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与黄蓉【外一章】
桃花岛上,“三道试题”。第一场,郭靖赢了,欧阳锋很不高兴,对着洪七公吐糟:“七兄,你这位高徒武功好杂,连蒙古人的摔交玩意儿也用上了。”唬得洪七公亟亟辩白:“这个连我也不会,可不是我教的。你别寻老叫化晦气。”“武功好杂”的,不仅郭靖这个人,还有《射雕》这部书。
《射雕英雄传》,有《水浒传》的影响(例如,黄药师说的那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取自《水浒》),也有《红楼梦》的影响(例如,郭靖对黄蓉表白的那句“就算把我身子烧成了飞灰”,模仿贾宝玉),其故事框架(靖、蓉联袂行侠)绝似《荒江女侠》中的“铃剑双侠”,丐帮与“叫化鸡”的情节,则源于《江湖奇侠传》。
几部小说,都是金庸幼年所读。《荒江女侠》是金庸读过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时年8岁。《江湖奇侠传》是金庸读过的第二或第三本武侠小说,大致也在八九岁的年纪。
幼年的阅读经历,对一个小说家的影响,不可低估,虽然,当他写出自己的作品时,未必明确意识到了这一影响的存在。
还有一部武侠小说,是金庸特别喜欢的,《三侠五义》,经晚清大儒俞曲园整理改写,成《七侠五义》。
沈西城看金庸小说,发觉有着浓厚的章回小说的味道,但是情节却悬疑诡秘,构写方面也颇有心理描述,金庸认同他的观察,说自己“年轻时很喜欢看《水浒传》、《七侠五义》一类通俗小说。到了大学,又接触到西方小说”,他自己的创作,不免吸收了中西小说两方面的营养。这里,金庸把《七侠五义》放到了与《水浒传》并列的位置。1956年,金庸在《新晚报》发表文章,谈书的“续集”,也谈到了这本书,“《七侠五义》之后有《小五义》和《续小五义》,……我一直看到了《九续小五义》”,虽则“除了无聊与胡闹,在这些续书中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仍是捏着鼻子读完了十部《七侠》续书,只能证明:金庸对《七侠五义》原作,有着超乎寻常的偏爱。
在《韦小宝这小家伙》一文中,金庸说:“《三侠五义》中最精彩的人物是反朝廷时期的白玉堂。”我看《三侠五义》,最精彩的篇章,是白玉堂与颜查散的遇合故事。
撮要叙述,于下:
颜查散家境清寒,同窗好友资助他三四十两银子,再借给他一个书童雨墨,进京赶考。一晚,入住旅店,听得外面人声扰攘,出店一看,却见一人,“头戴一顶开花儒巾,身穿一件零碎蓝衫,足下穿一双无根底破皂靴头儿,满脸尘土,实在不像念书之人,倒像个无赖”,正与店东争执,颜查散请他共住,二人相谈甚欢。吃晚饭时,这“无赖”却不客气,要了“上等饭食”,共有二十二个菜,价银八两;鲤鱼,一两二钱银子一尾;一坛陈年女贞陈绍,四两银子。“要了那些菜来,他筷子也不动,又酒量不很大,一坛子喝不了一零儿,就全剩下了,白便宜了店家”,早晨起来,“无赖”看了帐目,又慷慨赏了店小二等人二两银子,却不掏钱,竟是扬长而去。
第二日,同样的戏码,在另一地,另一旅店,重演。颜查散结帐,银子已然不足,只好典当衣服,付账。雨墨不免啧有烦言,颜生却对“无赖”的风仪谈吐大为倾倒,全不以自己的破费至于破产为意。
第三日,白玉堂这“无赖”仍是找上了颜查散,二人结拜为兄弟。仍是点好菜,吃鲤鱼,喝陈绍。
第四日,早晨起来,看柜上帐目,适好有人专程送他四百两银子,白玉堂留下二百,
“出主意,与颜生买马,治簇新的衣服靴帽,全是使他的银子。颜生也不谦让。到了晚间,吃饭饮酒,也不像先前那样,止于拣可吃的要来。这二百两银子,除了赏项、买马、赎当、治衣服等,并会了饭帐,共费去八九十两,仍余下一百多两,金生便都赠了颜生。”
《七侠五义》此节文字,风神绝佳,不是我复述的这样平淡寡味。怪不得石玉昆说书,观众会“一句一夸,一字一赞,合心同悦,众口同声”。
