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07

沥血长歌

千百年的纠葛,问世间谁是霸主?
  千百年的争夺,问江湖谁主沉浮?
  一把隐藏着无数魔性的逐鹿刀,
  一面拥有无穷神力的日月宝镜,
  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谁又可以参透其中的秘密?
  雍正年间,连、宋、唐、李四大家族并雄于世,青龙会、烈火教、天宗各怀目的,欲反大清。而弘历的太子之位也因为身世之谜,岌岌可危。
  唐语轩、连修羽、崔岫岩、吕四娘等无数江湖豪杰卷入了这场政治、权力、欲望的斗争之中。爱情与阴谋,欲望与征服,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霸主,为了稳操胜券,每一个人都运用自己的智计展开了争夺。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唐门却有着与其他三大家族完全不一样的宿命,为了了解这千百年的宿命,唐家不得不去追寻一股可以称雄天下的力量,只要有了这股力量,唐家就可以称雄于世,重复昔日的辉煌。
  然而唐家并没有参与大清宝藏的争夺,他们所追寻的是另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藏在神奇而美丽的四姑娘山中。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08

第一回天剑公子返中原 唐家少年初显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秋风萧萧,江水依旧,一叶轻舟顺江而下,连修羽寂寞的站在船头,望着那远远逝去的江水,心中感慨,屈指一算,竟然已有十三年。连修羽原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中原,没想到终究还是抵不过“相思”二字,他还是回来了。

连修羽轻声吟诵着纳兰性德的这首《木兰词》,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可爱女子,口中喃喃:“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少爷,外面风大,您还是到船舱里避一避吧。”从船舱中走出一个壮汉,身板十分硬朗,眉宇间透出些许霸气,但是额头上已有多条皱纹,年纪已然不小。这个壮汉唤作虞北天,是连家的老家人了,年轻的时候也曾是江湖上显赫一时的豪强人物。

连修羽苦笑了一下,道:“虞伯伯,你不用理会我。这点风寒,我还是受得了的。”

虞北天看着连修羽那略显瘦弱的身子,听着他那憔悴的声音,心中刺痛,道:“大少爷,您的身体已经不比从前,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几天,我看您都没有吃药。”

连修羽苦涩的笑了笑,说:“虞伯伯,我这内伤已经有十多年了,也就这样子,死是死不了的。这药吃不吃也罢了。”

虞北天看着连修羽一天天的自暴自弃,暗自神伤。连修羽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大侠,天剑公子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如此消沉。虞北天忍不住劝道:“大少爷,您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为了一个女子……”

虞北天说到这里,看了看连修羽,只见连修羽脸色凄苦,嘴唇紧咬,似乎是在强自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痛苦。虞北天不忍再劝,他知道薛妍敏在连修羽心中的位置,提起这个女子只会令连修羽更加的伤心难过。

连修羽忽道:“虞伯伯,还有酒吗?”

虞北天心疼的看着这个大少爷,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少爷,道:“大少爷,您不能再喝了,这两天,您已经喝了七坛酒了。”

连修羽回头看了看虞北天,眼神中尽是凄苦。虞北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到舱中给连修羽取了一壶酒,默默的递到了连修羽的手中。

连修羽看着手中的酒壶,苦笑道:“也只有它可以给我带来少许的安慰。”

夕阳晚照,落日的余辉落在江面上,映出一片鲜红,江水滚动,流动着红色的光辉,灿烂的让人不禁有些恐惧。小船在江边靠岸了,连修羽和虞北天走下了船,住进了江边小镇的一间客栈。

二人在客栈大堂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虞伯伯,我们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回来过了,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到梅花雪园了。”连修羽道。

虞北天道:“是啊,大少爷。老爷和二少爷见到你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连修羽道:“我走的时候,修岩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恐怕也已成家立业了。”

虞北天点了点头,道:“二少爷今年也该有二十一岁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虞北天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汉,只见这大汉身高六尺有余,满面虬髯,眉浓如墨,双目炯炯有神,蕴含着无限精华,约摸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手中拎着一柄厚背刀,刀鞘是黑色的,看上去沉甸甸的,至少也有三四十斤。虞北天暗道:“好一条大汉,看他的眼神和兵刃,这个人一定是内外兼修,武功想必不凡,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手。”虞北天将目光转向连修羽,似乎是询问连修羽的看法。连修羽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个大汉,他对手中的酒杯兴趣更大。

紧接着又有十多个人陆续走进了客栈。为首的一人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着一身道袍,四五十岁的年纪。虞北天细细一看,吃了一惊,此人乃是武当派掌教太阳真人的二弟子,唤作李翊,人送外号“快剑”。十五年前,虞北天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的李翊刚刚三十岁出头,风华正茂,与他的大师兄欧阳云初、二师兄马毓,并称为武当三侠,在江湖上颇有声名。而今时今日的李翊,面容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两鬓之间已多斑白,真是岁月不饶人。

余下的几人中有崆峒派的铁臂道人余海峰、昆仑派的绝命双杀阎玉乾和阎玉坤。

虞北天暗想:“他们四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大汉,心道:“难道是为他而来?”

只听见那黑衣大汉高声道:“店小二,拿酒来!好好款待款待这几位道爷。”

阎玉坤厉声喝道:“铁龙飞,你今天还想跑吗?还不束手就擒!”

虞北天闻得“铁龙飞”三个字,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暗道:“这个大汉姓铁,难道是他的儿子?”

铁龙飞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跑?二十年前,京师一战,尔等合力围攻家父,若非家父中毒在先,各位扪心自问,可有胜算?今日,我刀阎罗铁龙飞摆明就是来寻各位晦气的,为什么要跑?”

此言一出,李翊心中微微一动,二十年前京师血战之情景犹在眼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那一战中,少林、武当、崆峒、昆仑和丐帮,五大门派,合力围攻青龙会四当家铁峥。当时铁峥因为中了唐家的剧毒子午断肠散,这才不敌五大门派,最终力战而亡。饶是如此,四派一帮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李翊的大师兄欧阳云初的左臂被斩断;少林寺号称四大金刚,竟去其二;昆仑和崆峒也死伤二十余人。当然这也并非说五大门派没有人才,只是各门各派的一些英雄人物,不屑于合力围攻而已。

铁龙飞见李翊等人面露恐惧,笑道:“小可虽无家父当年的功力,但是就凭你们几个,想取我的性命,只怕是痴人说梦吧。”

李翊等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时,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站了出来,朗声道:“那又如何,大丈夫生当人杰,死亦鬼雄。今天就算死在你的手上,也是轰轰烈烈而死,好过于不战而逃!”

铁龙飞看了看这个少年,微微一惊,只觉得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道:“我叫唐语轩,我没有师父。”

铁龙飞很是奇怪的问:“唐语轩?他们要杀我,倒可以说是正邪之争,你既然没有师父,也就无门无派,为何要掺合进来?我看你小子还挺有种的,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唐语轩冷冷得道:“你不必放我走,我也绝不会离开!”

铁龙飞笑道:“为什么?”

“因为我姓唐!”唐语轩掷地有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铁龙飞微微一愣,道:“你是,你是唐大侠的儿子?难怪——难怪这么像。不过唐大侠似乎并没有一个儿子叫作唐语轩的。你是……”铁龙飞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句话正触在了唐语轩的伤心处,唐语轩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而痛苦的感情,他极力克制,道:“这不用你管,总之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铁龙飞盯着这个唐语轩,十分的欣赏,道:“不愧是唐大侠的儿子!你是准备和他们一起上?”

“不!唐语轩绝不会依多为胜。”唐语轩傲然地答道。

连修羽的注意力从酒杯转移到了唐语轩的身上,他打量了一下唐语轩,暗想:“好一个有骨气的小子,就是太冲动了点。”

铁龙飞笑道:“小兄弟,不是铁某自负,以你的武功,就算一百个唐语轩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铁某还在此处恭候小兄弟大驾,今日之战就免了吧。”

唐语轩道:“何必等到五年之后,今日唐语轩要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也是天意如此,唐语轩纵死无怨。”

“你一定要战?”铁龙飞笑问,他显然没有将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唐语轩道:“不错!”他的手中突然多了八根银针。

铁龙飞吃了一惊,道:“你会天龙八针?”

这天龙八针乃是唐家的不传之谜,历来只有唐门门主才有资格继承此项绝技。天龙八针威力之强,世间少有,八针齐出,足有摧金断玉之功效。只是极为难练,天龙八针虽在唐家代代相传,但是几百年来,真正练成者也不过二三人而已,个中缘由却少有人知。

铁龙飞领教过唐英琪的天龙八针,虽然最终唐英琪死在他的手中,但是那一战也是铁龙飞平生最为凶险的一战,若不是其中另生变故,恐怕他铁龙飞已经长眠于九泉之下。

唐语轩长啸一声,银针突然飞起,只见八道银光划出,迅疾无比,仿佛惊鸿闪电,转眼之间,银针已经飞到了铁龙飞眼前两尺处。铁龙飞万没有想到,唐语轩年纪轻轻竟有此等绝技,急忙拍出三记劈空掌,掌力急吐,好似汪洋大海,倾斜而出,形成一股气墙,挡向银针。可那八根银针并没有落下,只是去势稍缓,随即冲破气墙,直刺向铁龙飞。但就因为这一缓之势,铁龙飞的厚背刀已然封住银针的去路。只见火花飞溅,听得“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八根银针被内力震碎,四散而去。有几根断针射进了店中的木柱上,发出爆裂之声,木屑飞散。另有几根直射向连修羽。连修羽随手将杯中的酒泼出,酒水汇成了几道酒箭,与断针相激。断针破酒箭而入,直到连修羽面前一尺处,方才落在地上。

铁龙飞万没有想到这个唐语轩竟会有如此厉害,大为惊骇,刚刚那一波天龙八针虽比不上唐英琪,但也是威力非凡。铁龙飞却不知道,唐语轩刚才那一击其实是孤注一掷,将全身的功力都灌注在了银针之上,此刻已然全身虚脱,再无半点力气。铁龙飞却担心第二波的银针流,暗道:“这小子要再来这么一下,我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可不能手下留情。”念及此处,铁龙飞的铁掌挥出,只听见如惊雷般的轰鸣,重重的击在了唐语轩的胸口,这一下正是当年铁峥的称雄江湖的绝技大悲手。唐语轩哪里受得了这一击,顿时被震得口吐鲜血,身体倾斜飞出了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向地面。

铁臂道人余海峰甚为欣赏这个胆大的少年,急忙飞身而起,接住唐语轩,冷冷的道:“铁龙飞,你对一个后辈下如此重手,实在说不过去吧!”

