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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元旦居然整理出来这么悠久的东东。过几天我再给《无极》写个影评.....）
尊严的迷失——陈凯歌电影《霸王别姬》观后。12年前的作品
尊严的迷失
——陈凯歌电影《霸王别姬》观后
AMM
对于楚霸王项羽来说,尊严无异于他的生命,尊严失尽,生命也就到了尽头。后人说书也好,唱戏也罢,要延续的,也正是先人的尊严,
尤其是唱戏,一举手一投足,豪杰胸襟,帝王风范,庄重的便有庄重的尊严,谐趣的也有谐趣的尊严.层层矛盾交织着碰撞着观众的心灵,
看戏看到动情处,淋漓尽致地喝一声采,不是因为别的,是看到了古人的尊严,
一刹时迈过了万水千山,活生生地出现在台上啊!而同时之间,演员的尊严也随着树立了起来,当会受到戏迷们的热烈欢迎。
《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恰到好处地向观众展现了一幅尊严的画卷。然而,画的又不是尊严, 当观众意识到的时候,才能真正明白该片的成功之处。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三年功。 这恰恰跟古人所讲: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相暗合。为了寻回古人的尊严,戏班的孩子们必须从小就放弃自已的尊严。程蝶衣年幼时初饰旦角,在《思凡》中有这样几句词:“......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为了维护最起码的男人的尊严,他总把后两句颠转来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师父如何“管教”也没有用。终于有一次,
当师兄的段晓楼终于怒不可遏,把烟袋锅插进程蝶衣口中大力搅动。终于,
在嘴角的鲜血淹没了他的尊严之后他站起身来,平静地开口念白,道:“......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顿时,四面的声音全消失了,
只剩下打鼓的人轻轻敲出的节奏。声音清得美丽,美得凄然。
此后,程蝶衣终于成为一个“人戏不分,雌雄同体”的人,这时他的尊严已完全转化成为戏的尊严,而他所能认为支撑着这种尊严的,
仅仅是想和师兄段晓楼唱一辈子戏,而且永远也不要有什么人或事来破坏这二人世界。
相比之下,段晓楼的尊严则是迷失在霸王项羽的尊严中了。戏台下的段晓楼,时时带着一种霸王傲气:从他幼年时在街头卖艺， 用头顶开砖，镇住地痞的事开始，
他的所做所为便带有一股霸王之气：堂堂正正,血性暴烈,敢做敢当。然而他的内心却并不象他外表一样刚硬。
他喜欢菊仙,又不想伤害师弟程蝶衣的心。是的,他并不真是楚霸王。 虽然他当着众人的面和菊仙的面骂过程蝶衣,但随后就想通过谈话而和解,
他的内心并不象表面上刚强。他爱护着程蝶衣,恰似霸王爱护虞姬一般,然而,他又爱着菊仙。霸王的世界里是没有第二个真心人的,
而虞姬的世界里也永远只有霸王一个。所以,段晓楼困惑了。面对着师弟和菊仙的感情,他常常无所适从,因为从他的尊严,从霸王的尊严中, 他寻不到答案。
段晓楼是全部矛盾和冲突的焦点,在他身上,简单与芜杂,刚烈与柔情,利落与牵挂,多种带有反差的意识交织着,使他往往欲进不能,
欲退不得。“怕伤害了别人”到了极致终于是伤害了自己。段晓楼的悲剧, 恰恰就是“悲”在此地吧!
