,等到了山脚下的乱石杂草处,全身乏力,一头倒下去,昏昏入睡,做起怪梦来,一会老虎追来,一会鲨鱼吃自己,又梦见母亲,端正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喂自己,一些粥撒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北斗猛然惊醒,发现天色微明,一只小老虎正用舌头添自己,惊叫一声爬起来,小老虎也被吓得后跃一丈,盯着北斗咆哮着。北斗转身就跑,外衣掉了也顾不得捡,刚跑几步,就觉双腿发软,背后老虎追来,北斗拼命奔跑。跑过一道山岗,北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眼看着老虎扑向自己,北斗吓得昏过去。
老虎刚要下口猛咬,忽听一声断喝:“孽障,休伤人命!”一个老道飞速跑来,一剑刺中小老虎的鼻子,把鼻头削去。老虎惨叫一声,夺路而逃。老道抱起北斗转过几道山梁,来到一座茅屋里,把他放到竹榻上,把一下脉,知道没有大碍,又擦洗一下,盖上被子。
北斗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清醒过来,看看四周,心里说:“看来小老虎没吃掉我,这是哪里呢?”听着外面有人在弹奏,一阵音乐美美地传来。一个小道童走进来,看见北斗醒了,忙喊道:“师父,他醒了!”老道赶紧走进屋来,对小道童说:“快去拿些吃喝来”北斗注视老道,见他六十多岁年纪,须发如墨,慈眉善目,刚要开口,老道说:“先不用说话。”小道童端来一碗泉水,一个面饼夹一个腌萝卜,北斗接过来连吃带喝,狼吞虎咽,尚未饱,小道童看得目瞪口呆,老道又取来一个面饼,北斗也不客气又吃下去。
老道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北斗忍住悲痛,把自己从泰山来墨岛学艺,被人欺负的事情说一遍。老道惊奇地说道:“你原来是墨子之后,失敬失敬。墨岛距此三百多里海路,所幸刮得是南风,把你吹到崂山,若是其它方向,你恐怕就要葬身大海了。”北斗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崂山,又问道:“老爷爷,你救了我,你是谁?那只小老虎呢?”老道手拈胡须,慢慢说道:“贫道姓张名廉夫,在汉景帝年间做过官员,后来看破官场红尘,来到这清净之地,修身养心。那只老虎被我用剑削去鼻子,赶跑了。”北斗恨声道:“我长大后一定要抓住它杀掉,敢咬我!”张老道听着一皱眉。
小道童跑进来,说道:“师父,山上来了许多人,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来找他的。”北斗侧耳细听,果然是喊自己名字的,是墨岛人寻找自己来的。他心中涌上一股怒气,说道:“张爷爷,你不要给他们说我在这儿。”说完用被子蒙上头。张道爷不以为然,走出茅屋,冲着墨岛人喊道:“那个孩子在这里!”
冯小宝、郭放领着一伙人急匆匆地赶过来。那天晚上,陈彪在沙滩上守候了一个时辰,不见北斗踪影,大风浪起来,吓得赶紧给叔叔陈豹报告,陈豹大吃一惊,带人驾船打着灯笼寻找一个时辰,自然不见人影,就赶紧报告冯小宝、郭放。二人一听大怒,命人连夜搜寻,天明以后接着找,又到陆地去找。今天早晨,有人发现北斗的外衣,郭放估计北斗没出大事,心下稍安,就顺路过来。
冯小宝对张道爷抱拳施礼道:“您是张道爷吧,孩子被你搭救,多谢了。”郭放也施礼,走进茅屋,张道爷一指床上。郭放上前掀起被子,见北斗紧闭双眼,流下许多泪来,自己心里也是一酸,扶起北斗,用衣袖擦试其泪水,说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了,是伯父对不住你,墨岛对不住你。”北斗忍不住放声大哭。
冯小宝对杨重吩咐道:“把陈彪、陈虎绑起来,押到这里。”杨重应声道:“诺,东家。”在岛上,大家称呼冯小宝为巨子,但到了外面,就称呼为东家。郭放对张道爷说:“张道爷,我们是墨岛人,和你也算老邻居了,久仰大名,只是无机会拜访。我们借用宝地处理一下家务,请你们回避一下,如何?”张道爷点头示意,拉着小道童出去了。一会儿,陈彪、陈虎二人被带到茅屋,郭放呵斥道:“跪下!”二人乖乖地跪下。郭放说:“我们墨岛最重侠义,言既出,行必果。你陈豹在泰山对墨老前辈明言,不会报复北斗,为何出尔反尔?”陈豹惭愧地说:“冯巨子、郭少子,我开始也是按照嘱咐,说大哥在外面执行任务,可时间一长,经不住嫂子追问,说出大哥已死。想不到嫂子仍然追问我,我们兄弟俩并肩作战,大哥的武功比我强很多,我没出事而大哥为何出事?我当时没准备,支吾几句,嫂子看出有隐情,再三逼问,没办法,我只好把北斗从后面偷袭一事说出。我反复叮嘱嫂子,大哥已经故去,北斗又是我墨教贵人,不要把事情告诉陈彪。没想到,嫂子还是告诉了他。冯巨子、郭少子,一切灾难由我引起,要罚就罚我,千万不要处罚嫂子和陈彪。”
陈彪的母亲孟氏跌跌幢幢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冯巨子,都是我的错,不关陈豹和陈彪的事。我丈夫为杀狗皇帝而死,值得。当年我们被官军追杀,我怀着陈彪逃到岛上。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打算告诉儿子。一次闲聊起来,儿子说北斗袒护狗皇帝,我才气不过,把陈虎的死亡和原因告诉他,没想到,陈彪把北斗差点逼死。两位头领,看在他死去爹的面子上,不要处罚陈彪,他还是个孩子。”孟氏声泪俱下,北斗听得感到难受。
冯小宝吩咐道:“来人,把陈豹拖下去,重打五十棍,把陈彪重打十棍。”几个墨徒上前把二人放倒,脱下裤子,打向屁股及双腿,二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均不喊痛。北斗偷眼观看,心中惊惧。打完后,二人被抬走,送回墨岛。
冯小宝对北斗说:“北斗,害你之人,我们给你惩罚了,跟我们回去吧。”北斗心里虽然出了一口气,但想到所受惊吓,反感仍有,说道:“我不会去,我呆在这里。”冯小宝听他意思,没有回老家的想法,心中安定,走出茅屋,对张道爷说:“张道爷,麻烦你先照顾好几天,等他情绪好转,我再回来迎接。我派人送些东西米面、肉食和银两过来,另外……”说着抬头看了看茅屋说:“道观过于简陋,我们墨岛人善做工程,可为你建造砖瓦道观。”张道爷一听大喜,再三拜谢。墨岛人也回去。
北斗走出屋门,看见张道爷和徒弟坐在大松树下,下垫草团,盘腿坐着,两手握于腹前,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北斗看得好笑,返回屋内,见桌上摆放些竹简,拿起一套,上写《道德经》,翻看起来,但觉言辞深奥,概括天地,甚为广大,说理透彻,与自己所学的《墨经》截然不同,读得津津有味,一口气读完,感觉头脑充实了不少。一抬头,张道爷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张道爷说:“你能看懂吗?”北斗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多数能懂,一些不懂,比《墨经》说得复杂。”张道爷大为惊叹,又细细端详北斗容貌,见他相貌清奇,骨骼不凡,加上曾经见过他胸前的北斗图案,知道北斗日后必成大才。
两人交谈起来。张廉夫把自己早年做官,官场如何勾心斗争之事,叙说一遍。北斗知道道爷是好人,就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和墨岛的事情说出来。张道爷说道:“我来崂山二十多年后,墨教之人陆续从崂山经过,下海开发墨岛。他们皆穿黑衣,多能工巧匠,且很少与陆上百姓往来,我早就猜测是墨教。墨家本来大有功用,可惜自成组织,不听政府号令。刘彻即位后,加强皇权,统一法度,自然容不下墨教。这样一来,墨学也遭到禁止,真是太可惜了。”北斗说:“我听爷爷说,汉朝开国之时,重用黄老之学,可惜现在也被挤到一边去了。”张廉夫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万物,内含阴阳,相反相成,日后必有用我道家之时。”北斗说道:“《道德经》太奇妙了,你能否教授我?”这正中张道爷下怀。于是,北斗又跪拜张廉夫为师,学习道家。张道爷还教北斗音乐、诗赋、气功之术。气功调养体内经络,能够修身养性,调养身体。
五六天后,郭放来到崂山。北斗告诉拜师张道爷一事,郭放欣然同意,让他每月来崂山几天学道。郭放又运来砖石,木料,为张道爷修建了太清宫。北斗回到墨岛继续学习。他逐渐与孙奇、张猛二人亲近起来,成为好朋友。他与陈彪虽然接触,但心中都有隔阂,关系不像以前亲密。
一天风和日丽,武功老师严离,挑选了十几个学生一块去捕鱼,有陈彪、北斗、孙奇、张猛、冯锋等人。听说捕鱼,大家兴高采烈,大呼小叫,上了船扬起帆,驶向大海深处。碰到一些鱼群,小孩们叫嚷起来,严离却道:“我们今天要逮大鱼,不捉小鱼。”终于碰到一条不大的鲸鱼,从船头驶过,严离扔出钢叉,一下叉上,钢叉上系着绳索,鲸鱼开始挣扎。严离趁机靠近,撒下渔网,把鲸鱼罩住,鲸鱼知道不妙,向前逃窜,拖得小船飞速前行,小孩们吓得惊慌失措。严离让一些孩子稳住船,死死抓住渔网和绳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鲸鱼才死去,小孩们个个累得筋疲力尽,瘫在船上。
严离对大家说:“你们在这里学习到什么?”孩子们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也是一堂课。严离严肃地说道:“干大事情,不仅需要个人的勇敢和技术,还需要同伴的相互配合。你们一个人能逮住这条大鱼吗?我们墨教要求,弟子之间亲如兄弟,不要计较个人恩怨!听懂了吗?”孩子们齐声高喊:“懂了,亲如兄弟!”北斗和陈彪一边喊着一边不由地相互注视,心中的疙瘩解开一些,严离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北斗每隔十天就到崂山学习道家学问和武艺。一天,张廉夫说:“北斗,今天你自己学习吧,我要到山下主持法事!”北斗说:“师父,我也去!”
来到曲家庄,大户人家曲洋娶媳妇。张廉夫主持婚礼,弹奏音乐。北斗溜进内宅,听到琅琅读书声。大房内有个老师正教十几个孩子。听到外面热闹,孩子们都坐不安稳。老师拿戒尺敲打桌子,说:“都注意学习。我们的儒学是圣人之学,学好可以升官发财,光耀门庭。你看人家倪达多认真,他以后肯定发达!”孩子们嘘声起来,一个穿丝绸的胖大男孩说:“臭咸鱼家没钱,所以要苦学,我们家有的是钱!”叫倪达的小孩难堪地低头,老师说:“不许给别人起外号!”曲老师拿起倪达写的竹简说:“大家看看,这字体写的多漂亮!”北斗也瞅着不错。胖男孩则说:“老师,你举起竹简,满屋子臭咸鱼味!”捂住鼻子,其他小孩纷纷效仿,大叫:“臭咸鱼!”倪达羞愧地流泪。
一个庄丁过来说:“曲老师,东家让你过去一趟!”老师对孩子们说:“每人写一篇文章,我回来察看!”老师一走,孩子们偷偷溜出去,只有倪达留下,兀自读书写字。北斗此时厌恶儒学,只觉得自己祖先的墨学最好,看着倪达学儒学那么起劲就痛恨。眼珠转两下,冒出一个点子。他在院子里转悠,找到一些细绳和一块破布,兜了许多灰土,悄悄来到门口,探头一看,倪达正用心看书。北斗把土包放到门上,用细绳捆一点。他又溜到老师的桌前,模仿倪达的字体提笔写些字,暗笑一声退出来,躲到窗外。
曲老师喝些小酒回来,一推门,突然落下灰土,当即灰头土脸,大声嚷嚷:“混蛋,谁干的?”倪达一惊,赶忙过去帮老师收拾,曲老师问:“倪达,谁干的?”倪达说:“老师,我忙着写文章,没有看见!”曲老师走到自己桌前,见有字,念起来:“曲者乃弯也,人曲则心偏。同学圣人书,贵贱有高低。教习不严厉,老师之懒惰。咸鱼不臭。”曲老师又细看笔迹,竟是倪达的,认为他在讽刺自己没有教育好其他学生,勃然大怒,说:“倪达,我一向器重你,想不到你竟然忌恨我,又放土包又写骂语,走,我们去见你父亲!”倪达看着竹简说:“老师,我冤枉,我没有写,土包也不是我放的!”这时其他小孩都回来,平时嫉妒倪达,现在趁机添油加醋,说他背地里编排老师的笑话。
曲老师更加信任,推搡着倪达找到其父亲倪海。他听老师说的,没有怀疑,边打边骂儿子。
北斗心中不忍,跳出来说:“不要打他,是我干的!”众人惊奇。北斗说明自己的身份和经过。
十几个小孩一起打北斗,北斗毫不畏惧,把小孩打得落花流水。大人听说,愤怒,过来打北斗,北斗被打得流血,兀自不服气,打得三四个大人也是鼻青脸肿。周围挤满看热闹的人们。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大喊:“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到曲家庄撒野!”北斗问:“你叫什么?”男人说:“我叫曲大壮!”北斗笑起来,说:“你又瘦又小,哪里大?嘴大!哪里壮,嘴壮!”曲大壮说:“好小子,敢取笑我,找死!”扑过来,北斗一下把他踹到。哪知道他爬起来,从背后抽出两把尖刀,恶狠狠地说:“小子,大爷我是杀猪的,今天我要杀人!”北斗也怔住了。
这时,一个少女闯进来,说:“曲大伯,别打了!”正是指挥海豚的倪琴。曲大壮盯了一眼北斗走开,大人们陆续散去,倪琴把北斗扶进房里,倪达说:“姐,别管他!”倪琴说:“人家都承认错误了,还是好孩子!”北斗感觉内心十分温暖,不由得细细打量她,说:“姐姐,你真美,就是脸蛋太黑了,和我的一样!”倪琴羞涩地说:“我其实很白,就是被太阳晒的!”北斗说:“是吗?我看看!”便掀起倪琴的衣服,果然里面白花花一角。倪海看见,说:“你这个小子不光骗人,还是个小色狼!我打死你!”上前要打,突然手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倪琴赶紧扶起父亲,北斗紧张地问:“大叔怎么了?”倪琴安慰说:“没你的事情,是我爹老病又犯了!”北斗起身往外跑,迎头撞上一人,一看正是老师张廉夫。他一把抓住北斗,说:“你这孩子,怎么上这里惹祸?”北斗说:“老师,倪海大叔病了,你看看吧。”
张廉夫给倪海看过病,说:“这病其实也好治疗,只是需要许多银两买贵重的药材!”倪琴说:“得需要多少?”张廉夫说:“恐怕上百两银子!”倪琴和倪海面面相觑,倪达说:“爹,你在家休息,我和姐姐出去捕鱼挣钱!”倪海说:“倪达,不用你管,你安心上学,以后当大官,再也没人说我们是打鱼的下人了!”倪琴也对倪达说:“弟弟,你还是读书,那样也能回家教我识字。我让海豚多捉鱼去卖换钱!”倪海说:“海豚有时候游到别处,听不到召唤。再说,卖鱼也难,现在的百姓都穷,许多人买不起鱼吃!”北斗说:“倪海大叔,钱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去找郭大爷要!”倪海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再说,墨岛要盖城堡,花的钱可海了,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能给我一百多两银子吗?”北斗说:“我去试试!”倪琴说:“我和你一块去!”
两人划船去墨岛,找到郭放。他正忙着指挥建造城堡。北斗连叫几声,他才注意到北斗。北斗说:“郭少子,我想要一百五十两银子!”郭放大吃一惊,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倪琴说:“我爹病了,张道爷说需要一百多两银子买药!”北斗说:“郭少子,咱墨岛有的是银子!”郭放正色说:“北斗,墨岛现在正建造城堡,银子根本不够用!我手头也没有,再说,即使有银子,也不能乱给那么多!天下病人多的是……”话没说完,倪琴哭着跑开,北斗恨恨地说:“入教仪式上,你亲口给我说,墨侠就是救助苦难!”郭放说:“不能绝对!”北斗愤怒地盯了他一眼,转身就跑。郭放说:“北斗,你先回来!”北斗说:“给钱,我就回去!”郭放笑道:“你自己就是个大财主,干嘛找我要?”北斗疑惑。郭放说:“让小神女过来,一起到我屋里!”
来到郭放房间,他打开一个木箱,顿时金光闪闪。两个小孩都惊奇地瞪大眼睛。郭放说:“这些是一百斤黄金,是你爷爷给的,作为学习费用。我开始不要,培养你是我的责任。可是,你爷爷说,这钱是狗皇帝给的,他不用,正好给你。”北斗大喜,两手抓起金锭就往倪琴手上塞,倪琴说:“够了,多了!”郭放拿出一块布包上,说:“这些足有十几斤,换成银子得四五百两!”北斗说:“郭少子,剩下的金子给墨岛修建城堡吧!”郭放说:“你爷爷不用狗皇帝的金子,我墨岛更不用!”北斗十分尴尬,仿佛金子沾满了毒药。郭放又对倪琴说:“天色快黑了,你在这里住下吧!”倪琴说:“不,我要赶着回去,我对这里很熟悉!”北斗说:“我陪着你!”
船到半路,忽然刮起大风,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满水,两人忙着扶船,装金子的布包被浪头卷入海底。倪琴急地哭了,北斗安慰说:“不用怕,我们回去再拿!”倪琴想了一会,吹起海螺来,不一会,十几头海豚围过来,倪琴扶着一只海豚的头,连说带比划,边扯衣服。大海豚一头钻入海底,一会叼着布包上来,北斗很震惊,倪琴接过来,兴奋地亲吻海豚。北斗说:“你亲它们干什么?”倪琴看北斗表情怪怪的,说:“你吃醋了?!”北斗不好意思起来。倪琴说:“三年前,有只海豚受伤了,我上崂山采了中药,给它敷上,伤好以后,我们就成为朋友!”
海豚一直护送他们到岸边,才回去。第二天,倪琴把钱交给张道爷,买药治病,倪海病情逐渐好转。倪琴做了一顿丰盛的鱼宴,北斗吃着很美。倪海把剩下的金子交给北斗,北斗说:“倪大爷,钱全给你了,你买些田地,不用天天出还捕鱼,也不要让倪琴姐姐出海了,你看晒得脸多黑!”倪海说:“太感谢你了!”北斗说:“不过,我要经常来吃倪琴做的饭菜,可不许收钱!”倪海笑道:“那是,那是!”
此后,北斗经常来倪海家玩耍和吃饭,北斗有时和倪琴一起玩海豚,倪琴还给北斗讲述崂山的许多故事,两人的感情不知不觉加深和升华。
北斗和张猛、孙奇的关系也发展了。三人经常一起玩耍。张猛说:“我们三个人拜兄弟吧。”北斗说:“我十二岁,你们呢?”孙奇说:“我十一岁!”张猛说:“我也记不清了,得块十六了吧。”北斗说:“记不清,就靠后!”张猛转着眼珠说:“你当大哥也行,不过得管我们小弟弟喝酒吃肉!”北斗笑道:“是不是听说我有黄金一百斤了!”张猛憨厚地笑了。三人到了沙滩上,堆起沙,找个草棒插上,向天叩头,又相互叩头。张猛说:“北斗大哥,你得管酒肉!”北斗说:“这很容易!”三人到了倪海家,倪琴做饭菜招待。倪海伤势好了,也陪着坐下,聊起来,北斗问:“倪大伯,看你身子挺高大,怎么有重伤呢?”倪海说:“我以前充军,跟随霍去病将军打匈奴,受了重伤。我最后虽然没钱,身子不好,又是独户,但是邻村的大美女看中我是血性男人,推了大户人家,嫁给我!要不,我的女儿哪能这么漂亮!”北斗看着倪琴点点头,她羞涩地低头。
倪海说:“可惜,美女嫁给我,家里太贫穷,她操劳过渡,过早离开了,我倪海对不住她啊!”声音哽咽,双眼湿润。
倪海说:“北斗,金子没花完……”北斗说:“先放着,你们有需要就花,我也来这吃琴姐姐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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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比武擒虎鲨 一笑泯恩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五年过去,北斗已经十七岁,长成小伙子,身材高大,虎背蜂腰,文化武功均已成就。这批学生已经结业,又帮着修建城堡。墨岛人从崂山开采巨石,运下山装上船,砌成城墙,两个月后,最后一块石板砌成,城堡建成。墨岛的南面是大片沙滩,还要煮盐,城墙就后退建在山坡上,其余三面全是临海而建,城墙高达五丈,宽一丈,分外壮观。这一次,墨教破除清苦,从即墨买回几千斤酒和牛羊肉,加上自己的海鲜,全岛尽情庆祝整整三天。
接着进行比赛,选拔人才。比赛项目分文学、技术和武术三类,文学主要是比赛《墨经》,已经提前进行,北斗因为从小就学习,获得第一名。技术包括冶铁、造车、编网等,武术包括射箭、击剑、大刀、长矛以及举重等。这些比赛吸引全岛人参加和观看。参赛年龄在三十岁以下,武术优秀者组成军队,一部分在城墙巡逻,一部分护卫鱼盐运输。
武术比赛这天,全岛男女老幼都来到练武场,人群涌动,热热闹闹。北斗正在准备,倪琴一家来找他。倪琴把父亲和弟弟支一边去,说:“有个事情要问你!”北斗正在踢腿,说:“什么事?是否又缺钱啦?”倪琴生气地说:“我要给你挣钱啦!我今年都十八岁了,有个大户人家给我提亲,我爹让我问问你!”北斗说:“问我干什么?”倪琴生气的转过身去,哭起来。北斗反应过来,拌过她的身子,说:“不用问,就是皇帝提亲,也回绝他!”倪琴破涕为笑,说:“为什么?”北斗看着倪琴,几年过去,她早已出落成大姑娘,宽大脸盘,两只大眼睛透着神采,身材也高大,这几年很少出海,多数陪着海豚玩,所以皮肤白皙。北斗笑嘻嘻地说:“他家提亲太晚了,我刚到墨岛就送给你家十几斤金子做聘礼,你爹收下了,早成我岳父了!”倪琴笑道:“你真是个小坏蛋!”两人早就产生感情,如今挑明话语,关系更进一层。
第一个项目是举重。石锁有一百斤、一百五十斤、二百斤三个等级。武功教头严离虽然年过四十,不参加比赛,却也手痒,先冲上擂台,抓起一百斤重的石锁,他的学生们齐声叫好。严离瞅了瞅一百五十斤的,走到跟前,紧一下腰带,刚想要搬,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红衣女孩,年约十六岁,容貌艳丽,英姿飒爽,喊道:“爹,你老了,不要举了!”女孩乃是严离的女儿严菊,生性活泼大方,自幼随着父亲练剑,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严离听女儿规劝,笑道:“爹一点都不老!”说着哈腰运气,两手一提,举过头顶,全场掌声雷动。严离放下,得意地看着女儿,严菊白了爹一眼,生气地说道:“你再举那一个!”严离嘿嘿一笑,锤着腰道:“爹老了,不中用了,留给后生吧。”众人一阵哄笑。
十几个青年依次上台举石锁,都举起了一百斤的,有几个举起一百五十斤的,可无人能举二百斤的,一个大汉登上台子,他生的四方脸膛,浓眉大眼,格外壮实。他冲着众人一抱拳,说道:“诸位看清楚了,没人敢举这二百斤的,我田胜除去打渔是个好手,还有把项羽拔山的力气,请大家捧个场子。”说着眼睛瞅向严菊的方向。原来,田胜爱慕严菊,可惜严菊与陈彪暗中相恋。严菊见田胜看自己,脸刷地飞红,低下头去。陈彪看得窝火,大声喊道:“田胜,有本事就举起来,啰嗦什么,象个娘们。”大伙一阵哄笑。
田胜活动一下身子,紧紧束带,围着石锁转了一圈,伸出双手,猛得把石锁举过头顶,众人一齐鼓掌叫好,田胜放下石锁,冲着陈彪喊道:“陈彪,舞剑耍刀,俺不如你有本事,上来举一下试试,不要在台下装男人!”陈彪也不等话,窜上擂台,双手一下把二百斤的石锁举过头顶,还不罢休,举着石锁走下台子,一直来到严菊父女跟前,才轰隆一声放下。严菊赶忙扶着他,娇嗔道:“看把你能的,伤了身子怎么办?”旁边有多嘴者插话道:“陈彪你小子真有福气,还没定亲呢就这么心疼你,要是结了婚……”严菊对他人啐道:“再说撕烂你的狗嘴!”严离哈哈大笑,冲着众人一抱拳,说道:“今天大家做过证人,我就把闺女许配给陈彪!”严菊脸红地分开人群跑出去,陈彪当即给严离跪下,说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众人欢呼,一旁的田胜气得想吐血。张猛看不惯陈彪志得意满的样子,对北斗说:“大哥,我上去!”北斗和张猛,孙奇三人这几年亲如兄弟,就义结金兰,北斗为老大,张猛老二,孙奇老三。张猛冲到严离跟前,伸出一只手就把石锁举起来,现场鸦雀无声,都被震呆了。大家平时也知道张猛天生神力,送他一个“小霸王”的称号,没想到神力至此。张猛单手举石锁蹬蹬地走上擂台,又绕擂台一周,一撒手,石锁轰然落地,尘土飞扬。全场观众这才一起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赞叹声:“大力士,项羽再世!”
