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
发表于 2004-11-20 19:17
<FONT size=5>看着费雷罗走开的身影，萨芬仅存的一点耐心也失去，整个人既烦躁又痛苦。<br>费雷罗一直在和罗布雷多谈笑风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开始他还以为费雷罗是故意的。可是后来当他撞到费雷罗的眼神，他知道他错了，错得很厉害。<br>可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萨芬问自己。<br>是的，求仁得仁。罗布雷多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萨芬相信罗布雷多能够给胡安他所不能给的幸福。他对此很放心。可既然这么放心，又为什么他还要像个失恋的傻瓜一样坐在座位上喝得酩酊大醉呢？<br>2004年的红土是科里亚和罗布雷多的天下。继科里亚在蒙特卡洛夺冠之后，罗布雷多在巴塞罗那也拿到了冠军。<br>费雷罗的心里不是不遗憾的。毕竟他胡安·卡洛斯·费雷罗才是红土之王。但遗憾归遗憾，既然他不能参赛，那么汤米赢也是一样的。<br>也许真的他和汤米才是一对。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虚假，惟独网球是不骗人的。萨芬在西班牙生活了那么多年，始终无法成为红土高手。而罗布雷多纵然在其他场地战绩平平，红土飞扬中却永远风采骄人，一如费雷罗。因为他们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br>萨芬始终是属于俄罗斯的，不管身在西班牙也好，摩纳哥也罢，萨芬的灵魂永远停留在苦寒的莫斯科。<br>想到莫斯科，那漫天飞扬的雪，费雷罗黯然神伤。他们之间纠缠的劫也好，缘也好，恍惚已如隔世。心里分明记得，却似乎失去了本来应有的意义。<br>费雷罗把衣服叠进衣柜，叠来叠去已经分不清楚哪件是汤米的，哪件是自己的，竟然都是西达尼。不禁叹气。不知道汤米此时此刻在干什么，到了罗马没有。<br>手机响起的时候午后刚过。接起来说着HELLO，费雷罗想大概是航空公司打来的。他订了机票，他要飞去罗马给汤米一个惊喜，一定要拉着汤米去许愿池许愿。汤米怎么年年都忘记生日呢？<br>可是几句HELLO过后对方并不说话。拿着手机，换了几个方向，还是无声。难道是打错的吗？挂断之后总也无法放低内心的忐忑。<br>终于还是给汤米拨了过去。<br>“没有，刚才我没有打过电话……”<br>静默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蔓延。都想说一个名字，可是谁也不肯说出口。<br>费雷罗有一点懊悔。是的，他明明知道汤米不是那样打了电话又不说话的人，为什么他还要打过去问。只得尴尬着说，“你已经下了飞机？到酒店没有？”<br>“还没，”罗布雷多的声音有点沉重，“酒店暂时住不进去。”<br>“为什么？”<br>“PARCO DEI PRINCIPI失火了，今天早晨，”迟疑着说，“许多球员在那里，罗迪克，费德勒……萨芬。”<br>“失火？”费雷罗吃了一惊，“你没事吧汤米？”<br>咬着嘴唇，罗布雷多体味着费雷罗的语气，想知道在对他的关切里面是否还有对另外一个人的残情。可是一切都无从分辨。<br>为什么在爱着的时候还要揣测。<br>为什么永远不能看透胡安好像萨芬那样。在萨芬与胡安之间始终有一种奇异的了解，他想那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默契。<br>“汤米，汤米你没事吧？”<br>“有一件事要对你说，”罗布雷多决定破釜沉舟，“胡安，听过之后不管你要怎样抉择，我都百分百支持你。只要你幸福。”<br>“不，我不要听，”费雷罗心里有不幸的预感，“我已经足够幸福了，不需要更幸福。”<br>“那么就算是我太自私，这件事不对你说，我永远放心不下，而且对于大家都不公平。”罗布雷多坐在酒店前的喷水池旁，给衬衣松开了一颗纽扣还是觉得呼吸不上来。怎么罗马的天气这么闷热，看天色很快要下雨了。<br>“在你昏迷不醒的那些天，我是说在美国，印第安维尔斯前后那段时间，你知道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等你醒来的是谁吗？”看着眼前的脸，水光折射中是如此英俊，到头来也只有沙皇才是国王的良配，而他在其间或者仅仅是一段与主题无关的插曲。罗布雷多狠了狠心，说，“是萨芬。”<br>费雷罗没有说话。<br>罗布雷多毅然挂断，对桌子对面的人说，“你要我对胡安保守秘密，我做不到。还好我本来也没有答应你，所以并不算失信。”<br>“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对胡安放手吗？” 萨芬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唇边泛起一丝讽刺的微笑，“我没你那么伟大，罗布雷多。你对他放手是因为你爱他胜过爱你自己。而我放弃他，是因为我爱我自己胜过爱他。换言之，我不愿意在一个已经不爱我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br></FONT>
