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1

沥血长歌

这是我2007年写得第一部武侠作品,也是我完成最长的一部武侠作品,写了约40万字,现在发上来,算是交流吧。
这部武侠模仿痕迹还是比较重的,有很多硬伤,不过我也懒得修改,且这么看吧。
等我正式工作后,一定好好写一部武侠作品。毕竟我才23岁,距离金庸写《书剑恩仇录》的年龄还有十年。
我想我来得及去写。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2

第一回天剑公子返中原 唐家少年初显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秋风萧萧,江水依旧,一叶轻舟顺江而下,连修羽寂寞的站在船头,望着那远远逝去的江水,心中感慨,屈指一算,竟然已有十三年。连修羽原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中原,没想到终究还是抵不过“相思”二字,他还是回来了。
连修羽轻声吟诵着纳兰性德的这首《木兰词》,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可爱女子,口中喃喃:“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少爷,外面风大,您还是到船舱里避一避吧。”从船舱中走出一个壮汉,身板十分硬朗,眉宇间透出些许霸气,但是额头上已有多条皱纹,年纪已然不小。这个壮汉唤作虞北天,是连家的老家人了,年轻的时候也曾是江湖上显赫一时的豪强人物。
连修羽苦笑了一下,道:“虞伯伯,你不用理会我。这点风寒,我还是受得了的。”
虞北天看着连修羽那略显瘦弱的身子,听着他那憔悴的声音,心中刺痛,道:“大少爷,您的身体已经不比从前,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几天,我看您都没有吃药。”
连修羽苦涩的笑了笑,说:“虞伯伯,我这内伤已经有十多年了,也就这样子,死是死不了的。这药吃不吃也罢了。”
虞北天看着连修羽一天天的自暴自弃,暗自神伤。连修羽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大侠,天剑公子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如此消沉。虞北天忍不住劝道:“大少爷,您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为了一个女子……”
虞北天说到这里,看了看连修羽,只见连修羽脸色凄苦,嘴唇紧咬,似乎是在强自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痛苦。虞北天不忍再劝,他知道薛妍敏在连修羽心中的位置,提起这个女子只会令连修羽更加的伤心难过。
连修羽忽道:“虞伯伯,还有酒吗?”
虞北天心疼的看着这个大少爷,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少爷,道:“大少爷,您不能再喝了,这两天,您已经喝了七坛酒了。”
连修羽回头看了看虞北天,眼神中尽是凄苦。虞北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到舱中给连修羽取了一壶酒,默默的递到了连修羽的手中。
连修羽看着手中的酒壶,苦笑道:“也只有它可以给我带来少许的安慰。”
夕阳晚照,落日的余辉落在江面上,映出一片鲜红,江水滚动,流动着红色的光辉,灿烂的让人不禁有些恐惧。小船在江边靠岸了,连修羽和虞北天走下了船,住进了江边小镇的一间客栈。
二人在客栈大堂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虞伯伯,我们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回来过了,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到梅花雪园了。”连修羽道。
虞北天道:“是啊,大少爷。老爷和二少爷见到你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连修羽道:“我走的时候,修岩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恐怕也已成家立业了。”
虞北天点了点头,道:“二少爷今年也该有二十一岁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虞北天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汉,只见这大汉身高六尺有余,满面虬髯,眉浓如墨,双目炯炯有神,蕴含着无限精华,约摸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手中拎着一柄厚背刀,刀鞘是黑色的,看上去沉甸甸的,至少也有三四十斤。虞北天暗道:“好一条大汉,看他的眼神和兵刃,这个人一定是内外兼修,武功想必不凡,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手。”虞北天将目光转向连修羽,似乎是询问连修羽的看法。连修羽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个大汉,他对手中的酒杯兴趣更大。
紧接着又有十多个人陆续走进了客栈。为首的一人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着一身道袍,四五十岁的年纪。虞北天细细一看,吃了一惊,此人乃是武当派掌教太阳真人的二弟子,唤作李翊,人送外号“快剑”。十五年前,虞北天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的李翊刚刚三十岁出头,风华正茂,与他的大师兄欧阳云初、二师兄马毓,并称为武当三侠,在江湖上颇有声名。而今时今日的李翊,面容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两鬓之间已多斑白,真是岁月不饶人。
余下的几人中有崆峒派的铁臂道人余海峰、昆仑派的绝命双杀阎玉乾和阎玉坤。
虞北天暗想:“他们四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大汉,心道:“难道是为他而来?”
只听见那黑衣大汉高声道:“店小二,拿酒来!好好款待款待这几位道爷。”
阎玉坤厉声喝道:“铁龙飞,你今天还想跑吗?还不束手就擒!”
虞北天闻得“铁龙飞”三个字,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暗道:“这个大汉姓铁,难道是他的儿子?”
铁龙飞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跑?二十年前,京师一战,尔等合力围攻家父,若非家父中毒在先,各位扪心自问,可有胜算?今日,我刀阎罗铁龙飞摆明就是来寻各位晦气的,为什么要跑?”
此言一出,李翊心中微微一动,二十年前京师血战之情景犹在眼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那一战中,少林、武当、崆峒、昆仑和丐帮,五大门派,合力围攻青龙会四当家铁峥。当时铁峥因为中了唐家的剧毒子午断肠散,这才不敌五大门派,最终力战而亡。饶是如此,四派一帮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李翊的大师兄欧阳云初的左臂被斩断;少林寺号称四大金刚,竟去其二;昆仑和崆峒也死伤二十余人。当然这也并非说五大门派没有人才,只是各门各派的一些英雄人物,不屑于合力围攻而已。
铁龙飞见李翊等人面露恐惧,笑道:“小可虽无家父当年的功力,但是就凭你们几个,想取我的性命,只怕是痴人说梦吧。”
李翊等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时,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站了出来,朗声道:“那又如何,大丈夫生当人杰,死亦鬼雄。今天就算死在你的手上,也是轰轰烈烈而死,好过于不战而逃!”
铁龙飞看了看这个少年,微微一惊,只觉得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道:“我叫唐语轩,我没有师父。”
铁龙飞很是奇怪的问:“唐语轩?他们要杀我,倒可以说是正邪之争,你既然没有师父,也就无门无派,为何要掺合进来?我看你小子还挺有种的,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唐语轩冷冷得道:“你不必放我走,我也绝不会离开!”
铁龙飞笑道:“为什么?”
“因为我姓唐!”唐语轩掷地有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铁龙飞微微一愣,道:“你是,你是唐大侠的儿子?难怪——难怪这么像。不过唐大侠似乎并没有一个儿子叫作唐语轩的。你是……”铁龙飞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句话正触在了唐语轩的伤心处,唐语轩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而痛苦的感情,他极力克制,道:“这不用你管,总之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铁龙飞盯着这个唐语轩,十分的欣赏,道:“不愧是唐大侠的儿子!你是准备和他们一起上?”
“不!唐语轩绝不会依多为胜。”唐语轩傲然地答道。
连修羽的注意力从酒杯转移到了唐语轩的身上,他打量了一下唐语轩,暗想:“好一个有骨气的小子,就是太冲动了点。”
铁龙飞笑道:“小兄弟,不是铁某自负,以你的武功,就算一百个唐语轩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铁某还在此处恭候小兄弟大驾,今日之战就免了吧。”
唐语轩道:“何必等到五年之后,今日唐语轩要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也是天意如此,唐语轩纵死无怨。”
“你一定要战?”铁龙飞笑问,他显然没有将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唐语轩道:“不错!”他的手中突然多了八根银针。
铁龙飞吃了一惊,道:“你会天龙八针?”
这天龙八针乃是唐家的不传之谜,历来只有唐门门主才有资格继承此项绝技。天龙八针威力之强,世间少有,八针齐出,足有摧金断玉之功效。只是极为难练,天龙八针虽在唐家代代相传,但是几百年来,真正练成者也不过二三人而已,个中缘由却少有人知。
铁龙飞领教过唐英琪的天龙八针,虽然最终唐英琪死在他的手中,但是那一战也是铁龙飞平生最为凶险的一战,若不是其中另生变故,恐怕他铁龙飞已经长眠于九泉之下。
唐语轩长啸一声,银针突然飞起,只见八道银光划出,迅疾无比,仿佛惊鸿闪电,转眼之间,银针已经飞到了铁龙飞眼前两尺处。铁龙飞万没有想到,唐语轩年纪轻轻竟有此等绝技,急忙拍出三记劈空掌,掌力急吐,好似汪洋大海,倾斜而出,形成一股气墙,挡向银针。可那八根银针并没有落下,只是去势稍缓,随即冲破气墙,直刺向铁龙飞。但就因为这一缓之势,铁龙飞的厚背刀已然封住银针的去路。只见火花飞溅,听得“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八根银针被内力震碎,四散而去。有几根断针射进了店中的木柱上,发出爆裂之声,木屑飞散。另有几根直射向连修羽。连修羽随手将杯中的酒泼出,酒水汇成了几道酒箭,与断针相激。断针破酒箭而入,直到连修羽面前一尺处,方才落在地上。
铁龙飞万没有想到这个唐语轩竟会有如此厉害,大为惊骇,刚刚那一波天龙八针虽比不上唐英琪,但也是威力非凡。铁龙飞却不知道,唐语轩刚才那一击其实是孤注一掷,将全身的功力都灌注在了银针之上,此刻已然全身虚脱,再无半点力气。铁龙飞却担心第二波的银针流,暗道:“这小子要再来这么一下,我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可不能手下留情。”念及此处,铁龙飞的铁掌挥出,只听见如惊雷般的轰鸣,重重的击在了唐语轩的胸口,这一下正是当年铁峥的称雄江湖的绝技大悲手。唐语轩哪里受得了这一击,顿时被震得口吐鲜血,身体倾斜飞出了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向地面。
铁臂道人余海峰甚为欣赏这个胆大的少年,急忙飞身而起,接住唐语轩,冷冷的道:“铁龙飞,你对一个后辈下如此重手,实在说不过去吧!”
铁龙飞出手之后,方知自己高估了唐语轩,也有些后悔,道:“事发突然,铁某为求自保,不得不如此。”
唐语轩一阵咳嗽,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掌,铁龙飞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唐语轩内力甚浅,铁龙飞的五成功力也远非他可以承受。
连修羽也有些后悔,他原以为唐语轩是可以接住这一掌的,却没有想到会这样。早知如此,他便出手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余海峰身边,道:“把他交给我吧。”
余海峰看着连修羽,只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李翊却一眼认出了连修羽,惊道:“连大侠!”余海峰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岂不正是十三年前威震中原,剑挫青龙会风雷剑高原的天剑公子连修羽。
原来十三年前,金陵镇远镖局薛家因为一趟镖车被青龙会所劫。薛总镖头薛怀与副总镖头田正彦便带着人马,抄了青龙会在金陵的大智分堂。青龙会在江湖上的声威如日中天,岂是易于之辈。三当家高原得知此事后,立刻带齐人马去薛家讨公道,哪知道薛怀和田正彦都不在家,只有薛怀的女儿薛敏在家,便抓了薛敏,将她带到了北京总舵。这一下子可惹急了一个人——金陵梅花雪园的长公子连修羽。这连修羽对薛敏一往情深,高原抓了薛敏,连修羽岂肯罢休。于是连修羽独闯青龙会总舵,与青龙会三当家风雷剑高原激战三百余合,最终将高原败于剑下。此一战连修羽成名江湖,天下第一剑天剑公子之名便传开了。但是此后不久,连修羽却不知道为什么隐居关外,再没有在中原出现过。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出现,众人的信心顿时大增。
余海峰喜道:“连大侠,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连修羽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唐语轩,道:“这位小兄弟伤得不轻,需要好生调养。不知道余道长有没有带贵派长生丸。”这长生丸乃是崆峒派的疗伤圣药,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十分的珍贵,崆峒派也不过只有十三颗。但是余海峰是个侠义心肠的人,他取出一丸,道:“贫道这次离开崆峒,有幸得掌门师兄赐药,连大侠,你拿去吧。”
连修羽接过长生丸,喂唐语轩服下后,道:“他应该没有生命之虞,稍后,我再给他运功疗伤,让他不至于成为一个废人。”
铁龙飞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子,虽然有些瘦弱,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双眼蕴含精华,显然内力极为高深,心道:“原来高叔叔就是败在他的手中,看来今日之战凶险非常。还是先避锋芒,日后再找这群混蛋算账。”他起身道:“天剑公子连修羽昔日以一柄青泓剑,大战我会高三当家,三当家不幸败于天剑公子之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与铁某一较高下。只是今日人多嘴杂,连兄纵然可以胜得了在下,也难免有人会说连兄是依多为胜,胜之不武。铁某深信连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要他人相帮,但是其他人却难免不会插手,今日铁某就不奉陪了,他日必去雪园拜访。”说罢,铁龙飞纵身而起,一式“鹤啸九天”,大刀破顶而出。众人想追,已然不及。
连修羽也不想和铁龙飞拼个你死我活,当年与高原之战他也是出于无奈,故而连修羽并没有追赶。他扶住唐语轩,道:“虞伯伯,麻烦你帮我把他背到楼上的客房,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帮这位小兄弟疗伤。”
虞北天眉头微皱,道:“大少爷,您真得要给他疗伤吗?您也有伤在身……”
“不必说了,生死由命,今天他可以遇上我,是他的命;如果我因为救他而有不测,那也是我的命。”连修羽打断了虞北天的话。
虞北天知道再劝无益,只得答应。李翊等人相继离去,只有余海峰留了下来,道:“连大侠,您安心的给这位小兄弟疗伤吧,我和北天兄为您把关。”
虞北天和余海峰守在了客房外。
“海峰兄,想不到你我二人竟能携手合作。”虞北天不禁感慨。
余海峰笑了笑,道:“一别十三载,北天兄风采依旧,余某犹记当年华山之战,北天兄的掌力令余某大开眼界。”
虞北天微叹,道:“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前尘往事早已过去,不必再提。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虞某仍觉心中有愧,昔日的虞北天年少无知,错杀无数英雄豪杰,幸得老爷点化,否则只怕也没有今日的虞北天。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北天仍不禁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冤魂,心里着实惭愧难当。”
余海峰道:“北天兄又何必过于自责,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北天兄自从归入正道之后,也做过很多的好事,这是天下人共知的。北天兄,我有一事不解。”
虞北天道:“请说。”
余海峰道:“北天兄能否见告,连大侠何以在锋头最盛之时,隐退关外?”
虞北天略表歉意的道:“海峰兄,事关我家少爷隐私,请恕虞某不便相告。海峰兄,和你们对敌可是青龙会四当家铁峥的儿子?”
“不错,此人正是铁峥之子,现任青龙会四当家,人称刀阎罗铁龙飞。”余海峰道,“前些日子,他出手伤了七八名昆仑弟子,又让那几个弟子约阎家兄弟来此一聚,这显然是挑衅,阎家兄弟便邀我等前来助拳。”
“原来如此。”虞北天道。
二人正聊着,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顶上传来。虞北天惊道:“不好,有强敌来犯!”余海峰也有所警觉,他朗声道:“崆峒铁臂道人余海峰在此,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见。”虞北天急忙推开房门,见连修羽正聚精会神给唐语轩疗伤,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个青年人手持钢刀,从窗户中越了进来,径直砍向连修羽。虞北天上前一步,使出了生平绝艺大力阴阳手,左手为阴,右手为阳,拍在当前两人的刀背上,只听得“嗡嗡”作响,那两名杀手退开两步。另一边,余海峰也抓住两柄钢刀,内力生出,两柄钢刀顿时被震得粉碎。然而这几名杀手久经训练,见钢刀被震碎,立刻拔出匕首,直刺向余海峰的咽喉,招式狠辣,决不拖泥带水。余海峰闪身稍慢,胸前的衣服竟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再看虞北天也正与那两个杀手激战,刀去掌往,瞬息间已经交手二十余招。
虞北天暗道:“好厉害的刀法,配合的如此之好,一攻一守,进退得当。”
余海峰道:“北天兄,以你我之力竟容他们走上二十招,他日传之江湖,实在有损你我的威名,得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虞北天道:“海峰兄,那你让他们见识一下崆峒派的绝技吧。”
余海峰的双臂突然暴长,平空长了几寸,双拳化而为爪,这正是余海峰最为得意的龙鹰爪。那两名杀手,万没有想到,余海峰的手竟会长了几寸,急忙用匕首封住咽喉要害。哪知道,余海峰双爪如铁,不避刀剑,竟将匕首夺了下来,随即近身上前锁住了二人的咽喉,但听得骨头断裂之声,二人已经倒地身亡。
虞北天道:“海峰兄好手段。”说罢,他清啸一声,大力阴阳手的内劲突然变化,冷热两股气劲袭出,那两名杀手只觉得寒热交加,招式不觉慢了下来。虞北天本想活捉这两个人的,他刚想出手封住二人的穴道。只听得“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数道银光闪烁,射向虞北天等人。虞北天和余海峰急忙挥动掌力,将数十枚梅花钉击落在地,但是那两名杀手却也倒地身亡。虞北天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情况突变,房顶突然被踏破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由上而下,掌心正拍向连修羽的头部。虞北天大吃一惊,急忙飞身上前,以掌还掌,双掌相交,但听得“嘭”得一声。虞北天被震得跌出了一丈多远,喉头一甜,鲜血喷出。那黑衣蒙面人随即拍出来第二掌,余海峰不敢怠慢,也纵身向前,硬接了一掌,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内气袭向丹田,顿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口吐鲜血。那黑衣蒙面人还要拍出第三掌,恰在此时,连修羽行功完毕,他拉着唐语轩,侧身闪避,挥掌相换,又是一声轰响。那黑衣人翻身落在了室内,连修羽因为为唐语轩疗伤,耗费了颇多内力,这一掌竟也震得他口吐鲜血。黑衣人飞身上前,还要再攻,哪知道,唐语轩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天龙八针突然出手,八根银针呼啸而出,黑衣人猝不及防,忙以掌力封住银针的来势,幸亏唐语轩是在重伤之后挥出银针,劲力小了很多,尽管如此,还是有两根银针射进了黑衣人的体内,黑衣人只觉得两根银针似乎有灵性一般,钻入血管,攻向心脏。黑衣人不敢久留,封住几处大穴,飞身跳出了窗户。本来以黑衣人的武功,唐语轩是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他的,但是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唐语轩居然还有再战之力,这才吃了个大亏。
连修羽笑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将这份恩情还给了我。”
唐语轩道:“多谢连大侠救命之恩,语轩适才不过是为求自保,算不得报恩。连大侠之恩,他日必当厚报。”
连修羽道:“小兄弟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唐语轩见连修羽嘴角处有鲜血渗出,急道:“连大侠,你的伤……”
连修羽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不必担心,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虞、余二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虞北天道:“大少爷,您不要紧吧。”
连修羽道:“我的伤不碍事,虞伯伯、余道长,让我看看你们的伤。”
虞北天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少爷,您放心,我没事,余兄想必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余海峰道:“多谢连大侠关心,余某还撑得住。这个黑衣人的功力着实不凡,竟然一招之内将我和北天兄击退。”
连修羽双眉紧锁,他没想到自己一回中原就会惹上这么厉害的对手,自己却还想不出这个人是谁。他道:“此人功力深厚,绝不在我之下。”
余海峰道:“难道是铁龙飞?”
连修羽摆了摆手,道:“我看铁龙飞这个人倒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至于做出此等事情,再者那黑衣人的身材似乎也没有铁龙飞高大。”
虞北天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尽早赶回雪园。”
“嗯。”连修羽点头道。
余海峰道:“连大侠既然已经行功完毕,贫道也算功德圆满,就此作别”。
翌日中午,连修羽等人回到梅花雪园。
梅花雪园位于金陵城中,乃是连家的私家园林,也是连家世代居住之地,占地千余亩,林中景色可以说是美轮美奂,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梅花盛开,淡淡的幽香在雪园萦绕,与白皑皑的雪相映成趣,真可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连家不仅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同时也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富豪之家。曾有人说连家之富有,就连大清的国库也不能相比。虽是夸张之词,但足见其富有。连家现在的主人是连修羽的父亲连正南。二十年多前连正南也是风云一时的武林名侠,但是自从娶了方家小姐之后,便不再踏足武林。究其原因,却无人知晓。有人说是为了方家小姐,有人说是为了潜心武学,也有人说是为了家中的生意。说法不一,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连正南的武功极高,不过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已经无人知晓,唯有“深不可测”四个字可以形容。
“老爷,老爷!”老家人张叔急忙忙的跑向书房,大叫着。
连正南道:“老张,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张叔气喘吁吁的说。
“什么?”连正南正在作画,手中的毛笔顿时僵在了半空,笔尖上墨汁滴落在在纯白的宣纸上,渲染出老大的一块黑点。连正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张叔大声说道。
连正南大喜,顾不得多问,扔下手中的毛笔,匆匆忙忙的向客厅走去。只见连修羽正走进客厅。
连修羽看着父亲走出来,只见父亲原本是黑发多白发少的头发,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顿时只觉得百感交集,心中愧疚万分,跪倒在地,眼眶中的泪水直打转,声音也有些颤抖:“爹,不孝儿在这里向您叩头。”连正南忙扶起连修羽,语声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来可把爹爹想坏了,以为这一生再见不到我的好儿子了。”
连修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道:“爹,您老了,这些年孩儿没有在您身边尽孝,孩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你我父子团聚是喜事,是上苍仁慈,快别哭了,老张快,快叫二少爷和小姐出来迎接他大哥。”连正南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连正南一身中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前妻方家小姐,另一个就是方家小姐的独子连修羽。十三年前,连修羽为情所困,远赴关外,连正南虽万分不舍,但是他知道让儿子留在中原,只会令儿子图增伤感,让儿子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别竟然是十三年。
“好孩子,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连正南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就好像连修羽不是三十多岁的男儿,仍旧是昔日不懂事的顽童一般。
连修羽原本打算回来小住几天,便离开中原,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再也走不开了,道:“孩儿再也不会离开您老人家了,孩儿定当侍奉爹爹终老。”
“大哥,大哥!”人未到,便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连修羽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一张轮椅上,一个女孩正推着他走进来。
“你,你是……你是修岩?修岩,你的腿怎么了?”连修羽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连修岩,呆住了。
连正南叹道:“是为父不好,你走后不久,岩儿得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唉……”
连修岩道:“大哥,我的腿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习惯了。大哥,你可回来了,修岩这些年不知道有多么的思念大哥。”
连修羽心中万分愧疚,他走了过去,握住连修岩的手,道:“是大哥不好,当年大哥不应该负气离家的。”
连修岩用手擦了擦了连修羽的眼泪,说:“大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连修岩身边的女孩盈盈下拜,道:“玥儿,拜见表哥。”
连修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玥儿,我走得时候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想不到已经出落的如此水灵。”
连修岩也笑了,道:“大哥,玥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连修羽无限感慨,道:“记得以前娘在世之时,常与姨妈开玩笑说,将玥儿许配给你为妻的,想不到昔日的一句戏言,竟成为事实。玥儿,姨妈、姨父都还好吧。”
“爹爹和娘亲前几日还来梅花雪园做客的,表哥要是早回来几天就好了。”玥儿说。
连修羽道:“过几天,我一定去拜访姨父、姨妈。”
虞北天则在与连正南交谈。
“北天,这十几年多亏你照顾羽儿。”连正南道。
虞北天道:“老爷,当年要不是您当头棒喝,北天恐怕早已经成为刀下亡魂,就算不死,也必为千夫所指,您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况且,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不敬的话,大少爷就好象我的儿子一般,能够照顾大少爷是我的造化。”
连正南笑了笑,说:“什么敬不敬的,羽儿就是你的儿子。这个老爷称谓也是你硬要叫的,在我心里,你虞北天是我最好的兄弟。”
虞北天道:“老爷,北天当日指天盟誓,终身为连家尽忠,岂能食言?”
连正南知道虞北天的脾气,也就不再争执,他指着唐语轩,道:“这位是……”
虞北天刚要说话,连修羽道:“爹,这是羽儿新近结交的一位朋友,叫做唐语轩。”
唐语轩自然明白连修羽的意思,连修羽是要与他平辈论交。唐语轩道:“语轩拜见连大侠。”
连正南笑道:“什么连大侠不连大侠的,你既然是羽儿的朋友,叫我一声连叔叔就行了。”
唐语轩听闻此言,道:“语轩拜见连叔叔。”
“爹爹,爹爹!”正说话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大声地嚷着,“我听说大哥回来了,他在哪里?”
连修羽看着这个小丫头,道:“她是……”
连修岩笑道:“盈儿,别闹了,快过来拜见大哥。大哥,这是我们的小妹妹,叫做秀盈。”
秀盈看着连修羽,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道:“他的年纪这么大,应该叫叔叔才对。”
连修羽仍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么凭空多了一个妹妹,转念一想,方才明白,这个小丫头定是二娘的女儿。看她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定是在自己走后才出生的。因而笑道:“看我这个做大哥的,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修岩,二娘还好吧?”
连修岩神色忽然变得黯然,秀盈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连修羽还不知道,自己走后不久,二娘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连正南道:“好了,好了,不要提这些伤心事情了。现在我们一家总算都团聚了,老张,你快去准备酒席,为羽儿接风洗尘。”
饭毕,连修羽随着连正南来到了书房中。
“羽儿,听说你在回来的途中遭到袭击?”连正南问。
连修羽道:“不错,而且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他们的首领武功极高,绝不在孩儿之下。虞伯伯和崆峒的铁臂道人余海峰均被其一掌震伤。孩儿也与他对了一掌,他的掌力刚猛非常,但是孩儿却不知道是什么掌法。”
连正南紧皱眉头,道:“来者不善,凭你的武功,武林中能够与你一较高下的人有限得很,四大世家一向和睦相处,没有理由来暗害你。五大门派也不太可能。算来算去也只有青龙会。青龙会与四大世家素有冤仇,而且青龙会中能够与你相较的倒有几个人,龙头老大莫天长行踪诡异,武功深不可测,料想他不会亲自动手,他若亲自动手,恐怕你也不能活着回来;二当家林中旭,有枪神之誉,枪法如神,内力深厚,阿修罗掌也是武林一绝,但这套掌法却不是以刚猛见长;四当家铁龙飞,虽身在青龙会,但是据说为人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算来算去也只有三当家江城虎有这个可能。”
“江城虎?他是什么人?”连修羽道,“孩儿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连正南笑了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不在中原的这十三年中,武林中又出现了一批年轻的高手,风光之盛,不亚于你当年剑挫高原。这个江城虎乃是高原的师弟,你出道的时候,他还在师门学艺,是近几年才闻名江湖的。他与高原的武功路数大不一样。高原是以剑术见长,而他却是以掌力闻名。所练掌法叫做惊涛骇浪掌,乃是在东海之滨练就,每一掌拍出都有足以抗衡海浪的力量,甚是难练,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险。高原自从败在你的手中之后,内伤加负气,不久便病死了。江城虎与他的师兄关系极好,他要为师兄报仇,也是大有可能的。”
连修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青龙会虽然行事诡异,但是素有反清之名,会中各位当家也多有行侠仗义之举。当年若不是为了薛家和青龙会的误会,我也不会和高三当家交手。那一战,表面上是我赢了,其实我赢得只是招式而已,高三当家如果全力施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没想到高三当家竟会如此,真是我的不是了。”
连正南道:“羽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你对薛姑娘的感情……唉,就算为父,恐怕也不能要你住手吧。羽儿,如果真得是江城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连修羽道:“孩儿知道,即令不是江城虎,面对这样的对手,孩儿也要小心在意。孩儿倒不担心是青龙会的人,就怕这其中另有别情。”
连正南点了点头,道:“羽儿,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连家在武林中立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对付连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爷、大少爷,你们快出去看看吧。”这时候传来的张叔的声音。
连修羽走了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要和唐公子比武,唐公子他……”张叔尚未说完。连修羽急忙奔了出去,只见秀盈正拿着一柄剑追唐语轩满花园里跑。唐语轩只学过一门天龙八针,出手必定伤人,其他武功丝毫不会,而秀盈年纪虽小,却颇好武艺,连家的须弥剑式已经颇有几分火候。她连连出剑,逼得唐语轩只有躲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脸颊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连修羽急忙飞身而起,轻轻一指弹在了剑身上,秀盈的剑应声脱手,落在了三丈开外,直没入地中。
“语轩,你……”连修羽本想问“你没事吧”,但是看着唐语轩脸上那道长长的血口,便问不下去了。唐语轩擦了擦了脸上的鲜血,语气中未带几分苦涩,道:“我打小被人欺负惯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而且连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可以怪连小姐呢?既然此处容不下我唐语轩,唐语轩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总有我唐语轩容身之处。”
这本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可是唐语轩身世凄苦,饱受欺负,好不容易有一个连修羽像兄长一样对待他,现在却被人这样戏弄,对他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侮辱。他向来不愿意求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连正南对这个最小的儿女颇为宠爱,什么事情都顺着秀盈,从来没有骂过她。连家上下自然也没有人敢得罪这位连小姐。因此秀盈的脾气难免娇纵了些。
连修羽暗道:“爹爹你也太宠秀盈了,怎么能这样?”他闻听唐语轩之语,道:“语轩,你这是说什么话?不要叫什么连大侠,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他又对秀盈喝斥道:“秀盈,还不向语轩道歉!”
唐语轩万没有想到,连修羽肯认他这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为兄弟,不禁万分感动,刚要说话。只听得秀盈道:“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这里是我家,又不是他家!”
唐语轩暗自神伤:“是啊,我唐语轩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小子,又什么资格待在这里,连大侠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哪里高攀的起。”便朗声道:“语轩对连大侠的好意万分感激,只是男儿志在四方,语轩想去历练历练,就此别过。”
连修羽与唐语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这个少年的性格摸得很透,他听唐语轩这样说,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瞪了秀盈一眼,走到唐语轩身边,道:“语轩,出去闯闯也好。我也不强留了,但是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你若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大哥?”
唐语轩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低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罢,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连修羽行了个礼。
“江湖险恶,做大哥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就教你一套轻身步法吧。”连修羽回头看了看连正南。连正南点了点头。
连修羽与唐语轩来到了花园的西北角的一棵树下。
“语轩,你的悟性和资质都不错,这套轻身步法是连家三大绝技之一,叫做‘先天无极步’,共有九式,每一式又分为三段,每段又有九种变化。我学习这套步法用了一年的时间,一时之间,你也学不了那么多,我就将其中的三式教给你。这三式唤作‘一苇渡江’、‘鹰击长空’、‘横移乾坤’,我先演示给你看一遍。再传你口诀心法。”连修羽说罢,开始演示这三式轻功。唐语轩天资聪颖,一学即会,一点即透,不消半日的功夫已经将口诀心法步法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连修羽道:“语轩,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相信不久的将来,你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唐语轩感激道:“大哥对语轩的恩情,语轩永世不忘。他日纵有所成,也是大哥所赐。语轩告辞了,听说大哥的内伤已是痼疾,虞伯伯说,大哥如不细心调养,难过四十之寿。我爹曾经留下过一颗唐门疗伤圣药给我,叫做夺天造化丹,天下间只此一颗,能够夺天地之造化。比崆峒派的长生丸还要神奇百倍。大哥对小弟的恩情无以相报,这颗夺天造化丹就送给大哥,以防不测。”唐语轩取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递给了连修羽。连修羽本待不收,只是他知道唐语轩不愿意欠人恩情,如果不收,唐语轩定会不高兴,便收下了。
“语轩,这里有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些金叶子,你带着吧。”连修羽道。
唐语轩没有推辞,接过银票和金叶子,离开了梅花雪园。
唐语轩走出了雪园的大门,回头看了看雪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唐语轩自小就被人看不起,大哥却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只盼望大哥的内伤可以痊愈,一生都平平安安。”说罢,他便远远的离雪园而去。
秋已过,风更寒。初冬的寒冷悄悄降临,冷冷的风刮在人脸上仿佛一把把小刀割过,生疼生疼。唐语轩离开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因为有连修羽临别时所赠的银两,这一个多月来,唐语轩的日子过得倒还不错,只是心宇茫茫,不知道天下之大,该何去何从。记得父亲曾经对他说过,如果父亲身遭不测,他就回唐门继承唐门门主之位,可是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人承认他是唐家的子孙,毕竟他的母亲不过是烟花之地的一个粉头而已。
长夜漫漫,冬季的天空多了几分其他季节没有的落寞和孤寂,透过窗户,唐语轩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淡淡的月光映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孤寒。唐语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唐英琪将天龙八针传给了他,但是在唐英琪生前,他从没有叫过唐英琪一声“爹”,毕竟这十几年来,他是靠着母亲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现在,唐语轩有些后悔了,他多么希望可以叫唐英琪一声“爹”,却再没有机会。念及此处,唐语轩不禁潸然泪下。
唐语轩正感怀身世,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孩跌倒在了房门口。唐语轩吃了一惊,他天性仁善,忙跑过去,扶起那个女孩,问:“你怎么了?”女孩尚未回答,唐语轩觉得手湿湿的,往手上一看,满手的鲜血。
女孩似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公,公子,求你带个口信给……给……青龙会,有,有内奸。”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上楼来。唐语轩的父亲虽然是青龙会的铁龙飞所杀,可是他不能见死不救,也顾不得多想,抱起了那个女孩,将她安置在床上,然后关上房门,吹灭了蜡烛。
这时候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将所有的出口给我封住,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那个臭丫头一定在这里!”又听得一个声音,那是店主的声音:“官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人似乎没有理他,道:“你们给我一间间的搜,绝不能让那个臭丫头逃脱!”“是!”就听得一群人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始搜查起每一间客房。
唐语轩悄悄的推开房门,探头看了看,只见大概有四五十个清兵正在一间间的搜查着房间,眼看就要到他这儿了。唐语轩暗自焦急,心道:“这可怎么办,如果让他们搜到这就糟了,这位姑娘一定会被抓走的。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唐语轩眉头紧锁,脑筋飞转。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右胸,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也让他疼得冷汗直冒。他走出了房门,大声地叫着:“救命,救命!有,有女强盗!”
他这一叫,那群清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为首的长官走了过去,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唐语轩强忍着剧痛,气喘吁吁的说:“官,官爷,刚刚有个女贼,她浑身是血,被我撞了一下,吓得我大叫,她,她就刺了我一刀。”长官急问:“她跑到哪里去了?”“她,她撞倒小人后,就,就跑进了那间房。”唐语轩指了指对面的一个房间。那长官下令道:“你们从两边包抄,将那间房给我看住!”接着他又指了指四名清兵,说:“你们进去搜!”唐语轩拉住了长官,说:“官爷,你,你要救小人,小人流了这么多的血!”那长官哪里有空理唐语轩的死活,一把推开了唐语轩,喝道:“滚!”唐语轩假装跌倒在地,却在倒地的一瞬间,悄悄的射出了四枚银针。他用得乃是“天龙八针”中的“燕回廊”的招式,银针射出正打在了对面的房间的门上,反弹回来,径直的射入了四名清兵的身体中,就好像是从那间房里射出来的一般。那四名官兵未及惨叫,便倒地身亡。由于是夜晚,蜡烛和灯笼又还没有全部点亮,所以那长官根本不知道是唐语轩搞得鬼。可惜的是唐语轩内力有限,以他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官兵,否则,他大可以放手一战。
众官兵围着对面的那间房,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长官这时候想起了唐语轩,道:“你给我进去,抓住了那个女贼,重重有赏。”唐语轩暗骂:“这群混蛋,幸亏银针是老子发的,否则不是叫老子去送死吗?”他假装害怕,说:“不,不,我不进去,里面有鬼,刚刚那几位官爷还没进去就死了,我不进去!”长官“嗖”得一声拔出了腰刀,恶狠狠的说:“你要是不进去,我就杀了你!”唐语轩这才假装无奈,抖抖索索的走向那间房,他所以抖抖索索,一半是为了假装害怕,另一半则是因为胸口的伤,让他疼得受不了。
“吱呀”一声,唐语轩推开了门,随即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爬出了房门,上气不接下气,说:“她,她从,从窗户跳出去了。”说完,他便“英年早逝”。长官这才走进了房门,他看了看窗户,道:“这里这么高,她又受了伤,跳下去,肯定跑不远,我们快追!”“是!”这群清兵随即跑下了楼,去追那个女孩。
唐语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店老板走了过来,怯生生的问:“您,您没事吧?”唐语轩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店老板,说:“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这些是订金,你要是服侍的好,另有打赏。”店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看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早就忘记了害怕,喜笑颜开,连声道:“大爷,您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小的一定服侍的您周周到到,妥妥帖帖。大爷,我扶您回房。”“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要来打扰我。”唐语轩道。这店老板阅人无数,一看今天这个阵仗,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却不说破,一则说破了就没有钱赚了;二则打开门做生意,他也不想惹麻烦;三则他虽不知道唐语轩会武功,但看唐语轩这样子,料想是个不好惹的主,他没有必要为官府卖命。
唐语轩回到客房中,已经是满头大汗。那个女孩已经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勉强倚在床栏上,只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唐语轩忍着疼痛,笑了笑:“没,没事了。”
“公子,你怎么受伤了?”女孩柔声问道。唐语轩苦笑道:“我要不刺自己一刀,他们怎么会相信我?”
“你,你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女孩说。
唐语轩走了过去。女孩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一边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小心的给唐语轩包扎好伤口。
“谢谢。”唐语轩道。
女孩替唐语轩包扎好伤口,累得脸色苍白,轻声说道:“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要不是公子相助,我一定落在了他们手中。”
唐语轩没再客气,只是说:“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吧。我让店家再给我一间房。”说完,唐语轩走了出去。女孩看着唐语轩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
翌日。唐语轩早早的起床,他敲了敲女孩的房门,却没有人应声,暗想:“她不会有事吧?”轻轻一推,门是虚掩的,“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和一块玉佩,上面写着: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江玉玲。因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就此别过。他日公子若有事需人相帮,可持此玉佩前往扬州大盛布坊,寻找布坊店主何三春,必会相助。”
唐语轩将玉佩握在了手中,正面刻着一个“江”字。反面刻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十六个字。唐语轩虽然自幼身在烟花之地,但是他的母亲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否则唐家大少爷也不会看上她。因此唐语轩虽谈不上学富五车,但是《诗经》还是读过的。他看着这十六个字,喃喃自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为何我唐语轩认识的人,都是这样匆匆别过呢?”
他在这家客栈住了几天,情不自禁的想起江玉玲,不由自语:“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为何不去扬州看看呢,也许能够碰上江姑娘。”
于是唐语轩怀着几分期望与渴盼,踏上了前往扬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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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3