北斗上台双手举起二百斤的石锁,想起张猛绕擂台一周,自己就绕着整个练武场走了一圈,观众也纷纷惊叹,想不到墨子后代竟也天生神力。举重比赛结果,张猛第一,北斗第二,陈彪第三,田胜第四名。墨教巨子冯小宝把金色、银色、铜色的斗笠发给前三名,外加一把精致长剑作为奖品。张猛把长剑掂在手中,气道:“这个破剑有啥用,还不如给我一斤牛肉和烧酒。”田胜说:“这个可以杀敌人!”张猛说:“我杀人不用剑!”双手把剑,用力握,竟然把剑弯曲如残月。郭放怒道:“放肆,你就知道吃好,我真不该把你从临淄城里带过来。”吓得张猛赶紧停止,否则剑非断不可。
第二个项目是击剑,选手们抽签安排,两人一组,在不同的擂台上比赛,胜者进入下一轮。北斗正在准备,陈彪找到他说:“你想和女人争第一吗?”北斗一愣。陈彪小声说:“咱们师傅的闺女想参加。”北斗会意,说道:“我不参加了。”陈彪眨眨眼说:“你不是喜欢刀吗?我不参加刀赛。”北斗顺势说道:“我不参加你的矛赛。”两人会心一笑,握紧双手。文化老师季克负责抽签,见严菊走过来要签,诧异道:“你怎么要参加比赛?”严菊笑道:“女孩子就不许参加比赛吗?!冯巨子可没有规定。”严离也劝阻道:“菊儿,武术比赛是男人进行的,你就不要参加了吧,让人说笑。”严菊坚持说道:“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比赛?”严离说:“为父的话,你不听吗?”严菊说:“我听见了,就是不服从。你刚才不听我的话,硬举石鼎!现在我也不听你的话!”
郭放恰好走过来,严菊迎上前去说道:“郭少子,我也要参加击剑比赛。”郭放知道她平时剑艺精湛,点头说道:“好吧,不过要多加小心。”田胜见严菊参赛,自己也上前参加,结果和严菊分在一组,高兴不已。选手们都戴上头盔,心脏处绑上铁板,并且规定不得刺向要害。比赛开始后,田胜却把剑尖下垂,说道:“严菊,你尽管刺吧!”严菊哭笑不得,只好小声说道:“田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已经把我许配给陈彪了!”郭放和冯小宝,杨重三人作裁判,站在旁边监督。冯小宝喊道:“田胜,你啰嗦什么,快举剑!”田胜无奈,胡乱刺了几下,败下阵来。严菊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第一。接下来,北斗取得刀赛第一,冯小宝的儿子冯威取得第二名,陈彪则取得长矛第一。
最后的压轴大赛是拳脚功夫,冯小宝站在擂台上,对着观众大声说道:“在各种武术之中,拳脚乃母本,乃基础。各种器械的运用,要用手和脚去掌握和发挥。而且,拳脚天生具备,也是天生的武器,可以随身携带,器械则可能丢失。因此,拳脚乃武术之王。我们墨教以渔盐为生,外出运送要遭遇强盗、恶霸。现在,汉朝境内民不聊生,盗贼乱起,打仗时有发生。如果动辄用刀矛,会伤人致死,拳脚是最好武器。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尽情发挥。不过,我规定,不可有意打击头部、心脏和下身部位,如有违反,立即除名。大家听明白了没有?”众人齐声答应。张猛说;“巨子,拳脚这么重要,第一名奖励什么?可不能再给斗笠了!”冯小宝说:“还奖励斗笠,另外奖励一把大刀。我要特别说明,我们墨岛费尽力气搞到一块埙铁,由技工教头季叔达花费一个月功夫反复提炼,把杂质清除,混合秘材打制三把玄刚大刀和一柄长剑,再配以鲨鱼鞘,镶上崂山绿石。刀剑可以削金断玉,堪称我墨教镇岛之宝!两把刀归我和少子,一把剑归季叔达,最后这柄刀归拳脚之王!”张猛说:“不能说大话,当场试验!”
郭放拿过一块金条,有筷子粗细,固定好,抡起玄刚刀,一刀下去,金条断为两截。他扬起大刀,丝毫无损,众人齐声叫好,季叔达也颇为得意,说:“诸位,看看我的长剑!”割下一缕头发,向着剑忍吹去,头发竟然断为两截,飘落地上。众人目瞪口呆。北斗上前,说:“季老师,让我看一下!”季叔达说:“只准看一会儿!”北斗接过细看,但觉寒气逼人,光华耀目,舞弄一阵,众人一起拍巴掌。北斗爱不释手,最后恋恋不舍地归还季叔达。
大力士张猛参加比赛,可惜,刚打第一轮就出事了。和他对阵的是一个瘦小的汉子,二十五六岁,名叫申强。张猛见对方身高不及自己肩膀,腿不如自己胳膊粗,嘿嘿一乐,把双手往胸前一抱,笑道:“上来打吧!”申强见他如此轻视自己,心中恼怒,攒足了力气冲着肚子就是一拳。张猛又笑道:“跟个小娘们搔痒痒似的,加把劲!”申强上前乱打一顿,连搂带摔,张猛稳如泰山。张猛讥讽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周围观众哄然大笑。申强怒极,抬腿冲着张猛的脚猛踹下去,疼的张猛抱着脚转了一圈,这可惹恼了这位猛英雄,一把抓住申强,双手一抡,扔出二十步开外,把胳膊和腿都摔断,如果头着地,就脑浆迸裂了。冯小宝见状大怒,宣布张猛为拳脚比赛倒数第一名,终止比赛。张猛悻悻地退下擂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人比赛。
经过一番激烈角逐,北斗和陈彪会师决赛。二人身上都挨过击打,但都无大碍。二人站到擂台上,北斗抱拳施礼,说道:“陈师兄,请了。”陈彪正色道:“北斗老弟,你我都想争这武术之王,不必客气,全力施展吧。”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他们年龄相仿,气力相当,又出自同一师傅,打得甚为激烈,一时难分上下。一柱香过后,两人身上都中了对方拳脚,累得气喘吁吁。
陈彪偷眼看下面,见严菊正紧张注视自己,心中焦躁,招式有些乱,被北斗一下打在软肋上。痛的跌倒在地。北斗上前搀扶,陈彪恼怒挥拳,正打在北斗脸上,肿起一块。陈彪起身,二人再打,似乎有拼命迹象。冯小宝对郭放说:“我看让他俩别打了,两败俱伤不是好事。”郭放道:“行,让他们住手。我看北斗略强一些。”杨重则道:“我看陈彪比北斗高。”冯小宝也认为北斗略强,但是想到北斗以后可能不在墨岛做事,也许回老家,还可能参加汉朝军队,心中一时踌躇,再看台上二人,都受伤不轻,立即站起身说道:“你们不要打了。”
北斗和陈彪停止比赛,来到冯小宝面前,施礼道:“听从巨子吩咐。”冯小宝看了看郭放和杨重说道:“你们二人武艺相当,难分伯仲,我宣布你们并列第一名。”北斗和陈彪如释重负,相互拥抱一下。严菊兴奋地跳上擂台,从冯小宝手里抢过,戴在陈彪头上,全场观众欢呼雷动。因为没想到并列第一,只准备一顶金色斗笠,北斗没有了,冯小宝歉意地说道:“北斗,你等一会,我让人立即给你做一个。”北斗笑道:“不用了,冯巨子,你给我三斤牛肉和三斤烧酒算了,张猛不愿意戴他那个金斗笠,我用酒肉给他换好了。”冯小宝哈哈大笑道:“墨北斗,你小子可会打算盘,三斤牛肉和烧酒可比一顶金色的斗笠贵多了。就这样,我再给你加二斤。”
郭放则把玄刚刀递给陈彪,北斗看着很不舒服,郭放歉意地说:“北斗,这大刀只有这一把,等以后碰到好埙铁,再让季教头给你打制一把!”北斗神色黯然。冯小宝看着不好意思,就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北斗,说:“北斗,你要我这把吧!”北斗连忙推托,说:“您是一岛之主,我怎能要呢?”冯小宝说:“我们墨教言出必行!”季叔达说:“巨子,你离不开利刃,我把玄刚剑给北斗吧,我不上场征杀,用不着!”北斗赶忙抢过来,嘴上却说:“实在不好意思要您老人家的东西!”季叔达点指北斗说:“这些人里,数你小子狡猾,嘴上抹蜜,手上加狠!刚才就惦记上我的长剑了!”冯小宝说:“多谢季教头!”季叔达说:“没什么,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宝贝!”从怀里逃出一把匕首,从鞘中抽出,犹如一道闪电刺眼,捋着胡子得意地说:“这是用埙铁剩下材料,打制的匕首,比其他刀剑更锋利,无坚不摧。”北斗贪婪地看着,季叔达瞥见赶紧收起来,说:“怎么,墨小子,还想包圆!”北斗笑笑,心想早晚是我的。
忽然,田胜跑到擂台上,高喊道:“这不公平,巨子,这不公平。”冯小宝一邹眉,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不公平?”田胜急切地说道:“巨子,我们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北斗把陈彪打到在台上,怎么还判并列呢?你们是不是把陈彪当成自己人,把北斗当成外人?故意偏袒陈彪?”杨重怒道:“你这个田胜瞎捣乱,是不是看着严菊许配给陈彪就气急败坏,煽风点火?”冯小宝沉声问道:“田胜,你是不是公报私仇?”田胜一仰脖子说道:“就算我有报复的心,可我说得是事实,墨北斗才是真正的武术之王。另外,我还有不公平的事情要说!”郭放见围拢上许多墨徒,怕影响不好,就温和地说道:“有意见尽管提!”
田胜冲着围观的墨徒一抱拳,说道:“各位墨家弟子,我们墨教提倡廉爱平等, 可是这次比赛项目为什么不设捕鱼呢?武术的确主要,可是要没有我们捕鱼,哪来的衣食?大家说对不对?有谁比我们到海里打渔辛苦的吗?碰上大风浪、大鲨鱼连命都保不住啊!”不少墨徒听后窃窃私语。陈彪冲到田胜面前,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为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来刁难巨子。你不就是想捕鱼吗?自认捕鱼能手。我就和你比赛捕鱼,如果你赢了,这顶金斗笠让给你,怎么样?”田胜一挺胸膛,说道:“比就比,不知道你怎么个比法?”陈彪说:“我们要比就比厉害的,捞个小鱼小虾有何本事?我们就去捕鲨鱼,一个人去,谁捕的个头大谁就赢!”
田胜一听,说道:“怕什么,比就比,不过……”说着停住,他知道一个人捕鲨鱼闹不好就送命了。陈彪冷笑道:“怎么样?草鸡了吧!”田胜说:“我承认,我没胆量捕鲨鱼,不过,你也不敢真的去,你小子狡猾,算准了我不敢去,就故意用大话压我!”陈彪傲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明天就下海猎鲨,不过……”说着转身对北斗道:“北斗老弟,拳脚比赛不是实战,有许多限制,我们谁也看不出对方的真本事。我们俩不妨各自下海捕鲨,论个输赢如何?”北斗想不到他竟然扯上自己,自己捕鱼本事不高,有心拒绝,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小瞧了自己,当即重重说道:“好,我们就拿鲨鱼论高低。”陈彪接着对冯小宝说道:“启禀巨子,我们去了。”冯小宝颇感为难,如果不允许,怕田胜一伙说闲话,影响团结,也怕陈彪私自下海,这小子一向不听话,敢作敢当。如果允许,那太危险,想着就看看北斗。北斗坚定说:“巨子放心,以我俩的本事不会有生命危险。”冯小宝又沉吟一会,断言道:“好吧,不过,以三天时间为限。无论捕到捕不到,都要回来!”
严菊和倪琴不约而同地跑到台上。严菊拉着陈彪的胳膊说:“你们不要比这个,鲨鱼太危险了!”陈彪说:“鲨鱼再厉害,也是个畜生,没有人聪明!”严菊说:“我不让你去!”陈彪忽然板起脸说:“女人一边呆着去!”推他一把,径自走去,严菊泪眼迷蒙地看着北斗,北斗说:“你放心,拿不下鲨鱼,我们俩还配称拳脚之王吗?”严菊无奈地去追陈彪。倪琴问:“你真的要去捕鲨鱼?”北斗点头,说:“别人都说鲨鱼厉害,我早就想会一会!”倪琴叹口气,说:“你跟我来!”
倪琴和北斗划船来到海里,倪琴环顾四周,摘下海螺吹起来,过一会,没有什么动静。倪琴让北斗再划船前行,自己又吹起海螺来,口干舌燥,两腮酸痛,北斗说:“倪琴姐,别吹了,海豚也许跑远了,现在哪有心情玩海豚啊?!要不我来吹!”倪琴说:“海豚听不懂你的声音!”继续吹。远处终于出现无数涌动的物体,北斗说:“来了,海豚来了!”倪琴放下海螺,高兴地哭了。上百条海豚围着倪琴跳跃,倪琴拉过大海豚一边亲吻一边说着什么,又用手点指北斗。北斗说:“再这样,我就吃醋了!”倪琴笑吟吟地搂着北斗又亲又摸,搞得北斗不好意思起来。倪琴又拉着北斗骑到海豚身上,海豚驮着二人劈浪前进,两人兴奋地大呼小叫!
回到岸上,倪海又教给北斗许多捕鱼和鲨鱼的经验。倪海和女儿还在墨岛临时住下。
第二天,北斗和陈彪准备好一切应用之物,有钢叉、渔网、绳索、短刀、匕首,还有干粮、饮水,另外郭放还给每人提供了一个司南。二人到了海边,倪海拦住,指着天边说:“明天就要刮大风了,你们改天吧。”陈彪看着北斗说:“怕吗?”北斗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张猛对北斗说:“大哥,那五斤酒,我给你留着,你可千万回来,要不我一个人喝了。”孙奇打张猛一拳道:“你瞎说什么,大哥是北斗星下凡,什么也难不住他!”
陈彪驾船往东走,北斗向西。单说北斗,在海上瞎逛,一天也没碰上鲨鱼。到了晚上,他躺在船上数星星,看天上的北斗七星模糊不清。又想念起家乡来,这时候爷爷、父母在干什么呢?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海上狂风大作,波浪滔天,小船随时可能被吹翻,被卷入浪底,北斗拼命拯救。半夜时分,风平浪静,北斗又睡去。到天明,北斗发现两大一小三只鲨鱼,他顾不得了,用钢叉刺鱼。几条鲨鱼一起围攻北斗和小船,北斗拼命搏斗,那宝剑果然锋利无比,杀死一只大鲨鱼,自己也奄奄一息,忽然周围出现大批海豚,一起围攻鲨鱼。海豚虽然个体小,但非常聪明,用尖嘴快速撞击鲨鱼的心脏部位,两只鲨鱼疼痛难忍,仓皇而逃。
北斗挣扎着把鲨鱼连到小船上,可船帆也被撕破,鲨鱼太大了,无法前进。北斗大为苦恼。大海豚转悠一圈后,用嘴顶着鲨鱼和船前行,其他海豚一起效仿,小船快速向墨岛前进。
走到中途,冯小宝率领陈彪、田胜,还有倪海一家迎上来,看到北斗,兴奋地大叫。
城堡上,许多人翘首以待,见北斗回来,赶忙打开城门,从水道进来。陈彪早就拖了一条大鲨鱼回来。北斗走到陈彪跟前说道:“我回来晚了,输了,你赢了。”陈彪不以为然,说道:“我回来早,但是鲨鱼比你的小,你回来晚但鲨鱼大,我们算平局。我们重新比试,怎么样?!”严菊大声说:“不要再比了!”陈彪不理会严菊,拍着北斗的肩膀说:“北斗老弟,我这次虽然堵住田胜的嘴,也显得比你强,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别人也不服气,你休息几天,我们重新比赛如何?”北斗一股豪气直冲云霄,说:“墨某人奉陪到底!你想怎么比?”陈彪沉吟一会,说道:“上个月,崂山的老虎咬死一个弟子,听说那里有好几只老虎,我们就比赛打虎,也算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北斗伸出掌来,与他对击,说道:“一言为定。”
北斗拉着倪琴说:“琴姐,这次多亏了海豚,在我最危险的时刻突然冒出来,看来我真是北斗星下凡,有上天照顾!”倪琴扭了一下他的嘴说:“别臭美了,海豚保护是我早嘱咐他们的,你忘了,我和你前几天一起玩海豚,还搂抱你,就是让它们知道咱俩的关系!”北斗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倪琴说:“要是早告诉你有海豚保护,你小子敢跑到东瀛去!”北斗说:“现在再抱我吧!”倪琴说:“美得你!”北斗说:“那么我要好好感谢你!”倪琴说:“你怎么感谢我啊?”北斗笑着把她搂着,亲起来。倪琴挣扎不了,只好半推半就。
休息了两天,北斗恢复了体力,就和陈彪来到崂山,分头猎虎。北斗到上清宫拜见老师张廉夫,取得一些经验。寻找到老虎杀死。他把老虎背到上清宫,道爷发现虎鼻子少一块,再估算年龄,可能就是当年追咬北斗的那只老虎,北斗特别解恨。
北斗背着老虎下山,发现陈彪正和一只老虎搏斗,被老虎压在地上,性命危在旦夕,北斗赶忙帮助他杀死老虎。陈彪久久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北斗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伤着了!”陈彪站起身,紧紧拉住北斗的手说:“老弟,你害我爹的仇今天一笔勾销了!从今以后,我们亲如兄弟,你如果有困难,只要我知道,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北斗非常纳闷。陈彪愧疚地说:“比赛擒鲨猎虎,有一个意思是想趁机折磨你,你若遇害也可折抵我父亲之死。所以,我才激你比赛。没想到老弟是光明磊落之人,让我惭愧!”
北斗听后大吃一惊,心想如果知道他存心害我,未必救他,也罢,自己毕竟亏欠人家,又公开承认,不愧是墨教中人。两个人找了一条大树杠子,把两只死虎串在上面,一起抬到船上,运到墨岛,墨岛人被惊动了,全体出动迎接。
北斗去郭放那里拿出十斤黄金,送给陈彪的母亲。她百般推辞,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自从丈夫故去,巨子每月送来银子,我用不着。”北斗扔下金子跑出来。后面陈彪提刀追出来,北斗吓一跳,仔细看见还包着刀鞘。陈彪说:“北斗,这把刀本来属于你,给你!”北斗见他至诚,无法拒绝,就解下自己的长剑说:“这个给你!”陈彪说:“我不要!”北斗说:“送给严菊吧!”陈彪接过,两人抱住,各自内心感慨万千。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北斗、张猛、孙奇、倪琴和倪达五人提着酒肉,来到沙滩上,点起火堆。倪琴忙着烤肉,张猛打开酒封,一仰脖,一斤老酒已然下肚。孙奇斥责道:“你这个酒鬼!”张猛拍拍肚皮,笑道:“真舒服,大哥,真谢谢你,要不是你出主意,我一辈子也甭想从冯老头那里搞到酒。这个鬼地方呆够了,不让喝酒吃肉,活着有啥意思?”孙奇骂道:“你和头猪差不多少!”张猛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说道:“你比头猪强不了多少!”孙奇见北斗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西北方向,知道他思念家乡了,就给北斗斟上一碗酒,说道:“大哥,我们学完了,以后在哪里?”张猛一听,把刚端到嘴边的酒碗放下,粗声说道:“大哥,我们三个干脆回泰山老家去。”孙奇斥道:“我们俩的家在临淄。”张猛道:“我们哪有家?从小就讨饭,连父母长的什么样都忘了!”北斗说:“墨教勤于劳作,甘于清苦,不是积累财富,而是分给老弱之人。我们吃穿不好,可是外面有些人连吃穿也没有,看来,我们三个都受不了这份清苦,可是,墨岛栽培我们好几年,怎能一走了之?不如,我先回老家看一看,如果巨子同意,我们三个一起回去。来,不说事了,我们兄弟三人干杯!”三人喝光五斤酒,孙奇只喝了半斤,就醉了。北斗平时很少喝酒,今天喝了一斤半,醉醺醺的,只有张猛稍感满意,倪达则架着孙奇回去休息。
倪琴扶着北斗回去,却发现北斗的手不老实,说:“你没喝醉!”北斗笑嘻嘻地说:“我要是没醉,张猛那小子还得要酒喝,这样把他们打发走了,剩下孤男寡女好办事!”手上动作。倪琴说:“你刚才说要回泰山老家了!”北斗说:“你放心,我肯定回来,老山的气候和风景太美了,冲着这个,我要回来!”倪琴说:“崂山再没其他好的啦?”北斗两手一摊,瞪大眼睛,说:“没了!”倪琴气得扭转身子,北斗笑嘻嘻地说:“崂山最好的东西就是你了!”倪琴羞涩地微笑,忽然又说:“你说我是东西?”北斗说:“你要不愿意,就不是东西了!”倪琴被他逗笑了,北斗趁机温存起来。
-- 第七回 书生有豪气 张猛擒王霸
第二天中午,北斗醒过来,感觉头象炸开似的。张猛见北斗醒来,赶紧端一碗水过来,说道:“大哥,别看你是拳脚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我喝酒是全岛第一,以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到了内地,我也是全汉朝的第一。”话音未落,一语传来:“谁说这是个鬼地方啊?”张猛一听,吓得赶紧钻到床底下。
郭放、冯小宝,从门外走进来。郭放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说:“刚才谁在这里放屁?”张猛又从床底下爬出来,跪着说:“郭少子,你真厉害,我刚才吓得钻到床底下,放了一个屁,很臭但不响,你怎么听到的?”北斗闻到屁臭,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外,张猛也跟着出来,连声说:“好臭,好臭,要不是我自己放的,我可真要骂娘了!”
