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 第3页 - 江湖走笔 - 金庸江湖论坛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5

第二十八章寒水~风逝 



两人倚在苍松之下，对饮豪情。
“飞侠，亏你能找一个这么适合我们的地方，世间的奇险全集于华山，而你选择了这里，可见你是一个爱冒险的人，但是你太爱冒险了，这样会送掉你的命。”
“为了冒险而送命，我才不吝惜呢。有冒险的人生才够精彩，不过，我冒险的结果通常是让别人付出代价，比如像你。所以，我发誓以后不再冒险。”飞侠晃动着手中的酒坛，“无恨你知道酒与水的区别吗？”
“对不起，我没有喝过水，所以我不知道。”
“无恨，你恨过吗？”
“何为恨呢？其实，恨得越多，爱得就越多，所以，我不恨。”
“难怪呢，你只喝酒。”
“水的滋味是什么？”
“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那你是喝的酒多一点，还是水多一点？”
“都不是，是情。”飞侠瞧着手中的酒，他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是在一家客栈，他喝掉花无常的酒后，闻到的花香。
“其实我也有一段情的，是曾经。”无恨望了望天，天是深蓝色的，蓝得有些发黑，但在天际却仍有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丝黄褐色的余晖。“曾经，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是我的大嫂，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大哥，叫西门无爱，他知道了我们的事后，一怒之下想杀我泄愤，我没有还手，替我还手的是我的两个兄弟，西门无情和西门无仇。无爱的剑太狠了，我没有想到他那么地恨我。”
“那你恨不恨他？”
“我说过，我不恨。其实他越是恨我，越是证明他爱大嫂，所以我说恨得越多，爱得就越多。无爱用他那把‘风逝’剑杀了无情和无仇，他也没有想到他的一剑下去，他就失去了两个亲人，他悲愤之下，用指力捏断了那把骇人的剑，风从此消逝了。“
“他后来去了哪里？”
“西域，大漠，他做了一个杀手，迎接着来往的过客。”
“无恨，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剑客？”飞侠注意到了他腰际的那把蓝色长剑。
无恨看出了飞侠眼神中的疑问，笑着道：“那依你的意思，剑客一定要带剑吗？再说，带剑的也不一定就是剑客。”他说着，把那把剑解下递了过去，“我们四兄弟各有四把剑，我们将它们命名为‘风花雪月’，我的剑叫花影。”
“风花雪月，真是好名字。另外那两把剑是不是叫吹雪和冷月？”
“你怎么知道？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不如什么也记不起来。”
“是啊，可你有时候就是忘不掉。”飞侠将手中的酒坛向华山下一抛，过了很久，才响起一声细小的回声。



一个月后，无恨去了大漠，他去探望西门无爱，他并不企求无爱能原谅他支希望能和他和上一杯酒，他很久没有剑到无爱了。
西域，大漠，风沙，夕阳，落日。
无爱从容地站在沙丘上张望，几次的风暴令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夕阳把孤店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他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家乡的花是正在怒放，还是早已凋零。
他没有想到无恨会来，而且还带了一朵珠花。
无爱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朵珠花，那是在他新婚之夜，他亲自给妻子戴上的。
“她好吗？”
“我从你离开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
没有再多的言语，两人都坐了下来。
“早知道你会来。”无爱盯着太阳，太阳越沉越低。
“原来，世界上最美丽的落日在大漠，海就不同，它太过与含蓄，就像大嫂。”
“不要再提那个女人了，好吗？一年前，我失去了一只手。”无爱说着，把他的右胳膊抬了起来，“无恨，你也许想不到，我用这只手，换来了一支精致的笛子。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傻了，她求了我一个月，我就答应了她。”
“你后悔了？”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她让我明白世界上还有比我妻子更好的女人。”
“无爱，你变了。一支笛子就可以收买你。”
“不，当她拿着拿个笛子，对我说帮她复仇时，我拒绝了她，你知道她的仇人是谁吗？是朝廷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一支笛子去得罪朝廷，后来，她跪下来求我，我还是没有答应，直到那一天，她决定放弃了，她哭了，但只是流泪，她回头望了我最后一眼，我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她那眼神，让我想起了阿晴。”
“你以后没有再见过她？”
“没有。那次我只接受了她那支笛子，后来，她再也没找过我，我也没找过她。”
无恨停住了，眼望窗外，外面已经全黑了，但隐约还可以在沙丘上看到朦胧的月光，就在这月光里，无恨看到一把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飞侠的问情剑，因为支有那把剑的剑柄上有一颗宝石，它可以在月光下发出淡黄色的光，与天上的相映生辉。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5