铁龙飞出手之后,方知自己高估了唐语轩,也有些后悔,道:“事发突然,铁某为求自保,不得不如此。”

唐语轩一阵咳嗽,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掌,铁龙飞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唐语轩内力甚浅,铁龙飞的五成功力也远非他可以承受。

连修羽也有些后悔,他原以为唐语轩是可以接住这一掌的,却没有想到会这样。早知如此,他便出手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余海峰身边,道:“把他交给我吧。”

余海峰看着连修羽,只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李翊却一眼认出了连修羽,惊道:“连大侠!”余海峰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岂不正是十三年前威震中原,剑挫青龙会风雷剑高原的天剑公子连修羽。

原来十三年前,金陵镇远镖局薛家因为一趟镖车被青龙会所劫。薛总镖头薛怀与副总镖头田正彦便带着人马,抄了青龙会在金陵的大智分堂。青龙会在江湖上的声威如日中天,岂是易于之辈。三当家高原得知此事后,立刻带齐人马去薛家讨公道,哪知道薛怀和田正彦都不在家,只有薛怀的女儿薛敏在家,便抓了薛敏,将她带到了北京总舵。这一下子可惹急了一个人——金陵梅花雪园的长公子连修羽。这连修羽对薛敏一往情深,高原抓了薛敏,连修羽岂肯罢休。于是连修羽独闯青龙会总舵,与青龙会三当家风雷剑高原激战三百余合,最终将高原败于剑下。此一战连修羽成名江湖,天下第一剑天剑公子之名便传开了。但是此后不久,连修羽却不知道为什么隐居关外,再没有在中原出现过。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出现,众人的信心顿时大增。

余海峰喜道:“连大侠,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连修羽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唐语轩,道:“这位小兄弟伤得不轻,需要好生调养。不知道余道长有没有带贵派长生丸。”这长生丸乃是崆峒派的疗伤圣药,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十分的珍贵,崆峒派也不过只有十三颗。但是余海峰是个侠义心肠的人,他取出一丸,道:“贫道这次离开崆峒,有幸得掌门师兄赐药,连大侠,你拿去吧。”

连修羽接过长生丸,喂唐语轩服下后,道:“他应该没有生命之虞,稍后,我再给他运功疗伤,让他不至于成为一个废人。”

铁龙飞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子,虽然有些瘦弱,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双眼蕴含精华,显然内力极为高深,心道:“原来高叔叔就是败在他的手中,看来今日之战凶险非常。还是先避锋芒,日后再找这群混蛋算账。”他起身道:“天剑公子连修羽昔日以一柄青泓剑,大战我会高三当家,三当家不幸败于天剑公子之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与铁某一较高下。只是今日人多嘴杂,连兄纵然可以胜得了在下,也难免有人会说连兄是依多为胜,胜之不武。铁某深信连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要他人相帮,但是其他人却难免不会插手,今日铁某就不奉陪了,他日必去雪园拜访。”说罢,铁龙飞纵身而起,一式“鹤啸九天”,大刀破顶而出。众人想追,已然不及。

连修羽也不想和铁龙飞拼个你死我活,当年与高原之战他也是出于无奈,故而连修羽并没有追赶。他扶住唐语轩,道:“虞伯伯,麻烦你帮我把他背到楼上的客房,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帮这位小兄弟疗伤。”

虞北天眉头微皱,道:“大少爷,您真得要给他疗伤吗?您也有伤在身……”

“不必说了,生死由命,今天他可以遇上我,是他的命;如果我因为救他而有不测,那也是我的命。”连修羽打断了虞北天的话。

虞北天知道再劝无益,只得答应。李翊等人相继离去,只有余海峰留了下来,道:“连大侠,您安心的给这位小兄弟疗伤吧,我和北天兄为您把关。”

虞北天和余海峰守在了客房外。

“海峰兄,想不到你我二人竟能携手合作。”虞北天不禁感慨。

余海峰笑了笑,道:“一别十三载,北天兄风采依旧,余某犹记当年华山之战,北天兄的掌力令余某大开眼界。”

虞北天微叹,道:“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前尘往事早已过去,不必再提。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虞某仍觉心中有愧,昔日的虞北天年少无知,错杀无数英雄豪杰,幸得老爷点化,否则只怕也没有今日的虞北天。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北天仍不禁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冤魂,心里着实惭愧难当。”

余海峰道:“北天兄又何必过于自责,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北天兄自从归入正道之后,也做过很多的好事,这是天下人共知的。北天兄,我有一事不解。”

虞北天道:“请说。”

余海峰道:“北天兄能否见告,连大侠何以在锋头最盛之时,隐退关外?”

虞北天略表歉意的道:“海峰兄,事关我家少爷隐私,请恕虞某不便相告。海峰兄,和你们对敌可是青龙会四当家铁峥的儿子?”

“不错,此人正是铁峥之子,现任青龙会四当家,人称刀阎罗铁龙飞。”余海峰道,“前些日子,他出手伤了七八名昆仑弟子,又让那几个弟子约阎家兄弟来此一聚,这显然是挑衅,阎家兄弟便邀我等前来助拳。”

“原来如此。”虞北天道。

二人正聊着,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顶上传来。虞北天惊道:“不好,有强敌来犯!”余海峰也有所警觉,他朗声道:“崆峒铁臂道人余海峰在此,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见。”虞北天急忙推开房门,见连修羽正聚精会神给唐语轩疗伤,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个青年人手持钢刀,从窗户中越了进来,径直砍向连修羽。虞北天上前一步,使出了生平绝艺大力阴阳手,左手为阴,右手为阳,拍在当前两人的刀背上,只听得“嗡嗡”作响,那两名杀手退开两步。另一边,余海峰也抓住两柄钢刀,内力生出,两柄钢刀顿时被震得粉碎。然而这几名杀手久经训练,见钢刀被震碎,立刻拔出匕首,直刺向余海峰的咽喉,招式狠辣,决不拖泥带水。余海峰闪身稍慢,胸前的衣服竟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再看虞北天也正与那两个杀手激战,刀去掌往,瞬息间已经交手二十余招。

虞北天暗道:“好厉害的刀法,配合的如此之好,一攻一守,进退得当。”

余海峰道:“北天兄,以你我之力竟容他们走上二十招,他日传之江湖,实在有损你我的威名,得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虞北天道:“海峰兄,那你让他们见识一下崆峒派的绝技吧。”

余海峰的双臂突然暴长,平空长了几寸,双拳化而为爪,这正是余海峰最为得意的龙鹰爪。那两名杀手,万没有想到,余海峰的手竟会长了几寸,急忙用匕首封住咽喉要害。哪知道,余海峰双爪如铁,不避刀剑,竟将匕首夺了下来,随即近身上前锁住了二人的咽喉,但听得骨头断裂之声,二人已经倒地身亡。

虞北天道:“海峰兄好手段。”说罢,他清啸一声,大力阴阳手的内劲突然变化,冷热两股气劲袭出,那两名杀手只觉得寒热交加,招式不觉慢了下来。虞北天本想活捉这两个人的,他刚想出手封住二人的穴道。只听得“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数道银光闪烁,射向虞北天等人。虞北天和余海峰急忙挥动掌力,将数十枚梅花钉击落在地,但是那两名杀手却也倒地身亡。虞北天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情况突变,房顶突然被踏破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由上而下,掌心正拍向连修羽的头部。虞北天大吃一惊,急忙飞身上前,以掌还掌,双掌相交,但听得“嘭”得一声。虞北天被震得跌出了一丈多远,喉头一甜,鲜血喷出。那黑衣蒙面人随即拍出来第二掌,余海峰不敢怠慢,也纵身向前,硬接了一掌,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内气袭向丹田,顿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口吐鲜血。那黑衣蒙面人还要拍出第三掌,恰在此时,连修羽行功完毕,他拉着唐语轩,侧身闪避,挥掌相换,又是一声轰响。那黑衣人翻身落在了室内,连修羽因为为唐语轩疗伤,耗费了颇多内力,这一掌竟也震得他口吐鲜血。黑衣人飞身上前,还要再攻,哪知道,唐语轩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天龙八针突然出手,八根银针呼啸而出,黑衣人猝不及防,忙以掌力封住银针的来势,幸亏唐语轩是在重伤之后挥出银针,劲力小了很多,尽管如此,还是有两根银针射进了黑衣人的体内,黑衣人只觉得两根银针似乎有灵性一般,钻入血管,攻向心脏。黑衣人不敢久留,封住几处大穴,飞身跳出了窗户。本来以黑衣人的武功,唐语轩是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他的,但是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唐语轩居然还有再战之力,这才吃了个大亏。

连修羽笑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将这份恩情还给了我。”

唐语轩道:“多谢连大侠救命之恩,语轩适才不过是为求自保,算不得报恩。连大侠之恩,他日必当厚报。”

连修羽道:“小兄弟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唐语轩见连修羽嘴角处有鲜血渗出,急道:“连大侠,你的伤……”

连修羽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不必担心,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虞、余二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虞北天道:“大少爷,您不要紧吧。”

连修羽道:“我的伤不碍事,虞伯伯、余道长,让我看看你们的伤。”

虞北天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少爷,您放心,我没事,余兄想必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余海峰道:“多谢连大侠关心,余某还撑得住。这个黑衣人的功力着实不凡,竟然一招之内将我和北天兄击退。”

连修羽双眉紧锁,他没想到自己一回中原就会惹上这么厉害的对手,自己却还想不出这个人是谁。他道:“此人功力深厚,绝不在我之下。”

余海峰道:“难道是铁龙飞?”

连修羽摆了摆手,道:“我看铁龙飞这个人倒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至于做出此等事情,再者那黑衣人的身材似乎也没有铁龙飞高大。”

虞北天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尽早赶回雪园。”

“嗯。”连修羽点头道。

余海峰道:“连大侠既然已经行功完毕,贫道也算功德圆满,就此作别”。

翌日中午,连修羽等人回到梅花雪园。

梅花雪园位于金陵城中,乃是连家的私家园林,也是连家世代居住之地,占地千余亩,林中景色可以说是美轮美奂,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梅花盛开,淡淡的幽香在雪园萦绕,与白皑皑的雪相映成趣,真可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连家不仅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同时也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富豪之家。曾有人说连家之富有,就连大清的国库也不能相比。虽是夸张之词,但足见其富有。连家现在的主人是连修羽的父亲连正南。二十年多前连正南也是风云一时的武林名侠,但是自从娶了方家小姐之后,便不再踏足武林。究其原因,却无人知晓。有人说是为了方家小姐,有人说是为了潜心武学,也有人说是为了家中的生意。说法不一,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连正南的武功极高,不过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已经无人知晓,唯有“深不可测”四个字可以形容。

“老爷,老爷!”老家人张叔急忙忙的跑向书房,大叫着。

连正南道:“老张,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张叔气喘吁吁的说。

“什么?”连正南正在作画,手中的毛笔顿时僵在了半空,笔尖上墨汁滴落在在纯白的宣纸上,渲染出老大的一块黑点。连正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张叔大声说道。

连正南大喜,顾不得多问,扔下手中的毛笔,匆匆忙忙的向客厅走去。只见连修羽正走进客厅。

连修羽看着父亲走出来,只见父亲原本是黑发多白发少的头发,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顿时只觉得百感交集,心中愧疚万分,跪倒在地,眼眶中的泪水直打转,声音也有些颤抖:“爹,不孝儿在这里向您叩头。”连正南忙扶起连修羽,语声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来可把爹爹想坏了,以为这一生再见不到我的好儿子了。”

连修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道:“爹,您老了,这些年孩儿没有在您身边尽孝,孩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你我父子团聚是喜事,是上苍仁慈,快别哭了,老张快,快叫二少爷和小姐出来迎接他大哥。”连正南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连正南一身中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前妻方家小姐,另一个就是方家小姐的独子连修羽。十三年前,连修羽为情所困,远赴关外,连正南虽万分不舍,但是他知道让儿子留在中原,只会令儿子图增伤感,让儿子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别竟然是十三年。

“好孩子,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连正南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就好像连修羽不是三十多岁的男儿,仍旧是昔日不懂事的顽童一般。

连修羽原本打算回来小住几天,便离开中原,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再也走不开了,道:“孩儿再也不会离开您老人家了,孩儿定当侍奉爹爹终老。”

“大哥,大哥!”人未到,便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连修羽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一张轮椅上,一个女孩正推着他走进来。

“你,你是……你是修岩?修岩,你的腿怎么了?”连修羽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连修岩,呆住了。

连正南叹道:“是为父不好,你走后不久,岩儿得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唉……”

连修岩道:“大哥,我的腿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习惯了。大哥,你可回来了,修岩这些年不知道有多么的思念大哥。”

连修羽心中万分愧疚,他走了过去,握住连修岩的手,道:“是大哥不好,当年大哥不应该负气离家的。”

连修岩用手擦了擦了连修羽的眼泪,说:“大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连修岩身边的女孩盈盈下拜,道:“玥儿,拜见表哥。”

连修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玥儿,我走得时候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想不到已经出落的如此水灵。”

连修岩也笑了,道:“大哥,玥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连修羽无限感慨,道:“记得以前娘在世之时,常与姨妈开玩笑说,将玥儿许配给你为妻的,想不到昔日的一句戏言,竟成为事实。玥儿,姨妈、姨父都还好吧。”

“爹爹和娘亲前几日还来梅花雪园做客的,表哥要是早回来几天就好了。”玥儿说。

连修羽道:“过几天,我一定去拜访姨父、姨妈。”

虞北天则在与连正南交谈。

“北天,这十几年多亏你照顾羽儿。”连正南道。

虞北天道:“老爷,当年要不是您当头棒喝,北天恐怕早已经成为刀下亡魂,就算不死,也必为千夫所指,您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况且,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不敬的话,大少爷就好象我的儿子一般,能够照顾大少爷是我的造化。”

连正南笑了笑,说:“什么敬不敬的,羽儿就是你的儿子。这个老爷称谓也是你硬要叫的,在我心里,你虞北天是我最好的兄弟。”

虞北天道:“老爷,北天当日指天盟誓,终身为连家尽忠,岂能食言?”