郭放跟着出来,说道:“你骂吧,反正你娘早已不在人世,当初我把你带到这里,把你养大,你竟然说这里是鬼地方,这才是你放的臭屁!”北斗听出郭放话里有话,似乎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否则郭放不会对一个粗人如此啰嗦,不仅羞愧,低头不语。冯小宝对北斗说:“北斗,学业完成了,你是不是打算回老家啊?”北斗听出语言中带些伤感,不仅感动,立即跪下说:“冯巨子,郭少子,你们二老把我从泰山带到墨岛,辛辛苦苦培养我五年,让我长大成人,文成武就,我墨北斗永生不忘大恩大德。”郭放赶紧把他拉起来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虽然这些年我让盐帮的弟兄为你和家人传递书信,可你五年没回家了。你可以先回家,回家代我向墨老前辈和你的父母问好。至于以后如何,你自己看着办。你愿意回来,我们欢迎,你在老家做事,甚至到汉朝军队里,或者给皇帝当侍卫,我们也不阻拦。”北斗十分感动,慨然说道:“冯大伯、郭大伯,二位放心,我墨北斗对天发誓,此生永不与墨教为敌。”
这时,孙奇和倪琴提着一篮子蛤蜊回来,拜见冯、郭二人。孙奇说:“冯巨子、郭少子,我和孙奇都想跟北斗大哥回家。”郭放笑道:“好,你们今后跟着北斗就行,别忘了,等我俩故去,你们要带些泰山烧酒到我的坟头上。”张猛跪在地上磕头,把地面砸下一个窝,说道:“我一定不会忘记!”孙奇捅了张猛一下,张猛浑然不觉。北斗对冯小宝说:“巨子,我听说过几天有一批渔盐运出去,我们先保护运输吧。”郭放笑道:“不用了,你们直接回家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报效墨岛。”
北斗问:“巨子,我听说这些日子外面很热闹!”郭放插嘴说:“北斗,你身在海岛心在大陆啊!”冯小宝说:“外面的确很热闹。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个是,青年武士马征南联合辽东欧阳豹和江南大侠万江搞了一个武林选举,制定江湖英雄榜。”北斗说:“他们是不是在泰山遇到的那一伙?”郭放说:“正是。他当初识破我的身份,但没有报官,看来不是我们的敌人!”冯小宝打开布包,拿出一份帛书,递给北斗。他接过念到:
“余,马征南,辽阳人也,自幼嗜好武艺,喜欢结交天下武士,与师父欧阳豹和大侠万江游历关中和关东各地,遍访武林豪杰,兹制定江湖英雄榜。根据交战纪录和江湖传诵,排定名词。俗语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指实战也。今无实战,故空缺第一名,其他名次亦可并列也。名次如下:
第一名:暂时空缺
第二名:临淄云飞扬、辽东欧阳豹。
第三名:长安朱安世、江南万江、
第四名:终南山清虚道长、泰山石北岳、太原双侠、
第五名:玉银剑
第六名:崂山郭沙柳、
第七名:
第八名:
第九名:
第十名:雷风、即墨王霸
马某人认为,其他武士也是英雄豪杰,但是缺乏表现,鄙人无法判断其位置,敬请原谅!
空缺第一名实乃本榜之憾事。为此,本人捐出汗血马一匹和镶宝石名剑一把,赠与天下第一之武林之王。另,舍妹马嫦娥愿意以身相许。”
北斗看完,良久不语。
郭放笑道;“北斗,你怎么了?不想挣这天下第一吗?它可很合你的口味!”
北斗说:“我当时就觉得马征南这个人怪怪的。这个‘征南’什么意思?辽阳地处北部边境,与匈奴接壤,他征服南方,就等于征服大汉。再说,他搞这个英雄榜出来,又赠与宝马美女,天下武士趋之若鹜,岂不大乱?!”
郭放赞许地点头,说:“这个家伙还把我扯进去,崂山无法平静了!”
北斗问:“外面还有一件什么大事?”冯小宝说;“前几年,皇帝听说西域有天马,就让人铸造一匹金马去换,结果天马没换来,金子被抢了。皇帝大怒,让他小舅子叫什么,李广利,去打西域,把各郡国作恶的少年组织起来去攻打,失败了,人都死光了。今年,皇帝还要去打西域,让天下的囚犯、商人、入赘的男人去打仗,去运送粮草,还让老百姓交出无数的粮草、牛、羊。”北斗纳闷地问:“大汉没有军队吗?怎么让这些人去?”郭放幸灾乐祸地说:“狗皇帝的军队都部署在北方,对付匈奴。这些年来年年打仗,仗仗死人,哪有那么多兵啊!”
北斗面色阴沉下来。冯小宝说:“北斗,我估计你回去准要参军,以后当上将军,可不要领兵攻打墨岛啊!”北斗坚定地说;“巨子和少子请放心,我墨北斗决不背叛墨教!”
第二天上午,北斗三人离开墨岛,冯小宝、郭放等人送别,并且命人把装金子的木箱抬来。北斗把木箱又放到郭放面前,说道:“郭少子,请收下,权作学费。”郭放再三推辞说:“你是祖师爷的后代,培养你是我们的责任和光荣,再说,你们三人都回去,一路上吃住不少花费。离开这鬼地方,还可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花费就更大了。”说着看向张猛。这张猛粗中有细,有时比猴还精。他一听酒肉,不知羞臊,把木箱抢过来,说:“大哥,少子把你当成儿子看待,你就把他当爹,花些金子是应该的。”众人大笑。郭放脸色一沉,张猛瞥见要搬回来,郭放说:“你要拿就拿着吧!”
北斗心想,郭放无妻无子,真的把这帮小孩当作自己孩子看待,内心十分感动。他取出二十斤黄金,说:“郭少子,我把这五十斤金子放这里,先给给我岳父翻盖大宅院,再请你选个好地方建造处宅院给我留着,我想把父母接到崂山居住!”郭放欣然说:“这可以,你选好地方,让陈彪记下!”冯小宝说:“北斗,出去以后,严禁泄露墨岛机密,只说我们是打鱼的。你可只说是张廉夫的徒弟!”北斗答应。
送走北斗,郭放和冯小宝沿着城墙巡视。冯小宝笑着说:“张猛对谁都不怕,包括我这个巨子,唯独对你必恭必敬,就象老鼠见了猫!”郭放长叹一声,说:“他有时候发混,但是最重情义!把我当作救命恩人。说来话长,他和孙奇七八岁时在临淄乞讨,还被人毒打,张猛护着孙奇,我看了很感动,就把他们带回墨岛。说起来,还是狗皇帝造的孽,连年征战,百姓死得死,逃得逃,剩下多少孤儿寡母?!”冯小宝又问:“郭弟,你说北斗会回来吗?”郭放答道:“他肯定回来,不过是探望我们,不会在此谋生,墨岛太小了,他的心太大了。你听他的称呼,一会叫臣子、少子,一会叫我们大伯。”冯小宝又问:“那么你怎么不让北斗保护一趟运输呢?”郭放答道:“冯兄有所不知,北斗此人禀性与常人不同,个性至强,无人可及。他可能真是北斗七星之气光附体,成为双面人,这并非说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是说他集大善与大恶,大智与大愚于一身,行事自负,其实,人人都有双面性,但他特别强烈。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粘成一块。对善则善,对恶则恶。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我们现在让他欠一个大人情,他以后必然想方设法地报答。我倒觉得……”迟疑一阵,缓缓的说道:“他和一个人很相像。”冯小宝惊奇地问道:“谁?”郭放脱口而出:“狗皇帝刘彻!”冯小宝惊讶的张开大嘴。
陈彪亲自驾驶小船把三人送到曲家村码头。陈彪执意请吃酒,大伙来到复兴酒楼,这也是墨家开的店。掌柜李德认识四个人。在比赛大会上,他看见孙奇拿了打铁的第一,张猛得举重第一,陈彪和北斗不仅是刀矛第一,还并列拳脚第一,又比赛捉鲨擒虎,是大名人,连崂山百姓都轰动了。李德笑吟吟抱拳施礼说:“今天怎么四个冠军一起来到这里,真使蓬荜生辉啊!”张猛对他说:“把上等的海鲜拿上来,再来十斤即墨老酒。李德迟疑地问道:“这酒要这么多?”张猛吼道:“你啰嗦什么,这里已经不是墨岛了!”李德连忙上了酒菜。北斗有了前天醉酒的教训,喝不多,只有张猛右手抓肉,左手端酒,忙个不停。几个人边喝边聊,再看海上风光,十分惬意。
最后李德端上来一盘葱花油饼,陈彪吃得十分香酥,赞叹道:“李掌柜,这饼真好吃,味道和以前的大不一样。”北斗本来已饱,听说后拿来一块一尝。忽然感觉这滋味十分熟悉,在哪吃过呢?猛然想起在泰山时,高忠有时给练武的小孩烙油饼,就是这个味,北斗站起身,急切地问道:“李掌柜,做油饼的师傅是谁?”李德笑道:“他叫柳忠,这个人可奇特啦,他只有一条胳膊,说是年轻时当过兵,打过仗,可惜年老了,没人管了,一路乞讨到这里,有时咒骂狗皇帝刘彻。我见他可怜,收留下他,他说自己有手艺,不白吃饭,虽然只有一只手,可油饼做得真好吃。”
北斗纳闷,这油饼象卫忠做的,他也只有一条胳膊,可他怎么会骂皇帝呢?北斗随着李德到了厨房,看到一个老人酷似卫忠,只是脸上伤疤更多,残存的左臂没有了。他试着叫了一声:“卫大伯,是你吗?”老人正低头做油饼,猛一抬头看见北斗,愣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低头干活,说道:“公子认错人了,老夫姓柳,柳树的柳。”北斗也搞不清是真是假,从厨房里走出来,找到李德,拿出一块碎银子说道:“这个钱先付饭钱,其余的送给这位做油饼的老人。”李德说:“饭钱陈彪已经付了。”北斗说:“那就都给老人,以后你要善待他。”李德连声答应。
告别陈虎,北斗又来到崂山太清宫拜见张道爷。道士们说张道爷到终南山去了,去寻找一本道家著作。北斗知道张道爷经常出去寻找道家著作,没见到很遗憾。
北斗选中一块地方。这里北面依山,南面靠海,还有一条溪水从中间穿过。陈彪记下就回去了。
北斗到曲家村。见围着一圈人,过去一看,是个告示。北斗看着也激愤起来,张猛着急地问:“你看的什么?”孙奇笑道:“二哥,这次知道读书的用处了吧。”北斗说:“二弟,这是皇上下的诏书,要再征兵打大宛!”人群议论纷纷,说:“听说大宛那个小国,还不如我们一个郡的人口多,竟然人家杀得落花流水!”一个说:“匈奴人那么野蛮,都让咱们打服了,大宛有什么可怕!”
一个青年人顿腕击掌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北斗听着声音熟悉,探头一看,正是倪达。旁边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身后斜插两把细长刀,撇着嘴说:“你一个读书人,也发这么大的火气?!”倪达说:“读书人怎么了,我也是华夏子女,炎黄子孙,骨子里充满豪气!”中年人更加撇嘴说:“你的豪气最后也变成屁气,放了就没用了!”有人指责中年人:“曲大壮,你不过是个杀猪的,人家倪达可是大儒生!”曲大壮一梗脖子说:“现在儒生遍地都是,比老鼠都多,可是勇士不多了,我敢去大宛杀胡人,他敢吗?!”倪达说:“曲大叔,你都四十多岁了,你要敢去,我就去,看看到战场上谁杀的人多!”
北斗以前曾经和曲大壮打过架,现在很钦佩,分开众人,抱拳说道:“请问曲壮士为何去打仗?”曲大壮张口就说:“在家里杀猪杀腻了呗,杀个人尝尝鲜!在家里杀人犯法,去战场上杀外国人,不光不犯法,说不定还赏赐呢!”张猛瞧得甚不顺眼,讥讽道:“你这小子白叫大壮,既不大也不壮,长得不如一个老鼠大,还去杀人,准叫人当猪宰了!”没想到曲大壮火气挺大,指着张猛骂到:“你长个猪头牛身子,一看就是大笨蛋,不服气的过来试一试!”张猛大吼一声张开双臂冲上去,不料叫声嘎然停住,原来曲大壮已经抽出杀猪刀抵在张猛肚子上,张猛想不到他来这手,张着嘴巴和双臂吓傻了。曲大壮恶狠狠地说:“我不大也不壮,但我狠!”北斗赶忙说:“壮士住手!”曲大壮认出北斗,笑道:“你就是那个打虎捕鲨的墨北斗吧。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看在你面子上,饶了他!”收回刀子,笑道:“你放心,我这杀猪刀只杀外国猪!”张猛回过神来又想动手,被北斗瞪一眼,晃着大脑袋走开。
一些村民说:“大勇士,你是不是也想打大宛杀胡人啊?”北斗笑道:“我肯定打大宛,不过不想杀胡人!”众人惊奇。北斗笑道:“大宛没人,只有蚂蚁,我去那里杀胡蚂蚁!”众人鼓掌叫好!
倪达对北斗说;“大哥,你要回家吗?”北斗点头,又说:“你真的想去充军?”倪达说:“我堂堂大汉,竟然被小邦羞辱,显得我国无人!我决心上战场杀敌,不过,就怕父亲不答应!”北斗拍着他肩膀说:“好兄弟,我给你帮忙!”
里长走过来,冲着倪达说:“倪达,快回家,县里有文书来了,推荐你去长安上太学!”人群骚动起来。曲大壮斜眼看着倪达,说:“大儒生,还去战场吗?”倪达此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众人都不说话,一起盯着他,倪达最后握紧拳头,说:“去!”曲大壮逼问:“去哪里?”倪达大声说:“去大宛战场,杀胡人!”人群齐声喝彩!
里长一脸迷茫,问:“倪达,怎么回事?”倪达坚定地说:“里长,我要去杀胡人,和曲大壮比比,看看谁杀的胡人多?”里长侧身看曲大壮,他说:“里长,我也要上战场!”里长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去!”
曲大壮说:“既然皇帝征调天下的恶少年和囚徒去打仗,我为什么不能去呢?我年龄大了,但是照样杀人!”里长说:“不行,你去了,一家老小怎么办?”曲大壮说:“我自己背着干粮和杀猪刀去!”里长说:“那我不管,以前许多人都自愿打匈奴,皇上给许多赏赐,这次肯定也多!”曲大壮嘿嘿一乐,说:“我不求什么赏赐,杀了一辈子的猪,腻了,想尝尝杀人的滋味!嘿嘿嘿!”众人见他乐,却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北斗和倪达来到家门口,倪琴正跑出来,兴奋地说:“弟弟,你上哪去了?爹让我找你三趟了,你要上太学了!”倪达说:“姐,我想充军!”倪琴惊讶地睁大眼睛,又看着北斗,几人来到屋门窥探。
屋里,倪海欣喜地来回翻看一个物件。静静等了一会,倪达轻轻地叫声:“爹,孩儿回来了。”倪海抬头,高兴地说:“好儿子,你怎么才回来,你姐姐出去找你大半天了!过来看,县令送来文萜,推荐你去长安读太学。”倪海递给儿子文萜,自己端起茶杯,边喝边说:“以后就能当官了,十年苦读总算有成果了!哈哈!”倪达来回翻看文萜,也十分激动。倪海惊奇地说:“孩子,你怎么不太高兴?”倪达跪下,说:“爹!孩儿不孝,我不去长安读太学了!我决定去西域打仗!”
啪的一声响,倪海的茶杯落地,摔个粉碎。他怔怔地看着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倪达继续说:“爹,从小您就教导我,作为大汉子民,要发奋有为,报效国家,报效皇帝。现在国家最缺乏的不是儒生,而是士兵。我决定到沙场上为大汉效力!”倪海稳稳心神,郑重地说:“孩子,这是你的决定吗?”倪达用力地点头。倪海长舒一口气,说:“好吧,为父不阻拦你。”
北斗大感意外,认为倪海肯定尽力阻拦儿子,进门说:“倪大伯,倪达是你的独子,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他去?”倪海一笑,说:“他是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是我逼着他学习儒学!”倪达说:“爹,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以前打匈奴,受过重伤,身体落下病!最后没得到什么好处!”倪海说:“杀死敌人就是报酬!这个世界上,唯我大汉独尊!匈奴打我北方边境,就等于打我个人!现在大宛打败我汉军,就是打败我个人,我脸上无光啊!”
北斗说:“倪大伯,我回家后也去充军,到战场上肯定照顾倪达!”倪海说:“我抓紧时间教倪达一些武艺,你武艺高强,也不要大意,战场上是许多人绞杀,一定不要逞强好胜!”
倪海让倪琴做了丰盛宴席。北斗又取出十斤金子交给倪海,告诉说让墨岛人翻盖房子,倪海自然欢喜。倪琴又帮这北斗兑换一些碎银和铜钱。北斗知道孙奇心细,让他保管。
离开曲家庄,踏上回家的路程,三个人的心情格外自由放松,回忆以往的时光,憧憬未来的景象,看着路上各式各样的人物,比在墨岛精彩多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向前走。
时令正值夏季,走了两天,张猛有累又热,索性脱了上衣下裤,只穿个短裤走路,行人纷纷侧目。两个青年骑马从旁边飞驰而过,张猛看得羡慕,说道:“大哥,前面就到即墨城了,我们三个人买马骑着多快啊,这样走到泰山,得两个多月。”北斗也走得辛苦,痛快地说:“到城里就买马。”孙奇说:“一匹马十多两银子,三匹马就要用五十两。”北斗说:“钱足够。”
一路无事,张猛到有些急躁起来,脱掉上衣,光着上身,抽出宝剑舞弄几下。孙奇嗔道:“二哥,你折腾什么?”张猛把剑还鞘,长叹一声,两手一摊说:“我们学艺十年,本事大的没边了,在江湖上行走两天,竟然没有碰到强盗、恶霸,有句老话怎么说……”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孙奇不禁大笑。张猛冲北斗说:“大哥,你文化高,哪句话怎么说来着?”北斗戏笑道:“英雄无用武之地。”张猛一听,一拍大腿说:“对,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这双手十天不打人就痒痒!”说着又拔出剑舞弄起来。迎面一位老者柱着拐杖低着头慢慢走来,张猛拦住道路,长剑一指,大声问道:“喂,老头,把作恶的强盗给我找来!”老者吓一跳,抬头见张猛五大三粗,一脸野气,又见两个同伙文质彬彬,当即气恼,用拐杖口拔开长剑,说道:“有!”张猛惊喜地问道:“在哪里?快说!”老者用拐杖一指张猛说:“你不就是强盗吗?拦我去路,好无礼貌!”张猛尴尬不已。
继续前行,张猛大叫:“强盗们,大英雄来了,快出来送死!”没人答应。张猛大叫:“恶霸、地皮、无赖,快出来!”路旁行人吓得纷纷躲闪,以为他疯了。北斗和孙奇看着哈哈大笑,张猛认真地思索一会,高兴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孙奇说:“你知道什么?”张猛说:“乡村人少恶霸也少,等到即墨,一定恶霸多,哈哈!”
进了即墨城,见商铺、楼房很多,北斗和孙奇看得眼花缭乱,张猛却焦急的寻找恶霸。他好不容易见路边有两个人吵架,其中一个高大,一个瘦小。张猛冲着高大男人就是一把掌,说:“你这个恶霸,怎么欺负好人?!”两个人一愣,瘦小者对高大者说:“大哥,打他!”两个人竟然一起打张猛,张猛乐了,戏耍二人,二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周围的人们见有外乡人欺负,纷纷操起棍棒和菜刀围上来。
北斗见事情闹大了,赶紧出面说:“各位,各位,我们都是好人,舍弟误会哥俩是恶霸,所以出手!”哥俩说:“不能白打!”北斗当即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他们。两人收下,众人散去。北斗要走,高大男人叫住他,低声问:“英雄,我叫杨保,你们尊姓大名?”北斗说出三人姓名。杨保说:“你们真想打恶霸?”北斗点头。杨保说:“这城里有个大恶人,比强盗还厉害,连县令都不敢得罪他,你们有没有胆量抓他?”北斗傲然说道:“大汉天下,我不会允许有恶霸存在。”孙奇低声说:“大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凑巧碰上出手也可以,哪能上门去找?”张猛冲孙奇说:“我们墨……”北斗一听赶忙捂住他的嘴,张猛呆一会又说:“师父说了,要行侠仗义,既然知道了,就不放过。”杨保见三人同意,就说:“那人叫王霸,你听这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我老婆在路边卖摊,少交了保护费,竟然让他一拳打死!”说着哭起来,北斗听了怒火中烧,跟着杨保,奔向王霸住处。
杨保停下,指着前面的一座大院说:“小英雄,前面那家就是王霸的,我躲一会,你去看看,要是打不过,就快跑!”北斗来到院前,见院子门楼高大,石阶上左右摆放两座狮像。张猛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砸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家丁,把门打开,刚想发作,张猛问:“这是恶霸的家吗?”家丁一时没体会过来,顺口说道:“这不是恶霸的家,这是王霸的家。”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混蛋,敢到王府撒野!”张猛一巴掌打过去,家丁满口吐血,朝院内跑去。
不一会,从里面闯出十几个精壮青年,把北斗三人围在中间。一个中年壮汉,来人正是临淄城首屈一指的恶霸。这王霸长得高大魁梧,和北斗的身材不相上下。王霸看出北斗是三人之首,恶狠狠地盯了一阵说:“朋友,哪条道上的?要知道,本人在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十!”
听他这么说,北斗也想起来,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的确是即墨的王霸,随即傲然说道:“本人姓墨名北斗,英雄榜上空缺的位置就是给我留的!”
王霸说:“你我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为何找我王某的麻烦?不要没事找事干!”北斗正色道:“你平日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就是与我有仇。”王霸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作恶,要有证人!”北斗指向身后远远围观的百姓说:“他们就是!”