第二回 绝色倾城自此痴 十年相思最难忘

古语有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古以来,扬州就是天下文人墨客向往之地,扬州的富庶和繁华也令这些文人墨客们留恋忘返。有诗为证:
夜看扬州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是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广陵秋月对月即事霜落空月上楼,月中歌唱满扬州。
相看醉舞倡楼,不觉隋家陵树秋。扬州城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东端,东近黄海,西通金陵;南临长江,北接淮水,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历来是水陆交通枢纽,南北漕运的咽喉。其历史悠久,隋开皇九年,改吴州为扬州,置扬州总管府。至唐武德九年,扬州州治移至江都县,从此,江都县有了“扬州”这个专有名字。到雍正朝已有两千年左右的历史。扬州城的风景秀丽,景色如画更是天下闻名。人常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诸如长堤春柳、吹台、二十四桥、瘦西湖、四桥烟雨等等风景,真是美不胜收。扬州美食同样让人馋涎欲滴,四喜汤团、生肉藕夹、豆腐卷、笋肉小烧麦、五仁馄饨,种种特色小吃,味道鲜美,可谓佳肴。
唐语轩第一次来到这扬州繁华之地,难免少年心性,虽有万般愁绪,也立刻被扬州的富丽繁华吸引,不禁感慨,若得长住此地,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感慨归感慨,唐语轩还是想先找到江玉玲,再细细欣赏这美丽的风景。大盛布坊虽然不算很大,但在扬州城中也小有名气,所以唐语轩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便打听到了。
“这位公子,您要买布吗?我们这里的布匹可是天下闻名。”店中的伙计十分的热情。
唐语轩笑了笑,说:“噢,对不起,我不买布,我是想打听一个人。”
“您想找谁?不是我夸口,我在这扬州城住了也有二十多年了,您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我认识。”伙计说。
唐语轩道:“请问何三春是贵店的老板吗?”
“您找我家老板有什么事情吗?”伙计谨慎的问。
唐语轩道:“麻烦你通传一下,说是故人来访。”
“好的,您稍等。”伙计说着,向里屋走去。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细皮嫩肉的,衣着甚是华美。他道:“我就是何三春,谁要找我?”唐语轩走上前去,取出了玉佩,道:“请问何老板认识这块玉佩吗?”何三春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道:“公子原来是小姐的朋友,里面请。”
唐语轩跟随何三春来到了后堂。何三春吩咐道:“上茶,上好的铁观音。要用雪水泡。”他特地强调雪水两个字。唐语轩心想:“这何老板还真热情。”
“是。”下人便去准备茶水了。不一会儿,茶水端了上来。
“公子请用茶。”那个下人道。
唐语轩说了声:“谢谢。”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不过他没有喝过铁观音,心想:“铁观音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我可不能失了面子。”赞了一口:“好茶。”何三春笑道:“当然是好茶了,味道可是非同一般。”唐语轩正喝着,听闻此言,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何老板,你……”话未说完,唐语轩只觉得一阵头晕,惊道:“茶里有毒!”
“毒倒是没有,上好的蒙汗药有一点。”何三春笑道。听着何三春的笑声,唐语轩还想往门外跑,可是没走两步,他便倒在了地上。
且说唐语轩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关在在一间十分昏暗的石屋里,只有两枝火把燃烧着,将这个昏暗的石室衬得更加的阴森。唐语轩脑子一阵阵的发蒙,自己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强自打起精神,努力睁大眼睛,只见何三春和两个伙计正站在自己的前面。
“何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语轩有些生气,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江玉玲的救命恩人。
“你这个清廷的走狗!你将我们小姐抓到哪里去了?!”何三春怒气冲冲的问。这一问,让唐语轩不禁有些糊涂,江玉玲不是已经脱险了吗?自己又怎么成了清廷的走狗。唐语轩道:“何老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何大,何二,平时小姐对你们如何?”何三春问。
那两个伙计道:“小姐对我们非常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比小姐对我们更好了。”
“好,这个小子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们就打到他明白为止!”何三春恶狠狠的道。
唐语轩还没来得及辩解,已经被重重的抽了几鞭子。疼得他冷汗直冒。他道:“何老板,我好心好意救你家小姐,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何三春听闻此言,觉得事有蹊跷,道:“你救了我们家小姐?她现在在哪里?”
唐语轩心思缜密,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江玉玲还没有回来,而他却拿着江玉玲贴身的玉佩前来找人,别人不以为他抓了江玉玲才怪呢。他本待说明真相,可是转念一想:“这些人看来对他们小姐十分的爱戴,我如果说明真相,却不能还他们一个囫囵的小姐,他们肯定不会信我,那时候就不知道有什么酷刑等着我。看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头脑清楚的家伙,我且脱身再说。”
他道:“你们家小姐是不是叫江玉玲。”
“不错。”何三春回答道。
唐语轩说:“我叫唐语轩,前几天你们家小姐被清廷追捕,受了重伤,我用计帮她脱身,只是她现在伤得很重,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就将玉佩给了我,以做信物。让我领你们去接她。不然我又怎么可以找到这里?”
何三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如果不是江玉玲告诉唐语轩这里是青龙会的分舵,唐语轩是不可能能找到这里的。便道:“你把我们小姐安排在了哪里?”
唐语轩道:“唐某初到贵地,对这里的地名还不是很熟,那个地方我只会去,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领你们去吧。”
何三春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唐语轩的嘴巴里,道:“这颗是七星散,剧毒无比,你要是敢骗我们,哼哼,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唐语轩本来还打算找机会偷跑的,这一下他可是作茧自缚了,早知道还不如说实话,那样或许他们就信了。念及此处,唐语轩不由的苦笑,暗道:“我唐语轩怎么会遇上这么群精明的糊涂蛋?我去哪里给他们找一个江小姐去?”
何三春吩咐手下给唐语轩松绑,道:“你现在领我们找小姐去。”
唐语轩只得道:“你们跟我来。”
正说着,一个伙计走了进来,在何三春耳边耳语了几句。何三春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道:“好你个小混蛋,竟敢骗我!我们小姐已经被清狗抓了,正押往京城,抓住他!”
唐语轩暗暗叫苦,自己就算逃得了,这七星散之毒也会要了他的命,只是不知道这个毒什么时候会发作。尽管如此,眼下还是先逃了再说,给这群糊涂蛋抓了,恐怕他们二话不说就送自己去见小鬼了。唐语轩不敢用天龙八针,他不想让误会扩大,只有展开连家的先天无极步,与他们周旋。只见唐语轩身形飘逸,犹如鬼魅,瞬息间便到了房门口,他道:“请各位务必相信,我真的没有加害江姑娘,我一定会上京师救江姑娘的,只是不知道这七星散的毒什么时候发作。”
何三春哪里肯听,依旧冲了上去,这何三春的武功虽不是很高,但是唐语轩要想不伤人就击倒他,那是不可能的。他只得有用“横移乾坤”的招式避开,向门外跑去。何三春根本追不上,气急败坏的骂道:“就让你这臭小子再活一个月!”唐语轩本来已经跑到了大门口,突然想起玉佩还在何三春手里,暗道:“不行,我得把玉佩拿回来,这可是江姑娘送给我的。”他居然又转身回去了,道:“何三春,你这个混蛋,差点忘了,玉佩我带走了。”何三春吃了一惊,向怀中摸去,拿出了玉佩,唐语轩喜道:“原来玉佩在这里!”他一式“横移乾坤”,身形在何三春眼前晃过,一把夺过玉佩,身体急退,奔出了门外,道:“后会有期!”何三春气得大骂,自己居然上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当,但是他又怎么追得上唐语轩?
唐语轩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地,暗道:“还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愿来得及赶到京城。”正跑着,他陡然间发现迎面又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走过来,他的“横移乾坤”练得还不纯熟,收势不及,直直得向那个女子撞了过去。那女子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担心,身形微动,手掌在唐语轩身上轻轻一抚,顿时将唐语轩那股冲势化解,其实那女子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但是其中的巧劲却恰到好处,乃是借力打力的绝妙招数。唐语轩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姑娘,有人在追杀我,所以我才会……”
唐语轩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那样的美艳,倾城脱俗,明艳照人,让人一看不禁怦然心动,浅浅的一笑,可说是风情万种,柔情四射。唐语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傻傻的愣在那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眼前的这个的女孩。其实又岂止唐语轩作此反应,路过之人,男人莫不对这女孩驻足观望,而女人莫不十分谨慎的看着自己的相公。真可以说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女孩看着唐语轩这副痴痴的样子,不以为意,她早就习惯了,盈盈一笑,道:“什么人追杀你,说来听听。”
唐语轩不知道怎么了,将大盛布坊的危险全都忘了,说:“没,没什么,我不怕他们。”
“那你还跑。”女孩笑道。
唐语轩的脸红了红,道:“我刚刚只是,只是在练轻功。”
“你的轻功不错,似乎是连家的先天无极步,不知道公子和连家主人怎么称呼?”这女孩眼光独到,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唐语轩不愿意说出自己与连家的关系,只是说:“我不过是有幸得到连家大公子传授了几招绝技。”
“连家大公子?”女孩似乎很有兴趣,道,“你说的是十三年前剑挫高原,人称‘天剑公子’的连修羽吗?”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嗯。”
“我请你游扬州,你和我说说这个连修羽吧。”女孩笑着说。
“啊?”唐语轩立刻就想答应,但是总要保持几分矜持,道,“可是我们素不相识,这……”
“那又什么关系,我叫作宋明霞,你可以叫我明霞。你呢?”宋明霞倒是很大方。
唐语轩忙道:“我叫作唐语轩。”
此言一出,宋明霞的脸色陡然一变,道:“你和唐家有什么关系?唐语儒是你什么人?”
唐语轩不愿意透露自己和唐家的关系,道:“我不认识什么叫唐语儒的人。”
“真的?”宋明霞的脸露喜色,道,“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弟弟呢。不是就好。我带你游扬州吧。”
于是,唐语轩一边随宋明霞游扬州,一边说着连修羽的事情,其实他对连修羽了解也有限的很,因此一会儿也就说完了。而宋明霞虽然感兴趣,但是也只是一时的兴起,倒是对这个新结交的朋友多了几份兴趣。二人说说笑笑,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瘦西湖。宋明霞道:“唐代大诗人李白作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瘦西湖就是扬州的代称,你看这瘦西湖比之杭州的西湖别有一番风味。古人说‘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的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占得一个恰如其分的‘瘦’字,可以说是恰如其分。”唐语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所以对什么杭州西湖,扬州西湖的也不怎么了解,还得你给我一一介绍。”“好啊,我家世代居于扬州,给你作个介绍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宋明霞顿了顿,继续说:“你看看着瘦西湖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时放时收,较之杭州西湖,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隋唐时期,瘦西湖便沿岸陆续建园。及至本朝,康熙爷六下江南,这里形成了‘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盛况。钱塘名士汪沆将扬州西湖与杭州西湖相比,写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瘦西湖之名便由此而来。瘦西湖可以说是湖上园林之冠,融南秀北雄于一体,组合巧妙,景外有景,园中有园,有二十四景著称于世。窈窕曲折的一湖碧水,串以卷石洞天、西园曲水、虹桥揽胜、长堤春柳、荷浦熏风、四桥烟雨、梅岭春深、水云胜概、白塔晴云、春台明月、三过留踪、蜀冈晚照、万松叠翠、花屿双泉诸胜,这些美景交织在一起,宛若大国手的笔下的山水分风景,秀色天然,而小金山、五亭桥、二十四桥便是这幅画卷的神来之笔。古今往来多少文人墨客为这里的美景心醉,李白、刘禹锡、白居易、杜牧、欧阳修、苏轼、孔尚任等等名士风流,纷纷醉倒于此。留下了无数精彩的文章,‘园林多是宅,车马少于船’、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珠帘十里卷春风’、‘绿杨城郭是扬州’。可谓绝佳。”
听着这位样漂亮女孩的盈盈笑语,看着这样美艳的绝色佳丽,唐语轩哪还有心思欣赏什么“瘦西湖”,“胖西湖”的,情不自禁的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人间胜境。”这句话看似是在赞美瘦西湖,其实却是在赞美宋明霞倾城国色和妙语连珠。
游罢瘦西湖,宋明霞道:“语轩,你一定没有吃过扬州的美食吧,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大饱口福。”唐语轩此刻早已经醉了,即令有什么美食,恐怕他也吃不出来,不过既然美人相邀,他断断没有拒绝之理。
“这扬州城里有名的茶楼,酒楼虽多,但也未必有我家的厨子做得好,所以呢,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宋明霞说,“你不会不答应吧?”
唐语轩万没有想到宋明霞这样的绝代佳人竟然会邀他去家里,欣喜万分,他这一生中除了连修羽外,还没有什么朋友,与江玉玲不过是一面之缘,虽有救命之恩,但是却未必有什么感情。因此唐语轩格外的感动。他连忙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请我去她家做客呢。”
读到此处,相信不必小可多做交待,这个宋明霞的身份必定以为各位看官知晓,不错,这个宋明霞正是四世家三公子之一的“孟尝公子”宋明烨最小的妹妹。宋家世代居于扬州翠和园,也是一时富贾,宋家主要经营当铺、米盐生意,与黑白两道人物都颇有交往,宋明烨仗义疏财,侠名远播,同时也常常为朝廷提供赈灾粮款,因此朝廷对宋家也很优待,宋明烨虽不在朝为官,却有一个二品的顶戴,朝中好友颇多。
宋明霞领着唐语轩回到了翠和园。唐语轩曾见过连家的梅花雪园,二园俱是无比的豪华,但是其中景致却大不一样,相比之下,连家之景多了几分超脱世俗的高雅;宋家则有几分世俗之气,富丽堂皇,更显华贵。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看你不在房中,正生气呢。”宋明霞刚刚回到家,丫环碧云就跑了过来。
宋明霞笑了笑,说:“怕什么,有嫂嫂在,大哥才不会骂我呢。碧云,你领唐公子去休息,一会儿,我带他见我大哥。”
“是,小姐。”碧云道,“唐公子,请随碧云到客房休息。”
宋明霞来到了会客厅。宋明烨虎着脸看着她,喝道:“你又野到哪里去了?”
宋明霞才不怕呢,她知道这个哥哥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道:“我出去玩了,大哥今天我认识了一个人。”
“你能认识什么人?”宋明烨似乎有些不屑。
宋明霞走到了宋夫人的身边,娇嗔道:“嫂嫂,大哥他瞧不起我。”
宋夫人轻轻刮了刮了宋明霞的鼻子,疼爱的说:“你这个野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今天没有闯祸吧。”宋夫人名义上是宋明霞的嫂嫂,但实际上却有母女之情。原来,宋明霞是宋明烨最小的妹妹,宋夫人嫁到宋家的时候,宋明烨的爹和明霞的娘(明霞是妾侍所生)都已经去世,那时候,明霞只有三岁,是宋夫人一手带大的,宋夫人天性善良温柔,十分宠爱明霞,总是护着明霞。宋明烨也没有办法。
明霞撒娇说:“明霞今天可乖啦,我今天只不过是和一个朋友去瘦西湖看了看。我把他带回家了,你要不要看看?”
宋夫人道:“你叫他过来吧。”
宋明烨素来疼爱这个妻子,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明霞,你将他叫过来。”
片刻之后,碧云领着唐语轩来到了会客厅。
唐语轩此刻已经知道自己是在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中年人,只见眼前的这个人,四十来岁,身体已经稍微有些发福,但是目光锐利,鼻梁高直,让人一看就不由有些发憷。而他身旁的是一名美丽的妇人,面色和善,年纪在三十四五岁,倒是可亲得多。明霞道:“大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唐语轩。这是我大哥,江湖上都叫他孟尝公子,这是我的嫂嫂。”
“你姓唐?唐语儒和你是什么关系?”宋明烨问。
唐语轩道:“我不认识什么唐语儒。”
“是吗?”宋明烨可没有那么好骗,不过他见唐语轩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
宋夫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唐语轩,脸色陡变,因为他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一种难言的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你道像什么人,原来唐语轩与唐英琪的长相十分酷似。宋夫人便是唐英琪唯一的妹妹,叫做唐英秀,唐语轩是她的侄儿,她怎么会不觉得亲切呢?唐英秀虽然很清楚唐家绝对没有一个叫唐语轩的,但是她知道哥哥在外面一直有一个女人,这个少年会不会是大哥的私生子呢?她连连道:“唐公子,你,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宋明烨对唐语轩虽有疑心,但是也只是一带而过,并不想深究,可是他一看妻子如此表情,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个少年与英琪好像,难道他是英琪的儿子?可是他又为何不愿意承认呢?”
明霞觉得十分奇怪,问:“嫂嫂你怎么了?语轩只不过是和你同姓而已。”
唐语轩乍闻此言,暗道:“她姓唐?四大世家素有交往,难道她会是唐家的人?”
“你真得不认识唐语儒?那你认识唐英琪吗?”唐秀英显得有些激动。
唐语轩不想与唐家的人有交往,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觉得自己不过是唐家的一个野种而已。
唐语轩道:“唐大侠侠名远播,唐某有幸和唐大侠同姓,已经是万分荣幸,又哪里敢高攀。”
唐英秀暗道:“也许真的是人有相似吧。”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唐英琪是我的大哥,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可是他却被恶人所杀,此生若不能为大哥报仇雪恨,英秀誓不为人!”说到这里,唐英秀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刚毅。
唐语轩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了,眼眶微微湿润,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唐语轩身为唐英琪之子,必为之报仇雪恨”。这一切都被宋明烨看在眼里,他此刻几乎可以肯定唐语轩与唐家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却不点破,因为此刻纵然点破,唐语轩也不会承认。
唐英秀细细的打量这唐语轩,仿佛看见了大哥一般,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唐语轩虽然不愿意与唐家的人交往,可是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却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还是走了过去。
唐英秀突然惊道:“语轩,你是不是中毒了?”唐家暗器名满天下,用毒的功夫自然也十分高。她见唐语轩印堂发黑,立刻意识到了唐语轩身中剧毒,不由的紧张万分。
唐语轩见唐英秀是真心关心自己,十分的感动,道:“语轩不小心中了七星散的毒。”
“七星散?”宋明烨道,“这是青龙会的独门毒药,你怎么会中这个毒?”
“又是青龙会?”唐英秀恨恨得道,接着对丈夫求道:“相公,你一定要救语轩。”
明霞一听唐语轩中毒了,也十分紧张,道:“语轩中毒了?大哥,你一定要救救他。”
妻子和妹妹都开口了,宋明烨又怎么能拒绝,他道:“七星散毒性奇特,非独门解药不能解,不过我可以尝试着用内力帮他把毒逼出来,但是他得受点苦。”
唐语轩本来正担心体内的毒,现在居然有人肯为他驱毒,不由的喜出望外,道:“多谢宋大侠救命之恩。”
宋明烨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只是说试着帮你驱毒,至于能不能将毒逼出来,却要看你的造化了。而且,七星散毒性奇特,稍有不慎也许会提早要了你的性命。你想清楚了再说。”
唐语轩暗道:“青龙会现在肯定是不会给我解药的,江姑娘又要被押往京城,如果救不出她,我这条小命铁定完了,况且就算可以救出她,能不能在一个月内救出她还是一个问题,宋大侠既然说要救我,想必有几成把握,我倒不妨赌一赌。”
唐英秀听闻有危险,不禁有些踌躇,道:“相公,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宋明烨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吧。”
“这……”唐英秀有些犹豫。唐语轩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唐语轩如果今天不幸中毒身亡,那是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宋大侠,您肯援手相救,语轩感激不尽,愿意一试。”
“那好,碧云,你领唐公子去沐浴更衣。一会儿,我去给他逼毒。”宋明烨道。
“是。”碧云应了一声,便领着唐语轩离开了会客厅。宋明霞道:“大哥,我让厨子给语轩准备些扬州名点。”说罢,宋明霞也离开了。
宋明烨与唐英秀回到了内室。
“相公,你觉不觉得这个唐语轩和我大哥相貌十分相像吗?”唐英秀道。
“何止是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说他不是英琪的儿子,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我猜他应该就是你大哥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儿子。”宋明烨道。
“我猜也是,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难道唐家的家声辱没了他吗?”唐英秀有些生气。
宋明烨笑了笑,道:“你们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男人的心理,一个男人最在乎就是声誉,而男人的身世无疑是他所有声誉的起点。英琪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好像是苏州城的一个妓女。唐语轩如果是那个妓女的儿子,童年生活想必好不到哪里去,也一定常常有人称他作野种,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些自卑心理呢?唐家身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家声显赫,非同一般,唐语轩自然会有自惭形秽的想法。再者,我猜他对唐家或多或少还有些抱怨,毕竟英琪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听闻此言,唐英秀的眼睛有些湿润,道:“这孩子真是可怜,不知道他的娘亲还在不在世。如果不在世的话,他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宋明烨道:“虽然我对这个唐语轩了解不深,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的母亲如果还在世的话,估计也不会到处乱跑。想必已经辞世。”
唐英秀微微抽泣,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孩子。”
宋明烨笑道:“你夫君的外号叫做‘孟尝公子’,对外人尚且可以急人所急,语轩是我的侄儿,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他呢?英秀,你放心吧,我不但会好好照顾他,而且还要把宋家的武艺传授给他。”
“真的?”唐英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家家规甚严,历来武功是不传外人的,她与宋明烨结婚有十几年了,可是每次宋明烨练功,她都要避开的。
“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宋明烨道。
“可是宋家家规……”唐英秀尚未说完,宋明烨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是一家之主,规矩也是可以变的。”
正说着,丫环鸳鸯跑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又打了起来。”
唐英秀苦笑道:“这两个调皮鬼,一天不让我操心都不行。相公,我去看看。”
宋明烨点了点头,说:“你去吧。不要太宠着他们。一会儿,我去给语轩疗毒。”
唐英秀来到了花园中,只见她那一对双胞胎儿子正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她刚想上前喝斥。眀霞走了出来,道:“元文,元武,你们怎么又在打架?快松开。不然姑姑就不带你们出去玩了。”这句话的效果十分好,元文元武立刻松开了,道:“姑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唐英秀暗道:“有明霞看着他俩,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真是空担心一场。”便要回房,却听见从客房传出来“哎哟”一声。唐英秀微微一怔,向客房看去。明霞也是一惊,心道:“这不是语轩的房间吗,那是碧云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唐语轩说:“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衣服里有银针。”“唐公子,没关系,只是扎了一下。”碧云说。
“银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英秀立刻想到了唐家的天龙八针。她走到了语轩的房门口,推开了门,问:“碧云,你怎么了?”
“夫人,奴婢刚刚替唐公子收拾衣物,不小心被一根银针扎了一下。”碧云说。
唐英秀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衣物,只见一根闪亮的银针上有着点点鲜血,这种银针正是唐家特制的银针,也正是施展天龙八针所需要的银针。唐英琪留给唐语轩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千多枚银针,这里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实天龙八针的至高境界并不是以银针伤人,其中另有奥妙,暂且按下不表。
“语轩。你还说你不是唐家的子孙,大哥连唐门门主之位都传给了你,难道你还不肯认他吗?”唐英秀微含着泪水。
唐语轩沉默许久,道:“不错,我是唐英琪的儿子,他的仇我会报的。但是我绝不会回唐家的,更不会做什么唐门门主。”
“可是你已经继承了天龙八针。”唐英秀说。
“总之我是不会去唐家的,不管你说什么。”唐语轩道。
唐英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唐语轩比她大哥的脾气还要倔,还要要强。她道:“那也由你吧,只是你不肯认我这个姑姑吗?”
一旁的眀霞呆住了,这个唐语轩居然是唐英秀的侄儿,算起来自己还是他的长辈。
唐语轩盯着唐英秀,他知道这个姑姑对自己很好,沉默良久,道:“姑姑。”
唐英秀听见唐语轩叫她姑姑,异常的高兴,泪水不禁流了下来,道:“好孩子,好孩子。”
眀霞看着唐语轩,问:“他,他,这么说他也是我的侄儿喽?我居然带了一个侄儿回来了。”唐语轩看着眀霞,也觉得有些奇怪和别扭。
“语轩,你今年多大了?你娘还在吗?”唐英秀问。
唐语轩说:“我今年十七岁。娘亲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说到这里,唐语轩的语气有些哽咽,那些折磨着他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唐英秀轻轻爱抚着唐语轩的脑袋,道:“以后你就住在宋家吧。一会儿,让你姑父给你逼毒疗伤。”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我必须去京城一趟。”唐语轩说。
唐英秀很奇怪,问:“你去京城干什么?”
唐语轩知道宋家与朝廷素有来往,自然不能明说,道:“我要为我母亲做一件事情。”
唐秀英见唐语轩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了。之后,她将事情告诉了宋明烨。接着,宋明烨就给唐语轩逼毒疗伤。唐语轩的运气还不错,顺利的把毒逼了出来,虽然受了点苦,但总算捡回了性命。
夜已经深,扬州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纷纷扬扬的漫天飘散,悄悄的落在地面上。唐语轩站在窗口,看着那飞扬的雪花,想想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觉得人生之变化实在很奇妙,没想到今天稀里糊涂的认识了宋家的小姐,稀里糊涂的与姑姑相认了,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侄儿,你在想什么呢?”眀霞端着一碗药,走进了唐语轩的房中,笑吟吟的道。
唐语轩道:“你比我又大不了多少,我干吗要叫你姑姑。”
“那我不管,我至少比你大两岁,就算不能做你的姑姑,也能做姐姐啊。”眀霞甜笑道。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欢做别人的姐姐。
唐语轩看着眀霞那美丽可人的脸蛋,不禁有些痴了,他傻傻的盯着眀霞。
眀霞被他那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嗔怪道:“你这个小色鬼,在看什么呢?”唐语轩继承父亲风流的天性,道:“姐姐如此国色天香,如果没有人欣赏,岂不是可惜?”
眀霞倒也不拘泥,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将药放在了桌子上,说:“这话我爱听,不枉我这么晚了还给你送药来。大哥说你的毒虽然被逼出来,但是余毒并为完全清除,要每天坚持吃药。”
“那要多少天才能完全把毒清除干净?”唐语轩还惦着江玉玲的事,他想自己既然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
“大概要半个月吧,你去京城到底要做什么?”眀霞问。
唐语轩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没有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宋家的人,可是眀霞此刻开口问他,他不由自主的事情和盘托出。
眀霞笑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小姐?”
“怎么可能呢,我现在连她的长相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唐语轩连忙否认,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只是匆匆相识,“我既然已经说了要救她出来,就一定要做到。”
眀霞直直的盯着唐语轩,细细打量着这个“侄儿”,片刻后,说:“还是挺英俊的嘛,不过你的脸颊上怎么会有一道疤痕?”
唐语轩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回答。眀霞见唐语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改口道:“药快凉了,趁热喝吧。”
唐语轩将药喝了下去。眀霞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
“我想尽早去。”唐语轩道。
“可是你只会天龙八针,而且练得还不纯熟,轻功虽然不错,但是也有限。就凭你怎么救那个江姑娘?”眀霞问。
唐语轩笑了笑,说:“武功再好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没有武功,还可以用脑子的。”
“你倒是挺自信的,不过我怕你这个小侄儿一去不返,我陪你一起去吧。京城里,大哥有很多的朋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帮你呢。”眀霞甜笑着说。她一半是关心唐语轩,一半是自己想跑出玩耍。
唐语轩没想到眀霞愿意陪自己一起进京城,万分的高兴,不过他拒绝了,道:“不行,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冒险,更不能连累宋家。这是我的承诺,我必须为我自己的诺言负责。”
眀霞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侄儿”十分可爱,笑道:“你这个人还挺有责任感的,明明知道是冒险,你还要去。”
唐语轩道:“我不知道什么责任,反正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冲你这句话,我这个做姑姑的一定要帮帮你,京城我去定了。”眀霞很认真的说。
唐语轩苦笑着,同时也很感动,他知道眀霞此言发自真心,而且也一定会去,只好道:“谢谢,不过你不能将真相告诉姑父。不然,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嗯。”眀霞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能声张,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让我出去。我们只能偷偷的跑出去。”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明儿一早我等你。”
话分两头,且回到梅花雪园。
连修羽静静的站在自己书房里,盯着书房后面的那棵树发呆。这棵树是他和薛妍敏一起种的。此际恰逢隆冬,树叶早已经脱尽,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气。虽有梅花香飘来,但是此刻的连修羽只觉得这香气是如此的多余。他喃喃的念道:“
林花落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是南唐后主的一首词,叫做《乌夜啼》,说的是人生无奈,好景总总是匆匆逝去,留给人的多是寂寞和忧愁。恰如早晚之风雨,非人力可以相抗。对个人来说,最多的恐怕也只是人生长恨,就像那滔滔江水,东归大海,再不复返。
“大哥,你又在想念薛姐姐了?”连修岩坐着轮椅,进了连修羽的书房。
连修羽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是啊,记得这棵树刚刚种下的时候,还只是棵小树苗,现在却已经是参天大树了。人生之变数,真是难以预料。”
“大哥,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和薛姐姐之间的事情,可是你总不能一生只为她活着,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连修岩说。
连修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能忘情,我又何必一去十三载呢?”
连修岩看着大哥失落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修羽道:“妍敏还好吗?”
连修岩道:“薛姐姐她在李家过得很好。她和李大哥有了一个女儿和儿子,女儿叫做李红叶,儿子叫做李鸿羽。”
“什么?李红叶?”连修羽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苦非常。口中喃喃自语:“红叶啊,红叶。想不到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片红叶,想不到你还记着我,记着这个连大哥。连修羽此生应无憾了。”
连修岩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浑然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尽管那时候连修岩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大哥的形象,而今却如此的寥落,如此的哀伤。连修岩不禁为大哥神伤,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连修羽没有回话,沉默良久,道:“你不会懂的,我想去李家看看。”
“什么?大哥,你这又是……”连修岩看着连修羽的表情,知道再劝无益,只得改口道,“大哥,你既然想去看看,那就去吧,只是不知道大哥打算何时去李家呢?”
连修羽道:“就今天吧。”
“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大哥过了年再去吧。”连修岩道。
连修羽哪里还等的了,他这次所以会重返中原,就是为了再见薛妍敏一面,能够忍到今日已经是万分不易了。他道:“修岩,你和爹说一声吧,我会在年三十之前赶回来的。”
“大哥……”连修岩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凡事想开些。”
连修羽看着这个弟弟,熟悉而又陌生,但那份兄弟之情分明的温暖着他的心。他认真的说:“好弟弟,大哥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家也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世代居住在金陵李园。近年来李家逐渐衰落了下去,气势已经大不如前,李家三代单传,到李若愚的父亲那一代,李园之名在武林中几乎很难听见了。但是传之李若愚,情况大变。这个李若愚自幼聪颖非常,文武全才,十九岁时便赢得了举人之名,而后不久的京试中又成就了进士之名,虽未能列入三甲,却也在五魁之中。论其武艺更是令人称道,当年武林中曾有四世家三公子之说,指得便是连家的连修羽,李家的李若愚和宋家的宋明烨。连修羽有剑挫高原之事迹,李若愚也丝毫不差于他。十三年前的武林中除了青龙会之外,还有一大势力也为正道视为大敌,便是被称作魔教的天宗。后来天宗内乱,五大派和四大世家合力攻上了天宗总舵天柱山。李若愚一人对付天宗三大长老,之后又在天柱峰上与天宗副宗主独孤一笑激战了一天一夜,终于将独孤一笑打下了天柱峰。此后李若愚之名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李若愚人如其名,正应了大智若愚这句话,他所以会去考功名,完全是为了了结父亲的心愿。李家也算颇有家资,根本不必靠寄生官场,谋求生路。故而他虽有进士之名,却未有一天为官。
连修羽呆呆的立在李园的大门前,天阴沉沉的,冷风呼呼的吹过,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扬,飘飘荡荡的雪花落满了连修羽的头上、肩上。连修羽痴痴的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狐皮裘衣,气宇轩昂,透出一股昂然正气,此人正是三公子之一,素有神龙公子之称的李若愚。
李若愚怔怔僵立在那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连修羽,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半晌方才道:“大,大哥——”
连修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他深爱的女子成了李若愚的妻子,可是如果让他说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朋友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是李若愚。
“若愚,久违了。”连修羽道。
“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李若愚拉着连修羽的手,欣喜万分,“快,快进来。外面雪大,敏敏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敏敏,敏敏,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李若愚兴奋的叫着。
薛妍敏暗道:“今天相公是怎么了,一向温文儒雅的他,怎么也会大喊大叫了。”她走出了客厅,陡然间看见了连修羽,顿时呆住了,直直的盯连修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相别整整十三年的连大哥。
“你,你——你还好吧?”连修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薛妍敏点了点头,眼眶竟有些湿润,连修羽写在红叶上的诗歌似乎又在她的耳边回响:
红叶枫林初相识,连家儿郎从此痴。何当共话香山雪,天涯明月共此时。
往昔多少甜蜜的回忆,一瞬间都在心底涌起,让人感慨万千。
“连大哥。”薛妍敏轻轻的叫了一声。
“大哥,外面冷,我们进屋谈吧。十三年没见了,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我和敏敏常常念叨着大哥,要是没有大哥就没有我和敏敏的今天。”李若愚此刻是万分高兴,“今天若愚一定要和大哥一醉方休。”
三人一起走进了客厅。客厅中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在玩耍。李若愚忙道:“红叶,羽儿,快过来叫连伯伯。”红叶很是乖巧,走了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连伯伯好。”鸿羽的年纪稍为小点,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叫道:“连伯伯好。”
此情此景,连修羽心中涌起阵阵酸楚,喟然长叹道:“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惜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想不到兄弟已经儿女成双了。”这首诗出自杜甫的《赠卫八处士》,连修羽与李若愚虽然没有相别二十载,但此情此景,用此句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大哥,你当年也不和小弟说一声,就去了关外。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要喝了我和敏敏的喜酒再走!”李若愚的口气中微带有几分抱怨。一旁的薛妍敏暗道:“傻相公,连大哥怎么喝得下这杯喜酒。”这十几年来,薛妍敏与李若愚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李若愚心胸豁达,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对自己的感情,甚至当时薛妍敏给女儿起名叫红叶,他也没有表示过反对。也正因为如此,薛妍敏虽然对连修羽有一份难以忘怀的感情,但是一颗心却早就彻底的被李若愚征服了。
连修羽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真是又是高兴,又是酸楚。高兴的是,薛妍敏这十几年一定活得很开心;酸楚的是,人家夫妻恩爱,有儿有女,自己在这里算什么?
“大哥,这些年你在关外还好吧。”李若愚关切的问。
连修羽刚想回答,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连连咳嗽,几乎吐血。
“连大哥……”薛妍敏看着连修羽那痛苦的表情,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李若愚紧张的问。
连修羽勉强笑了笑,道:“最近天凉,偶感风寒而已。”
李若愚深知连修羽的内功造诣绝非泛泛,怎么会偶感风寒,定是有伤在身,他细细一想,道:“大哥,当年高原的剑气伤了你五脏,这伤一直缠绕着你,对不对?”
连修羽似乎并不在意,道:“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大碍。你我兄弟久别重逢,理当一醉。”此刻连修羽只想大醉一场,醉他个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李若愚道:“小弟虽不懂医理,但是大哥这样的身体,还是少饮酒的好。”
连修羽笑道:“怎么了,你怕输?怕喝不过我?”
红叶走到了连修羽的身边,握住连修羽的手,天真的说:“我娘说过,酒喝多了伤身,每次爹爹多喝几杯,娘就会骂爹爹。伯伯,你也不要喝酒,不然娘会骂你的。”
连修羽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心中感慨万分,喜爱、羡慕、嫉妒、痛苦,种种感情一起交织在心头。连修羽道:“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若愚,我至今孑然一身,没有儿女,想让红叶做我的义女,你答应吗?”
李若愚大喜道:“多一个人疼爱红叶,我为什么不答应呢?敏敏你不反对吧?”
“我当然不反对。”薛妍敏笑道,“有连大哥做红叶的义父,天下间便没有人敢欺负红叶。”她这句话可是心里话,因为那是她的切身体会。
“红叶,快叫义父。”李若愚道。
红叶似乎与连修羽天生有缘,十分乖巧,张口道:“义父。”
连修羽只觉得心中郁结少了不少,欣喜非常,道:“若愚,红叶习武吗?”
李若愚笑了笑道:“这小丫头资质还不错,我教过她些功夫,还过得去。”
“好,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连修羽道。