《七侠五义》、《射雕英雄传》分别是传统武侠与现代武侠小说的代表作品,两书又分别写到了两个人(颜、白与靖、蓉)的离奇遇合,相似度极高。
郭靖由大漠回到江南,遇到的,也是一个形貌邋遢的“吃货”,且是吃白食的货色。黄蓉像白玉堂一样,不仅是吃白食,也很内行地点了几十个“最上等的酒菜”,吃的却少,白便宜了店家;郭靖也像颜查散一样,完全没觉察到自己已经做了“冤大头”,却对“吃货”大为欣赏,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再后来,黄蓉也是“不再大点酒菜”,……
从《七侠五义》到《射雕英雄传》,武侠小说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不过,单看两书写到的遇合故事,《射雕》远不及《七侠》。《射雕》此节,只是故事好玩,人物性格并不突出,尤其黄蓉的“妖女”本性犹未尽显,而《真名士初交白玉堂 美英雄三试颜查散》章节中的白玉堂,却是不衫不履,神采飞扬。
2012、7
乾隆饿了
金庸认为:“莎士比亚剧作的故事情节全部取材于别人,但这丝毫没有妨碍他的伟大。他的伟大是在于作品内容的深刻和人性刻画的生动。”
以谈莎剧为由来为金庸小说辩护,不是金庸的本意。这篇《谈<驯悍记>》发表于1954年7月29日,署名可能是“林欢”,更可能是“姚馥兰”,但绝不是“金庸”,其时世间尚无“金庸”这号人物。半年之后,1955年2月8日,金庸第一部长篇小说《书剑恩仇录》,才开始在《新晚报》连载。
从《书剑》起步,金庸的十五部小说中,“取材于别人”的情节,不是一般的多。这里的“别人”,不仅包括前辈武侠小说名家,也包括中外古今的小说家与戏剧家们。但金庸小说的成就并不因此而降低,其成就在于化用各家而独成一体,亦在于“人性刻画的生动”。
《驯悍记》有一情节:彼特鲁乔为了驯服新娶的悍妻,以种种充满善意的理由(肉烤焦了、羊肉有伤脾胃),只是不让妻子吃饭。金庸认为这个故事“并不是莎士比亚独创的”,而“取材于人”:
“在别人饿得不得了的时候故意拿美食佳肴来引诱他而不给他吃等等,在阿拉伯的《天方夜谭》中也有类似的故事。据说莎士比亚没有看过《天方夜谭》,但这种民间传说在英国流行也是很可能的。”
有样学样,第二年,金庸果然就在自己的小说中,写起了“在别人饿得不得了的时候故意拿美食佳肴来引诱他而不给他吃”的故事:
“乾隆自知他们有意作弄,肚中饥火如焚,眼见众人又吃又喝,连声赞美,心中又气又恨,可又发作不得,菜肴一道一道的上来。塔中设有炉灶,每道菜都是热香四散。好容易干吞馋涎等他们吃完酒席,……周仲英把铁胆弄得当啷啷直响,说道:‘皇上肚饿了吧?’乾隆哼了一声,并不言语。蒋四根道:‘饿乜?我好饱!’徐天宏道:‘这叫做饱人不知饿人饥了。天下挨饿的老百姓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可是当政之人,几时想过老百姓挨饿的苦处?今日皇上稍稍饿一点儿,或者以后会懂得老百姓挨饿时是这般受罪。’”(《书剑恩仇录》第十回)
1954年金庸已经预先承认了他第二年写出的这个故事是在学习《天方夜谭》。金庸爱听故事,爱看故事,爱讲故事,更会讲故事,《天方夜谭》这本故事大观的书对金庸的小说创作应该是有很大影响的。他曾对严家炎谈过:
“《雪山飞狐》中,胡一刀、苗人凤的故事出自众人之口,有人说这是学日本电影《罗生门》(据芥川龙之介原作改编),三个人讲故事,讲同一件事但讲法不同。不过,在我,其实是从《天方夜谭》讲故事的方式受到了启发。不同之人对同一件事讲不同的故事,起源于《天方夜谭》。”
乾隆饿饭的故事,借鉴《天方夜谭》,也借鉴过《驯悍记》。另外,金庸最喜欢的外国小说家大仲马所著《基督山伯爵》对《书剑恩仇录》这一情节未必就毫无影响。