王霸前走几步高声喊道:“哪位乡亲说我王某作恶,出来作证!”百姓见状呼啦散去,没了影子。王霸对北斗说:“墨北斗,你看我哪是恶霸?”北斗拱身施礼说:“对不起。原来阁下名字不是恶霸的霸,而是排行老八的八字。”王霸笑曰:“对。”说着又狂怒起来:“你小子敢骂我!”王霸怒吼一声,张猛抢先过来就打。过了十几个回合,张猛把王霸压在身下。周围的打手拔出刀剑上前砍张猛,北斗和孙奇二人也拔出长剑迎战,打得对方落花流水。老百姓围过来纷纷叫好。
北斗三人把王霸捆上,扭送到县衙。县令郑子君又惊又怒地说:“墨北斗,听说皇上御封你为大汉小勇士,你怎么乱抓人伤人?”北斗说:“大人,这王霸横行地方,欺压百姓。”后面的百姓鼓足勇气说:“王霸无法无天,请大人作主!”郑子君见众怒难犯,吩咐手下把王霸收押入狱。
老百姓围着三人纷纷喊道:“小英雄!”张猛说道:“放屁,我们是大英雄!”众人大喊:“大英雄!大英雄!”张猛咧着大嘴笑道:“我请大家伙喝酒,哪里的酒菜最好?”杨保说:“大英雄,我们即墨最大最好的酒楼就是听海楼!”张猛说:“就到那里!”兀自拉着北斗和孙奇去了。
听海楼老板亲自迎接,张猛吩咐上大块牛肉和烧酒,一顿猛吃猛喝。张猛指着满店的人说:“大哥,你看我刚到即墨,就交了这么多朋友!”孙奇小声嘟囔:“酒肉朋友!”张猛耳朵挺尖,听到后说:“朋友不在一起喝酒吃肉,算什么朋友?”又指着北斗说:“要不是他有钱,让我吃酒,我就当大哥了!”
老板笑嘻嘻地凑上来,说:“大英雄,一共二十九两一分六厘银子!”张猛瞪大眼睛,一把揪住老板的脖子,说:“怎么这么多?”老板吓一跳,比划着六,连忙说:“我给大英雄免去六厘!”张猛乐了,说:“挺给我大英雄面子!”又冲北斗说:“大哥,给他三十两算了!”孙奇看看北斗,北斗点下头,老板高兴地差点跪下。 第八回 痛杀坏马贩 县衙中机关
三兄弟在即墨游玩两天,第四天,三个人到了马市,张猛就喊道:“哪里有千里马,我们要买!”一个穿青衣的马贩看了三人一眼,招手说:“三位公子,这边请。”马贩指着几匹马说:“你看这马多健壮,能昼跑一千里,夜跑八百里,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北斗见这几匹马高大健壮,问道:“多少钱?”马贩看看四周,小声说:“我看几位是识马的行家,和我又有缘分,就贱价卖给你。一匹十两银子,另外赠送一付行头,你不要让我同行知道,否则他们得揍我一顿。”北斗说:“行!”伸手掏银子。孙奇说:“大哥,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张猛说:“孙奇,你不是说好马要十多两银子吗,这才十两一匹,多合算!”马贩紧接着说:“还是这位英雄会说话!”张猛听人赞扬他,更加得意。
三人付了银子,张猛接着骑上去,北斗赶忙说:“慢着骑,等出了城再快也不迟。”张猛左右扭着身子看了一阵说:“大哥,我们这身衣服全是黑的,能不能换个丝绸衣穿穿,那个夏天穿着凉快!这才象江湖大侠,你说对不对?”未等北斗开口,孙奇接着说:“得花老些钱。”张猛怒道:“孙奇,在你面前,我是老大,你敢顶撞我,小心我揍扁了你。”北斗看了看钱袋说:“不要紧,钱有的是!”三个人又买了华衣,看上去比以前漂亮多了,孙奇喜欢地来回抚摸衣服!
三人来到城外,行人稀少,张猛冲马屁股拍一巴掌,喊道:“驾,千里马,驾!”那马吃疼,一阵疯跑,可是跑了半里就慢下来,张猛打一鞭子,马跑一阵又慢下来。北斗催马跑,怎么也跑不快,打也没用。张猛气急,猛打马肋骨,马猛撅屁股,将张猛摔下来,嘴挨地,啃了一口泥。北斗奇怪地说:“千里马怎么跑不快呢?”孙奇说:“我知道了,这马根本不是千里马,跑不快的。”张猛大声说:“你胡说,马贩明明说它是千里马,看来我们马术不精。”孙奇说:“你呆头呆脑懂什么,让人骗了还说人家好话!”
这时一个中年大汉骑马飞驰过来,张猛冲到路中间,伸开双臂喊道:“停下!”大汉怒喝道:“你要干什么?快闪开!”依然策马疾行,马冲着张猛冲过来。张猛侧身让过马头,一伸右手把马脖子抱住,喊道:“你还不听话!”那马竟然前进不得,大汉一下被甩过马头,所幸有些功夫,一挺腰板,双脚落地,绕是这样,上身仍然前倾,以手柱地,双掌被擦破。
中年大汉站直身子,勃然大怒,抽出长剑,点指张猛说:“你这个疯子,想干什么?”张猛嘿嘿一乐,说:“我让你停住,你不停,这怨得着我吗?”北斗赶忙上前道歉:“这位壮士,对不住,我的这个兄弟有些鲁莽,请原谅。”大汉质问道:“叫我站住何事?”张猛说:“我大哥在即墨城里买了三匹千里马,可就是跑不快,我看你那匹马跑得很快,就想问问你。”大汉一听,哭笑不得,把长剑归鞘,看了一眼三匹马,突然大笑起来说:“这那是千里马呀,也就是百里马。这马根本不是用来骑的,是拉货拉车的驭马。真正的好马价值二三十两银子,千里马更是无价之宝,这种马不过三四两银子。”
张猛一听,哇哇怪叫,接着骑到大汉的马上。青年大惊,说道:“你干什么骑我的马?”张猛道:“我去找那马贩,气死我了,我非把他摔死不可。”
北斗呵斥道:“张猛,下来!”经过这一折腾,双方有些熟悉。北斗见这大汉非一般人物,有意结交,说:“在下墨北斗,这两位是我结义的兄弟,张猛、孙奇。请问壮士尊姓大名?”大汉说道:“本人雷风!”北斗联想起来,说:“阁下竟然是英雄榜上排名第十名的雷风!失敬失敬!”雷风冷冷地说:“你说错了,我现在至少是第七名!”北斗疑惑。雷风继续说:“第九、第八、第七名都被我打败了,第七名还被我打残了!”说罢骑上马,说:“借问一声,这条道能通崂山吧!”北斗点头,雷风策马飞奔而去。
张猛问:“大哥,我们不算账啦?”北斗拨转马头,说:“此仇不报非君子!报完仇再回墨岛!”张猛说:“为什么还回那个破地方?”孙奇说:“二哥,刚才那个家伙好像找郭少子比武!”张猛说:“你怎么不早说,我早就拧断他的脖子!”
三人找到马贩,他看到三人马上扑通跪下,说:“三位大英雄,我后来才知道三人是大大的英雄,给我们即墨锄了大害,我真不是人,竟然骗你们!”说着连打自己耳光,张猛本来扬起的大手落下来。马贩继续说:“我知道三人都是江湖上的大侠,不和我这个小人物见识,你们应该上英雄榜第一名,比云飞扬还高!”张猛又乐了。马贩说:“其实我也是个好人,平常都是公平买卖,只是前几天我那八十九岁的老娘得场大病,我急着搞钱,才走了下坡道。回到家里,老娘知道这个事情,大骂我一顿,病得更厉害了,也许活不到明天!呜呜!”哭起来!张猛从小没娘,听到这眼睛湿润,从孙奇兜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马贩,说:“大孝子,别哭了,快回去给老娘治病!”马贩一把抢过,磕头,说:“我代表快死的老娘谢谢大侠!”
张猛说:“大哥,听海酒菜真好,快赶上倪琴姐姐的手艺了!”北斗说:“你真象贪吃的猪!”三人又回到听海楼,伙计把马牵到后面喂草料。三人到一个雅间吃喝。孙奇边吃边翻看钱袋,张猛说:“老三,你看什么?大哥有的是钱!”孙奇笑笑,没言语,只听得楼下老板大声说话:“哎,这不是王黑吗?怎么今天到我这里吃酒?”有人回答:“鲁老板,这两天发点外财,所以才到你这个大地方吃些酒,给我上好酒!”孙奇听着声音熟悉,起身到窗户一看,和老板答话的赫然正是那个马贩。
孙奇悄悄地跟他到房间,几个马贩正在聊天。王黑说:“你们都说那三个人是大英雄,在我眼里就是大傻瓜!”孙奇听着大怒,回去把张猛和北斗叫过来,三人小心地窃听。王黑继续说:“尤其那个黑大个,简直就是猪脑子,我这么一表演,还给我银子,晚上我到满圆春找赛虞姬乐和乐和!”有人迎合说:“王老弟岂不成了霸王了!哈哈哈!”一伙人狂笑。
张猛热血上涌,推门而入,马贩们大惊失色,其他人赶紧溜走。张猛抓住王黑乱打,最后张猛把王黑脑袋按在墙上,问道:“谁是猪脑子?”王黑说:“我是,我是猪脑子!”张猛说:“我可不信!”抡起拳头,孙奇说:“二哥,别打死人!”上前要拉,北斗拽住孙奇,冷冷地瞧着。张猛一拳下去,王黑脑袋开花,白色脑浆混合鲜红血液流满一地,张猛哈哈大笑,说:“猪脑子!”老板和伙计大喊着‘杀人啦’跑去。
北斗三人知道闯下大祸,拉出马刚要走,一个大汉拦住去路,正是武士雷风。雷风嘿嘿冷笑道:“走到这里,听说有人抓住英雄榜第十名的王霸,想不到竟然是三位,又打死平民,跟我吃官司去!”张猛说:“你想找郭老板,先来会我!”雷风一怔,说:“你们什么身份?”北斗瞪了一眼张猛,对雷风说:“我们三人是崂山张廉夫的徒弟,和郭老板有些认识!”
雷风指着北斗说:“你来,我不和莽夫对阵!”二人对打,北斗略处下风,雷风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北斗现在缺乏经验,如果历练几年,武功深不可测。
这时,马贩王黑的妻子家人赶到,抱尸痛哭。班头率领十名衙役包围北斗三人,看着精彩武斗不敢上身。
忽然,一声断喝:“住手!”北斗离开雷风,一看正是郭放,刚要施礼,郭放冲他一摆手,朝着大家抱拳说:“各位,我来做个调停!”转身对王黑的妻子说:“大嫂,你可能知道事情经过。这王黑骗了这几个年轻人钱,四处吹嘘,才被害。这三个人乃是咱即墨的大英雄,抓住王霸,为民除害,连我这卖鱼的都跟着沾光!我调停一下,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你即使报了官,未必得到这么多银子!”
郭放在即墨经营多年,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他一发话,周围人群纷纷附和,杨保说;“王大嫂,看在郭老板的面子上,算了吧。说起来,王黑骗谁也不能骗我们的大恩人啊!”王黑妻子无奈点头,接过银子,抬着尸体走去。郭放又走到班头面前,袖筒里递过去一块金子,拱手说:“大人,这三个人年轻,又为即墨立功,饶他们吧。”班头说:“郭老板说的是,既然苦主不报案,我们就算了!”领人走去。
郭放走到雷风面前,施礼说:“阁下武功非凡,请问尊姓大名?”雷风说:“本人雷风!请问你……”郭放说:“在下郭沙柳,阁下是来找我比武的吧。”雷风说:“不错!”郭放说:“马征南把阁下排在第十名,我看是故意,让你打遍武林。我看阁下武功至少在三甲以内,比我这个老六强多了。”一席话说得雷风很受用,抱拳施礼说:“在下告辞!”又盯了北斗一眼,离去。
郭放把北斗三人拉到僻静地方。北斗说:“多谢少子帮助!”郭放说:“北斗,张猛这个人犯浑,你也跟着犯浑!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命关天啊!”北斗说:“我知错了!”郭放说:“你能这么轻易认错?是不是心里说那小子该死啊?”北斗尴尬。郭放说:“立即离开即墨,以后注意江湖水太深,少招惹事情!”北斗答应。
三人出了即墨城,北斗说:“听说前面有温泉,我们到那里玩玩。”张猛和孙奇也都很高兴,打马跑起来,可惜就是不快。
一阵马蹄声传来,从旁边大道上过来一群骑马人,速度飞快,北斗三人不由得闪开道路,为首是个女人,看样子有二十左右,骑着白色高大的骏马,跑到北斗近前,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北斗看呆了。张猛说:“他们的马准是千里马!”
三兄弟来到温泉村一个最大的温泉,旁边盖个小酒楼。旁边栓着一群马,北斗一眼就看见刚才的大白马,心想她也来这里洗温泉。老板热情迎接,却说有人在洗,需要等待。
等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西斜,张猛焦躁起来,推开伙计,闯到里面。七八个大汉拦住,北斗和张猛与他们打起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胡青,你们这是干什么?让我洗澡都不清静!”为首大汉乃是胡青,连忙闪退,说:“马小姐,这几个人要往里闯!”马小姐缓步走来,裹着纱巾,竟然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和半截大腿,北斗又开呆了。马小姐笑吟吟地说:“看够了没有?”北斗连忙低下头,觉得有个脸凑上来,香气扑鼻,热气挠耳,忽然脸上一麻,用手一摸,一根细小的银针。马小姐咯咯笑着,说:“放心,没毒!”孙奇大惊失色,抢过来,用鼻子一闻,说:“大哥,没事,没毒!”北斗怔怔得望着马小姐的背影。胡青说:“小姐,我们也想洗澡!”马小姐说:“让给人家吧。”胡青说:“我们去即墨,还是在这里住下!”马小姐说:“在这里先住下,天黑了,去了也找不到墨北斗了!”北斗刚要说话,孙奇拉着他,小声说:“大哥,这女人邪气,我们洗澡去!”
泡在温泉里,北斗心乱意麻,只觉得泉水仍然漂浮着阵阵香气。北斗三人也在酒楼住宿。北斗吃过饭,感觉太累了,沉沉睡去,做起美梦,自己和马小姐一起洗澡,他摸她身子,忽然发现是蛇的身子。
北斗忽然感觉凉水泼头,睁眼一看,房间内点着烛光,自己头疼得厉害,手脚都被绑着,扔在地上,嘴上塞着破布,孙奇和张猛也一样被缚着。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大汉又用凉水泼孙奇和张猛,孙奇醒来,张猛仍然鼾声阵阵,大汉踢他一脚,低声骂道:“真是一头猪!”北斗明白过来,知道遭了暗算,想说话说不出来,急地光瞪眼睛。黑衣人说:“想知道我是谁吗?反正你们死期不远了,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不要到阎王爷那里告我的状,我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侠赵远,王霸就是我的磕头大哥!”北斗要挣扎,浑身乏力。
赵远嘿嘿一乐说:“你们真是个糊涂虫,王霸没招惹你们,为何跟他过不去?小子们,以后出来混江湖,要精明,少管闲事,即使你是天下第一的大侠,也抵不过这迷魂香的厉害!可惜,你们明白的太晚了。你们在这里等死,可王霸正陪县令大人吃酒呢!本来要你们走远再动手,可巧你们白天打死马贩,还和雷风动手,这下就有掩护了!”孙奇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赵远把匕首在北斗胸膛上来回比划,说;“人家说你是北斗星下凡,我看看!”他仔细打量北斗胸上的北斗痣,啧啧称奇,然后猛然举起匕首要刺,忽然哎呀一声捂着眼睛,踉跄着站起身说:“谁敢暗算大爷?”只听一个女人说:“再不走,要你的另只眼睛!”赵远吓得跳窗而逃。
一个人推门进来,赫然是马小姐,她走到北斗跟前,蹲下身,扯出北斗嘴里的破布,说:“你是墨北斗!”北斗说:“多谢马小姐救命之恩!”她俯身细看北斗胸膛上的北斗痣,暗自称奇,给北斗解绳子,有意无意地接触北斗身子,北斗见她酥胸半露,春光一片,禁不住心猿意马,面红耳赤。马小姐忽然用手盖住酥胸,羞涩地说:“晚上睡不着觉,推窗欣赏夜色,看见有夜行人,就慌张地过来!”
北斗脱落绳子,又给孙奇解开。北斗抱拳施礼说:“马小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问尊姓大名?”马小姐说:“我就是马嫦娥!”北斗惊疑地说:“马征南的妹妹!”马小姐说:“是的。我想到崂山看大海,听说即墨出现个大英雄,打败王霸,就来看看。没想到碰上你,真有缘分!”北斗说:“打败王霸的是我二弟张猛!”马嫦娥说:“你和雷风战平!”北斗惊奇地说:“白天下午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快知道?”马嫦娥说:“我有个朋友刚好去即墨,就知道了!”
北斗现在觉得身上好些了,说:“马小姐的救命之恩,以后一定报答,你说,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交给在下,一定完成!”马嫦娥说:“江湖人应该相互帮助,不用什么报答!”北斗说:“不,我一定报答,否则寝食难安!”马嫦娥想了一会,说:“好吧,我只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以后有事情再找你办!”北斗说:“一言为定。只要不违反天理,我墨北斗一定为马小姐做一件事情。”马嫦娥说:“墨公子,我告辞了!”转身离去,走来年感步,嗔道:“你怎么不送送人家呀!”北斗羞愧地跟上,下楼时,马嫦娥脚下不稳,哎呀一声,靠在北斗身上,北斗赶紧抱住他,感觉瓢瓢欲仙,好一会,马嫦娥轻轻推开他,轻快地飘然而去。北斗一直目送她进入自己房间。
北斗悻悻地回到屋内,张猛兀自大睡,摇晃好一阵,他才坐起身,一边揉眼一边嘟囔:“干什么?不让我睡个好觉,怎么头疼得厉害?!”睁开双眼,看到屋内情景,忙问:“怎么了?”北斗说:“王霸那小子从监狱里出来了,雇了一个叫赵远的飞贼,用香迷倒,绑起来要害死我们。”张猛一听,从地上站起来就朝外跑,北斗忙说:“你干什么去?”张猛边走边说:“找王霸去,今天非把他的王八壳子剥下来不可。”北斗急道:“回来,天明再去!”张猛这才恨恨地回来。
天亮以后,北斗找马嫦娥,早走了。北斗三兄弟等到下午,悄悄再进即墨城,找个小店安顿下。
傍晚时分,北斗换个紧身衣服,和张猛悄悄潜入太守府。进入内宅,见屋内灯光通明,县令郑子君正和王霸、赵远坐在椅子上,谈笑风生。
北斗和张猛从后窗跳进来,刚一落地,下面一空,张猛掉进陷阱里,北斗赶紧抓住旁边的地板,不料上头落下一个大网,整个罩住,自动收紧,将他悬起来,郑子君和王霸听见动静,赶紧过来,王霸瞪他一会,说:“哈哈,你小子还敢跟我斗!”
郑子君哈哈大笑,说:“幸亏我早有准备,让郭老板给我安装这套机关,五六年没用,倒还管用!”王霸说:“这机关要是装上驽箭就好了,当场让恶贼死亡!”郑子君说:“卖鱼的郭老板是个软心肠,不愿装凶器。这也好办!”转身对赵远说:“把墨北斗用绳子捆上,放下来,审问以后,看看有什么同犯?再押入死牢!”北斗暗中用力,双手猛撕,竟把大网撕开一个口子,王霸大惊上前动手,北斗一拳打在他眼睛上,顿成乌眼青。北斗又撕开一个口子,身子钻出来,跳到地上,抽出背后大刀,直扑王霸。
王霸躲到柱子后面,北斗靠近,哪知柱子突然张开,把他紧紧卡住。王霸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跟我玩,还嫩了点!”北斗大骂:“混蛋,老子载在你手里认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说着用力,整个柱子晃动起来,王霸赶紧抡刀就砍,骂道:“老子先废了你!”
忽然,一声大喊:“住手!”王霸赶紧停下。郑子君探头一看,忙笑脸相迎,说:“真巧,郭老板驾到!”北斗一看,正是郭放。郭放冲他一施眼色,又对郑子君说:“县令大人,当年为你建造的机关,想不到真派上用场!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凶犯!”郑子君说:“墨北斗和张猛行刺官员,罪当处死!”
郭放说:“墨北斗是皇上御封的大汉小勇士,如果日后皇上知道你杀了救圣驾者,恐怕不好吧。另外,在下在崂山和这两人的老师熟悉,我也指点他们武功,算是他们的老师!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郑子君笑道:“既然是郭老板的手下,就好办了!”郭放继续说:“那个张猛抓住王霸大侠,虽然王大侠是个好人,但是手下有些人做了坏事,百姓以为是王霸指使做的,都恨王霸,现在都称赞张猛是即墨英雄,杀了他也恐怕有人举报!”王霸说:“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忽然,外面一个女人说:“谁说的,我也知道!”王霸吓一跳,冲到门口,问:“谁?”没人答应,只觉得脸上一麻,摸下一根银针来。赵远说;“大哥,我昨天晚上就吃的这亏!”王霸吓得回来,低头不语。
郑子君说:“郭老板认为如何呢?”郭放说:“我看,饶他们不死!”郑子君说:“他们以后再来行刺怎么办?”郭放说:“我让他发下毒誓,以后不再报复大人,如果再有企图,我郭放定然不饶他。要知道,我也位列英雄榜第六名呢。”郑子君非常信任他,说:“好,请郭老板处理!”
郭放来到北斗面前,解开机关,说:“墨北斗,你不知道吗?县令让我们平安做买卖,可以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快跪下认罪!”北斗赶紧跪下,说:“县令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请恕罪!”郑子君说:“一家人,不用客气!”
郑子君问:“郭老板,你怎么黑夜来访?”郭放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递给他,说:“来给大人献这个宝贝,当然要在黑夜。”郑子君大喜过望,当即吩咐,:“灭灯!”一会儿,夜明珠放出光来!郑子君吩咐点灯,收起夜明珠说:“郭老板有事吗?”郭放说:“太守大人,我买了一大片农田,要造些农具,官府造的不好用,我想自己造,请大人给一批铜铁!”郑子君说:“好,不过,农田要是好的,可要给我几亩,等我退休后就要靠它吃饭了!”郭放说:“那是当然!”
郭放又救出张猛,带着北斗离开。送走王霸说:“王霸,你小子不该派人杀墨北斗,惹了这么个大麻烦!你看来在即墨呆不下去了,墨北斗不会杀我,但可能还杀你!”王霸说:“大人,你怎么听一个卖鱼的话!”郑子君说:“我谁也不听,我听它的!”亲吻起夜明珠。
离开县衙,北斗和张猛跪下说:“谢郭少子救命之恩!”郭放赶紧把他们拉起来,说:“现在知道江湖水深了吧。”
北斗说:“你和郑子君……”郭放笑道:“我们是彼此利用,我给他金钱,他允许我卖私盐,还帮我搞铜铁!郑子君和王霸现在对百姓越坏,百姓越痛恨官府!从客观上帮助了我们。你现在不要动他俩,我以后肯定亲手宰了他。”
张猛说:“你以前把我从临淄带走,救我一命,现在又救我一命,比我爹还多给我一条命!”北斗说:“你干脆人郭少子为干爹吧!”张猛当即跪下说:“干爹在上,儿子给您磕头了!”郭放没有孩子,大喜,说:“儿子,快起!”
-- 第九回扬威三子山 嫦娥戏群英
北斗三兄弟来到临淄城南的当阳村,想拜见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的云飞扬。三人进了院落,发现里面挤满了人,年龄有老有少,穿着各不一样。云飞扬的大徒弟云冬出面迎接,抱拳施礼,说:“在下乃云师父之大弟子,云冬,请问几位尊姓大名!”北斗说:“在下乃泰山墨北斗,五年前与阁下见过!”云冬忙说:“失礼,请恕在下眼拙!”北斗说:“五年前,我陪着郭沙柳来到这里。”云冬说:“啊,想起来了,想不到你长这么大了?”北斗指着张猛和孙奇又说:“舍弟张猛和孙奇!”北斗问:“请问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云冬回答:“自从英雄榜出来,这几个月山村来了全国各地的武士,都要找师父比武。”北斗说:“看来云大侠果然名扬天下,堪称武林翘楚啊!”云冬说:“师父正发愁呢。他一向喜欢清静。三位里面请!”