李若愚大吃一惊,连家的武学博大精深,择徒甚严,而且很少有人可以得到连家嫡传武学。连修羽竟然要将自己的武学倾囊相授,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连修羽继续道:“若愚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这是红叶的造化。若愚感激还来不及呢。”李若愚感激的说,“大哥,你对红叶实在太好了。”
连修羽与李、薛二人畅谈往事,言语中偶尔会透露几分对薛妍敏的思念之情,李若愚却似乎听不出来,毫不在意,或许这便是大智若愚。
连修羽在李园小住了三天。第三天早晨,他正准备带着红叶辞别李若愚夫妇,却听见客厅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他悄悄向外面看了看,只见一名官员带着一群士兵正在客厅,看那官员的衣冠顶戴,是个四品的官员。李若愚夫妇正跪在客厅,恭恭敬敬的领旨谢恩。
只见那官员走到了李若愚的身前,扶起了李若愚,道:“李大人,皇恩浩荡,以后还要靠李大人多多提携。”李若愚道:“李某早已经隐退江湖,不问江湖之事,皇上为何要我来办这件事?”
“李大人,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是进士出身,在武林中也颇有声望。青龙会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对我大清朝构成了莫大的威胁。皇上想借助李大人的声望和才干,将这群不识时务的反贼尽数剿灭,你要能体会圣意啊。”那官员道。
“只是李某实在无心官场,李某……”李若愚尚未说完。那官员道:“李大人不必多言,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既然身在大清朝,理当思报国尽忠,皇上既然将剿灭反贼的大任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就应该当仁不让。李家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声望,但应该也不想和朝廷对敌吧。况且,令尊也曾在朝为官,应知官场之道。李大人你武艺高强,或许皇上拿你没有办法,但是李家上下除了你一人,其他的人未必逃脱得了。尊夫人似乎也是金陵城的名门望族,你应该不想尊夫人受牵连吧。”
李若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一日为官,一世为官。李某接旨就是。”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等到李大人青云直上,还要李大人多多提携。下官还要回宫复旨,就此告辞。”那官员说罢,领着随从离开了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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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4

第三回 无魂断魂情何寄 汪家少女暗怀春

连修羽从里屋走了出来,道:“若愚,你真得打算领旨?”
“若愚比不得大哥,来去自由,他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愚不得不领旨谢恩。”李若愚无奈的说。
连修羽道:“虽说大清立国已久,各门各派也少有反清之举,但是你我毕竟都是汉人,帮助清廷剿灭青龙会,似乎不大好。”
李若愚苦笑道:“青龙会行事诡异,五大派,四大世家与之并没有什么交往,甚至有所敌对,况且一旦刀兵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我接受此职,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连修羽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话虽也不无道理,只是青龙会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要多加小心。”
“若愚知道,多谢大哥关心。”李若愚道,“你就带红叶在雪园多住些日子吧。”
连修羽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大哥也不多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大哥。”
之后,连修羽便带着李红叶离开了李园。
雪后初晴,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总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红叶第一次离开家,什么都觉得新鲜,倒也不想家。加上连修羽对她宠爱有加,她几乎都不想回去了。
“义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红叶坐在马车中问。
连修羽笑了笑,道:“等到了雪园,义父就教你武功,让你和你爹一样厉害。”
“不,我要比我爹更厉害。”红叶天真得说。
连修羽爱抚着红叶的小脑袋,说:“你的野心不小啊,你爹爹的武功在武林之中已经少有人敌了,能够练成他那样的武功,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和我爹爹谁更厉害呢?”红叶问。
连修羽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想过找李若愚一较高下,可是因为薛妍敏的原因,他最终放弃了。连修羽沉默良久,叹道:“也许你爹爹更厉害吧。”
“我不信。”红叶说,“爹爹常与娘亲说起义父,爹爹说义父的武功比他好。”
“是吗?”连修羽笑了笑,其实他也认为自己的武功要高过李若愚,只是到头来,得到薛妍敏芳心的终究不是他连修羽,武功再高也换不来女人的心,因此连修羽才会说李若愚比他厉害。
马车突然停住了,紧接着,一声惨叫和马的长嘶声传来。连修羽微微一惊,正要打开马车的门。“嗖嗖嗖”数十枝利箭直射入马车之中。连修羽忙用左手护住红叶,同时长剑出鞘,冲破马车顶,一式“鹰击长空”,带着红叶飞身而起,跃出四五丈高。但是马车外面的人似乎预料到连修羽会如此,早有利箭等待,只见根根利箭好似漫天大雨,在半空乱飞,一起向连修羽激射而来。这些箭都不是普通的箭,每一枝箭都有三尺多长,箭头在阳光的映射下,蓝汪汪的,显然淬有剧毒,箭速极快,比普通的箭支快了两三倍。连修羽处惊不乱,长剑舞动,划出一个圆弧,这一剑看似普通,却是大须弥剑式的精髓所在。佛家有语: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意思是说须弥上可以藏芥子,而芥子却也可以容纳须弥山。这句话看似矛盾其中却大有深意。
三十多年前,连正南初出江湖,年轻气盛,喜欢挑战天下英杰。终于有一天,他来到了少室山下。
连正南抬头向山上看了看,心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艺当真天下无双吗?我连正南今天就一定要见识见识。”当他来到少林寺大门前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和尚正在清扫着门前的落叶。连正南走了过去,道:“麻烦你通传一下,江南雪园连正南拜谒少林方丈。”
老和尚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扫着地上的树叶。连正南不禁心中有气,暗道:“这个老和尚还真不识抬举,竟敢不理我。”他走到了老和尚的身边,道:“老和尚,告诉你们方丈,我连正南想领教领教少林寺的武学。”
老和尚停下了手中活,看了看连正南,道:“施主就是连正南,连施主这几年来挑战中原武林,声名鹊起,可谓风光无限。”
连正南道:“那是当然?今天连某就是来领教少林高僧的绝学的。”
老和尚笑了笑,道:“不知道连施主为何要挑战少林,施主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连正南当时只想着成名于江湖,却从没有想过,成名之后又能怎样。
老和尚继续说道:“人世间为名利所累者大有人在,连施主为何也要如此呢?”
“大丈夫快意恩仇,不求苟全性命,但求闻达于天下,争名逐利是很自然的事情。”连正南道。
“那好,你就用你最得意的剑法刺老纳一剑。”老和尚道。
连正南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个老和尚,只见这个老和尚似乎也有七八十岁了,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说不定真有什么惊人的技艺。也不敢怠慢,道:“好,你准备接招吧。我这一招剑法叫做‘风云变幻’,共有二十一种变化,你要小心。”
“施主尽管动手就是。”老和尚笑道。
连正南长啸一声,长剑出手,当真是风云变幻,诡异莫测。一招之中似乎将老和尚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老和尚并不在意,随随便便摆了个姿势。连正南突然愣住了,因为老和尚的姿势虽然简单,但是却是大巧若拙。连正南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变化,这一剑一旦刺出必定会败在老和尚的手中。可是他长剑既出,断无收回之理。但见长剑刺到了老和尚的身前,老和尚不知道怎么就将连正南的手腕抓住了,长剑已经在老和尚的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连正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和尚道:“施主有没有听说过‘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连正南知道今天是遇上高人了,收敛狂妄之态,道:“原闻其详。”
老和尚道:“南朝齐代,婺州义乌县有个很有名的居士,名叫傅翕,他给佛经中‘芥子纳须弥’敷演句偈,曰: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其实诸相皆非真实,巨细俱可相容,眼前之功名利禄皆可以转化,荣华富贵过眼烟云。芥子虽小却也可以纳须弥。”
“这怎么可能呢?”连正南笑道,“小小的芥子又如何纳得下偌大的一个须弥山呢?”
老和尚道:“连家世代不仅是武术世家,也是书香门第,不知道连施主可有读书万卷呢?胸中又是否有万卷诗书呢?”
连正南道:“不敢说万卷诗书,但也算通晓古今世事,胸中自有诗书。”
“那施主小小的心胸又如何放得下万卷诗书呢?”老和尚继续问。
“这……”连正南似乎悟出了些什么。
老和尚继续说:“傅翕居士在行将人灭之际,曾作《还源诗》以示众弟子。文曰:还源去!生死涅盘齐;由心不平等,法性有高低。 还源去!说易运心难;般若无形相,教作若为观。还源去!欲求般若易;但息是非心,自然成大智。还源去!触处可幽栖;涅盘生死是,烦恼即菩提。还源去!依现莫随情;法性无增减,妄说有亏盈。还源去!何须更远寻;欲求真解脱,端正自观心。还源去!心性不思议;志小无为大,芥子纳须弥。还源去!解脱无边际;和光 与物同,如空不染世。还源去!何须次第求;法性无前后,一念一时修。还源去!心性不沉浮;安住二三味,万行悉圆收。还源去!生死本纷纶;横计虚为实,六情常自昏。还源去!般若酒澄清;能治烦恼病,自饮劝众生。”
连正南天姿聪慧,一点即透,顿时有当头棒喝,顽石点头之感,跪地道:“多谢大师指教,正南明白了,正南过于工于名利,过于执著。他日正南得入人生大道,皆是大师点化之功。”
此后,连正南不再寻衅滋事,潜心武学,依照“芥子纳须弥”之意,创出了“大须弥剑式”。这大须弥剑式虽是武学,亦是为人,招式虽然简单朴实,却是返璞归真,达至剑道上上之境。
不过连修羽尚未能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故而剑法仍然有所欠缺。饶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一划,却有着无限威力,漫天的箭雨被挡在了剑圈之外,一一反击回去。只听得连声惨叫,数十名弓箭手被自己射出的箭射杀。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说连修羽的剑法未够纯净,暴戾之气仍在。故而,这一式须弥剑法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有漏洞。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连修羽的剑气发出之后,并不能及时的收回,而就在这一刹那间,第二波的箭流射出,这一下竟有数百枝毒箭,连修羽身在半空,又抱着红叶,形势万分危急。
“妍敏将红叶交给我,我死了不打紧,可是不能让红叶受到伤害。”念及此处,他求生之欲激发出心底的潜能。长剑急挥,“唰唰唰”,剑气纵横,破空之声响遏行云。毒箭被纷纷打落。但是也有漏网之鱼,一根毒箭在连修羽的右臂擦过。连修羽连忙封住了自己穴道,同时落在了地上,施出“横移乾坤”,奔行如电,杀人如麻,剑过之处,必有死伤,霎时间方圆不足二十丈之地,宛如人间炼狱,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连修羽为了自保也是逼不得已。可是他运剑越快,毒气也就攻的越快,被封住穴道在毒气的冲突之下,悄悄向上蔓延。连修羽渐渐有些无力支撑。
就在这时候,那个黑衣蒙面人竟又出现了。虽然连修羽已经将那些埋伏的弓箭手都杀尽了,可是这个黑衣人武功极高,此刻的他已经很难相抗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连修羽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死。
黑衣人没有说话,双掌浑圆,疾步上前,拍向连修羽。连修羽暗想:“这个人白天还蒙着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同时展开须弥剑式相抗。连修羽虽有不支,但是一则他用的是清泓宝剑,二则须弥剑式实在奥妙无双。黑衣人一时之间也胜不了连修羽,只是久耗下去,连修羽必定难以支撑。
连修羽一生中经历大小征战无数,所遇高手无数,而最为强劲的对手就是风雷剑高原,可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丝毫不比高原差,更为可怕的是这个人对他的武功路数似乎十分的熟悉。黑衣人并不急于攻击,而是一招一式的小心应付。这须弥剑式本身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破绽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使剑的人没有破绽。须弥剑式讲究的是返璞归真,用最平淡最简洁的方式应对最凶险的攻击,这就要求使剑者要做到心平气和,达到无我无他之境界。可是此刻连修羽一方面没有做到忘情,另一方面又担心红叶的安危,剑法虽精,其心不诚,故而始终无法发挥出须弥剑式的最大威力,况且他的毒性也越来越重,渐渐处于下风。
连修羽暗暗着急,心道:"我若再不痛下杀手,只怕今日不仅我会死在这个黑衣人的手里,红叶也难逃一死。"他长啸一声,剑锋一转,剑法陡变。原本绵密连环的须弥剑法突然变了,剑锋咄咄逼人,速度比刚刚快了四五倍,霎时间,似乎有千百柄剑在舞动,方圆十丈之内,只看见重重的剑影。黑衣人的眼色微微一变,身形即退,掌影翻飞,内力提升到了极点,只听见"呼呼"的掌风带动着两旁的大树,树上的积雪纷纷撒落。剑与掌相交,发出阵阵轰鸣声。
那黑衣人虽然还能抵挡,心中却已经大骇:"这是什么剑法?怎么如此厉害?"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这套剑法叫做"无魂四式",乃是连修羽独创的剑法,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就连虞北天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形。四式剑法一曰痴心离魂;二曰相思游魂;三曰伤心断魂;四曰行尸无魂。连修羽自从隐居关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薛妍敏,痴心难改半分,常常为了思念薛妍敏彻夜无眠。一天晚上,连修羽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不时浮现出与薛妍敏香山初识的情景,那些卿卿我我的醉人情怀,连修羽的心仿佛碎了一般,他拿起了宝剑,练剑解愁,纵情将一腔的相思和痛苦发泄出来。没想到的是,他练着练着竟然创出了一套伤心欲绝,而又威力非凡的剑法。
正所谓:
初次相识为侬痴,魂牵梦绕但为伊。
此心此情随卿去,空留凡身已离魂。
求之不得醉相思,滴酒愁肠相思泪。
此生相见有时否?天涯何处飞游魂。
乍闻侬为他人妇,对酒作歌人长泣。
心似刀绞碎欲绝,痴心不改痛断魂。
行尸人间十数载,徒留枯骨醉红尘。
此心已死哀何在?痴情少年早无魂。

连修羽舞着舞着,不禁悲从中来,每招每式使出,仿佛一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一般,缠绕在他心头只有无尽的哀伤和相思。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是多么的乏味,我是多么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我这十三年里,每日每夜都思念着你?你知不知道,酒已经无法麻醉我的心灵,任何的女子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风景。连修羽此生只为你而醉,只为你而生。可是你却不在属于我,人生真的就这样残酷吗?为什么会这样?我宁愿人生只如初相见。"连修羽一边舞动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喃喃自语,此刻的他已经是处于半疯癫的状态,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虽未能忘情,却已然忘我。每一剑出手再不留任何的余地,似乎每一招都是在求得一个解脱。黑衣人听着听着,掌力不由自主的收了回来,竟似无法再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怎么会这样,不,不,我没有理由同情他的。"黑衣人的心有些乱了,他的招式渐渐无法连贯。"不,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不能失去我拥有的一切,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黑衣人不停的告诉自己,可是他越对自己说这些话,心就越乱。不到十招,黑衣人竟然险象环生。连修羽的剑招越逼越紧,越来越疯狂,黑衣人纵身到跃出一丈多,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远远的逃开。
连修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眼泪在眼眶中莫名的打转,薛妍敏的影子不停的缠绕着他。
"义父。"红叶跑到了连修羽的身边,"义父,恶人被你打走了。"
"是啊,恶人被义父打走了。"说完这句话,连修羽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黑气直冲脑门。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晕了过去。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割且莫翻新曲,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东风容易别。
一阵悠扬的箫声和着欧阳修的《玉楼春》词,在连修羽的耳边飘荡着,连修羽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细细一看,梳妆台正在他的对面,这里分明是女儿家闺房。不由奇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红叶的声音:"姐姐,你吹得真好听,教教我,姐姐。"
"姐姐一会儿教你,我们看看你义父醒了没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和红叶一起走进了屋子中。
"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连修羽道。
女子高兴的说:"连大侠,你终于醒了。"
"义父,义父。"红叶高兴的跑到了连修羽的身边,"我以为义父再也醒不过来了,幸亏有姐姐相救。"
连修羽虽然体内的毒素已然除尽,但是那"无魂四式"极耗内力,他此刻仍有些浑身乏力,他本待强撑起身体道谢的,那女子忙道:"连大侠不必客气,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快躺下休息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连某未敢请教姑娘芳名。"连修羽道。
"小女子姓汪,单名一个'鱼'字。"女子道。
连修羽道:"适才听姑娘箫声凄怆,曲中多有悲凉之意,似是在感怀身世。不知道在下能否相帮?"
汪鱼听闻此言,嘴角里露出了一丝苦涩地微笑,道:"多谢连大侠关心,如果连大侠愿意相帮,汪鱼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姑娘相救,连某恐怕已遭不测。姑娘不必大侠长,大侠短的。连某痴长姑娘几岁,姑娘如果不嫌连某习武之人粗陋,就请姑娘叫我连大哥吧。"连修羽道。
汪鱼甚是欢喜,道:"连大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义父,她叫你大哥,那我不就不能叫她姐姐了吗?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啊?是不是应该叫义母啊?"红叶天真的问道。
一句话说的汪鱼脸颊绯红,心头小鹿乱撞,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连修羽乃世家子弟,文韬武略,人品贵重,相貌堂堂,汪鱼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然有几分心动,此际更是心动不已。
连修羽久经江湖,人生阅历丰富的多,倒并不觉得太尴尬,爱抚着红叶的小脑袋,道:"小丫头,你呀,还是叫她姐姐。这与你叫我义父没有关系。知道了吗?"
"哦,我知道了,义父。"红叶说。
汪鱼见连修羽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禁心中气苦:"是啊,他堂堂的'天剑公子',人品武功相貌俱是一流,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庸脂俗粉呢?我真是自作多情。他在昏迷时不停念叨的'敏敏'一定是他钟爱的女子。"念及此处,汪鱼黯然神伤,眼眶竟已泪水盈盈。
连修羽见汪鱼似乎在哭泣,忙道:"汪姑娘,对不起,红叶还是小孩子,你别和她计较。刚刚她只是童言无忌。"
汪鱼心道:"我哪是和她计较,我是在和你计较。"口中却道:"连大哥,你叫我小鱼好了。小鱼只是感怀身世,所以有些情难自已。"
连修羽道:"不知道小鱼姑娘究竟有何心事,可否说给连大哥听听。"
汪鱼娓娓道来:"小女子乃是钱塘人氏,家父姓汪,名景祺,号星堂居士。"
连修羽道:"可是写《西征随笔》的汪先生?"
"正是家父。"汪鱼道。

