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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草,一棵悲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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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22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希露芙斯战记》之《枷草果》
(序)

希露芙斯的东大陆靠近卡利沙漠的土地上生存着一种茱茉草。
茱茉草有三片绿叶,一株茱茉草只活一个夏天,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晒干了的茱茉草草果有个特别而魅惑的名字:枷草果。

有着白色小花的茱茉草在干涸的沙漠土地上生存开放,它的果实鲜红如血滴,仿佛从土壤和砂土里吸出来的不是水份而是血液,焦急的渴凝结成了那一滴滴的血滴般的果实,在卡利沙漠的阳光下曝晒到干燥之后就好似血液凝固,鲜红的颜色非但并未褪去而是紧紧的包在了内部,赤红如血的枷草果是配制神秘的疗伤药水DARK RED的基本原料。
在很久以前,整个大陆没有国家的乱世中,从北方荒漠传来的茱茉草渐渐开满了沙漠边沿的狭长土地,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随风漂移而来到沙漠,谁用干燥但艳丽可怕的枷草果制药,谁为它起这个名字:枷草果……

三片绿叶,一点血红的枷草果,在历史过去的云烟里,其实是一个有关三个人的故事。

(上)

PD757年,春天的伊斯奉湖畔难得如此热闹,正在举行的肯斯王族宴会蔓延在长圆形湖水的东侧湖畔,湖区中最东边的伊斯奉湖位于延绵在东大陆东边缘的弗兹恩斯特山脉中部,沿着湖边向东边,在半山腰间有一座深入山脉森林的城堡居高临下正对着伊斯奉湖,被称作肯斯王城的这座破旧但庞大的城堡,正是遥远的过去曾经统治过整个希露芙斯大陆的玳国的王城。

蜿蜒向着城堡的石路中长满的青草,虽然经常被车马踏碾,还是很顽强的在破裂严重的石缝间冒出来,城堡高大而宽敞,只是破旧的庭院里没有整齐的花草,白石墙壁上灰色的泥浆涂料也到处都有脱落,露出了已经黯然发灰的白色大石的光华……
漫步在宫殿和走廊之间,曾经遍布雕花和绘画,仰首望去每个大厅的穹顶都无限宽广的伸开,依着山势蜿蜒升高的建筑之间都有宽大的走廊相连,杂乱而生的树木和藤条伸了进来,显得有一些阴森,看起来没有人居住的下部宫殿,在其山顶上的其中一个城堡还是肯斯王族的后裔在寂静的生存,这座王城也在旧王族剩余后裔小心翼翼的保存和维护下虽然陈旧,却并没有湮灭。

从次神同盟解散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七百年的时间,次神的血融化在了整个希露芙斯大陆的土地中,肯斯王族的历史已经超过千年,固守着传统的王族早已经迷失了他们的血缘传承,玳国光之圣教的血和魔力也已经散失,唯一可以宽慰的是王族的人依旧保留了自己测试和培养魔导师的方法,王族的人和有次神血统的人构成了现在的魔导师的全部,王族的血经过千年的分离,他们的魔导师的力量已经远远不如拥有次神血统的魔导师,正因为如此,在次神同盟结束的时候王族的首领就力邀了两位次神、一对夫妇来到王城,虽然破旧但依然保持着王族尊贵的城堡,疲惫的次神就在王族魔导师的环伺下渡过了平静的剩余生涯,把他们的血留给了肯斯王族。

终有一天,复兴肯斯王族、统治东大陆乃至整个大陆的人,也将是融合了肯斯王族和次神血脉的命运之人吧!

从五年前的冬天开始,将所有的魔导师组织起了有正式名称的“撒米尔魔导师公会”的那个年轻人正是这样一位拥有着次神血缘的孩子,他从小就表现出了超凡的魔力而让王族的长老非常喜爱,虽然他的母亲是个普通人,但他拥有次神血缘的父亲也正是王族的后裔,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的融合,让这个家族的孩子都具有非同一般的外貌,那正是记载中纯正的次神的相貌啊!长老很兴奋,他亲手抚养那家唯一的男孩子长大,支持年少的他创立魔导师公会的雏形吸纳整个大陆流散的魔导师。
在短短的五年内,王城聚集的魔导师人数达到了无法想象的1500多名,出去游历的少年也破除了肯斯王族只注重有魔力的魔导师的习俗,他鼓励他少年的朋友向西大陆的骑士学习,使整个东大陆的非魔导师的人们也有了一个可以投效王族的途径,虽然骑士团的建立过程很困难,从等级制度到武力评定,与习惯于魔导师作战的肯斯王族知识如此不符,但少年人的热情和冲动,骑士团的规模不大但也有了几位骁勇善战的骑士,在最开始进攻南部的小块势力的时候,习惯了真刀真枪拼杀的那些小领主用宝贵的魔导师去围攻远不如魔导师的圣护障加上骑士的冲杀,几场战役下来,逐步进行总结和改变作战方式、阵形、地形、什么时间用哪个种魔法、每个骑士团由几名魔导师负责放治愈魔法、还应该有几名放圣护障、魔导师站的位置应该确保在几名骑士中间……

对魔力和战争这些东西表现出异乎寻常兴趣的孩子,就是其亚。

PD748年,其亚二十四岁,平定了东大陆南部所有土地和反对势力之后,他一手建立的魔导师公会开设了第一个分会,留下了一百名魔导师和三百名骑士维持当地的秩序,他回到了出生的肯斯王城,接受肯斯这个姓,成为新的肯斯王族领袖。

宴会非常盛大,与其亚总是形影不离的两位少年时的伙伴,虽然有着部分魔导师的血缘但是却一手建立起了骑士团的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他们两个站在他身边,为他的生日献上酒与成束的花朵,飘撒在湖滨的花瓣几乎是所有能看得到的鲜花撕裂洒下,风很暖,仪式虽然隆重,人们的笑语却轻松愉快。

一年之前在战场撒满了血的土地上举行了婚礼的其亚的两位姐姐,也迎向她们的丈夫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其亚克二十七岁,斯沃亚肯斯二十八岁,其亚的双胞胎姐姐今年是二十五岁:蒂琪和丽丝,粉红长发和黑色的衣裙,一模一样的温柔微笑挂在同样的黑色眼睛里和丰满嘴唇边,从小不分离的双胞胎和从小的玩伴在战场上结婚,踩着满是血和悲哀的土壤,在宣布他们是受神祝福的正式的夫妻的同时,正式宣布这块土地归肯斯王族所有!
仪式在将近黄昏的时候开始,临湖的草地上所有人围成圆形的圈,尊贵的王族长老十三位在最前列的正中,湖边并不为人知的巨大的山岩,正是光之圣教秘密的盟约石,长满了杂草而黑黝的山岩巍然不动千年,在远古的玳国统治大陆的时候曾经通过澄净之神的力量与各个地区传达信息,如今则沦落为了仪式用具而已。
从古老的光之圣教传下来的圣水仪式由年老的长老亲自举行,那些从盟约石流下了传递了光之圣教千年魔力的圣水发着浅金色的光芒,塞拉里的水,生命和希露芙斯的血之水,然后再到已经年老到无法自己站立的长老手上,再由他的手流向其亚的额头——
没有歌声,屏住呼吸,只是所有人的眼光与专注都凝聚在其亚的身上,今天起冠上了肯斯的王姓的年轻人,毫不怯懦的单膝跪下,从长老干枯的手中流出来的泛着浅金色光芒的圣水缓缓流过了他的额头,他张开了两手,让那些水也洒落在自己的手掌心,然后那些水在他的手里绽放出更加灿亮的金色,虽然带着少年人刻意炫耀的成份,那些光芒的水流穿过他的身躯,即使他站起身来,那些水洒向天空,落下的时候也宛如天空中阳光坠落拌划过无数条金线……
神迹……
人们没有出声欢呼,只是崇敬的跪了下来。
包括两位骑士的首领,跪在其亚肯斯的脚下,承认他是肯斯王族之王。

其亚肯斯有披在肩膀长度的整齐金发,是象征着魔导师血统的浅浅金色,面孔细瘦而五官深刻,浅棕色的瞳孔颜色也异常的浅淡,虽然长期在战场上驰骋却苍白异常,南部的火热阳光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他从小的容貌就如同女孩般清秀而端正,暮色上扬,人群悄悄分开一些空隙,其亚一母同胞的三胞胎中的两位女孩从人群中走来,捧着黑色的长衣,为他换上象征王族的黑衣——黑发的蕾奥娜第一个出生,银发的莉蕾娜最后出生,一起出生的三胞胎有着完全相同的容貌,只有发色各异,据古老的习俗来说,发色越浅淡,魔力越高,黑发的蕾奥娜从小并没有表现出魔力,而银发的莉蕾娜身体虚弱,完全不能接受魔导师的魔力控制训练,在注重男孩的东大陆,尤其是她们的兄弟其亚表现出的罕见的魔力,女孩子是否能参与战斗并不被人重视,相比于双胞胎姐姐一直作为魔导师跟随弟弟征战,三胞胎里的两位女孩并没有参与战事。
她们作为仪式的一部分,也是其亚的安排的一部分,在接受了亲人的尊敬黑衣之后,他面对所有人宣布:

明年这个时候,当平定了西部地区之后,蕾奥娜将要和克斯魔导师公会分会长米依休结婚!

似乎并没有事先知道这个消息,蕾奥娜手一抖,惊谔的望着其亚——米依休是从南部来的魔导师,在其亚进行的南部战争有着莫大的功劳……他喜欢蕾的事情在事事都没有秘密的三胞胎中是比较隐秘的私事,但其亚这个决定却没有一如既往的事先告知自己的同胞姐姐。
他望向蕾,似乎在等着她回答,而蕾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被他身上的黑衣压迫的只剩下了胸脯的起伏……
然后她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有那和其亚完全一样的蓝色眼睛在黑色的发缕下发着犹豫不定的光芒,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用力的变白了——莉蕾娜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指,一模一样却闪着胆怯光芒的蓝眼睛盯住了蕾奥娜的侧脸,生怕她说出什么来,又害怕她不吭声让其亚等的时间太长……

于是蕾奥娜微笑了一下,似乎是答允的笑,又似乎害羞的低下了头。
其亚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之后就转过头去,将手伸给了欣喜若狂走过来跪下亲吻他手指的米依休,金色的短发,有着南部人尖利轮廓的米依休转过头来,几乎是飞奔着一般朝着他未来的妻子走来,他跪下,将蕾的整只手抓在了手心里,几乎是用捏疼她的力量凑到了自己的嘴边亲吻——蕾露出的微笑十分勉强,但是容忍了他的亲吻。
热烈的宴会开始了,已经获得了肯斯王族的肯定的未来的夫妻并肩坐在一起,米依休也享受着即将成为王族一员的荣耀与肯斯王族同列,他耸着肩膀很愉快的把食物和美酒拿给蕾,并恭敬的献给其亚,啊,从这天起,他被称为其亚肯斯。

仪式之后又踏上征途的其亚肯斯带着两位骑士和众多的魔导师一起离开,穿着亲人亲手制作、已经成为了东大陆精神象征的黑衣,他擅长的不仅是战争还有谈判与阴谋,暗杀,为了确立统一的霸权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靠近中部沙漠的人很顽强,很团结,其亚肯斯也并不急,他在中部边界地区开始建筑城堡,似乎完全没有攻打的意思,每天运送建筑石料的工匠来来往往于王城的大道上,士兵们也纷纷在沙漠附近的小块土地上采伐木材——沙漠附近的小块森林居住着皮肤微黑的沙漠民族,他们虽然也说着与东大陆一样的古老而通用全希露芙斯大陆的玳国的语言,但他们很警惕却无奈地看着带着剑来采伐木材的士兵,领队的经常是久负盛名的魔导师——浅色头发,眼睛如透亮的宝石一样发着光的魔导师,在沙漠人的心目中,是如同妖魔一样的存在。