北斗一进大厅,立该引起一个人的注意。此人乃是云飞扬的二弟子秋。云飞扬收下四大弟子,根据性格不同,取名为春、夏、秋、冬。四大弟子在江湖上随师姓。大弟子云冬性格严厉,二弟子云秋冷静,三弟子云春文静,四弟子云夏热情。其中,以二弟子云秋足智多谋,办事干练,甚得师父器重。他见北斗气质特别,那份沉稳,自信和机警,完全优于他人,犹如鹤立鸡群。
云秋迎上去,恭敬地抱拳问:“在下乃云师父二弟子云秋,请问阁下大名?”北斗见他一脸庄重,笑嘻嘻说:“在上墨北斗!”云秋心中想着,仔细朝北斗脸上看去,说:“墨少侠想见家师,必须会背诵老子、孔子和墨子的大部分著作!”北斗反问:“这是为什么呢?”云秋说:“家师认为,这三子之思想对于练武之人至关重要。老子之思想,含天地人之根本,可以提高秉性;孔子之思想,含人生之礼议,可以提高仁义;墨子之思想,含事理之分析,可以提高智慧。家师希望与天下人杰谈论武学,切磋武艺,不想与无能或宵子之辈耗费时间,故设立此规则。”北斗说:《道德经》五千言,《墨经》我能一字不差地全背下来。“云秋说:“只要会一个,就行!”北斗淡淡地说:“可我不想背!”云秋说:“莫非墨少侠不想见家师?”北斗说:“当然想!”云秋说:“哦,墨少侠也许认为,遵守他人制定的规则有损自己的尊严!”北斗不置可否,转移说:“实际上,我五年前就见过了,还和云大侠谈论武艺!”云秋说:“可惜我当时不在场,未目睹少侠风采,先请三位到旁边一坐,喝杯清茶!”北斗三人依言坐下。
大厅中央坐一群人。为首者四十岁左右,一脸凶相,正大声叫嚷:“这云飞扬好大的架子,老子来三天了,也不出来见我,再不出来,我打将进去!”旁边的弟子说:“师父,等我们吃过午饭,直接破门而入,看他望哪里躲?”另一桌上有个汉子说:“我来这等半个月了,不信他不出门,在这有吃有喝多舒服!”老者骂道:“白痴!”云秋过来添茶水,北斗问:“请问,中间那个壮汉是谁?”云秋说:“他是赵国人,叫熊不邪,英雄榜上排名第五位,功夫十分了得,又特别残忍。旁边是他儿子,熊虎豹。”
左边角有个年轻人背对大家,手捧竹简,正背诵老子的《道德经》,奇怪的是头上缠着白纱。熊虎豹慢步踱到他身边,把竹简抢过来,扔在地上,踩碎说:“你背什么破玩艺?”那人勃然大怒,转过身来,满脸悲愤,一言不发,随手给了熊虎豹一巴掌。熊虎豹也回敬一拳,两人打着就到了院子。
两人足足打了三十多个会合,互中拳脚,谁也不肯退下。云秋对北斗说:“头缠白纱的叫高飞,父亲是高冲,排名英雄榜第八名,不久前被排名第十的雷风打成重伤后死去。高飞想拜我师傅学艺,报仇!”
熊不邪看得焦急,悄悄捏块小石子,猛地扔出,正中年轻人脑门,顿时肿起个血包,疼得他哎哟几声。熊虎豹得势,专门打他脑门,碰着就让他大疼。北斗也悄悄捡块石子打出去,正中熊虎豹左眼,顿时肿起来,年轻人也趁机攻击,熊虎豹不住败退。
熊不邪大喊一声:“别打了!”熊虎豹走到父亲跟前,委屈地说:“师父!”看他一眼,见他眼睛不是致命伤,略微放心,又朝众人大喊:“哪个打的?站出来!”无人理睬。熊虎豹骂道:“他娘的,敢打就不敢承认!成缩头乌龟了!”北斗挺身而出,孙奇要拉住他,北斗挣脱开,走到院子中央,说:“是我!”
熊不邪仔细打量北斗,见他身材高大,但年轻,看样子二十多岁,就问:“今年多大了?”北斗说:“十七岁!”熊不邪说:“看着有些老成,真是英雄出少年,敢打我的徒弟,佩服!咱们都不来暗的,敢和我比试吗?”北斗说:“这有什么敢不敢的!”熊不邪说:“报上名来!”北斗说:“姓墨名北斗!你也报上名来!”熊不邪气得大叫:“我知道你是皇上御封的大汉小勇士,难道你小子不知我的大名吗?”北斗说:“刚才听说了你的名子,可惜在下健忘,记不起来了!”熊不邪说:“本人熊不邪!”两人插招换势,斗在一起,惊险夺目,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北斗以为他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料熊不邪力大势沉,精力充沛。熊不邪则认为北斗反应不全,招式简单,不料见他十分敏捷,内心惊惧。两人打了五十多个招面。北斗略微处于下风,都中了拳脚,谁也不服。
一伙人拥进院落,静静地观看。半晌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两位大英雄,别打了!”北斗听着耳熟,偷眼一瞧,正是马嫦娥,站在一群人里面。熊不邪也看去,看见马嫦娥天姿国色,风情万种,对北斗说:“小子,别打了!”北斗不听,两人继续打,熊不邪心猿意马,不时偷窥马嫦娥,被北斗抓住时机一拳打在眼上,痛苦不堪。
马嫦娥拍手笑道:“英雄榜第五名是墨北斗!”熊不邪大怒,扑上去打北斗,不料被打得更惨。马嫦娥对身旁的青年人说:“哥哥,这个墨北斗厉害吧。”青年人正是英雄榜的制造者马征南,他说;“没想到,一别五年,这个小家伙这么厉害?”马征南冲身旁两人说:“两位认为这墨北斗该排第几位?”一个穿红衣的中年人说:“我看,至少进前十名!”扭头对另人说:“你说呢,万江兄?”另个人说:“这小子潜力大!”原来,这两人正是马征南的左膀右臂,欧阳豹和万江,分别排名第二和第三。
熊虎豹没有管老父亲如何,双眼一直盯着马嫦娥,说:“请问您就是和嫦娥一样漂亮的马嫦娥吗?”马嫦娥说:“嫦娥有我漂亮吗?再说,那只是传说,我可是真的,不信你摸一下?”熊虎豹果真摸她的左手,却不撒开。马嫦娥扬手轻轻打他一巴掌,说:“我让你摸一下,你怎么老是摸!”熊虎豹讪笑着下去。
马嫦娥美目流转,她猛然发现一个美男子,登时怔住了。那人左手持剑,右手拿个酒葫芦。她走到面前,说:“玉银剑玉剑客,小女子有礼了!”玉银剑斥责道:“滚开,本人只喜欢武功和美酒,不喜欢女人,讨厌美女!”
马嫦娥尴尬,走到熊不邪身边说;“大英雄,你的眼伤好了吗?我看看!”凑到他脸上。熊不邪笑道:“没问题!”马嫦娥小声说:“你是大英雄,当然没问题,可那个玉银剑有问题,变态,竟然不喜欢美女!”熊不邪说:“好办,我去收拾他!”他气势汹汹地来到玉银剑面前,冷笑着说:“小白脸,竟然骂我的大美女!”玉银剑说:“来的好,我就喜欢你!”两人开战。
马嫦娥对众人说:“各位,男人打架不好看,小女人给大家表演!”她围着两人转悠,也打起拳脚,更是舞蹈。众人齐声喝彩,熊不邪只顾看美女,另只眼睛又被打肿。
这时,从门外闯进一人,径直走到马征南面前,说:“马征南,你为何把我排在第十位,你知道吗,我已经打败第九、第八名,连第六名的郭沙柳都佩服我!”话音未落,高飞从背后扑过来,一剑刺来,说:“恶贼,还我父亲命来!”雷风侧身闪过,说:“你父亲怎么了?”高飞说:“你走了半个月,我父亲就死了,拿命来!”雷风说:“我可没打死他!”两人恶斗,高飞一副拼命架势,无奈技不如人。
北斗上前,把高飞拉住,高飞还要打,北斗一把掌打过去,说:“你能报仇吗?”高飞焉了。北斗对雷风说:“雷大侠,我们接着干!”二人开战,雷风吃惊地发现,几天过去,北斗的武功上升不少,看来总结经验了。
这时从院外进来一个老太婆,边走边哭边喊:“我要见云大侠!我要见云大侠评理!”云秋问:“张太婆,是不是你那儿子又不孝顺了?”老太婆点点头。云秋说:“我立即回报师父!”
不一会,人群喊道:“云大侠来了!”众人呼啦拥过去。熊不邪问北斗:“小子还打不打?”北斗说:“老头,你怕了?”熊不邪哇哇大叫,两人接着打。云飞扬的四大弟子簇拥着师父走到院中。云飞扬今年三十六岁,中等身材,瘦长脸,目如郎星,剑眉高挑。云飞扬冲院中四人喊道:“两位英雄,不要打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分开,均气喘吁吁。
云飞扬走到张太婆身边说:“张太婆,我看你那坏儿子该挨打了,我上次劝过他一次,不听,这次要来个厉害的!”张太婆说:“云大侠,你可不要打他,吓唬他一下就可以了!”正说着闯进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扑通跪在云飞扬面前,说:“云大侠,我错了,我以后会孝顺娘,不再骂她打她!”云飞扬盯着他说:“云三,你不要觉得我这几年心慈手软了,你看看我脚下!”说着脚往地下青石板一踩,足有五寸厚的青石板应声开裂,云三吓得赶紧说:“云大侠,我一定改!”云飞扬不做声,眼看着张太婆,云三赶紧又跪在娘面前,说:“娘,我知错了,请你原谅我吧。”张太婆说:“儿子,知错就好,娘也不怪你,说起来都是娘的错,从小宠着你我,顺着你。长大了,谁也不服!唉,要不是云大侠镇得住你,你还不回头!”母子二人去了。
云飞扬露的这手功夫惊呆不少人,一些人反应过来,跑到大厅里抢三子的著作去背。雷风说:“云飞扬,今天你走运,让这小子挡了驾,以后我再来!”说着走了。
北斗佩服云飞扬的仁义精神,上前施礼道:“墨北斗拜见云前辈!”云飞扬赶紧还礼说:“真是英雄出少年,郭沙柳可好?”北斗说:“老师很好!”
雷风高喊:“云飞扬,雷风我来了!”云飞扬笑道:“原来是雷风兄,久违了!”雷风哈哈大笑说:“一别五年,想不到你混了个天下第二的称号!我则排在第十,英雄榜末位!”云飞扬苦笑道:“这从何说起呢?”雷风打断他的话,说:“休要罗嗦,现在的事实是,江湖上认为你是天下第一。既然如此,某要讨教,顺便把五年前的事情了解!”
云飞扬对雷风说:“武兄,如果我不想比武呢?”雷风说:“我也不强人所难,我们就到山下大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跪在我面前,大喊三声:雷风是天下第一!我就不再找你麻烦!“云秋闻听,怒曰:“雷风,休要猖狂!”云飞扬则说:“好,就以武兄所言!”
一行人来到院中,天下英雄都围拢过来。云飞扬说:“各位,我们习武之人以德为先,武功为次,我认为,雷风乃是天下第一。”此语一出,众人哗然。雷风往当中一站,洋洋得意,说:“云飞扬,过来吧!”云飞扬跪在他面前,高呼:“雷风是天下第一!”连喊三声,天下英雄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云飞扬太没骨气了,被雷风吓坏了!”雷风则冲天下英雄拱手说:“各位,我武柏一向不讲规矩,如果各位想向我讨教,立即奉陪,绝不让大家背什么《论语》一类的东西!”
北斗从人群中走出,对雷风深施一礼,说;“今天,云大侠虽然宣称你是天下第一,可是这里面有些隐秘!”雷风一听,说:“什么隐秘?”北斗说:“云大侠做事一向十分讲究,现在又诡称你是天下第一,他自己则又赚得谦虚第一的名头!”雷风沉吟一会,说:“你说的也对!让他赚去吧!”北斗又说:“武大侠,还有一件事情。刚才云大侠在你脚下高呼:雷风天下第一,这句话有些不明确。我们人有许多本事,有武功,还有勇敢,还有智谋,当然还有拍马屁的本事,威胁人的本事。在有些人看来,武柏是威胁人的本事天下第一,不是武功天下第一。”雷风说:“你言之有理,你认为怎么办?”北斗说:“如果万大侠真有手段,应该让云大侠重新来一次,说:“武柏武功天下第一!”雷风对云飞扬说:“云飞扬,你说话不周全,要再喊一次!”云飞扬笑道:“这有何难?!”
云秋拦住师父,冲雷风施礼说:“武前辈,不要中了小人的奸计,那位墨北斗的意思,不过是挑斗你和我师父打一架。你想,你和我师父在人世上著名的都是武学,一个武林高手对另一个武林高手说天下第一还用讲明是武功方面吗?”雷风想想也是,板着脸对北斗说:“小子,你是不是想在旁边看热闹?”北斗老实地说:“正是!”雷风笑道:“老子不上你的当!”他走到马征南跟前说:“马公子,在下想和阁下较量如何?”马征南说:“拳脚功夫我自然不如你!但是,骑马打斗射箭,你肯定不行,如果这也排名,你连第十都捞不上!”雷风大怒,两人比试。
马征南骑马射箭震惊众人。两人骑马比剑,雷风被刺伤,鲜血直流,马征南再刺,被云飞扬大声喝住,雷风饮恨而归。
马征南让妹妹马嫦娥骑马捧剑,对大家说:“诸位,我骑的马就是汗血马,只要争的天下第一,宝马,名剑和美女都归他!当然,如果争不了第一,想和我交朋友,拜欧阳豹为师傅,和我做师兄弟,我也欢迎!到临淄城宴请大家!”许多人纷纷迎合。
云飞扬对马征南说:“阁下知道江湖英雄榜,意欲何为?想挑动江湖纷争吗?”马征南说:“身为江湖人,还怕纷争吗?”云飞扬对云秋说:“送客!”马征南说:“后会有期!”身后跟着许多武林豪杰,熊不邪父子更是紧紧跟在马嫦娥后面,大献殷勤。
院落里终于清静下来,高飞冲到云飞扬卖钱年,跪下说:“云大侠,我要拜你为师傅,请收下!”云飞扬说:“你想学艺后杀掉雷风吧,我不收你这样的弟子!”高飞无奈离去。
云飞扬对北斗说:“墨少侠为何要挑斗我出手?”北斗说:“为人不能太隐忍,该出击时就出击!”云飞扬说:“你不懂,像雷风那种人,永不服输,与他纠缠,有何意义?”北斗说:“这有何难,来一次就打一次!”说着眼睛盯着云飞扬,别有意味。云飞扬说:“我是不会和你们打的,你如果经验增加,会超过我!”北斗说:“在下告辞!”云飞扬说:“墨少侠,且慢,咱们再到山上一叙!”
玉银剑上前施礼说:“云大侠,玉银剑有礼了!”云秋说:“玉剑客,拜见我师傅,还得遵从规矩!”玉银剑张口被出大段《论语》,云飞扬惊奇地说:“阁下年纪不过三十,武功排在第九,着实不赖!竟然熟悉论语,更加神奇!”玉银剑说:“其实,这都是我十岁前背下的!”云飞扬说:“咱们到山顶一叙!”
到山顶,见一个大院,周围墙高达两丈,中间一个铁门,由两个弟子把守。进入院内,见一个大祠堂,北斗先给墨子像下跪,又给老子像下跪,瞪了一眼孔子像。
玉银剑舞动长剑,云飞扬给他讲解,说:“武学以防身杀敌为主,要围绕着这一点进行,你酷爱武学,却过分追求招数,许多只是花架子而已。没有多大用处,光好看无实用!”玉银剑茅塞顿开,十分感谢!
北斗问:“五年前我就纳闷,你和儒学有何联系?”云飞扬说:“年轻时我喜欢云游天下,四处找人比武。五年前,一次与雷风大侠比武,两人皆爱重伤。以前的冤家趁机杀我,被我全部杀死。江南大儒玉如春路过,点化我们,人应该具备仁义,一个大人物更应该如此,不珍惜他人生命,和一只狼有何区别?我有所触动,就回来,发誓要重新做人,不求盛名。这时我感觉儒学有助于培养人性,墨学有助于培养智慧,道学有助于秉性,就建造三子祠以祭拜。”北斗说:“道家和墨家皆有真才实学,含有真理,而儒学不过是一件花衣服而已。无甚用处。让人学礼,反而束缚个性,害莫大焉!”云飞扬说:“墨少侠年轻气盛,一如我之当年,以后你会明白儒学的妙用!”
玉银剑则激动地说:“云大侠,你果真认识玉如春吗?”云飞扬见他情绪激动,一打量,说:“你和他长地非常象,难道……”玉银剑说:“我正是他的不孝儿子。我从小喜欢武学,偷偷跟雷被学剑,不喜欢儒学,可父亲逼着我学习儒学,我就经常离家出走!父亲后来说断绝父子关系,把我扫地出门,这次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北斗说:“玉剑客真是嗜武如命啊!”云飞扬细心开导玉银剑,说:“你且在我这里等几天,听说玉前辈要到临淄主持一个孔庙的竣工仪式,你先在我这住下,到时候我给你们父子说合!”
云飞扬得知北斗要回家充军,出击大宛,十分高兴,说:“我祖上也是高祖手下战将,我的名字就是父亲取自高祖的《大风歌》!”接着唱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云飞扬说:“本来,我要投军,可是不愿意受到约束,就专门练武,你要做猛士,守卫大汉四方!”他悉心传授北斗武功,都是长期积累的经验,北斗不知不觉中武功提升一个档次。五天过后,云飞扬说:“以你现在武功,跻身武林前十名不成问题!”北斗大谢。
-- 第十回待人有恩威 行乞试人性
北斗三兄弟到了临淄城。路边跪着几个乞丐,等路人经过,叫道:“各位大爷,行行好,赏点钱吧。”可是无人理睬。张猛从后面看到,想起小时候沿街乞讨的景象,心里发酸,向北斗要了十个铜钱放到乞丐的碗里。乞丐连声道谢。近处几个乞丐马上围拢过来,供着腰说:“三位公子,行行好,也给我们一些吧。”张猛又拿了两把铜钱朝众人撒去,众乞丐纷纷抢起来,不料远处的乞丐们都围拢过来,纷纷伸出脏兮兮的手讨要,足有二十几个人。张猛傻眼了,瞅着北斗,孙奇瞪了张猛一眼,拉起北斗就要往外闯。北斗却道:“每人给他五文钱。”三个人在此分钱。一个老乞丐说道:“三位公子看穿着不象是苦力人,出手这么大方,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啊,比许多富人强多了!”三个人感觉自己飘飘然,张猛问;“有谁欺负你们吗?”老乞丐说:“孔庙附近有个富贵酒楼,老板外号铁算盘,客人剩下的东西都倒到水沟里,不给我们吃!”张猛说:“好,你们跟我来,我去给你们出气!”北斗说:“二弟,不用着急,我们先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打发了这二十几个,刚走十几步,忽然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四五十个乞丐,纷纷喊道:“大好人慢走,停下,也给我们钱吧!”三个人一见,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身后乞丐们叫喊着猛追。三人象贼一样跑出一里多地,又连钻几个胡同,见后面没有追兵,才停住,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孙奇笑道:“做好人做得成贼了!”话音未落,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大哥哥,行行好,给我买个烧饼吃吧!”三人一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看,拐角处站着一位小乞丐,只有十来岁,衣不遮体,可怜巴巴。张猛和孙奇想起自己小时候和他差不多,都落下泪来。
北斗见张、孙二人落泪,知道他们小时候受过许多罪,就说道:“我们正好要吃饭,把他带过来一起吃吧。”张猛跑过去把小乞丐抓起,扛在肩上,小乞丐吓得哇哇直哭,孙奇安慰道:“不要怕,我们带你去吃饭。”小乞丐破涕为笑。
北斗领着三人左拐右拐,张猛问:“大哥,你要把我们带哪里去啊?”北斗说:“我前几年跟随郭少子去墨岛,他让我吃了一路的小米饭加大葱,路过临淄一个小酒馆,他还点这些。我眼巴巴地看着旁边一个客人啃鸡腿,开店的老夫妻就送给我一个鸡腿,真好吃啊,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走到一个小酒馆,一对老夫妻开店,北斗看正是当年的两位,只是更加苍老。北斗点了最贵的几个菜和十斤酒。孙奇又给小乞丐洗了洗。来到桌上,小乞丐抓起饼就吃起来,噎住了,孙奇给他捶背,方才咽下去,张猛说:“你小子慢点吃,再抢着吃就把你扔出去。”小乞丐吃个半饱后,大哥长大哥短地叫起来。
北斗对开店老者说道:“请问老人家,为什么城里这么多乞丐?”老者唉声叹气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天下大乱了!”北斗惊问:“有人造反吗?”老者说:“就说我们吧。到三十多岁才生下一个儿子,平时娇生惯养,长大后不听劝,打了几次架,就被抓去当兵了,至今查无音信,恐怕早死了,呜呜……”说着哭起来,老太婆也跟着掉泪。
北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金子,足有二十多两,放在桌上,说:“老丈,拿着!”老者说:“这顿饭不值一两银子,可用不了这么多!”北斗笑道:“我是你儿子的好朋友,你儿子在军队立功了,当个官,太忙,没空来,委托我给你送钱!”老者大喜,说:“请教尊姓大名?”北斗说:“我姓墨名侠!哦,老伯,再打听一个事情,富贵酒楼的老板为人怎么样?”老者说:“那个老板姓铁,绰号叫铁算盘,做生意十分精明,可就是一样不好,账目一清二楚,从不含糊,从不留情。有一次,一个南方来的客人,住下了,不巧得场重病,住了两个多月,眼看病好了,可没钱了,铁老板当场就把他赶出去,可巧下着大雪,后来人们说,那个商人出门走了几里地,就冻死了。”
吃完饭从酒馆出来,北斗悄悄地向对面衣服铺的老板打听小酒馆。邻居说:“老汉叫司马良,儿子叫司马不平,充军打大宛,至今没音信,哎,可怜啊。”北斗记在心里。
小乞丐跟着出来,张猛对小乞丐说:“你走吧,下次碰到你再让你吃顿饱饭。”小乞丐站住望着三人,流下泪来。北斗往前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小乞丐也跟在后面走,见北斗停住,他也停住,如此三番五次。张猛说:“大哥,咱们带他一块走吧。”北斗说:“这怎么行?”张猛说:“要不带他走,他可能饿死。”北斗说:“生死由命,贫富在天,我们已尽了自己的努力了。”三人断续走,张猛不时回头看,见小乞丐依然跟着。北斗想了想,带着二人回到小乞丐跟前说:“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小乞丐说:“我娘早死了,爹领着我过日子。前些日子,官府把爹抓去杀了,说他领着一伙人带头不交税。”北斗说:“我给你找个家。”
北斗带着小乞丐回到衣服铺前,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和鞋子,又到了老夫妻跟前说:“大伯大娘,你们二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司马不平没办法回家,不如就收留这个孩子当干儿子吧,小孩现在挺可怜的。”小乞丐乖巧地张口就说:“爹、娘,我现在能干活。”老夫妻看着小乞丐穿上新衣服,像变个人一样显得精神,高兴地合不上嘴,收留下来。
出来酒馆,张猛说:“北斗大哥,你真有办法。”孙奇附和说:“没办法能做我们的大哥吗?”