第二十九章风沙 



“飞侠来了吗？”他心里这样想着，回头一望无爱，无爱呆滞地坐在一边，默然沉思，并没有感觉到周围一切的变化。
“无恨，你真的在这里。”无恨从前从来没有见过人能有这么快的身手，但飞侠做到了。飞侠瞬间来到了无恨的身后，而无恨丝毫没有察觉。
“你怎么猜到我在这里？”
“很简单，因为你说过，你的兄弟去了大漠，我猜想你一定会来找他。”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真没有见过有这样的人，为了见兄弟，把剑都送给了我。”
无恨的确想起在华山之颠上，自己曾经把剑给飞侠看过，而他却忘记了拿走。
“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该走了。”
“飞侠，留下吧，上次的酒我还没有喝够。”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那是你的兄弟吗？”飞侠放下手里的剑，坐了下来。
“我叫无爱，这杯酒我先敬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位可以配得上‘情义’二字的人你们的情都可以感天动地，海枯石烂，可是我呢，只能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这时唯一能够让我牵挂的，就是故乡。”
飞侠解过酒一饮而尽，道：“你以为轰轰烈烈就很好吗？人往往是为名所累，当你打遍天下无敌手时，最后的敌人往往就是你自己。”
“我没有感受过爱，我这辈子就有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和无爱共同拥有，结果又如何呢？传说中的黄泉路上有一种水，喝了之后就会忘了所有的爱，所有的好，你们说这可能吗？”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当你能够忘掉一切时，便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又是另一段感情的历程，可能比你现在所经历的更加绝望。”飞侠答道。夜更深了，连原先的月色夜不见了，月亮被一团黑云遮住了，不留一点轮廓。
三人对饮了良久，终于大醉，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大漠又一次起了风沙。
黄色的沙雾笼罩了大漠，遮天蔽日地狂卷遮，仿佛要吞噬了这个孤店。
风吹翻了桌子上的酒杯，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无恨。无恨醒来，却不见了飞侠，他见无爱还趴在桌上，便想叫醒他。
可是，无爱再也没有醒来。
他死了，是中毒死的。
无恨没有想到别的凶手。
大漠风沙，到处都是暗淡的土黄色，缓慢移动的沙丘让无恨想到了海，不过，大漠和海是两种迥异的颜色。
飞侠去了哪里了呢，他为什么这样不告而别。无恨待外面的风沙小了一点，就带上无爱的尸体上路了。他要把无爱到回家乡，埋在阿晴的墓旁，他不能生前让无爱和阿晴在一起，但无爱死后，他自信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还有，他要为无爱报仇，他不相信世上还有人恩将仇报，并且，他为这个人付出了五年。
以无恨的经历，那晚如果来了旁人，他不会不知道，他自信自己有这种感知。
在离开的一刹，西门无恨又回头望了一眼——大漠孤店，那里将会成为无爱的过去，在那里，他为一支笛子失去了一只手，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整个生命，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6