在《霸王别姬》中,菊仙是一个比大多数男人都要有尊严有性格的女人。为了真爱,她自己赎身嫁给了段晓楼,然而,菊仙终究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她的尊严理所当然并且是心甘情愿地溶给了她终身倚为依靠的男人--段晓楼。为了段晓楼,为了自己的真爱,她可谓用心良苦,几至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在段晓楼被日军抓走后,她为救段晓楼,
对程蝶衣竟不惜许诺,只要程救出段,她就离开段,以恢复程所希望的和师哥唱一辈子戏的景况。一片真情,于此可见一斑。而最后,
菊仙生命的结束也是由于半疯狂的段晓楼承认不爱她而导致。这时,菊仙感到自己的尊严消失了,对于她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此时避不可免地上了绝路,只把哀恸与叹息留给了段晓楼与程蝶衣。不可否认,菊仙这一生,
都在积极地抗拒着生活的压力,可是,
生活的压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移走了菊仙的精神支柱——她的尊严。她的生命,则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终结。就这个情节来说,《霸王别姬》中真正的霸王,乃是菊仙。
菊仙的悲剧告一段落,然而在影片的小小三人世界中, 菊仙却是唯一的胜利者。她用死亡最终塑成了她的人格。 正如楚霸王自刎乌江一事,王图大业固是毁于一旦,
然而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这种人格的胜利确能使人名垂千古,菊仙也正是因此而令人钦佩。
《霸王别姬》中三个主要人物的尊严不断被生活践踏着,从戏台下普通人的尊严,一直到戏台上楚霸王的尊严。地痞流氓踏过,
民国士兵踏过,日本军人踏过,恶徒乡绅踏过,造反派也踏过。而程蝶衣,段晓楼,菊仙这三个人,分别以各种形式对抗着。戏台上的尊严与戏台下的尊严
,互相支撑着三具躯壳。其实,所有的本性的尊严都早已迷失,
迷失在脸谱上,戏装下,掌声中；迷失在离别泪,相思苦,强欢颜；迷失在取舍,离合,成毁,迷失在俗世浮华的吞吐之间。于是,
“文革”中段晓楼脸上被瞎画上脸谱推着上街游行时,戏台上和戏台下的尊严刹时都灰飞烟灭了。他也就立时崩溃,指天划地大骂程蝶衣与菊仙,
而程蝶衣也如类疯魔,完全丧失了理智。此时稍清醒的是菊仙,
然而她终于无法容忍她一生最爱的人在最后说不爱她。这样,菊仙选择了死亡。段晓楼与程蝶衣活了下来，十一年后,二人再次同台合演《霸王别姬》终于又寻回了一些戏台上的尊严。这时,程蝶衣选择了死亡。作为一个“人戏不分”的人,他最终的选择是在戏居中角色该死去的时刻与生活中形体该死去的时刻同时来到时走向死亡。他的死却是一种失败的死。他一生中有太多疑惑,他始终不明白师兄段晓楼爱护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在崩溃的状态下本能地为程蝶衣保守他最大秘密的心情啊。程蝶衣自尽后,段晓楼先是大喊了一声“蝶衣”稍停,又平静地喊程蝶衣幼年的名字“小豆子”。也许他是想再从头活一遍吧?!形体的尊严早已迷失,戏台上的尊严又如此寂寞。影片到此即告结束。然而段晓楼的结局,观众自然心中有数,段晓楼的残生不堪言及。
影片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直演到八十年代末,跨度近70年。 70年唱尊严,我无法喝采,周围迷失尊严的人何其多!只是, 有人甚至还不知道找寻。
<全文完>
１９９３年１２月１３日２２：３３广播站
不要问我为何如此眷恋
我要找寻我迷失的尊严
＜后记＞
记得曾说过一句话“感觉到自己的哀伤便是这个时代的哀伤”，说过之后，却总是觉得难以用精确的语言详尽阐述。
那天看《霸王别姬》突然脑子里象有盏灯被突然接上了电而发光，我感觉到， 我苦思经年的问题马上就要有个着落了，那就是－－尊严的迷失。
影片中的程蝶衣，段晓楼，菊仙，其实分别代表了一类人。 我总是觉得我有一点象段晓楼，所以，尽管他的人生终于不免失败，
我依然最喜欢这个人物。文中对他的分析也便多些。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楚霸王项羽是这样，段晓楼也是这样，他们的悲剧的根源在哪里？有关于项羽的，史书自有公论，然而段晓楼的，影片并未给出足够的材料。所以，我不能冒昧猜度。这一点未能探究，
实在是一个缺撼。不过，悲剧的根源在于悲剧的意识，段晓楼是否已经意识他自己的尊严的迷失呢？影片中并未给出答案。
然而时代的哀伤中，这却常常是个尖锐的无法回避的问题。 人们寻找偶像，寻找自我，其实，都是在找迷失的尊严，这是自身的保护本能，除了尊严，连自己都不能左右。
其实，
我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比段晓楼那个时代的人无疑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是我们的尊严意识还很不够。人的尊严是一个人仅次于生命，甚至超越生命的宝物，却有那么多人不懂得真正珍惜，真是时代的哀伤。
遥对乌江，扼腕长叹， 李清照的一首诗突然到了唇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日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倘若让项羽再选一次，我想，他依然会选择为了尊严而死的。
＜完＞
１９９３年１２月１５日广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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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1-5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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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1-5 10: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