北斗找到一身破衣服,让孙奇帮自己化装,装成一个又老又弱的乞丐到到孔庙附近的富贵楼乞讨,被老板铁算盘大骂一句,轰走。
北斗三人换上华丽的衣服,骑马来到富贵酒楼,铁算盘凑到跟前,笑嘻嘻地说:“公子,久仰大名,没有拜见,失敬失敬!”北斗问:“知道我姓什么?我是干什么的?”铁算盘语塞。北斗说:“我姓墨,听说你酒楼饭菜一流!”铁算盘说:“那是,这个绝对不吹牛!请墨公子品尝便知!”北斗三人进了富贵楼,铁算盘大喊:“伙计,赶快迎接贵客!”伙计赶紧迎上来,笑容满面地说:“三位大爷,里边请!”
三人坐下,铁算盘上来一壶好茶,说:“这茶是免费,上好的乌龙茶,请问三位点什么?本店各种名贵菜都有!”北斗说:“我们三位来三斤包子!”铁算盘一怔,笑容凝固,北斗继续说:“包子要不带馅的!”铁算盘说:“没馅的包子不成了大饼!”北斗说:“对,就要三斤大饼,外加三根大葱!”张猛一听,起身就走,说:“我回去吃!”又一把拉起孙奇走了。北斗说:“老板,不好意思,一个人了,要一斤大饼和一根葱!”铁算盘又恢复了笑脸,说:“好,我马上拿!”北斗吃完付了钱就走,铁算盘笑脸想送,一直到门口说:“欢迎墨公子再来!”
到晚上,北斗三兄弟进了富贵楼,铁算盘又笑呵呵迎上来,说:“三位客官,没馅的包子刚出锅,来几斤?”张猛一瞪眼,大吼:“娘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没钱?”铁算盘自己打了嘴巴一下,说:“客官,冒犯了,你想点什么?”北斗坐下,也不开口,半晌后说:“怎么不上乌龙茶?”铁算盘说:“乌龙茶是是招待贵客的!”孙奇说:“混蛋,我们不是贵客吗?把拿手的好菜都端上来!”铁算盘却盯着北斗,没动弹,北斗说:“让你上拿手好菜,你没听见吗?”铁算盘笑道:“墨公子发话,我这就去办!”
不一会,几个大菜端上来,张猛一尝,脱口而出:“真好吃!”铁算盘露出得意的微笑,说:“我这里的厨子都是重金聘请,比对面的贤人居好多了!”北斗也尝了一口,说:“的确好吃!”忽然一拍桌子,说:“娘的,你这菜里怎么有沙子,把我的牙磕的好疼!”铁算盘说:“墨公子,真不好意思,我马上更换!”说着撤下去,亲自监督洗干净菜,又炒一盘,端上来。北斗尝一口说:“这回干净了!”又尝另一盘,骂道:“这里面怎么有头发?”铁算盘说:“墨公子,我马上更换!”端着进了厨房。
一会儿,一个厨师过来,扑通给北斗三人跪下,说:“大爷,几位请开恩,饶了我吧,否则我半年的工钱都没有了,要被老板辞退!”砰砰磕起头来。北斗于心不忍,说:“好了,你回去吧!”那人又磕个头回去了。孙奇说:“大哥,这老板难对付!”北斗冷笑几声,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铁算盘重新端上菜,说:“请墨公子品尝!”北斗说:“铁老板,我今天要请十几位朋友吃饭,还要晚上睡这儿,可以吗?”铁老板说:“开店的不怕人多,请!”北斗说:“只是我这些朋友都是穷人,怕给你添麻烦啊!”铁算盘笑道:“只要是墨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谁,我都欢迎!”孙奇说:“铁老板,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张猛笑呵呵地走到店外,大手一挥,远处的十几个乞丐,一齐挤进酒楼,抢位坐下,其它食客纷纷掩鼻而逃。铁算盘脸红一阵,青一阵,沉着脸说:“上菜!”乞丐们大吃二喝,好不得意。一个老乞丐说:“老板,菜壶没水了,快添水!”铁算盘就过去添水,老乞丐笑嘻嘻地说:“铁老板,以前把我们轰走,没想到我们乞丐也会坐到这里吃正经饭吧。剩下的饭菜给我们留着,我们明天来乞讨,可以吧。”铁算盘连声答应。
吃完饭,北斗对乞丐们说:“各位吃饱了,请到客房休息!”铁算盘说:“墨公子,不要欺人太甚!”北斗冷笑着说:“听说富贵楼一向重信誉,不能红口白牙,说了反悔!你说过,只要是我的朋友都欢迎!”铁算盘说:“客房只剩五间了!”北斗说:“无所谓,我们兄弟三人一间,其它人四间即可!”铁算盘说:“各位,楼上请!”
天亮之后,乞丐们吃罢早饭,北斗说:“各位,我看大家里面有年轻力壮的,不如到大宛打仗,以后也许能混个人样,如何?”有五个乞丐响应,其他乞丐散去。北斗见其中一人显得精明,就问他姓名,那人回答叫丁强。北斗施礼说:“丁大哥,你们去军队报名,我回泰山后也去充军,咱们长安见!”丁强答应着去了。
北斗要出门,铁算盘拦住,说:“墨公子,结账!”北斗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钱了,不如先赊着!”铁算盘说:“墨公子,不要开玩笑!”北斗说:“就是有, 我也不给!”铁算盘说:“大兄弟,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要欺人太甚!”张猛骂道:“他娘的,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铁算盘说:“墨公子,我再问一句,给不给钱!”北斗不答,抬眼望天。铁算盘冷笑几声东击西,一拍巴掌,从房后窜出十几个棒小伙子,为首一人,三十多岁,身材威猛,满脸胡子,叫道:“铁老板,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要欺负你!”铁算盘说:“王兄弟,就是这三位!”
大汉走到跟前,说:“叫什么名字,我王豹手下不打无名之辈!”北斗笑道:“在下姓墨名侠!”五豹说:“姓墨的,不交钱就交命!”张猛大怒,一巴掌把王豹打个跟头。王豹大怒,一挥手,十几个小伙子围住北斗三人乱打。北斗一使眼色,三人跑到富贵楼店内,这下热闹就大了,桌子凳子都摔坏了,碗筷烂了!北斗三人装作不敌,跑到楼上,王豹带人追上去,房间也大乱,许多客人吓得纷纷逃出。铁算盘绷着脸,大叫:“王豹,不要怕损坏东西,也不要怕受伤,我铁某人包下了,一定要抓住这三个小子!”北斗和张猛二人都是巨人,力大无比,趁机使坏,整个五层楼都是木制的,从上面打完又打到下面,楼都快倒了,铁算盘这才慌了,忙喊:“不要打了!”众人哪肯听,又一阵乱打,北斗跑到厨房,抽出一根火棍,扔到王豹身上,王豹一拔弄,掉到油锅里,顿时大火纷飞,众人救也不及,纷纷跑到外面。
一个老儒生来到北斗面前,说:“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惹是生非!”北斗正要驳斥,忽然,有人高喊:“三楼还有个人!”众人一看,是个青年儒生在窗口一闪。老儒生惊恐地说:“诸位,快救人,那是我的学生!”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
北斗急忙对孙奇说:“快去找个被子在下面接着,我上去救人!”孙奇说:“大哥,太危险了!”北斗说:“我们不能连累无辜人的生命!”他打湿了一个围巾,捂着冲上三楼,儒生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是烟雾迷路,北斗抱起儒生,说:“你不要担心,我扔你下去,下面有棉被接着!”儒生却道:“君子应该走正道!”北斗顾不得说话,把他扔下,下面孙奇和一些伙计用棉被接住,所幸无碍。赶紧腾出棉被,北斗也一跃而下,身后大楼轰然倒塌。
铁算盘疯了似地冲过来,其它小伙子也冲过来,这回北斗三人不再客气,三下五除二把众人打伤在地。王豹惊骇不已,说:“你究竟是谁,如此高的身手,不会没有名气?”北斗说:“铁老板知道!”铁算盘急说:“放屁,我第一次见到你,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出此毒手!是不是陈老板支使你的!”北斗说:“你还记得几天前被你骂走的老乞丐吗?”铁算盘惊奇地说:“是你!我又不欠你的,给你是慈善,不给也合法!”北斗说:“这话不错,你不施舍,的确合法,但是不合道德!必须受到惩罚!”
这时,那个老儒生冲过来,斥责说:“你这个混蛋,不仅毁坏人家房子,还差点害死人命!”北斗大怒,说:“看在你老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再说,我救了你弟子的命,你应该感谢我!”那个年轻儒生过来施礼说:“在下孔守礼,多谢搭救!‘北斗奇怪地问:“楼上乱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还没冲到楼下!”孔守礼说:“我正看圣人之书,没有看完,不能下楼!”一个伙计笑嘻嘻的说:“这个客人真有趣,他下楼时不紧不慢,我催促他,他说要遵守中庸之道,不能急躁!”北斗大笑,说:“真是迂腐!”老儒生说:“你还笑,真是个混蛋!”
北斗扬手要打,忽然有人说:“住手!”北斗回头一看,正是云飞扬和玉银剑。北斗赶紧上前施礼说:“云大侠,玉大侠!”玉银剑则冲老儒生说:“爹!你没事吧。”云飞扬对老儒生说:“玉前辈可好?”原来此人正是江南大儒玉如春。玉如春瞪了一眼玉银剑,对云飞扬,说:“云大侠,多谢搭救,否则我这个老骨头要挨打了!”云飞扬对北斗说:“快给玉前辈赔礼!”北斗说:“玉前辈,对不住了!”
铁算盘大哭道:“云大侠,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云飞扬冷冷地说:“铁老板,我早就听说你为富不仁,今天的事情到尺为止,以后到三子山找我!”铁算盘无奈退去。
一伙人到贤人居坐下谈论。云飞扬对玉如春说:“其实,银剑这孩子很不错,虽然嗜好武学,但也知书达理,况且我大汉崇尚武风,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哪能不用武力呢?不能因为父亲是儒生就硬逼儿子习文吧。请玉前辈谅解!”玉如春长叹一声。玉银剑问:“爹,你怎么到这儿来?我妹妹挺好吧?”玉如春说:“你妹妹挺好,这次出来特地嘱咐我,见到你让你回家看看。守礼要去长安上太学,我想去长安会老友,转道曲阜,看了圣庙后,来临淄看望云大侠。然后去泰山。”北斗心想,这玉如春和玉银剑都是美男子,玉银剑的妹妹肯定是角色美人。
玉如春又问:“云大侠为何要在山上建造三子祠,把孔圣人和两位并列,孔子远远高于老子和墨子!”云飞扬说:“七年前得到前辈点化,遂回到故乡建造三子祠。其实,老子和墨子同孔子一样,都是我华夏的大圣人!”
北斗不服气,说:“论真学问,只有老子和墨子,孔子的儒学不过是仗着皇上扶持才在全国推广!”玉如春怒道:“你这种人就因为缺乏儒学,才象个野兽!”大家担心北斗会动怒,不料他嬉笑着说:“我很荣幸成为野兽,野兽其实比人还好些,你对野兽好,他们就对你好,而人未必!”几个人辩论人性,世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北斗说:“玉前辈,你是个有身份的人,有钱有地位,所以大家对你好。如果没身份的人,大家对他就不是很好。人是个势利动物,不是仁义动物。如果不相信,我们就打扮成乞丐,乞丐是最下层人,看看人们怎么对待乞丐的。”玉如春对孔守礼说:“守礼,你就和他们三个扮成乞丐,看看。”孔守礼面露难色,玉如春说:“光说,人家不相信我们的儒学!”
出了临淄城,北斗三兄弟和孔守礼换上破烂衣服,玉银剑父子跟随。张猛说:“我从小行乞,是行家!我一出马,肯定讨得饭。”来到一个农户家,门口敞着,一个瘦小的老者正在里面扫院子。张猛笑着说:“大伯,可怜可怜我,给我吃的吧。”老者见张猛黑大个子,象个黑铁塔一样,自己头不及他胸脯,吓一跳,说:“没有!”赶紧关上门。张猛尴尬不已。
北斗出马,推开门,说:“大伯,给点吃的吧。”老者打量北斗说:“看你面色红润,哪是乞丐,走!”老者插上门。
孔守礼敲门,老者打开门,孔守礼斯斯文文地说:“请问老丈,家中可有剩余饭菜,小生想讨点饭吃,以解饥渴,可以吗?”老者笑道:“有!”孔守礼心中窃喜,不料老者接着说:“就是不给你,哪有这么斯文的乞丐!”又插上大门。
孙奇出马,刚敲一下,就听得老者怒喝:“是要饭的就滚!”自己又低声嘟囔:“今天见鬼了!”
到了又一家农舍,孙奇见院内有个妇人,就喊道:“大娘,大娘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妇人见是四个年轻人,当即嗔道:“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好吃懒做,没有!”把四人哄走。
北斗对玉如春师徒说:“看到了吧,没人可怜人!”孔守礼说:“亚圣说过,人性本善,天下自有好人在!”
走到下一个村,前面过来一个壮汉,面露愁容,一步一叹气。孙奇说:“大哥,我们想讨口饭吃!”壮汉说:“可以,跟我来!”
壮汉走进自家院子,一个老太婆说:“借到钱了吗?”壮汉长叹一声。老太婆埋怨道:“你真是个窝囊废,连五两银子都借不到,你过年就三十岁了,再凑不上彩礼,就打一辈子光棍了!”说着吧搭掉起眼泪来。
老太婆注意到身后北斗几人,问:“他们干什么的?”壮汉说:“娘,他们是乞丐,我们给他们做顿热饭吧。”老太婆一指头戳在儿子脑门上,说:“你的彩礼钱还凑不够呢!还帮人家!”
壮汉说:“做人还是行善好啊,好人有好报!”老太婆怒道:“屁!你做了一辈子好人,叫你田老好有用吗?也没见你受过什么好报!你没本事,光好人什么用,打上许多粮食,卖许多钱,那才是本事!”
壮汉说:“娘,就帮他们这一次,以后决不把乞丐带到家里!”老太婆无奈去做饭。北斗问:“大哥,请问尊姓大名?”壮汉说:“穷人家,哪有尊姓大名,我叫田仁。”几个人吃饭。老太婆说:“儿子,吃完饭你把北墙根那片地刨了,种个青菜什么的,卖个菜也好!”
北斗四人吃完饭出来,北斗要了一块马蹄金,翻墙进去,把金子埋到北墙根的地里。
田仁拿个锄头刨地,刨到金子上,铛的一声,把锄头崩个大豁子,田仁拿起锄头一看,哭丧着脸,王氏见状,问:“怎么了?”田仁说:“娘,碰到石头,磕个大豁子!”王氏骂道:“你个窝囊废!”田仁也生气,过去把金子抓起来扔到墙外,上面沾着泥土,他也没看仔细。北斗在外面看的仔细,心想,真是个穷命。
忽然,墙外有人大喊:“混蛋,谁扔石头砸我的头,哦,是老田头家,你们真是缺八辈子德了,快滚出来!”田仁赶紧出院,一看,正是本村的泼皮王三,赶紧赔礼说:“王哥,是我不小心砸着你,不要紧吧。”王三说:“生疼,你拿一百个铜钱赔我治伤吧。”田仁凑近一看,说:“王哥,不过从后脑划过去,两个铜钱买个膏药一贴就好了!”王三一推他说:“少废话,一百个铜钱不给,就给二百个!”田仁说:“王哥,我娶媳妇的彩礼钱还差老些呢,实在没钱!”王三说:“不给钱也行,你怎么砸的我,我再还给你!”他低头找那石块,看着黄灿灿的,一眼看出是块金子,脱口而出:“哈哈,砸我的是金子!”上去抢在手里。田仁说:“是我家地里的!”王三瞪着眼说:“凭什么说是你家的?这是别人掉的,我拣的!”田仁说:“就是我家地里的,你看上面还沾着湿泥!” 上前就抢,两人一夺,湿泥也没了。这时,四邻八舍都围过来。
王三个子小,田仁个子大,一会就被抢去。王三大怒,从抽出一把牛耳尖刀,一晃说:“田仁,给我,否则要你的命!”田仁有些发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把金子递给王三,王三洋洋得意,田仁垂头丧气。
北斗心想这个田仁太窝囊,生气地要离开,张猛说:“大哥,咱把金子要回来给田仁得了!”北斗说:“我们已经给他,他不识货,又保不住,不管了!”张猛却上前大喝一声:“拿过来,金子是我的!”众村民一愣。王三说:“你是什么人?怎么证明金子是你的?”张猛说:“这是我大哥的,我们讨饭,田仁请我们吃顿热饭,大哥就把金子埋到他家里!”众人一听大乐,觉得不可思议。
王三笑道:“你有这么重的金子,还要饭?不会是疯子吧!”北斗上前,说:“你说金子是谁的?”王三傲然道:“金子在我手里,当然就是我的!”北斗说声:“好!”上前一把就抢过来,王三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清楚怎么回事金子就到了人家手里。他张了张嘴,恼羞成怒,拔出牛耳刀就刺,北斗一脚踢他手腕子上,刀落地,手腕当即肿起来。北斗冷笑着说:“本人现在不想多事,否则把你的手踢断!”王三吓得要走,北斗叫住他,把王三和田仁拉到一块,对两人说:“现在金子是我的,我愿意考验你们,王三你要是敢拿尖刀捅田仁的心脏,我就把金子给你,田仁要是敢让你刺,我就给他。如果你们两个一个敢刺,一个敢挨,我就给每人一个。”
田仁面露犹豫,母亲王氏说:“田仁,你就让他刺,他要是刺死你,他也活不了,都是男人,他不怕死,你怕什么?”这时,田仁的父亲赶过来,说:“儿子,咱不要金子了,儒学讲穷万事以仁为本,以忍为先。”王氏推了丈夫一把,骂道:“就是你这个窝囊废,整天学儒学,把儿子养成个小窝囊废,田仁小时候是个小霸王,大了倒成了缩头乌龟!”田仁还在犹豫,王氏说:“你不要金子,就打一辈子光棍吧。”田仁鼓起勇气,跨前一步,挺起胸堂,说:“王大哥,来吧!”王三咬牙,看看金子,把牛耳尖刀抓在手中。村民中有好事者说:“快捅啊,有金子!”北斗冷冷地说:“必须捅心脏才行,其它不算数!”王三额头冒汗,手颤抖,试着捅几次,终于说:“老子不要了!”掉头就走。田仁开始紧张的不得了,见王三走了,血性霎时回归了,骂道:“王三,你个狗日的,也是平日里装横,欺负得我够呛,今天非揍死你不可!”上前就追,王三吓得撒脚飞跑。
北斗把金子交给老田头,说:“老伯,以后不要读儒学了,你看儿子一点阳刚气都没有了。人要是缺乏刚强性格,做人光受欺,做事也怕三怕四。”老田头说:“谢谢你帮我改造儿子!不过,我并不认识你们啊!你们这种大贵人怎么可能讨饭呢?”北斗说:“老伯,请记住,好人可能会得好报,但是只有好人才会报答好人!好人要帮助好人!”
以后几天,有时碰到户好人家,给吃的、住的,但是多数是不管不问。
一天,来到一个小城,走到一个大户人家,里面正操办婚事。孔守礼上前乞讨,一个仆人端过来几碗剩菜。没想到,新郎官看见了,他怒斥四人道:“臭乞丐,老子大喜的日子上我这里乞讨,岂不是寒婵我吗?”孔守礼说:“大喜日子再大仁,是喜上加喜啊!”新郎官说:“你们真想吃吗?”孔守礼点头。
新郎官唤过一条狗,朝地上的饭碗一指,做出撒尿的姿势。那狗也聪明,当即朝碗里撒尿,还拉屎。新郎官笑嘻嘻地说:“臭乞丐,吃吧!”孔守礼勃然变色,又忍住。
北斗笑嘻嘻地走到新郎官跟前,说:“我来伺候老爷吃饭!”按住脖子凑到饭碗上,新郎官拼命挣扎,嘴上已经沾满屎尿,张猛又上前拳打脚踢,新郎官惨叫。其家人和亲朋围上来就打,北斗三人一阵拳脚,三十多人全趴下,其余吓得逃得远远的。孔守礼也跑到玉银剑跟前,玉银剑知道要出大事,赶紧让他换上儒生衣服。北斗逼着新郎官吃那饭,新郎官无奈吃着。
突然,一伙官兵冲过来,新郎官立时来了精神,跑几步,说:“抓住这几个臭叫花子,往死里打!”一个衙役持刀扑上来,北斗冷笑着抓住他的手腕,一挥,大刀把新郎官的人头砍下,众人大惊失色。张猛则怪叫着把衙役打跑。北斗三人离开大院,找到玉银剑父子,赶快换上华丽衣服,孙奇拿出颜料立时把三人容貌变个样子。
北斗则领着四人往回走,玉如春气得脸色发青,想看他还干什么,也跟着。一群官兵冲过来,一个人问:“三个乞丐跑哪里去了?”北斗一指身后,官兵追赶去了。北斗来到大户人家门口,那里的家人正痛哭,北斗上前,说:“哎呀,我的大哥这是怎么了?”新郎父亲止住悲声说:“请问你是哪位?”北斗说:“我是他的磕头把兄弟,知道他今天大喜,特地送贺礼来,你看我把金子都拿来了!”摸出一块马蹄金。又说:“看来用不上了!”又放到怀里。新郎父亲简单地把事情说一遍。北斗说:“那三个乞丐固然可恨,可是你儿子不是没一点过错。乞丐也是人啊,怎么不尊重呢,是不是您老人家没教育好啊。”新郎父亲连连点头。北斗说:“老伯,不要伤心了。哦,我认识一个有名的老道,叫张廉夫,他现在临淄城里,我想请他给我大哥做法事,如何?”新郎父亲说:“多谢,张道爷大名鼎鼎,如果能为我儿子做法事,我儿也可瞑目了!”北斗走到新郎尸体前说:“大哥,我去请张道爷,让你一路走好!”转身走几步,又站住,说:“老爷,我的这些金子恐怕不够吧。”新郎父亲赶紧让人拿出一包银子,说:“多谢你了,快去快回!”北斗答应着离开。
来到僻静地方,北斗洋洋得意。玉如春说:“墨北斗,皇上封你为大汉小勇士,我看你是大汉小魔鬼!”北斗傲然说:“我是北斗七星,综合善良和凶恶,亦正亦邪,亦神亦魔。人待我以善良,我待之以超善良;人待我以凶恶,我待之以超凶恶;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沙粒之仇,巨石相报;如此而已。”
玉银剑对父亲说:“爹,那个新郎官的确该杀!”玉如春大骂儿子:“你整年习武,又和魔鬼鬼混,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北斗说:“玉前辈,不要生气,通过这一路走来,你该知道人性的事实和儒学宣扬的不同吧,真实的人性固然有善良也有凶恶,但是,人多私少公,多恶少善,儒学宣扬的恰恰相反,如此虚假理论有何用处!”玉如春说:“正因如此,孔子本人并没有说明人性如何,只是强调人要向善。说人性本善乃亚圣所为。一个优秀的人必须克服自己的自私和凶恶,为国民某福利,否则就是凡夫俗子,甚至猪狗不如!”北斗怔住了,无力辩驳,玉如春恨恨地瞪了北斗一眼离去。
玉银剑对北斗说:“老弟,我要追父亲去了!”北斗说:“你这位父亲,中儒家的毒太深,怪不得不认你这个儿子!”玉银剑苦笑一声离去。
半个月后,北斗来到老家泰山。北斗忽发奇想,看看父母怎么对待乞丐,就让孙奇照看马匹,自己和张猛来到家门口。他发现在老家的旁边盖了一个新大的宅子,门框高挂‘大汉小勇士’的金匾,心想这是父母新盖的房子了。从里面跑出一个小女孩,北斗看着象自己的妹妹,就说:“小妹妹,有吃的吗?”小女孩正是北斗的妹妹青花,她说声‘有’就跑进去,说:“娘,门口来了两个乞丐!”