肯斯王城中的生活依旧是平静的。
因为隐藏在山林之中,已经安然躲避了近千年的纷争,只因为出现了一个绝世的天才魔导师才逐渐从废墟中走出来的肯斯王族,随着金发魔导师的征战,东大陆的人们开始自发的向着肯斯王城附近聚集起来,他们有的从平定但是土壤贫瘠的南部而来、也有从北部依旧动乱的肥沃土壤迁移而来,怀着崇敬在“壮阔之海”加尔达湖边的平整开阔土地上定居下来,渐渐建起的村庄变成了小镇,镇子的外沿一直扩大,虽然在战场上却很关注着城市建设的其亚亲自绘制了区域图,将他从小就熟悉的土地划分成了整齐的居住区域,并为城市的警戒军队在有利地势留下了空域。
每天都从王城里来到城镇的蕾奥娜带来了植物的种子分给人们,在这里长大的她熟知这里的土地上所有的植物品种,她指点着人们种植和收获,浇水和日照的多少,有什么样的虫子,在干旱的时候如何从湖滨挖掘引水的水渠,她和人们一起弯着腰在田边除草,看着几乎覆盖满整个天地的绿色,她甩去了厚重的黑色长衣,赤足站在流水声声的小溪里,那样阳光,让她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水,但是浅色的平民穿的衣物可以带来轻松的呼吸,而不是被王族的黑色压的即将窒息……
抬头望去,雄伟的塞拉里山脉在清凉的天空下仿佛就矗立在不远的地方,云间有青黑色的山峰,弯着腰的时候看不到的景色,只要直起腰来就能尽收眼底,她的头发用普通的白布手帕扎了起来,过长而厚的黑发垂在肩后,没有魔力的自己,在这个国家里,是不是也如同这些厚重的黑发一般,是累赘而可有可无的东西呢?

“蕾?”
要人遮着阳光才走在这种田野的路上,小心翼翼的提着她洁白的银色裙边,叫着亲近的爱称,最小的妹妹莉蕾娜竟然在这样的大热天气出城来了。
她弯下腰在流水里洗了洗手,冲莉拿来的食物大惊小怪的叫了一阵,然后牵着莉的手带她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去吃野外的午饭,有大树和山石的小山丘在静静的午后能听到水流的哗哗声,阳光从浓密树荫间洒下来,似乎永远都不会沉静思考的蕾,和永远都好象心事重重的莉,虽然相同的脸孔上细致的蓝眼和纤薄的嘴唇形状完全相同,因为一个快乐而一个沉静显得是如此截然相反,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又沸腾,清香又热烈,神秘又旋转,黑与白的发色,沉重厚实的王族的黑衣和单薄浅淡的平民衣裙,大口的吃着面包和小口的喝着水,将大把黑发扎起来和平顺披在背后的银色发丝,曾经亲呢在同一个母亲的体内,现在依旧有着血之羁绊的她们,只要肩并着肩,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感触和心情,莉能够知道在她开朗依旧的外表下,心情的剧烈起伏……

“蕾……”
但似乎她并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来安慰蕾。
从小的时候起,其亚所说的话她们两个都是一直言听计从,也许因为是男孩,也许是因为他有一种冷静外表下自作主张的顽固,三胞胎,包括他们的姐姐,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
莉尤其如此。
其亚非常爱护身体虚荣的莉,虽然小时候就确定了她魔导师的血缘,但初次控制魔力就失当而误伤了身边的侍女,小小的莉哭的几天都不想起床,其亚去向长老要求停止莉的训练——魔力到达中级以上的魔导师被称为“进攻性的魔导师——咒术师”,接受的训练是伤人杀人,变守护的力量为攻击,要凝聚所有的精神和力量发出,要习惯于人的肉体爆裂而开的情景……其亚非常心疼见到血和死人就悲伤落泪的小妹妹,所以莉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受魔导师的训练。
只是她那明亮而异色的银发非常的引人注目……
那是拥有神的血缘的象征,浅色发的人类都是继承了神的血,而传说西大陆的神之血缘最浓的人号称“银骑士”,也是有一头雪亮的象征着神力的银发。

“你知道吗?莉,我听从沙漠来的人提到了诺米亚——他现在也已经是卡利之王了,我真的很想跟其亚一起去西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
蕾奥娜兴致勃勃的提起了一个人名,莉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多年前,他们曾在沙漠边缘结识的少年,如今也长大成为一方的霸主,有着沙土一样暗色的金发,褐眼,肌肉紧实而高大的少年,有着沙漠中狼王的名字:诺米亚,莉很害怕他,而蕾很喜欢他,其亚则是不冷不热……对从沙漠的风涡里把他们救出来的恩人,那年十三岁的三胞胎第一次出现了分歧,不过之后,那个男人成了三胞胎都熟悉亲呢的友人。

“其亚很过分,明明经常见到他,回来从来都不说,也不带我去西边——据说现在沙漠里地下走廊的工程已经完工了!我很想去看看……”
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莉蕾娜很清晰的听到她把下颌放在了膝头上,望着脚边的一株绿草喃喃自语:
“总有一天,我自己去看看。”

PS757年,被渐渐围困的西部部族在冬天即将到来的一天深夜试图突围而出。
随着其亚肯斯的城镇建筑而逐步的后退,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背后已经没有了退路,最终的决定是全族里精锐的骑兵朝着南方冲击,行动迟缓的妇女儿童则由少部分的骑兵在稍后尝试朝西方的沙漠移动,这是牺牲了大部分的战士而妄图保全他们的种族的拼命,每天都轮流监视他们动向的魔导师很快地通报给了其亚肯斯。
其亚非常冷静的命令骑士们仅仅阻拦住南边道路,并不管西边沙漠。
尘砂中的漆黑战场,西部部族的骑兵并没有在南边道路上发现任何阻拦,黑沉沉的夜里却从西边的沙漠边缘传来了震动大地的骚动!

沙漠的黑色旗帜和黑色护甲的骑兵如同一团黑色旋风,从沙漠的边缘旋转而来,冲散了外围的少量骑兵,迅速的合围成一个半圆,南边的骑兵马上掉转了方向想赶过去,但身后已经出现了魔导师那黑夜中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圣护障!
那是,沙漠的黑色骑兵!
卡利沙漠之王诺米亚的黑色骑兵!

从两面包抄合围,将西部部族的人全部夹在了中间一个圆形区域,卡利沙漠的骑兵躁动但严密的合围在沙漠的边缘,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当一些骑兵纵马想突围而出时,他们根本无法冲破魔导师的圣护障,呈五个方向纵向排列的魔导师队列,逐渐压下来的力量,那种无声的咒念,随着空气而传来,明明耳朵里只听得到风声,但躯体渐渐的瘫软无力,骑士的马蹄震响战场的时候,没有战斗力的妇女孩子都蒙起了头哭了起来……
黑夜之中只有魔法阵的光芒照亮沙漠上的低矮草木,那些点燃然后升上天空的火把仿佛是鬼火一般漂浮在空中,整个战场没有风吹过,寂静的沙漠平原上,只有魔导师的身体崩发出的莫名光明……
从那些光芒中走来的其亚肯斯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停滞的空气就好象被他的手搅动,逐渐大起来的风变得凄厉,战士手中的刀剑甚至于马匹和家畜都被什么鼓动着发出同样的焦躁跃动,第一个人手中的剑掉下去了,然后哗啦啦……无数抵抗的力量和意志被压垮,从心底而生的恐惧和对这个人力量的无限信服强大的确压倒了过去曾经相信的一切……

在那个夜里西部纳入了肯斯王族的统治之下。

将俘虏的战士全部暂时关起来,妇女儿童则接送至已经建设大半的城镇里来,这个镇子其亚肯斯叫它:深渊之城——因为这座镇的南面、靠近山脉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和山峰顶端流泻而下的飞瀑,惴急的水流奔下的水潭是无底的深渊,呈现着一种莫名的深蓝色,在当地的传说里这里囚禁着暗黑的精灵,被精灵放逐的罪人带着暗色皮肤成为传说中怨恨的集结体。
新的城镇以当地的木质建筑为主,妇女儿童带着惊恐走进了已经建筑好的房屋,为修筑大道的工人做饭洗衣,俘虏的战士也将加入进去修筑那条从湖区一直通来的大道。
沙漠的骑士消失的如来的时候一样神速,仿佛只是一场沙砾刮来的风,那些深黄色皮肤、用布巾缠着脸只露出着眼睛的骑士静静撤离的时候只打了一声响厉的唿哨,卷起了地面的黄沙笼罩了他们的去路,但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解下了蒙面的布巾,一直都由骑士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护卫的其亚肯斯走到了最前面,伸出了手去迎接这个盟友:卡利沙漠之王诺米亚。

望了一眼在其亚身后如影随行的两位骑士,诺米亚露出一个仿佛在戏谑的微笑:
“公主今天依旧被骑士保护的很好啊!”

每次都喜欢惹其亚生气,而每次都能成功的惹得其亚动气,诺米亚对自己的恶癖乐此不疲,但是立刻,本来难得泛着微笑的其亚从眼神开始冰冻,然后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仿佛能感受得到他的情绪变化,两位跟在身后的骑士立刻上前一步,左右护住了他。
他们本就是堂兄弟,血缘这个东西真是奇妙,虽然与其亚继承的血液并不相差多少,但是他们没有表现出的魔导师的魔力却很奇特的表现在与亲人之间五感之外的心灵互通。

“今天辛苦你了。”其亚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下,骑士就退后了一步。

无论怎么说,诺米亚对他的帮忙是个很关键的举动。诺米亚与南部的森罗一直同盟,对于西大陆的银骑士来说,森罗掌握的富饶的南部土地和东西大陆通道的位置非常重要,森罗则靠着南部民众对他的绝对信任服从来联合卡利沙漠对抗住银骑士——虽然不甘心,但其亚知道现在东大陆的力量并无法抵抗住银骑士的绝对武力进攻。
但是,银骑士是永远无法将诺米亚拉拢而去的。
仅仅因为一封信,他就可以亲自带领精锐的骑兵来协助他合围,仅仅是一个召唤,他就回来到自己的身边。

从认识的那一天已经过了多少年呢?