连正南知道虞北天的脾气,也就不再争执,他指着唐语轩,道:“这位是……”

虞北天刚要说话,连修羽道:“爹,这是羽儿新近结交的一位朋友,叫做唐语轩。”

唐语轩自然明白连修羽的意思,连修羽是要与他平辈论交。唐语轩道:“语轩拜见连大侠。”

连正南笑道:“什么连大侠不连大侠的,你既然是羽儿的朋友,叫我一声连叔叔就行了。”

唐语轩听闻此言,道:“语轩拜见连叔叔。”

“爹爹,爹爹!”正说话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大声地嚷着,“我听说大哥回来了,他在哪里?”

连修羽看着这个小丫头,道:“她是……”

连修岩笑道:“盈儿,别闹了,快过来拜见大哥。大哥,这是我们的小妹妹,叫做秀盈。”

秀盈看着连修羽,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道:“他的年纪这么大,应该叫叔叔才对。”

连修羽仍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么凭空多了一个妹妹,转念一想,方才明白,这个小丫头定是二娘的女儿。看她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定是在自己走后才出生的。因而笑道:“看我这个做大哥的,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修岩,二娘还好吧?”

连修岩神色忽然变得黯然,秀盈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连修羽还不知道,自己走后不久,二娘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连正南道:“好了,好了,不要提这些伤心事情了。现在我们一家总算都团聚了,老张,你快去准备酒席,为羽儿接风洗尘。”

饭毕,连修羽随着连正南来到了书房中。

“羽儿,听说你在回来的途中遭到袭击?”连正南问。

连修羽道:“不错,而且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他们的首领武功极高,绝不在孩儿之下。虞伯伯和崆峒的铁臂道人余海峰均被其一掌震伤。孩儿也与他对了一掌,他的掌力刚猛非常,但是孩儿却不知道是什么掌法。”

连正南紧皱眉头,道:“来者不善,凭你的武功,武林中能够与你一较高下的人有限得很,四大世家一向和睦相处,没有理由来暗害你。五大门派也不太可能。算来算去也只有青龙会。青龙会与四大世家素有冤仇,而且青龙会中能够与你相较的倒有几个人,龙头老大莫天长行踪诡异,武功深不可测,料想他不会亲自动手,他若亲自动手,恐怕你也不能活着回来;二当家林中旭,有枪神之誉,枪法如神,内力深厚,阿修罗掌也是武林一绝,但这套掌法却不是以刚猛见长;四当家铁龙飞,虽身在青龙会,但是据说为人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算来算去也只有三当家江城虎有这个可能。”

“江城虎?他是什么人?”连修羽道,“孩儿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连正南笑了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不在中原的这十三年中,武林中又出现了一批年轻的高手,风光之盛,不亚于你当年剑挫高原。这个江城虎乃是高原的师弟,你出道的时候,他还在师门学艺,是近几年才闻名江湖的。他与高原的武功路数大不一样。高原是以剑术见长,而他却是以掌力闻名。所练掌法叫做惊涛骇浪掌,乃是在东海之滨练就,每一掌拍出都有足以抗衡海浪的力量,甚是难练,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险。高原自从败在你的手中之后,内伤加负气,不久便病死了。江城虎与他的师兄关系极好,他要为师兄报仇,也是大有可能的。”

连修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青龙会虽然行事诡异,但是素有反清之名,会中各位当家也多有行侠仗义之举。当年若不是为了薛家和青龙会的误会,我也不会和高三当家交手。那一战,表面上是我赢了,其实我赢得只是招式而已,高三当家如果全力施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没想到高三当家竟会如此,真是我的不是了。”

连正南道:“羽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你对薛姑娘的感情……唉,就算为父,恐怕也不能要你住手吧。羽儿,如果真得是江城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连修羽道:“孩儿知道,即令不是江城虎,面对这样的对手,孩儿也要小心在意。孩儿倒不担心是青龙会的人,就怕这其中另有别情。”

连正南点了点头,道:“羽儿,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连家在武林中立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对付连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爷、大少爷,你们快出去看看吧。”这时候传来的张叔的声音。

连修羽走了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要和唐公子比武,唐公子他……”张叔尚未说完。连修羽急忙奔了出去,只见秀盈正拿着一柄剑追唐语轩满花园里跑。唐语轩只学过一门天龙八针,出手必定伤人,其他武功丝毫不会,而秀盈年纪虽小,却颇好武艺,连家的须弥剑式已经颇有几分火候。她连连出剑,逼得唐语轩只有躲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脸颊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连修羽急忙飞身而起,轻轻一指弹在了剑身上,秀盈的剑应声脱手,落在了三丈开外,直没入地中。

“语轩,你……”连修羽本想问“你没事吧”,但是看着唐语轩脸上那道长长的血口,便问不下去了。唐语轩擦了擦了脸上的鲜血,语气中未带几分苦涩,道:“我打小被人欺负惯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而且连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可以怪连小姐呢?既然此处容不下我唐语轩,唐语轩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总有我唐语轩容身之处。”

这本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可是唐语轩身世凄苦,饱受欺负,好不容易有一个连修羽像兄长一样对待他,现在却被人这样戏弄,对他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侮辱。他向来不愿意求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连正南对这个最小的儿女颇为宠爱,什么事情都顺着秀盈,从来没有骂过她。连家上下自然也没有人敢得罪这位连小姐。因此秀盈的脾气难免娇纵了些。

连修羽暗道:“爹爹你也太宠秀盈了,怎么能这样?”他闻听唐语轩之语,道:“语轩,你这是说什么话?不要叫什么连大侠,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他又对秀盈喝斥道:“秀盈,还不向语轩道歉!”

唐语轩万没有想到,连修羽肯认他这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为兄弟,不禁万分感动,刚要说话。只听得秀盈道:“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这里是我家,又不是他家!”

唐语轩暗自神伤:“是啊,我唐语轩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小子,又什么资格待在这里,连大侠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哪里高攀的起。”便朗声道:“语轩对连大侠的好意万分感激,只是男儿志在四方,语轩想去历练历练,就此别过。”

连修羽与唐语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这个少年的性格摸得很透,他听唐语轩这样说,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瞪了秀盈一眼,走到唐语轩身边,道:“语轩,出去闯闯也好。我也不强留了,但是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你若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大哥?”

唐语轩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低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罢,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连修羽行了个礼。

“江湖险恶,做大哥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就教你一套轻身步法吧。”连修羽回头看了看连正南。连正南点了点头。

连修羽与唐语轩来到了花园的西北角的一棵树下。

“语轩,你的悟性和资质都不错,这套轻身步法是连家三大绝技之一,叫做‘先天无极步’,共有九式,每一式又分为三段,每段又有九种变化。我学习这套步法用了一年的时间,一时之间,你也学不了那么多,我就将其中的三式教给你。这三式唤作‘一苇渡江’、‘鹰击长空’、‘横移乾坤’,我先演示给你看一遍。再传你口诀心法。”连修羽说罢,开始演示这三式轻功。唐语轩天资聪颖,一学即会,一点即透,不消半日的功夫已经将口诀心法步法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连修羽道:“语轩,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相信不久的将来,你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唐语轩感激道:“大哥对语轩的恩情,语轩永世不忘。他日纵有所成,也是大哥所赐。语轩告辞了,听说大哥的内伤已是痼疾,虞伯伯说,大哥如不细心调养,难过四十之寿。我爹曾经留下过一颗唐门疗伤圣药给我,叫做夺天造化丹,天下间只此一颗,能够夺天地之造化。比崆峒派的长生丸还要神奇百倍。大哥对小弟的恩情无以相报,这颗夺天造化丹就送给大哥,以防不测。”唐语轩取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递给了连修羽。连修羽本待不收,只是他知道唐语轩不愿意欠人恩情,如果不收,唐语轩定会不高兴,便收下了。

“语轩,这里有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些金叶子,你带着吧。”连修羽道。

唐语轩没有推辞,接过银票和金叶子,离开了梅花雪园。

唐语轩走出了雪园的大门,回头看了看雪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唐语轩自小就被人看不起,大哥却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只盼望大哥的内伤可以痊愈,一生都平平安安。”说罢,他便远远的离雪园而去。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09

秋已过,风更寒。初冬的寒冷悄悄降临,冷冷的风刮在人脸上仿佛一把把小刀割过,生疼生疼。唐语轩离开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因为有连修羽临别时所赠的银两,这一个多月来,唐语轩的日子过得倒还不错,只是心宇茫茫,不知道天下之大,该何去何从。记得父亲曾经对他说过,如果父亲身遭不测,他就回唐门继承唐门门主之位,可是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人承认他是唐家的子孙,毕竟他的母亲不过是烟花之地的一个粉头而已。

长夜漫漫,冬季的天空多了几分其他季节没有的落寞和孤寂,透过窗户,唐语轩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淡淡的月光映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孤寒。唐语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唐英琪将天龙八针传给了他,但是在唐英琪生前,他从没有叫过唐英琪一声“爹”,毕竟这十几年来,他是靠着母亲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现在,唐语轩有些后悔了,他多么希望可以叫唐英琪一声“爹”,却再没有机会。念及此处,唐语轩不禁潸然泪下。

唐语轩正感怀身世,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孩跌倒在了房门口。唐语轩吃了一惊,他天性仁善,忙跑过去,扶起那个女孩,问:“你怎么了?”女孩尚未回答,唐语轩觉得手湿湿的,往手上一看,满手的鲜血。

女孩似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公,公子,求你带个口信给……给……青龙会,有,有内奸。”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上楼来。唐语轩的父亲虽然是青龙会的铁龙飞所杀,可是他不能见死不救,也顾不得多想,抱起了那个女孩,将她安置在床上,然后关上房门,吹灭了蜡烛。

这时候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将所有的出口给我封住,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那个臭丫头一定在这里!”又听得一个声音,那是店主的声音:“官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人似乎没有理他,道:“你们给我一间间的搜,绝不能让那个臭丫头逃脱!”“是!”就听得一群人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始搜查起每一间客房。

唐语轩悄悄的推开房门,探头看了看,只见大概有四五十个清兵正在一间间的搜查着房间,眼看就要到他这儿了。唐语轩暗自焦急,心道:“这可怎么办,如果让他们搜到这就糟了,这位姑娘一定会被抓走的。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唐语轩眉头紧锁,脑筋飞转。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右胸,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也让他疼得冷汗直冒。他走出了房门,大声地叫着:“救命,救命!有,有女强盗!”