连修羽听说过这个人,回到雪园后,也读过《西征随笔》中的一些文章,道:"这《西征随笔》我倒是读过一些,汪先生的文章还是不错的,我记得其中有两篇,叫做《遇红石村三女记》、《记蒲州常生语》,写的是山西运城之事,三十年来'有司朘民,以奉上官,取之间左者十倍正供',以致百姓卖妻鬻子,群起反抗,最终出现了以女子为首的'姻脂贼'。可说是针砭时弊。而《熊文端与明史》一文也颇精致,文章说大学士熊赐履监修明史,既无卓见又收贿赂,可说敢言。至于《高文恪遗事》,则诉说了高士奇的奸险。《程如丝贪纵》一文,记载了川东道程如丝贪财,杀人害命。汪先生其实还是很关心国家民生的。连某倒是很想见一见汪先生的。"
"连大哥,你此生再也见不到我爹爹了。"汪鱼说着说着已经在微微抽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颇为楚楚动人。看得连修羽不禁爱怜之心大盛,道:"小鱼姑娘此言何意?"
"家父去年已经被雍正杀了。"说到这里,汪鱼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
连修羽久在关外,因此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他家收藏的《西征随笔》都可以算反书的,只不过是连家势力庞大,无人敢问而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连修羽道,"连某虽然不认识汪先生,但单单从《西征随笔》来看,汪先生也不失一位人才,如果为官,料想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当今皇帝,有心澄清吏治,像汪先生这样的人正是他需要的,怎么会杀了呢?"
"自古以来,君王所谓的澄清吏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们的江山。家父时运不济,认识了年羹尧,这是家父一生最大的不幸。"汪鱼凄楚的说。
连修羽虽然不知道汪景祺被杀一案,但是年羹尧因为犯九十二项大罪,终被赐死,还是有所耳闻的。连修羽道:"令尊难道与年羹尧有所瓜葛?"
"小女子的祖父汪霖曾任户部侍郎,伯父汪见祺也官至礼部主事。本来家父也能有一个好的前程的。只是家父少年颇有才名,恃才傲物,有人说他'豪迈不羁,谓悠悠斯世,无一可为友者。' 故而仕途坎坷,潦倒文场数十载。一直到康熙五十二年才考中举人。前年无意中结识了陕西布政使胡期垣。那胡期垣是年羹尧的亲信死党。家父以为借助胡期垣这层关系,就可以与当朝的权贵年羹尧攀上关系。后来家父上书求见年羹尧,成了年羹尧的入幕之宾。家父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的,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羹尧功高盖主,恃宠骄狂,越权枉法,植党营私,雍正皇帝早就对他产生了疑忌。终于在雍正三年三月,年羹尧因为在一个奏折中误将'朝乾夕惕'写作'夕阳朝乾',遭到皇帝的严词申斥。九月份,雍正命将年羹尧从杭州将军任上解赴京师,交议政大臣、三法司、九卿会审。最终以九十二项大罪被赐死。雍正皇帝下令抄没年羹尧的家产,没想到的是居然抄出了我爹所作的《西征随笔》。雍正帝读后,暴怒非常,在首页批注:'悖谬狂乱,至于此极!惜见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种得漏网也。'于是,家父被判枭首之刑。他的……他的……"说到这里,汪鱼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连修羽回想起《西征随笔》中的内容,暗道:"不错,其中的一些文章确实有讥讽皇帝的意思,唉,古来皇帝多是如此,哪里容得下世人说他的不是。"连修羽道:"不知道小鱼姑娘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情?"
"家父被枭首之后,他的头颅还被挂在京城菜市口上,至今尚未取下,用以示众,我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殓葬。孝经中说: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而我却让父亲的头颅高悬于菜市口上,不能入土为安,实在是大不孝。"汪鱼哭道。
连修羽同情之心大生,道:"你放心,连某一定帮你取回令尊头颅,使他能够入土为安。"
"多谢连大哥。小鱼感激不尽。"汪鱼盈盈下拜,道,"家父被杀之后,家母和我的兄弟姐妹都被发配到黑龙江给满洲人的士兵为奴;而我的叔伯和他们的家人也被流放到了宁古塔。小女子因为有幸得到了峨嵋掌门慧静师太相救,方才侥幸逃脱。小鱼不敢求连大哥将我的家人一一带回,只是想连大哥可以带我前往黑龙江,看看我的娘亲和兄弟姐妹。"汪鱼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这番话也是断断续续方才说完(作者只是为了行文方便,才没有加省略号)。
连修羽十分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孩,侠骨柔肠之心激起,道:"小鱼,你放心,只要令堂尚在人间,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让你与令堂见上一面。"
汪鱼立时跪倒在地,道:"连大哥大恩大德,汪鱼百死不能相报,此生此世……"
连修羽吓了一跳,看汪鱼的意思似乎是要以身相许,忙强撑起身,道:"小鱼,快别这么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当相报。你要是真要感谢,就认我做义兄好了。"
此言一出,汪鱼的心凉了半截,她本以为就算不能成为连修羽的爱人,但是只要可以侍奉左右,也算有个依靠。但连修羽此语无疑是在拒绝。心中凄苦万分,可是她一个女儿家总不能开口说:"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只要做你的妻子。"汪鱼只得道:"多谢大哥不弃,小妹能有大哥这样的义兄,真是三生有幸。"
连修羽道:"连某能有你这样的妹妹,也是连某的荣幸。小鱼,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我现在还是朝廷钦犯,是峨嵋派的静慧师太将我安置在这里的,她教了我一些功夫防身,至于说解毒,其实是红叶的功劳。"汪鱼道,"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工具而已。"
"红叶?"连修羽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李家有一门金针刺穴的解毒方法,道,"红叶,你怎么给义父解得毒?"
"以前有人中毒了,都会来求爹爹救命,我看见爹爹用金针给他们解毒,就跟着学了。我看见你倒在地上,好像也是中毒,姐姐又没有法子,我就想到了爹爹的法子,就试了试,没想到竟然将义父救活了。"红叶说。
连修羽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丫头了,心想:"这孩子太聪明了,好好调教一下,他日必成大器。"
连修羽在汪鱼的住所住了三天,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决定带汪鱼回家,连家怎么说也比这里安全得多。汪鱼自然是万分高兴,乐意前往。道:“连大哥真得愿意让小鱼去连家吗?”连修羽点了点头,道:“嗯,那我们走吧。”
待连修羽回到梅花雪园时,连正南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儿子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两个女子,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再次遭到袭击,险些丢掉性命。连修羽向连正南禀明一切后,连正南很是高兴,因为他的儿子终于有希望从情网中摆脱出来了。同时他也很担心,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武功,让他十分的不安。
"爹,孩儿至今都没有想通,虽然我使出'无魂四式'后,处在上风,但是以那黑衣人的武功,我想至少也要在百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可是仅仅十余招,他的招数就乱了。虽然当时孩儿有些疯癫,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出他的杀气淡了很多,出手远无开始的时候毒辣。"连修羽道。
连正南微微颔首,道:"我听北天提过你的无魂四式,也许这套剑法中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蛊惑力量,所以那个黑衣人的心才会乱的。"
连修羽不太肯定的道:"或许如此吧。爹,怎么不见修岩和玥儿。"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修岩这个做女婿的自然要去拜望岳父岳母。"连正南道,"修岩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你。"连正南说着将信递给了连修羽。连修羽拆开了信,只见其中写道:
大哥,修岩知道你此去李家必多伤感,心中凄楚再所难免,但请大哥多多保重,不要过分伤感。爹爹已然年老,近年来身体已渐渐不如从前,虽然有内功在身,但是爹爹青年时力挑天下群雄,早有隐疾,每逢天气变化,常常腰酸背痛。这些年来,他老人家最担心的就是大哥,怕大哥因情伤身,因情而苦。大哥当年与高原一战,内伤久久难愈,终是后患,《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大哥若不多加保重,仍旧自暴自弃,一旦他日早故,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伤痛悲哀,必叫人心碎难当,恐非他老人家可以承受。大哥即令不为自己,也为爹爹多加保重。修岩自幼身体残疾,文韬武略均不能与大哥相比,若非爹爹疼爱,玥儿精心照顾,只怕修岩早就先大哥而去。秀盈年纪尚幼,又是女儿家,迟早要嫁作他人妇。能够撑起连家未来的只有大哥,因此大哥就算不为自己,也请为连家保重自己。古语说,长兄为父,修岩身为幼弟,如此劝戒大哥,实有不孝之嫌,只是修岩实在不忍见大哥就此沉沦,无所作为。如果修岩有言语失当之处,还请大哥见谅。
连修羽读着读着,心中又羞又愧,且喜且哀。他不由跪倒在连正南的身前,颤声道:"爹爹,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连正南强忍住泪水,道:"好孩子,像个男子汉的样子,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连修羽方才止住了眼泪。连正南道:"修岩这孩子自幼就很懂事,虽身有残疾,但是家中大小事务多半是由他在操持。"
连修羽也觉得十分欣慰,能有这样的好弟弟,实在是他三生之幸。
正说着,张叔在门口喊道:"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小姐和红叶姑娘打了起来。"
连正南苦笑,道:"唉,这个小丫头,太顽皮了。修羽,你快出去看看。"
"是。"连修羽也担心会出事,忙走了出去。待他走出前厅,只见红叶和秀盈正在前厅前的飞白桥上大打出手。这番打斗不同于上次唐语轩被秀盈追打。这两个小丫头年龄相若,同为世家子弟,自幼都学得一身好武艺。虽然年幼,但是出手投足之间都显现出名家风范。秀盈使得是连家的四象归元掌,红叶用的则是李家的庸和拳。这两套功夫各有来历,各有千秋。
四象归元掌乃是脱身于武当太极拳的一门掌法。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两仪就是阴阳,四象就是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归元,也就是阴阳万物一切归于原点。从原点出发,进而获得另一种升华。这套掌法的特征在于将人的所有潜能收于一体,化有为无,无中生有,从而获得力量的升华,发挥出人的最大潜能。
而庸和拳却另有特征,这套拳术是李若愚的祖父李牧野所创。李牧野不仅是武学高手,同时也是一代大儒,深谙中庸之道。《中庸》里有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又云:"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李牧野将中庸之道理运用于拳术,创出了庸和拳。此拳法中庸平易,招数大开大阖,不至于狠辣,也不至于绵软。阳刚之中不失阴柔,阴柔之中暗合阳刚。
连修羽见秀盈和红叶各逞绝技,斗得相当精彩,也不急着将她二人分开。他也想看看这两种武术相互映证,是怎么样的。可是在场的两个人却不这样想。秀盈逞强好胜,心想:"我比她还大两岁,可不能输在她的手里,那样可就丢了连家的面子;再者,我大哥有什么不好,她的娘害的大哥如此伤心,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红叶却想:"连家的武功果然厉害,我自幼随爹爹学武,以为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个姐姐的武功一点也不比我差,我可得小心应付,不能给义父丢脸。"远处还有一个人在看这两个女孩比试,就是汪鱼。她看着看着,不由的对连修羽佩服万分,心想:"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大哥的义女(她不知道庸和拳乃是李家的武功),一个是大哥的妹妹。她们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却比我厉害的多。唉,我要是能够学到大哥十分之一的本领,爹爹也不会惨死了。"想到这里,汪鱼暗自落泪。
秀盈与红叶交手三十余招,依旧不分胜负,不由有些焦躁,这一焦躁,就失去了四象归元的本意,出手渐渐有些乱了。红叶却天生的好脾气,不骄不躁,沉着应付,庸和拳一招一式使出,有板有眼。
秀盈心道:"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输在她的手里,不行,绝不能让她赢。"念及此处,秀盈突然中门打开,买了个破绽,引红叶来攻。哪知道红叶天性善良,又深得庸和拳的要义,心想:"姐姐中门大开,我若攻进去,要是伤了姐姐怎么办?不行,还是让姐姐一招吧。"红叶并没有进攻,而是一式"谦谦君子",悄然避开。这一式避得颇为巧妙,连连修羽都不禁脱口赞道:"好!"秀盈听见哥哥赞红叶的拳法好,大为吃醋,心想:"坏大哥,我这是给你报仇,你不帮我也就是了,还夸她!"当下掌法一变,使出了连正南年轻时伤人无数的天残手。这套掌法与四象归元掌大不一样,乃是一门歹毒无比的武功,出手狠辣,绝不容情。连正南自从得老僧点化之后,再不使用。因此也不曾传授给秀盈。不过虞北天却是会的。前几日,虞北天正在花园的练功,秀盈非缠着要学,虞北天只好教她,虽然没有学全,倒也学了几招。连修羽见秀盈使出了天残手,吓了一大跳,暗道:"爹爹怎么能教她这武功,就是我,也是在临出关之前,才得爹爹相授的。"他本待出手阻止。岂料,红叶初生牛犊不畏虎,庸和拳打得规规矩矩,无论秀盈如何下杀手,红叶只守不攻,门户封得很紧。一时之间,秀盈还是难以取胜。秀盈不禁有些恼火,脚步加快,施展出先天无极步中的"奇门六转",瞬时间,红叶只觉得身边都是秀盈的影子,千般掌影向自己铺天盖地的袭来。红叶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一下不免有些慌了,顿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秀盈暗自得意,出手便不及先前狠辣。红叶道:"姐姐,你的身法太快了,我打不过你,我认输了。"秀盈虽然有些刁蛮,但是倒也不至于天性凶残,既然对方认输了,也就住手了,道:"哼,这回你见识到了我连家武功的利害了吧。"红叶说:"我又没有说连家的武功不利害,义父那天与黑衣人打斗,我早就见识过连家的武功了。"
连修羽走了过去,道:"秀盈,你过来。"
"大哥,我赢了。"秀盈开心的说。
"我知道,你老实告诉我,谁教你天残手的?"连修羽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天残手?什么天残手?我不知道啊。我哪里会什么天残手?"秀盈故作不知。可是她发现连修羽的脸色很难看,不由的心中发憷,小声的说:"是我缠着虞伯伯,让他教我的。"
连修羽暗想:"唉,爹和虞伯伯都太宠她了,这迟早会害了她。"但事已至此,连修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虞伯伯没有告诉过你吗,天残手歹毒狠辣,只能对罪大恶极的敌人使用,不能对自己人使用!"
秀盈顶嘴道:"可是她娘不要大哥,她不是自己人!"
一旁的红叶很奇怪,问:"义父,我娘怎么不要你了?"一句话问得连修羽尴尬不已。同时也让连修羽暗暗心伤。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你们现在还不明白,等你们长大了就懂了。"接着,他柔声对秀盈说:"盈儿,不是她娘不要我,是大哥对不起她娘,你比红叶大,论年纪你是姐姐;现在她是我的义女,论辈分,你是她的姑姑。你应该好好的照顾她,不应该欺负她。"秀盈见大哥语气缓和,自己又赢了红叶,也就心平气和了,道:"噢,秀盈知道了。"红叶道:"义父,我叫她什么啊?"秀盈说:"我不要她叫我姑姑。"连修羽心想:"反正她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也就一个称呼而已。她们爱怎么叫怎么叫吧。"便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秀盈道:"那你就叫我姐姐吧。"红叶甜甜得叫道:"姐姐。"秀盈听见红叶叫自己姐姐,便将刚刚打架的事情全忘了。两个小丫头转眼间就成了好朋友。
过了两天,连修岩和玥儿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大哥你回来了。还好吧?"连修岩意味深长的道。
连修羽笑了笑,很认真的道:"修岩,你放心,大哥或许未能忘情,但是大哥一定会担负起连家的责任。"
连修岩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这样修岩就放心了。"
"爹爹呢?"连修岩问。连修羽道:"昨天爹爹对须弥剑式又有了新的体会,决定闭关练剑,他老人家现在正在密室修炼。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大哥还记得十三年前与高原之战吗?在那一战中,除了四大世家外,还有很多江湖豪杰参加,其中有一个人就是罗中天罗老前辈。"连修岩道。
"你是说开碑手罗中天前辈,罗前辈德高望重,可惜当年与青龙会一战,我在尽全力应付高原,没能分出手来照顾罗前辈,结果令罗前辈不幸惨死在了青龙会二当家林中旭的手下。"连修羽说着说着,不觉有些感伤和愧疚。
"这位公子就是罗前辈唯一的儿子罗宏。"连修岩道。
连修羽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只见这个少年身形清瘦,但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派贵族的气质,双眼之间透出一种常人难有的霸气,丝毫不像一个武林豪客之子。连修羽不禁有些怀疑,道:"你当真是罗前辈的儿子?"
"小可确实是罗前辈的儿子,家父惨死在青龙会的手中,那时候我只有五岁。小可平生敬佩之人不多,但是连大侠是小可最敬佩的人之一。"罗宏说着同时恭敬行礼道。
连修羽虽有怀疑,但是也就稍纵即过,道:"罗兄弟过奖了,令尊的侠名满天下,是连某万分敬重的。罗兄弟既然光临寒舍,连某自当待为上宾。"
连修岩道:"大哥,罗宏是想来此拜您为师的。"
"罗前辈是我的长辈,我怎能做他儿子的师父?不过让我传授他一些武艺,还是可以的。"连修羽道。
罗宏似乎也乐得如此,道:"多谢连大侠。"
连修羽道:"不必客气,你既然与修岩以兄弟相称,就叫我大哥好了。"
连修岩道:"罗宏,你就不要客气了。以后你就常住在这儿吧。"
罗宏道:"嗯。不过我在京城还有一个师父,每年得回京城半年,由师父授我武艺。"
连修羽道:"令师是……"
"家师司马龙腾。"罗宏道。
连修羽眉头微皱,道:"你是司马龙腾的徒弟?司马龙腾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你没有必要拜我为师。"这司马龙腾本是邪教中人,连修羽不愿意与他有太多的瓜葛,方才有此一说。
"各家武艺各有所长,我师父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是过于狠辣,而且不是正派武功,师父虽然答应传我武艺,但是他说天下玄门正宗,除了少林、武当,便要以连家武艺为尊。连家的内功博大精深,修炼武功当以此为根本,故而师父只传我招式,没有传我内功。希望我可以学习连家的内功。"罗宏说。
连修羽点了点头,道:"看来司马龙腾对你不错,其实论真实武功司马龙腾的武功尤在我之上,只不过,司马龙腾武功虽高,但是很容易走火入魔,并且对人的身体伤害也很大,不宜练习。你既然是罗前辈的儿子,我一定会传你连家的武功。"
罗宏甚是欣喜,道:"罗宏在此先行谢过。其实罗宏不仅仅想学习连家的武艺,罗宏知道连老前辈不仅仅是武学大师,同时也精通诸子百家之术,罗宏还想师从连老前辈,学习各家学术。"
连修羽暗道:"来连家学艺的人都是为了学武,没想到还有人要学文。"
罗宏接着道:"如果可以得到连老前辈相教,罗宏即使不学武艺亦可。"
连修羽点了点头,道:"武艺可以强身,但是立身行道的根本是文德。罗兄弟可以认识到这一点,可以说大智。连某一定让家父倾心教授罗兄弟学问。"
罗宏再次拜谢。
自此之后,罗宏、红叶、汪鱼便一起留在了连家,师从连修羽学习武艺。自然秀盈也成了连修羽的无师徒之名的徒弟之一。此为后话,不必细表。
汪鱼来连家后,每天可以和连修羽在一起,又能习文学武,倒也十分的快乐,只是始终惦记着父母的事情。但连修羽不说,她也不好问。
十天后的晚上,连修羽来到了汪鱼的房间。
"大哥。"汪鱼没想到连修羽这么晚还会来自己的房中,一颗心不由的"扑扑"直跳,脸羞得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连修羽心胸坦荡,并没有注意到汪鱼的表情,说:"小鱼,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去京城。"
"真的?"汪鱼没想到是这件事,万分欣喜。
连修羽道:"前几日,我爹在闭关练功,我不放心,所以不能离开。今天爹出关了。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所以我们明天前往京城,将你爹安葬,让他入土为安。"
"嗯,大哥对小鱼的恩情,小鱼永世不忘。"汪鱼感激的道。
连修羽笑了笑,说:"我是你的义兄,你又救过我。你爹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帮你是应该的。等你爹入土为安后,我们再去黑龙江,找到你的娘亲和兄弟姐妹,让你们得已团聚。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说罢,连修羽离开了汪鱼的房间。
汪鱼看着连修羽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的一阵失望,继而一张俏脸羞得通红,暗道:“我都在想些什么呢,大哥光明磊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会对我做出那些事情?”忽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他若是真那样,我也许会……”又是一阵羞臊,低头无语。那晚她躺在床上,久久难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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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5

