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达玛
冰川达玛是开在藏边山中的传说之花,据言它能起沉疴,疗绝症,令女人红颜不老。
仅仅是最后一项,便有着绝大的魅力,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张老吉的家族在这藏边雪山下开客栈已经开了整整六代人了。这地方实在是偏僻,外面的天下已经翻天覆地几度易主了,而他们仍偏安于此,悠悠然的开着这间小本经营的客栈。
来此之人,皆为寻冰川达玛而来。
张老吉其实并不老,他也就只有近三十岁的年纪,从小他就跟着父亲待在这个客栈里,看着络绎不绝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大多都穿着张家人想也不敢想的华丽衣服,神色严密,处事谨慎。他一直都害怕同这些人来往的,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招呼着,看着他们离去然后,很多人从此一去不复返……
张家第一个来到此的先人留下了训示,他告诉所有的后人,永远安分的守着客栈就够了,谁也不准上山去……
可是,这一天却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风尘仆仆的,穿这一件洗白的旧长裳,长长的下巴上已经生出了花白的胡喳,眉宇间锁着深沉的沧桑。背上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是张老吉这一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他敢打赌这天仙一样的女人,连他的先人都未曾见过。
那女孩很美,即使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乌紫昏沉沉的仿佛随时便会死去一般,可是她一出现便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
张老吉特意挑了一间很好的住房给这男人和少女居住,男人将少女放在卧榻上,为她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少女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角。
“相公”少女的声音极是虚弱,像轻轻扯出的一根蚕丝,微微挣扎便会断了生气。可是这句话却把站在门口招呼的张老吉给吓得不轻,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妙龄少女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的妻子呢?
“不要去。”
男人静静的看着榻上的妻子,轻轻的像拂去沾在衣袖上的一片雪花一样拂去了妻子手,淡淡的说了声:“好好休息吧。”随后便转出了房门。
男人走出卧房,问张老吉,来这的人,是不是都是上雪山的。
说实话张老吉打心里厌恨这个男人,可是他毕竟是他的客人,所以张老吉懒懒的点了点头。
“多谢。”男人抱了抱拳,快步走开了。张老吉望着男人的背影远去,有透过窗户看见房里的女子,她藏在被子里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他知道少女在哭。
男人姓祖,张老吉便叫他祖先生,理所当然房里的那位少女便是祖夫人了。祖先生在张家客栈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客栈里的客人来了很多又去了不少,和往常一样有不多时便狼狈的逃回来的,也有从此一去不复返的。
三天过了,又有一匹客人要上雪山,祖先生就在其中。这三日间,祖先生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煎药,他煎的药是很奇怪的,张老吉长听在厨房里帮活的妻子抱怨,说那个祖先生弄的摇又腥有臭,把整个厨房都弄得乌烟瘴气。还不止这些了,每次他捧了一碗乌黑黏稠的还扑腾着气泡的药往房里去的时候,路过客栈的大厅,总有人忍不住的跳起来要骂几声!
惹得一个粗壮汉子直跳起来,提了铜锤一样的拳头就向祖先生砸去,祖先生却捧着药碗,直嚷嚷着:“小心小心,我这药可滚烫的!”那汉子哪顾得他呀,一拳就擂了过去。那祖先生的身子瘦精精的却分外灵活,一个闪身就逼了过去,冲着那汉子连连摆手道:“大爷,大爷,我求求你了,我这药还得给我娘子送过去了。”
“谁管你娘子,你个鬼药弄得老子不爽,老子今天非给你砸了不可!”