《基督山》中的银行家邓格拉司与《书剑》中的乾隆,都陷身于“盗窟”;都在长时间饥饿后受到食物色味的诱惑(《基督山伯爵》写道:“庇庇诺便把他的瓦盆放在地上,让咸肉煮豌豆的香味直冲进邓格拉司的鼻孔里。”);同样被提醒世间有人尝受过比他更大的痛苦;尤其《书剑恩仇录》与《基督山伯爵》的“饿饭”情节,叙事风格很相近。区别在于:《书剑恩仇录》中的“群盗”寻出种种借口只是不给乾隆吃饭,《基督山伯爵》中罗马城的盗匪更具商业眼光,卖给大银行家每只鸡索价十万法郎。
金庸写“乾隆饿了”的故事,可能受到《基督山伯爵》的影响。大仲马写出邓格拉司巨资买饭的故事,又未必没有莎剧《驯悍记》的影响在里面,虽然有他自己的新变化、新写法。
借鉴前人多所取材不是多么丢脸的事。莎士比亚固然擅长“取材于人”,以“说不尽”赞美莎翁的歌德,同样喜欢取材于人,而对当时评论界过于强调“独创性”不以为然,歌德认为:
“各门艺术都有一种源流关系。每逢看到一位大师,你总可以看出他吸取了前人的精华,就是这种精华培育出他的伟大。”(《歌德谈话录》)
2012、9
(版权归"金羊网-羊城晚报"所有,转载请务必注明来源或致电020-87133589。) 多日不见,刘大哥笔力更雄健了。 既然楼主告述我们金庸也有变相“抄书”的时候。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金庸还有那些用典的地方——
《射雕英雄传》的五大高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便借用了古典的五行学说。东方属木,生生不已,
是古代出长生神仙的地方,如有蓬莱仙岛,佛教讲东方有药师佛,
所以东邪名黄药师,住桃花岛,武功样式繁多;
西方属金,象征物为金蟾,多高山,主杀,所以西毒名欧阳峰,其子名欧阳克,
武功为蛤蟆功。“东邪西毒”是中医用语,将地理与人体联系,说东方人易感风邪,
西方人得病易深入,需要大剂量药物。
由于金克木,所以西毒毁了东邪的桃花岛;
南方属火,有升腾之相,在俗为帝王,出家为高僧,所以南帝作了和尚,
本名中有个“兴”字,道家“一阳来复”含回升之意,所以南帝武功为一阳指,
由于火克金,正好克制西毒的蛤蟆功;北方为水,水处卑下,人间最卑贱为乞丐,
与大众最贴近,在《周易-河图》有“二七在上”,所以北丐名洪七公,有九指,
水至柔至刚,澎湃起来有大力,所以北丐的武功为降龙十八掌,天下至刚的武功;
中央为土,为中和状态,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所以中神通王重阳在书中一出场便死了,
一闪即逝。而代替王重阳的是老顽童,老子说孩童时期就是人的中和状态。
《射雕英雄传》的主线是一对少男少女的爱情,但关键内容是这四大高人的故事,
否则光靠一个傻小子(主人公郭靖智商较低),吸引不了读者。
中国文化讲究对仗,靠着这五大高人的排名关系,就创立了一个格局,已令人有阅读欲,
金庸利用文化心理增加小说悬念,的确是善于用典。
再如《笑傲江湖》中的“独孤九剑”,是引自民国宋唯一的《武当剑谱》,
《笑》中风清扬讲授剑法的第一段话,与《武当剑谱》开篇段落几乎用语一致,
都是以易经八卦来讲剑。金庸独孤九剑的打斗风格是,在对手没有发动前便制住他,
《武当剑谱》抄袭的是唐代道书《文始真经》,《文始真经》上有一段剑客问答的寓言······
香港电影有抄袭西方名片的积习,对于这一变体技巧金庸先生应该掌握。
比如,《基督山伯爵》中,一个青年人受情敌陷害,被关入监狱,
幸好遇到了一个博学的老人,学得一身本事逃了出来。
金庸的《笑傲江湖》中,令狐冲爱情受挫,并受罚到深山练剑(等于进了监狱),
所幸遇到前辈高手,学了一身本事后出山;《基》给了年轻人一笔财富,
《笑》给了年轻人一身武功,都迅速成为社会强者;
《基》中老人病亡,《笑》中的前辈仙游去了,均不再出现;
变化是《基》整体以报仇为主线,而《笑》以破案为主线。