第三十章江南梦


悠悠江南水乡，碧水蓝天，赋予了阿晴这个江南女子以独特的气质。自无爱走后，她日积月累，思念成疾，最终郁郁而终。但是，她到死的那一天也没有明白自己爱的到底是无爱还是无恨，她与西门无爱有婚约在先，她本来是准备和他白头到老的，但是，他更加无法抵抗西门无恨的爱。
在寂寞中，阿晴过完了自己寂寞的一生，但是现在，她不会寂寞了，因为有了无爱来陪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
希望无爱是她心底最爱的人。
江南的郊外，芳草凄凄，千里孤坟上也长出了碧碧的青草。
很快地，又有了一座新坟立在了它的旁边，在原先的坟上，有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
“无爱，对不起。”无恨默然。
无爱至死的那一天，手中始终握着那朵珠花。
往事一次次地涌现在无恨面前、过去的爱恨情仇，却也在此时不重要了，无爱与阿晴本来可以无为地过完一生的，偏偏是无恨的爱让它们化作了两座孤坟。
他失魂落魄地行至市集，却见一个酒家叫“醉春楼”，便进去了，眼见店堂中间屏风上有一首苏轼的词，词中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刚看过一半，便想道：苏轼还梦道过自己的妻子，还可以在梦中与自己的妻子见上一面，而我呢？我一次也没有再见到过阿晴，就是在梦中也没有过。这样也好，多见几次面，只能平添相思之苦。
无爱至死也不知道阿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他早些知道，还会到大漠来吗？
“少侠，你好像很难过啊。”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
“你是谁？”无恨面前是一个姑娘，她转到了前面。
“这很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我见你失落地一直走，怕你寻死，就一直跟到了这里。”
“我寻不寻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我有关系了，我只是好奇，不忍见你这样一位英俊少侠一时想不开，武林中便少了一位英雄才俊，那可就是大大的损失了。”
“姑娘，我现在只想静一会儿，请你离开好吗？”无恨不想理她，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有心事吗？”
“我是有心事，淡为什么要对你说？”
“我又没问你是什么心事，为什么这么快拒绝我！但是，我最喜欢听人家说心事了，这样，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果一个也答不上来，就要回答我好不好？”她眉毛一挑，立时有了主意，她没等无恨回答，就连忙问道：“你最爱的人伤害了你？你以前是不是对这个人很好？但是现在那个人背叛了你？我说的对吗？”
无恨惊讶了，他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也会对他的事那么清楚，“你……”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这几句话一层又一层地刺痛了无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你可以说你的心事了。”
“你真的想听？”无恨对他很的疑惑。
“我不想听坐在这里干什么，你说吧！”她坐下来，一双妙目直盯着无恨。
“其实也没有什么，是我最好的朋友，杀了我最好的兄弟。”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无恨正犹豫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此人长发飘飘，身穿青色长袍，身背长剑，无恨不禁拍案而起，怒喝道：“飞侠，就是他！”
“西门无恨，别来无恙。”飞侠释然一笑。
“你……”一时间无恨满腔的话，却别飞侠这一笑冲得无影无踪，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而此时更加不知从何说起，他想杀飞侠，但他相信自己下不了手。
“你为什么……为什么杀掉无爱，那晚，是你对吗？我知道，是你。”无恨的手颤抖着。
“难道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我和你并不是真正的朋友，因为一般的人做不了我的朋友，我只能给我周围的人带来灾难，所以，我只好帮无爱结束了生命，你也是知道的，他一个人在大漠，有多么的痛苦，有多么的孤独，这样真是生不如死。”
“飞侠，你……”无恨没有想到飞侠会那么干脆地承认，“你怎么会呢？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无恨，你太看重生了，人活着有什么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包括爱，包括恨，你不要以为你和我喝过几杯酒，我就会和你做朋友，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你认为你杀了无爱，让我痛苦，你就做对了吗？”
“人生是没有对与错的。”
“好，好，大家都听着，是飞侠，是他亲口承认的，是他不仁在先，就不要再怪我不义！”无恨抄起那吧“花影”剑，向飞侠刺去，飞侠也拔剑去挡，但奇怪的是，飞侠并没有使全力去挡，他只是轻轻地格了一下，然后，就心甘情愿地让无恨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先前那位姑娘见势不妙，想劝阻已经来不及，“花影”已经穿透了飞侠的胸膛。
“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飞侠笑过后，已然气绝。
无恨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没有想到飞侠会不闪不避地接他这一剑，而他此时却没有感到丝毫复仇后的快感，相反地，这却更加使他伤心。
为什么？他也不懂。
他没想到就这一剑，就这一瞬，一切都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无恨，你杀了他。”那姑娘突然说。
“你到底是谁？”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再去追究我是谁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可是，我……我并不希望他死，我……我刚才究竟是怎么了，我真的杀了他吗？”无恨的心情很激动，他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杀无爱的人真的就是他吗？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飞侠已经被你杀了，你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我想到一个补救的办法，。”无恨听了，万分惊讶地望着她。
她又不慌不忙地说：“西门无恨，我想你不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四兄弟各有一把剑，叫‘风花雪月‘，四把剑如果能合在一起，便会有无穷的力量，可以感召天神，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是，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一个叫西门无爱的人告诉我的。他曾经在酒后告诉我，只要将‘风花雪月’合在一起，就可以让他的阿晴复活。”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是谁害死了他的阿晴？”
“当然，那个人叫西门无恨，我刚才听见飞侠叫你的名字，才知道我千方百计要找的人，竟然就近在眼前。”
“他要你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死是一种解脱，我不会让你解脱的。”
“那无爱有没有说过他恨我？”
“没有。”她很坚定地说，“他说不论如何，你们都是兄弟，他说你们四兄弟都是冲动的人，当时他一时冲动之下杀了无情合无仇，而今天你冲动之下杀了飞侠，你们真是兄弟。”她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不要再说了。”
“我问你，如果在死去的无爱、阿晴和飞侠中，选择一个来救，您会救哪一个？”
“我……我到底该救谁呢？”无恨自言自语着，“无爱是我的亲人，阿晴是我的爱人，飞侠是我的朋友，我到底该救哪一个？”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7