“不可不可!君子动口不动手!”祖先生晃着头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马上就把这药给我娘子喝了!抱歉抱歉!”说罢转身,迈着两条精瘦的腿跌跌撞撞的跑开了,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门柱子,额头重重的磕了上去,砰的一声的老响。他踉跄的推了一步子,头晕晕的身子直转悠,可是手里仍旧捧着那碗药,还念念有词的道:“我就回去!就回去!”惹了一片哄堂大笑。那汉子笑过了,也作罢了,狠狠的咒骂了声也会位子去了。
祖先生回到房间里,几日休息他妻子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面色仍旧是惨白的。祖先生搬了张小凳子在床头坐了下来,用勺子舀一勺药凑到妻子的嘴前。
女子抿了抿嘴,张开樱桃般秀气的小口把药咽了下去。她望见了丈夫额上的那块撞伤的瘀青,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拂了上去。可是她丈夫却一闪,避过了妻子的手,只是又舀了勺药过去。女子乖乖的咽了,她的目光盈盈,却一句话也没说。
两个人都是沉默,沉默中漫溢了药的气味,怪诞的,却满是温情。
温情,珏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是她一辈子都拥有不了。
珏今年十六岁,她在藏边雪山上守护冰川达玛花,已经整整守护了六年了。珏是江湖中最诡异神秘的门派,雪女门门主的外甥女,也是雪女门圣物冰川达玛的守护者。雪女门中的女子都是深受情伤,对男子绝望的女子以及她们的女儿。那些在雪女门中出生长大的孩子,她们都没有父亲,在骨血里都有根深蒂固的对爱情的绝望。
珏就是这样长大的,她的母亲对父亲深恶痛绝日日咒骂,十岁那年她亲见母亲生生的揪下那个男人的头颅,然后流着泪,一口一口的将他生啖入腹。这也是珏第一次见到父亲和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不想知道母亲去了哪里,因为这都不重要了。
也就是这一年她来到了雪山顶上的,看护着百年方开一次的冰川达玛。那一年,她的满头青丝开始变白,一点一点的像蚕食青春的岁月一样,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和母亲,阿姨,以及雪女门中所有的女人一样,一生一世的有着不老的红颜和满头的白发。
当珏十六岁,她第一次见到祖钰的时候,珏已经是满头白发了,这是她服食冰川达玛和修炼雪女心经的必然结果,永远的红颜白发。
祖钰是来求冰川达玛的,每一个妄图登上雪山的人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但是所有的人,带着满腔欲望来了,却把尸体留在冰冷的雪谷里,在烈风中被埋葬,和那些为雪女门所杀的负心男人的尸骨埋在一起。
他们为得到冰川达玛而来,但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尸体就是冰川达玛盛开的温床。上一任的守护者就曾告诉过她,这里的每一朵冰川达玛,都是一个绝望的女人碎裂的心,花开一朵,就是一段情爱的支离破碎。
冰川达玛是不祥之花,它用绝望,血液与仇恨滋养一张张美丽的脸,它们会永不衰老,却成为最深刻的利刃,是最残酷的武器。
祖钰,是这五十年间唯一一个登上了雪山山顶的男人。
珏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经老了,并将渐渐朽去。可是他的脸上有一种坚持,这种坚持是一种决然的傲气,他必定会得到他想要的!!
“在下祖钰,特来求一朵冰川达玛。”他一拱手,淡淡的说道。
“祖钰!!”珏微微的挑起眉,这个名字她听过。珏凝神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
“你是罗刹师叔祖的女婿!”
“是的。”他一五一十的答了。
“那你可以向你岳母求冰川达玛呀!为何要找上我。”珏是少女心性,眼弯弯的笑着满是狡黠。他自然是不可能向他岳母求花的,这简直是一定的。
“麒麟,是我的前妻。”他静静的答道。
“哦!”珏一甩袖子,冷冷的问道:“是你休了她,还是她死呢?”
“麒麟已然过世十三年了。”
“你又续娶呢?”这是肯定的,这天下只有女人守节的礼!男人守节,那就是愚蠢了。
祖钰的答案果然如此,珏知道祖钰定是为他的新妻子来求冰川达玛的。男人就是这样,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恨不得能摘下来给她,一旦感情淡了,那便是渴极了连一口水也吝于赏赐。
“她很美吗?”珏问,这也是肯定的。只有美丽的女子才会盼望容颜永固,一辈子都能迷倒众生。
“她很年轻。”祖钰说,她的妻子足足小了他三十岁,还要过一个月方满十八岁。
“她是从娘胎里带的病,自幼五经俱残,若无冰川达玛,她活不过一个月。还望你恩赐冰川达玛一朵,救救她。”说罢,这个眼中带着傲气的男子,一挥衣摆跪倒在地。
这到让珏吃了一惊。她用袖子掩了口,冷澈澈的笑了起来。
“想不到,想不到,我常听人说起师叔祖的女婿,说青龙刀祖钰那可是江湖中第一等一的绝顶人物呀!如神似仙般,今日竟为一个小娇妻给我跪下了。哈哈,你莫不是知道我不会下这雪山,定不会将你下跪的讯息传出去吧!”她轻轻一笑,一摆手道:“罢了,我就给你一朵吧!”她深深的望了祖钰一言,清晰无比的说道:“不过能不能带下山去,就看你和你的小妻子,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珏转过身去,望着山壁上迎风摇曳的三朵晶莹剔透的花朵,那花朵不过碗口大小,花瓣却极是晶莹,如同用水晶雕琢出来一般。
“这花朵,一旦离了根,就必定会在瞬间枯萎化做尘埃,你若想将它带下山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你的血!!”她望着祖钰说道:“用你的血来滋养它!每六个时辰就必须换一次鲜血,否则你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得到冰川达玛花!记住,一旦用了你的血,就是决不可能换做旁人的。你知道吗?”