再如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筱竹丛中》,四个人讲述同一件事,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
讲得差距很大,最终没有给出一个标准答案,以表现人性的自私丑恶,
后来被黑则明拍成著名电影《罗生门》。在《罗生门》成为公众话题时,
金庸写出了《雪山飞狐》,也是分人讲述的形式,
被香港人拿来与《罗生门》相提并论,成了一时的热门话题。但金庸的分人讲述,
不是每个人都说出一个完整故事,彼此不同,而是每人说一段,
最终拼成了一个完整、确定的故事,分人讲述只是叙事花样。
后来金庸在《笑傲江湖》的开头也用此手法,众人讲述令狐冲,
彼此差距很大,但这只是主人公的出场方式,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金庸不能真正采用芥川龙之介的手法,总要给读者一个明确交待,
可见通俗文学与严肃文学的确存在差距。
金庸《射雕英雄传》的主人公郭靖、黄蓉,类似莎士比亚的《罗米欧与朱莉耶》,
两个世仇家族的下一代谈上了恋爱,《罗》剧结尾朱莉耶假死,《射》书结尾黄蓉也假死。
金庸还抄袭自己的故事,《鹿鼎记》中的神龙教约等于《笑傲江湖》中的东方神教,
《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约等于《射雕英雄传》
的老顽童,黄蓉、杨过、韦小宝的骗术大致一样。
至于受克利斯蒂娜夫人侦探小说的影响,金庸对这点是不违言的。
金庸《射雕英雄传》中一灯大师的段落,与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近似,
有些开场白的用语都相像,如“像坟墓一样可怕、憋死人的房间,
全家人就一直活埋在这坟墓里。”只是金庸将**变为通奸,
将毁灭变为化解恩仇······
作变体、抄袭,是商业书创作的基本技巧,不再枚举。
但其实读者对故事的要求很低,只要情节能令“男欢女爱、
恐怖暴力”的内容展示出来,读者就获得了满足。••••••
刘兄的文章,说明力较强,读罢颇为畅快。
可能查老在读白玉堂一段时,便心底有一个想法,若是这白颜二人不是同性,而是一对男女岂不是一段佳话,于是多年后自己便用上了:p 不错,楼主所谓金庸“抄”的部分说服力比较强,读罢颇为畅快! 世上谁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向前走?好比婴儿蹒跚学步,先模仿大人,继而能走,而后方能跳跃飞奔。 关于“抄”,不过是手段,正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抄的好叫“用典”,抄的不好叫“剽窃”。 小孩子都知道,
“抄”即照着原文写,把别人的东东拿来当成自己的就是“抄袭”,
或者“剽窃”。英文里“抄袭”这词是plagiarize,来源于拉丁词 plagiarius,意思是“绑架”,
比“剽窃”还要严重。 鲁迅笔下的人物孔已己有一句名言:“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所以,我们不同的领域内的读书人对这个“抄”字也有好多体面地的说法。
比如美术界说“临摹”、音乐家说“采风”、影视人说“改编”、科学家说“克隆”、
诗人讲究“用典”,出书可以“编撰”,等等。除此以外,还有更笼统模糊的“参考”、
“借鉴”、“艺术加工”、“深受影响” 乃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等等,
各色人等任谁都可以用。有时,即使没有主观上的“拿来主义”,
不同作品间有时也会鬼使神差般地产生客观上的“雷同”,纯属巧合,
亦或是“英雄所见略同”。呵呵,这里没人认定金庸“抄”的罪过,
文学作品的好坏及其价值是除去了抄的部分作者还剩下什么?
