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倪匡先生于2022年7月3日下午去世,享年87岁,先生系金庸先生挚友,本文由牛阿曾据1981年7月7日《南洋商报》“文林”所刊内容辑录。
这两幅对联题字,是金庸为贺其挚友倪匡四十大寿所书赠。
虽为祝寿之词,然其中除说明两人知交之情外,亦蕴涵金庸之人生睿识,可为深思观照。
首联曰:
年逾不惑,不文不武,文中有武,不饥不寒,老而不死,不亦快哉!
品到无求,无迕无事,迕则必争,无灾无难,远于无常,无量寿也。
附识云:
我与君俱以武侠小说为人知,文中有武,並驾当时。人之善祷善颂者恒以“大富贵亦寿考”为祝。寿考诚美事,大富贵则非大事,求不可得,或求而无成,或既得而复失,终日营营,忧心忡忡,人生百年,何愚而为此苦事?君少年时多历忧患,当深知不饥不寒之至乐。
次联曰:
女俏子灵斯谓好,谷重穗,不搞不震非好汉。
贝富才捷信为财,果珍李,无忧无虑作财婆。
附识云:
匡兄四十初度,撰联自寿,有“年逾不惑,不文不武”暨“无欲求”语,以“不”“无”二字为对,惟有句洒脱,匡嫂不之喜也。谨师其意,以拙笔书二联祝无量寿。举世贝壳藏家,或雄于资,或还于学,抑或为王公贵胄,似君以俊才鸣者,未之或闻。
据倪匡兄告,此二幅对联除贺寿抒意之外,亦有其不为人知之“前因”“后果”。
“前因”者,乃是金庸这两幅对联缘起,实与倪匡自撰寿联有关,倪联曰:
年逾不惑,不文不武,不知算什么。
来日无多,无欲无求,无非是这样。
联意洒脱,自有妙趣,直如其人,然似有自讽之意,且“来日无多”一语,亦即金联附识“惟有句洒脱,匡嫂不之喜也”所指。故金庸师其趣而逆其意,以此二联,拨“乱”反“正”,不着痕迹,韵味隽永。
又当其时也,倪匡正热衷于收集贝壳,几至忘我之境,适见金联下对附识所云“举世贝壳藏家,或雄于资,或还于学,抑或为王公贵胄,似君以才俊鸣者,未之有也”数语,直如当头棒喝,迷情顿消,不致深陷贝海,皆此对联之功也。(详见1981年6月11日《南洋商报》“文林”刊倪匡撰《十年一觉集贝梦》文)
此二趣事,适得其闻,特此记下,以为杏林增趣,想亦功德一件,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