第三十一章镜花水月 


“西门无恨，你终究都要做出选择的。在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你将四把剑置于月光之下，一个时辰后，就是你选择的时候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她话音一落，苦笑一声，就消失在了人海茫茫中。
其实在无恨的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大漠狂沙，始终带不走那一份留恋。
江南故里，始终留不下那一丝柔情。
华山之颠，始终抛不去那一腔豪情。
无恨从阿晴的故居找到了吹雪和冷月两把剑，当他想到无爱的那把“风逝”剑时，全身一下子僵住了，手指也开始不停地颤抖，因为他想起，就在无爱杀掉无情和无仇的那天起，“风逝”剑就和他的人一起消逝在江南了。
“天啊，为什么连这最后一刺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无恨向苍天呼喊着，像是在那一刹就要将满腔的悔恨发泄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啊，不必再让我在三者之间作出痛苦的选择，可惜，我已然负了天下人，无爱、阿晴和飞侠他们都是无罪的，可上天为什么又让他们死于非命？却让我这样一个带罪之人孤独地活在世上呢？我眼看着一个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离我而去，上天真是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绝望地跪在地上，万念俱灰。
“飞侠，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无爱，阿晴，不错，是我负了你们，而你们却让我在世上忍受着悔恨交加的折磨！我终于明白了，终于……终于明白了，要想杀一个人是那么地容易，那也只不过是一时的痛罢了，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折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想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掉他最心爱的人。”
经历许多后，无恨一时间醒悟了很多，他一路地走着，不知不觉中，竟回到了自己的摘星楼。
摘星楼中一切依旧，这里虽然名叫摘星楼，但只是一个溶洞，溶洞的上方有无数的小孔，晚上若有星光或是月光，透过这些小孔照进来，就会在地上看到无数的星，西门无恨很喜欢这个地方，给它取名叫摘星楼。
他走进洞内，意外地发现有一个人正坐在石凳上喝酒，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飞侠。
“摘星楼主，我们很久不见了。”飞侠毫不惊慌，他调匀了内息，将声音压的很低，但传得很远，令西门无恨暗暗佩服。
“我就知道，飞侠，你不是一般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本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却撞见了你，看来我白费力气了。我能骗过天下人，但是，我骗不过你。”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喝酒了。”无恨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无恨，你恨我吗？”
“当然恨，如果还有一次机会的话，我还会杀你的。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是如何骗过我的？”
“这很简单，我找了一个替死鬼，易容成我的样子，在你面前承认是我杀了无爱。我知道，依你当时的冲动，一定会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只是久仰摘星楼的大名，却难得一见，来看看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你以为我要怎样？来见你吗？”
“这要问你自己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执着地做我的朋友。”
“这也错了吗？”
“是的。我不能给朋友带来快乐的。”
“飞侠，想不到你聪明一世，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明白，朋友的作用，不是用来分享幸福，而是用来分担痛苦。”
“若有人能做你西门无恨的朋友，真是幸福。”
无恨笑了笑，点燃了摘星楼中的烛光，溶洞里顿时灯火通明，说是灯火，只是水中点燃的几支蜡烛，烛台是一朵朵美丽的白莲花，烛光反射到钟乳石上又反射到洞顶各种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将这里照得五颜六色。
夜渐渐地沉了下来，摘星楼原来也有它的晚上，而且还是那么地美，满地的星光在静静地沉默着，水中映出了月亮的倒影。
“无恨，你知道‘镜中花，水中月’吗？”
“知道，飞侠，想不到你也懂佛学啊？”
“一点点，不足挂齿。你看那水中的月亮。”飞侠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了石桌上的问情剑，慢慢地走到了洞口。
“飞侠，你想说什么？”
“你看到的月亮，是真正的月亮吗？”
“当然不是，你……”
“不错，我是想说，有的时候，即使是你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你并没有见到。”飞侠说这句话时，已经在洞外了。
“即使是你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难道，无爱真的不是他杀的？”无恨自言自语着，他想再叫回飞侠，已经来不及了。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7