他这一叫,那群清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为首的长官走了过去,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唐语轩强忍着剧痛,气喘吁吁的说:“官,官爷,刚刚有个女贼,她浑身是血,被我撞了一下,吓得我大叫,她,她就刺了我一刀。”长官急问:“她跑到哪里去了?”“她,她撞倒小人后,就,就跑进了那间房。”唐语轩指了指对面的一个房间。那长官下令道:“你们从两边包抄,将那间房给我看住!”接着他又指了指四名清兵,说:“你们进去搜!”唐语轩拉住了长官,说:“官爷,你,你要救小人,小人流了这么多的血!”那长官哪里有空理唐语轩的死活,一把推开了唐语轩,喝道:“滚!”唐语轩假装跌倒在地,却在倒地的一瞬间,悄悄的射出了四枚银针。他用得乃是“天龙八针”中的“燕回廊”的招式,银针射出正打在了对面的房间的门上,反弹回来,径直的射入了四名清兵的身体中,就好像是从那间房里射出来的一般。那四名官兵未及惨叫,便倒地身亡。由于是夜晚,蜡烛和灯笼又还没有全部点亮,所以那长官根本不知道是唐语轩搞得鬼。可惜的是唐语轩内力有限,以他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官兵,否则,他大可以放手一战。

众官兵围着对面的那间房,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长官这时候想起了唐语轩,道:“你给我进去,抓住了那个女贼,重重有赏。”唐语轩暗骂:“这群混蛋,幸亏银针是老子发的,否则不是叫老子去送死吗?”他假装害怕,说:“不,不,我不进去,里面有鬼,刚刚那几位官爷还没进去就死了,我不进去!”长官“嗖”得一声拔出了腰刀,恶狠狠的说:“你要是不进去,我就杀了你!”唐语轩这才假装无奈,抖抖索索的走向那间房,他所以抖抖索索,一半是为了假装害怕,另一半则是因为胸口的伤,让他疼得受不了。

“吱呀”一声,唐语轩推开了门,随即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爬出了房门,上气不接下气,说:“她,她从,从窗户跳出去了。”说完,他便“英年早逝”。长官这才走进了房门,他看了看窗户,道:“这里这么高,她又受了伤,跳下去,肯定跑不远,我们快追!”“是!”这群清兵随即跑下了楼,去追那个女孩。

唐语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店老板走了过来,怯生生的问:“您,您没事吧?”唐语轩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店老板,说:“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这些是订金,你要是服侍的好,另有打赏。”店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看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早就忘记了害怕,喜笑颜开,连声道:“大爷,您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小的一定服侍的您周周到到,妥妥帖帖。大爷,我扶您回房。”“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要来打扰我。”唐语轩道。这店老板阅人无数,一看今天这个阵仗,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却不说破,一则说破了就没有钱赚了;二则打开门做生意,他也不想惹麻烦;三则他虽不知道唐语轩会武功,但看唐语轩这样子,料想是个不好惹的主,他没有必要为官府卖命。

唐语轩回到客房中,已经是满头大汗。那个女孩已经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勉强倚在床栏上,只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唐语轩忍着疼痛,笑了笑:“没,没事了。”

“公子,你怎么受伤了?”女孩柔声问道。唐语轩苦笑道:“我要不刺自己一刀,他们怎么会相信我?”

“你,你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女孩说。

唐语轩走了过去。女孩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一边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小心的给唐语轩包扎好伤口。

“谢谢。”唐语轩道。

女孩替唐语轩包扎好伤口,累得脸色苍白,轻声说道:“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要不是公子相助,我一定落在了他们手中。”

唐语轩没再客气,只是说:“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吧。我让店家再给我一间房。”说完,唐语轩走了出去。女孩看着唐语轩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

翌日。唐语轩早早的起床,他敲了敲女孩的房门,却没有人应声,暗想:“她不会有事吧?”轻轻一推,门是虚掩的,“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和一块玉佩,上面写着: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江玉玲。因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就此别过。他日公子若有事需人相帮,可持此玉佩前往扬州大盛布坊,寻找布坊店主何三春,必会相助。”

唐语轩将玉佩握在了手中,正面刻着一个“江”字。反面刻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十六个字。唐语轩虽然自幼身在烟花之地,但是他的母亲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否则唐家大少爷也不会看上她。因此唐语轩虽谈不上学富五车,但是《诗经》还是读过的。他看着这十六个字,喃喃自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为何我唐语轩认识的人,都是这样匆匆别过呢?”

他在这家客栈住了几天,情不自禁的想起江玉玲,不由自语:“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为何不去扬州看看呢,也许能够碰上江姑娘。”

于是唐语轩怀着几分期望与渴盼,踏上了前往扬州之路。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10

第二回 绝色倾城自此痴 十年相思最难忘

古语有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古以来,扬州就是天下文人墨客向往之地,扬州的富庶和繁华也令这些文人墨客们留恋忘返。有诗为证:

夜看扬州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是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广陵秋月对月即事

霜落空月上楼,月中歌唱满扬州。 相看醉舞倡楼,不觉隋家陵树秋。

扬州城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东端,东近黄海,西通金陵;南临长江,北接淮水,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历来是水陆交通枢纽,南北漕运的咽喉。其历史悠久,隋开皇九年,改吴州为扬州,置扬州总管府。至唐武德九年,扬州州治移至江都县,从此,江都县有了“扬州”这个专有名字。到雍正朝已有两千年左右的历史。扬州城的风景秀丽,景色如画更是天下闻名。人常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诸如长堤春柳、吹台、二十四桥、瘦西湖、四桥烟雨等等风景,真是美不胜收。扬州美食同样让人馋涎欲滴,四喜汤团、生肉藕夹、豆腐卷、笋肉小烧麦、五仁馄饨,种种特色小吃,味道鲜美,可谓佳肴。

唐语轩第一次来到这扬州繁华之地,难免少年心性,虽有万般愁绪,也立刻被扬州的富丽繁华吸引,不禁感慨,若得长住此地,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感慨归感慨,唐语轩还是想先找到江玉玲,再细细欣赏这美丽的风景。大盛布坊虽然不算很大,但在扬州城中也小有名气,所以唐语轩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便打听到了。

“这位公子,您要买布吗?我们这里的布匹可是天下闻名。”店中的伙计十分的热情。

唐语轩笑了笑,说:“噢,对不起,我不买布,我是想打听一个人。”

“您想找谁?不是我夸口,我在这扬州城住了也有二十多年了,您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我认识。”伙计说。

唐语轩道:“请问何三春是贵店的老板吗?”

“您找我家老板有什么事情吗?”伙计谨慎的问。

唐语轩道:“麻烦你通传一下,说是故人来访。”

“好的,您稍等。”伙计说着,向里屋走去。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细皮嫩肉的,衣着甚是华美。他道:“我就是何三春,谁要找我?”唐语轩走上前去,取出了玉佩,道:“请问何老板认识这块玉佩吗?”何三春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道:“公子原来是小姐的朋友,里面请。”

唐语轩跟随何三春来到了后堂。何三春吩咐道:“上茶,上好的铁观音。要用雪水泡。”他特地强调雪水两个字。唐语轩心想:“这何老板还真热情。”

“是。”下人便去准备茶水了。不一会儿,茶水端了上来。

“公子请用茶。”那个下人道。

唐语轩说了声:“谢谢。”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不过他没有喝过铁观音,心想:“铁观音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我可不能失了面子。”赞了一口:“好茶。”何三春笑道:“当然是好茶了,味道可是非同一般。”唐语轩正喝着,听闻此言,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何老板,你……”话未说完,唐语轩只觉得一阵头晕,惊道:“茶里有毒!”

“毒倒是没有,上好的蒙汗药有一点。”何三春笑道。听着何三春的笑声,唐语轩还想往门外跑,可是没走两步,他便倒在了地上。

且说唐语轩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关在在一间十分昏暗的石屋里,只有两枝火把燃烧着,将这个昏暗的石室衬得更加的阴森。唐语轩脑子一阵阵的发蒙,自己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强自打起精神,努力睁大眼睛,只见何三春和两个伙计正站在自己的前面。

“何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语轩有些生气,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江玉玲的救命恩人。

“你这个清廷的走狗!你将我们小姐抓到哪里去了?!”何三春怒气冲冲的问。这一问,让唐语轩不禁有些糊涂,江玉玲不是已经脱险了吗?自己又怎么成了清廷的走狗。唐语轩道:“何老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何大,何二,平时小姐对你们如何?”何三春问。

那两个伙计道:“小姐对我们非常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比小姐对我们更好了。”

“好,这个小子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们就打到他明白为止!”何三春恶狠狠的道。

唐语轩还没来得及辩解,已经被重重的抽了几鞭子。疼得他冷汗直冒。他道:“何老板,我好心好意救你家小姐,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何三春听闻此言,觉得事有蹊跷,道:“你救了我们家小姐?她现在在哪里?”

唐语轩心思缜密,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江玉玲还没有回来,而他却拿着江玉玲贴身的玉佩前来找人,别人不以为他抓了江玉玲才怪呢。他本待说明真相,可是转念一想:“这些人看来对他们小姐十分的爱戴,我如果说明真相,却不能还他们一个囫囵的小姐,他们肯定不会信我,那时候就不知道有什么酷刑等着我。看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头脑清楚的家伙,我且脱身再说。”

他道:“你们家小姐是不是叫江玉玲。”

“不错。”何三春回答道。

唐语轩说:“我叫唐语轩,前几天你们家小姐被清廷追捕,受了重伤,我用计帮她脱身,只是她现在伤得很重,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就将玉佩给了我,以做信物。让我领你们去接她。不然我又怎么可以找到这里?”

何三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如果不是江玉玲告诉唐语轩这里是青龙会的分舵,唐语轩是不可能能找到这里的。便道:“你把我们小姐安排在了哪里?”

唐语轩道:“唐某初到贵地,对这里的地名还不是很熟,那个地方我只会去,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领你们去吧。”

何三春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唐语轩的嘴巴里,道:“这颗是七星散,剧毒无比,你要是敢骗我们,哼哼,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唐语轩本来还打算找机会偷跑的,这一下他可是作茧自缚了,早知道还不如说实话,那样或许他们就信了。念及此处,唐语轩不由的苦笑,暗道:“我唐语轩怎么会遇上这么群精明的糊涂蛋?我去哪里给他们找一个江小姐去?”

何三春吩咐手下给唐语轩松绑,道:“你现在领我们找小姐去。”

唐语轩只得道:“你们跟我来。”

正说着,一个伙计走了进来,在何三春耳边耳语了几句。何三春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道:“好你个小混蛋,竟敢骗我!我们小姐已经被清狗抓了,正押往京城,抓住他!”

唐语轩暗暗叫苦,自己就算逃得了,这七星散之毒也会要了他的命,只是不知道这个毒什么时候会发作。尽管如此,眼下还是先逃了再说,给这群糊涂蛋抓了,恐怕他们二话不说就送自己去见小鬼了。唐语轩不敢用天龙八针,他不想让误会扩大,只有展开连家的先天无极步,与他们周旋。只见唐语轩身形飘逸,犹如鬼魅,瞬息间便到了房门口,他道:“请各位务必相信,我真的没有加害江姑娘,我一定会上京师救江姑娘的,只是不知道这七星散的毒什么时候发作。”

何三春哪里肯听,依旧冲了上去,这何三春的武功虽不是很高,但是唐语轩要想不伤人就击倒他,那是不可能的。他只得有用“横移乾坤”的招式避开,向门外跑去。何三春根本追不上,气急败坏的骂道:“就让你这臭小子再活一个月!”唐语轩本来已经跑到了大门口,突然想起玉佩还在何三春手里,暗道:“不行,我得把玉佩拿回来,这可是江姑娘送给我的。”他居然又转身回去了,道:“何三春,你这个混蛋,差点忘了,玉佩我带走了。”何三春吃了一惊,向怀中摸去,拿出了玉佩,唐语轩喜道:“原来玉佩在这里!”他一式“横移乾坤”,身形在何三春眼前晃过,一把夺过玉佩,身体急退,奔出了门外,道:“后会有期!”何三春气得大骂,自己居然上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当,但是他又怎么追得上唐语轩?

唐语轩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地,暗道:“还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愿来得及赶到京城。”正跑着,他陡然间发现迎面又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走过来,他的“横移乾坤”练得还不纯熟,收势不及,直直得向那个女子撞了过去。那女子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担心,身形微动,手掌在唐语轩身上轻轻一抚,顿时将唐语轩那股冲势化解,其实那女子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但是其中的巧劲却恰到好处,乃是借力打力的绝妙招数。唐语轩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姑娘,有人在追杀我,所以我才会……”

唐语轩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那样的美艳,倾城脱俗,明艳照人,让人一看不禁怦然心动,浅浅的一笑,可说是风情万种,柔情四射。唐语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傻傻的愣在那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眼前的这个的女孩。其实又岂止唐语轩作此反应,路过之人,男人莫不对这女孩驻足观望,而女人莫不十分谨慎的看着自己的相公。真可以说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女孩看着唐语轩这副痴痴的样子,不以为意,她早就习惯了,盈盈一笑,道:“什么人追杀你,说来听听。”

唐语轩不知道怎么了,将大盛布坊的危险全都忘了,说:“没,没什么,我不怕他们。”

“那你还跑。”女孩笑道。

唐语轩的脸红了红,道:“我刚刚只是,只是在练轻功。”

“你的轻功不错,似乎是连家的先天无极步,不知道公子和连家主人怎么称呼?”这女孩眼光独到,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唐语轩不愿意说出自己与连家的关系,只是说:“我不过是有幸得到连家大公子传授了几招绝技。”

“连家大公子?”女孩似乎很有兴趣,道,“你说的是十三年前剑挫高原,人称‘天剑公子’的连修羽吗?”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嗯。”

“我请你游扬州,你和我说说这个连修羽吧。”女孩笑着说。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11

“啊?”唐语轩立刻就想答应,但是总要保持几分矜持,道,“可是我们素不相识,这……”

“那又什么关系,我叫作宋明霞,你可以叫我明霞。你呢?”宋明霞倒是很大方。

唐语轩忙道:“我叫作唐语轩。”

此言一出,宋明霞的脸色陡然一变,道:“你和唐家有什么关系?唐语儒是你什么人?”