第四回 逐鹿魔刀显人间 倾城国色悄仙逝

却说宋明霞与唐语轩离开了扬州城,北上京师,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就快到京师之地,天子脚下。
“语轩,再过两天就可以到京城了,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前面的客栈住宿一宿吧。”明霞道。唐语轩点了点头,说:“你做主就行了,明霞——姑——姑。”他故意将“姑姑”这个词拖得很长。
“哼,你小子记仇,是吧?昨天和你开玩笑,让你叫我一声姑姑,你到现在还记着,你是想把我叫老吗?在外面叫我明霞姐姐就行了。”明霞故作生气的说。
唐语轩摆出一副欣赏的神色看着明霞似嗔似怒的样子,只觉得这副神情明艳动人,风流无限,让人看得心痴神往,几乎难以自制,情不自禁得说:“明霞姐姐,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真的?”明霞甜甜的一笑,一幅风流姿态,道,“是不是把你的魂儿也勾去了。”
唐语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勾魂的是牛头马面,明霞姐姐可比牛头马面漂亮多了。牛头马面要是有姐姐这么漂亮,就算魂被勾去也值了。”
“你这个小色鬼,就知道占姐姐的便宜。”明霞似嗔似怒,瞪了唐语轩一眼,道,“说正经的,我们还是快去投宿吧。”
二人住进了前方的客栈中。
夜晚,月明星稀,朗朗的月光照在唐语轩的身上,此番心境已远不同于一个月前,唐语轩有佳人相伴,人生也变得有意思得多。唐语轩想到快要到北京城了,显得有些激动,毕竟天子脚下,皇城之地,气象不同。他怎么也睡不着,便来到了明霞的房门口。
“明霞姐姐,你睡了吗?”唐语轩敲了敲门问。
明霞刚刚躺下,听见唐语轩叫自己,心想:“语轩一定又睡不着,找我聊天来了。唉,自从认识这小子,就没有睡过好觉,真拿他没法子。”话虽如此,可是心里却甜甜的。她道:“你等等。”明霞点亮蜡烛,穿好衣服,打开了门,说:“你是不是又睡不着觉啊?”
“是啊,姐姐真是料事如神。”语轩顽皮的道。
“快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着,这里可比扬州冷多了。你看你,也不多穿点衣服,我给你买的貂皮裘呢?”明霞略带几分责怪之意,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刚刚进来的时候脱下了,忘记穿了。”唐语轩满不在乎得道,这几年来,他哪年冬天穿暖衣服,什么苦头没有吃过。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一会儿不管着你都不行。你先进去坐下,我给你拿衣服去。”明霞说着,走向唐语轩的房间。
唐语轩看着明霞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流动,长这么大除了他娘亲外,就属明霞对他最好了。不大一会儿,明霞把貂皮裘拿了过来,给唐语轩穿上了。
“明霞姐姐,你对我真好。”唐语轩动情的说。
明霞嫣然一笑,笑靥如花,道:“知道我对你好就行,就怕有一天你忘记了。”
“不会的。”唐语轩的表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有一天,我唐语轩忘记了姐姐对我的好,就……”他还没有说完,明霞忙堵住了他的嘴,道:“你别乱发誓,就算你对我不好,我也不要你遭到什么危险或报应,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将仇恨记在心里。”明霞说着说着,不禁真情流露,面颊微微一红。明霞是个性格爽朗,心底善良的女孩,宛如她的名字一般,与唐语轩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一向潇洒自如,就好像她和语轩真得是姐弟一般,从来也没有害羞过,但是此刻,却不知怎么了,突然间觉得心神荡漾,俏脸蛋阵阵的发烧。明霞忙收摄心神,改口道:“语轩,我教你的解牛刀法和化物心功练得怎么样了?”
“化物心功,我练到了第三段了。”唐语轩让明霞大吃了一惊,明霞道:“第三段?!我练第一段用了足足半年时间,现在也不过练到第四段而已,你说你练到第三段了?”
“明霞姐姐,我说过嘛,人的资质是有差别的。姐姐,你的资质嘛……”唐语轩说到了一半住口不言,坏笑着看着明霞。
明霞虎着脸道:“你想说我笨是不是啊?”
“姐姐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过。”唐语轩笑道。
明霞并不是真得生气,不过是装装样子,她见唐语轩笑了,倚在床上,道:“女孩子其实不用那么聪明,太聪明了就嫁不出了。”
“你不用担心。”唐语轩道。
明霞小声地笑问:“是不是因为我国色天香,温柔可人,所以一定能嫁得出去?”
“那倒不是。”唐语轩道,“我的意思是——就算嫁不出去,还有我嘛。”
明霞这回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娇羞,脸蛋羞得通红,嗔道:“我才不要你做后备的呢!”
唐语轩笑道:“哦——你是想要我做正式的吧?”
“你这个坏小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话虽如此,明霞哪里舍得动手,况且她这样说,其实是大有深意的,她没有反驳,也就是默认了。她不过是因为唐语轩说中了她的心事害羞而已。
唐语轩道:“好啊,姐姐要撕烂我的嘴,我一定不躲闪。”说罢,他将头升了过去。一时间,明霞尴尬不已,只得在唐语轩的脸上轻轻的抚了一下,道:“你这坏小子,我不和你聊了,这么晚了,明天还要赶路呢,你快回房休息吧。”
“哦。”唐语轩志满意得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睡得甚是香甜。
可是明霞却久久难以成眠,脑中不时浮现出这一个多月来与唐语轩相处的种种情形,暗道:“我真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语轩?可是我和他的哥哥有婚约啊。不,我不要嫁给那个唐语儒。他们是兄弟,嫂嫂对语轩又那么好,我要是求求嫂嫂,也许,嫂嫂会……”她想到自己会嫁给唐语轩,顿时变得会害臊了,暗道:“我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可以整天想着嫁人,真不知羞。不想了,不想了,我要睡觉了。”话虽如此,她又怎么睡得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江玉玲,暗道:“那个江玉玲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语轩会喜欢她吗?要是语轩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冒险来京城救他?要是语轩喜欢她,我怎么办?”她眉头紧锁,随即又安慰自己:“不会的,语轩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我和语轩认识却有这么长时间了,而且我对语轩又这么好,他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但是她又想:“如果语轩救了江玉玲,江玉玲一定会缠着语轩,那怎么办?人家都说女追男,隔重纱,语轩要是抵抗不了她的诱惑怎么办?”“没关系,我也是女孩啊,而且我又漂亮又温柔,没有理由争不过她的,”“可是……”明霞本来是一个很爽朗很潇洒的女孩,可是当爱情降临时,也变得如此心神不宁。这一夜,明霞都没有睡好。
翌日,明霞早早的起床。她打好洗脸水走到了语轩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语轩,语轩。”
唐语轩懒洋洋的打开了门,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明霞问。
“好大的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好吗?”唐语轩问。
明霞略带几分娇羞的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好啦,快点洗脸,我在楼下等你。”
唐语轩自然不明白“你害的”的意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晚和明霞聊天聊得太久了。
两天后,唐语轩和明霞来到北京城。唐语轩初到北京城,立时被北京城的繁华景象吸引,尽管他无数次想象过京城风光,但亲眼一见,其中滋味大不一样,乃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未到此山中”之慨。
这北京城乃是大清朝的国都所在,历史悠久,饱经沧桑,与西安、洛阳、开封、杭州、南京、安阳并称七大名都。早在先秦时期就是燕国的都城,称作蓟城。到秦灭六国,改为广阳郡治所。至西汉又先后为燕国、幽州燕郡、广阳国、广阳郡治所。王莽时期改广阳国为广有郡、蓟县为伐戎,蓟城仍为治所。在东汉建武十三年为广阳国并于上谷郡,至和帝永元八年复置广阳郡,蓟城又恢复为广阳郡治所。曹魏以后,蓟城或为幽州燕郡治所,或为燕国治所。十六国时期,前燕鲜卑慕容儁还曾一度在此建都。隋大业三年,废幽州为涿郡,唐武德元年复改为幽州,治所均仍在蓟城。天宝元年,唐玄宗废幽州为范阳郡,唐肃宗乾元元年复改范阳郡为幽州,蓟城仍先后为郡、州治所。辽会同元年升幽州为南京,建为陪都,又称燕京。金朝灭辽以后,海陵王天德三年在辽南京城的基础上,扩展其东、西、南三面,次年竣工。贞元元年,改燕京为中都,迁都于中都城。元朝灭金以后,于至元九年命名为大都,定为京师。明初改元大都为北平。明成祖永乐元年正月改北平名北京,为陪都。到永乐十八年以北京为京师,宣布迁都,永乐十九年正式从南京迁都北京。等到满洲人入关,进驻北京城,北京又成为了大清朝的国都。
北京城的布局严整,由宫城、皇城、内城和外城构成。
宫城即紫禁城,位于内城中部偏南地区,周长六里一十六步,南北长约两里,东西宽约二百五十丈。宫城设置八门,南五门,即天安门、端门、午门、左掖门、右掖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北为神武门。宫城内压在中轴线上的有七座主要建筑物,以乾清门为分界,分为前后两部分,即前朝后庭。前三殿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后三殿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宫城周围有护城河,宽达十七丈,称为筒子河。
皇城在宫城之外,周长十八里有奇,缺其西南角,南北长五里有余,东西宽约五里。东部为宫城,西部为西苑,中部为太掖池。皇城有六门,正南曰大清,东曰东安,西曰西安,北曰地安,大清门东转曰长安左,西转曰长安右。
内城即元大都城改建而成,周长四十五里,共有九门正南为正阳门(即前门),左崇文门,右宣武门;东之南为朝阳门,北为东直门;西之南为阜成门,北为西直门;北之东为安定门,西为德胜门。
明嘉靖时筑外城,包京城之南,转抱东西角楼,长二十八里。门七,正南曰永定,南之左为左安,南之右为右安;东曰广渠,东之北曰东便;西曰广宁,清称广安,西之北曰西便。乃是仅次于唐长安城、北魏洛阳城的第三大城。
北京内外城的街道格局,以通向各个城门的街道最宽,为全城的主干道,大都呈东西、南北向,斜街较少,但内、外城也有差别。外城先形成市区,后筑城墙,街巷密集,许多街道都不端直。通向各个城门的大街,也多以城门命名,如崇文门大街、长安大街、宣武门大街、西长安街、阜成门街、安定门大街、德胜门街等等。被各条大街分割的区域,又有许多街巷,比较而言,以正阳门里,皇城两边的中城地区街巷最为密集,达三百余条。
居民区仍以坊相称,坊下称铺,或称牌、铺。
北京的市场沿街道布设,但形成几个主要的市场区。明初的市主要集中在皇城四门、东四牌楼、西四牌楼、钟鼓楼,以及朝阳、安定、西直、阜成、宣武门附近。明初为了促进商业发展,在上述城门附近修建了民房、店房,称作“廊房”。正阳门里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和崇文门一带的市场十分繁荣。皇城南门,前棋盘街,“百货云集”,由于“府部对列街之左右”,“天下士民工贾各以牒至,云集于斯,肩摩毂击,竟日喧嚣”,一派热闹景象。城隍庙市在西城西南隅,“月朔望,念五日,东弼教坊,西逮庙西墀庑,列肆三里。图籍之旧古今,彝鼎之曰商周,匜镜之曰秦汉,书画之曰唐宋,珠宝、象、玉、珍错、绫锦之曰滇、粤、闽、楚、吴、越者集”乃是北京城的古董市场,规模宏大,生意兴隆。内市是皇亲贵族购物的市场,位于“禁城之左,过光禄寺入内门,自御马监以至西海子一带,皆是。每月初四、十四、二十四三日,俱设场贸易”。
西苑位于西华门之外,也就是元代的西御园。“西华门之西,为西苑。榜曰西苑门,入门为太液池。”“自金盛时,即有西苑太液池之称。名迹如琼华岛广寒殿诸胜,历元迄明,苑池之利相沿弗改,然以供游憩而已。”西郊的三山五园风景秀丽迷人。(三山即万寿山、玉泉山和香山,五园即圆明园、静明园、静宜园、杨春园、清漪园)
明霞陪着唐语轩在北京城逛了整整一天,唐语轩完全被这繁荣豪华的京城景色吸引了,感慨天下之大,而人生之短暂,难以遍览天下景色真是人生憾事。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残照,京城渐渐笼罩在了暮色之中。
“语轩,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我家在京城开有一间天源客栈,我们去那里就可以了。”明霞道。
于是,唐语轩和明霞住进了宋家开的“天源客栈”。
安置好一切后,明霞来到了唐语轩的房中,道:“语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江姑娘,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原来江姑娘并没有被关进天牢。”
唐语轩奇道:“那她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江姑娘被关进了道士张太虚的府中。”明霞道。
“张太虚?他是什么人?”唐语轩对于江湖人物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因此不知道张太虚为何许人物。
明霞道:“当今皇上宠信道教,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令天下有道之士会于圆明园中,为其修炼仙丹,希望可以长生。这张太虚本是武当派太阳真人的师弟,后来因为犯了武当戒律被逐出的武当派。据说这个张太虚贪财好色,可是又不懂得什么营生之道,还故作清高。因而自然手头常常很紧。后来听说皇帝招纳修道之士为其修炼仙丹,便进了皇宫。他的本事倒也不小,巧舌如簧,竟然骗过了这个以精明著称的冷面王。”
“哦,这么说,我们只要去张太虚的府中,将江姑娘救出来不就行了吗?”唐语轩道。
明霞笑了笑,道:“你以为那张太虚就那么好惹吗?且不说张府之中守卫森严。单单这个张太虚就不好对付。你道张太虚何以被逐出师门?张太虚之所以被逐出师门,犯得乃是淫邪大罪,一般人犯此罪行,是要被诛的。可是张太虚武功绝高,不在太阳真人之下。太阳真人怕一旦下令诛杀张太虚,张太虚会来个鱼死网破,那时候,武当山上只怕要血流成河,才留得下这个小人的性命。故而才从宽处理的。与张太虚一起进宫的还有他的好朋友王定乾。这个王定乾也是个难缠的角色。算起来,他还是连家主人连正南前辈的师兄。连老前辈的父亲连剑扬生平最好的朋友叫做王孟邯,也是当时武林中一位有名的高手,后来因为救连剑扬,死在了当时天宗的宗主龙八方的手中。连剑扬有感此恩,便收王定乾为徒,将一身绝学都传给了王定乾。尔后王定乾因为与连正南争夺方家小姐方宛瑜,与连正南反目为仇,结果一气之下竟然出家为道了。这两个人的武功,任何一个恐怕都不在我大哥之下,就凭我们两个,只怕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而且,我听说雍正皇帝似乎还网罗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
“什么人?”唐语轩听到此处,几乎是没有信心救人了。
“这个人叫做司马龙腾。”明霞刚刚说出这个名字。
唐语轩惊叫出声:“司马龙腾?”这个人连唐语轩都知道。司马龙腾是何许人物?武林中曾有好事者评点武林群雄,试图按他们的武功排一个高下,但是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却始终难以决定,有三个备选之人,乃是连家的连正南、青龙会龙头老大莫天长和这个司马龙腾。但是在好事者心底深处还是将这个司马龙腾放在第一位的。司马龙腾身兼各邪派武术,可以说是邪派武功之集大成者。曾经在一夜之间以一人之力剿灭了太湖四大匪首,屠杀两百三十余人;又曾只身闯少林,全身而退,未受半点伤。一时间成为武林中神话般的人物。当然好事者品评未必公允,即令连正南、莫天长之辈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天下间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从来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足见司马龙腾的武功之佳。
唐语轩愁眉苦脸的道:“这还怎么救?就是十个唐语轩也赢不了司马龙腾。”
“十个?一百个唐语轩也不是司马龙腾的对手。我看这救人就算了吧。”明霞故作无奈的说。
唐语轩急了,道:“那怎么行,我答应过的事情怎么可以食言呢?武功不敌,还有其他的办法。”
明霞看着唐语轩那着急的样子,甜笑道:“我逗你玩呢。你想想雍正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阵仗来看押区区一个小女子。”
“为什么?”唐语轩问了一句,随即会意,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还说我笨呢!现在才想明白。我要是猜得不错的话,这个江玉玲一定是青龙会三当家惊涛手江城虎的妹妹。江城虎怎么会不来救他的妹妹?江城虎既然来了。青龙会又素来义气为重,那么自莫天长以下,枪神林中旭、刀阎罗铁龙飞、绝命杀手韩巨、铁面狮子周鸿生、吓死鬼桑髯、八面玲珑白玉、草上飞陈希以及百变小生卢言方等九位当家恐怕也会赶来几位,这些人哪一个没有惊人的技艺,有他们在,我们还担心什么。只要我们计划的好,出手及时,救人还是有可能的。 ”明霞这么一说,唐语轩心里有底多了,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呢?”
“现在不行,我还没有查探到青龙会的消息,只有他们出手了,我们才能出手。另外我还要带你去找一件东西。”明霞道。
“是什么东西?”唐语轩问。
明霞故作神秘的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京城郊外南三十里处,有一竹庐。此庐名曰:无尘居。居中住有一武林前辈,乃当时第一铸剑名匠封垣。传说他一生中曾经铸造过九大名刃,这些兵刃都被天下英雄视为至宝。
“语轩,一会儿进去一定要恭敬,不要乱说话。”明霞吩咐道。
唐语轩道:“姐姐,你好象才十九岁吧?”
“你什么意思?”明霞不解的问。
唐语轩笑道:“为什么说话跟九十九岁似的。你都和我说了一百二十九遍了。”
“你小子找打,敢嫌我啰嗦!”明霞作势要打唐语轩,唐语轩笑嘻嘻的看着她,道:“虽然我的武功没有你好,但是我的轻功还过得去,你打不着我的。”
“好啦,不和你闹了。办正事要紧。”明霞看着这个小无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二人走进了“无尘居”中,只见一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打坐,闭目养神。唐、宋二人不敢说话,静静侯立在一边。唐语轩闲来无聊,环顾屋内的陈设。但见墙壁上挂有一副山水图,只见其上有一坡坨,坡坨下古木参差,苍于瘦枝俯仰,上有藤葛攀援。背景空无一物,似荒芜日久,浩渺无际,给人以无限悲凉之感。平台上有一大碑耸立,龟座龙额,很是雄伟。碑前一人戴笠骑骡,仰观碑文,旁有一童子,持杖而立,似为侍者。画树石先勾后染,清润中寓苍健。图中碑侧款书“王晓人物,李成树石”八字。这幅画赫然是五代、宋初著名画家李成,李咸熙的《读碑窠石图》。老人的身后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有一具古筝,旁边堆着几部佛经,最上面一本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盆梅花,淡淡的花香飘到屋内,当真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如此幽静典雅的居所,让唐语轩不由想到了刘禹锡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二人恭恭敬敬的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可是那老人还是一言不发。
唐语轩实在受不了了,小声说:“这位老人家不会是死了吧?”
明霞忙教训道:“别乱说话。这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封垣先生。”
“是宋家小姐吗?”封垣终于开口说话了。
明霞忙回答道:“小女子宋明霞,今日特来拜访封前辈。”
“老朽早已经不铸剑了,宋小姐请回吧。”封垣道,“宋老先生对封某的恩情,我已经还给令兄了。”
明霞拉了拉唐语轩的衣角,小声道:“快跪下。”
唐语轩刚刚要跪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去。封垣道:“这位公子不必多礼。封某受不起如此大礼。”
明霞道:“封老先生,还请您再次出山,相助一二,明霞和宋家上下将不胜感激。”
封垣道:“老朽一生铸刀剑无数,而这些刀剑却杀害了无数无辜的百姓。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老朽罪孽深重,又岂能再犯。”
唐语轩心道:“这位老人家还真难伺候。”他道:“子未杀伯仁,伯仁亦非因子而死。杀人者杀人也。”
封垣笑了笑道:“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说错在杀人者,而不在老朽,是吗?但总归是我所铸之剑杀了人。老朽断不会再铸剑的。剑者,凶器也,不祥之物。”
唐语轩有些恼火了,道:“老人家,你这话就不对了,剑固然可以杀人,但是也可以救人。人常言红颜祸水,好色而误国之事古以有之。纣王宠爱妲己,终于失了天下;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蛮族所灭;唐明皇迷恋杨贵妃,导致了安史之乱;吴三桂为陈圆圆引清军入关,为世人不齿。但是错并不在这些女人,如果这些男人可以坚守信念,坚持孔孟之道,岂会如此?退一步来说,即令红颜祸水,但是也只是一些女人而已,难道我们为了不近女色,而不再结婚生子,那人岂不是要绝种断后了?”
封垣被唐语轩说的一时间哑口无言。
唐语轩继续道:“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怀,好坏之别不再于事物的本身,而在于环境、条件的不同。杀与被杀也没有绝对的对错。杀人者未必该死,被杀者未必值得同情。正义长存,公理长存,唯有这些才是判断事物对错的唯一标准。您放弃了一生所学,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大丈夫处于天地之间,就当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不为一己私利,而为天下献出微薄之力,唯有此等男子才是真男子,真汉子!”
唐语轩这一席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汗颜,明霞怔怔得盯着唐语轩,暗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如此的心忧天下。”唐语轩吐了吐舌头,意思是说:“对待这样老人家,只好故作大义凛然一回。”
封垣的脸阵阵发白,头上冷汗流下,道:“没想到,封某活了几十年竟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多谢公子提点,二位请跟我来吧。”
唐语轩得意的一笑,向明霞使了个眼色,意思说:“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
唐、宋二人跟在封垣身后,进入无尘居的后堂。封垣掀开了床板,只见床板下是一个地下密室的入口。
“你们跟我来。”封垣说,“一定要跟紧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走错,否则万箭穿身,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们。”
唐、宋二人道:“多谢封前辈提醒。”
封垣举着火把带着他二人向地下走去,差不多走了二十多个台阶,唐、宋二人跟随封垣来到了地下密室之中。通过一道二十多丈长的通道,面前是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密室。封垣用火把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将密室照的雪亮。
唐、宋二人这才看清密室内的陈设。这是个空荡荡的密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兵器。另外在对这门正前方有一个石台,石台高约四尺,上面供奉这一个灵位,上面写着“剑之宗祖欧冶子”,供着香,香烟缭绕,看来封垣不久前还来过。
封垣指着四周的墙壁,道:“这里都是我耗尽一生心血搜集和铸造的各种兵刃,每一件兵刃都有它的故事。不知道两位可有兴趣听听。”
唐、宋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想:“救江姑娘也不急在一时,看来也很少有人拜访这位老人家,倒不好扫了他的兴致,还是听听吧。”便道:“晚辈愿聆听老前辈教诲。”
封垣显得很是高兴,道:“我这里难得有客来访,今天就让我老头子给你们介绍介绍吧。”封垣揭开心结之后,兴致颇佳。他从墙壁上取出了一柄宝剑。只见这柄剑造型古朴,剑身虽然不够明亮,但是透露出的剑气,仍然让人觉得有丝丝寒气扑来。不消封垣多说,唐、宋二人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剑。
“此剑叫做‘照胆’,不知道二位可有听说过。”封垣问。
明霞生于武林世家,怎么会不知道“照胆剑”,道:“我记得南朝时,梁国导师陶弘景的《刀剑录》有记载: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难道就是这把剑?”
封垣说:“不错,宋小姐果然家学渊源,博学多才。”他又取一下来一把剑,这把剑剑身细长雪亮,可以照见人影,剑锋逼人,透出杀气。封垣道:“这把剑叫作玉柄龙,当年安史之乱,唐家的江山汲汲可危,汾阳王郭子仪力挽狂澜,救大唐江山于危难之际,用得就是这把剑。”
唐语轩自己拿下了一把短剑,剑长不过一尺,剑鞘乃精铁所制。他抽出了宝剑,直觉寒气冲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剑身薄如蝉翼,轻盈无比,镂刻着古朴的花纹。用手指轻轻一弹,声音好似龙吟,“嗡嗡”声不绝于耳。唐语轩脱口赞道:“好剑!这莫不是鱼肠宝剑?”
“非也,非也。这把剑乃是唐代铸剑名匠张鸦九所铸的宝剑,世称鸦九剑,又名蝉翼剑。白居易曾写诗赞曰:‘欧治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此剑锋利异常,而且轻盈无比,极适合女子使用。”封垣道,“宋小姐,你到我这里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把鸦九剑就送给你,以作防身利器。”
明霞本来是来此为唐语轩求兵刃的,没想到却意外的得到封垣相赠宝剑。她接过鸦九剑,甚为喜欢,随手轻挥,剑身颤抖,发出银铃般的声音,美妙非常。
“多谢封前辈,明霞很喜欢这把剑。”明霞喜道。
唐语轩心想:“我也喜欢这把剑啊,不过既然明霞姐姐喜欢,给她和给我是一样的。”
封垣指了指东面墙壁上的一把剑,只见其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是背,上有一窄凹槽,剑身中间印有宽凹槽。造型虽然奇异,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光泽。唐语轩不是很喜欢,懒懒的问:“这是什么剑。”封垣说:“这把剑叫做折铁宝剑,长三尺四寸三分,重一斤四两。《拳剑指南》有云:‘状极古雅,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单双手持之,无往不利。’乃是古代大将所用。”封垣顿了顿,又指着另一把火红色的宝剑,道:“这把剑叫做火精剑,《杜阳杂编》中说:‘火精剑,建中二年大林国所贡。云其国有山,方数百里,出神铁。其山有瘅毒,不可轻为采取。若中国之君有道,神铁则自流炼之为剑,必多灵异。其剑之光如电,切金如泥。以朽磨之,则生烟焰;以金石击之,则火光流起。唐德宗时,上将幸奉天,自携火精剑出内殿,研槛上铁狻猊,应手而碎,乃乘舆夜,待从皆见上仗数尺光明,即剑光也。’这把剑可谓剑之上上之品。”
唐语轩道:“封前辈,您给我们介绍了如此多的古代名剑,可是哪一柄剑才是您造得呢?”
封垣笑了笑,道:“封某一生铸剑无数,世人皆道我是当世第一铸剑大师。然而却不知道我最后的作品乃是一把刀。”
此言一出,明霞的心不由一动,她早就派人打听清楚,封垣用十年之力,铸造了一把绝世宝刀,但是从未示人。宋家的绝艺之一便是解牛刀法。而没有好刀就难将这刀法发挥到极致。大哥因为有了飞浪刀,如虎添翼;以唐语轩的智慧如果有了宝刀,必定也会功夫大增。所以她千方百计地要为唐语轩求得这把绝世宝刀。
明霞道:“封前辈,不知道我们今天有没有幸见一见这把宝刀?”
封垣显得有些犹豫,眉头微皱道:“这把刀是我一生心血所在,看看固然可以,但是我万万是不会相赠的。百年之后我还要仗此宝刀为我镇守亡灵。”
“什么?您要用这把刀陪葬?”唐语轩大吃一惊,心里把封垣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这简直就是在浪费嘛,自己那番大义凛然的话语算是白说了。
明霞也暗自着急,道:“封前辈,那把宝刀是您一生的心血所在,如果就此长眠地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宋小姐,你说得我也知道,只是老朽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已经迟了。”封垣说,“当年我想我铸的宝剑杀人无数,那些亡魂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得铸一把好刀,避免鬼魂的骚扰。根本没有想过将这把宝刀示人。所以我将它放在了欧冶子前辈的灵位后面,看一看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一旦挪动,这个石室立刻便会倒塌。”封垣苦笑着说。
唐语轩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修炼解牛刀法,刀法精进,一天胜过一天,可是无奈没有趁手的好刀,总觉得美中不足,一直盼着有一把好刀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把好刀,却能看不能用。他正郁闷着。封垣按动机关,欧冶子的灵位撤开了,只见一把宝刀豁然呈现在了唐、宋二人眼前。
且看这刀长两尺有余,宽近两寸,刀身黝黑,透出一种古朴典雅之气。刀刃极薄,透出逼人的灵气,那雪亮的刀锋仿佛是有一种魔力,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刀柄上是一个鹿头的雕塑,呈奔跑状。唐语轩一看到这把刀,就觉得这把刀就是为自己而铸造,一个声音强烈的说:“这是我的,这是我的!”那情形仿佛孙悟空见到了金箍棒,喜不自胜,若非封垣有言在先,唐语轩只怕已经拿起了这把刀。
封垣道:“这把刀我用了十年三个月零三天铸成,为了铸这把刀,我走遍了名山大川,采集精铁,几次险些丧身。刀眼看就快铸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刀始终无法出炉。当时我十分的诧异,就在此刻,一只猛虎追着一头梅花鹿,一起闯进了我在山上的炼剑炉中,就听见一声虎吼和鹿鸣,宝刀冲天而出。当时正好九月初九午时午刻,乃纯阳至刚之时,可谓天意,此刀吸取了天地之灵气,神武非常。刀成之时,我曾试过此刀,削金断玉,碎石斩木,不在话下。而其身坚锐无比,我曾用火精剑、鸦九剑斩其身,居然纹丝未损。只不过这把刀似乎还有一种魔力,我无法控制它,因此我这才用它镇守亡灵。”他顿了顿,道:“你们等等。”只见封垣将油灯一一熄灭,又将火把熄灭。石屋中几乎一片漆黑,可是那把宝刀所在之处,刀刃明亮如电,寒气森森,隐隐约约竟似乎还有一只猛虎在追逐着一只鹿。
唐语轩和明霞都看得呆住了。唐语轩强烈的爱上了这把刀,仿佛刀是为他而生,连声道:“好刀,好刀!我一定要得到这把刀。”眼神中透出极为贪婪而炽烈的火热。
明霞见唐语轩如此神情,心中一寒,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抓住唐语轩,道:“语轩,天下好刀不止这一把,我们还是走吧,犯不着为这把刀丢了性命。”唐语轩虽然喜欢这把刀,但是也不好为了这把刀拼命。他痴痴的盯着这把刀半晌,很久,很久,方才无奈的道:“封前辈,这把刀叫什么名字?虽然我无缘得此好刀,但是总要知道它的名字。就算以后想它时,也好有个叫法。”
“天下英雄莫不爱宝刀美人,江山名利。而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而又有猛虎追之,这把刀正应此意,故取名逐鹿刀,又名虎刃。”(笔者按:此刀名得自于古龙先生《萧十一郎》“割鹿刀”启发,在此表示感谢)封垣说。
“逐鹿刀,逐鹿刀,好一把逐鹿刀,好一把逐鹿刀,此生无逐鹿,习武有何意。”唐语轩喃喃自语,恋恋不舍,目光不能离开半分。
封垣取下来火精剑,道:“你是宋小姐的朋友,我没什么好东西相赠,就将这把剑送给你吧。”
唐语轩摇了摇头,道:“逐鹿刀一出,天下兵刃都已黯然失色,这把火精剑已经无法引起语轩的兴趣了。您的好意,语轩心领了。”
明霞看着唐语轩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的心疼,心想:“看来语轩是非此刀不要了,他要是得不到这把刀,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取得这把逐鹿刀。免得以后天天都得对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他。”
封垣道:“既然唐公子不愿意领受,老朽也不好勉强,我们且离开这里,让老朽为你们略备薄酒,稍尽地主之谊。”
三人出了密室。明霞走在了最后,她突然出手,点了封垣和唐语轩的穴道。
“明霞姐姐,你干什么?”唐语轩很是奇怪的问。封垣也道:“宋小姐,你这是……”
“我可不要一天到晚都看你这张死气沉沉的臭脸,你既然这么爱这把逐鹿刀,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给你拿到。”明霞说着又向密室中走去。
唐语轩大急,连声道:“明霞姐姐,明霞姐姐,你不要下去,语轩可以没有逐鹿刀,但是不能没有宋明霞!你快回来!”可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一丝窃喜。
明霞似乎没有听见唐语轩的说话声,继续向下走去。唐语轩急运真气,冲击着穴道。他这是强自冲关,对身体伤害极大,可是他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一盏茶的功夫后,唐语轩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穴道也在那一刻被冲开了。与此同时,一阵轰隆隆声音从地下传来。
“明霞!”唐语轩惊叫一声,向地下密室冲去。
封垣虽不像唐语轩那样着急,但是不管怎么说宋家曾经有大恩于他,如果宋家小姐死在他的密室之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故而封垣也在极力冲穴,只不过他远没有唐语轩对宋明霞那么关心,因此慢了一步。但是就在唐语轩前脚踏进密室后,他也跟着进去了。
“唐公子,唐公子!”封垣在后面大叫着唐语轩。可是唐语轩哪里听的进去,一个劲儿的向密室里面跑,几块大石头眼见着就从他的面前落了下来。唐语轩此刻焦急万分,顾不得多想,施展出“横移乾坤”的绝技,便往里面冲。封垣自然也不能落后,只得跟着向里面跑。
唐语轩刚刚跑到门口,借着摇弋不定的火光,看见明霞手中握着一把刀,正想往外面冲。
“明霞!明霞!”唐语轩便要以“一苇渡江”的轻功滑过去,却被封垣一把抓住了胳膊,封垣道:“唐公子快走,这儿就要坍塌了!”明霞用力的将逐鹿刀扔了出来,大声地道:“语轩,接着!”唐语轩顺手接过逐鹿刀,同时反手切向封垣,叫道:“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能将明霞姐姐一个人丢在里面!”封垣道:“不行!里面太危险了!你进去也只是送死!”正说着又有几块大石头落了下来,险些砸中唐语轩。里面的明霞生怕唐语轩被石头砸中,担心得惊叫道:“语轩,你快走,再不走就出不去了!”唐语轩竭力甩开了封垣,又向前迈了两步,正巧,一整块大石头直砸向唐语轩。唐语轩顾不得躲闪,“唰”得一声拔出了逐鹿刀,但听见虎吼一般的声音,随手一刀劈向那块石头。好一把逐鹿刀,竟如切豆腐一般,将那块巨石生生的切成了两半。但是也正因如此,唐语轩慢了两步。明霞看着唐语轩不顾生死的向里面冲,只觉得无限的温柔和甜蜜,声音颤抖而充满了温情,道:“语轩,你快走吧,不要为我丢了性命。我知道你待我如此,此生足矣。如果有缘,来生再见吧!”
唐语轩施展出解牛刀法,任意挥洒,凡刀过之处,巨石莫不被一劈两半。他大声地说道:“唐语轩只重今生,不期来世,就算死也要和明霞姐姐死在一起!”说罢,继续向里面奔行。封垣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单救不出明霞,只怕他们三个人都要丧生在此。他飞身而起,一记重手拍在了唐语轩的后背上。唐语轩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明霞见唐语轩晕倒了过去,既喜且悲,眼泪悄悄流了下来,她知道此生再不能和唐语轩相见,离别之时就在眼前,她无限温柔的看着唐语轩,心中默默的祝福:“语轩,明霞姐姐只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要为我的离去哀伤难过。”这时,只见一块巨石从她的眼前落了下来,慢慢的阻隔开她的视线。她缓缓的阖上双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在她的脸颊滑过,一颗一颗落在了地上,晶莹剔透,是哀伤,也是幸福。
封垣一手夹起唐语轩飞身疾退,掌力疾吐拍开迎面而来的石块,“噌噌噌”几个起落,冲到了入口处,一招“一鹤冲天”,带着唐语轩飞出了密室。
“明霞,明霞!”唐语轩陡然惊醒过来,侥幸的想: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是他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那把绝无仅有的逐鹿宝刀,顿时觉得天崩地裂,心痛如裂。封垣道:“唐公子,你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了。”
唐语轩看着手中的逐鹿刀,神色悲戚,喃喃自语:“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哈哈,哈哈。也许我本不该来,它是凶器,是不祥之物。我要它干什么?我要它干什么?!”他狠狠的将逐鹿刀砸了出去。
封垣捡起逐鹿刀,将刀递到了唐语轩的手中,道:“这是宋小姐用性命换来的,你怎能这样不珍惜?你如此对待此刀,岂不是辜负了宋小姐的一番心意?”
“心意?心意?哈哈,哈哈,心意?……现在连人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心意?”唐语轩握着那把尚未还鞘的逐鹿刀,盯着那锋利无比的刀锋,道:“或许我应该用这把刀了解自己。你以为呢?”
“什么?不可,万万不可!你就算不为自己活着,也要为宋小姐活下去,宋小姐在九泉之下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封垣忙劝说道。
唐语轩缓缓地将逐鹿刀插回鞘中,紧握着刀,嘴唇紧闭,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落下,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无尘居的门口,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起来后,握着逐鹿刀,蹒跚前行,口中喃喃自语:“明霞姐姐,明霞姐姐。”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但见千里荒原,一片白雪皑皑,肃杀之气,透出不尽的寂寞和萧瑟。寂寞的天空传来一声孤雁的残叫,唐语轩抬头仰望天空,只见鸿影已逝,天空仅留下一片落寞,那冷漠的阳光映在唐语轩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只有寒冷,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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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6

第五回 青龙群英聚京城 大侠之死别乾坤

连修羽与汪鱼一路北上,一个月后,来到了北京城中。
“大哥。原来北京城是这样的繁华。”汪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京城,京城的富庶、繁荣,让她大开了眼界。
连修羽没有说话,却心潮起伏,思绪如飞,早已经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已有足足十四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至今他还记得在香山初识薛妍敏的情景。
“大哥,你怎么了?”汪鱼看出连修羽似乎有心事。
连修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来过京城,有些感慨罢了。”
“大哥以前就来过京城吗?”汪鱼跟在连修羽的身边一边走一边问。
连修羽点了点头,无限感慨地道:“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已不再是当年的情景。”
“大哥似乎很是感伤。”汪鱼道。
连修羽笑了笑,说:“可能是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多读了些诗书,沾了些文人书生气吧。”
“大哥文韬武略,才没有那些文人的酸气呢。”汪鱼道,她对这个大哥是无比的崇拜。
二人正说着,连修羽突然眼前一亮,他的目光落到了路边的一个醉鬼身上。那醉鬼倒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脸胡须,一幅落拓寥落之相。醉鬼的手中倒是有一件很吸引连修羽的东西——一把两尺左右的刀,刀鞘古朴典雅,刀柄的末梢是一只奔行的鹿的雕刻,这把刀正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宝刀逐鹿刀。
“这位兄台,能不能借你的宝刀一看?”连修羽尚未说完。只见那个醉鬼“唰”得一下拔出了逐鹿刀。顿时寒气森森,迎面扑向连修羽,同时似乎有一头猛虎穿过了他的身体。连修羽不禁打了个冷战,连修羽一生见过无数名剑宝刀,但是像这样的宝刀还是第一次见,脱口赞道:“好刀,好刀,天下间竟会有如此的神兵利器!连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只听得那醉鬼道:“刀是我的,是明霞姐姐留给我的,谁也不准抢走。谁也不可以!”
连修羽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生耳熟,定睛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唐兄弟?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唐语轩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说过话,此刻几乎是半疯癫状态,盯着连修羽看了好久,突然“哇”得一声扑在了连修羽的身上,失声痛哭:“连大哥,连大哥。明霞姐姐死了,明霞姐姐死了。”连修羽虽然不知道这个“明霞姐姐”是谁,但是他是过来人,一看唐语轩这个样子,猜到这个明霞姐姐必定是唐语轩的心爱之人。他抱住唐语轩,道:“好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你慢慢告诉大哥。”岂料,唐语轩激动过度,竟然昏死了过去。
待唐语轩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连修羽和一个女子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语轩,这几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昏迷时,一直叫个不停的‘明霞姐姐’是什么人?”连修羽问,“还有你一直死死的抱着的这把刀是从哪儿来的。”
唐语轩看着手中的逐鹿刀,黯然神伤,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道:“大哥,这把刀是天下第一铸剑名匠封垣打造的,叫做逐鹿刀,又叫虎刃。就是因为这把刀,我失去了明霞姐姐,这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说着说着,唐语轩又失声痛哭。连修羽没有打扰他,因为唐语轩还哭得出来,这是件好事,就怕他哀莫大于心死,连哭都哭不出来,那种感觉才叫人肝肠寸断。唐语轩断断续续将自己离开连家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连修羽。
“大哥,我真得不知道自己活着还可以做些什么。可是我又怕我真得死了,明霞姐姐会生我的气。”唐语轩痴痴的道。连修羽看着这个痴情的少年,不禁想到了自己痛苦的离开薛妍敏的情景,不由喃喃:“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一旁的汪鱼听了唐语轩的叙述也不禁潸然泪下,道:“唐公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无论如何要好好的活下去,相信宋姑娘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一定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将心比心,汪鱼想如果有一天连修羽能够对自己如此,恐怕自己也只是想连修羽好好的活下去。
唐语轩看了看汪鱼,苦笑道:“可是没有她,我又如何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
汪鱼知道这个唐语轩也是个情痴,再怎么劝说也没有用,道:“你不要只想着宋姑娘,还有一位江姑娘等着你救呢。”汪鱼这么一说,唐语轩方才想起自己来京城的目的,苦笑道:“语轩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救人?”
汪鱼知道这种时候必须给唐语轩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也许江姑娘现在正遭受着酷刑呢,你难道就忍心吗?”
唐语轩默然无语,良久之后,道:“好吧,我就去兑现我的诺言。”
连修羽见唐语轩有了一丝生气,道:“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上你,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做大哥的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