“如此而已吗?”祖钰仍旧是淡淡的神情,浑不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他是多大的损伤,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你决定了!”
祖钰点点头,珏挥挥手让他过来,她捧过一个瓷碗,放在岩壁下,对祖钰说道:“你可以放血了。”
只见祖钰挽起衣袖,空指往手臂上的血脉切去,只见鲜血汹涌而出,不一会就灌满了瓷碗。珏掏出一把碧玉铲子,轻轻挖出一朵冰川达玛,小心的放入那鲜红的血中去。那花的根系往血里“腾”的一沉,珏也感到自己的心,猛的一颤,似乎也随了那花一并沉进了血里。她抬头看见祖钰的嘴唇变得苍白了,那是失血后的表现。
可是他眼里的坚持与傲然,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祖钰走了,他捧了那碗用自己的鲜血供养起来的冰川达玛花,极小心的下山去了。那花吸了鲜血,透明的花瓣上也晕开了一片淡淡的红色,微微的随风瑟瑟抖动,竟如心脏般跳动。
站在山壁上的珏静静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祖钰的身影,她突然很乡知道这个男人的结局。他会不会死在这山中了,也成为滋养冰川达玛的养分。珏倒是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她希望看见一朵冰川达玛,那不是从他的血液里生长出来的,而是是从他腐朽的躯体上长出来的。
她将永远守护着那朵花,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一直陪着她逐渐老去死亡……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珏觉得有些怪异,她离开山壁,祖钰的身影已经在风雪中消失不见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会看见他了……
那一天是个很普通的日子,和无数已经流逝的日子一样,有很多客人离开,又有很多客人来了。张老吉忙着打扫着客栈的大厅,那时天光刚显的时候,一大早的,他是个勤快的人,总是睁眼就起来了,然后要一直忙到累极了才倒头便睡。
那时已经有客人在门外敲门要求住宿了,他急急忙忙的下了楼来,大厅里空荡荡的。
“那个女孩呢?”他觉得奇怪,这一连十七天的,那位瞧起来病恹恹的祖夫人竟日日坐到店门口翘首盼望着,瞧着她淡薄的模样,张老吉就是一阵的心疼怜惜和愧疚,好几次的去催促她说,要她回房里去等,若是祖先生回来了,他一定会第一个告诉她。
祖夫人似乎是不愿拂他的好意,只好点点头回去了。张老吉看着她淡薄的身影在房门后消失,不禁叹了口气,可怜的女孩呀!也许她还不知道,她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今天,祖夫人没有出现在门口,张老吉竟心慌了起来。这边安妥好客人后,连忙奔上楼去,刚到祖夫人的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除了祖夫人轻盈柔软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沙哑的声音。
祖先生回来了!张老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坐在房里的,坐在祖夫人身边的男子,分明就是祖先生呀!
十七日不见了,他竟像消失了十七个春秋一般,竟老了许多。满脸的胡渣都白了,一张脸是又苍白又憔悴,像个行将入木的老头!!
倒是祖夫人的神色却好起来了,脸颊上也有了红晕,一张嘴鲜嫩嫩的,像刚摘下来的樱桃一样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两人,倒像互换了生气一样。
只是祖夫人的一双眼哭得肿得跟核桃一样,轻轻的咬着嘴唇。祖先生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只见祖夫人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摇头。突然一拂手跳了起来,冲着她相公拍着胸道:“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图了!只想着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无论怎样我都不后悔!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没什么好后悔的!”她咬着牙,眼里强忍了一汪泪水,直直的之瞪着她的丈夫。
祖先生眼里的那抹坚持也柔软了下来,他伸手将妻子搂进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张老吉看见,他那件洗白了的长裳上,在手臂处,沾染了点点斑驳的血迹。
就在当日,祖先生夫妇,很快的离开了客栈。张老吉送了他们一小段路,他从没这么送过客人,说也奇怪,他也想不到自己为何会送的。
也许是因为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十六年的日子是匆匆的过了,这几年来雪山的人比往年要少了许多,根据经验,张老吉想,或许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他知道,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与他毫无瓜葛的。
那一天,客栈里难得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张老吉无聊的在柜台里打着瞌睡,突然听见一声急躁的马嘶。他张开眼,有看见一个男人背负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张老吉用力的揉了揉眼,一次又一次,眼前的人真真切切的是祖先生和祖夫人。
祖先生更老了,头发已经花白了,虽然身子仍旧很健朗。他背上的祖夫人,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像她第一次出现在张老吉面前的时候一样,仿佛岁月都在她的身上停滞了一样。
他们住的依旧是十六年前的那间房子,不过这次不同,祖先生一天也没 停留只是吩咐了张老吉夫妻好生照顾他妻子,便急急的去了。
这一去呀!又是一十七天。
珏,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是岁月已经在她身上停止了,她永远都是一张十六岁时,花样年华的脸。
可是祖钰却老了,他再出现在珏面前时,把珏吓了一跳!