唐语轩不愿意透露自己和唐家的关系,道:“我不认识什么叫唐语儒的人。”

“真的?”宋明霞的脸露喜色,道,“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弟弟呢。不是就好。我带你游扬州吧。”

于是,唐语轩一边随宋明霞游扬州,一边说着连修羽的事情,其实他对连修羽了解也有限的很,因此一会儿也就说完了。而宋明霞虽然感兴趣,但是也只是一时的兴起,倒是对这个新结交的朋友多了几份兴趣。二人说说笑笑,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瘦西湖。宋明霞道:“唐代大诗人李白作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瘦西湖就是扬州的代称,你看这瘦西湖比之杭州的西湖别有一番风味。古人说‘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的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占得一个恰如其分的‘瘦’字,可以说是恰如其分。”唐语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所以对什么杭州西湖,扬州西湖的也不怎么了解,还得你给我一一介绍。”“好啊,我家世代居于扬州,给你作个介绍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宋明霞顿了顿,继续说:“你看看着瘦西湖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时放时收,较之杭州西湖,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隋唐时期,瘦西湖便沿岸陆续建园。及至本朝,康熙爷六下江南,这里形成了‘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盛况。钱塘名士汪沆将扬州西湖与杭州西湖相比,写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瘦西湖之名便由此而来。瘦西湖可以说是湖上园林之冠,融南秀北雄于一体,组合巧妙,景外有景,园中有园,有二十四景著称于世。窈窕曲折的一湖碧水,串以卷石洞天、西园曲水、虹桥揽胜、长堤春柳、荷浦熏风、四桥烟雨、梅岭春深、水云胜概、白塔晴云、春台明月、三过留踪、蜀冈晚照、万松叠翠、花屿双泉诸胜,这些美景交织在一起,宛若大国手的笔下的山水分风景,秀色天然,而小金山、五亭桥、二十四桥便是这幅画卷的神来之笔。古今往来多少文人墨客为这里的美景心醉,李白、刘禹锡、白居易、杜牧、欧阳修、苏轼、孔尚任等等名士风流,纷纷醉倒于此。留下了无数精彩的文章,‘园林多是宅,车马少于船’、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珠帘十里卷春风’、‘绿杨城郭是扬州’。可谓绝佳。”

听着这位样漂亮女孩的盈盈笑语,看着这样美艳的绝色佳丽,唐语轩哪还有心思欣赏什么“瘦西湖”,“胖西湖”的,情不自禁的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人间胜境。”这句话看似是在赞美瘦西湖,其实却是在赞美宋明霞倾城国色和妙语连珠。

游罢瘦西湖,宋明霞道:“语轩,你一定没有吃过扬州的美食吧,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大饱口福。”唐语轩此刻早已经醉了,即令有什么美食,恐怕他也吃不出来,不过既然美人相邀,他断断没有拒绝之理。

“这扬州城里有名的茶楼,酒楼虽多,但也未必有我家的厨子做得好,所以呢,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宋明霞说,“你不会不答应吧?”

唐语轩万没有想到宋明霞这样的绝代佳人竟然会邀他去家里,欣喜万分,他这一生中除了连修羽外,还没有什么朋友,与江玉玲不过是一面之缘,虽有救命之恩,但是却未必有什么感情。因此唐语轩格外的感动。他连忙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请我去她家做客呢。”

读到此处,相信不必小可多做交待,这个宋明霞的身份必定以为各位看官知晓,不错,这个宋明霞正是四世家三公子之一的“孟尝公子”宋明烨最小的妹妹。宋家世代居于扬州翠和园,也是一时富贾,宋家主要经营当铺、米盐生意,与黑白两道人物都颇有交往,宋明烨仗义疏财,侠名远播,同时也常常为朝廷提供赈灾粮款,因此朝廷对宋家也很优待,宋明烨虽不在朝为官,却有一个二品的顶戴,朝中好友颇多。

宋明霞领着唐语轩回到了翠和园。唐语轩曾见过连家的梅花雪园,二园俱是无比的豪华,但是其中景致却大不一样,相比之下,连家之景多了几分超脱世俗的高雅;宋家则有几分世俗之气,富丽堂皇,更显华贵。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看你不在房中,正生气呢。”宋明霞刚刚回到家,丫环碧云就跑了过来。

宋明霞笑了笑,说:“怕什么,有嫂嫂在,大哥才不会骂我呢。碧云,你领唐公子去休息,一会儿,我带他见我大哥。”

“是,小姐。”碧云道,“唐公子,请随碧云到客房休息。”

宋明霞来到了会客厅。宋明烨虎着脸看着她,喝道:“你又野到哪里去了?”

宋明霞才不怕呢,她知道这个哥哥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道:“我出去玩了,大哥今天我认识了一个人。”

“你能认识什么人?”宋明烨似乎有些不屑。

宋明霞走到了宋夫人的身边,娇嗔道:“嫂嫂,大哥他瞧不起我。”

宋夫人轻轻刮了刮了宋明霞的鼻子,疼爱的说:“你这个野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今天没有闯祸吧。”宋夫人名义上是宋明霞的嫂嫂,但实际上却有母女之情。原来,宋明霞是宋明烨最小的妹妹,宋夫人嫁到宋家的时候,宋明烨的爹和明霞的娘(明霞是妾侍所生)都已经去世,那时候,明霞只有三岁,是宋夫人一手带大的,宋夫人天性善良温柔,十分宠爱明霞,总是护着明霞。宋明烨也没有办法。

明霞撒娇说:“明霞今天可乖啦,我今天只不过是和一个朋友去瘦西湖看了看。我把他带回家了,你要不要看看?”

宋夫人道:“你叫他过来吧。”

宋明烨素来疼爱这个妻子,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明霞,你将他叫过来。”

片刻之后,碧云领着唐语轩来到了会客厅。

唐语轩此刻已经知道自己是在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中年人,只见眼前的这个人,四十来岁,身体已经稍微有些发福,但是目光锐利,鼻梁高直,让人一看就不由有些发憷。而他身旁的是一名美丽的妇人,面色和善,年纪在三十四五岁,倒是可亲得多。明霞道:“大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唐语轩。这是我大哥,江湖上都叫他孟尝公子,这是我的嫂嫂。”

“你姓唐?唐语儒和你是什么关系?”宋明烨问。

唐语轩道:“我不认识什么唐语儒。”

“是吗?”宋明烨可没有那么好骗,不过他见唐语轩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

宋夫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唐语轩,脸色陡变,因为他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一种难言的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你道像什么人,原来唐语轩与唐英琪的长相十分酷似。宋夫人便是唐英琪唯一的妹妹,叫做唐英秀,唐语轩是她的侄儿,她怎么会不觉得亲切呢?唐英秀虽然很清楚唐家绝对没有一个叫唐语轩的,但是她知道哥哥在外面一直有一个女人,这个少年会不会是大哥的私生子呢?她连连道:“唐公子,你,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宋明烨对唐语轩虽有疑心,但是也只是一带而过,并不想深究,可是他一看妻子如此表情,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个少年与英琪好像,难道他是英琪的儿子?可是他又为何不愿意承认呢?”

明霞觉得十分奇怪,问:“嫂嫂你怎么了?语轩只不过是和你同姓而已。”

唐语轩乍闻此言,暗道:“她姓唐?四大世家素有交往,难道她会是唐家的人?”

“你真得不认识唐语儒?那你认识唐英琪吗?”唐秀英显得有些激动。

唐语轩不想与唐家的人有交往,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觉得自己不过是唐家的一个野种而已。

唐语轩道:“唐大侠侠名远播,唐某有幸和唐大侠同姓,已经是万分荣幸,又哪里敢高攀。”

唐英秀暗道:“也许真的是人有相似吧。”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唐英琪是我的大哥,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可是他却被恶人所杀,此生若不能为大哥报仇雪恨,英秀誓不为人!”说到这里,唐英秀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刚毅。

唐语轩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了,眼眶微微湿润,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唐语轩身为唐英琪之子,必为之报仇雪恨”。这一切都被宋明烨看在眼里,他此刻几乎可以肯定唐语轩与唐家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却不点破,因为此刻纵然点破,唐语轩也不会承认。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12

唐英秀细细的打量这唐语轩,仿佛看见了大哥一般,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唐语轩虽然不愿意与唐家的人交往,可是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却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还是走了过去。

唐英秀突然惊道:“语轩,你是不是中毒了?”唐家暗器名满天下,用毒的功夫自然也十分高。她见唐语轩印堂发黑,立刻意识到了唐语轩身中剧毒,不由的紧张万分。

唐语轩见唐英秀是真心关心自己,十分的感动,道:“语轩不小心中了七星散的毒。”

“七星散?”宋明烨道,“这是青龙会的独门毒药,你怎么会中这个毒?”

“又是青龙会?”唐英秀恨恨得道,接着对丈夫求道:“相公,你一定要救语轩。”

明霞一听唐语轩中毒了,也十分紧张,道:“语轩中毒了?大哥,你一定要救救他。”

妻子和妹妹都开口了,宋明烨又怎么能拒绝,他道:“七星散毒性奇特,非独门解药不能解,不过我可以尝试着用内力帮他把毒逼出来,但是他得受点苦。”

唐语轩本来正担心体内的毒,现在居然有人肯为他驱毒,不由的喜出望外,道:“多谢宋大侠救命之恩。”

宋明烨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只是说试着帮你驱毒,至于能不能将毒逼出来,却要看你的造化了。而且,七星散毒性奇特,稍有不慎也许会提早要了你的性命。你想清楚了再说。”

唐语轩暗道:“青龙会现在肯定是不会给我解药的,江姑娘又要被押往京城,如果救不出她,我这条小命铁定完了,况且就算可以救出她,能不能在一个月内救出她还是一个问题,宋大侠既然说要救我,想必有几成把握,我倒不妨赌一赌。”

唐英秀听闻有危险,不禁有些踌躇,道:“相公,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宋明烨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吧。”

“这……”唐英秀有些犹豫。唐语轩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唐语轩如果今天不幸中毒身亡,那是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宋大侠,您肯援手相救,语轩感激不尽,愿意一试。”

“那好,碧云,你领唐公子去沐浴更衣。一会儿,我去给他逼毒。”宋明烨道。

“是。”碧云应了一声,便领着唐语轩离开了会客厅。宋明霞道:“大哥,我让厨子给语轩准备些扬州名点。”说罢,宋明霞也离开了。

宋明烨与唐英秀回到了内室。

“相公,你觉不觉得这个唐语轩和我大哥相貌十分相像吗?”唐英秀道。

“何止是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说他不是英琪的儿子,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我猜他应该就是你大哥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儿子。”宋明烨道。

“我猜也是,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难道唐家的家声辱没了他吗?”唐英秀有些生气。

宋明烨笑了笑,道:“你们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男人的心理,一个男人最在乎就是声誉,而男人的身世无疑是他所有声誉的起点。英琪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好像是苏州城的一个妓女。唐语轩如果是那个妓女的儿子,童年生活想必好不到哪里去,也一定常常有人称他作野种,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些自卑心理呢?唐家身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家声显赫,非同一般,唐语轩自然会有自惭形秽的想法。再者,我猜他对唐家或多或少还有些抱怨,毕竟英琪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听闻此言,唐英秀的眼睛有些湿润,道:“这孩子真是可怜,不知道他的娘亲还在不在世。如果不在世的话,他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宋明烨道:“虽然我对这个唐语轩了解不深,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的母亲如果还在世的话,估计也不会到处乱跑。想必已经辞世。”

唐英秀微微抽泣,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孩子。”

宋明烨笑道:“你夫君的外号叫做‘孟尝公子’,对外人尚且可以急人所急,语轩是我的侄儿,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他呢?英秀,你放心吧,我不但会好好照顾他,而且还要把宋家的武艺传授给他。”

“真的?”唐英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家家规甚严,历来武功是不传外人的,她与宋明烨结婚有十几年了,可是每次宋明烨练功,她都要避开的。

“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宋明烨道。

“可是宋家家规……”唐英秀尚未说完,宋明烨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是一家之主,规矩也是可以变的。”

正说着,丫环鸳鸯跑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又打了起来。”

唐英秀苦笑道:“这两个调皮鬼,一天不让我操心都不行。相公,我去看看。”

宋明烨点了点头,说:“你去吧。不要太宠着他们。一会儿,我去给语轩疗毒。”

唐英秀来到了花园中,只见她那一对双胞胎儿子正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她刚想上前喝斥。眀霞走了出来,道:“元文,元武,你们怎么又在打架?快松开。不然姑姑就不带你们出去玩了。”这句话的效果十分好,元文元武立刻松开了,道:“姑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唐英秀暗道:“有明霞看着他俩,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真是空担心一场。”便要回房,却听见从客房传出来“哎哟”一声。唐英秀微微一怔,向客房看去。明霞也是一惊,心道:“这不是语轩的房间吗,那是碧云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唐语轩说:“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衣服里有银针。”“唐公子,没关系,只是扎了一下。”碧云说。

“银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英秀立刻想到了唐家的天龙八针。她走到了语轩的房门口,推开了门,问:“碧云,你怎么了?”