从那个总是微笑的开朗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经历过了沙漠的沙砾之风而皮肤深褐的高大男人——也是危险的男人吧?自己的手足兄弟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都这样警惕的说过,这个乱世中任何一方的霸主都想要尽量削弱对手的力量,联合分散的势力以壮大,诺米亚没有任何如同他一样的雄心吗?他有没有想过杀掉自己?他有没有想过联合别人来攻击自己?
不知道。
其亚知道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

夜晚的深渊之城最大的石筑城堡坐落在一处丘陵上,风很大,严格管理的其亚的军队三分之二的人休息,三分之一的人警戒,其亚克连夜赶回湖区的王城,斯沃亚肯斯也难得的喝了一些酒。
其亚有个不为人知的致命弱点:他每次过度使用自己的力量之后,就间歇出现躯体冰冷痉挛的情况,当他有可能发作的时候,他都会将身边的一切人都不动声色的赶开,发作的时间有可能只是片刻,也有可能是一天,一夜,小的时候并不这么频繁,而成人之后也许是经常为了战争而拼命,他已经发现在战斗胜利之后的一天之内就会出现,蕾奥娜曾经用一种草果制成的药粉融入热水摩擦他的躯体,那次这种僵硬痉挛很快的缓解了。
但是他很憎恶自己虚弱的一面表现在别人面前哪怕是自己同胞姐妹,经过他浅显的研究之后,在某次战斗胜利之后他提前把那种草粉吃了下去,虽然会出现极度的燥热,但痉挛没有发作。

诺米亚在夜色的窗口出现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草粉吞下去。
小包的白纸包着的粉末,诺米亚如同蕾一样熟悉这些植物,虽然想掩起来,但他还是闻到了那股特别的血腥的味道。
“这个是外伤用的——你竟然吃它?”
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渐渐变凉了,被诺米亚夺去了自己的药,其亚肯斯感觉到躯体一点点的变凉,虽然想反驳他的唠叨,但是仿佛连舌头都僵硬了……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种发作里……”
虽然埋怨又唠叨,但其实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你的,你又何必来管我呢?
衣服和身体都被他拥抱着,躯体仿佛冻结了,无法活动和控制住抖动,即使他将水杯放到唇边,也没有张开嘴的力气。

有的时候觉得他真的很温柔——蕾喜欢这个男人吧?明知道这点的其亚却尖锐的知道其实他喜欢的是自己。
那种喜爱不知道基于什么?
如果单从战略和平时的融洽关系来说,他对森罗可能比对自己更好吧?
见过他与森罗在一起的情景,那种让人嫉妒轻松愉快和开怀大笑,温和的眼神和永远好心情的脸孔,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今天打的不错,你赶来的速度很好——值得表扬。”其亚肯斯在暖和了一点之后就对着坐在床边柔软椅子里的诺米亚说道:“有你去参加她的婚礼,蕾一定很高兴……”
诺米亚嘴角弯起的角度表示着他已经洞悉三胞胎的想法。
其亚肯斯也就不再说冠冕堂皇的话,他望向了另外一侧,如果他同意娶蕾的话,那么卡利沙漠必将归属于东大陆——虽然其亚肯斯非常渴望为自己的国家加上一个份量巨大的筹码,但诺米亚明确的拒绝他已经不再想听第二次。
“最近见到了银骑士,在森罗那里。”诺米亚端起了桌边的热水,自己喝了一些,用眼睛问他是否需要,但其亚张大而迫切想要知道什么的眼神不满他的停顿而眯细了,于是他笑了笑继续说:“他是去巴利亚见德里克斯的,据说他想要建造船舰,出了大价钱请了德里克斯军团里的一些人。他丢出来钱袋的样子还是那么高傲,哦,不对,应该是高贵。”

“哼,”其亚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过是自称有王族的血加上一头感觉是血统纯正的银发而已……”
平时他并不是这么一个鄙薄的人,但事关他最在意的王族之血,其亚仿佛被人揪到了尾巴一般异常固执而倨傲。
“我接触不多,也不愿多接触——我和森罗的感觉相同:那个人的血是冷的。”诺米亚也点点头说道,个性爽直的他向来非常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

谈天的时光过的很快,其亚肯斯在身体温暖了之后就安心的睡着,诺米亚则卷着毯子到旁边的长软椅去睡,非常冷的冬雨无声的飘起来,听着砖砌成的壁炉里木柴燃烧地毕剥做响,其亚蹙起了眉头睡的相当沉,诺米亚则支着手肘望着他沉静的睡脸,仿佛很有意思般凝视了很久,直到困倦,才将床边繁杂的帐帏都为他放下来,平躺到软椅里合上了眼睛。

诺米亚被从来没有听过的其亚的尖利的叫嚷声惊醒——这声尖叫撕裂了诺米亚的迷懵,来不及注意任何礼节,直接撩起那抵御冷风的帐帏,其亚肯斯上半身坐起,僵直的躯体没有任何动作,望过去整张脸爆发着一种死灰色,瞳孔似乎不会转动了——抓住了他的肩膀想把他的身子转过来朝着自己,诺米亚的全身也被乳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了……
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法阵的发动仪式。
但是其亚是不可能在如此严重的疲劳僵硬的情况下擅自发动任何魔法阵,他不想要命了吗?况且一目了然这个魔法阵力量之强大让他也无法控制!
不再尖叫,只剩下了喉里焦急的喘息,身体火烫,眼睛虽然张着但是没有任何焦点……诺米亚徒劳的叫了两声,门被推开了,侍从的脸带着灯火露了出来,从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都奔跑而来了。

“怎么回事?”虽然吃惊但是两位骑士的脸并不惊恐,诺米亚忍不住问了一声。
其亚克立刻抢过其亚的身体,放平在床上,斯沃亚肯斯从外面的水瓶里倒了一些水在浅的盘子里,其亚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光芒但是无力的手被放在水中,水面上瞬间泛起了浅金色的光芒,斯沃亚肯斯将那些水用手捧起洒在了其亚的额上,手腕上,胸口……
这就是圣水,将魔导师的治愈能力融化在洁净的水中使之有形化。
面色非常凝重的骑士眼睛却看着窗外,遥远的被云和山丘遮挡住了的湖区那边,他们在低声着讨论着,诺米亚只是注意着其亚的指尖一点点的柔软,摸上去渐渐温热,他能够发出声音的第一句话却是:

“回去……回……”
“是的,刚刚已经叫人先回去看,到早晨应该能抵达,您请放心吧。”其亚克躬身回答。

怎么了?
黎明的曙光照射在忙碌之后显得凌乱的室内,诺米亚望着他的脸,其亚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苍白?死灰的颜色干枯无光,是错觉吗?

“王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别人在,蜷缩起身体和涣散的眼神,谁也没有见过的其亚肯斯,没有光环没有注视:“谁在使用魔法阵对付蕾或者莉……强大的魔法阵甚至可以波及到我……”
“魔导师——在王城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在王城的魔导师都是你们的人吧?!”
柔弱的莉和完全没有魔力的蕾如何对付真有企图的魔导师呢?!连诺米亚都急了起来。
其亚摇了一下头:
“应该没有死亡……如果死亡的话我能感觉得到……只是,失去了她们中一个人的气息感。”

等待阳光洒下来的新城,无限的阳光洒透了深渊的黑暗,
就好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沙漠里,同样明亮、同样刺穿一切、到达少年人的真心的阳光。

蕾奥娜,其亚,莉蕾娜。
念一遍,顺滑而自然。
再念一遍,带着洄漩般的余音里,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上不同的微笑就会浮现眼前。

(中)

很早很早以前,战乱即将结束的东大陆中心,没落的肯斯王族中的一个男人独自穿越东大陆去了卡利沙漠,他是个与自己的父亲理念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他极其憎恨固守着王族的血脉的父亲和在次神、神使面前根本毫无用处的魔导师,过了二十年之后他回来了,带来了次神战争的结束和两位在沙漠中结识的次神。
那是一对夫妻,曾经是生活在卢萨城附近的澄净之神孩子的次神,男的有着晶莹的黄色皮肤和如沙金般闪闪发光的金色长发,而女的,长长的银发和红色的眼瞳看起来非常可怕,但是她经常微笑,非常喜欢加尔达湖而讨厌曾经居住过的卢萨城,加尔达湖畔的第一座小木屋就是他们的房子。喜欢唱歌也喜欢花草与水和风的夫妻在加尔达湖边渡过了剩余的生命,他们一共生下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孩子们与带他们回来的那个男人的子女结婚,那个男人就是肯斯王朝漫长的历史中一个国王,因为他,次神的血融合进了肯斯王族的血,又再分散,又再凝聚,无数次的融合渡过了几百年之后,已经生下了一对金发双胞胎女儿的王族偏支的一对夫妻,在一个非常寒冷和多雨的冬天,生下了罕见的三胞胎。

长老亲自来看过孩子,为其中两个孩子那与记载中的次神血缘相同的金发与银发而欣喜,指定了这三个孩子属于继承王族的候选人,他们的生长过程必须受到全族的崇敬与爱护,在长老和全族的瞩目中渐渐长大,最被寄予重望的男孩其亚表现出来的个性也如同人们期望一般有主见而强硬,长老专为他指派教师教授大陆和王国的历史,地理与历法,远比同龄的孩子更有责任感、更成熟,就连他第一次迷路都保持着镇静。

PD741年,三胞胎十三岁,依照传统由教师带着游历大陆。到了西边边境的时候刚好遇上沙漠扬沙天气,教师禁止他们外出。住在小旅店里很无聊,自作主张在清晨趁教师睡着的时候偷跑出来,其亚还很聪明的带上了食物和水,望过去有高大的丘陵的草原根本就没有老师说的那样有席卷一切的狂风,爬上一层丘陵还看到了绚目的大瀑布,不知不觉距离那小镇子越来越远,当发现天色发暗而回去的路已经不知道隔了多少层丘陵和山头的时候,蕾奥娜捏紧了莉蕾娜的手,望着其亚——
“我们回去吧?”蕾小声的建议着。
其亚摇了摇头:“再过不远就应该是卡利沙漠了!我们来就是要看看沙漠啊!现在回去有什么意思!”
他要一个人向前走,她们两个人也只有跟上。
丘陵之间也有成片的湖水,仿佛有人走过一般有摇摇晃晃的吊桥,滑溜溜的黑色木板被水和风一起侵蚀之后发出吱啦啦的摇晃声,其亚一手抓住一个,拉着蕾和莉走了过去。
这里已经没有了浓密的丛林,只是大片大片的草甸,时不时蹦出毛发深棕的小兔子,头上也有鸟飞过的声音,高兴的看着这些只听说过名字的小动物,娇弱的莉也顾不得脚疼了,蕾则是眼睛看着草丛之上各种各样美丽的花朵,小小的五瓣白花,纤细的三瓣黄花,她摘下来捧在手心里,捧不下了就小心翼翼的放到裙子的大口袋里去……
其亚则捧着一张地图在四处对照着地形,辨别方向的同时修改着陈旧的地图标记。

天越来越黑,在树下生了一堆火之后带来的水也喝光了,虽然其亚想去附近的湖里取点水,但莉那么惧怕黑暗的模样让他放心不下,三个人抱在一起窝在树下睡着了。

看到卡利沙漠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巨大的天地在瞬间变化,沙漠如同扑过来一般刹那间笼罩了天与地,刺目的阳光下,黄色的,晶莹的,透明和不透明的沙砾从一条绿与黄的界限开始延伸……
这就是沙漠……
三个人都站着愣住了,几乎没有注意到风和沙组成的旋涡在眼前扩开,变大,身后的绿野如果说是会呼吸的生命的话,眼前的黄砂必定是灭绝一切的死亡吧?!天空的颜色也变了,混合着砂色而昏暗,席卷着风声而迷乱,扑面而来的风卷转沙,那么快那么急,瞬间整个人就被风扑倒了!
口鼻里都是沙粒,用手去捂但是指缝间风沙依旧顽强的钻入,其亚用衣袖掩住脸,三个人一起趴在了地面上,让那阵风过去。