唐语轩听闻此言,说了声“谢谢”,便又陷入神伤中。
汪鱼道:“唐公子,你去洗个澡,把胡须剃一下吧。”
唐语轩惨然笑道:“明霞既死,我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汪鱼看了看连修羽,连修羽明白唐语轩的心境,道:“由他吧。”接着他又对唐语轩说:“我刚刚给你把脉,你的内功比你离开连家之前精进了不少,现在你又学会了宋家的解牛刀法,比之当日已不可同日而语。过两天我将先天无极步全部传授给你,再传你两门武功。”
换作以前的唐语轩一定会欣喜不已,但是此刻的他却什么激情也没有了,只是为了救人多几分把握,他才学的。
两天后,连修羽开始传授唐语轩武功。
“先天无极步,除了我已经传给你的‘横移乾坤’、‘一苇渡江’和‘鹰击长空’外,还有六式,曰:‘奇门六转’、‘八方无影’、‘小楼疑梦’、‘星移斗转’、‘一日千里’和‘风随流云’。”连修羽说完,演示起来。唐语轩虽然伤心已极,但是悟性仍在,两天之后,他已经将这套“先天无极步”完全掌握了。接着,连修羽又将六六三十六式“四象归元掌”传给了唐语轩。
“语轩,你现在的武功所欠的不过是火候和经验了,我再传你一套我自创的剑法,虽然你用得是刀,却也无妨。这套剑法讲究的是心境,而不在于剑招。也只有你现在的心境最适合学习这剑法。不过在学的过程中,只怕你会承受莫大的痛苦。”连修羽是要将无魂四式传给唐语轩。
唐语轩笑了笑,笑得十分的苦涩,道:“痛苦,我想没有什么比痛失所爱更为痛苦吧。”
“你知道吗?这套剑法所以会有莫大的威力,就在于每一次你使用这剑法都会重新品尝那种伤心断魂的痛苦。”连修羽说着说着,眼神中竟已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唐语轩道:“如果在痛苦中我还可以迷幻般的再见明霞姐姐,我宁愿承受这痛苦。”
“好,你耐心听着。”连修羽说着,吟诵起无魂四式的心境诗:
初次相识为侬痴,魂牵梦绕但为伊。此心此情随卿去,空留凡身已离魂。求之不得醉相思,滴酒愁肠相思泪。此生相见有时否?天涯何处飞游魂。乍闻侬为他人妇,对酒作歌人长泣。心似刀绞碎欲绝,痴心不改痛断魂。行尸人间十数载,徒留枯骨醉红尘。此心已死哀何在?痴情少年早无魂。唐语轩听着听着,渐渐的痴了,逐鹿刀不由自主出手,刀锋四起,仿佛黄河之水天上来,滚滚不绝,无尽的悲伤和哀思都寄托在了刀中,只叹:“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刀似狂龙,卷起尘沙漫天飞;心宇茫茫,不知身外为何物。此情可待,几时方休?彼时彼景,只留情痴喟然长叹。唐语轩的刀和情融为了一体,那份狂放不羁竟似比连修羽尤甚,刀中的锐气、霸气与杀气也更浓,更密。这便是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待唐语轩将刀收入鞘中之时,连修羽突然发现唐语轩竟然目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不由大骇,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看出唐语轩竟然已经超过了他在这套剑法上的造诣,达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境界。
唐语轩道:“大哥,谢谢你教会我这套功夫,我与明霞姐姐既然情缘已了,语轩此生也就再无情缘可言。或生或死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连修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喃喃,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唐语轩听着这段佛偈,不由的跟着轻声诵读:“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做到了吗?”
连修羽默然良久,道:“也许人生的无奈就在于此吧,明明知道怎样做会快乐些,结果还是这般。人生苦难太多,总是在各种各样的痛苦中挣扎求生,试图求得片刻的欢娱,到头来却终究难逃一个苦,一个痴。大哥成不了佛,忘不了情,注定了痛苦。”说罢,连修羽将青泓剑插回到了鞘中,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唐语轩握着逐鹿刀,痴痴的道:“明霞姐姐,此生只有对你的相思可以与我常伴。”
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十来天,唐语轩已然基本精熟了四象归元掌和无魂四式。这天早上,他正去往楼下,只见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客栈之中。这男子着一身青布长衫,面如冠玉,相貌堂堂,在靠近东南角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道:“小二哥,给我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和几个可口的小菜。”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唐语轩走了过去,在那个中年男子身旁坐了下来,道:“兄台能否请在下饮一杯?”那中年男子笑了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兄台喝一杯又有何妨。”他看唐语轩手握宝刀,满面虬髯,心想:此人必定和四弟一样,是一个粗豪的汉子。
唐语轩道:“未敢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江城虎。”这个男子赫然就是青龙会的三当家江城虎。他可是清廷通缉的要犯,可他竟然丝毫不加隐瞒,足见其胆识过人。
唐语轩倒是吃了一惊,他只想此人必定不是普通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江玉玲的哥哥江城虎。
江城虎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唐语轩心道:这个江城虎不会像那个何三春一样糊涂吧。又一想,自己的武功已然今非昔比,又有逐鹿刀在手,况且连大哥不久就回回来,就算真得动手,也不至于吃亏。便如实答道:“在下唐语轩,曾经去过贵会在扬州的分舵。”
江城虎上下打量了唐语轩好久,笑道:“哈哈哈,原来是唐兄弟,当日都怪三春糊涂,差点累兄弟丧了性命,城虎在此陪不是了。”原来,那天不久,江城虎就回到了大盛布坊。他听何三春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知道其中必有误会,因为唐语轩若真得是清廷的走狗,没有必要拿着玉佩前来送死,也没有必要临走之时,设法夺回玉佩,并且承诺去京城救人。江城虎随后下令全城寻找唐语轩,将解药给他,不过没有找到而已。
“唐兄弟,我真担心你被敝会的毒药所害,好在没有出事。否则城虎真是百死莫赎。你是个讲信义的人,说来救人,就来救人。城虎定要好好敬你一杯。不过这救人之事,城虎一人承担即可,对于唐兄弟的好意,城虎心领了。”江城虎道。
这时候店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江城虎给唐语轩斟了一碗酒,道:“唐兄弟,能否说一说你是怎么认识舍妹的,又怎么会有舍妹的玉佩?”唐语轩便将那晚之事详详细细的说给江城虎听。江城虎听完之后,甚是感激,道:“城虎多谢唐兄弟为舍妹自刺一刀。当日三春误会唐兄,城虎在此向你赔不是了,还请唐兄弟满饮此碗。”唐语轩听见江城虎这般说,也就不再记恨当日何三春下毒之事,将酒一饮而尽,道:“江大哥,当日我离开大盛布坊的时候,说过要救江姑娘出来,又怎能食言?希望江大哥可以让小弟助一臂之力。”
江城虎道:“这……唐兄弟可知道此事凶险异常,如果……”
唐语轩未等江城虎说完,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凶险,但是我既然来到此地,就一定要救江姑娘。”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唐兄弟愿意相助,那么江某也该带你去见见我的兄弟。大家一起策划一下这件事。”
“我得等我大哥回来。”唐语轩道。
“令兄是——?”江城虎问。
唐语轩犹豫了一下,道:“连修羽。”
江城虎笑道:“唐兄弟似乎有所顾忌。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找连修羽报仇?”
唐语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江城虎道:“不错,我师兄的确是败在连修羽的手中,也确实因连修羽而死,但是那也只怪我师兄过于看重胜负,不能怪连修羽。其实连修羽素有侠名,虽然与敝会有些过节,但是江某还是很欣赏他的。”
唐语轩这才松了一口气。恰在此时连修羽和汪鱼回来了,汪鱼的眼角还有点点泪痕。
“语轩,这位是……”连修羽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
江城虎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虽然相貌英俊,颇有几分英武之气,但是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淡淡的哀愁。江城虎心道:“此人必定是连修羽。”起身道:“在下江城虎,这位一定是连大侠吧。”
连修羽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会是江城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唐语轩为免尴尬,道:“大哥,江大哥并没有将高原的事情记在心里。”
连修羽略怀几分歉意地道:“江兄,对于令师兄之事,连某实在是……”
“连大侠不必多言,这件事情是我师兄过于看重胜败,错不在连大侠。”江城虎道,“江某素闻连大侠的侠名,对连大侠还是很敬佩的。今日有幸结识连大侠,想请连大侠喝一杯,不知道连大侠能否赏脸。”
连修羽道:“江兄客气了,不必一口一个大侠,你我年龄相去不远,但以姓名相称即可,又或称在下一声连兄。能与江兄共饮是连某的荣幸,但连某还有些事情,不能奉陪。”连修羽说完,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这碗酒,就当连修羽敬你的,稍候再与江兄痛饮一番。”
江城虎道:“连兄,请自便。”
连修羽与汪鱼回到了房中。
“多谢大哥帮我安葬了爹爹。”汪鱼含着眼泪谢道。连修羽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京城之地不宜久留,不日恐有极大的风波。我已经安排好人送你回雪园。”
“什么?!大哥,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京城。”汪鱼听说连修羽要让她回连家,自然是万分的不情愿。
连修羽虽然钟情于薛妍敏,但是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汪鱼对他的情意,却也正因为他知道汪鱼对他有着浓浓的情意,就越发不能让汪鱼常陪在身侧,那样只会令汪鱼越陷越深,况且他说的也是实情,既然江城虎来到的了京师,那么青龙会的人应该也来了。这帮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将京城闹得个天翻地覆,又岂会善罢甘休?那时候,京城必定戒严,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成为朝廷钦犯。连修羽既然说过要帮唐语轩救人,就不会食言,也就必定会牵涉其中。他武功非凡,就算不能成功救人,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汪鱼就不一样了。她不像唐语轩是个武学奇才,几个月的修行,足以抵他人数年的修为,虽然也跟随连修羽学过一段时间的武艺,但终究日浅,一旦陷入大战中,恐难自保。
连修羽断然否决道:“不行,你必须回去,连修羽说一不二,我不能让你身临险境!”
汪鱼性格柔弱,虽然极想留下来,可是她看见连修羽刚毅的眼神,只能低声抽泣。连修羽柔声道:“小鱼,听话,京城之乱即将来临,此刻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一旦危险来临,连大哥只怕无心分身照顾你。”
汪鱼还想说什么,道:“可是……”
这时候,唐语轩走了进来道:“汪姑娘,你也不想大哥为了照顾你,而被敌人伤害吧?”
这句话很是管用,汪鱼心想:“是啊,大哥武功盖世,久经江湖,保护自己自然是绰绰有余,我若在此,只会连累大哥,罢了,我还是听大哥的话,回去等他。”她依依不舍得道:“好的,大哥,我听你的,回去就是了。大哥,你要多多保重。”
连修羽笑了笑,道:“你放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连家与宋家一样,在京城也有铺子,连修羽吩咐他的四师弟——汇通钱庄的老板郭大丰护送汪鱼回雪园。
“大哥,江大哥想让我们见见青龙会的人,共同商议如何营救江姑娘。你去吗?”唐语轩问。
连修羽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去了,虽然江城虎不计较高原之死,但是毕竟我曾独闯青龙会总坛,与青龙会多少有些过节,见面后,难免尴尬。你去就行了,回来后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我就是了。”
“这,好吧,大哥,那我现在就去了。”唐语轩辞别了连修羽,与江城虎一起离开了客栈。
青龙会的人马聚集在京城一条不起眼的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里。这儿是青龙会在京城的一个联络地点。
唐语轩刚刚走进四合院,只见二三十名大汉正聚在一起喝酒赌博,这时候一个人看见了江城虎,迎了上来,道:“三当家,你回来了。”“三哥。”迎上来两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唐语轩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只见这两人一个身材瘦小,相貌萎缩,倒有些像瘦皮猴子,不过衣着简洁,紧贴着身体,可以看出那一身矫健的肌肉;而另一个人着一身白衣长衫,身高五尺多,腰间挂有一只玉箫,倒很有几分公子哥的味道。这两个人便是青龙会八当家草上飞陈希和九当家百变小生卢言方。只听得江城虎道:“八弟,九弟,二哥和四弟呢?”
“二哥和四哥正在里面下围棋呢。”卢言方道。
江城虎笑了笑,道:“唐兄弟,我们进去吧。”
唐语轩听得“四弟”两个字,知道这个四弟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刀阎罗铁龙飞,仇恨之心立时生起,目露凶光。江城虎微微一凛,道:“唐兄弟,你怎么了?”
唐语轩没有回答,握紧逐鹿刀,快步向客厅走去。江城虎哪里想到这个唐语轩竟然会唐英琪的儿子,但是他见唐语轩陡然间杀气大盛,心知不妙,忙快步跟了上去。
铁龙飞正与林中旭下着棋,只听得铁龙飞道:“二哥,不是四弟夸口,论武功,我未必赢得了你,可是说到下棋,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林中旭笑道:“那可未必,你且看我的杀着。”只见林中旭落下一颗白子,道:“四弟,如何?”铁龙飞睁大了眼睛,道:“一个月不见,二哥棋艺大长啊,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青龙会共有八大分舵,“乾”字号分舵就在京城,是由林中旭掌管的,故而铁龙飞方才有此一说。林中旭刚要答话,就听见有人喝道:“铁龙飞,想不到可以在这里遇上你。”
铁龙飞先是一惊,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手中握着一把钢刀,目露凶光,直直的盯着自己。铁龙飞没有认出来,道:“你是?”
“唐兄弟,你怎么了?”江城虎追上来道,“你和我四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兄弟?你是?”铁龙飞细细的打量前眼前的这个汉子,大笑道,“你是唐语轩,想不到可以在这里看见你。”
“你们认识?”江城虎很是诧异。原来青龙会各分舵舵主一般都各驻本地,每年只有逢年过节,又或是有重大事情发生才会相聚。铁龙飞是“震”字号分舵舵主,而江城虎是“坤”字号分舵舵主,故而并不知道铁龙飞与唐语轩之间的事情。而铁龙飞也不知道唐语轩与江玉玲之间的事情。
“岂止认识,三哥,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铁龙飞笑道。
江城虎自然不知道。铁龙飞接着说:“他是唐门前门主唐英琪的儿子。”
“什么?”江城虎吃了一惊,铁龙飞竟然是唐语轩的杀父仇人,这下可让他作难了。一边是生死兄弟,一边是妹妹的恩人,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语轩缓缓的拔出了逐鹿刀,刀锋逼人,林中旭、铁龙飞、江城虎同时赞道:“好刀!”
铁龙飞道:“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小兄弟居然得此宝刀,只怕我这把厚背刀比不上你的宝刀,不过你以为有了宝刀就可以报仇的话,那你也把铁某想得太无能了。”
唐语轩道:“你不妨试试。”
这时候,卢言方和陈希等人也围了过来,将唐语轩围在其中。陈希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四哥交手!”江城虎喝道:“不得无礼!”陈希不服气的道:“四哥就让我替你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铁龙飞并不想伤害唐语轩,心想:“虽然八弟的武功比我差很多,但是也算是一流好手,不妨让他把唐语轩打发走就是了。”便道:“好吧,不过别伤了他。”
唐语轩冷笑了一下,将逐鹿刀收回鞘中。陈希很是奇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付你不需要用刀的。”唐语轩轻蔑的道,狂傲之色溢于言表。
陈希大怒,道:“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味了!”他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子当中,道:“来,来,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陈希今年二十九岁,他出道的时候,唐语轩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今他的名声虽不能与铁龙飞等人相比,但是江湖中人提及他草上飞陈希还是会赞几句的,可是今天却被一个无名小辈这般看不起,怎能不怒?陈希除了轻功卓越外,最厉害的武功就是夺命双杀手,这套武功讲究的是以卓越的轻功配合锋利的匕首,与敌人近身肉搏。
唐语轩真得看不起陈希吗?才不是呢。唐语轩虽然有些自负,但是还不至于到自欺欺人的程度。他见陈希腰间配有一对匕首,外号叫作“草上飞”,料想他的武功必定是轻功结合匕首来攻敌的。连修羽曾经对唐语轩说过,以他现在的武功已然远远超过了那一些一般的高手,即使要达到连修羽、江城虎等人的境界也不过是三五年的事。所以唐语轩自信必定可以胜过陈希。但是他若用逐鹿刀,逐鹿刀的锋锐无可匹敌,灵异非常,他担心自己一个失手,错伤了陈希,毕竟陈希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因此他这才决定不用逐鹿刀。至于他所以用很轻蔑的语气说话,是因为连修羽告诉过他,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只有激怒了陈希,他的胜算才会更大。
铁龙飞见陈希怒气冲冲,不由微微皱眉。江城虎很是佩服的看了唐语轩一眼,暗想:“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林中旭则微微颔首。
唐语轩长啸一声,使出了先天无极步中的“鹰击长空”,一跃而起,竟有四五丈高,同时空中错动脚步,一式“风随流云”身体缓缓向前滑动,落在了陈希身前。这手轻功漂亮至极,立刻将陈希的“草上飞”比了下去。铁龙飞本以为只要陈希出手就可以打发唐语轩的,没想到唐语轩的武功竟然提升精进了这么多。不禁感慨:“连修羽果真是个人物,几个月不见,这小子竟给他调教的这般出色。”
陈希见唐语轩的轻功竟然这般高妙,轻视之心立刻收起。唐语轩道:“你尽可以拔出匕首,不必担心不公平。”此语一出,陈希尴尬不已,他于内功一道,并不是很精,掌法、拳术自然也就高明不到哪儿去,可是唐语轩作为一个后辈,都不出兵刃,他又怎好出匕首呢?青龙会众人,只道唐语轩是在挤兑陈希,哪里知道唐语轩一旦出刀,不出三十招,陈希必定死于非命。陈希僵立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唐语轩并不想真得和他动手,而是要他知难而退,这样唐语轩才有更加充足的精力对付铁龙飞。
“陈兄似乎有所顾忌,那我们文比好了。”唐语轩说完,翻身跃起,身形如电,在陈希身边滑过,轻轻在陈希的后背拍了一掌。随即又退回原地,道:“陈兄也可如此。”陈希未等唐语轩说完,已然攻了过去,但是唐语轩身形微动,一式“星移斗转”,陈希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唐语轩便又在他身后拍了一掌。显然陈希已经输了两招。
铁龙飞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想,太低估唐语轩了,他的武功恐怕比陈希不止好上一筹。唐语轩笑道:“承认了。”陈希大怒,迎面一掌拍向唐语轩,虽然他不是以掌力见长,但是既然可以跻身一流好手之境,内力也不会太差。只是又怎及得上已经将“化物心功”练到第四段的唐语轩(在失去明霞的近半个月里,唐语轩只能靠修炼明霞教他的武功,稍寄哀思,反而精进神速)。唐语轩拍出一掌,双掌相交,陈希被震得连连倒退,险些跌倒。
唐语轩道:“承让。铁龙飞,我现在可以与你一较高下了吗?!”
铁龙飞皱了皱眉,在场之人,恐怕也只有他和江城虎、林中旭有把握胜唐语轩。他此刻如果避而不斗,威信必定大减,但是以唐语轩现在的武功,他想不伤害唐语轩而胜,那是绝不可能,甚至,他如果过于手下留情,只怕一个不留神还会被唐语轩打伤,况且唐语轩的逐鹿刀也实在难敌。但是铁龙飞听江城虎叫唐语轩唐兄弟,料想唐语轩对青龙会必有恩义,自己又怎好让江城虎难做。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放下自己的孤傲和清高,道:“唐语轩,你的武功确实不错,不过——”铁龙飞突然长吟一声,拔地而起,竟有五丈多高,虚空一掌记在两丈开外的大树的树杈上,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树杈顿时段成了两段。
铁龙飞缓缓落地,道:“不过你要想胜我,恐怕还要三五年的时间。”
“你想让我知难而退吗?”唐语轩冷冷的道。
铁龙飞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铁某不和你打并不是怕了你。我向来自视清高,本不屑于和你解释,但是你是我三哥的朋友,我不想因为我伤了彼此的和气。我不妨老实对告诉你,令尊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中,但是杀他的人却不是我。”
“什么?!”唐语轩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唐英琪之死竟然另有乾坤。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杀了我爹爹?”唐语轩紧盯着铁龙飞,显然他对铁龙飞的话有所怀疑。
铁龙飞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进去说。”
江城虎等人也很疑惑,他们均知道唐门门主唐英琪是铁龙飞所杀,而铁龙飞杀唐英琪的目的就是为父亲报仇雪恨,没想到其中竟然另有别情。
唐语轩与铁龙飞等人走到了内室之中。
“回想起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铁龙飞长叹道,“虽然我没有杀唐大侠之心,但是唐大侠确确实实是死在我的手里,只不过其中的情形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四弟,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一直没有和我们说过。”江城虎道。
铁龙飞道:“二十多年前京城一战,家父被四大派围攻而死,当时若不是家父身中唐门奇毒,那些无耻之辈又怎能伤他分毫?即令可以对家父有所损伤,但是家父也必定可以逃脱。坦白的说,自从那时候起,我对唐英琪就充满了愤恨,发誓要杀了他为父报仇,可是那时候我还只有九岁,又如何报仇呢?于是我苦练父亲留下来的武功,整整用了十五年的时间,终于练成武艺。于是我想我可以为父报仇了。但是唐英琪这时候已经是唐门的门主,深居简出,唐门内部颇多使毒高手,而且机关重重,我如果贸然潜入唐门,未必杀得了唐大侠,说不定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一直到三年前,我终于等到了机会。”铁龙飞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流出一丝哀伤和后悔的神色,道:“其实人生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很复杂的,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就像我找唐大侠报仇一样,究竟是对是错呢?我原以为自己是对的,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是错的。”
唐语轩听出铁龙飞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敬意,不禁暗暗生奇,心想:既然铁龙飞如此崇敬我爹,又为什么要杀害他呢?
铁龙飞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既然称其为大侠,又为什要杀害他?”
唐语轩默然无语。铁龙飞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眉头紧皱,接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毕竟家父是间接死在令尊手里,杀父之仇,我又怎么那么容易放下呢?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令尊是真正的大侠。铁某自愧不如。”铁龙飞的神思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突然收到青龙会弟子传来的消息,说唐大侠离开了唐门,去了山西薄州府一带,当时我就想,总算有机会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十七年,这次我一定要杀唐英琪为我爹报仇雪恨。于是我放下会中的事务,立刻赶往薄州府。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薄州府的一家小茶楼里见到了唐大侠。那时候我就想上前杀了唐大侠。可是我没有立刻动手。唐语轩,你有没有听说过四世家三公子的说法?”铁龙飞突然岔开了话题。
唐语轩道:“我自然听说过,所谓四世家三公子,就是我大哥天剑公子连修羽、我的姑父孟尝公子宋明烨和神龙公子李若愚。”
“按理说令尊的年纪与他们相仿也应该被称为一大公子的,可是为何令尊不在其列?”铁龙飞问。
唐语轩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想也许是父亲品行不端,或是武功太弱不够格列为四大公子之中。便没有问过别人。
铁龙飞的表情变得肃然起敬,道:“唐语轩你应该为你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而自豪。令尊所以没有被列入公子行列,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声名不如那三个人,而是因为他虽然在年纪上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是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在他们之上,无论是声名还是武功。我想连修羽所以会救你,会和你称兄道弟,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意气相投,还因为他敬重你父亲的为人。其实我一直不杀你,固然是因为我喜欢小兄弟你的性格,还因为你是唐大侠的儿子。”
唐语轩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纨绔子弟,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居然是一个让武林中人无比敬重的英雄。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回想起自己对父亲的不理不睬,不由后悔莫及,悲从中来。
“你快告诉我,我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唐语轩有些着急和激动。
铁龙飞看唐语轩那急不可耐的样子,道:“你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我在薄州府遇上唐大侠后,发现唐大侠竟然正在喝着一碗白水,吃得居然是又粗又糙的馒头,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唐大侠落难了。唐家虽然在四大家族中不是最富有的,但是也算富甲一方,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到吃馒头的地步。我很是不解,决定查个明白。当时在唐大侠的身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这个人叫作唐语儒,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听见唐语儒说:‘爹,我们用得着这样吗?你用的着这样吗?何必苦了自己。’唐大侠叹了一口气,道:‘语儒,你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黄河泛滥成灾,饿殍遍野,我们现在能有一口白水喝,有一个馒头吃就不错了。’‘爹,唐家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要自讨苦吃!’唐语儒道。只听见唐大侠昂然道:‘语儒,你知道我们去吃一顿酒席花的银子,可以救助多少灾民吗?不错,唐家的确有银子,但是这些银子不是用来花在吃吃喝喝上的。你我身为侠义之辈,自当以侠义为怀,以苍生社稷为重!’听了唐大侠这番话后,我不禁对唐大侠万分敬佩。”
铁龙飞继续道:“这时候只听见唐语儒道:‘苍生社稷?什么苍生社稷,你对天下人仁至义尽,那对我和娘呢?’唐大侠的脸色微微发白,道:‘你……’便要扬手打唐语儒,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苦笑道:‘不错,我在外面的确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以后要好好待他,就像你对莲儿一样。’唐大侠道。可是唐语儒冷冷得道:‘爹,你这样对得起我娘亲吗!莲儿是我妹妹,我自然爱她护她,那个女人的儿子算什么?我才不认这个所谓的弟弟!’唐大侠似乎有些面色尴尬,喝道:‘语儒,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说罢,唐大侠拂袖走出了茶楼。我想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就偷偷的跟到了他们住的客栈。那天晚上,我看见唐大侠一个人孤独的看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很是伤感。我想:‘这个唐英琪看样子似乎是个大侠,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又有些不合大侠风范的地方,我究竟应不应该杀他呢?’这时候只听见唐大侠喃喃自语:‘素素,是我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和轩儿一个完整的家,累你早死,如今轩儿也不知去向。轩儿一定很恨我吧。唉,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身为世家子弟,终究不能冲破家族的牢笼,纵然对你有千般情,万般爱,却也不能娶你过门。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做一个不孝的人,父母之命我不得不从。只是你若地下有灵,希望你知道我唐英琪这一生中没有爱过第二个女人,你是我唯一所爱。不知道轩儿在哪里,我这个做爹的什么都不能给他,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素素,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让轩儿回到我的身边,待我百年之后,将唐家的门主之位传给他,也算是一点补偿。’唐语轩,由于你爹一直未提你的名字,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虽然疑惑却不能肯定。就在你爹说完这句话后,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唐语儒,只听见他愤恨的说:‘爹,我是唐家的长子,可是你居然想着将唐家门主之位传给那个野种!’唐大侠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为父是唐家的主人,这门主之位,我想传给谁就传给谁,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唐语儒很是伤心,‘哈哈’大笑,口中喃喃:‘爹,爹,这就是我的爹。哈哈,哈哈哈。’便跑了出去。唐大侠看着儿子跑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语儒,对不起,你不要怪爹爹,你虽然聪明机智,文武双全,唐家若在你的手上,未必不能兴复,只是你野心太大,唐家若交给你,只怕那些过去的事情又会重新提起,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轩儿的聪明睿智不在你之下,但是他天性善良,由他接管唐家,唐家或可以安度一方。’我听到这里,暗想:看来这个唐英琪还是很会治家的。之后,我便离开了。第二天晚上我又来刺探,却发现唐语儒正在唐英琪的房中找着些什么。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语儒在一个锦盒里找到了一个、块碧玉。就在这时,唐大侠回来了,道:‘语儒,你找什么?!’唐语儒道:‘唐家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做唐家未来的庄主。’唐英琪冷冷得道:‘你是在找‘天龙八针’吗?’‘爹爹,这二十多年来,你对我们母子如何,你心里清楚,现在你还要将门主之位传给了那个野种,你怎么对得起我娘?’这时候唐大侠的手中突然多了八枚银针,道:‘你我父子一场,不要逼我!放下天龙八针!’唐语儒呆住了,颤声道:‘爹,你为了那小子竟然要杀我?’‘放下!’唐大侠厉声喝道。唐语儒连连后退,摇着头,道:‘不,不,我绝不放下,我才是唐门未来的门主!’唐大侠愤怒到了极点,只见八道银光闪出,我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唐语儒竟然已经倒在地上。唐大侠走了过去,拿回玉碧。扶起了唐语儒,爱怜的道:‘傻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门主之位对你真得那么重要吗?作为唐门的门主想得不应该是个人的野心,而是心怀天下啊!’他运功为唐语儒疗伤,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那时候我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不知怎么了,我就是下不了手。居然还为唐大侠护起了法,那晚有两个黑衣人想要趁机盗走唐大侠带来赈灾的银票,我和他们大战了两百个回合,终于将他们击退。这两个黑衣人的武功着实不凡,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就在那天晚上唐大侠第一次见到了我。我没有吐露真实姓名,只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当时还没有彻底放弃报仇的打算,于是我说:‘听说唐大侠成名武林是因为毒害了青龙会的铁峥。’唐大侠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道:‘这其实是我一生中最无奈的选择。我本不想用这个方法,我甚至不赞成与青龙会为敌,可是父命难违,再者我不能让四大派无故枉死 。这才下毒毒害铁峥的。但无论怎么说,唐某都已经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哈哈哈……’我听得出来,唐大侠的笑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懑。这时候我几乎已经决定放弃报仇了。不过我无论如何要和唐大侠打一场,因为我要给我爹一个交代。”