一会儿,母亲周氏断着两碗稀饭,青花捧着几张大饼出来。周氏慈祥地说:“吃吧。”北斗看母亲样子没多少改变,内心很激动。张猛则大声嚷嚷:“我要吃牛肉!”周氏一听,勃然大怒,把大饼抢回去,说:“你一个要饭的,还挑三拣四,饼也不给了,喝点稀饭就走吧!”张猛一怔,哈哈笑起来,北斗也大声笑起来。
-- 第十一回 家乡击牛马 都试逞英豪
周氏不清楚两个乞丐为何大笑,大骂:“两个疯子!”北斗的父亲墨平闻声走出来,问:“怎么回事?”周氏说:“这乞丐还想要肉吃!”墨平说:“给他们呗,还不知道我们以后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不如人家乞丐呢?哎,要是我那大儿子在家就好了!”说着痛苦地转身进去。
北斗看出家里出了大事,叫道:“娘!”周氏骂道:“放你娘的屁,为了吃肉就叫娘,你没娘啊!”说着不由得仔细看,颤抖着说:“饭勺,北斗,真是我的儿吗?”北斗跪下说:“娘,真的是我,儿子回来了!”周氏又惊又喜又恼,惊的是猛然见儿子,喜的是儿子长这么高大了,恼的是出去学艺五年,混成一个乞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墨平端碗牛肉出来,看到这个样子,碗啪地掉地上,高兴地说:“哈哈,儿子回来了!”手舞足蹈。
北斗知道母亲嫌弃自己,就说:“娘,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周氏着急地说:“牛大马二那两个畜牲要欺负咱家!”北斗一听怒火中烧,说道:“娘,你不用担心,那两个人没什么,交给我处理。”周氏怀疑地看北斗,说:“牛大现在当上里长,真牛啦!现在朝廷抓人去西域,打仗的打仗,运粮草的运粮草,本来你爹多交上钱就顶军役了,可今天牛大说你爹没交钱,硬逼着你爹再交钱,否则就充军!你说你爹去了西域还能活着回来吗?还要征收咱家的资产税!这个家慢慢地都要进他们腰包!”北斗听了百感交集,心想母亲肯定不同意自己去充军。周氏见北斗低头不语,心想这孩子出去学艺没学好,成废物一个,小时候多风光啊,两次救驾,皇上还封了个大汉小勇士,现在倒好,成了大汉小乞丐。
这时,一伙人吆喝着走来。为首之人正是牛大,穿着锦袍,一身里长打扮,马二在旁边站着,拿着一根鞭子。来到门口,
牛大骄横地说:“墨平,别啰嗦了,不管你交钱还是没交钱,去西域,你是去定了。再说,又不是象上次打西域那样,这次皇上调集十万人马,你保证平安无事。”马二扬起手中鞭子说:“再啰嗦,给你一鞭子。”墨平说:“你不要欺负我家老的老,小的小,我家大儿子回来了!”牛大和马耳吓一跳,四处张望,说:“在哪里?”
北斗冲过去,用手点指牛马二人说:“你们两个对我爹客气点!”
牛大一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叫花子,墨平嘱咐:“儿啊,别太惹祸!”北斗说:“爹,你回屋里去吧,我来对付这两个小子。”牛大这才知道是墨北斗回来了,见他如此狼狈,料想没什么本事,当即笑道:“哎呀,是大汉小勇士回来了,听说到崂山学艺,应该成武学高手,看这个样子是学乞丐术了,怎么,想当乞丐头吗?大汉朝就是新鲜事多,要饭要到自己家门口了,哈哈哈!”北斗怒哼一声没言语,马二冲上去一推北斗,说道:“小子不服咱里长大人,可没好果子吃!”北斗伸手握住马二拳头一掰,马二手腕硬生生折断,疼得马二蹲在地上乱叫。牛大又冲上来,北斗飞起一脚踢在他嘴上,他以前的门牙被打掉过,如今全部牙都掉下来,鲜血霎时从口里涌出。北斗上前又要打,墨平劝道:“孩子,饶了他俩,不要闹出人命!”
这时,周围聚集了亲朋乡邻,大家平日受够牛马之气,只是无人敢出头反抗,这次大快人心,纷纷喊道:“北斗,小勇士,再教训他俩,这两人一个牛,一个马,真不是个人。”铁蛋也在旁边高喊:“北斗,这些年学本事了,真厉害!”北斗冲众人抱拳说:“各位叔伯婶娘,既然大家这些年受这二人之气,今天北斗给大家出气。”牛马二人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北斗毫不理会,把二人象抓小鸡一样提起来,一手一个,左右平举,说道:“这两人狼狈为奸,今天让他们哥俩好,碰一个。”说着让二人脑袋互撞,砰砰作响。牛大马二不住向北斗求饶,北斗笑道:“是你们自个撞,求我干什么?”一直撞了二十多下,二人昏过去,北斗把两人往地上一扔,回到院里,乡邻也都呼隆跟进来,把墨家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挤的水泄不通。
周氏亲眼看到儿子竟有这么大武功,喜欢地合不上嘴。众乡邻更是纷纷称赞北斗的本事。墨平担忧地说:“这下闯祸了!”北斗说:“爹,不要害怕,天塌下来,我顶着!”周氏说:“对,这才是男人!”
北斗叫过张猛和孙奇,对父母说:“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张猛和孙奇。”二人也给周氏跪下见礼,张猛说:“亲娘,亲爹!”
北斗把这些年经过简单说过,孙奇插话说:“娘,外面那两个东西,我大哥一发狠就能捏死他,大哥在崂山打过虎,东海捕过鲨,本事是天下第一。”北斗笑道:“不要乱说,我哪是天下第一,天下这么大!”孙奇道:“我们墨岛是天下第一的地区,你是墨岛第一的拳王,当然是天下第一的拳王!”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乡邻都不散去,周氏想让一家人关起门来说心里话,就冲大家说:“大家回去吧,明天再来玩。”北斗也对大家说:“各位大伯大娘,明天我去各家拜见!”铁蛋爹看了一眼北斗,把周氏拉到一边说起话来。北斗见两个人嘀嘀咕咕,还不时指点自己,就走过去问:“铁蛋叔,有什么事情吗?”周氏说:“没事,你回屋吧,我给你大叔说句话。”铁蛋爹说:“北斗,有点小事。”周氏拉一把他,意思不让他说。北斗见状就说:“大叔,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铁蛋爹歉意地看了一眼周氏说:“我们大家协议了一下,有两件事。你看你走了这几年,家乡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第一件事是,听说皇帝这次来泰山后,把咱泰山的当年赋税都减免了,可是咱们县还照样收,刁县令还把抗税的抓到监狱里去。我们都敢怒不敢言,看你有本事,有见过世面,能不能……?”北斗慨然答道:“如果有此事,我一定让县令停止收税,把乡亲们放回来!”众人哄然叫好。
北斗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铁蛋爹说:“朝廷让泰山县出一百人去西域,除了囚徒,还有入赘他家的男子、商人,不是当兵打仗,就是当民夫送粮草。刚才牛里长就是让你爹去西域,这才闹出乱子。我家里穷,就让铁蛋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岂料刚结婚三个月,就让打仗去。你看能不能给官府说说,咱们不用出人了!”北斗听完,正色道:“大叔,这件事不行。出兵西域是皇上决定,再说西域人的确可恨,不打不服气。我还想当兵去打西域。这些年,国家打仗多,百姓跟着受罪,可是没有白打仗,匈奴人不敢欺辱我们了,国家地盘大了,其实皇上听挂念怎么老百姓,第一次封禅,免去所经地区的赋税,还大郝天下。这次又把咱泰山的税免了。我从黄河渡口上,亲眼看见皇帝指挥士兵堵决口,军官文臣都背土木,黄河决口堵住了,皇帝都累病了。”铁蛋爹听北斗这么一说,不再言语。北斗说:“大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三人都去充军,我顶替我爹,让一个兄弟顶替铁蛋,现在,我带大家到县衙,把税的事办了。”铁蛋爹和铁蛋连声感谢,众乡邻呼啦拉跟着上百人,一起走向县衙。北斗父母不放心,也随着。
走到半路,碰上一队官兵。正是县尉周康,领着一伙官兵,霎时把他围在中间。周康用手一指北斗,大喝一声:“你可是墨北斗吗?”北斗傲然而立,淡淡地答道:“如假包换。”周康上下打量了北斗一眼,心想够狂的,吩咐一声:“把他绑起来!”北斗淡然一笑,任凭捆绑。周氏冲过去护住儿子,质问周康:“凭什么绑我儿子,按照我娘家的辈份,他还喊你大舅呢?”周康尴尬一笑说:“一家子的,对不住了,下官也是奉县令之命,抓他归案。北斗把牛大马二打伤,牛大已非平民,乃是一里这长,殴打里长,和造反差不多!”周氏还想动作,孙奇凑到她耳边说:“娘,你不用担心,那么细的绳子捆不住我大哥,大哥在演戏呢。”周康押送北斗去县衙,北斗家人以及众多亲朋在后面跟着。
到了县衙,北斗发现牛马二人躺在两个担架上,众衙役齐声吆喝,县令刁得贵大拍案几。北斗装作害怕的样子,对牛马二人说:“牛大叔,马二叔,实在对不起,我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赔偿,够不够?”牛大说;“不够!”北斗说:“再加十两,够不够?”牛大说:“不够!”北斗说:“前天我爹给你的二十两也算上,五十两了,不够再给你五十两,够不够!”牛大眨着眼睛,北斗说;“都一百两了,还要的话,我情愿坐牢!”马二说:“大哥,差不多了!”牛大说:“好,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就一百两!”
北斗哈哈大笑,对刁得贵说:“大人,牛大私吞我爹前天给他的二十两银子,还要索要,还打我,我被迫自卫。我要状告二人,请大人给我做主!”牛大听说气得双眼圆睁,说:“我没有收过你爹的银子!”北斗说:“牛大,你敢在县衙上当面翻案,简直不把县令大人放在眼里了!”刁得贵说:“墨北斗,不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到我这里,先给我跪下再说!”
北斗立而不跪。刁得贵气极败坏,一拍桌案,怒道:“墨北斗,五年前你不给本官下跪,我人性宽厚,念你年幼,不加怪罪。想不到你长大成人,完全不懂礼数。来人呐,要他跪下!”出来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按住北斗肩头往下用力,北斗纹丝不动。有个叫吕邦的衙役,乃是牛大的狐朋狗友,知道北斗武功高强,欺他双手被绑,抬右脚朝北斗腿弯踹去。北斗眼角瞥见,一脚猛踢吕邦的左腿,跪趴在地上。北斗转身把他搀扶,说道:“你给我下跪干什么,县令在上面呢?”刁得贵大惊失色,纳闷北斗双手被绑,再看绳子断成数截,落到地上。县尉周康也吃惊,心想他刚才若不服绑,不知惹出多少麻烦。大堂外围观的百姓齐声叫好,周氏和墨平稍微安下心来。
刁得贵被震住了,不禁问道:“北斗,你的武艺学得不错嘛,究竞到达何种水平?”北斗平静地说:“启禀县令,如果二十个一般衙役一齐围攻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会让他们从活人变成死尸。让我数数,这里面有多少人?”说着伸出手指朝衙役们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众衙役被他数得心惊胆颤。北斗显出一副遗撼的样子说:“大人,非常遣憾,这里只有十八个衙役,不过,加上县令大人和主薄,恰好二十个。如果大人认为我吹牛皮,可以当场验证。”刁得贵又惊又气,只好说:“今天本县把你请来,是因为你昨天无故殴打牛里长和马二,我说的可是事实?”北斗说:“县令大人,你说得完全相反,首先,你不是把我请来,而是绑来,可惜绳子太细。其次,我不是无故殴打牛大。牛大不仅私吞了我父亲上交的抵充徭役的钱,还把父亲打伤。我大汉朝以儒教为上,推崇孝道,为父报仇符合汉朝法典。如果县令认为我做得不对,请上书皇上,废除以孝治国的大计。至于牛大私吞的钱,我不要了,权当治疗费用。”
县令被北斗一阵抢白,不知说什么好。北斗又说:“我今年尚不足丁,愿意代替父亲,我去当兵,另外,我的两位结义兄弟也去,可以代替其它名额。”刁得贵一听大喜,心想你若去西域九死一生,以后再收拾你的家人,把那些金子抢过来,当即说道:“很好,足见你对皇帝和国家一片忠心。”北斗顺势说:“我回家路上,在黄河决口处正碰上皇帝封禅归还的队伍。皇上一心为民,亲自指挥士兵堵塞决口,我拜见皇上,说皇上造福于这一带百姓。皇上接着说,他还造福于我的家乡,免除今年的赋税,可是,我现在听说泰山县百姓仍然交纳赋税,难道皇上给我开玩笑,日后见到皇上向他请教明白!”
刁得贵现在搞不清楚北斗有多大道行,如果皇上追查此事,自己不仅官职难保,恐怕小命也得搭上,立即说:“北斗小英雄,这不管我的事,皇上的确下诏免除泰山的赋税,但是太守却让我照收不误,我一个小小县令,不得不服从啊!”话音未落,一声传来:“胡说,本官何时让你照收不误?”刁得贵招头一看,正是太守安国之,慌忙离座,拱身施礼说:“下官参见太守大人。”北斗也跪下给太守施礼说:“小民墨北斗叩见太守。”安国之赶紧扶起北斗说:“本官今天来县里察看公务,在外面听说你的英勇,一晃五年过去,当年的小勇士变成大勇士,真勇士了。可喜可贺!”
原来,这太守安国之今天来催促刁得贵征收赋税,见外面人山人海,问清情况后,悄悄进来。他冲刁得贵怒道:“泰山县令,有百姓向我举报,说你仍然征收今年的赋税,皇上已经免除了,你这不是欺上吗?我当初对你说,现在国库空虚,让你提前征收明年的赋税,谁让你征收今年的了,莫非你听错了?”说着冲刁得贵施眼色。刁得贵会意,说:“大人息怒,下官的确听错了,我这就下令把已经征收的退回去,把抓的人放了。”大堂外面的百姓欢声雷动。太守安国之和蔼地对北斗说:“墨北斗,本郡今年的都试提前进行,以选拔赴西域的部分兵丁。到时候希望你好好表演,大放异彩!”北斗兴奋地说:“我一定表现自己!”
回到家,一家人亲热地聚在一起。周氏问:“儿啊,你刚才说要去西域当兵,可不能去。听我说,不光是打仗死人,去那个地方,有沙漠,把人渴死、冻死的最多了。”墨平说:“明天我就去县上报到,我去当民夫,送军粮没危险。”北斗说:“爹娘,我今年十七岁了,虽然不成丁,没有兵役,但我有武功,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皇上当初赏赐给我们那么多金银,不报答怎么行呢?我去当兵,就不用父亲当民夫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周氏落下泪来,说:“真难为我的儿了!”
一旁的张猛说:“娘,我大哥死不了,他去西域我俩都陪着,保护大哥。”北斗又对弟弟文涛和妹妹青花说:“见过你的两个大哥。”文涛和青花答应着,冲孙张二人叫道:“大哥!”张猛欢喜地把两个人抱起来,亲了一下,又放下,对北斗说:“大哥,我听说初次见面要给钱,拿一百两银子给我,送给我的小弟妹。”北斗戏笑一下,从母亲那里要过几个铜钱递给张猛,张猛又递给文涛和青花,众人哄堂大笑。
北斗忽然发现少个人,就问墨平:“爹,我爷爷呢?”周氏抢先回答:“哎,你爷爷太顽固,说什么也不用皇上赏赐的钱。他把一百斤黄金送给墨岛。我和你爹新盖了房子,他不住,仍然住到老房子里。他自己做家具,卖钱自己使用,一点不碰皇上的银子!”北斗赶紧到老房子,看见爷爷正在忙活家具,十分感伤。爷爷墨正听到动静,回身看到北斗,平静地说:“回家了。”北斗夺过爷爷手里的铁锯,跪下,说:“爷爷,你这是何苦呢?”墨正笑道:“我用自己的钱,心里踏实!我要是用了皇上的钱,你死去的奶奶,还有几万墨徒,还有先祖墨子,都不会放过我!”北斗百感交集。北斗拉过两位兄弟,笑着说:“爷爷,这是我的两位结义兄弟,张猛、张奇。”张,孙二人给墨正跪下见礼。
北斗把爷爷做的家具推到市场上,高声叫卖,人们抢着要,多买了几十两银子,北斗买了许多酒肉鲜菜,又把这银子全交给爷爷,说;“爷爷,这些可都是您自己挣的!”墨正惊疑。孙奇说;“爷爷,我大哥卖你的家具,人们提价要!”墨正这才含笑收下。北斗叫过父母,在老家吃喝。大家边吃边聊。当北斗说到自己刚到墨岛被陈彪追进大海,比武擒虎鲨,亲人都惊惧不安,又讲到三人当乞丐,偷舅舅的黄瓜被狗追,大家又大笑起来。墨正见孙子学业有成,激动地老泪纵横,说:“怎么样,我们墨家就是厉害,文武双全!比儒家强多了!”
张猛一个劲地狠吃,周氏吃惊地问:“你怎么还没吃饱,刚才吃的顶我们一家人三天吃的?”
正在这时,舅舅敲门进来,提着一大罐狗肉说:“北斗,今天舅舅花了眼,让狗追你,现在把它炖了,出出气!”说着掀开盖子,肉香弥漫。张猛见状猛砸自己的肚子说:“坏了,坏了,吃不下去了,真没口福!”众人又笑。北斗问:“舅舅,你的铁匠铺怎么关闭了”舅舅长叹一声,说:“这些年,官府按照家产的多少征收一成税收,我打铁辛辛苦苦挣的钱都到官府的腰包,何苦呢?一咬牙,关门大吉!”北斗听了不是滋味,周氏说:“兄弟,别扯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让北斗再说说崂山的事情。”一直聊到半夜,大家才休息。
第二天,北斗带着张猛和孙奇游览泰山。明堂虽在,新换了侍卫,卫忠走后一直没回来,杳无音信。当年的大松树只剩下一个大树桩,几个小孩在那里玩耍。登向泰山,山石依旧,草木依然,想起自己当年,北斗感慨万千,忽然想起小公主,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三天后,泰山郡举行都试。西汉王朝历经多年战争,民风尚武,即使文人也喜欢随身佩剑,各郡每年在秋忙结束后进行都试,或称为秋射,召集壮丁进行武艺比试,优秀者送到中央或边境当兵。
校军场上,泰山太守安国之请了泰山大侠石北岳一起观看,周围挤满观看的百姓。郡尉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整个场地上顿时热闹起来,有摔跤的,举重的,驾车的,射箭的,打拳的,壮丁门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都想人前显能,谁也不想丢丑。老百姓看到精彩的就拍巴掌叫好。
北斗正和其他壮丁站在一起观看比试,一个年轻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高声喊到:“谁叫墨北斗?在哪里?”北斗刚要回答,旁边一个眼尖的说:“这个人是泰山大侠的三儿子,绰号‘震泰山’,武功可厉害了!”另外一个人说:“听说当年的大汉小勇士从崂山学艺回来,成大勇士了,肯定把‘震泰山’压下去!”张猛听到嘿嘿直笑:“那是,谁也没有我大哥厉害!谁要超过他,我就把他捏死!”北斗想不到自己刚回家,就树立这么大的名气,不觉飘飘然,站出来对石小岳说:“在下就是墨北斗!”石小岳上下打量起北斗,见他果然英气逼人,如泰山屹立,但看气度就已服气。北斗也打量他几眼,石小岳乃是泰山大侠石北岳的三儿子,从小习武,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武艺高超。
石小岳抱拳施礼说:“墨公子,久仰大名,如雷灌耳!小时候就被御赐大汉小勇士,又在崂山学艺,擒虎猎鲨,当真我泰山英雄也!佩服!佩服!在下能否请教一二?”北斗大刺刺地说:“过奖了,仅在泰山有名不足贺喜!听说公子号称‘震泰山’,领教领教!”言下之意要冠绝全国方才如意!石小岳心中有气,也不点破,二人开战。
足足打斗三十多个回合,北斗才将石小岳打败,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众人齐声高喊:“大汉小勇士,大汉小勇士!”北斗也洋洋得意。
太守安国之把北斗叫到跟前勉励几句,赐予“最”兵的称号。泰山大侠石北岳也亲切地说:“墨北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比老夫当年强多了!”北斗心中一动,抱拳施礼说:“石大侠,我从小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能否赐教?让晚辈学习学习?”石北岳痛快地回答:“好,老夫也想讨教几招!不过,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北斗傲慢地回答:“不用,我力气有的是!”
两人走到场子中央,人群再次欢声雷动。两人竟然打成平手!
石北岳拉着北斗的手,来到高台上。北斗忽然发现后堂有个人露出半个脸朝这边窥探,下面闪出淡红裙边。石北岳对太守说:“安太守,我们泰山郡出了一个小英雄,真是我们的骄傲啊!”安国之也非常高兴,正要嘉奖北斗,从后堂出来一位姑娘,轻声叫道:“爹,母亲叫你进去说话呢?”姑娘边说瞧北斗,又进去了。
石北岳低声说:“这是安太守的千金,叫安荷,听说泰山出个英雄,今天执意来观看,她都二十岁了,一直不肯嫁人家,说要找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说着颇有意味地盯着北斗。北斗慌乱地支吾着说:“哦。”
不一会,安国之笑嘻嘻地走出来,对北斗说:“你父母都来了吧,本太守要嘉奖他们,为我泰山郡培育出顶天立地的英雄。你去把他们叫到后堂来。”
北斗把父母墨平和周氏带到后堂,自己却被太守挡回来。墨平和周氏见到太守和夫人,刚要行礼,安国之连忙摆手说:“免了吧,来,荷儿,见过你墨大伯伯母。”墨平夫妇赶忙说:“这可使不得,我们都小百姓!”安荷来到跟前,轻轻下拜,说:“安荷见过墨大伯伯母。”周氏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足无措,见姑娘的确很漂亮,连忙夸赞道:“哎呀,真是我们泰山的一枝花啊,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人长得这么俊,还知书达理!”安国之呵呵一笑,说:“既然如此,墨大嫂把她带回去当儿媳好不好?!”墨平夫妻俩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周氏才干笑着说:“太守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我家北斗虽然有些本事,可还是小民一个,那太高攀了!”太守夫人笑道:“现在是小民,以后就能当大官!”周氏说:“行,我们就说定了!”