“喂!外乡人!不要太深入沙漠腹地!”
因为在软陷的沙地上行走而没有任何预兆的,有匹马来到了他们的身边,遮住了一些风沙和阳光,骑在马上的也是个少年,明黄色的皮肤和闪亮亮的棕褐色眼睛之上更耀眼的是他似乎总在微笑的开朗面孔。
那就是三胞胎与诺米亚的第一次见面。

把狼狈的三胞胎从沙砾风涡的包围里抓出来的少年还给了他们干净的水和食物,虽然风沙大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诺米亚拉着其亚的手,四个人手拉手好象串在一条线上的四粒小石子,一步步带离开了风涡。
在一个背风的小丘陵后面他们停下休息了,其亚很生气的发现这个不认识的小子竟然拉着蕾的手看她手掌上被沙砾擦破的伤口,还翻来覆去的看她的手,而蕾也笑眯眯的和他说话,一点都没有羞涩!真是的!其亚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他一转眼发现之后却故意想惹他生气一般眨了眨眼,然后特意的贴近了蕾的耳边去说了句什么,蕾竟噗的笑出来……
“喂!”其亚忍不住冲过去将他推开,蕾却第一次蹙起了眉头,似乎他做了什么非常没有礼节的事一般,那眼神中是其亚从来没有看到过怀疑与否定——一瞬即逝,莉怯怯的拉住了蕾,她们的感触彼此感染,蕾也低下了头。
其亚把瞪着她的眼睛转到那个小子身上,被推倒在地上却并没有生气的诺米亚,坐在地上观察三张相同的脸上不同的表情千变万化,直到其亚的眼睛瞪到了自己的时候才站起来——是其亚先挥出的第一拳,而诺米亚的拳头只要一拳就把他整个人打翻在地,瞬间就张开了他的圣护障的其亚扑上去压倒了诺米亚,两个人在沙里滚着打成一团……
初见面的一架谁也没有沾上便宜,鼻子嘴巴里的血腥味混杂了沙土,蕾的尖叫和莉的大哭制止了两个人,诺米亚转过头望了一下向风的方向,用袖子擦擦嘴:
“你们要走出去的话等明天吧!今天风封住了那个方向——本来想带你们回我们的营地,呸,敢打我,你们在这里呆一夜吧!”
刚说完,莉刚刚停下的眼泪又开始滚落,蕾什么话也不说的垂下头,其亚的眼神中流出一丝惧意却立刻闪没。

第一次打架算是平手,第一次暗斗先投降的却是诺米亚。
算是从来没有女孩子的眼泪的缘故吧?!
沙漠里的女孩子都长着一副凶巴巴的脸孔,似乎从来没有眼泪这种分泌物产生的先天环境,虽然已经转身走了,但蕾也开始掉眼泪,诺米亚走回来,认输地又牵起他们的手继续在沙地朝着营地走去。
驯服的马跟在他们身边,跟着诺米亚的脚步寸步不离。

那天是,卡利沙漠部族里的男孩女孩出来骑马比赛的日子,从小就把孩子当战士训练的沙漠民族每年都要举行这样一次满十四岁孩子的比赛,这一年遥遥领先的诺米亚在沙漠里发现了很罕见的三胞胎并把他们带了回去,带队的族里的长老和教师们却惊谔万分的望着那在诺米亚看来很有趣的金与银的发色怔住了:
“魔导师……”
而且是明显跟诺米亚打过架的魔导师。

从来没有见过魔导师的孩子们和指导的教师、负责比赛的长老们,全部都拥过来看传说中的魔导师,诺米亚反而甩手不管他们,去洗了脸上的尘沙和血迹,端了大碗的饭坐在不远处的营火边看着热闹人群中的他们。

从小就被人用奇异的目光看习惯了的三胞胎,即使在魔导师众多的肯斯王城,他们的眩目发色,他们相同的脸孔,他们的魔力,人们、包括父母都永远用着那种虽然尊重但是疏远冷淡的眼神缠绕着他们的一切,从他们有记忆的那天起,一直到后来的生命中,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种族,望着其亚和莉蕾娜光芒辉映的头发和蕾奥娜那与他们相同的面孔与黑发,人们几乎全部流露着同样的尊重、恐惧,以及混杂了由之产生的冷淡疏远……
诺米亚不是这样。
他会拍其亚的肩膀,很用力,因为他说那是和自己一样的男人的肩膀,他会礼貌但是不失亲呢的对蕾和莉,仿佛她们只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

风一直朝着东边吹,阻挡了他们回去的路,在营地里停留了两天的时间,其亚学会了沙漠民族的孩子从小就会的骑马,摔下来无数次,摔的手破脚破,脸上也伤痕累累,只通过观察就敢上马的他让蕾和莉担心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尖叫,这些尖叫吸引来了诺米亚,他却对其亚的危险动作报以大笑,在他摔下来的时候去拉住那不听话的马,虽然其亚板着脸不听他的,他却不嫌麻烦的反复唠叨那些跟马相处的秘诀:
“不要老用你的脚用力夹马腹啊!”
“不用拉的那么紧也不会把你甩下去的!”
“马也是有感觉的动物,你光骑不安抚一下怎么行!”

其亚虽然顽固,但其实很擅长观察和用心学习,虽然不理诺米亚但其实他说的都记下了,两天之后他就可以骑着马跑上一小段路,因为不适应马匹奔跑时的颠簸,又在短时间内不停的练习,两条腿酸痛地抬不起来,诺米亚跟在他身后唠叨着,却随时随地伸出手来扶他一把。清晨的时候诺米亚和伙伴们都要进行作战练习,用着真正的刀剑在拼杀,与其亚所知的关于战争的训练完全不同的、仅仅凭着肉体的力量来互相压制的格斗,发出了很大的声音,非常认真的将对手打倒,喧哗里充满了力量,想起了平时就喜欢刀剑之类的堂兄弟,又有谁说肯斯王族的人只会依靠魔力?

深思什么的时候,其亚看起来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而蕾和莉也站在他旁边看着与这些与他们年龄相仿却过着另外一种生活的孩子们。

风停了,由长老派了年长的教师送他们离开沙漠,诺米亚则与他们方向相反,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沙漠的中心有一眼泉水,那是沙漠部族的生命之泉:奥塞拉泉,居住了大部分的沙漠民族。东大陆的人常说自己是“塞拉里河之子”,沙漠的人在向外来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也会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五个字:比如:奥塞拉泉的诺米亚。

第二次来到沙漠是一年多之后,PD742年,那年年末非常寒冷的冬天时,诺米亚亲自在西部边界的小镇布利叶接他们,形影不离的三胞胎加上其亚带来的两个堂兄:其亚克和斯沃亚,两个在家乡对自己的武力很有自信的男孩,但是面对诺米亚一败再败了五天之后,就开始如饥似渴的认真学习起他的一切,包括骑马、拿剑的方式、如何包围、各种魔物应该采取哪种进攻方式。

那时正是沙漠最荒寂无聊的冬季,集结在沙漠边缘的部族在春天来之后才会再度前进至沙漠深处进行地下走廊的工程。
卡利沙漠各个部族共同进行的计划就是在沙漠地下构建地下都市,经过了近百年的努力,地下走廊已经即将穿越塞拉里山脉地下打通东西大陆——如果建成将势必引起东西方的争夺,而沙漠部族经过百年的齐心协力,已经基本上完全统一,现在的领导者是从各个部族的长老组成的长老会。

在长老的同意下,五个人一起顺着走廊的方向在魔物栖息的沙漠中部走去,带了蕾一起去而娇弱的莉则是留在营地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又强的魔物,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也每天都从诺米亚身上学习着新的知识,诺米亚则非常惊奇传说中的魔导师的力量之强大,瞬间张开的圣护障和其亚强大的攻击魔力,虽然有时候他的力量会被没见过的不同属性的魔物反弹回来,但防御力和治愈力让整个队伍非常轻松,蕾则是一贯的喜欢各种奇特的沙漠植物,那些在书上见过的药草名在这里是第一次看到,她背着一个小布囊,尽量将每种药草都带上一株。
有熟悉沙漠地形和水源方向的诺米亚带领,他们并没有遇到强到无法攻击的魔物,仿佛是一次沙漠风景的旅行,冬季的沙漠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可以忍受的白天高温和东大陆人熟悉的夜晚寒意,他们都学会了生火堆,学会了捡动物的骨头来当干柴,因为潮湿树枝的燃烧而边吃饭边流泪……
很多很多事都非常新鲜,其亚在诺米亚面前露出着堂兄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让他们感到非常嫉妒,虽然诺米亚是很强没错,但他竟然能跟人人敬畏的其亚谈笑自若,那个一贯高傲的蕾竟也带着热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与沙漠的狼王相遇在一个清晨,金黄色皮毛的狼王是沙漠里体形最大的魔物,它总是带着一群沙漠灰狼捕食猎物,依照诺米亚的命令从左右两翼包抄狼王的其亚克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缩手缩脚,狼王朝着他那侧发起了猛烈的冲击,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依旧倔强的不想求援,脚下一滑顺着沙子的旋涡被卷下了整个左脚的刹那他才猛的回头惊呼:
“其亚——!”
诺米亚离的太远了,而斯沃亚也远的只能看到沙风里的背影——其亚克的身体和手一起软陷下去,听到风里诺米亚“啧!”的一声,完全不顾魔物的攻击扑了过来,用后背冲着狼王的利爪——

血的味道四溢出来,
诺米亚的背掠过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沉下身去拉住其亚克的手臂把他从流沙旋涡里扯出来的时候尽管已经低下了身子,仍旧被狼王的爪擦过,衣服与皮肉一起绽开的声音和站在其亚身后蕾的一声惊呼让其亚回过了头,血会令人胆战心惊,从衣服的碎裂处涌出来的赤红色刺入了其亚的眼里……
他的身体被从指尖爆出来的巨大的金色光芒包围了!
似乎是超出了躯体和心神能够控制的力量,圆形的圣护障变成了尖锐而带着猛烈冲击的光矛,刺穿过了狼王的胸口,光芒裂开,粉碎了的狼王那些赤黑的血,淋漓在沙地上!

作为肯斯王城里有顶尖魔力的咒术师,其亚却从来没有独自使用魔力杀死魔物,这种巨大的力量也是教师从来没有教导过的……但那金色的光芒,那是神和次神的血才会发出的光芒缠绕!