风灵
发表于 2004-11-20 19:17
<FONT size=5>萨芬抬起眼睛，看着罗布雷多，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在胡安昏迷的时候，有好多次他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汤米。他叫的是你，汤米。” <br>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雨水敲着火灾后残破的屋顶，萨芬觉得那废墟般荒凉的就是他的心。扣门声响了很久，他埋头压抑着痛哭的声音说，“达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br>费雷罗拍打着门，“马拉特，是我。”<br>萨芬想去开门，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放弃。从来没有一个时刻，他好像此刻这样需要胡安，就像从来没有一次他像今天早晨那样接近死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最想念的惟一想念的一个人就是胡安。可胡安已经不再是他的。<br>“没有用的是吗？”萨芬虚弱地靠在门板上，想着他和胡安之间的十年深爱。<br>十年之前他们只是陌生的人，各自生活在世界的两个角落。十年之后的现在他和胡安之间剩下的就只有这扇门。<br>那么这十年的时间到哪去了。那么多的泪水和欢笑，那么多的爱恨缠绵。<br>“我想我从来没有后悔陪你一起走，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某种程度上说我永远都会爱你，就像我爱自己是一样的，马拉特。因为你就是另外一个我自己，我们之间有共同的那些温暖和残酷的东西，还有共同的回忆，”费雷罗靠在门外，流着眼泪，“我从十四岁开始爱上你，曾经我以为到了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再爱上别的人。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看见汤米的刹那，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爱情。没有任何复杂的原因，我爱他，就只是爱他而已。他温柔的手指，坚强的肩膀，他蹙起眉头微笑的样子……马拉特，我们彼此怎么伤害似乎都无所谓，可我不能伤害汤米。我想我要好好地爱他。所以——”<br>“我爱你。”在这个夜晚，萨芬觉得他把一生的哭都哭完了，“十年里我竟然忘了是否对你说过这句话。我爱你。胡安，我爱你……再见。”<br>再见的时候，他不再是他的马拉特，他也不再是他的胡安。也许他们还会笑着问候“费雷罗，你好吗？”、“萨芬，你看上去气色不错”……也只是问候而已。而这将是最后的夜晚，过了今夜一切终结，彼此都要退回陌生。原来他们真的不能做一生的情人。<br>雨下不停。空荡无人的走廊里有脚步的回声。昏暗的灯光底下费德勒看不清费雷罗哭过的痕迹，可还是吃了一惊，手里端的牛奶差点洒出来，“费雷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没有比赛吗？”<br>“你有没有试过，一直爱着一个人，却在最后的时刻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br>费德勒脸上露出茫然的疑惑，“什么？”<br>费雷罗背起行囊，笑笑说，“没什么，我问你知不知道汤米·罗布雷多住在几号房间。”<br></FONT>
风灵
发表于 2004-11-21 14:19
全文完
风灵
发表于 2004-11-21 14:56
你有没有试过，一直爱着一个人，却在最后的时刻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br>让我感动<br>对于那些不认识主角的读者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也许，同性恋，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它，也是可以纯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