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酒楼,云淡风轻。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好得让大家心里蠢蠢欲动,总想干点什么才算对得起这么好的天气。
酒楼正当中,一桌独坐,一坛酒,一个大碗,几个小炒。
我仰脖饮下又一大碗,陶醉地轻语:“好酒!”
趁着酒兴,正要痛饮三大碗,忽然被一把刀分开心神。
不悦地皱眉,斜眼瞟了一眼那把刀,一把乌丝点杀,一尺左右,很纤瘦的一把刀,看起来更像一把黑色的剑,可它的的确确就是一把刀。
顺着刀的视线,再瞟了一眼刀的主人,正大咧咧坐到了我的桌子对面的那家伙,一个正狠狠瞪着我的白衣青年,许是自认为风流倜傥翩翩公子吧,没拿刀的左手,居然在摇着一把精致的纯白折扇,扇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什么字,我看不太清,当我喝得太多的时候,通常眼神都不是很好的,于是我就近看了看:风轻月淡无眠夜,流花洲头有情人。
“哈哈!好诗啊好诗~!”我大笑,刚饮得太多,笑得我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呵呵,兄台过奖~!”那人原本是觉得我碍眼,而狠狠地瞪着我的,听到我的欣赏,顿时笑逐颜开,深有同感地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两句!想必兄台也是有才之人!”
“是啊是啊,我很喜欢,看到这样的诗,让我想起我六岁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疯癫小乞丐,曾经摇着这样一把折扇,扇面上也是这样两句,风轻月淡无眠夜,流花洲头有情人~!哈哈,有些印象,今日再见,感觉特熟,哈哈~!”
“你……”那风流公子也不算太笨,听言明白这是在嘲笑他,瞪目而视,右手就往桌上的那把乌黑的点杀拍去。
“我……”我也学着他的样,右手也往桌上拍去,不过我的手中空空如也,实实地拍在了桌面。继续望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我不喜欢与陌生人同桌共食~!”
“我也不喜欢,正打算叫你让!”那人手压在黑刀上,冷冷地笑道。那份傲气,全因着一把刀,而暴涨起来。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吃完,我不会介意,如果……哼哼~!”我哼了两声,亦冷冷地望着他,不客气地回敬过去。
“向来只有人等本公子的,从没本公子等人的!”那人已不奈,握起黑刀,平着桌子就是一刀扫过来。心想,我扫了你的酒菜,看你怎么吃,顺便再扫了你的手,看你还这么不识相。
我眼见那一刀扫来,动作也飞快,嘴角撇了撇,不再答话,两手迅即向外滑去,挨着桌沿,抓着桌子边缘就将桌子向一旁端去,随着黑刀扫来的风向,避开了黑刀的刀锋。
那一刀已落空。我放心地把桌子放下,双手得空,笑着向那力道已老的握刀的手抓去,剪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只听骨头咯吱一响,一声惨叫,黑刀已无力地落下。
我看着他顿时惨白的脸,豆大的汗珠因吃痛而密密地挂上了额角。无奈地叹口气,“吃不了苦的家伙~!”又五指翻飞,用力一顿拿捏,将他的断腕接上,又是咯吱一声,他再次痛得晕叫出声。但这次,手腕骨头已接好,痛,明明狠狠地痛过两次,可是,他望着自己的手腕,愣愣地,可是,手腕没有一点伤痕啊,明明断了……明明没断……痛,隐隐仍在,可是……
“大……大……大,大侠~!”在我喝完最后一碗酒摇晃着离去的时候,他终于惊醒过来,惊慌又不无崇拜地在我身后喊着,“大……大侠留步~!”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转身,只将淡淡的回答落在了身后,“我不是大侠~!我是混混~!”
“哦,大侠……混混……”他追了出来,不甘地问着,“高姓大名?”
“我不是大侠~!我是混混~!”我还是那一句,身形,却已走得远了。
古道,黄沙,瘦马孤魂。
我一人一马,孑然而行。此去黄沙漫漫。为的是,见一个人。无情~!