“于是我们相约三天之后在薄州府郊外的树林一较高下。三天后,唐大侠如约而至。我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雨,天阴沉沉的,异常的闷热,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唐大侠的脸色很差,微微的发白,嘴角也没有一丝血色。当时我想:唐大侠莫不是中暑了?便道:‘唐大侠,你今天的脸色似乎很差,我看今天就算了,我们改日再比。’唐大侠笑了笑,道:‘改日我只怕没有时间,我还要和薄州府商量赈济灾民的事情,如果改日,只怕要拖很长的时间。’当时我心中一动,几乎就想放弃比武的事情了。我道:‘唐大侠,可是你的脸色看来似乎有些不太好。’唐大侠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闷热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比武?’我道:‘唐大侠,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京城血战吗?’‘你是……’唐大侠盯着我看了好久,道:‘你莫不是铁峥的儿子?’我点了点头,道:‘正是,小可姓铁,名龙飞。’‘你是来为你爹报仇的?’唐大侠问我。”
“我此刻其实已经不想报仇了,虽然当年是唐大侠下毒在先,但是毕竟我爹是被那些人乱刀所杀。如果没有那些人,以我爹的功力完全可以将毒逼出来。连那些人我都放过了,我又为什么要找唐大侠报仇呢?也许你们这些自居名门正派的人看不起我们青龙会,但是青龙会会规的第一条便是:侠义为怀,以兴复汉室江山为己任。唐大侠是如此侠义之辈,我又怎么忍心对下手杀他?况且那天晚上我见识了唐大侠的天龙八针,唐大侠对付儿子时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可是饶是如此,我那时都觉得躲避困难。如果唐大侠用尽十成功力我恐怕是有死无生的。这一战我本来是输定了的。”
“然而我们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唐大侠却始终不愿意用天龙八针。但是唐大侠武功实在很高妙。渐渐的我处于下风。唉,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想得已经不是报仇,只是想赢。于是我强运功力,施展出练得尚不纯熟的大悲手。这是家父的成名绝技,比之少林的大悲手大不一样,威力胜出许多,但是也更为难练。虽然我练得尚不纯熟,但是已有小成。此掌法一出,果然让我逐渐扳回劣势,我越逼越紧,唐大侠欲罢手也不能。唐大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施展出天龙八针。可是他在扬手的那一刹那,道:‘当年你爹也算死在我的手上,你找我报仇也算天经地义,我不想杀你,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还有两万灾民等着我。你小心了。’我全神戒备。可是就在他出针的一瞬间,唐大侠的脸色突然一变,眉头紧皱,似乎极为痛苦,天龙八针的威力竟然还不如那晚。我当时也没有细想,只道唐大侠必有后招,侧身闪过,大悲手袭向唐大侠。唐大侠伸手抵挡。双掌相交,唐大侠竟然被我一掌震得口吐鲜血。我震惊不已,因为我知道唐大侠的内力修为在我之上,就算我全力施为也未必伤得了唐大侠,而当时我只求赢得招式上的胜利,那一掌我用了八成的功力。唐大侠颓然倒地,我急忙扶住唐大侠,道:‘唐大侠你怎么了?唐大侠。’唐大侠仰望着苍天,惨然笑道:‘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啊。当日令尊因为中毒在先,所以才会被杀。今天我亦复如此,难道这就是报应?’我惊道:‘唐大侠是谁下得毒。’唐大侠默然无语,我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似乎很痛苦,良久之后,方才道:‘全是我自作孽,怪不得他人。只盼他以后可以好好做人。’说完这句话后,唐大侠便……”
“我爹怎么了?”唐语轩急问,其实结局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有此一问,只是唐语轩心中还抱有一丝的幻想。
江城虎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一代大侠竟然这样离开了人世。
“究竟是谁对我爹下得毒?!”以唐语轩的智慧本该猜到是谁了,只是当局者迷,他心乱如麻,已经无法冷静的想问题。
“唐语轩,唐门擅长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毒药。令尊身为唐门的门主,自然也很会用毒,想要毒害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铁龙飞道。
唐语轩急道:“哪三个条件?!”
“第一,这个人必须也是一个用毒高手;第二,这个人必须对唐大侠极为了解,因为只有很了解唐大侠的人,才知道哪些毒药是唐大侠解不了,察觉不了的,这样才能借我的手除去唐大侠;第三,这个人必须是唐大侠极为亲近的人,那样他才有机会下毒。另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个人明显是想借刀杀人,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我的身上,因此他一定知道当日我要和唐大侠比武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三个人。”铁龙飞道。
“三个人?你是说是唐语儒这个畜牲对爹爹下得毒?!”唐语轩双眼冒火,愤怒不已。
细细想来,也的确只有唐语儒的作案动机最大。他因为唐英琪要将门主之位传给唐语轩,对唐英琪充满了愤恨,完全有可能因此杀了唐英琪。唐语轩握紧逐鹿刀,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要碎裂了一般,道:“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畜牲!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城虎等人脸上也满是愤怒,此等猪狗不如的畜牲,稍有良知之人都会愤恨不已。
唐语轩道:“铁龙飞,我们之间的仇恨就算揭过了,唐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唐某还想求各位一件事。”
林中旭道:“唐公子请说。”
“希望你们不要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爹是被他的儿子毒杀的。”唐语轩道。
林中旭道:“你放心,我们必不会让唐大侠名声受损的。”
唐语轩谢道:“谢谢,江大哥,唐某现在心潮起伏不定,恐怕难以和各位商量大事,唐某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出去吧,让唐兄弟静一静。”江城虎等人走出了后堂。
唐语选颓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苦苦追寻着凶手,苦苦想着报仇雪恨,可是仇人到头来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难道说他真的要杀了他的哥哥为父报仇吗?这个结果是唐英琪希望看见的吗?
唐语轩的记忆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唐英琪,从那时候起,他就在一直以为是父亲抛弃了自己和娘亲,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恨着父亲。唐英琪对他似乎也不是很好,每一次来见他都逼他学武,逼他学天龙八针,他哪怕稍稍偷懒,唐英琪也不同意。现在想来,他才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其实那时候唐英琪就有心将唐门门主的位置传给他,才对他那般严厉,才会逼他学习象征着唐门门主权力的天龙八针。念及此处,唐语轩的眼眶湿润了。喃喃自语:“爹,孩儿错了,孩儿没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孩儿多想再见您一面。爹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唐语儒他究竟是我的哥哥,难道我真的要杀了他,给您报仇吗?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唐语轩的手不停的发抖,他一想到唐语儒毒死了自己的父亲,心就一阵阵的发颤,恨不能用逐鹿刀将他千刀万剐。
“爹爹,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唐语轩“唰”得一下拔出了逐鹿刀,凝视着冰冷、无情的刀锋。他的耳边突然回荡起明霞的话:“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将仇恨记在心里。”“不要总是将仇恨记在心里,不要总是将仇恨记在心里!可是,明霞姐姐,这个畜牲毒死了自己父亲,这样的人我怎么可以容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可以?我无法忘记仇恨!无法忘记!我做不到!”唐语轩显得有些癫狂,双眼满是杀气,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可是明霞的话总是在他的耳边回荡,他犹豫不决,只能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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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6

第六回 张府血战显神威 圣手神医妙回春

许久之后,唐语轩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他走出了后堂。江城虎等人正在前厅商议着救江玉玲的事情。
“唐兄弟,你没事吧。”江城虎道。
“我没事,江大哥,你们想好如何救江姑娘了吗?”唐语轩问。
江城虎道:“对于张府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如果贸贸然然闯进去是很难救到人的,必须先打听清楚张府的情况,才能有所行动。”
唐语轩道:“让我去吧。”
“不行,唐兄弟,这太危险了。”江城虎断然否决道。
唐语轩道:“江大哥,我此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现在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你对我的武功不放心吗?”
江城虎只道唐语轩受刺激太大才这样说,他哪里知道,自从宋明霞死后,唐语轩已经了无生趣。
铁龙飞道:“唐兄弟,你的武功进步神速,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此次行动危险极大,我们是怕你遭到不测。”
唐语轩傲然答道:“各位来此是为了救人吗?我想各位也应该知道其中的危险。既然知道其中的危险,但还是要来,可见各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难道说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吗?!”
林中旭道:“三弟、四弟,既然唐兄弟执意要去,我们就让他去吧。以唐兄弟身手胆识是可以做这件事的。”
江城虎和铁龙飞虽然认识唐语轩时间不长,但是已然了解唐语轩的个性,只得道:“那,好吧。”江城虎上前施大礼道:“唐兄弟为了舍妹的事如此出力,以后唐兄弟若有差遣,无论何事,江某必不推辞。”他见唐语轩如此拼命救江玉玲,只道唐语轩对江玉玲一见钟情,心想:“唐兄弟的人品武功相貌都没有话说,玉玲若是嫁给他,倒也是个很好的归宿。待将玉玲救出来后,不妨就让他们结为连理,那时候,玉玲有一个好的归宿,青龙会又多了一名得力的干将。”
唐语轩回到了客栈之中,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连修羽。
“大哥,我今天晚上就去张府。”唐语轩道。
连修羽看着唐语轩,沉默了半晌,道:“语轩,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你去张府探听情况我没有意见,但是绝对不要轻举妄动。切记,此生若逝难从头。”
唐语轩苦笑了一下,他明白连修羽是担心他会因为宋明霞的死,而不顾自己的生死,道:“我尽量吧。”
初春的夜晚,风中仍旧带着几分冬日的寒冷,冷冷风吹过冰冷的长街,寂静的街道寂寞的令人窒息。唐语轩拖着逐鹿刀,来到了张府的门前,他抬头看了看张府的大门,心道:“江姑娘就是被关在这里吗?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救出她。”
唐语轩一式“鹰击长空”,翻身跳进了张府,稳稳的落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张府异常的安静,似乎没有什么人。唐语轩暗自生疑,心道:这里应该守卫森严的,怎么会没有什么人?他不敢落地,施展出“风随流云”,飞身落在了屋顶之上,疾步快行。突然间,他停了下来。一阵特别声音传来。唐语轩从小是在妓院长大的,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乃是男女交合时发出的淫声浪语。唐语轩轻轻落下,“小楼疑梦”,用手指捅开了门上糊得纸片,只见屋内一个老头正压在一个女子身上气喘吁吁的,而女子淫声不断。好在唐语轩听惯了这呻吟声,还不至于欲火大盛,但饶是如此,唐语轩毕竟血气方刚,也难免会有些呼吸急促。
这时候只听得那女子道:“老爷,您轻一点,奴家可受不了您这虎虎生威。”
那老头笑道:“受不了?有什么受不了的,我看你开心的很嘛。”
“啊……”那女子淫叫了一声,“老爷,老爷……”
老头似乎更加开心得意,道:“你这骚蹄子还真来劲。”忽然有些失落,道:“可惜啊可惜。”女子问:“可惜什么?”“可惜不能和那个小娘们共度良宵。”老头道。女子故作吃醋得道:“哪家的女子让老爷您这样挂念,在奴家这儿还想着她。”说罢,她一把推开了老头。老头笑道:“三娘生气了,我就给你说说那个小娘们吧。”“我不要听。”女子撒娇说。老头搂紧了女子,道:“我偏要说给你听听,这小娘们自然没有三娘你的骚劲,不过那个长相,真是……嘿嘿,绝色无双啊。”女子突然道:“老爷您说得不是关在宝玉楼的那个姑娘吧?”“不是她,还有谁?还有谁的绝色天香能让我如此心动?只是不懂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吃好住管着她,还不许我动她一根汗毛。你说将这么漂亮的妞放在我这色中饿鬼的府中,又不许我动,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这老头正是张太虚。
“哼,不就是一个囚犯吗?老爷,皇上对你宠幸有加,您呀就动一动,皇上也不会把您怎样的。”女子道。
张太虚忙捂住了女子的嘴:“三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可是下了圣旨的,别说动那姑娘,就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或是瘦了些,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有那么可怕吗?”女子似乎不信。
张太虚道:“圣旨里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如果江玉玲有什么不测,我和王真人、司马兄都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老爷你是说真的吗,她区区一个囚犯怎么会有如此待遇?”女子很是奇怪。在外面偷听的唐语轩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只要江玉玲不死,就有利用价值,何必要对她这么好?
“别提她了,你这个骚娘们,让我好好爽爽!”张太虚淫笑道。紧接着就听见那女子喘息声不断。唐语轩不是个好色之徒,他知道江玉玲的藏身之所,立刻去寻找宝玉楼。
虽然张府不小,但是这宝玉楼倒不难找。很快唐语轩找到了宝玉楼。他飞身跃上了与宝玉楼遥相对应的一座房子的屋顶。只见宝玉楼外似乎没有什么人,不过楼下的灯似乎是亮着。而楼上的回廊出也坐着一个男子,正闭目养神。由于太远,唐语轩看不清他的长相。唐语轩暗自揣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个人难道是王定乾?抑或是司马龙腾?”若是这两个人,别说唐语轩,就算是江城虎一干人等都来了,恐怕也未必救得出江玉玲。
这时候,回廊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唐语轩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凭身材判断出,这个女子就是江玉玲。那女子似乎对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低着头,似乎在聆听。一会儿,男子走下了楼,向宝玉楼外走去。唐语轩暗喜,身形飞动,“风随流云”和“一日千里”并用,平平的飞过,踏在院中的一棵树上,一个起落,落在了回廊上。
江玉玲听见外面有声音,忙出门看了看,只见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站在眼前。江玉玲虽然吃了一惊,但是也知道此人必定是来救自己的,小声地问:“你是什么人?”唐语轩没有说话,拿出了玉佩。江玉玲大喜,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常会想起唐语轩,没想到唐语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道:“是你。你怎么会来的,我……”江玉玲一阵阵激动,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人家的姓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唐语轩道:“江姑娘,你还好吧。我是来救你的。”“我很好,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在江玉玲心里,这可比救她出去重要得多。唐语轩道:“我叫唐语轩,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嗯。”江玉玲十分的兴奋。
唐语轩忽而有些犹豫。江玉玲问:“唐公子,你怎么了?”“嗯,想请姑娘抱紧在下,我用轻功带你出去。”唐语轩道。江玉玲的俏脸微微一红,有些犹豫,便抱住了唐语轩。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江玉玲忙说:“唐公子,你快躲起来。”唐语轩身形如电,翻身飞上了宝玉楼的楼顶。

“江姑娘,这是你要的银耳燕窝汤。”那男子道。
江玉玲说:“司马先生,你放下吧,你下去配王道长下棋吧。”她的声音很大,旨在让唐语轩知道究竟有哪些人看守。
唐语轩暗暗叫苦:“果然是这两个人看守,这回恐怕不但救不出人,我自己也要搭在里面。”
司马龙腾听闻此言之后,便走下楼。
唐语轩轻轻的跃下,他的轻功是他所有功夫中最好的,已然可以落地无声。故而没有被发现。他刚要说话,江玉玲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司马贼得很,别说话,写。”
“看来只能智取。”唐语轩写道。
“如何智取?”江玉玲问。
“疲敌,毒药。”唐语轩道(以下省略“写”字)
“不解。”江玉玲很是迷惑。
“反复折腾,使其疲惫。伺机下毒,赐以食物。”唐语轩说。
“毒从何来?”江玉玲道。
唐语轩的天龙八针有两种,一种是粹毒的,一种是无毒的,他取出了几根有毒的银针,交给了江玉玲,道:“置于食物中,使其有毒。”
“明白。”江玉玲道。
唐语轩翻身回到宝玉楼的屋顶上。
这时候就听见江玉玲大声嚷着:“这银耳燕窝汤,太冷了,没法子喝,快给我换了!”
司马龙腾闻声,只好上来给她换。一会儿,汤换回来了。江玉玲又道:“我要吃蟹黄烧麦。你快去给我弄。”这回轮到王定乾了。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王定乾将蟹黄烧麦拿来了。江玉玲吃了一口,道:“这烧麦太冷了,怎么吃!我不吃了,这里太冷了,快给加点炭火!”如此这般,反复折腾了七八回,王定乾和司马龙腾是一肚子的火,可是万岁爷有旨,对这个江姑娘要恭恭敬敬,他们哪里敢发作。
二人被折腾的有些困了,江玉玲又大声的叫道:“救命啊!”
司马龙腾和王定乾吓了一大跳,忙跑了上来。只听见江玉玲很可怜的样子说:“刚刚我看见了两只大老鼠,上窜下跳,吓死我了。”这话明明就是在骂人,可是司马龙腾和王定乾又不能发作,脸憋得通红。王定乾强压着火,道:“江姑娘,江姑奶奶,老鼠在哪里?”
“好孙儿,老鼠不见了。你们比猫还厉害,一听见你们来了,老鼠就都吓跑了。”江玉玲笑语盈盈的道。唐语轩躺在屋顶上,几乎要惹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人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竟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江玉玲甜甜一笑,道:“你们也累了,也饿了。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吃吧,吃完后,早点休息。”
说实话,王定乾和司马龙腾折腾了大半夜,也实在是饿了,便坐了下来,吃起了桌子上食物,二人风卷残云,顾不得品尝滋味,不大一会儿,就将一桌子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唐家的毒药岂同寻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定乾和司马龙腾就察觉不对劲了。
王定乾惊叫道:“司马兄,我们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了!”
司马龙腾比王定乾更清楚,他一生精淫邪派武功,对于用毒也知之甚详,不仅仅知道中毒了,还知道中了什么毒。道:“王兄,这是四川唐门的软花散功散。千万不要运功,两个时辰之后,毒自会解,如果我们运动驱毒,内力立刻就会散尽。”与此同时,司马龙腾放出了一支响箭。
响箭直冲上九霄,清亮的声音可以说是响遏行云,唐语轩暗道不妙,他没有想到司马龙腾还有这一手,忙跳下了屋顶。他这一跳下来,司马龙腾和王定乾吓得骇然变色,这两个人平生经历大征战无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但此时此刻却冷汗直冒,他俩与唐语轩对视着,身体竟然微微颤抖。
司马龙腾比王定乾先冷静了下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张真人的府第!”
唐语轩一扬手,拔出了逐鹿刀。司马龙腾和王定乾只觉得浑身冰凉,生死就在顷刻之间。司马龙腾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江玉玲拉住了唐语轩,道:“这两个人对我还不错,唐大哥,你放了他们吧。”不知不觉中江玉玲已经将“唐公子”变成“唐大哥”。唐语轩与这两个人没有什么仇恨,也不想多造杀孽,便道:“你们记住,我叫唐语轩,你们今天是折在我的手里的!”司马龙腾道:“在下记住你的名字了,多谢不杀之恩,他日必定相还。”王定乾瞪着唐语轩,心道:“我王定乾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这个小子的手里。他日必报此仇!”但是却不敢说话,他怕唐语轩一个恼火就杀了他。
“江姑娘,我们走。”唐语轩带着江玉玲冲下楼。
再说那张太虚正在风流快活,突然听到了响箭之声,脸色陡变。因为他知道司马龙腾和王定乾都是顶尖的高手,由他们镇守宝玉楼,应该是万无一失,再者以这两个人的脾气,那是极为骄傲的,这响箭他俩本来都不打算接的。现在居然放出了响箭,来敌之强,可想而知。他急忙松开怀中的女人,披上衣服,抓起宝剑跑了出去。
这时候整个张府灯火通明,暗藏在各个房间里的士兵纷纷跑了出来。大内侍卫统领张五龙率领着一百多侍卫在张府摆开了阵式,将唐语轩和江玉玲团团围困在其中。张五龙下令道:“活捉逆贼,不得放冷箭,违令者斩!”这一条命令下来,好似常山曹阿瞒放赵子龙一般,顿时给了唐语轩一线生机,否则唐语轩就算武功再高也也经不起满院子的乱箭齐飞。唐语轩逐鹿刀在手,哪里将这些侍卫和清兵放在眼里,如同切菜剁瓜一般,挨着者死,碰着者伤。那些侍卫的刀剑怎及得上逐鹿刀的锋锐,片刻工夫,唐语轩已经斩断了四十多把钢刀,二十多名侍卫倒在了血泊之中。张五龙大叫一声:“尔等贼子好大的胆子!接招。”这个张五龙的武功虽然不及张太虚、王定乾,更比不上司马龙腾,但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并不比唐语轩差多少。
张五龙乃是海南剑派的高手,所使的剑法叫做龙形二十四式。这剑法讲究的是轻灵飘逸、狠准阴辣,招招袭人要害,有攻无守。只见张五龙一剑刺出,直击唐语轩的咽喉要穴。只是他的剑法虽然厉害,可是他的宝剑又怎么及得上唐语轩的逐鹿刀?唐语轩施展出解牛刀法,随手一刀,将张五龙的剑一斩两段。张五龙只得化剑为掌,展开八八六十四式游身八卦掌,妄图近攻唐语轩,可是唐语轩的的解牛刀法已然相当纯熟,已经到了“以无厚如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的境界,张五龙哪里近得了身。唐语轩仗着逐鹿宝刀,步步逼近,张五龙没奈何,只有连连后退。但是逐鹿刀仿佛是有摄人心魄的力量,让张五龙每退一步都耗尽了力量,不肖片刻,竟然已经是满头大汗。
张五龙暗暗心焦:“难道我张五龙今天要死在这里不成?”
就在这时候,听见张太虚在唐语轩背后喝道:“好贼子,接招!”他从背后一剑刺出,唐语轩并不在意,回手便是一刀。岂料,这个张太虚已经观察了好久,唐语轩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主要还是仗着宝刀之利,方才如此神勇,故而他施展出师门绝艺太极剑法。太极剑法与天下其他各种剑法有很大的不同,这剑法并不是轻灵快捷见长,而是以缓,后发而制人为特点。他见唐语轩的刀斩了过来,急忙将剑与刀锋平行而过,搭在了剑上,死死的粘住了逐鹿刀。唐语轩忙运劲挣脱,但是张太虚的内力却是要胜过他一筹的。唐语轩一运力非但没有挣脱开,手中逐鹿刀差点儿脱手。
张五龙乘机一掌拍了过来,唐语轩只得运起四象归元掌与其相斗,顿时场上的情形就变成了唐语轩一面与张太虚比拼内力,一面又与张五龙比拼掌力,不时还有几个侍卫过来插两脚。唐语轩只觉得头上冷汗直冒,内力渐渐不支。而那边江玉玲也被一群侍卫隔开了。虽然说他们不敢伤害江玉玲,但是江玉玲也冲不出来。张五龙见江玉玲已经不在这边的包围圈里,立刻下令:“弓箭手准备,射杀这名逆贼!”顿时有数十枝箭射向唐语轩,唐语轩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掌拍打着射过来的弓箭,但是这哪来得及,左臂和右胸已然中了两箭。唐语轩长啸一声,施展出天龙八针,霎时间,银针乱舞,五六十枚银针射了出去,这回的银针全部都是带毒的,凡中针者就算不死也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唐语轩此刻内力不足,针飞不出五丈开外,第一波针流射杀了二十余名弓箭手,第二波银针射出去的时候,那些弓箭手都退到了五丈以外,是无论如何也伤不了的。而弓箭的射程远在五丈以上,瞬间他的腿上有中了两支箭。
唐语轩苦命支撑着,他有些后悔,倒不是怕死,只是今天这么一闹,如果救不出江玉玲的话,以后想救人可就难了。正在分神之际,张五龙揉身上前,趁唐语轩不备,在唐语轩的胸口重重的印了一掌,唐语轩“哇”得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张太虚趁机涌上,在唐语轩的背后又按了一掌,直震得唐语轩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的跌出了好几步,唐语轩长啸一声,逐鹿刀也跟着发出了虎吼,顿时,张太虚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心头,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唐语轩趁机挣脱了张太虚的宝剑。
唐语轩只道生死就在顷刻,想到要见到明霞,嘴角忽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手中的刀法陡然一变,施展出伤心断魂的无魂四式。只见唐语轩仿佛是在一个人练刀。刀光如练,好似滚滚江水,滔滔不绝,黑色的夜晚里,隐隐约约看见一虎一鹿在半空飘行不定,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张太虚老奸巨滑,道:“张统领,这小子不行了,抓住他可是大功一件。我老道士反正又做不了官,这功劳就给你了。”张五龙不知是计,以为牛鼻子老道真的有心给他立功。当即道:“多谢道长,五龙就不客气了。”说罢他揉身上前,便要活捉唐语轩。岂料他刚刚迈出半步,唐语轩就见鬼似的,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张五龙差点没有唐语轩撞倒,急忙后退。唐语轩赶上前去,手起刀落,从张五龙右肩齐齐的砍下,直削到左腰际,顿时将张五龙一劈两半。
可怜这张五龙没有加官晋爵,却提前进了鬼门关,真是自古功名利禄多误人。唐语轩此刻已经杀红了眼,起初他还想尽量少造杀孽,但是此时他已经是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逢人就劈,那刀仿佛也着了魔一般,即令唐语轩稍有留情,刀也会带着他血肉乱屠。霎时间张府之内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逐鹿刀刀锋锋利异常,岂止是人,那些假山假石,花草树木,也被砍得四处乱飞。众侍卫和清兵们吓得连连后撤。张太虚也不禁直冒冷汗,不敢上前半步,心想:“他妈的,王定乾和司马龙腾怎么还不过来,莫不是给这个活阎罗宰了。”想到这里,张太虚的心就更加寒了,其实以他的武功,此刻上前未必不能打败唐语轩,只是这比武杀人有时候讲的不仅仅是功夫如何,气势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唐语轩这种杀法,无异于大屠杀,早已营造出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这股气已经将这些人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候,张府的大门被推开了,为首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贵族公子,他的身边站的是九门提督。那贵公子倒颇有几分胆色,道:“张太虚,你怎么了,还不动手!”张太虚心理发虚道:“三贝勒,这个逆贼的武功太高,我,我实在不是对手。”“哼!”那公子闷哼了一声,道,“拿弓箭来。”一个士兵递上了他专用的禹王弓和雕翎箭。这可是一张硬弓,一般人是拉不开的,可是你别看这贵族公子,一幅瘦瘦弱弱的样子,力气大的惊人,用力一扯,将弓弦拉得满满的,雕翎箭搭上,瞄准唐语轩的后背,便是一箭。但听得弦响箭出,长箭破空,唐语轩闻听得箭声,急忙回身一刀,将射来的雕翎箭一劈为二,但是余下的半截箭还是射中了唐语轩的左肩,唐语轩被箭的惯性推得连连后退,两个胆大的士兵涌上前去,“唰唰”两刀砍在唐语轩的后背上,唐语轩肌肉紧缩,还是被钢刀划出两道长长的血口。当然唐语轩也没有放过那两个士兵,一刀横削,两颗头颅齐齐的飞出,滚落在地。
贵族公子喝道:“好贼子,再接我一箭!”张弓搭箭,第二支雕翎箭射出,唐语轩这次有了防备,自不会被射中,但是为了弹开这一箭,也震得手臂发麻。你道这贵族公子是谁?怎么会有这般箭术。那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雍正帝的三阿哥,被过继给廉亲王允禩的弘时。此时允禩虽然已经倒台,但是弘时却还在,他还想重新获得皇阿玛的欢心。唐语轩此刻已经身中数箭,内伤也折磨得他快不行了。再打下去也只有一死。他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和雪亮的逐鹿刀,长叹道:“江姑娘,我救不了你,对不起。”江玉玲觉得有些不对劲,道:“唐大哥,你要干什么?”
唐语轩道:“我不想再造杀孽,但是我堂堂男儿不会死在你们手里的!”他想要引刀自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飘落下一个白衣男子,但见长剑出鞘,划过天空,瞬间倒下了七八名士卒。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唐语轩的结拜大哥天剑公子连修羽。连修羽一个纵身将江玉玲从人群中带了出来,拉到了唐语轩的身边,道:“语轩,你带着江姑娘先走,外面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说罢,一掌推在唐语轩身上,唐语轩单手抱住江玉玲飞出了张府。弘时大怒,连发三箭,但均被连修羽一一挑开。张太虚见过连修羽一次,认出这个人正是连修羽,他哪里敢惹这个煞神,也不敢向弘时言明,只是不动。况且他知道当今皇上对这个儿子很是不满,自己就算违背他的命令,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连修羽见没有人敢上前,笑了笑,道:“在下告辞了。”说罢,一式“鹰击长空”,跃出了张府,快步追上了马车,与唐、江二人一起向城门口奔去。
弘时眼见着连修羽从眼前飞身而去,浑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的怒火冲天,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这时候,张太虚等人才想起来缉拿逃犯。张太虚连忙跟随九门提督一起去追拿唐语轩等人。
司马龙腾与王定乾体内的毒此刻方解,他们来到了弘时的面前,跪地请罪。
弘时冷笑道:“好啊,好一个司马龙腾,好一个王定乾,你们不是说就算是达摩祖师重生,也断不能从你们两个人手中救走那个小丫头吗?现在倒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就把你们两个放倒了,我大清国的侍卫统领就这样被人一刀劈成两段,我大清国的侍卫被杀死砍伤八十余人,你们两个真是神功盖世,英武不凡啊!”
弘时一席话说的司马龙腾和王定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司马龙腾道:“请三贝勒息怒,是卑职一时疏忽,我这就去将他们追回来。”说完司马龙腾飞身上马,拍马而去。王定乾还跪在地上。弘时恨不能给他一脚,道:“你这狗奴才,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追!”王定乾忙站了起来,也拍马而去。
唐语轩躺在马车中,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已然是半昏迷状态,口中只是不停喃喃:“明霞姐姐,明霞姐姐。”不过他已是口齿不清,江玉玲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江玉玲看着唐语轩奄奄一息,鲜红的血液流到了她的身上,她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她道:“连大侠,我们再不给他救治,他只怕,只怕……”说到这里,江玉玲已经泣不成声了。连修羽也想给唐语轩救治,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停,一旦停下来,追兵立刻就会赶到。他只希望自己派去的人已经联系上来青龙会一干人等,他们已经成功的控制了城门。
江玉玲见连修羽不说话,也没有办法,其实她也很清楚现在的形势。突然唐语轩将她紧紧的抱住,身体不停的发抖,嘴巴不停的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口中时而有鲜血渗出。江玉玲知道唐语轩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开始发冷,她忙抱紧唐语轩,道:“唐大哥,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担心的要死。唐语轩只是不停的打着颤,突然间他吐出了一个字:“刀。”江玉玲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连修羽却明白,那是宋明霞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连修羽将逐鹿刀塞给了唐语轩。唐语轩紧紧的抱着逐鹿刀,仿佛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江玉玲也顾不得多问,只是温柔的将唐语轩搂在怀里。
“天剑公子留步,司马龙腾想领教领教你的剑法。”司马龙腾的坐骑乃是一匹汗血宝马,因此比张太虚、王定乾等人都快了一步。连修羽可不想现在和司马龙腾交手,道:“司马兄的盛情,连某心领,只是今日有所不便,改日再战。”司马龙腾哪里肯罢休,他道:“看来天剑公子是瞧不起我邪神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司马龙腾的兵刃乃是一对精钢打制的铁环,唤作子母阴阳环。他双掌拍出,铁环呼啸而出,直冲向马车的后窗。连修羽本想用逐鹿刀,将这对铁环劈碎的,但是逐鹿刀被唐语轩紧紧的抱在怀里,哪里抽得动。他只好拍出两记四象归元掌,但听得“嘭嘭”两声,铁环被震退了回去,但是司马龙腾已经飞身而起,展开八步赶蝉的轻功紧追不舍,几个起落竟然已经落在了马车的顶上。司马龙腾“蓬”的一掌便从马车的车顶击了下来。连修羽忙以掌相换,双掌相交,那马车的车棚顿时被震散了。连修羽飞身而起与司马龙腾在空中交手十余招,道:“江姑娘,你带着语轩先走。”江玉玲应了一声,狠狠的马身上抽了几鞭子。马儿发疯似的狂奔,但是由于跑得太快,难免颠簸,插在唐语轩身上的箭又深了几分。江玉玲急得直掉眼泪,可是又帮不上半点忙,当真是心焦如焚。
司马龙腾道:“久闻天剑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连修羽暗暗心焦,对付一个司马龙腾,他虽然未必胜得了,但是也不至于丧命,怕就怕张太虚等人赶来。连修羽顾不得多想,使出了极耗内力的无魂四式,妄图迅速摆脱司马龙腾,可是司马龙腾岂是易于之辈?子母阴阳环仿佛活了一般,与连修羽的清泓剑缠在一起,连修羽虽然一阵快攻,但是始终无法突破子母阴阳环。司马龙腾其实也在暗暗叫苦,心道:“我只道连家只有连正南可以与我一较高下,没想到他儿子的武功竟然这般高超,今天我就算可以拿下他,只怕也会身受重伤。”就在这时候,王定乾和张太虚也先后赶到。
王定乾看见情敌之子,是愤恨不已,他与连修羽不一样,连修羽深爱着薛妍敏,爱屋及乌,也疼爱她的孩子。王定乾对方家小姐的不是爱,而是男子的占有欲,他恼恨自己没有得到方家小姐,很没有面子,故而对连正南和方家小姐都充满了恨意。他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加入了战团。王定乾的武功虽然不及司马龙腾,也比不上连修羽,但是也算一等一的高手了,他这一来,连修羽的压力大大增加。
“连修羽,没想到你会落在我的手里,受死吧。”王定乾恨恨的道,施展出连剑扬所传的大漠剑法。这剑法是连剑扬在大漠之时,观察大漠的风云变幻所创。连修羽对这套剑法知之甚详,心中暗喜:“你用这套剑法,不是自寻死路。”原来,连正南当初也学了这套剑法,但是他觉得这套剑法的弱点太多,就想自创一套剑法来破解这套剑法。连正南在得到老僧点化之后,悟出了须弥剑式,这套剑法正是大漠剑法的克星。连修羽剑法一变,须弥剑式连连使出,种种精妙招式,让王定乾猝不及防。要不是有司马龙腾缠着连修羽,王定乾恐怕已经中剑。司马龙腾暗想:“这个牛鼻子可是个得力的助手,万不能让他倒下。”他大声道:“王真人莫慌,你尽管放手去攻,对付反贼我们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说罢,司马龙腾跟进两步,双环在手,以邪派的“僵尸七煞手”袭击连修羽的背后空门。连修羽虽然难以以一敌二,但是须弥剑式却是一门很好的防御剑术,将四面封得死死的,司马龙腾和王定乾一时半伙也奈何不了连修羽。
“二位已经在捉拿反贼了,怎么少得了我呢?”那个龌龊的张太虚竟然也加入了战团,以武当太极剑缠向连修羽。霎时间连修羽以一人之力独战天下三大高手。连修羽真不愧为“天剑公子”,剑法之妙可以说天下无双,恐怕就是连正南也未必是儿子的对手。虽然内力不济,但是一招一式守得十分严密,偶尔还可以对张、王二人使出一两招杀手。张、王二人若不留心应付,只怕一个不小心还要搭上性命。但是司马龙腾却不一样,他的武功尚在连修羽之上,虽然一时间伤不了连修羽,但是他逐渐加强内力,强劲的内劲逼得连修羽额头上渐渐有冷汗冒出。连修羽知道,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的,可是一时三刻又没有脱身之计,现在只能盼着青龙会的人赶来救援。其实只要江城虎、林中旭、铁龙飞三个人中随便来一个,连修羽之围立时便解了。
可是连修羽没有盼来这三个人,另一个人出现在不远处的街头——正是那个两次暗杀连修羽的黑衣人。
连修羽暗叫苦:“看来今天晚上是我的大限之期。”这个黑衣人的武功之高绝对不在连修羽之下,他若加入战团,连修羽必死无疑。黑衣人慢慢走了过来。王、张、司马三人不知道那黑衣人究竟是敌是友,紧张的看着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突然加快了速度,奔行如电,双掌已然推出,强劲掌风就好像大海的浪涛一般卷了过来。连修羽只道此人必定是来杀自己的,急运四象归元掌,便要相抗,岂料黑衣人攻击的竟然是司马龙腾。司马龙腾急忙撇开连修羽,运掌相换,四掌相交,“嘭”的一声,平空响了个炸雷似的。司马龙腾倒退了三步,黑衣人也退了三步,但是身体稍微晃了晃。也就是说黑衣人的内力比司马龙腾稍差一点。但是这种差别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司马龙腾十分的惊讶,他惊讶的不仅仅是那黑衣人的功力,还有黑衣人用得竟然也是邪派的武功。他道:“你用得是血手印的功夫?”黑衣人依旧沉默不语,身形闪动,快步上前,双掌血红,连连三掌袭向司马龙腾,司马龙腾不敢怠慢,只得使出平生最得意的绝技——兽魔功。只见他的脸色发青,双眼血红,手掌竟似长出了利爪一般。
另一边连修羽由于少了司马龙腾这个大敌,顿时形势大变,他的剑峰一转,咄咄逼人,逼得张、王二人连连后退。连修羽虽然有胜他二人的把握,却也不敢恋战,飞身跃上了司马龙腾的宝马,道:“司马龙腾,多谢了。”他拍马冲过张、王二人,单手拉起黑衣人,道:“多谢,不可恋战,快走。”黑衣人轻轻推开连修羽,飞身上了一座屋子的顶部,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司马龙腾等人懊恼不已,只得再次上马追赶,但是连修羽骑得是汗血宝马,王定乾和司马龙腾合乘一匹马,又如何赶得上。张太虚一个人,就算可以追得上连修羽,也不敢追。这一战对王、张二人的心理打击是巨大的,他们本以为以自己的武功足可以称霸一方,什么四世家三公子都不值得一提,没想到的是,他二人联手居然还不是连修羽的对手,要是没有司马龙腾,只怕他们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对王定乾的打击就更大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找连正南报仇,可是现在他连连修羽都比不上,又如何报仇?
司马龙腾则陷入了困惑之中,血手印的功夫应该在他师父死后就已经失传,怎么会重现江湖,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与连修羽是什么关系?
唐语轩与江玉玲逃到了城门口,青龙会的五位当家和二十多名弟兄已经夺下了城门,准备后了马车和马匹。
江城虎看见妹妹安然无恙,万分欣慰,高兴的道:“玉玲,你没事就好。”
江玉玲却顾不得和大哥说话,也顾不得浑身的鲜血,急道:“你们快救救唐大哥,他快不行了!”
林中旭道:“三弟、四弟,你们快扶唐公子上车,我和弟兄们向西走,引开清兵,你们速速赶往华先生府上,晚了就耽误了唐兄弟的性命。”
这时候,连修羽也赶到了。他与江城虎、铁龙飞一起护送唐、江二人赶往生死判华天翁的独闲庄。
独闲庄就在京城郊外六十里的地方,因此连修羽等人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江三当家,铁四当家,华某在此恭候多时了。”华天翁迎了上来,抱拳施礼道。他陡然间看见了连修羽,惊喜万分道:“连,连大侠,您回来了。”连修羽顾不得回话,从马车上抱下唐语轩道:“华大夫,不必客气,快救救我兄弟!”华天翁一见唐语轩仿佛是个血人似的,连忙道:“快,快进内堂。华平,你将各位当家的马匹牵到马棚里去,华云你快去准备药箱。”
唐语轩被放在了床上,华天翁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精心替他医治。”连修羽等人退了出去,江玉玲却不肯走。江城虎道:“玉玲,我们出去吧,不要影响华大夫治病。”江玉玲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华天翁走了出来。江玉玲冲上前问:“唐大哥没有事吧?”连修羽道:“华大夫,我兄弟可还有救?”
华天翁皱了皱眉,道:“血是止住了,这位公子的内伤也不是很严重。”
江玉玲欣喜地道:“这么说唐大哥没有事了?”