那么,我们看看还有那些是金庸的用典。时间关系,在网络特搜之——(待续) 《蜀山》有断续膏,金就加两字得黑玉断续膏。
《蜀山》有屠龙刀,金也有把同名宝刀并且赋予其号令天下的政治意义。
《射雕》里有郭靖吸食蛇血的情节,而在《青城》则是小辈方环咬死乌金鳝王,
吸入丹黄,之后变得力大无穷。
洪七公与神乞车卫(云海争奇记)出场时的造型及竹杖如出一辙.
小龙女,一绰号。是在还珠之(云海争奇记)里出现。 是丐仙吕瑄的义女,叫做小龙女•吕不弃。
《倚天屠龙记》里乾坤大挪移功法移谓一字不改从《蜀山》中搬用。
《蜀山》里翼道人耿坤的师父叫一灯上人,未登场,详情见(天狐宝相脱劫)一章。
金《射雕》里有个南帝一灯大师。
而凌云凤针刺群蛇的情节肯定是后来射雕洪七公师徒三人针刺蛇阵的脚本。
金书吸星的吸星从何而来? 《蜀山》法宝篇里有之。
丐帮等级制度和叫化鸡的做法最先出现在 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
看到《蜀山》化骨丹,不由会想起韦小宝随身携带用以灭人形迹的化尸粉;
看到《蜀山》生肌灵玉膏,则会想起《倚天屠龙记》中的黑玉断续膏;
看到《蜀山》降龙八掌,洪七公等人的降龙十八掌则不免呼啸而至;
看到《蜀山》主角李英琼身边的两雕一猿,郭靖及袁承志的故事又不期浮到眼前。
但好在金大侠功力不凡,擅用化功,以上出现的几件事物,除了两雕一猿外,
其他的在《蜀山剑侠传》中多是跑龙套的,到了金庸手中却多次露脸,担当了重要的角色。
不过,书中花大心思营造的峨眉斗剑,在现今的知名度和曝光率显然赶不上它的嫡传华山论剑。
看过《牡丹亭》后不但找到了那些优美的词句的出处之外,
更是是在剧中找到了金庸笔下两个最重要的人物的原型。
段誉对美女石像和与石像一般模样的王语焉的痴情,
还有那神仙姐姐的称乎,都和柳梦梅对杜丽娘画象的痴迷,
对杜丽娘不是天仙是地仙的称赞十分相似。而虚竹和西夏公主那段不是梦中胜似梦中的奇遇,
最终两人互称梦姑梦郎,并因性而相爱的奇情也明显脱胎于《牡丹亭》,
看来不光是本剧导演要感谢汤显祖,所有的金庸迷们也都有必要为激发了金庸创作灵感的汤大师深表敬意啊!
在《射雕英雄传》第三十回〈一灯大师〉中,金老先生引经据典,
颇引人入胜,为小说平添风采,后查出出处,对之印象大打折扣。
1.1原文:黄蓉问道:“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你可知其中冠者几人,
少年几人?”那书生愕然道:“‘论语’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
黄蓉道:“我说你不明经书上的微言大义,岂难道说错了?
刚才我明明听你读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
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
不多不少是七十二人。瞧你这般学而不思,嘿,殆哉,殆哉!”
1.2出处: 陈梦家(1911—1966)浙江上虞人,早期写作新诗,后潜心考古学、古文字学,
曾任教青岛大学、燕京大学、西南联大、清华大学等。……每讲《论语》,
诵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于沂,风乎舞雩,
咏而归”时,他便挥动双臂,长袍宽袖,飘飘欲仙。有学生问他:“孔门弟子七十二贤人,有几人结了婚?