被灰狼围住的斯沃亚解决了剩余的灰狼再奔跑回来,蕾正在帮诺米亚背后的伤口用草药止血,其亚克苍白了脸而其亚恶狠狠的瞪着他——只有因为受伤而流血的人在微笑着,转动着想自己去看看那背后的伤口……

因为诺米亚的伤,他们被迫躲到了正在施工中的地下走廊里——这里是沙漠部族的秘密,其实并不该让外族人进入。巨大地下洞窟向深处望去,没有光芒的黑暗无尽地延伸,诺米亚的伤口停止了流血,被其亚骂了一顿的其亚克被罚出去捡干柴生火,蕾把皮袋里干净的水递给诺米亚,一边好奇的问:“这里走下去,会走到哪里?”
“嗯,会走到沙漠的中心,最后到达塞拉里山的腹地。”诺米亚并没有隐瞒什么的回答她,蕾之后其亚支着下颌若有所思的接着问道:
“中心……奥塞拉泉吗?”
“没错,我们的生命之源奥塞拉泉。”
其亚没有在询问,只是躲开了诺米亚凝视他的眼睛,一直用手抱着自己的膝头,仿佛困倦般不再说话。把火堆生起来之后吃过东西,大家都疲惫的裹紧了衣服躺下,诺米亚的伤口上又被蕾糊了一层味道奇怪的药草,她用那种异常坚持自己的药草一定有用的严肃眼神瞪着他、几乎是带着强迫被涂上的,但是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伤口的炙烧感正在渐渐退去……

是蕾第一个发现其亚的僵硬,其亚的眼睛在不大的火光惊恐失措,她伸手去拉他:手、脸都是潮湿而冰冷的,蕾爬起来俯下脸近距离的看着他:其亚在细微的颤抖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她惊叫起来,四个孩子围着其亚束手无策,天色一点点光亮,其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睛,静悄悄的呼吸声好象是睡着了。

第一次发作来得并不凶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严重,这只是以后一次又一次更加剧烈的发作的开始而已。

十五年的时间过的匆匆忙忙。
其亚克和斯沃亚两兄弟从相信魔力的少年变成了成熟善战的骑士,蕾和莉见的少但也成了大陆传说中的美人,而其亚,这个错综复杂,其实并不应该存在的神秘的个体,什么时候,变成了存在就能让别人流出激昂的眼泪的、被神化了的所在呢?
其实因为边境接壤,每年两个人都要碰面数次以上,西大陆的银骑士兄妹,古努和那那鲁,巴利亚来的森罗,飘忽不定的德里克斯,他们年龄都相仿,在多年来往东西大陆各个地区的时间中,他们都见过彼此,最为年长的是那那鲁,最小的是森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时代的人们就开始叫他们“十勇士”。

大陆的历史在流转,并不是他们选择了时间,而是时间选择了他们。

PD756年,卡利沙漠地下走廊完工,沙漠部族正式转入地下城堡生活,打通同时也扼断掌握住了东西大陆之间的咽喉,森罗完成了以港口小城巴利亚为中心的南部丘陵地带的势力统一,与东大陆以伊维斯特山脉为国界。
而东西大陆的势力清扫工作正在进行中。

与其亚认识的第十五个年头,他被称为:其亚肯斯,PD757年,诺米亚帮助了其亚肯斯平定了东大陆西部边境。

“要跟我一起去吗?”其亚这样问诺米亚,很久没有与三胞胎见面了,但诺米亚谢绝了:“快要到年末的族内庆典,时间太紧。”
“这样啊,那我回去了。”
即使分别,其亚肯斯的脸和话语一样平静地看不出任何波动,在深沉的黑色衣装和升起的阳光之中,他的金发苍白的仿佛纯净的白色……这样银与金的混合才是次神的血之光芒吧?诺米亚的眼睛被炙痛了,魔导师和骑士团的车队远去,新修的大道平坦越过丘陵与山脉,直通向他们遥远的肯斯王城……诺米亚蒙上了布巾,掉转马头朝着沙漠奔去。

肯斯王城中人们带着一种慌乱的神态迎接了其亚肯斯的凯旋,在路上已经接到了消息是那天夜里蕾的卧室里突然发出剧烈的光芒,听到响动跑去的莉和侍女们只看到地板上的魔法阵和燃烧的银色火焰,蕾的身体就在火焰中消失。
地板上有蕾床上掉下来的毛毯和她用来绑头发的丝巾,毫无损耗的模样只是主人已经消失,这些都原封不动的等着其亚回来。
从头到尾莉只是不停的哭,其亚俯着身子看那地板上留下的痕迹:魔法阵的形状是圆的,中间交错着无数纵横交错的纹路,横竖之间有文字一般的符号——那些堆积如山的魔法书中成千上万个魔法阵之一吧?
“别哭了,站起来。”拉起莉,她的眼睛整个肿了,喜爱洁净的她三天都没有换衣服,被眼泪和尘土沾脏了手脸,让侍女都退出去,其亚拉着莉走到窗前:外面的树木呈现着冬天特有的褐与绿混杂的色彩,将她的脸冲着窗外,其亚贴在她背上:
“我感觉到她存在在西北方向——你能感觉到吗?”
莉有着三胞胎中最强的魔力,其亚一直都知道,莉掩面哭起来,仿佛拒绝一般猛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
她哭闹着,甚至手舞足蹈的开始踢打其亚,剧烈反抗的她身体周围升腾起一股悍然的气,其亚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抚摸她的发,让她平静下来。

其亚最开始的担心是她被敌人所掳去,但十天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发来要挟的信件,这一直是让他很挂心的事,暂时停止一切作战计划只是等待。唯一进行的是新王城的工程,完全用山中白石作为材料,在加尔达湖畔的山腰间建起迎向阳光的王城:柯亚诺,与整个涅库 塞拉里亚湖区城市的建造同步进行,人口越来越多,魔导师,骑士,普通的民众,湖区已将要恢复千年前玳国的繁花似锦……
新的王国,统一东大陆,然后创立新的王国,再统一整个大陆!
把巴利亚和沙漠都纳入自己的版图之后就向西大陆的银骑士开战——当务之急是将整个大陆的魔导师全部容纳到魔导师公会里,建立战斗系的编制,完善骑士团,训练魔导师与骑士团……很多的事情把年末的时间占据了,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哭泣,经常一个人孤单的坐着,不再走出去也不怎么微笑。
米依休从克斯区赶回来,依旧找不到蕾的踪迹的情况让他心急如焚,他急着找莉问当时的情况,莉总是身体不好不能见他,其亚只能再三宽慰他:“只要她还在这片大陆上,就不会有危险!”

她究竟在哪里?
那种气息无法探知,西方?北方?还是并不遥远?

PD758年的春天多雨,在魔导师公会的年度会议上,垂头丧气的米依休让其亚总是很挂心,他非常有能力,一手建立起克斯区的地区公会和秩序,作为预定,让他与蕾结婚之后就可以正式任命他作魔导师公会的会长……
散会之后,其亚邀请他一起去看新城的工地。
淋漓的小雨中其亚亲手撑着伞,米依休礼让了好几次才走在了他的身边。绿色的道路之间微微潮湿着,壮阔之海加尔达湖西岸是热闹的民众居住的城市,东岸才是柯亚诺城的外城,其亚指点着那些正在建造的高大殿堂,指点着哪里是骑士团的驻扎地、哪里是官员的住宅,穿过外城和内城,蜿蜒而上山坡,正在建造全部有尖塔屋顶的宫殿就是未来的国王城堡。虽然路很湿滑不平,宫殿也只有个大概的雏形,两个人还是登上了宫殿的最高处,朝西可以俯视整个湖区的山巅,朝东迎着每天最初升级的阳光……

“真是雄伟!”米依休兴致勃勃的向下看着,其亚微笑着,指向一个地方让他看:
“米依休,看那个绿色的森林,那就是次神居住的卢萨湖边的城堡,那里,将来就作为魔导师公会的总会所在地。”
“啊!那个我知道!”米依休望向那边,他是来自克斯的魔导师家族,望着那森林和湖水仿佛在望着未来的光辉,他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微笑。

“米依休,到今年冬天如果蕾还是没有消息的话,你就娶莉,可以吗?”
同样的容貌,虽然蕾开朗一些,但毕竟是同胞的女孩,想必米依休也不会嫌弃莉吧?这个念头在其亚心中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选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提了出来,米依休虽然有些吃惊但一向不违抗其亚的他,很快的点了点头。

也或者,他也只不过是为了与其亚肯斯或者更加亲密的关系而已,无论娶哪个妹妹都可以吧!

从工地回来其亚的脚和衣服下摆都沾上了泥泞和雨水,在自己的房间换过衣服洗过澡之后,莉排了侍女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刚好有埃斯特区(西区)的人送来新的公文,其亚便叫侍女把刚采回来的晚上才会开放的玛丝拉蒂花送过去:请莉早点休息,就不陪她吃饭了。
埃斯特区发现了新的矿藏的消息让其亚很兴奋,信使回去之后他还是摊开地图研究了很长时间,虽然白天辛苦了一整天了,但他还是睡不着,拿起了地图他走向莉的房间,夜还不算很深,一向喜欢躺着看书晚睡的莉应该还醒着,与她一起分享这个消息才是最棒的!
穿过长长的走廊,老旧的石头走廊小时候的莉最害怕这里,即使长大了,她依旧要和蕾的房间门对门,其亚在她们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蕾房门上的那些花纹依旧精致,她是不是因为不愿嫁给米依休而逃走呢?有时候这个念头会一闪而过,但他总是自我否定:蕾没有魔力无法使用魔法阵!一定是敌人掳走了她!
他一定是站住了一会儿,听到了两个女子的声音在说笑……那仿佛是过去的幻影一般让他迷惘,无法分离的孩子在长大之后终究是要分开的吗?

但那声音并不是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的——莉的房间里传出低声说笑的声音,凝神仔细听的话,从风声和刷刷的雨声中他清晰的听到了那些话语:
“要把书从暗柜里拿出来吗?”
“嗯,今天晚上我还要跟蕾说话,你就睡外面吧。”莉在说什么?蕾?!她在哪里?
“知道了,莉小姐!那我去拿书了。”那是莉的侍女的声音——书,魔法书?魔法阵的书?!什么时候,快想起来!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过封闭的图书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熟悉的魔法阵发动时候的光芒绽放的感叹……
门上锁了,但那锁对他并没有用,爆裂的气和光是赤金色的,与那魔法阵的银白色一起刺的那个侍女睁不开眼睛——作为魔法阵的施放者,莉的力量和他的光明对抗着,魔法阵里出现的蕾——那是蕾吗?那么短的黑发,破旧的衣服,黑暗中看不清楚的地方——莉突然跪下来,用手开始抹地上用白星沙画成的魔法阵……
那地方有地点的名称吗?
尽管知道自己的圣护障会击中她,其亚在一瞬间却根本没有想收回的意思!

愤怒原来是这样一种情绪……
比失败更绝望,苦涩的味道从身体内部涌上来,背叛,欺骗,这世上与他的血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的背叛一刹那让其亚肯斯变成了后来人们记得的那个冷酷无情的人。

“关起来,今年冬天,你代替蕾嫁给米依休。”其亚肯斯这么命令着,他的气息和眼光充满了冰冷和绝情:“除非你把蕾藏身的地方告诉我。”

对外,从那天起,莉蕾娜小姐生病了,因病不能再见任何人。

把那些书都搬到自己房间,从那天起,其亚肯斯开始重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咒术师。

到了夏天,为莉送饭的侍卫在她的哀求下为她送去了白星沙,那个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夏天夜晚,其亚失去了自己的妹妹。

其亚肯斯在银白的火光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麻木了,放弃了,抛弃了,就这么,独自一个人活下去吧!无所谓三胞胎、无所谓了!
甚至,他并没有处罚那个为莉送白星沙的侍卫。

东大陆的骑士团和魔导师公会在秋天的时候征服了北方土地,为那个地区命名为:诺斯区。东大陆的地区划分在PD759年的秋天正式确定:全部土地分为五大区域,分别是:美斯肯斯特克区(湖区),诺斯区(北区),埃斯特区(西区),伦斯特区(东区)和克斯区(南区),其亚克和斯沃亚正式获得了肯斯王族的姓氏肯定,作为左右骑士成立了左右骑士团,魔导师公会已经达到了2200人,每区设地区魔导师分会,派驻200名魔导师辅佐各区将军来管理一切政事……
一切的一切,走上了正轨。

秋天的时候,为祝贺东大陆统一,诺米亚的使节从沙漠送来了祝贺礼物:一包红色的干草果粉、一包种子和一包沙漠边缘的干土。

这是茱茉草的种子和被称做“枷草果”的草果,对你的病很有好处。
这种草用沙漠的干土来种,希望可以装点你寂寞的绿色窗台。

其亚肯斯露出了他的微笑。
有多少天,已经不会这样露出微笑了?
一年?二年?十年?一直到死?