“夫人,奴婢刚刚替唐公子收拾衣物,不小心被一根银针扎了一下。”碧云说。

唐英秀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衣物,只见一根闪亮的银针上有着点点鲜血,这种银针正是唐家特制的银针,也正是施展天龙八针所需要的银针。唐英琪留给唐语轩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千多枚银针,这里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实天龙八针的至高境界并不是以银针伤人,其中另有奥妙,暂且按下不表。

“语轩。你还说你不是唐家的子孙,大哥连唐门门主之位都传给了你,难道你还不肯认他吗?”唐英秀微含着泪水。

唐语轩沉默许久,道:“不错,我是唐英琪的儿子,他的仇我会报的。但是我绝不会回唐家的,更不会做什么唐门门主。”

“可是你已经继承了天龙八针。”唐英秀说。

“总之我是不会去唐家的,不管你说什么。”唐语轩道。

唐英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唐语轩比她大哥的脾气还要倔,还要要强。她道:“那也由你吧,只是你不肯认我这个姑姑吗?”

一旁的眀霞呆住了,这个唐语轩居然是唐英秀的侄儿,算起来自己还是他的长辈。

唐语轩盯着唐英秀,他知道这个姑姑对自己很好,沉默良久,道:“姑姑。”

唐英秀听见唐语轩叫她姑姑,异常的高兴,泪水不禁流了下来,道:“好孩子,好孩子。”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12

眀霞看着唐语轩,问:“他,他,这么说他也是我的侄儿喽?我居然带了一个侄儿回来了。”唐语轩看着眀霞,也觉得有些奇怪和别扭。

“语轩,你今年多大了?你娘还在吗?”唐英秀问。

唐语轩说:“我今年十七岁。娘亲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说到这里,唐语轩的语气有些哽咽,那些折磨着他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唐英秀轻轻爱抚着唐语轩的脑袋,道:“以后你就住在宋家吧。一会儿,让你姑父给你逼毒疗伤。”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我必须去京城一趟。”唐语轩说。

唐英秀很奇怪,问:“你去京城干什么?”

唐语轩知道宋家与朝廷素有来往,自然不能明说,道:“我要为我母亲做一件事情。”

唐秀英见唐语轩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了。之后,她将事情告诉了宋明烨。接着,宋明烨就给唐语轩逼毒疗伤。唐语轩的运气还不错,顺利的把毒逼了出来,虽然受了点苦,但总算捡回了性命。

夜已经深,扬州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纷纷扬扬的漫天飘散,悄悄的落在地面上。唐语轩站在窗口,看着那飞扬的雪花,想想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觉得人生之变化实在很奇妙,没想到今天稀里糊涂的认识了宋家的小姐,稀里糊涂的与姑姑相认了,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侄儿,你在想什么呢?”眀霞端着一碗药,走进了唐语轩的房中,笑吟吟的道。

唐语轩道:“你比我又大不了多少,我干吗要叫你姑姑。”

“那我不管,我至少比你大两岁,就算不能做你的姑姑,也能做姐姐啊。”眀霞甜笑道。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欢做别人的姐姐。

唐语轩看着眀霞那美丽可人的脸蛋,不禁有些痴了,他傻傻的盯着眀霞。

眀霞被他那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嗔怪道:“你这个小色鬼,在看什么呢?”唐语轩继承父亲风流的天性,道:“姐姐如此国色天香,如果没有人欣赏,岂不是可惜?”

眀霞倒也不拘泥,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将药放在了桌子上,说:“这话我爱听,不枉我这么晚了还给你送药来。大哥说你的毒虽然被逼出来,但是余毒并为完全清除,要每天坚持吃药。”

“那要多少天才能完全把毒清除干净?”唐语轩还惦着江玉玲的事,他想自己既然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

“大概要半个月吧,你去京城到底要做什么?”眀霞问。

唐语轩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没有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宋家的人,可是眀霞此刻开口问他,他不由自主的事情和盘托出。

眀霞笑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小姐?”

“怎么可能呢,我现在连她的长相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唐语轩连忙否认,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只是匆匆相识,“我既然已经说了要救她出来,就一定要做到。”

眀霞直直的盯着唐语轩,细细打量着这个“侄儿”,片刻后,说:“还是挺英俊的嘛,不过你的脸颊上怎么会有一道疤痕?”

唐语轩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回答。眀霞见唐语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改口道:“药快凉了,趁热喝吧。”

唐语轩将药喝了下去。眀霞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

“我想尽早去。”唐语轩道。

“可是你只会天龙八针,而且练得还不纯熟,轻功虽然不错,但是也有限。就凭你怎么救那个江姑娘?”眀霞问。

唐语轩笑了笑,说:“武功再好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没有武功,还可以用脑子的。”

“你倒是挺自信的,不过我怕你这个小侄儿一去不返,我陪你一起去吧。京城里,大哥有很多的朋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帮你呢。”眀霞甜笑着说。她一半是关心唐语轩,一半是自己想跑出玩耍。

唐语轩没想到眀霞愿意陪自己一起进京城,万分的高兴,不过他拒绝了,道:“不行,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冒险,更不能连累宋家。这是我的承诺,我必须为我自己的诺言负责。”

眀霞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侄儿”十分可爱,笑道:“你这个人还挺有责任感的,明明知道是冒险,你还要去。”

唐语轩道:“我不知道什么责任,反正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冲你这句话,我这个做姑姑的一定要帮帮你,京城我去定了。”眀霞很认真的说。

唐语轩苦笑着,同时也很感动,他知道眀霞此言发自真心,而且也一定会去,只好道:“谢谢,不过你不能将真相告诉姑父。不然,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嗯。”眀霞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能声张,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让我出去。我们只能偷偷的跑出去。”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明儿一早我等你。”

话分两头,且回到梅花雪园。

连修羽静静的站在自己书房里,盯着书房后面的那棵树发呆。这棵树是他和薛妍敏一起种的。此际恰逢隆冬,树叶早已经脱尽,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气。虽有梅花香飘来,但是此刻的连修羽只觉得这香气是如此的多余。他喃喃的念道:“

韩江 发表于 2008-5-31 17:14

林花落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是南唐后主的一首词,叫做《乌夜啼》,说的是人生无奈,好景总总是匆匆逝去,留给人的多是寂寞和忧愁。恰如早晚之风雨,非人力可以相抗。对个人来说,最多的恐怕也只是人生长恨,就像那滔滔江水,东归大海,再不复返。

“大哥,你又在想念薛姐姐了?”连修岩坐着轮椅,进了连修羽的书房。

连修羽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是啊,记得这棵树刚刚种下的时候,还只是棵小树苗,现在却已经是参天大树了。人生之变数,真是难以预料。”

“大哥,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和薛姐姐之间的事情,可是你总不能一生只为她活着,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连修岩说。

连修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能忘情,我又何必一去十三载呢?”

连修岩看着大哥失落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修羽道:“妍敏还好吗?”

连修岩道:“薛姐姐她在李家过得很好。她和李大哥有了一个女儿和儿子,女儿叫做李红叶,儿子叫做李鸿羽。”

“什么?李红叶?”连修羽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苦非常。口中喃喃自语:“红叶啊,红叶。想不到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片红叶,想不到你还记着我,记着这个连大哥。连修羽此生应无憾了。”

连修岩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浑然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尽管那时候连修岩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大哥的形象,而今却如此的寥落,如此的哀伤。连修岩不禁为大哥神伤,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连修羽没有回话,沉默良久,道:“你不会懂的,我想去李家看看。”

“什么?大哥,你这又是……”连修岩看着连修羽的表情,知道再劝无益,只得改口道,“大哥,你既然想去看看,那就去吧,只是不知道大哥打算何时去李家呢?”

连修羽道:“就今天吧。”

“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大哥过了年再去吧。”连修岩道。

连修羽哪里还等的了,他这次所以会重返中原,就是为了再见薛妍敏一面,能够忍到今日已经是万分不易了。他道:“修岩,你和爹说一声吧,我会在年三十之前赶回来的。”

“大哥……”连修岩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凡事想开些。”

连修羽看着这个弟弟,熟悉而又陌生,但那份兄弟之情分明的温暖着他的心。他认真的说:“好弟弟,大哥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家也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世代居住在金陵李园。近年来李家逐渐衰落了下去,气势已经大不如前,李家三代单传,到李若愚的父亲那一代,李园之名在武林中几乎很难听见了。但是传之李若愚,情况大变。这个李若愚自幼聪颖非常,文武全才,十九岁时便赢得了举人之名,而后不久的京试中又成就了进士之名,虽未能列入三甲,却也在五魁之中。论其武艺更是令人称道,当年武林中曾有四世家三公子之说,指得便是连家的连修羽,李家的李若愚和宋家的宋明烨。连修羽有剑挫高原之事迹,李若愚也丝毫不差于他。十三年前的武林中除了青龙会之外,还有一大势力也为正道视为大敌,便是被称作魔教的天宗。后来天宗内乱,五大派和四大世家合力攻上了天宗总舵天柱山。李若愚一人对付天宗三大长老,之后又在天柱峰上与天宗副宗主独孤一笑激战了一天一夜,终于将独孤一笑打下了天柱峰。此后李若愚之名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李若愚人如其名,正应了大智若愚这句话,他所以会去考功名,完全是为了了结父亲的心愿。李家也算颇有家资,根本不必靠寄生官场,谋求生路。故而他虽有进士之名,却未有一天为官。

连修羽呆呆的立在李园的大门前,天阴沉沉的,冷风呼呼的吹过,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扬,飘飘荡荡的雪花落满了连修羽的头上、肩上。连修羽痴痴的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狐皮裘衣,气宇轩昂,透出一股昂然正气,此人正是三公子之一,素有神龙公子之称的李若愚。

李若愚怔怔僵立在那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连修羽,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半晌方才道:“大,大哥——”

连修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他深爱的女子成了李若愚的妻子,可是如果让他说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朋友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是李若愚。

“若愚,久违了。”连修羽道。

“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李若愚拉着连修羽的手,欣喜万分,“快,快进来。外面雪大,敏敏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敏敏,敏敏,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李若愚兴奋的叫着。

薛妍敏暗道:“今天相公是怎么了,一向温文儒雅的他,怎么也会大喊大叫了。”她走出了客厅,陡然间看见了连修羽,顿时呆住了,直直的盯连修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相别整整十三年的连大哥。

“你,你——你还好吧?”连修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薛妍敏点了点头,眼眶竟有些湿润,连修羽写在红叶上的诗歌似乎又在她的耳边回响:

红叶枫林初相识,连家儿郎从此痴。何当共话香山雪,天涯明月共此时。

往昔多少甜蜜的回忆,一瞬间都在心底涌起,让人感慨万千。

“连大哥。”薛妍敏轻轻的叫了一声。

“大哥,外面冷,我们进屋谈吧。十三年没见了,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我和敏敏常常念叨着大哥,要是没有大哥就没有我和敏敏的今天。”李若愚此刻是万分高兴,“今天若愚一定要和大哥一醉方休。”

三人一起走进了客厅。客厅中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在玩耍。李若愚忙道:“红叶,羽儿,快过来叫连伯伯。”红叶很是乖巧,走了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连伯伯好。”鸿羽的年纪稍为小点,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叫道:“连伯伯好。”

此情此景,连修羽心中涌起阵阵酸楚,喟然长叹道:“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惜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想不到兄弟已经儿女成双了。”这首诗出自杜甫的《赠卫八处士》,连修羽与李若愚虽然没有相别二十载,但此情此景,用此句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大哥,你当年也不和小弟说一声,就去了关外。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要喝了我和敏敏的喜酒再走!”李若愚的口气中微带有几分抱怨。一旁的薛妍敏暗道:“傻相公,连大哥怎么喝得下这杯喜酒。”这十几年来,薛妍敏与李若愚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李若愚心胸豁达,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对自己的感情,甚至当时薛妍敏给女儿起名叫红叶,他也没有表示过反对。也正因为如此,薛妍敏虽然对连修羽有一份难以忘怀的感情,但是一颗心却早就彻底的被李若愚征服了。

连修羽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真是又是高兴,又是酸楚。高兴的是,薛妍敏这十几年一定活得很开心;酸楚的是,人家夫妻恩爱,有儿有女,自己在这里算什么?