安国之又把北斗叫进来,说:“北斗,我和你父母说好了,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北斗扭头瞧安荷,小姐羞得转过脸去。北斗说:“谢谢大人成全!不过,我在崂山已经定亲!”
安国之背着手转了一圈说:“北斗,有个问题,如果你成为我的女婿,你就不用去西域了,直接到太守府做个军职就行!”北斗迟疑起来,周氏对北斗说:“还不感谢大人,你岳父!”北斗正色道:“大人,我决心先到西域作战,消灭夷族,为皇上和国家效力!”安国之想了想说:“也好,这样才算大丈夫!只是,战场无情……”顿了一下,说:“你在崂山结识的谁家姑娘?”北斗说:“是个渔家女!”
安国之哈哈大笑,说:“一个渔家女,能有我家女儿漂亮吗?能有我家女儿知书达理吗?”北斗说:“渔家女同样可以成为绝色美女!”安荷听到这里,哭着跑开。安国之沉着脸说:“墨北斗,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北斗说:“我的婚姻我做主!”
周氏说:“大人,这门亲事先口头约定,等北斗从西域回来再说!”北斗还想说什么,被母亲连拉带拽,回到家里。周氏大骂儿子:“你真傻,太守的闺女长得多俊,再说,攀上这么个贵亲戚,都跟着沾光!”北斗说:“娘,你懂什么,她长相也不错,但是眉眼之间缺乏神采灵气,这样的人其实很平常庸俗!”周氏说:“你小子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美女!”北斗说:“不仅长相和身材要好,更重要的是气质好,眉眼有灵气者,说明多智慧和感情,安小姐美是美,就是平常的美!”
周氏怔了一下,说:“你蹲下!”北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蹲下。周氏上前揪住两个耳朵,骂道:“你长大了,老娘照样收拾你!说,这门亲事答应不答应?”北斗说:“不答应!”周氏使劲拽,北斗笑嘻嘻地说:“娘,别累着你!”周氏瘫在地上哭起来。墨平赶紧安慰:“等孩子打仗回来再说!”
往年都试都是为期一个月,这次泰山郡的都试加紧进行了十天,选拔出一批优秀士兵,另外配上身体强壮或胆量大的囚徒、恶少年,组成开赴西域的泰山兵团。
这天,北斗三兄弟穿戴齐整,却见爷爷墨正阴沉着脸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宝剑。北斗说:“爷爷,我正想去老家向您辞行!”墨正说:“孩子,狗皇帝害死墨家多少人,你知道吗?再说,你今年不到二十岁,不用服兵役,不要去了!”北斗正色说:“爷爷,我是大汉子民,现在国家有号召,我就要去战场杀敌人!”墨正说:“你小时候救他两次,算是进了大汉子民的义务了!”北斗说:“我学艺这些年,不能白学吧!立下战功,可以光耀门庭,您老也脸上有光!”墨正怒斥:“我不要这种光荣!”北斗说:“我非去不可!”墨正说:“你要替狗皇帝卖命,我就死在你面前!”北斗也生气,说:“悉听尊便!”夺路就走!
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北斗回身一看,爷爷已经拔剑自刎,鲜血喷出,尸体晃两下,栽到地上。北斗赶紧抱住爷爷,用衣服塞住伤口,已经来不及了,墨正气绝身亡,北斗抱尸大哭。墨平怔了半晌,上前怒打儿子,说:“你这个逆子,逼死爷爷,真是个畜生!”北斗任凭父亲毒打。墨平从地上拣起宝剑,要刺北斗,周氏一把拦住,打了丈夫一记耳光,说:“你疯了,死了亲爹,还想死亲儿子吗?!”墨平扔下宝剑,抱住墨正的尸体痛哭流涕。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军号,北斗朝爷爷尸体磕了九个头,又朝父母磕头说:“爹娘,不孝儿要走了,我要杀光大宛人,为爷爷报仇!”北斗来不及收拾身上沾的爷爷的鲜血,带着张猛和孙奇赶上部队,到城外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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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的起笔颇为吸引人,情节、构思、文笔,以及所选的历史背景,都不错。不过不知道作者是否在写传统武侠,如果是传统武侠,建议加上一点噱头的东西,对出版有帮助。
至于噱头是什么,应该都知道。 楼上的是个写手 第十二回 勇士离故乡 七星龙渊剑
泰山城外,烈日炎炎,许多家属和赴西域的兵丁告别,不时传来哭声。一名骑兵冲着众人喊道:“时辰已到,集合队伍!”亲属和兵丁依依不舍地分开。新兵丁已经过三天简单培训,虽然没穿军装,但列队技术已学习,一千人排成五队。带队的是校尉秦勇。这秦勇生得四方脸膛,身材魁梧,年近四十岁。他在十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队伍前,又骑着马在队伍前来回巡视一遍。
秦勇调转马头,冲着亲属人群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我秦某奉太守之命,率领泰山郡的子弟兵去长安,再奔赴西域。请大家放心,这次皇上征调大批粮草供应军队,绝对不会象第一次那样饿死士兵。西域都是小邦,我大汉军队一到,必然成功。你们的亲人有的也许会升官发财,也有少数人会血洒疆场,为国捐躯也是个人的荣耀。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把大部分人再带回来。”
秦勇转过头冲兵丁喊道:“向家乡告别!”五百兵丁齐声呐喊:“我们必胜,我们必胜!”挥舞着拳头。队伍开始前进,许多兵丁不时回头观看,亲人们依旧站立着遥望他们,直到相互不见一丝踪影。
走了一里路,北斗回身看去,只见父母和弟妹穿着一身孝衣从背后赶上来,母亲大声哭喊着跌到地上,北斗出列,向着父母跪下,然后回到队列,再没有回头,只是眼泪奔涌而下。
队伍配带着粮食和帐篷,晓行夜宿,秦勇的亲兵骑着马在队伍前后巡视,督促迟缓的兵丁。
北斗三人编在一个十人小队。几天过后,大家相互熟悉了些。十夫长曾经当过兵,叫丁明,三十多岁年纪,态度和蔼。有两个正常士兵,叫朱刚和何强。其余是选拔的异常人充军。一个入赘岳父家的年青人,叫李福,二十多岁,身材高大;还有一个行骗盗窃的囚犯,叫王三,身体消瘦而有力;一个杀人的囚犯,叫胡青,很有胆量。一个平日作恶的少年,和北斗年龄差不多,叫张凌。
一天傍晚,大家呆在一个帐篷内,点上蜡烛。王三、胡青和张凌三个人一起赌博,大声吆喝。北斗听他们吆喝,厌恶地走到一边。丁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打开,取出些东西放在地上,对北斗说:“墨北斗,我们下军棋。”北斗以前跟卫忠学过,二人对奕起来。丁明说:“北斗,你舅是不是叫周大勇?”北斗兴奋地说:“对,你怎么认识?”丁明微笑着说:“我和你舅早年是朋友,我住在城里,后来我去长安当兵。这次出发前我特意拜访你舅,他提起你。说起来,我还在你小时候抱过你呢!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你成了泰山的小英雄,两次救驾,还在都试上打伤石小岳,真了不起!”北斗听后对他产生亲切。
那边,胡青身上的十个铜钱很快输光了,都进了王三的腰包。胡青转动一双贼眼,四处乱看,最后盯着李福说:“小子,你临来的时候,丈母娘给你多少钱?快拿来借给老子!”李福犹豫,胡青上前一巴掌,伸手从其怀里掏出一快银子。李福虽然身材高大,但性格懦弱,不敢言语,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丁明。丁明见状对胡青说:“胡青,把银子还给李福!”胡青一瞪眼,张口骂道:“你小子当个十夫长就了不起啦,这银子到我手里就是我的!”北斗大怒,走上前,把赌博的东西一下掀翻,断喝道:“把银子还回去!给十夫长道歉!”胡青张口又骂:“你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长个大个子就想吓唬老子!”说着抡起右拳就打!北斗伸手抓住他的拳头一拧,胡青胳膊酸痛扭曲,疼得冷汗直冒!王三大喊:“休伤我哥们!”上前就打,张凌从地上抄起陶碗砸向北斗,胡青左手托着伤痛的右胳膊,也踢向北斗。四个人霎时打成一团。
孙奇赶紧摇醒正在睡大觉的张猛,说:“二哥,大哥打起来了!”张猛睁眼瞧一下,嘟囔着说:“别管!他们三个找死!”果然,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被北斗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呻吟不止。北斗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指着三个人骂到:“你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今后给我放老实点!再胡乱,我让你们在地上躺一辈子!”胡青依然不服气,嚷道:“有种的杀了我!”北斗过去想揣一脚,丁明赶紧拉住,把三个人扶起来。北斗把银子交给李福,他扑通一声给北斗跪下,说:“谢谢小兄弟!这是我媳妇偷偷塞给我的,让我在路上买肉吃。”北斗鄙夷地看一眼李福,训斥道:“你一个大个子,怎么长个老鼠胆,你怕什么?别人抢你的银子不还手,抢你媳妇怎么办?”李福嘟囔着说:“我那媳妇厉害,有时打别人,还打我,没人敢抢!”大家哄笑。
朱刚和何强一直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热闹,见打完了,朱刚笑着说:“你们三个别不服气!知道他是谁吗?墨北斗,大汉小勇士,还是皇上亲自封的!”人的名,树的影,三人一听是北斗,低头老实了。丁明郑重地说:“各位弟兄,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人,干过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住一个帐篷,走一条路。以后到战场上,不是一个人对一个人打仗,是一群人打一群人,我们每个人的命都栓在一起!要想活命,大家必须团结起来!”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北斗一眼。
第二天早晨,大家还在帐篷里睡觉,就被紧急叫醒集合。几个亲兵押着一个年轻兵丁,正是李福。秦勇冲着队伍喊道:“我知道你们里面许多人不是当兵的料,有赘婿、囚犯和商人,但是既然当兵了,就要服从军法!”说着用马鞭一指李福,凶狠地说:“吃不了行军的苦想跑,今天让他跑个够!”秦勇吩咐亲兵把李福绑住双手,用绳子牵在马后面。秦勇对丁明说:“丁明,逃兵出在你小队中,让你们的人催马!”丁明冲着自己的手下说:“谁会骑马?谁骑马?”手下都不愿意。
北斗生气,自己照顾李福,他还想逃跑,就骑到马上,一拍马屁股,马跑起来,李福跟着马跑没几步,就摔倒在地上,被拖着前行,在队伍面前来回三次,已经血肉模糊。丁明大喊:“好了,再拖就死了!”北斗停下来,丁明赶紧把李福松开。秦勇挥舞马鞭,厉声道:“谁再跑,这就是下场!”众人噤若寒蝉。李福被放下后,上了一点药,跪下求饶。秦勇指挥队伍立即开拔。丁明扶着李福前进。李福痛苦不堪,一下瘫在地上,北斗心中恻隐,问:“你不要紧吧!”李福紧张地说:“不要紧!”丁明说:“先歇会再走!”三个人到路边一个石头上坐下。
一伙人吆喝着过来,是一群打猎的。为首是个年轻公子,他看见三个人,嘴撇了一下,漏出鄙夷的神色。北斗斥责:“小子,看什么看?”公子大怒,勒住马,说:“臭当兵的,神气什么?”北斗说:“有种的下来打一架!”公子下马,见北斗个头比自己高一头,虎视眈眈,内心惊惧,他一挥手,两只大猎犬扑上来,北斗伸出双手,一下掐住两只狗的脖子,两只狗慢慢吐舌头。公子焦急地大喊:“英雄,快松手,这两只狗值一百多两银子!”北斗说:“想要狗,可以,拿马来换!”公子无奈把马交给北斗,狠狠地盯了一眼北斗离去。
北斗让李福骑到马上,一会就追上大部队。胡青羡慕地说:“李福,你小子真有福气!”李福尴尬不已。
队伍进入一郡境内。一天路过一个小镇,恰逢集市,商铺左右林立,人群熙熙攘攘。一位中年妇女守着一个小摊,高声吆喝:“卖苹果了,又大又甜!”王三掏出两个铜钱买了几个苹果就走,刚走几步,妇女大声喊到:“站住,你个小偷!”妇女追上王三,说:“快把我的钱拿来!”王三装出一副冤枉样子说:“我给你钱了,你怎么还要!”这时周围聚拢一些百姓。妇女冲着人群说:“各位乡亲都看清出了,这个臭当兵的趁着给我钱的时候,把我怀里的二十个铜钱都拿走了!大家给评评理!”胡青见妇女颇有几分紫色,歹心升起,笑嘻嘻地说:“这位大嫂,不要冤枉我的兄弟,铜钱不是在你怀里吗?”妇女反驳到:“我刚才摸个遍,哪里有?”胡青凑上前,说:“我不信,你看在这里面!”伸手探进妇女胸怀,乱摸一通。妇女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北斗刚想上前制止,忽然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三个武士,为首之人二十多岁,四方脸庞,白净面皮,中等身材,显得儒雅沉稳。他来到胡青面前,厉声喝到:“放手!”胡青显然被他的气质震住,后退一步,高声喊:“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情!”武士说:“本人姓于,名永。你们看样子是充军西域的士兵,不要在这里撒野!乖乖把钱拿出来,给这位大姐道歉,否则我把你们抓到官府!”王三哈哈一笑,说:“什么?看样子就象个小娘们,皮肤那么白嫩!别管男人的事,回家奶孩子去!”
于永冷笑着说:“真是不知道死活!”上前。胡青从腰里噌地拔出一把匕首,大喝:“你敢上来,老子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众人一时惊惧。于永一下擒住他手腕,一拧,胡青趴在地上。
众人叫好,纷纷议论:“这伙当兵的,没几个好人,不是杀人抢劫的囚犯,就是吃软饭的赘婿!”另个也说:“此去西域,恐怕不是死在沙漠里,就是死在乱箭下!死后连个坟也捞不着,被野狼吃掉!”
丁明怕事情闹大,赶紧让王三交出偷来的铜钱,又走到于永跟前,说:“大侠,放了他吧!”胡青说:“不放不要紧,我反正是罪犯,再回到监狱里也比上战场强!”于永放开胡青。
妇女收回铜钱,愈发愤怒,骂得不堪入耳。丁明催促兵丁快走,妇女大叫:“流氓兵,快滚!永远别回来!死在西域好了!”周围百姓也跟着嚷嚷:“他们不得好死!”北斗听到侮辱,实在压不下心头怒火,转身大喊一声:“闭嘴!”声大如雷,众人吓得鸦雀无声。
北斗走到三个武士面前,点指道:“不错,他们是无赖,是流氓,可是他们也是英雄,是好汉!你们是良民,是武士,可是也是废物!”
于永打量北斗几眼,见他与众不同,英武中带些儒雅气质,质问道:“请问阁下,言语如何解释?”北斗缓和一下语调说:“这些士兵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是代表我们大汉朝打击夷族,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失去生命,但是换来的是我大汉朝的国威!难道不值得尊敬吗?难道不是英雄吗?”人群静静倾听。
于永听着有些感触,表情温和下来。
北斗又激昂地说:“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勇敢的士兵去打仗,勤劳的农民去耕种,可是你们武士却在这里逍遥,和废物有身区别?”北斗这边的士兵趁机出气地大喊:“废物,大废物!”于永说:“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张猛在一旁说:“你真是见识少,连我大哥墨北斗都不认得!”于永当即施礼说:“原来是墨大侠,失敬!”北斗有些意外。于永接着说:“墨大侠,在临淄三子山,打败英雄榜第五名的熊不邪,江湖早传遍了!”北斗心想,不是那么回事,当时那个家伙色迷迷地看马嫦娥,才被我打伤。嘴上却不点破,笑吟吟的。于永说:“既然墨大侠就去打仗,我们一定随后去,咱们大宛战场上见!”
百姓们被感动了,纷纷拿出食物塞到泰山郡兵丁手里,弄得他们倒不好意思了。卖苹果的妇女不仅把苹果都给了兵丁,又把二十文铜钱递给王三,王三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晚上宿营,王三对大家说:“今天我请大家喝酒!”众人轰然响应,纷纷动手,收拾百姓送给的食物。一会儿,一顿还算不错的盛宴开始了。胡青端着酒碗对北斗说:“北斗老弟,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先打我,又帮我;既伤李福,又帮他找马!”北斗笑道:“你打李福,李福当逃兵,都是破坏军队,我自然惩罚。李福不逃了,就是我的战友,自然要帮助。你受到外人威胁,我自然要出手,我们属于一个小队,都是自己人!”胡青大为感动,大声说:“好兄弟,这才是大侠之所为,干!”众人纷纷喝酒。酒碗交错间,原来的隔阂消除了,升起亲密团结的气氛。
北斗喝下酒睡下,做起梦来,梦到爷爷自杀的情景,禁不住大喊:“爷爷!爷爷!”孙奇吓一跳,睁眼看北斗眼角淌下泪水。他忽然又发现,北斗起身,问:“大哥,要去解手啊。”没有回答,孙奇觉得不对劲,看北斗双眼睁大却不大动,表情呆滞,一语不发,只穿着短裤出去,右手向前张着,似乎要拿什么东西。孙奇心想,莫非大哥梦游了,可是以前没这毛病啊。他不敢打扰,知道随便惊醒梦游者不好,就赶快穿上衣服,拿着北斗的衣服,悄悄跟随。
外面月光明朗,天气不算冷,北斗出了帐篷,快速朝着大道走去。走了足足十里路,孙奇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远远看到,路旁有个客栈,有几十人在混战,伴随着剑刀碰撞的声音。
北斗飞跑起来,孙奇也跟着跑,到跟前发现,中间有一个年轻女子,
手持一把宝剑拼杀,看普通装束象侍女,身后站着一位穿丝绸的小姐,虽然形势危机,但丝毫不惧怕。小姐旁边还有几个官兵保护着。外面则围着一伙人。孙奇看出正是熊不邪父子和马嫦娥一伙。
熊不邪淫笑着说:“小妞,别打了,要不是怕伤了你手上的宝剑,老夫早把你剁了!快投降!”持剑女子怒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截杀官兵!我家小姐要去长安拜见皇上,你们这罪闯大了!”马嫦娥嬉笑着说:“这样,我们才动她呢?”又对熊不邪说:“老熊,快点结果,别盯着人家胸脯看!”熊不邪嘿嘿一笑,刀里加腿,一脚踢中侍女的手腕,宝剑脱手而出,剑翻滚着,不偏不斜直直飞向北斗。北斗此时仍然迷糊,众人都看着宝剑去向,马嫦娥不由得惊呼,孙奇也来不及,哪知道到北斗跟前,宝剑一个翻滚,剑柄突然朝前,恰恰落在北斗张着的手里,发出一阵嗡鸣声。
北斗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握着宝剑四处张望,众人都被这惊险一幕惊呆了,停止打斗,一起看着北斗。马嫦娥笑嘻嘻地走到北斗面前,睁大眼睛看北斗的胸膛。熊虎豹说:“嫦娥姐姐,你看什么?你经过的男人还少吗?”熊不邪说:“嫦娥妹妹,男人的胸膛有什么好看的?好看的在下面!哈哈!”
马嫦娥径直伸出手抚摸北斗胸前的七颗黑痣,问:“墨公子,北斗黑痣真是天生的吗?”北斗此时才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回答说:“马姑娘,的确是天生的。哦,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时那个侍女大声说:“公子,把我的七星龙渊还给我!”
“什么?”北斗闻听七星龙渊的剑名,感觉十分温暖亲切,他仔细察看。北斗知道,这把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七星龙渊"。北斗察看,爱不释手,侍女又催要,北斗说:“姑娘,我叫墨北斗,和这把剑很有缘分,我正在熟睡,只听到有个声音召唤我,就迷迷糊糊来到这里,我胸前有北斗七星的黑痣,这剑又叫七星,不如送给我吧!”
中间的小姐说:“不行,你还是侠客呢,不能要人家的东西!”侍女沉吟一会,说:“你真是墨北斗?”北斗点头。
侍女抱拳施礼说:“小女子叫冯嫽!陪小姐刘解忧到长安见皇上!我们久仰墨大侠大名,在三子山打败熊不邪,现在这个熊不邪想谋害我和小姐。请大侠解救,我们没齿难忘,甘愿把宝剑赠送!”一个羽林军头目也说:“墨北斗,快救我们!”
北斗大喜,用剑点指熊不邪,说:“老东西,你竟敢欺负皇上要召见的人,在三子山打肿你的眼,今天刺瞎你!”马嫦娥轻声说:“墨公子,你不要听……”北斗打断她的话,说:“你走开,没你的事情!”
熊不邪仰天狂笑,说:“小子,在三子山,我一时大意,才让你钻了空子,今天你只要在我手下走上十个会合,我就立马走人!”
两人开战,足足打了三使几个会合,不分胜负。熊不邪心中纳闷,只分别几个月,这小子的武功怎么上升一个档次。北斗越战越勇,月光照耀下,七星龙渊剑发出一团光芒,熊不邪只觉得眼睛一花,北斗一剑刺中他的右眼,熊不邪哎呀一声,退到后面。
北斗仗剑发问:“谁还上来?”对方都惊恐万分。马嫦娥笑着走到北斗跟前,嘟起嘴唇,北斗一侧身,一道寒光擦着脸庞闪过。北斗冷冷地说:“马姑娘,你救过我,我不难为你,走吧!”马嫦娥笑道:“墨公子果然机警过人,这两个小妞就留给你享用吧,记住,要温柔些,女人可不喜欢凶霸霸的男人!”小姐刘解忧满面红晕,怒斥马嫦娥说:“你个贱女人,你放……”
马嫦娥咯咯笑着走去,熊不邪父子和手下十几人紧紧跟随。
孙奇把北斗的衣服递过来,北斗穿上,问:“三弟,我怎么到了这里?”孙奇说:“大哥,你可能是梦游吧,可又不太象,我也说不清楚!”
刘解忧和冯嫽双双跪倒在北斗面前,说:“多谢墨大侠救命之恩!”北斗把二人扶起,说:“怎么回事?”刘解忧伤感地说:“我的祖父是楚王刘戊,因为参与七国之乱被杀。我们一家也被贬为平民。可是,现在皇上发诏书,要我去长安。走到这里,碰上截杀!”
羽林军头目过来施礼说:“墨少侠,还记得我吗?”北斗一脸茫然。头目尴尬一笑,说:“在下刘义,当年保护皇上到泰山,看到你两次救皇上!”北斗说:“啊,想起来了,当时你和墨教拼得最凶,护住皇上!”刘义一脸自豪,看了刘解忧一眼,说:“我这次奉命接郡主入京,一开始就发现有人跟踪,小心提防,想不到还是被他们暗中刺杀!真奇怪,这伙是什么人呢?回去一定禀明圣上,下令缉拿!”
北斗说:“我们充军打大宛,要去长安,不如跟我们泰山兵团一起走吧!”刘义说:“如此甚好!”
其他羽林军收拾现场。北斗带领大家回到驻地,当即拜见校尉秦勇。秦勇见是羽林军,赶紧接待。
北斗问冯嫽:“你怎么会有七星龙渊?”冯嫽说:“我祖上是伍子胥的手下侍卫。他被逼自杀后,剑就落到我祖上手里。可惜,我无法驾驭这把剑,使用着很不顺手!”北斗拿剑舞弄着,说:“很顺手啊!”
秦勇让刘解忧夹在自己军队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