PD760年的春天,他种下的一颗茱茉草种发芽了,小小的三片叶子纤弱但顽强的趴在沙漠的黄褐色土壤上。
夏天的时候,诺米亚亲自来迎接他和其亚克、斯沃亚肯斯出席西大陆银骑士安斯里亚提议、巴利亚的森罗主办的大陆会议。
那就是铭记在历史上的,十勇士的唯一一次全体会议。

(下)

诺米亚来到埃斯特区靠近伊维斯特山脉小镇上所看到的其亚肯斯,是距离西部边界之战三年后的其亚肯斯。
竟然如此苍白。
仿佛已经很久不见阳光,也不会笑,僵硬的脸部肌肉只有瞳孔的收缩表示着他情绪的波动,走到他视线范围之内,他的眼睛就开始发出不许再接近的警告一般的光芒……
“你怎么了?”诺米亚的这声问候在其亚肯斯听来很陌生,他眯细了眼睛似乎辨认了很久诺米亚的脸,然后伸出了他的手——那是一双干枯掉的手,长时间的搓揉设置魔法阵的白星沙、配制药水的毒物、陈旧古老的魔法书,让他的手被侵蚀的干涩枯槁,诺米亚露出了一个震撼的眼神——握住了他的手,连手心都感觉到了冰冷。

“你生病了吗?”诺米亚陪伴他们进入了卡利沙漠的地下走廊,这是其亚同意的路线,但是车辆是东大陆准备的,路程需要一整天,在这样黑暗的地下奔驰,四个人围坐的车厢,诺米亚只能询问他的身体状态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其亚肯斯摇头否定了。
然后他请诺米亚讲一下前来赴会的银骑士一行人的情况。

银骑士安斯里亚依旧是带着妹妹红发的安格尼卡、枪兵古努和战士那那鲁一起前来,德里克斯则独自前往,依照会议约定条件,十勇士除了本人外,不得带任何士兵进入巴利亚城,安斯里亚的船只能在巴利亚港口的最远外岛停泊等待,而诺米亚作为会议的发起人之一,带领东大陆的三位勇士穿过卡利沙漠地下走廊前往。

“西大陆已经完全平定了吗?”其亚肯斯点着下颌问道:“德里克斯最近也一直在西大陆帮银骑士吧?”
“不清楚德会从哪边过来,他的佣军团最近一直在那边的北部活动。”
“要联合还是要分立,我不知道他提出这个会谈、你和森罗办这个会议的本意是什么……但是他耍什么花招我都不怕。”
——这倒是真的,若论单人的比试,用剑的安斯里亚也并非拥有强悍魔力的其亚肯斯的对手,即使他们四个人一起上,有左右骑士的魔导师之主也绝不逊色。再退一步,即使德里克斯帮银骑士,森罗中立,诺米亚也绝对会帮其亚肯斯。
这就是均衡。
彼此都明白这种无言的力量均衡,所以已经在大陆上权重一方的他们才会这样孤身前往巴利亚吧!

其亚肯斯有着十足的把握带着愉快的心情来到了巴利亚,却在抵达的同时明白了银骑士的意图!
竟然是……传说中的金眼之人!
银骑士的意图就是将金眼之人展示给十勇士看!
竟然……敢自称是“尼里肯斯”!捏住那小孩子的下颌,其亚肯斯感觉到从胸口流下了苍白无力的汗!而手心,希望手心里没有同样的汗……

“金眼之人?——”
魔一样绚烂刺目的金色瞳孔,所谓谙国王族正统的血脉!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孩子的瞳孔,疯了!这个世界!荒谬!冒牌的银骑士安斯里亚竟然找到了金眼之人!而有成千上万的肯斯王城里没有一个金眼之人!其实好想大笑!疯狂的笑出来……这一切,荒谬却又真实,真实的让他希望所有都是幻影!
连身体,似乎都开始冰冷僵硬。
诺米亚……
眼角里看到了诺米亚和森罗并肩站在阴影里——你是什么表情?什么时候,你站的那么远,森罗又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在这里,就把这个所谓的金眼之人捏死!
对啊……
把这个小孩子捏死,让他死了,看银骑士会有什么表情?!

“其亚——”斯沃亚发出了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仿佛需要再确定一次,银骑士的声音充满了剧烈的让他头痛的冰冷:
“西大陆将建立谙国王族的正统后代的国家,命名为泰德王国——而尼里肯斯,将是泰德王国的国王,这个姓氏,将再次成为王族的姓氏!”

我们呢?!
我们才是、才是统一整个希露芙斯大陆的玳国!应该复兴的是我们玳国而不是你那个被征服的谙国!我们才是王族!我是以肯斯为姓的正统的王族……
但是他无法说出什么话。
什么都是干枯无力的,他的眼睛,是大陆起源的金眼,那才是人们观念中承认的国王!

转过身,带着堂兄们离开。
诺米亚站在较远的地方——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认识这样一个人和一个现实吗?打碎我的梦想和欲望,是你的快乐吗?!
金眼之人……你们想让我接受这个现实吗?!
休想!

独处一个人的房间,空气烧灼而不安,烦躁的时候他就全身乏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意味着失败的魔导师训练,天色很快就完全暗淡变黑了。送来的海边的食物带着空气中也沾染的腥气,他实在吃不下。
风吹动着这里塔楼的窗帘,他一向爱住在高处,拉开房门,点点灯火点缀的港口小城非常安静,很晚了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胸口里所有的压抑都叹出去。这里非常燥热,即使只穿着一层单衣汗水也好象从骨节之间生出——不过酒很不错,东大陆的水果大多缺乏水份而过于甜蜜,这里的果实则饱满着水份,轻轻一挤浓绿色的汁液就沾染了手指,无意识的把盘里的水果都一个个挤破,手指的肌肤点染上清凉的暗绿,粘、甜、无奈的感触。
并不能算是无法承受的打击吧?
只不过一切都要重新考虑:一直以来以国家和王族的名义让人民信服,即使现在的人们会对仅仅被王族赐予了“肯斯”之姓的自己产生怀疑,但十年、二十年直到百年之后,王国的历史上又有多少人会关心呢?
已经变得渐渐孤独了……
左手、右手,先来到这个世上的是蕾,回过头去是莉,蕾代表了开朗与热情,莉代表了晦暗与魔力,当中的自己的生存是什么?共生的结局仍旧是分离吗?
将拳头握紧,一年了,他完全将精力用来钻研古魔法书和药物学,之前的生命聚精会神在权力的统合和战争中,原来并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力量,所以心无旁鹜的莉才会超过自己吧?
每当想起她们的时候,懊丧和诸多的无奈就会一起涌上来,变成一种近乎于愤怒的情绪:希望她们嫁在身边,永远不离开的愿望也许也掺杂了对于权力交换的需要,但也不至于背叛……

很闷,无法摆脱的烦躁让空气变得更炙热。
他站起来,推开了通向宽阔阳台的门。这里的建筑风格偏于阔大低矮,房屋都是两、三层的,几乎每栋都有阔大的阳台,而阳台的边缘往往被丛生的绿树枝叶包围,不远处就是庭园的大门,有明亮的灯光和巡逻的守卫,其亚没有点灯,黑暗的背景让他的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微醺的空气荡漾着热流,海风也如此温柔,醉汉走路走的摇摇晃晃……
即使在黑暗中,其亚那飘动在风里的金色发丝也眩目的仿佛星沙……
从沙漠的最北端的沙矿里出产的星沙是一种矿石粉末,普通的星沙是金色的而具有魔力的叫白星沙,在沙漠部族看来除了装饰一无用处的星沙在东大陆据说是相当珍贵的物品。
其亚的金发呈现着一种近乎于白色的浅淡,而同样是银发,银骑士是那种沉重而深沉的厚实银白,莉蕾娜的银发是透明的、光线可以穿过的清亮,而面孔……越是成长,三胞胎的面孔越是不同啊!
树叶和细小的果实在黑暗的风里被哗啦啦的吹掉,砸在诺米亚发呆的脑袋上——

其亚笑了。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微笑过了,或者,他根本从来没有笑过?
其亚伸出了一只手,诺米亚跳着爬上树枝,然后借着他的手一跃,跳上了阳台的石沿——其亚是不喝酒的人,诺米亚则是习惯喝烈酒的沙漠部族之王,其亚的手带着一种很奇妙的润滑感,黑暗中他也嗅到了果子的甜香。

“我想明天就回去了。”挥手点上灯火,其亚倒进柔软的座椅里,诺米亚开始嚼嚼那些果子解渴:“需要这么急吗?”
“需要我参观的景致已经欣赏够了!还叫我留着干什么?”
难道自己也被空气中他呼吸的醉意感染了?其亚吼出来之后才惊觉自己的怒意之盛,诺米亚也仿佛吃了一惊,然后他大笑起来。

“德有些高估你啊……不过其实那也是因为他并不了解你——知道吗?你给人的印象是喜怒无常的家伙,其实我知道……有时候,你是个很笨拙的人……”
他醉的更厉害了……
连心底的话都泄露出来了吧——德里克斯和森罗都是很能喝的家伙,不知不觉喝多了吧?嚼着多汁的果实,其亚的手指上染满了一模一样的果汁,轻甜而甘香。当他怒火上升的时候,仿佛从发梢和指尖蒸腾起白茫茫的金色之气来。

“一定要用国王的名义来统治吗?用魔导师公会的名义也可以啊!我就不打算当什么国王!”变的唠叨了、琐碎了、露骨地多管闲事了!

其亚站了起来,因为他是个醉鬼而不愿听他继续废话了:
“我想休息了。”
摇晃着也站起来准备告辞的诺米亚握住了他的手,仿佛那些拜倒在他脚下的子民一般躬身亲了亲他的手指尖。
当他抬起眼睛的时候,发现其亚正在向下凝视着他。
那么惊骇的瞳孔里染满了南国的潮湿水气,朦胧而无法看清里面真正的含义,只是被牵扯着,诺米亚迎着那交缠的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么干的唇,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被人用亲吻来安抚?
从后面捏着其亚的颈子,意外的在感叹着这样刚愎自用的人的后颈竟也如此脆弱而不盈一握,仿佛稍稍用一点力就可以扼断!
内部,则是如同常人的炙热……
叹息着,拥紧了他的背、他的颈,用整个躯体感受着颤抖与僵硬一起袭击的身体,躲闪不及、迷乱了慌乱失措的唇——

他不习惯这样与人亲近吧?
震惊的整个躯体都僵硬了,却又不可控制的发着惊惧的寒战,象极了他虚弱的时候,带着醉意用力的捏着他的下颌将舌尖伸到他的唇间去,那么剧烈的抖动中,诺米亚怜惜的放开了他的唇,滑动在他的面颊和耳朵上,吞噬着杂乱在这些肌肤上的金色发丝!