第三十二章相忘于江湖


“是谁？”无恨听出自己背后有异常的响动。
“是我。”随后是一声轻叹，是无恨在酒楼见到的那位姑娘。
“是你！”无恨用“花影”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她说着，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笺。
“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内心的警惕并没有让他去接那封信。
“就在离这里十五步远的树上，我路过时看到的，见是给你的，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无恨从她手里接过信笺，拆开后，见上面写着——
明日为八月中秋，你我相约华山，将数日来的恩怨一并了断，到时胜负之数，自有天知，望按时赴约。飞侠亲笔


“无恨，我走了。”那姑娘想离开。
“等等，你就什么名字？”
“慕容燕。”



巍巍华山，烟雾缭绕，直挺挺的山体直插云端，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可攀登，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半空中掠过，一转眼就转入了烟雾之中，林涧中偶然能听到轻轻的水声，此时恰恰是黄昏，没有了白天强烈的日光照射，却多了日落西山千想看却看不清的朦胧。
无恨很早就来了，趁着月近黄昏，一直奔到了一个叫“舍身崖”的地方。
这里在很久以前因为一对殉情的恋人而得名。
不过，更加令无恨惊讶的是，那里早就有人在等他了。
一裹青衣，长发飘飘。那人正是飞侠！
“来了？”
“来了。”
之后，两人相对一笑。
“飞侠，你约我来做什么？”无恨问。
“要你的命！”话音未落，一柄寒剑直指无恨的咽喉，但在最后时刻停住了。
“我应该是唯一一个知道飞侠还在这个世上的人，这是在你看来。”
“无恨，你是一个聪明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见我？”
“因为我真的放不下你这个朋友，坐下吧，我们叙叙旧。”
“叙旧之后，杀了我？”无恨无动于衷。
“我终究是下不了手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飞侠了，江湖也不再是我们的江湖了。”
“我明白了，你想离开，想退隐，不过又害怕摆脱不了天上人间各种人的纠缠，你以为用你死去的方法，就可以和你的沧海躲一辈子吗？当然不可能，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的。”
“这又何必呢，我真的不想再踏入江湖了，今生今世，我永远都不会给我爱的人幸福，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陪她。”飞侠的剑垂了下去，太阳早就落到了山脚下，
四周的空气静得令人生畏。
“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听说书人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两条鱼，它们生活在大海里，有一天它们被大海冲进了一条浅浅的水沟，它们只能把泡沫喂到对方的嘴里生存，但是这样的生活是最不平常的也是最无奈的，故事的结局是，海水终究还是会漫上来，两条鱼也终究回到那个属于它们的天地，最后，他们要相忘于江湖。”
“其实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相忘于江湖’的真正含义，与其天涯思君，牵挂不放，恋恋不舍，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但是，江湖之大，天涯海角，何处才是我归依的故乡。”
飞侠的话，引起了西门无恨的无限惆怅。
月光如水，静谧地洒了下来。
“来吧，喝了这杯酒，迎接我们光荣的时刻吧。”飞侠举起了酒杯。
“好啊，也许这杯酒，能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两杯相碰撞，格外地清亮。
但是，更加清亮的不是酒杯，是两把同时抽出的剑。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8