杀手门的老大,一个很无情的人。一个自认为很无情的人。
“你来了?冷血~!”无情已在等候。看到我很无情地说道。
“我不是冷血,我是混混~!”我笑了,为了表示我一点都不冷血,我笑得很灿烂的样子。
“是,你不是冷血,你是混混~!”无情眼神冷若冰霜,却明显地飘过了一丝笑意。
“不错,我是混混~!”我再次笑了,笑他的无情,笑他自以为的无情。
“陪我喝酒~!”他沉默了半响,忽然说道。
“好,喝酒~!”我知道,没有谁生来无情,他不说,我也不问。
酒楼,杯盏交错,我们一句话也没讲,只一碗接一碗地喝着,谁也不让谁,桌上,不断有空酒坛撤下去,满满的刚开封的酒香溢上桌。
五年前,很遥远的记忆里,我们也是在喝酒,拼命地喝,就像拼命地去杀人一样,因为我们拼命,所以我们的名气很快便从江湖弥散开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遍布江湖的各个角落。
没有人不认识无情,没有人不认识冷血。杀手的微笑。
看到过微笑的杀手没?当你看到的时候,也正是你下地狱的时候。
站在死亡的空气里,我们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握着杀人也保命的剑,紧紧的握着,忍受着即将吐出的痛苦,冷冷地对望着,冷冷地无语。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杀手门的名气,越来越大。杀手数量也越来越多。
杀手只是杀人的工具,谁给钱就帮谁杀人,却没有也不能有自己的感情~!
当一个杀手,有了自己的感情,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消失,一个是别人让你消失~!
所以冷血消失了,因为他在消失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他的目标是一个女子。一个如风般飘逸清尘的女子。他下不了手,他只有消失,带着那个女子,背叛了杀手门,背叛了无情。
然而,他却差点死在了这个女子的手中,外表能决定一切么?女子淡淡地看着他,淡淡地笑声洒在晨曦中。在冷血最不防备的时候,剑,无情地从他背后插入冷血的胸膛。望着剑尖无情地滴着血,冷血的血。那刻,心在凝固,死灰般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冷的热的光芒。他还能说什么呢?路是自己选的。死吧,死吧~!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被人欺骗的痛苦。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带着无奈的微笑,任血在不断地朝身体外流淌。他的世界,彻底黑暗。
冷血没有死,死的是那女子。剑,同样从背后插入女子胸膛,女子淡淡地笑声嘎然而止,等死的冷血迷蒙地睁开眼睛。是浪子~!剑已抽出,浪子,正轻轻吹着剑尖的血滴,任其滴下,落入尘埃。溶入大地坚实的身体。
冷血不解,迷离的眼神,空茫茫地望着眼前吹血的身影,“为什么?最不可能杀我的人,却杀了我?最不可能救我的人却救了我?为什么?”
浪子剑已收,冷冷地道,“这就是人~!杀手不过是杀人机器,机器怎么会明白人?”
“杀手?机器?人?……”冷血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深深地思考着。他没有死,也没有再回杀手门。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冷血,却多了一个混混。
黄昏,酒已尽兴,兄弟相逢千杯少,我们已尽兴。记忆,已经远去,不错,我现在只是混混,不再是个杀手。我望着无情微笑,我不是冷血~!我是混混~!
夜色中,苍茫大地,两个不归的人在行走,一个杀手,一个混混。
“再帮我杀一个人~!”无情打着酒嗝,慢慢说着,“如果不杀了他,我们杀手门怕要从江湖绝迹了~!”
“我不是冷血,我是混混~!”我眯着醉眼,重复着这句话~!
“我一个人,搞不定~!”无情终于说出心里的烦恼,“他,非死不可~!”
“谁?”终于,我开始想知道,是谁这么让杀声如日中天的无情,有这样的烦恼。谁可以威胁到杀手门的发展?
“岚巽儿~!”沉吟半响,无情终于狠狠地吐出三个字,似乎要藉这无情的恨意将这个人无情地撕碎般。
岚巽儿?第七封印岚巽儿?传闻中不是魔不是佛可能是个阿修罗?冷血的血又在变冷。从知道这个名字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杀手就是杀手,再怎么变怎么混,始终是个杀手~!
“岚巽儿,现今居住在古龙江湖的欢乐英雄镇里~!不过他的生意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杀手门了~!”无情继续说着这个人,说着他的来历,有时,了解一个敌人,往往比了解自己更清楚。
宿命,可以改变吗?
[此贴子已经被寒雪牵魂箫于2005-5-7 15:13:1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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