“大哥,这些年你在关外还好吧。”李若愚关切的问。

连修羽刚想回答,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连连咳嗽,几乎吐血。

“连大哥……”薛妍敏看着连修羽那痛苦的表情,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李若愚紧张的问。

连修羽勉强笑了笑,道:“最近天凉,偶感风寒而已。”

李若愚深知连修羽的内功造诣绝非泛泛,怎么会偶感风寒,定是有伤在身,他细细一想,道:“大哥,当年高原的剑气伤了你五脏,这伤一直缠绕着你,对不对?”

连修羽似乎并不在意,道:“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大碍。你我兄弟久别重逢,理当一醉。”此刻连修羽只想大醉一场,醉他个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李若愚道:“小弟虽不懂医理,但是大哥这样的身体,还是少饮酒的好。”

连修羽笑道:“怎么了,你怕输?怕喝不过我?”

红叶走到了连修羽的身边,握住连修羽的手,天真的说:“我娘说过,酒喝多了伤身,每次爹爹多喝几杯,娘就会骂爹爹。伯伯,你也不要喝酒,不然娘会骂你的。”

连修羽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心中感慨万分,喜爱、羡慕、嫉妒、痛苦,种种感情一起交织在心头。连修羽道:“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若愚,我至今孑然一身,没有儿女,想让红叶做我的义女,你答应吗?”

李若愚大喜道:“多一个人疼爱红叶,我为什么不答应呢?敏敏你不反对吧?”

“我当然不反对。”薛妍敏笑道,“有连大哥做红叶的义父,天下间便没有人敢欺负红叶。”她这句话可是心里话,因为那是她的切身体会。

“红叶,快叫义父。”李若愚道。

红叶似乎与连修羽天生有缘,十分乖巧,张口道:“义父。”

连修羽只觉得心中郁结少了不少,欣喜非常,道:“若愚,红叶习武吗?”

李若愚笑了笑道:“这小丫头资质还不错,我教过她些功夫,还过得去。”

“好,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连修羽道。         

李若愚大吃一惊,连家的武学博大精深,择徒甚严,而且很少有人可以得到连家嫡传武学。连修羽竟然要将自己的武学倾囊相授,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连修羽继续道:“若愚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这是红叶的造化。若愚感激还来不及呢。”李若愚感激的说,“大哥,你对红叶实在太好了。”

连修羽与李、薛二人畅谈往事,言语中偶尔会透露几分对薛妍敏的思念之情,李若愚却似乎听不出来,毫不在意,或许这便是大智若愚。

连修羽在李园小住了三天。第三天早晨,他正准备带着红叶辞别李若愚夫妇,却听见客厅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他悄悄向外面看了看,只见一名官员带着一群士兵正在客厅,看那官员的衣冠顶戴,是个四品的官员。李若愚夫妇正跪在客厅,恭恭敬敬的领旨谢恩。

只见那官员走到了李若愚的身前,扶起了李若愚,道:“李大人,皇恩浩荡,以后还要靠李大人多多提携。”李若愚道:“李某早已经隐退江湖,不问江湖之事,皇上为何要我来办这件事?”

“李大人,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是进士出身,在武林中也颇有声望。青龙会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对我大清朝构成了莫大的威胁。皇上想借助李大人的声望和才干,将这群不识时务的反贼尽数剿灭,你要能体会圣意啊。”那官员道。

“只是李某实在无心官场,李某……”李若愚尚未说完。那官员道:“李大人不必多言,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既然身在大清朝,理当思报国尽忠,皇上既然将剿灭反贼的大任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就应该当仁不让。李家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声望,但应该也不想和朝廷对敌吧。况且,令尊也曾在朝为官,应知官场之道。李大人你武艺高强,或许皇上拿你没有办法,但是李家上下除了你一人,其他的人未必逃脱得了。尊夫人似乎也是金陵城的名门望族,你应该不想尊夫人受牵连吧。”

李若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一日为官,一世为官。李某接旨就是。”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等到李大人青云直上,还要李大人多多提携。下官还要回宫复旨,就此告辞。”那官员说罢,领着随从离开了李园。

夏初扬 发表于 2008-5-31 17:26

这个小说我比较喜欢,嘿嘿:sftr

韩江 发表于 2008-6-1 12:51

第三回 无魂断魂情何寄 汪家少女暗怀春

连修羽从里屋走了出来,道:“若愚,你真得打算领旨?”

“若愚比不得大哥,来去自由,他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愚不得不领旨谢恩。”李若愚无奈的说。

连修羽道:“虽说大清立国已久,各门各派也少有反清之举,但是你我毕竟都是汉人,帮助清廷剿灭青龙会,似乎不大好。”

李若愚苦笑道:“青龙会行事诡异,五大派,四大世家与之并没有什么交往,甚至有所敌对,况且一旦刀兵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我接受此职,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连修羽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话虽也不无道理,只是青龙会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要多加小心。”

“若愚知道,多谢大哥关心。”李若愚道,“你就带红叶在雪园多住些日子吧。”

连修羽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大哥也不多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大哥。”

之后,连修羽便带着李红叶离开了李园。

雪后初晴,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总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红叶第一次离开家,什么都觉得新鲜,倒也不想家。加上连修羽对她宠爱有加,她几乎都不想回去了。

“义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红叶坐在马车中问。

连修羽笑了笑,道:“等到了雪园,义父就教你武功,让你和你爹一样厉害。”

“不,我要比我爹更厉害。”红叶天真得说。

连修羽爱抚着红叶的小脑袋,说:“你的野心不小啊,你爹爹的武功在武林之中已经少有人敌了,能够练成他那样的武功,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和我爹爹谁更厉害呢?”红叶问。

连修羽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想过找李若愚一较高下,可是因为薛妍敏的原因,他最终放弃了。连修羽沉默良久,叹道:“也许你爹爹更厉害吧。”

“我不信。”红叶说,“爹爹常与娘亲说起义父,爹爹说义父的武功比他好。”

“是吗?”连修羽笑了笑,其实他也认为自己的武功要高过李若愚,只是到头来,得到薛妍敏芳心的终究不是他连修羽,武功再高也换不来女人的心,因此连修羽才会说李若愚比他厉害。

马车突然停住了,紧接着,一声惨叫和马的长嘶声传来。连修羽微微一惊,正要打开马车的门。“嗖嗖嗖”数十枝利箭直射入马车之中。连修羽忙用左手护住红叶,同时长剑出鞘,冲破马车顶,一式“鹰击长空”,带着红叶飞身而起,跃出四五丈高。但是马车外面的人似乎预料到连修羽会如此,早有利箭等待,只见根根利箭好似漫天大雨,在半空乱飞,一起向连修羽激射而来。这些箭都不是普通的箭,每一枝箭都有三尺多长,箭头在阳光的映射下,蓝汪汪的,显然淬有剧毒,箭速极快,比普通的箭支快了两三倍。连修羽处惊不乱,长剑舞动,划出一个圆弧,这一剑看似普通,却是大须弥剑式的精髓所在。佛家有语: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意思是说须弥上可以藏芥子,而芥子却也可以容纳须弥山。这句话看似矛盾其中却大有深意。

三十多年前,连正南初出江湖,年轻气盛,喜欢挑战天下英杰。终于有一天,他来到了少室山下。

连正南抬头向山上看了看,心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艺当真天下无双吗?我连正南今天就一定要见识见识。”当他来到少林寺大门前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和尚正在清扫着门前的落叶。连正南走了过去,道:“麻烦你通传一下,江南雪园连正南拜谒少林方丈。”

老和尚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扫着地上的树叶。连正南不禁心中有气,暗道:“这个老和尚还真不识抬举,竟敢不理我。”他走到了老和尚的身边,道:“老和尚,告诉你们方丈,我连正南想领教领教少林寺的武学。”

老和尚停下了手中活,看了看连正南,道:“施主就是连正南,连施主这几年来挑战中原武林,声名鹊起,可谓风光无限。”

连正南道:“那是当然?今天连某就是来领教少林高僧的绝学的。”

老和尚笑了笑,道:“不知道连施主为何要挑战少林,施主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连正南当时只想着成名于江湖,却从没有想过,成名之后又能怎样。

老和尚继续说道:“人世间为名利所累者大有人在,连施主为何也要如此呢?”

“大丈夫快意恩仇,不求苟全性命,但求闻达于天下,争名逐利是很自然的事情。”连正南道。

“那好,你就用你最得意的剑法刺老纳一剑。”老和尚道。

连正南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个老和尚,只见这个老和尚似乎也有七八十岁了,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说不定真有什么惊人的技艺。也不敢怠慢,道:“好,你准备接招吧。我这一招剑法叫做‘风云变幻’,共有二十一种变化,你要小心。”

“施主尽管动手就是。”老和尚笑道。

连正南长啸一声,长剑出手,当真是风云变幻,诡异莫测。一招之中似乎将老和尚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老和尚并不在意,随随便便摆了个姿势。连正南突然愣住了,因为老和尚的姿势虽然简单,但是却是大巧若拙。连正南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变化,这一剑一旦刺出必定会败在老和尚的手中。可是他长剑既出,断无收回之理。但见长剑刺到了老和尚的身前,老和尚不知道怎么就将连正南的手腕抓住了,长剑已经在老和尚的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连正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和尚道:“施主有没有听说过‘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连正南知道今天是遇上高人了,收敛狂妄之态,道:“原闻其详。”

老和尚道:“南朝齐代,婺州义乌县有个很有名的居士,名叫傅翕,他给佛经中‘芥子纳须弥’敷演句偈,曰: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其实诸相皆非真实,巨细俱可相容,眼前之功名利禄皆可以转化,荣华富贵过眼烟云。芥子虽小却也可以纳须弥。”

“这怎么可能呢?”连正南笑道,“小小的芥子又如何纳得下偌大的一个须弥山呢?”

老和尚道:“连家世代不仅是武术世家,也是书香门第,不知道连施主可有读书万卷呢?胸中又是否有万卷诗书呢?”