第三十三章道一声珍重 


一把暗红，江湖人叫它“问情剑”。
一把幽蓝，江湖人叫它“花影剑”。
“我单纯地以为，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无恨怅然。
“忘掉我吧，如果可以的话。”
飞侠将酒坛抛入深谷。
两剑相交。
飞侠从来不信西门无恨有这么好的身手，他相信无恨必是得到了他父亲的真传，无恨的父亲——“风花雪月”最初的拥有者，摘星楼的老楼主西门吹牛，被公认为武林中的神话，他的剑法出神入化，但是，虽然他有是世上最出神的剑术，却也救不了自己难产而死的妻子，从此认定学武毫无用处，后隐居山林，郁郁而终，却没有想到西门吹牛将他最自豪的剑法传给了他最爱的儿子——西门无恨。
舍身崖只有几尺长，不到三尺宽，走上来的人一不留神就滑入了万丈深渊，但是现在，却有两个人在此决斗。
无恨的剑有几次逼近了飞侠，但都在半空中被飞侠用绝顶的轻功避开，无何现在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飞侠。无恨迫不得已，使出了自己家传的独门剑法。
这门剑法是西门吹牛独创的，他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妻子，特地为每一招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现在无恨使的，就是这套剑法的第一招，叫“天长地久”。
无恨用剑锋一直将飞侠逼到了崖角，飞侠眼前只见一圈一圈的剑光，他眼见无路可退，把心一横，凭空腾起，借力跃入了无恨的剑圈，纵身一跃，竟然跃到了无恨的身后。
无恨没有想到飞侠竟能避开他致命的一招，想他曾经纵横江湖，一直以父亲留下的剑法为荣，当时父亲创这一招时都没有想到破解之法，传给无恨时，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这一招，可是刚才自己求胜心切，使出了这招。万万不料飞侠能够在瞬间破解了他的剑法，他又怎么知道飞侠只是一时凑巧。他心下万念俱灰，脚下一时收不住，竟向山崖下倒去。
却在此时，他被另一只手拉住了，是飞侠。
“飞侠，我终究是胜不过你。”无恨长叹一声，“你放手吧。”
“我是可以放手的，但是我不想，西门无恨，你还是走吧。”
“飞侠，你本可以称霸天下……”
“不，我不会那样做的。”飞侠说着，将无恨拉了上来。
“我问你，一个人死后，会占多大的地方？”飞侠问道。
无恨用长剑在地上画了一个方框，道：“一丈见方吧。”
“那你雄霸一方，征服天下，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生前的每一分功与过，都不会带到坟墓里去，他所做的一切，只能够让他身边的人来承受。”
“飞侠，你这么年轻，真的能放下吗？”
“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急流勇退，才是真正的大侠。”
“你能有如此的悟性，的确不简单。”
“西门无恨，今日一别后，恐怕就后会无期了。”
“我会记得你这个朋友，不管你怎么样看我。”
“无恨，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过于执着。你知道，心只有在经历了挫折后，才能变得平静，而你的心一旦静下来，就很难再容下其他东西。”
“其实我一直在试图忘记过去，而就在这时，你越想忘记的东西，它就会更深地刻在你的心里。”无恨叹道。
“我要走了，好好珍重。”
“飞侠，珍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无恨从怀里掏出了那支精致的笛子。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8