“放开……”
无意识散发着银金光芒的其亚没有控制力量的流失,只要这样将圣护障张起来的话,再强悍的诺米亚也会被弹开吧!但是,丝丝缕缕的光芒无法凝聚成形,酒的气味混合了果实那甜蜜浓郁的甜美,让身体渐渐的失去力量了……
咚——
其亚的后背顶住了木制的桌子边缘,硬梆梆的刺痛感从后腰窜上来,耳朵上他嘴唇带来的湿气也暂时离开了……有多么久没有自己的手去殴打别人了?其亚狠狠的在那张脸上扇了一耳光!
从手心到手臂都震的酸麻,在诺米亚的脸上也留下了狠狠殴打过的红色痕迹,只是嘴角还残留着他的气味,躯体还记忆着他手臂的力量……没有再说话,似乎也知道了自己醉了,诺米亚没有再看他,嘴巴里嘟囔了句什么,似乎进退维谷的在房间移动了一步,不知道该从哪里走一样,他还是从露台翻出去了。

坐回到床边,其亚发现自己的手还是颤抖的,与那个男人脸颊狠狠相撞的手心浮起了血色凝聚的红,无法平息的气息和那股甜腻腻的香味一直在周围徊绕,无法驱散,无法摒离……

之后的一年半,其亚肯斯奔波在东大陆的土地上,平定一些微小的反抗势力,接触当地的人民,北方丘陵之东是有着温厚的黑色平原,土地肥沃但很少有人居住,驻扎了军队,开始修筑通向湖区的大道,渐渐的有人搬迁而去。这块土地可以作为农业的重地吧……冬天的时候非常寒冷,他就取了古语里“寒风”的发音,把北方的大片土地取名为:诺斯。
春天的湖区百花盛开,“涅库 塞拉里亚”的意思就是“千种花的塞拉里亚”,而湖区正式的名称,肯斯王族的长老坚持要命名为:美斯肯斯特克,据说那是上古时代玳国王都的名字。
新的王城建到了半山腰,王族的年轻人天天都到工地上去督工,叫它:柯亚诺城,艰辛而终于获得成功的王城!

春天的雨季,其亚长时间的在山中的旧王城中阅读那些陈旧的图书,从灰尘四处的图书馆里搬出来,在潮湿的雨天里细心的拭抹整理干净,一页页重新装订,其亚将它们分类,加上从蕾和莉房间里搬出来三大书柜同样的旧书籍——原来在打仗和奔波的同时,她们阅读了这么多有关魔力和种族的书!
他读得很快,一天的时间可以读完三大摞。记载了这片土地的历史书,久远的时代中,东大陆的分裂与统一,伊莎女王与菲迪尔国王因婚姻而建立了东大陆统一联盟,他们的直系子孙继承了他们的勇气与决心,用血的战争完全统一了整个希露芙斯大陆,流着他们的血的人,东大陆玳国国王,成为了第一位大陆之主。
这片土地的植物、动物、魔物,泉水与河流,山峰与丘陵,全部详细记载着这些的地图册是用柔软的桑树皮纸订制而成的,彩绘的植物图像已经模糊了,但是他还是认出了那株诺米亚送来的小草的模样:茱茉草,也许是因为东大陆的寒冷,它没有书上所画的小小的白花,只是有一些三片一丛的细小叶子生长着,叶脉很细而突现,朝着有阳光的地方微微扭着头,三片叶子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总是蜷缩起来,仿佛怕黑、怕冷,需要拥抱成团……
仿佛是三个小孩子。
他送这个来,是因为知道了她们对自己的背弃么?他那样的举动,只是一种怜悯吧?
没有时间想太多关于那个人和曾经拥有的两位同胞姐妹,每天都在忙碌着各种文书类的工作,唯一觉得欣慰的是两位姐姐与堂兄的婚姻都非常美满,他们是亲人,所以尽可相信……其实这样强调着的自己,对于血缘的怀疑仍不停的在心头回荡。
米依休一直都留在王城、其亚的身边做事,虽然这整件事里也许米依休也受了伤害但其亚依旧在他身边安排了不止一个的监视人员:没有表现出来的怨恨和不满是非常危险的。

PD762年,其亚肯斯正式创立了撒米尔圣教,以复兴“光之圣教”为名而确立的圣教受到了所有民众的崇敬,历史上光之圣教是由玳国的退位国王担任教皇,其亚肯斯自封撒米尔圣教的教皇。
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在春天的仪式里被封为左右骑士,成立了教皇下属的左右骑士团。
第二年,东大陆原魔导师公会正式命名为:“撒米尔圣教魔导师公会”,教皇其亚肯斯担任会长,全东大陆所有魔导师参加的公会共有魔导师2000多名,直属教皇,公会设参事三人,米依休担任其一。魔导师公会总会位于卢萨城。
地区的划分是在之前,全东大陆分为五区:教皇直属的美斯肯斯特克区(涅库 塞拉里亚湖区)、诺斯区(北区)、埃斯特区(西区)、伦斯特区(东区)和克斯区(南区)。左右骑士团和魔导师公会总会均驻教皇的湖区,而四区则分别由魔导师公会派驻四位大主教和左右骑士下属的四位将军管理。

呼之欲出,以“撒米尔圣教教皇”的名义统治这片大陆的国家即将建立。

那年的冬天是第一次恢复了光之圣教的传统六次圣日隆重庆典,那是第一年年末最郑重其事的第六次圣日圣水赐福仪式,也是第一次东大陆五区同时进行盟约石的撒水仪式。建造完毕的柯亚诺城高耸入云,即将在最后一天圣日进行迁入王城的仪式。
也许是经常浸泡在有毒性的星沙和药物里面,其亚经常在夜晚无法入睡,莉能做到的传送之阵他现在也能够做到,只是他已经大概忘记了只匆匆瞄过一眼的魔法阵的符号,也就是她们的下落——那是心底里非常执着又直接的想法:她们在哪里?她们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劳,外面的风最冷的夜深时分,其亚独立离开了山中的肯斯王城走向加尔达湖滨的新王城。静静的欣赏了一会深夜微光中倒映在湖心的庞大建筑的黑影,这么巨大而辉煌,在即将来临的最后一日圣日对所有人民宣布这里是王城、新的国家的名字……
想到这里,也许是因为野心的刺激而全身心都战栗起来……
不可否认渴望野心,被从小寄托在他身上的厚重的愿望,肯斯王族和次神的血脉,浓郁在他身上——终究,天地间我是唯一被选中、注定成为大陆之主的人!
仰起的面孔上,掉落从空中的小小雪片,打断了他激昂的情绪。
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打湿了他的睫毛和手掌。一路走向新王城的高处,还有几天就要迁入,用品基本上都准备好了,但没有人在这座城里。

脚上的靴子也湿了,雪很大,覆盖了道路,一路从外城走向即将被称为教皇宫的山顶宫殿,也许是因为整个世界都静了,他听到了遥远的湖水波动的声音,雪夜里雪花凋零坠落的动静,还有什么鸟拍着翅膀掠过花园的大树顶梢……
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感觉可以如此灵敏,意识仿佛漂浮到了躯体之外,可以听得到很多细微的声音,那些倒底是用耳朵听到还是用魔力感觉到,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情去细究——想到最高的塔楼上去望一望雪夜中的加尔达湖经究竟是怎样的美景……

“我们不能让他这样!我们的王族才是这里的主人!”有人这样低沉但愤怒至极的喊着……是谁的声音?带着点低哑的张扬,应该是吉贝塞尔长老的儿子吧?
“是啊!西大陆都寻找到了旧谙国的正统王族来继承王位!其亚他不过是一个被赏赐姓‘肯斯’的远支而已!”紧接着用同样的口气说话的男人声音明显尖锐一些……
“但是现在仅凭我们王族的力量没办法压倒他——西大陆银骑士一直想借我们的力量……我们去找银骑士吧!”这个又是谁呢?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的声音因为了权力的诱惑而变得如此丑陋难听了!
“这样不合适吧?……银骑士不会无条件的帮我们吧?……”胆小怕事的女孩子声音,呵呵,应该是露菲雅吧?号称是继承了伊莎女王最浓血统的肯斯王族公主。

其亚静静的站在不远的走廊深处,隔着几层的门与墙壁,那些人的声音和身影仿佛倒映在湖水中的幻影,他竟然已经全部听见——然后他看到了——那些墙壁和门变得仿佛是可以穿越的浅黄色的虚影,他们偷偷摸摸点燃的壁炉火光前,围坐着十几个肯斯王族的年轻人……

突然间想大笑。
的确啊!又何必呢?肯斯这个姓只不过是王族赐给的一个枷锁,用这个姓把他和堂兄弟们牢牢禁锢在所谓的血缘之中……其实,更加阴险、自私、残酷一些又何妨?所谓权术,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吧?!
曾经战乱,曾经撕杀,用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即将建立国家的时候,一群虚弱无力的王族却在愤愤不平他们的地位被自己这个外人所剥夺……

为什么不愤怒呢?
他对自己的心情的平静感到奇怪。

并不愤怒甚至都有仿佛意料之中的“啊!果然如此”的释然……
背叛,多么熟悉的字眼和已经一尝再尝的滋味。

也许这本来就是个机会和借口让自己变得残忍和冷酷自私起来吧?其亚默默的站在原地,凝聚了所有的力量,从他手心之间生成了巨大的赤金色光芒——攻击性的魔力,加上圣结界,将他们所在的房间悄无声息的笼罩在结界之内:哄然,光芒,蒸发掉,消逝无踪……

第二天,虽然下着雪,教皇命令将新建造的宫殿里一间积了很多灰尘的殿室完全拆除,改成了一个宽敞而充满了花草的尖形花浦,因为教皇说:从最高的塔楼望下去,这里应该有一片美丽的花才足够赏心悦目。
圣日隆重而热烈的成功举行了。
长老们过了一段时间来向教皇报告他们的孩子可能一起离开了东大陆,他们对自己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而向教皇道歉。
面色苍白的教皇在黑色衣服的笼罩下可有可无的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但是对于王族的清洗正在悄悄的进行。后来的人们把那段时间称为“大肃反”,其其亚肯斯的力量在那个阶段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每天,他只是坐在宫殿里,闭着他的眼睛,却可以将自己的心神渗透到整个王城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一丝谎言,以前他的魄力在于对战争的掌握,而现在,作为魔导师的强大魔力才真正的体现出来。
并且,那种痉挛的病症似乎痊愈了,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这种魔力为新的撒米尔圣教的信徒们所疯狂崇拜。
“大肃反”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几乎所有的旧肯斯王族从正在建立的王国的权力中心被剔除,取代之的是在多年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并完全效忠于其亚的骑士或者魔导师,这个过程了推迟了东大陆的建国日期,给了其亚充裕的时间来思考国家的体制,并将自己的想法与理念与新权力中的重臣商议,依照他最初的想法,还是以撒米尔圣教的名义来统治东大陆,就起名为:撒米尔教皇领邦。

东大陆先于西大陆的泰德而建国,在PD764年的初春正式确立统治,以撒米尔圣教的教皇之名,统治东大陆所有土地。

在“王国之年”里,泰德、撒米尔、卡利沙漠诺米亚城邦、自由都市巴利亚相继成立,德里克斯到了西大陆的北方以一座城为驻地而独立,虽然没有见面,但是隔着沙漠与巴利亚对峙的泰德与撒米尔的主人,都没有放弃一口气统一大陆的野望。