连正南道:“不敢说万卷诗书,但也算通晓古今世事,胸中自有诗书。”

“那施主小小的心胸又如何放得下万卷诗书呢?”老和尚继续问。

“这……”连正南似乎悟出了些什么。

老和尚继续说:“傅翕居士在行将人灭之际,曾作《还源诗》以示众弟子。文曰:还源去!生死涅盘齐;由心不平等,法性有高低。 还源去!说易运心难;般若无形相,教作若为观。还源去!欲求般若易;但息是非心,自然成大智。还源去!触处可幽栖;涅盘生死是,烦恼即菩提。还源去!依现莫随情;法性无增减,妄说有亏盈。还源去!何须更远寻;欲求真解脱,端正自观心。还源去!心性不思议;志小无为大,芥子纳须弥。还源去!解脱无边际;和光 与物同,如空不染世。还源去!何须次第求;法性无前后,一念一时修。还源去!心性不沉浮;安住二三味,万行悉圆收。还源去!生死本纷纶;横计虚为实,六情常自昏。还源去!般若酒澄清;能治烦恼病,自饮劝众生。”

连正南天姿聪慧,一点即透,顿时有当头棒喝,顽石点头之感,跪地道:“多谢大师指教,正南明白了,正南过于工于名利,过于执著。他日正南得入人生大道,皆是大师点化之功。”

此后,连正南不再寻衅滋事,潜心武学,依照“芥子纳须弥”之意,创出了“大须弥剑式”。这大须弥剑式虽是武学,亦是为人,招式虽然简单朴实,却是返璞归真,达至剑道上上之境。

不过连修羽尚未能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故而剑法仍然有所欠缺。饶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一划,却有着无限威力,漫天的箭雨被挡在了剑圈之外,一一反击回去。只听得连声惨叫,数十名弓箭手被自己射出的箭射杀。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说连修羽的剑法未够纯净,暴戾之气仍在。故而,这一式须弥剑法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有漏洞。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连修羽的剑气发出之后,并不能及时的收回,而就在这一刹那间,第二波的箭流射出,这一下竟有数百枝毒箭,连修羽身在半空,又抱着红叶,形势万分危急。

新月晨星 发表于 2008-6-1 14:26

好长啊,好不容易看完了,期待下文,有点感伤的说

宫商字 发表于 2008-6-2 20:16

长篇小说讲究的是一个厚重,很好,期待你的下文!

京允 发表于 2008-6-3 12:17

是游侠歌的兄弟嘛?
笑。
这文读着痛快。

韩江 发表于 2008-6-4 00:13

“妍敏将红叶交给我,我死了不打紧,可是不能让红叶受到伤害。”念及此处,他求生之欲激发出心底的潜能。长剑急挥,“唰唰唰”,剑气纵横,破空之声响遏行云。毒箭被纷纷打落。但是也有漏网之鱼,一根毒箭在连修羽的右臂擦过。连修羽连忙封住了自己穴道,同时落在了地上,施出“横移乾坤”,奔行如电,杀人如麻,剑过之处,必有死伤,霎时间方圆不足二十丈之地,宛如人间炼狱,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连修羽为了自保也是逼不得已。可是他运剑越快,毒气也就攻的越快,被封住穴道在毒气的冲突之下,悄悄向上蔓延。连修羽渐渐有些无力支撑。

就在这时候,那个黑衣蒙面人竟又出现了。虽然连修羽已经将那些埋伏的弓箭手都杀尽了,可是这个黑衣人武功极高,此刻的他已经很难相抗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连修羽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死。

黑衣人没有说话,双掌浑圆,疾步上前,拍向连修羽。连修羽暗想:“这个人白天还蒙着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同时展开须弥剑式相抗。连修羽虽有不支,但是一则他用的是清泓宝剑,二则须弥剑式实在奥妙无双。黑衣人一时之间也胜不了连修羽,只是久耗下去,连修羽必定难以支撑。

连修羽一生中经历大小征战无数,所遇高手无数,而最为强劲的对手就是风雷剑高原,可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丝毫不比高原差,更为可怕的是这个人对他的武功路数似乎十分的熟悉。黑衣人并不急于攻击,而是一招一式的小心应付。这须弥剑式本身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破绽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使剑的人没有破绽。须弥剑式讲究的是返璞归真,用最平淡最简洁的方式应对最凶险的攻击,这就要求使剑者要做到心平气和,达到无我无他之境界。可是此刻连修羽一方面没有做到忘情,另一方面又担心红叶的安危,剑法虽精,其心不诚,故而始终无法发挥出须弥剑式的最大威力,况且他的毒性也越来越重,渐渐处于下风。

连修羽暗暗着急,心道:"我若再不痛下杀手,只怕今日不仅我会死在这个黑衣人的手里,红叶也难逃一死。"他长啸一声,剑锋一转,剑法陡变。原本绵密连环的须弥剑法突然变了,剑锋咄咄逼人,速度比刚刚快了四五倍,霎时间,似乎有千百柄剑在舞动,方圆十丈之内,只看见重重的剑影。黑衣人的眼色微微一变,身形即退,掌影翻飞,内力提升到了极点,只听见"呼呼"的掌风带动着两旁的大树,树上的积雪纷纷撒落。剑与掌相交,发出阵阵轰鸣声。

那黑衣人虽然还能抵挡,心中却已经大骇:"这是什么剑法?怎么如此厉害?"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这套剑法叫做"无魂四式",乃是连修羽独创的剑法,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就连虞北天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形。四式剑法一曰痴心离魂;二曰相思游魂;三曰伤心断魂;四曰行尸无魂。连修羽自从隐居关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薛妍敏,痴心难改半分,常常为了思念薛妍敏彻夜无眠。一天晚上,连修羽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不时浮现出与薛妍敏香山初识的情景,那些卿卿我我的醉人情怀,连修羽的心仿佛碎了一般,他拿起了宝剑,练剑解愁,纵情将一腔的相思和痛苦发泄出来。没想到的是,他练着练着竟然创出了一套伤心欲绝,而又威力非凡的剑法。

正所谓:

初次相识为侬痴,魂牵梦绕但为伊。

此心此情随卿去,空留凡身已离魂。

求之不得醉相思,滴酒愁肠相思泪。

此生相见有时否?天涯何处飞游魂。

乍闻侬为他人妇,对酒作歌人长泣。

心似刀绞碎欲绝,痴心不改痛断魂。

行尸人间十数载,徒留枯骨醉红尘。

此心已死哀何在?痴情少年早无魂。

连修羽舞着舞着,不禁悲从中来,每招每式使出,仿佛一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一般,缠绕在他心头只有无尽的哀伤和相思。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是多么的乏味,我是多么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我这十三年里,每日每夜都思念着你?你知不知道,酒已经无法麻醉我的心灵,任何的女子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风景。连修羽此生只为你而醉,只为你而生。可是你却不在属于我,人生真的就这样残酷吗?为什么会这样?我宁愿人生只如初相见。"连修羽一边舞动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喃喃自语,此刻的他已经是处于半疯癫的状态,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虽未能忘情,却已然忘我。每一剑出手再不留任何的余地,似乎每一招都是在求得一个解脱。黑衣人听着听着,掌力不由自主的收了回来,竟似无法再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怎么会这样,不,不,我没有理由同情他的。"黑衣人的心有些乱了,他的招式渐渐无法连贯。"不,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不能失去我拥有的一切,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黑衣人不停的告诉自己,可是他越对自己说这些话,心就越乱。不到十招,黑衣人竟然险象环生。连修羽的剑招越逼越紧,越来越疯狂,黑衣人纵身到跃出一丈多,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远远的逃开。

连修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眼泪在眼眶中莫名的打转,薛妍敏的影子不停的缠绕着他。

"义父。"红叶跑到了连修羽的身边,"义父,恶人被你打走了。"

"是啊,恶人被义父打走了。"说完这句话,连修羽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黑气直冲脑门。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晕了过去。

韩江 发表于 2008-6-4 00:13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割且莫翻新曲,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东风容易别。

一阵悠扬的箫声和着欧阳修的《玉楼春》词,在连修羽的耳边飘荡着,连修羽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细细一看,梳妆台正在他的对面,这里分明是女儿家闺房。不由奇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红叶的声音:"姐姐,你吹得真好听,教教我,姐姐。"

"姐姐一会儿教你,我们看看你义父醒了没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和红叶一起走进了屋子中。

"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连修羽道。

女子高兴的说:"连大侠,你终于醒了。"

"义父,义父。"红叶高兴的跑到了连修羽的身边,"我以为义父再也醒不过来了,幸亏有姐姐相救。"

连修羽虽然体内的毒素已然除尽,但是那"无魂四式"极耗内力,他此刻仍有些浑身乏力,他本待强撑起身体道谢的,那女子忙道:"连大侠不必客气,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快躺下休息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连某未敢请教姑娘芳名。"连修羽道。

"小女子姓汪,单名一个'鱼'字。"女子道。

连修羽道:"适才听姑娘箫声凄怆,曲中多有悲凉之意,似是在感怀身世。不知道在下能否相帮?"

汪鱼听闻此言,嘴角里露出了一丝苦涩地微笑,道:"多谢连大侠关心,如果连大侠愿意相帮,汪鱼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姑娘相救,连某恐怕已遭不测。姑娘不必大侠长,大侠短的。连某痴长姑娘几岁,姑娘如果不嫌连某习武之人粗陋,就请姑娘叫我连大哥吧。"连修羽道。

汪鱼甚是欢喜,道:"连大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义父,她叫你大哥,那我不就不能叫她姐姐了吗?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啊?是不是应该叫义母啊?"红叶天真的问道。

一句话说的汪鱼脸颊绯红,心头小鹿乱撞,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连修羽乃世家子弟,文韬武略,人品贵重,相貌堂堂,汪鱼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然有几分心动,此际更是心动不已。

连修羽久经江湖,人生阅历丰富的多,倒并不觉得太尴尬,爱抚着红叶的小脑袋,道:"小丫头,你呀,还是叫她姐姐。这与你叫我义父没有关系。知道了吗?"

"哦,我知道了,义父。"红叶说。

汪鱼见连修羽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禁心中气苦:"是啊,他堂堂的'天剑公子',人品武功相貌俱是一流,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庸脂俗粉呢?我真是自作多情。他在昏迷时不停念叨的'敏敏'一定是他钟爱的女子。"念及此处,汪鱼黯然神伤,眼眶竟已泪水盈盈。

连修羽见汪鱼似乎在哭泣,忙道:"汪姑娘,对不起,红叶还是小孩子,你别和她计较。刚刚她只是童言无忌。"

汪鱼心道:"我哪是和她计较,我是在和你计较。"口中却道:"连大哥,你叫我小鱼好了。小鱼只是感怀身世,所以有些情难自已。"

连修羽道:"不知道小鱼姑娘究竟有何心事,可否说给连大哥听听。"

汪鱼娓娓道来:"小女子乃是钱塘人氏,家父姓汪,名景祺,号星堂居士。"

连修羽道:"可是写《西征随笔》的汪先生?"

"正是家父。"汪鱼道。         

连修羽听说过这个人,回到雪园后,也读过《西征随笔》中的一些文章,道:"这《西征随笔》我倒是读过一些,汪先生的文章还是不错的,我记得其中有两篇,叫做《遇红石村三女记》、《记蒲州常生语》,写的是山西运城之事,三十年来'有司朘民,以奉上官,取之间左者十倍正供',以致百姓卖妻鬻子,群起反抗,最终出现了以女子为首的'姻脂贼'。可说是针砭时弊。而《熊文端与明史》一文也颇精致,文章说大学士熊赐履监修明史,既无卓见又收贿赂,可说敢言。至于《高文恪遗事》,则诉说了高士奇的奸险。《程如丝贪纵》一文,记载了川东道程如丝贪财,杀人害命。汪先生其实还是很关心国家民生的。连某倒是很想见一见汪先生的。"

"连大哥,你此生再也见不到我爹爹了。"汪鱼说着说着已经在微微抽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颇为楚楚动人。看得连修羽不禁爱怜之心大盛,道:"小鱼姑娘此言何意?"

"家父去年已经被雍正杀了。"说到这里,汪鱼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

连修羽久在关外,因此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他家收藏的《西征随笔》都可以算反书的,只不过是连家势力庞大,无人敢问而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连修羽道,"连某虽然不认识汪先生,但单单从《西征随笔》来看,汪先生也不失一位人才,如果为官,料想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当今皇帝,有心澄清吏治,像汪先生这样的人正是他需要的,怎么会杀了呢?"

"自古以来,君王所谓的澄清吏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们的江山。家父时运不济,认识了年羹尧,这是家父一生最大的不幸。"汪鱼凄楚的说。

连修羽虽然不知道汪景祺被杀一案,但是年羹尧因为犯九十二项大罪,终被赐死,还是有所耳闻的。连修羽道:"令尊难道与年羹尧有所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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