第三十四章风为谁逝？ 



飞侠从他的手里接过笛子，放到嘴里吹了起来，西门无恨立即呆住了，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笛声，他明白好听的笛声一定要从一颗平静的心里传出来。
自从他得到那支笛子起，他就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自信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任何的过去，自信自己的心如止水。
但是，再平静的水也会有波澜，也会有暗涌。他怎么也不肯相信，飞侠这个一生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这个一直为沧海而牵挂的人，这个经历了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的人，他的心，又怎么能如此的平静？
飞侠吹出的笛声，起初还是缓慢悠扬，后来竟在笛声中催动了内力，笛声带起了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这样可以使别人无法看到他的眼泪。
笛声时而大若洪钟，时而细不可闻，最后，飞侠慢慢地拿下笛子，淡然一笑，终于走了。
“西门无恨，你要记得，当你确定你将永远失去时，唯一可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飞侠说这句话时，已经在很远了。



无恨怅然若失，却看到了地上还插着那把问情剑，想是飞侠故意留下的，细看之下，剑身上还有一行小字—“无恨你说过，剑客是不一定带剑的，也许这就是我能唯一留给你的东西吧。”
柳絮桃花，自在飞鸾，恰恰马蹄，浅草闲人，悠悠江南总是春。
关外飞沙，天高云淡，枯树寒霜，红炉沽酒，漠北塞外有豪情。
月色渐渐地淡了，不知在漠北，可有一样的月光呢？
他拾起问情剑，又转眼看看“花影”，“吹雪”，“冷月”还有那把断了的“风逝”。毕竟再好的风花雪月，也不知情是何物，那如此的良辰美景，又汽不是虚设吗？“问世间情为何物”，又岂是一个“问”字了得，摘星楼中的“风花雪月”，又怎么及得上我手中这把“问情剑”！无恨说罢，操起“风花雪月”，奋力地掷向深谷。
也许无恨现在才明白，当年无爱为什么要捏断那把“风逝”。
“现在飞侠知道何去何从了，而我呢？”无恨自言自语着。
“无恨！”是慕容燕的声音。
“是你，你找我做什么？”
“对不起，你已经不是摘星楼主了，上天派我来立即接任新的楼主。”慕容燕一直在寻找梦中的眼神，她找到了西门无爱，但是，西门无爱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留下了对她来说没有用的那支笛子。
自从飞侠来了一次大漠，慕容燕就终于知道了自己幻觉中的那个眼神是谁了，那是飞侠，她知道飞侠是不会爱上自己的，于是，她杀了无爱，挑起了无恨和飞侠的争斗。
但是，在这其中，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西门无恨，同样的，西门无恨也不会爱上她。可就在这时，她成为了摘星楼主。
是飞鸟在报恩，是飞鸟乞求了上天。
“无恨，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可以，但是，我们不同路。”
“好吧，此地一为别，我们就各奔东西。”
西门无恨点头默许。