几人没结婚?”陈梦家信口作答:“冠者五六人,五六得三十,故三十个贤人结了婚;童子六七人,
六七得四十二,四十二个没结婚,三十加四十二,正好七十二贤人。”此番对答,一时传为佳话。
2.1原文:那书生捻须吟道:“六经蕴籍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黄蓉伸了伸舌头,
说道:“文武全才,可了不起!”那书生一笑接吟:“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
一点累累大如斗,却掩半床无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
黄蓉心道:“‘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瞧你这等模样,必是段皇爷当年朝中大臣,
随他挂冠离朝,归隐山林,这又有何难猜?”便道:“‘六’字下面一个‘一’一个‘十’,
是个‘辛’字。‘杏’字上加横、下去‘口’,是个‘未’字。半个‘床’字加‘大’加一点,
是个‘状’字。‘完’挂冠,是个‘元’字。辛未状元,失敬失敬,原来是位辛未科的状元爷。”
2.2出处:如《笔触》引《耳谈》所记:“明隆庆时,辛未会试,江阴袁舜臣作谜诗于灯上云。
六经蕴藉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一点累累大如斗,
掩却半牀(床)何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
此诗谜只有苏州刘瑊一见能识之,乃‘辛未状元’四字。”王同轨,字行父,
湖北黄冈人,大约生活于明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年间。他出身于一个小官宦家庭,
但仕途乖蹇,只做过小京官和江宁知县等。《耳谈》十五卷是他所写的笔记,内容多为当时的遗闻逸事。
3.1原文:那书生挥扇指着一排棕榈道:“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
这上联既是即景,又隐然自抬身分。 黄蓉心道:“我若单以事物相对,
不含相关之义,未擅胜场。”游目四顾,只见对面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
庙前有一个荷塘,此时七月将尽,高山早寒,荷叶已然凋了大半,心中一动,
笑道:“对子是有了,只是得罪大叔,说来不便。”那书生道:“但说不妨。”
黄蓉道:“你可不许生气。”那书生道:“自然不气。”
黄蓉指着他头上戴的逍遥巾道:“好,我的下联是:‘霜凋荷叶,独脚鬼戴逍遥巾’。”
3.2出处:冯梦龙《古今笑•谈资》载:江西有提学出对云:“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
诸生不能对,乃相与祈鸾仙。降书自称李太白,对云:“霜凋荷叶,独脚鬼戴逍遥巾’
4.1原文:那书生心想:“寻常对子是定然难不倒她的了,我可得出个绝对。”
猛然想起少年时在塾中读书之时,老师曾说过一个绝对,数十年来无人能对得工整,
说不得,只好难她一难,于是说道:“我还有一联,请小姑娘对个下联: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黄蓉听了,心中大喜:“琴瑟琵琶四字**有八个王字,
原是十分难对。只可惜这是一个老对,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爹爹当年在桃花岛上闲着无事,
早就对出来了。我且装作好生为难,逗他一逗。”于是皱起了眉头,作出愁眉苦脸之状。
那书生见难倒了她,甚是得意,只怕黄蓉反过来问他,于是说在头里:“这一联本来极难,我也对不工稳。
不过咱们话说在先,小姑娘既然对不出,只好请回了。” 黄蓉笑道:“若说要对此对,却有何难?
只是适才一联已得罪了大叔,现在这一联是一口气要得罪渔、樵、耕、读四位,是以说不出口。”
那书生不信,心道:“你能对出已是千难万难,岂能同时又嘲讽我师兄弟四人?”