她压根没想过,他会再出现。
“你又是来求冰川达玛?”她望着他觉得奇怪,哪有男人在有过那样的经历之后,还会愿意为一个女人来求一朵冰川达玛吗?
“是的!”他点头。
“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次,她不想多做言语了,她为他捧出一个玉制的碗。这碗,是她的阿姨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由南海的暖玉制作成,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南海,那是天下最温暖的地方。
她依旧像十三年前那样,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渐行渐远。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她想。
他的小妻子,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珏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冲动,她一纵身,像一朵雪花一样轻盈的飘了下去。
她跟着他去了,因为她想瞧一瞧他的妻子……
究竟是怎样的饿一个女人,才会拥有这样的幸运呢?
她隔着窗户看见,他将染透鲜血的花,放进躺在床上的女人的嘴里。
那是个非常灵秀的女人,有一双晶莹的眼睛,当她咽下那一朵吸尽了她丈夫的血液的冰川达玛时,珏看见又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的脸滑落下来。
“我说过的,我不会后悔。”女人凄然却又坚决的说道。
珏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息,但是清楚自己应该叹息的。她抬起头,第一次仰望着那座被自己守护着的高山,这是她第一次仰望它。珏从来不知道从山脚下看去,会是这样的美丽,她一直以为那山上之后酷寒的空气和凛冽的寒风,只有枯燥的冰川和僵硬的尸体……
原来从远处仰望,它是这样的美丽。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也是最后一次。
珏很快就离开了,她匆匆的涉足这片不属于她的领域,也该匆匆而去。她飞扬的白色长袍如蝴蝶抖开的双翼,轻然而去,不留一丝痕迹……
她最终只能留在属于她的那个地方,虽然那里只有酷寒烈风,还有那些尸体,一点也不美丽。
但是,这就是她的归属。
陪着她的,只有最后的那朵冰川达玛。
透明的小花陪伴着珏在高高的崖壁上安然的摇曳了十七年。其实这样也好,珏想,她希望这朵花能一直都在,一直都陪着她在这孤寂寒冷的山顶上,一直到死。
可是,上苍真能如她所愿望吗?
岁月如刀,人为鱼肉,只能任尽光阴的的宰割与沧桑的磨砺,在人类的身上留下无可违逆的痕迹,这是人类的宿命,却非珏的。
岁月已在她身上永久停留了。即使到死,她的脸将永远的停留在十六岁时的模样,人生最青春美貌的时候,是她第一次遇见祖钰的时候,一如她永远的白发,就这样一去数十年,她已经年满五旬了。
这一日,其实在普通不过的,她和往常一样站在高高的崖顶上,看着陪伴她的冰川达玛,看它盛放的十年如一日的美丽。就这样消磨着一日又一日的光阴,年复一年的逝去。
但是今天,她的目光突然被那崖壁下一块蠕动的风雪所吸引。那不是风雪,而是一个人影,是她久违的人影。
那个人终于艰难的爬了上来,满身的狼狈,气喘吁吁的,险些站不稳了,差点就要一个跟头翻了下去。
他不是祖钰,他比祖钰要年轻得太多了。这是一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尽管脚下还站不稳妥,但是少年依旧很有礼的一拱手作揖行礼,道:“在下岳阳贺桐煜,特来向前辈求一朵冰川达玛。”
珏瞧着他这模样,正想取笑一句,说:“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前辈?我难道就那么老吗?”可是少年一抬头间,却把她所有的思维的逼得烟消云散。
那实在是一张太漂亮的脸,即使是满面风尘,满脸伤痕,可是那份精致的气韵却让人过目难忘。就像十七年前,她所见的祖钰的小妻子一样,这样的面貌与美丽,是一辈子都无法从她的记忆里摸去的。
“你”她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风,呼啸而过,带着少年身上一股淡淡的发自骨血的奇异香味,向四周弥散开来。
这是珏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冰川达玛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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