萧湘子 发表于 2006-7-11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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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天渐渐地亮了，西门无恨和慕容燕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从天上传来了一声飞鸟的清啼，他抬头一望，只见一对飞鸟从他上空比翼飞过。
无恨又记起了飞侠的话：“当你确定你将永远失去时，唯一可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此后，摘星楼在慕容燕的统治下，逐渐成为天下第一邪派，西门无恨出于正义，与慕容燕相约在华山决斗，最后双双死于华山绝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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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以此文给我最爱的偶像小齐。
匆匆地，我又写完一篇故事，我不知道我写的是天飞与小雪，还是飞侠与沧海，在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浑然一体，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进行着自己的故事。
蓝色
一如过去那熟悉的旋律。
过去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曾一次又依次地听《飞鸟》这张专辑，不是为别的原因，只觉得歌声中所唱出的，总有些宿命的味道在里面。所以，我的《天上人间》整个故事，是按照歌的路线来走的。
永远忘不了在写《飞鸟》《匆匆》《花太香》那三段的时候，心中那份感觉，像是歌中人走进了小说中如画的世界，每每想到此，便觉得飞侠的遭遇不再那么悲苦了。
坦坦荡荡、潇潇洒洒过了一生，便是有再大的悲苦，也都在这时统统和酒吞了，然后升上来的，竟然是一种甜香。
所以，还是不要把飞侠看作悲剧人物的为好。
想到沧海，想到小霜，想到阿晴，想到慕容燕，忽然觉得一切都是过往，“由爱而生忧，由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中国佛学的博大精深，想是我一辈子也不能参悟的了。
想是在现在，若是能够做到万事皆空，着实不易。
于是，如花似梦间，一切陡然幻为泡影，众多的女子，一个一个地在我面前闪过，每一个都是清丽脱俗、娇美无限。
天之涯，海之角，又可否有我追寻的答案？
“天若有情天亦老”，不知道是谁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从此以后，天宫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近人情的世界，他们（指神仙）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不可以有喜怒哀乐，每天都要用自己愚蠢的法力飞来飞去。或许，这正是一部分人所向往的，但另外一部分人可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眼里，快乐与自由才是做人之本。
其实，神仙也并不快乐，他们为了人间的事而烦扰着，比如像开头的李靖如仙。就这样有的凡人想成仙，有的仙人想做凡人，可哪有那么容易呢？自然是有它一定规律的，要是任由这些人来变来变去，那可真难以想象未来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因为如此，天上与人间才发生一段段或悲哀、或欢喜、或巧合、或离奇的恩怨纠缠，才发生了一段飞鸟的爱情传说。
所以，天依然很蓝——这证明天并没有变老，要是我们每天都苦苦等待，等待有一天天会生出花白的胡子。虽然那时的天已经被人间感染，开始“有情”了，那我们又将如何面对一个年近花甲的天空？因此，那个“等待”是遥遥无期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期待着“天若有情”，就要像飞侠那样，“不如与天竟自由”。
黑色
〈人间有爱〉中，我一直试图寻找一种挣扎于黑暗中的光明，但是并的成功，唯一可以看到希望的却是天飞，他几乎是在用生命歌唱着——有今生，做兄弟，没来世，来世在想你。


以浓黑的笔墨，去讲述血浓于水的兄弟。



我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否真实，毕竟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的兄弟是如何的，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讲一个故事。


黄色
在《天上人间》的第三部。
始终忘不掉的，是那一抹大漠的斜阳。
在这三部中，《天上人间》写的是爱情，《人间有爱》写的是亲情，《天上有情》写的是友情。三个男主角也各不相同，任天飞深情执着，任天翔勇敢重义，飞侠深沉冷漠。
在许多的武侠小说中，一直都在强调着“侠义之道”，究竟“侠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在写一个与侠义无关的故事，整个故事，出场的只有四个人。我承认，这里的飞侠与以前的性格有了一些改变，因为，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飞侠也是如此。
古往今来，许多想退隐的人都是欲罢不能的，像飞侠，应是一个理想的境界。
其实在这里，我最喜欢的人是西门无爱，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总之，能够重情重义，离开江南去大漠，这本身就是一种超然。在关外大漠，每一个人都是过客，只有一个人，就是慕容燕，是烙在了无爱心里的，只因为她有一个眼神像阿晴。
渐渐地，我在我的故事里不想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不明白总是比明白要好一点的。每写完一段时，我会想，别人看了，会猜想后来如何如何，而我会找一个最让人想不到，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发展或结局来写，至少我认为这样能够“增益其所不能”。
但是，我承认我的故事还是有不足之处的，尤其是西门无恨错杀飞侠时悲痛，我写得还不够深入，毕竟我无法亲身经历，因为真实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我承认，这个故事没有写完，而且，我也不希望它能写完，留给别人一点想象空间总是好的——这是最简单的想法。
但更复杂的就不在这里说了，总之，没有结局的故事不代表是悲剧，是喜是悲，要看读者如何去想。也许有人会希望天飞和小雪还会再见面，再为飞侠和沧海加上一个圆满的结局，不过，世间真有那么圆满的事情吗？那毕竟是少数人的想法，多数人还想再为它加上一点浪漫的色彩。
难忘怀，蓝蓝海天之间，徘徊着的那一群飞鸟。
难忘怀，寂寞浪花与飞侠的擦肩而过。
难忘怀，天飞与飞侠最终选择的离开，像黄昏时的飞鸟，那一时间，消失在宁静天空下，寂寞海天间……
难忘，难忘，难忘……</TD></TR></TABLE>

金庸的江湖 发表于 2006-7-11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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