说道:“但求对得工整,取笑又有何妨?”黄蓉笑道:“既然如此,我告罪在先,
这下联是:‘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那书生大惊,站起身来,长袖一挥,
向黄蓉一揖到地,说道:“在下拜服。”黄蓉回了一礼,
笑道:“若不是四位各逞心机要阻我们上山,这下联原也难想。”
4.2出处:张谊的《宦游纪闻》中载一幅古对:
“ 琴瑟瑟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样肚肠。”
5.1原文:黄蓉心道:“哼,靖哥哥和我再好,别人总知道他不是我丈夫。
陆乘风陆师哥这么说,这位状元公又这么说。”当下小嘴一扁,
说道:“孟夫子最爱胡说八道,他的话怎么也信得的?”那书生怒道:“孟夫子是大圣大贤,
他的话怎么信不得?”黄蓉笑吟道:“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
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那书生越想越对,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首诗是黄药师所作,他非汤武、薄周孔,对圣贤传下来的言语,
挖空了心思加以驳斥嘲讽,曾作了不少诗词歌赋来讽刺孔孟。孟子讲过一个故事,
说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去乞讨残羹冷饭,又说有一个人每天要偷邻家一只鸡。
黄药师就说这两个故事是骗人的。这首诗最后两句言道:战国之时,周天子尚在,
孟子何以不去辅佐王室,却去向梁惠王、齐宣王求官做?这未免是大违于圣贤之道。
5.2出处:其实这首诗不是金庸原创,著作权更不属于黄老邪,而是宋朝人的作品。
宋陈岩肖《庚溪诗话》载:江南李泰伯,尝著书非《孟子》,名曰《常语》。
时有一士人,颇滑稽而饕餮,闻有馈李以酒者,欲以计求之,因录所业诗数篇投之,
其首章乃《非孟》诗也。诗曰:“焚廪捐阶事可嗤,孟轲深信不知非。岳翁方且为天子,
女婿如何弟杀之?”言虽鄙俚,然颇合李之意。李喜甚,留饮连日,酒尽方去。
他日,士人又闻有馈李以酒者,复著论一篇,名曰《疑孟》(即此诗),以投之。
李读毕,谓之曰:“前此酒本拟留作数日计,君至一饮遽尽,旬馀殊索寞也。
公之论固佳,然此酒不可复得也。”士人遂觖望逡巡而退,传者以为笑。
《道山清话》也提到这个故事,与《庚溪诗话》两者大致雷同。
还有一个版本出自《太上感应篇白话解》(信篇),说作者叫周嗣先,
以两首骂孟诗取悦杜守元来赚酒喝,后来两个人在阴曹地府受到惩罚。
最不成样的就是这首,金庸先生将两首诗的作者演绎成“东邪”黄药师,
小说中一个不拘礼法的隐者,不能不说是弄巧成拙,对“东邪”产生产生了负面影响,
降低了这个人物形象的人格魅力。••••••••••
没有了“抄”金庸要向我们展示什么?是其擅长的“化功“?
让我向其学习之、还是““男欢女爱、恐怖暴力”的等等内容?金庸之“抄”还有很多,
也许当我们把其所有“抄”的成分摘除,也就还原金庸同志的“真面”了••••••
听评书《隋唐演义》时,秦琼秦叔宝游走于官方和绿林之间,我忽然想到了金老笔下的韦小宝的也是如此这般,莫非他老人家也听过这段评书~~~;P 呵呵,
相信楼主见了金古先生的建议,
一定会深有启发,费时去做一番考证的,
谁叫咱们金庸伟大的不得了呢!;P 我是进来看我们家小白的。。。。。 哦,明白!楼上来看楼主无可厚非,
不必隐晦,没人理你的智商高低。 问好各位老友。
纵马与蹴鞠二位,还是这么不离不弃,联袂行走江湖,也算一段佳话啊 问好,“走江湖”,呵呵,刘兄不必客气。
余等常以身在现实自勉,当然比不得刘兄。:lol
突然之间,瞥见石壁上图形中使剑之人刺出一剑,运劲姿式,剑招去路,宛然便是岳夫人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令狐冲大吃一惊,心道:“师娘这招明明是她自创的,怎地石壁上早就刻下了?这可奇怪之极了。”
仔细再看图形,才发觉石壁上这一剑和岳夫人所创的剑招之间,实有颇大不同,石壁上的剑招更加浑厚有力,更为朴实无华,显然出于男子之手,一剑之出,真正便只一剑,不似岳夫人那一剑暗藏无数后着,只因更为单纯,也便更为凌厉。令狐冲暗暗点头:“师娘所创这一剑,原来是暗合前人的剑意。其实那也并不奇怪,两者都是从华山剑法的基本道理中变化出来,两人的功力和悟性都差不多,自然会有大同小异的创制。”
——笑傲江湖,八回
路过,纯引用,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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