冬天的时候,久久不见的诺米亚来到了教皇区的柯亚诺城。

他来的时候是个傍晚,已经接到了信的其亚从下午就坐在了能眺望西面的塔楼里,虽然依旧捧着书,眼睛却总是朝着外面望去。天色一点点黑了,独自一人骑着马而来的诺米亚在城门被拦住了,也许是士兵没有想到沙漠之主会这样独自风尘仆仆的赶来,其亚立刻传令开最厚重的城门来迎接。
他穿着的是普通的旅行的衣装,也许是累了,也许彼此都是一国之主了,他的眼神透露着凝重,其亚以欢迎一国之主的仪式郑重接待他,亲自走下宝座伸出双手去迎接他……
诺米亚没有微笑,注视着他,复杂而深远的凝视,一直缠绕而不舍,却没有那个夏夜里的炙热,仿佛是带着痛苦的压力一般,微微的、沉沉的,缠着其亚的全身。

正式的宴会在深夜举行,正式的东大陆的特产美味佳肴一样样摆上来,诺米亚略带客气的吃了一点,那种沉重的欲言又止的气息依旧不散,其亚缩短了宴席的时间。

撒米尔虽然有着千里峭壁却望不大海,但是加尔达湖被称作“壮阔之海”也不无道理,风吹起来,一层层波浪席卷而动,望不到湖的尽头,比起巴利亚的热之海毫不逊色。只是风是冷而刺骨的,点点潮湿的空气打在脸颊上,仿佛是夜空里的微雪在飘荡……
诺米亚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用一只精美的美斯银小盆种着的茱茉草,不知道是第几株了?只能活一个夏天,结一次果的茱茉草,这是它来到寒冷的东大陆的第几年了呢?没有什么阳光的塔楼,是这里因为暖一些、还是它的主人的偏爱,它就被放置在其亚伸手可触的矮柜上。
这是其亚平时就喜欢独自待着的塔楼,带着温和的空气,朝着西北方向,没有阳光的直射,适合储藏白星沙和陈旧的古魔法书,用手抓着那些白星沙,其亚的手更加干枯,让那些腐蚀的白色粉末流过他的手,闪闪发着魔力的微光,诺米亚回过头,其亚正在抓起一把白星沙洒向地板,那些粉末只是随意的掉落在地板上,被风吹动着,一个圆形的魔法阵渐渐成形。
那似乎并非是他自己的力量和意识,渐渐浮出了文字和白色的气,在地板上逐渐扩大,白色的气变成了水雾,从中浮现了幻境——那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有着无限延伸下去的黑暗的洞穴远方,有风吹进来,脚边浮着苍黄色沙砾,只有眼前的一堆篝火,可以驱散荒原中的寂寞恐慌……
谁在看着这里?
是谁用她的眼睛望着这里?遥远的、无法用手指触碰到的那双眼睛!

是蕾?
还是莉?!

看不到头发,那是一只小小的脚,没有穿鞋子的赤裸而光洁的脚,颤抖着,在火堆边独坐,然后,有男人的脚步走近了,伸出了他的手,那只手,其亚看的非常清楚,诺米亚的手!
她回头了……
看不清头发,只是眼睛和嘴巴,她在说什么……嘴唇颤动着,在说什么……

风吹起来,星沙散开了,残留的思念仿佛叹息,在他的身边流转之后离去了。

魔力,顺着这股风沉入了他的躯体,所谓共生,就是力量的分割吧?!
并不是自己的力量有所增加,仅仅是莉的力量在逐步的散失、一点点流过了沙漠与山峦、沉入了他的躯体!

“抱歉……莉死了……”
诺米亚的声音很干,只说了这样一句,就紧紧闭上了嘴。
其实,他是个很有口才的男人,现在却任由其亚的手揪住了领口暴怒的捶打,却没有发出任何辩解的话……

把他的脸打伤了,嘴角流出血了,其亚的手也肿起来了,沾上了血泊……

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带着欺骗!把我的姐妹藏在沙漠七年了!
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着我?
原来,你只不过是如其他人、如她们一般背叛……

无数的话需要嘶喊,甚至就想把这个男人掐死在眼前!其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沉默着,被背叛已经将整个心掏空了……那些憎恨与冷漠,已经驱散了那个夏夜里的热量,诺米亚抓住了他的手,他的躯体上那些冰冷和无望从那只消失了力量而软垂着的手上冷冷的传了过来……
无法辩解,或者说其亚无法原谅她们和他自己的背叛。
诺米亚最后一次低下头亲吻了他的手指,带着自己的血,让自己的血沾染了被白星沙侵蚀的苍白干枯的肌肤,告诉他:

其亚,你不明白吗?我爱你,我们都爱你啊……

咯咯笑了起来的其亚整个身体抖着,仿佛他的话只是个笑话,刺激的他将要把自己的灵魂都要狂笑出声!笑的越来越大声,其亚肯斯相距数年后第一次猛烈的痉挛发作就在这样的大笑中击倒了他。

他昏睡着,那些力量在他的身体周围游走,连最老的魔导师都不知道这究竟是魔力的缺乏还是过分凝聚造成的伤害,以前那些药完全没有作用,其他人也无法近身。
有时候,他会醒来一下,全身颤抖的挣扎着,喊着诺米亚的名字……
诺米亚没有离开,虽然国内也有很多的事情也需要去处理,他却守在房间外面,即使他的堂兄弟依旧带着戒备和责问的眼神监视着他,他依旧是沉默的坐在房间外面,当他呼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可以冲破那些刺着身体的气去握着他的手,只有眼神清醒,却看不出是留恋还是憎恨,甚至充满了虚弱的水光,其亚……
寂静无人的夜里,他会在没有知觉的其亚的身边,告诉他最想知道的、他的姐妹的事:

蕾一个人在沙漠的洞穴里呆了很多天,直到我去接她,莉也是,你真是厉害啊,莉当时跑出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她一定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苦吧?无法联系到我,她用草包着脚,在沙漠里走了四天啊!喝肮脏的水、生吃草虫……
你总觉得是我们背叛了你,其亚,其实你伤她们有多深你知道吗?
啊……我没有资格这么说,是我欺骗了你,我的错,是我的错……

诺米亚的声音,总是变得哽咽,然后静悄悄的消失。
朦胧中,其亚有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有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手掌的热量,在冰冷中,带来了一些温暖。

他奇迹般醒了过来。
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就有那么一天清早,他仿佛是在个夜晚的睡眠中醒来般睁开眼睛,很好奇的感觉到身体的疲软和周围人苍惶兴奋的眼神,那些眼睛里有的流满了泪,有的是通红的,而只有诺米亚的眼睛是悲喜交织的复杂……
这一次发作,其亚昏睡了两个月,醒来之后,他都几乎无法自己站立,需要靠着垫子才能坐直,但是他恢复的很快,几天后就可以正常饮食。

诺米亚走的那天是加尔达湖边的胡杨长满了绿叶的春末,他们没有再谈过话,没有再涉及到莉和蕾,甚至连单独凝视对方都没有过……
他走了,仿佛永不再回来,他没有回头,独自消失在西北的方向。
那是沙漠和山峦隔断的遥远之地,其亚克和斯沃亚肯斯似乎也感染到了他的情绪,静静的陪着他站在教皇宫的宽阔露台边,遥望着他的离去。

所谓爱,真的只是发自血缘的一种牵扯吗?
蕾和莉,那是一母同胞之爱,从小相依隈之爱,敌不过自己的野望和对权力执着吗?
那么,他又何来那份比她们更深切的爱呢?
为什么这种他们的背叛加在一起的时候,会比无数的敌人无比的力量更能击倒自己呢?!

一花三叶,从今日今时起,我已永远失去了那无可替代的莉。

其亚把那盆茱茉草和所有的草种都丢进了火里,将那三叶之花焚烧掉,残缺的三叶,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尾声)

建立魔导师公会和训练魔导师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利用魔力为战争而辅助,同时撒米尔教皇领邦的骑士团制度也越来越壮大,作为世袭的左右骑士之位是高贵而与教皇享有血脉之亲的象征。
十年过去,稳定发展的撒米尔教皇领邦在国力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到又一次的其亚肯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加的时候,他知道是自己达到了可以与银骑士一较高下的魔力。
但是,那一年,他并没有率军远征西大陆,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卡利沙漠。

“我想见蕾!我想见她……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十年的时间,让那些思念和悲痛折磨的,似乎并不止诺米亚一个人。当他们再次面对面,诺米亚瘦了,似乎只剩下了眼睛中的坚定和深邃,而其亚,他苍白、并且摇晃着,仿佛又是一次巨大的发作的前兆。
只独自带着他前去,那是蕾和莉在北方设下的结界,北方寒冷的荒漠,靠近月眠森林的边缘有座小小的村庄,那里屋子都很小很矮,可以抵抗寒风,那是一些离开了对魔导师格杀勿论的泰德又不想前往被他们完全不相信的圣教统治的撒米尔的魔导师。

“生活虽然艰苦,但是他们都过的很快乐。”
诺米亚这样说着,村子里最旧的一座小屋,那就是这个小村庄的创始人蕾奥娜和莉蕾娜居住的地方。
东大陆的人都喜欢居住石头建造的高大的房屋,这些小屋黑暗而低矮,充满了药味的空气完全不流通,蕾的脸是那么苍白,她的黑发,什么时候变成了夹杂着无数银发的暗灰!

“谢谢……诺,谢谢……”
她在微笑着道谢,她一边喘一边吐着无法连贯的“谢谢”……

“哦,不要哭……你是我们的骄傲,其亚……不要哭……”
两张曾经相似的无法分辩男女的少年与少女的面孔,现在已经出现了完全的区别,沧桑而枯萎的蕾额上满是皱纹,而金发及肩的其亚的苍白是浸泡了魔法与星沙的毒性的病态……但是他们的眼泪依旧是同样的,流过了彼此的脸颊和嘴角,一切,背叛与伤害,完全过去了。

我爱你,我们都爱你……

蕾挣扎着,说完了这句话,她伸出了手,旁边一个仿佛有莉同样银发的男孩把一只小瓶子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已经没有说话和动作的力气了,她只是用双只手握着那个小瓶,朝着其亚的方向——他握住了她的手,被那死亡的冰冷伤到了五脏六腑。

PD775年,撒米尔教皇领邦第一任教皇其亚肯斯正式退位,将教皇之位传给了克斯大主教米依休,并制定了严格的教皇传位制度:不依血缘,仅以魔力而继承教皇之位,教皇不得结婚生子,有情人之子即收入左右骑士家族抚养。
PD777年,卡利沙漠诺米亚城邦之王诺米亚让位于长子。
PD780年,西大陆泰德王国内战结束,金眼之人尼里肯斯确立了国王之位。

蕾穷极一生研究的茱茉草果实:枷草果,这种草果配合一定份量的酒精及其他配料制成的药水是专门治疗其亚肯斯的病症发作,其后,更是被后来的人们发展为外伤用药,因为这种药水刺目的颜色而被称为:Dark Red。
诺米亚和莉有个孩子,是男孩。后来他说那是个事故,是蕾想要一个他的孩子,被下了药的他却把根本无法分清她们两个,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有一头的银发和血液中浓厚的魔力。北方的荒漠里,世世代代都有银发的魔导师出生,那就是希露芙斯大陆曾经的最强魔导师莉蕾娜的血脉。

这些,都是后话。

诺米亚和其亚肯斯呢?
哦,对这个乱世来说,他们的结局很幸福,拥有着如平凡人一般的、小小的普通幸福: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活到了年老的那天,望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虽然住的地方有些偏远,让人有些怀念家乡苍翠的山峦和美丽的壮阔之海,但,大概来说,依旧是平凡而普通的幸福人生吧?

END
原来我是草,一棵悲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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