“那倒不是,他中箭太多,又一路颠簸,流了不少血,若不是仗着体格健壮,只怕已经……”说到这里,华天翁住口不言。
“那怎么办?”江玉玲急道。
华天翁道:“我生平爱四处游览,十年前我有一个朋友到南洋做生意,我随他去了南洋,绕道到了天竺国,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叫作岳翰(笔者按:应该是Jhon),他也是一个大夫,不过乃是蛮夷之地的大夫(笔者按:当时印度已经有大批的荷兰人和英国人,华天翁认识的乃是来自英国的医生),我在他那里学到一个救助失血过多的人的法子。不过这法子似乎不是很灵验,十个人最多也只能活四五个。”
“什么法子?!”江玉玲追问道。
“输血。”华天翁道。(笔者按:中国人O型血约占41%,当时还不懂的验证血型,因此碰巧遇上了输血者是O型血或者血型一致的话,就有希望救活,但是由于还存在着其他的不确定因素,比如感染之类的因素,所以救活的概率只能在十分之二三到四五)
“输血?!”众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玉玲道:“输我的血好了。”
“不行,还是我来吧,好妹妹,这件事就让大哥做吧。”江城虎道。
连修羽道:“语轩是我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应该救他。”
铁龙飞说:“还是让我来吧,我体格健壮,没事的。”
华天翁苦笑道:“并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输的,输错了是要死人的。”
“那怎么办?”江玉玲问。
华天翁摇了摇头,说:“我知道输错会死人,但是究竟谁的行,谁的不行,我却不知道,而今之计,只有让上天来决定。”
众人无可奈何,这的确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是我。”江玉玲拿着纸条高兴的说。
华天翁道:“你跟我来。”
华天翁带着江玉玲来到了内室之中,道:“一会儿我会用一根细管子,上面有一根针会插入你的体内,我会在你的身体里抽出血来,你害怕吗?”
“不怕!”江玉玲嘴上说不怕,但身体已经在微微的发颤。
华天翁将针插进了江玉玲的体内,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江玉玲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一阵晕晕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有些人的身体相对较弱或者献血过多或者过于疲惫,会有晕倒现象,江玉玲折腾了大半夜,又输出了大量的鲜血,自然会晕倒)
许久之后,江玉玲醒了过来,见大哥正坐在身边,开口问道:“大哥,唐大哥怎么样呢?他没,没事吧?”江玉玲有些不敢问。
江城虎神色悲戚,低声道:“玉玲,唐兄弟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能相忘。”
江玉玲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颤声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唐大哥他……不,不会的……”说罢已经呜咽不成语调。
江城虎道:“唉,这是上天的决定,我这个做大哥又能说些什么呢?”
“大哥,你骗我,你骗我,唐大哥是个好人,他不会死的。”江玉玲哭泣着,几乎又要晕倒。
江城虎不敢和妹妹开玩笑了,忙道:“我几时说他死了。”
“什么,唐大哥他没事?!”江玉玲欣喜异常,差点没有从床上跳起来,“我要去看看他。”她刚刚一动,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你快别动,别等你的唐大哥好了,你垮下去了。”江城虎笑道。
江玉玲忽然道:“大哥,你刚刚为什么要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江城虎故作不解的道。
“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幅悲伤的样子?”江玉玲道。
江城虎笑道:“我这么好的妹妹只知道关心她的唐大哥,将我这个真正的大哥抛在了九霄云外,我怎么能不伤心?我一想到有一天我的好妹妹要和那个什么唐大哥永远在一起,就难过啊。”
“哼!大哥,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江玉玲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用被子将自己盖在里面。
江城虎道:“语轩在隔壁的房里睡着,他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需要人精心照料,我和四弟还要赶回去和二哥汇合,你好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语轩。”江城虎说完,走了出去。
连修羽因为担心汪鱼的安危,要回去确认一下,也离开了独闲庄。
弘时在张太虚的府中等着司马龙腾等人的归来。一名侍卫报道:“禀三贝勒,张道长他们回来了。”弘时立刻坐了起来,走到了门外,只见司马龙腾等人一脸的懊恼和战战兢兢,弘时阴沉着脸问:“人呢?”
张太虚和王定乾都不敢答话,倒是司马龙腾胆子大些,道:“禀三贝勒,本来我们就要抓住他们的,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结果给他们跑了。”“那就是说没有抓到人,哼,平时看你们一个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现在竟然连区区一个无名之辈都抓不住,你们也算是给我大清国长脸面了!”弘时语带讥讽。
张太虚和王定乾二人忙道:“三贝勒教训的是,是卑职办事不力。”司马龙腾心有不忿,心想:“我司马龙腾也算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你不过区区一个不得宠的贝勒,凭什么教训我。况且我效忠的是当今圣上。”话虽如此,但是江玉玲毕竟是从他手上跑掉的。而且以他们三大高手之力,竟然没有留下一个连修羽,也实在说不过去。
司马龙腾道:“卑职虽然没能留下他们,但是卑职知道其中一人叫作连修羽,乃是金陵连家的长子。”
“金陵连家?连家虽然未曾在朝为官,但是昔年圣祖皇帝下江南时,曾与连家主人连正南有过交往,圣祖皇帝称赞他是当世之大儒,还一度想过让他入朝为官,只是被连正南婉拒。这个人倒是不好开罪的,你们确定有连家的人?”弘时道。
张太虚不敢得罪连正南,闭口不言。王定乾虽然恨连正南,但今晚一战,他也算是心灰意冷,但求保命,安度余生,故也没敢多言。这连正南可是风云一时的杰出人物,当年康熙帝微服南京时,曾三次遇险,全仗连正南出手相救,康熙帝有感此恩,同时倾服于连正南的学识,对连正南礼敬有加,故而一般的官员是万万不敢开罪连家的。即令没有这层关系,连家在武林中声望和商界的影响也是举足轻重,一旦得罪连家,就算连家肯放过他,只怕那些受过连家恩惠的江湖豪客、商家巨贾又或是朝中要员怕也不会放过他的。张太虚和王定乾不过是仗着坑蒙拐骗和一身武功,在雍正帝身边做一个道士而已,没有什么实权,要他们指认连家,他们才不干呢。其实王定乾说要找连正南报仇,不过是意淫而已。
司马龙腾混迹江湖多年,一向高傲自负,倒不怕连家的人,道:“回三贝勒,确实有连家的人,那个连挡您三箭,救走江玉玲和那个小子的人就是连修羽。”
“是吗?张太虚、王定乾。”弘时问。
张太虚道:“当时是天色很暗,卑职又已年老,实在没有看清楚。”
王定乾也跟着道:“我和张真人一样,也没有看清楚。”
司马龙腾心中暗骂:“他妈的,这两个混账王八蛋,竟然一个鼻孔出气。这让我怎么说?”
弘时道:“司马龙腾或许是你看错了,也不一定。”
司马龙腾孤掌难鸣,只得悻悻得道:“也许确实是司马龙腾眼力不济。”堂堂的邪神司马龙腾竟然说自己眼力不济,也算是奇闻了。
这时候,从大门走进了一个太监,弘时认识这个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人称富公公。富公公道:“传皇上口谕,召三阿哥弘时前往畅春园见驾。”
弘时心中不由的一凛,暗道:“此刻应当是早朝之时,皇阿玛找我去畅春园作甚。”弘时道:“富公公,不知道皇阿玛此时召我,有何要紧之事?”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悄悄的塞在了富公公的怀中。富公公接过银子道:“三阿哥,皇上的心事岂是我这样的奴才可以揣度的。不过依奴才的看,皇上的脸色还不错,或有恩赏也不一定。”弘时闻言大喜,道:“如果果真如富公公吉言,弘时必有重谢。”说罢,便喜滋滋的跟着富公公去了畅春园。
待进了畅春园后,弘时紧跟着富公公。走着走着,弘时觉得不对劲,道:“富公公,我们这是去哪里?”富公公道:“您跟奴才走就是了,皇上正等着您呢。”弘时心知不妙,笑了笑道:“富公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富公公道:“那要看什么忙了。”弘时从身上取下了一把折扇,道:“一会儿,你去富盛茶楼,将这把折扇交给富盛茶楼的老板,老板会有重谢的。”他怕富公公不信,咬破了食指,在折扇上写道:“赏银万两。”道:“富盛茶楼的老板只要看见这把扇子,就会给你一万两白银的,但是一定要快,想不想发财,就看公公自己了。”富公公自然想发财,便将折扇收到了怀中,道:“多谢三阿哥赏赐。”
弘时随着富公公走到了一条夹道的入口处,富公公道:“在这夹道的尽头有一间房,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弘时忐忑不安,皇阿玛在这里接见他能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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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29

第七回 弘时皇子去人间 道璨法师脱凡尘

弘时似乎走了很长时间方才走到夹道的尽头。只见房门口站着的乃是雍正帝贴身侍卫多罗。
“三阿哥,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多罗恭恭敬敬得道。
弘时推门走进了房间中,“吱呀”一声,门被多罗带上了。弘时心中一凛,浑身发寒。小屋内,光线异常的昏暗,几乎看不清人,同时也安静的出奇。雍正帝背对着弘时,盘坐在炕上,正念着《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弘时不敢打扰,静立在一旁,耐心的听雍正念着《心经》。
“弘时,你来了。”雍正沉声道。
弘时忙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这里没有旁人,不必多礼。”雍正说完转过身来,端坐在炕上。弘时抬头看了看皇阿玛,只觉得皇阿玛脸色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让弘时有些不知所措。雍正指了指身边,道:“坐吧,你我父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了。”
弘时一边坐了下来,一边道:“皇阿玛日理万机,心怀天下,儿臣不敢打扰。”
“你我既是父子,也就不必说什么打扰。”雍正说着站了起来,弘时忙跟着站了起来。雍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弘时,你可知道朕刚刚念得是什么吗?”
“回皇阿玛,孩儿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弘时恭敬的答道。
雍正微微颔首,道:“嗯,你可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要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吗?”
“儿臣愚鲁,还请皇阿玛明示。”弘时只觉得浑身发凉,头上的冷汗直流。
雍正回头看了看弘时,道:“弘时,你很热吗?”
“不,不,没,没有。”弘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雍正道:“当年朕还是雍亲王的时候,膝下仅有二子,你大哥弘昀早年夭亡,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朕对你给予了多少厚望,你知道吗?”
弘时忙跪地道:“儿臣知道,皇阿玛对儿臣的一片苦心,儿臣岂敢不用心体会。”
雍正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谁知道你屡屡犯错,真是让皇阿玛寒心啊,皇阿玛对你小惩大戒,将你过继给你八叔允禩为子。没想到那允禩竟然大逆不道,胆敢犯上作乱,朕出于无奈,不得不将罪于他。可是你终究是朕的儿子,朕不忍心加罪于你。”
弘时道:“儿臣多谢皇阿玛宽宏。”
“其实你究竟做过些什么事情,朕一清二楚,你可知道?”雍正的语气渐渐变得阴沉。
弘时不禁开始浑身发抖,道:“儿,儿臣一心为皇阿玛办事,实在不明白皇阿玛此言何意。”

“哼,此言何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八王议政’一案中你究竟担当什么角色吗?你和你十六叔都说了些什么?陈学海你接见过没有,又说过些什么?”雍正虽然语气依旧平缓,但是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怒火。
弘时暗暗心惊,但是毕竟“八王议政”一事已经了结,皇阿玛真要是追究,也不必等到今天。俯下身子道:“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宽恕儿臣一时糊涂。”说到这里,弘时已经是声泪俱下了,这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则是装出来的。人人都道雍正帝刻薄寡恩,但是弘时却知道,皇阿玛还是有温情的一面。
雍正看见儿子在自己的威严下如此的胆战心惊,也不禁动情,暗暗心疼:“弘时啊,弘时,你也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忍心降罪于你?可是你所做所为,叫朕如何饶你?”但是还是忍不住道:“你起来吧。”
“谢皇阿玛。”弘时站了起来,见父亲的脸色稍稍和缓,暗自松了一口气。
雍正有道:“唉,天下人都道做皇帝好,可是有谁知道,做一个好皇帝是多难。尔等身为朕的儿子,也不能体会朕的良苦用心。”
“儿臣惶恐。”弘时道。
“惶恐?”雍正看见弘时那故作惶恐的样子,心里的气不禁又起来了,“朕看你可是一点都不惶恐,你的胆子只怕比天还大。”
弘时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咚咚”得磕着响头,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朕问你,弘历现在身在何处?”雍正厉声喝道。
弘时暗自心惊,暗道:“师父不是说过他已经将弘历推到长江之中了吗?难道说弘历还活着?”弘时道:“皇阿玛,您不是让四弟去查探水利之事了吗。算一算日子,四弟也应该快回来了,皇阿玛要是想念四弟了,可以传召四弟回宫见驾。”
雍正冷笑道:“只怕这滔滔的长江水早就将弘历冲倒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吧?”
“什么?四弟他……”弘时做出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子,道,“四弟可是皇储,他怎么能有事呢?”
弘时这句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听见雍正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正大光明匾后的遗诏!”
弘时方才想到皇阿玛秘密建储,他又怎么能够知道,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百般抵赖,道:“皇阿玛,这是张廷玉告诉我的。”他想张廷玉是雍正近臣,也许知道这件事情。
雍正此刻对这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伤心欲绝的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害人。孺子不可教啊。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觊觎皇位,不惜策动八王议政,谋害你父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派人谋害你的亲弟弟,要将他杀死在长江之上!你真是好惶恐啊!不敢?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敢?!”说着,雍正一阵激烈的咳嗽。
弘时想:“这件事情的知情人我都杀了,谅皇阿玛也没有真凭实据。”道:“皇阿玛,您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儿臣是冤枉的。”
雍正惨笑道:“冤枉?好一句冤枉啊!”他扔下了几封信件,“你自己看!”
弘时一看正是自己写给师父的信。顿时脸如死灰。雍正森然道:“还要我找被你毒害未死的谢师爷对质吗?”
弘时跪倒在地,俯身痛哭,道:“儿臣知罪了,儿臣再也不敢了。皇阿玛饶命,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将有损皇家声威。”
“哈哈哈,你居然还知道皇家声威,你居然还知道皇家声威,倒似朕要做那些有损皇家声威的事情一般。”雍正此刻可谓痛心疾首,“哈哈哈……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弘时还从未见皇阿玛如此的悲恸,痛哭道:“皇阿玛,求您饶命,您还记得孩儿小的时候,您常抱着孩儿嬉戏玩耍吗?”
一句话说得雍正眼眶中的眼泪流了下来,当年的情景似乎仍在眼前,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每逢在朝中遇到烦闷之事,总是抱着弘时逗乐解烦。有一次,他抱着小弘时去抓知了,小弘时还将尿撒在了自己身上,想想那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是多么的温馨。可是现在,还是这个弘时竟然谋父害弟,罪大恶极。难道这就是皇家人的无奈吗?难道这就是宁愿生生世世莫要生在帝王家的真谛吗?
“你起来,你是朕的儿子,不要做出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你罪犯十恶,断断没有宽恕之礼,但如你所言,此事实在不宜外传。朕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大清皇室实在丢不起这个人!”雍正冷冷得道。
弘时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道:“皇阿玛,您的意思是……是要将儿臣圈禁起来?”
雍正默然不语,背对着弘时。

“发配边疆?”弘时再问。雍正依旧不语。
弘时惨然道:“皇阿玛,儿臣愿意削发为僧,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再不过问世事。”
雍正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又如何忍心杀害。可是弘时的所作所为实在罪无可恕,如果不杀弘时,大清国的国法何在?他又如何慑服他的臣子?弘时必须死,他绝不能心软。雍正咬着牙说到:“你犯的罪惟有一死,朕不想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白绫、鹤顶红你自己挑一样吧。你妻儿朕会好生照顾的,内务府会供其衣食。他们还是朕的儿媳和孙儿。”
弘时不再求饶,他再次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满面悔意,语声凄凉,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所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只觉得从前的所作所为,竟是那般可笑,悔道:“儿臣不孝,累皇阿玛伤心欲绝。儿臣就要走了,此生再不能侍奉皇阿玛左右,皇阿玛,您的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您要多多保重,让太医好生为您调养。国家大事您不要过分操劳,让臣子们多为你分担忧愁。孩儿在此别过了,只盼来生能够侍奉在皇阿玛左右,做皇阿玛的好儿子,做大清国的好臣子。”
雍正闭上了双眼,不忍心在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走出了屋子。
弘时跪在地上,呆呆的靠在炕上,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争些什么。自己贵为皇子,荣华富贵即令不是享之不尽,也非一般人可比,又何必去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做皇帝究竟有什么好?弘时不由的苦笑,喃喃自语:“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哈哈哈,哈哈哈……弘时啊,弘时为何你到此时方才明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就在此刻,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
“弘时。”老人道。
弘时抬头看了看,道:“师父?”来者正是弘时的师父,天宗副宗主独孤一笑。当年独孤一笑被李若愚打下天柱峰后,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而已。独孤一笑养好伤后,便辗转来到的京城,后来结识了八阿哥允禩,成了弘时的师父。
“我收到了你的折扇就赶来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被皇上囚禁了?”独孤一笑道。
弘时道:“弘历还活着,皇阿玛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皇阿玛要将我赐死。”
独孤一笑吃了一惊,道:“赐死?不行,你得跟我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走到哪儿去?这是我的罪有应得。再者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不孝。皇阿玛与我既是君臣,也是父子,我对弘历已经不仁不义了,又岂能对父亲不忠不孝?”弘时道,“师父,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只是此生恐怕无法相报,师父,您走吧。”
独孤一笑道:“不行,你不能死!”他拿出了一颗药丸,道:“吃了它。”
“这是什么?”弘时问。
独孤一笑道:“师父叫你吃了它,你就吃了它,你现在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吃下这颗小小的药丸吗?”
弘时想了想,也有道理,便将药丸吞了下去。顿时他只觉得浑身发烫,胸口一痛,“哇”得一口喷出了大量的鲜血,便倒在了地上。
独孤一笑得意的一笑,离开了小屋。
“启禀皇上,三阿哥已经……”多罗尚未说完。雍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雍正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痛,吐出了一口血,喃喃道:“痴儿啊,痴儿,你何必如此呢?”多罗忙道:“皇上,您多保重。”雍正又道:“三阿哥的尸首呢?”
“回禀皇上,奴才已经照你的吩咐,派了四个小太监将三阿哥的尸首安葬了。至于那四个小太监,奴才已经将他们杀了。”多罗说。
雍正点了点头,道:“你处理的很好。不过你应该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最保守秘密。”
“啊,皇上?您要……皇上……”多罗今天方才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雍正道:“你不必多说,朕会好好抚恤你的父母妻儿。朕也会厚葬你的。”
多罗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奴才领旨谢恩。”当天晚上,多罗便得“急病”而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弘时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山洞里。独孤一笑正站在他的面前。
“师父,我怎么还没死?”弘时道。
独孤一笑道:“弘时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弘时了。”
“我不是弘时?”弘时有些不太明白。独孤一笑指了指放在弘时身边的铜镜,道:“你自己照一照镜子。”
弘时拿起了镜子,顿时呆住了,镜子里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道:“师父,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你吃的药丸叫做鸡鸣还魂散,顾名思义,就是说吃了这药的人会假死十二个时辰,到了第二天鸡鸣时分,人就活过来了。我等他们将你们掩埋后,将你挖了出来,然后换了一具尸体。至于说你的脸,我用天宗的易容大法,将你的脸彻底变化了。两三个月后,那尸体就会腐烂,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在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所以说弘时已经死了。”独孤一笑道。
弘时对这样的结局并没有太多的惊喜,而是满是悔意和自暴自弃的说:“像我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死来得干净痛快。”
独孤一笑喝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你若死了,我怎么复兴天宗?八王爷曾经说过,满清在关外有一个大宝藏,有了这个宝藏,我就可以复兴天宗。而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宝藏的下落,一个是雍正,另一个就是你。你就算是要死,也要先带我找到宝藏!”
弘时这时候才明白,以独孤一笑的武功和才智为什么甘心在廉亲王手下做一个小小亲兵,原来他是冲着大清宝藏来的。弘时道:“不错,八叔是曾将这个秘密告诉过我,但是八叔也只是对我说了宝藏的大致方位和寻找的方法,但是我并不明白八叔的话。而且我虽然不容于皇阿玛,但是要我背叛大清,那是万万不能!”
独孤一笑冷笑道:“你可知道你八叔是怎么死的?”
弘时听说廉亲王允禩被皇阿玛削去爵位,更名为阿齐那后,不甘受辱,连气带病而死。独孤一笑这么一说,难道和他有关系?
独孤一笑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你八叔是我慢慢折磨死的!你八叔倒也算是条汉子,虽然被雍正狗皇帝迫害至此,居然还想着大清国,临死也不吐露宝藏的秘密。我用尽了各种手段,他居然一个字都不说!”
弘时看着独孤一笑那狰狞的笑容,想到八叔惨死在独孤一笑手中,顿时怒火中烧,道:“独孤一笑,我八叔对你也算不薄,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不错?哈哈哈,我独孤一笑要想过好一点的日子是何其简单,我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允禩所以和你皇阿玛斗的那么厉害,几乎有一半都是我操纵的。只有大清国内部乱了,我才有机可乘。天宗并没有垮,三十万教众遍布全国,只要我一声号令,立刻便可以起兵,只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粮饷。弘时,你要是肯配合的话,我仍然让你当皇帝,我只要像多尔衮一样,做个摄政王也就满意了。”独孤一笑狂妄的说。
弘时站了起来,轻蔑的道:“哼,就凭你也配和我大清国的睿亲王多尔衮相比,真是不自量力,我劝你还是保住这条性命,好好养老吧。”
独孤一笑恶狠狠的盯着弘时,道:“我折磨人的手段可是有好多的!”
弘时冷笑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再不济也不能对不起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
独孤一笑没想到弘时大悔大悟之后,竟然将生死看得这么淡了。其实弘时还是想活的,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不畏死了。他趁独孤一笑不备,向洞口跑去。独孤一笑身形好似鬼魅一般,拦住了弘时。却在这时候,一个黑影从洞口闪过。独孤一笑一惊,急忙追出洞口,大清宝藏的秘密可不能传出去,否则江湖上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和他争。弘时趁独孤一笑追出去的时候,奔出了洞口,展开轻功发了疯似的狂奔。但是独孤一笑没有追上黑影,又赶回来找弘时,他紧跟在弘时身后。一路追到了山顶。
独孤一笑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将秘密告诉我吧,我知道你所以会说求死之类的话,不过是一时的心灰意冷,只要你将秘密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弘时看了看身后的山崖,冷笑道:“我本就该被皇阿玛赐死了,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说罢,他一个纵身跃下了山崖。独孤一笑急忙赶上前去,双爪抓出,却只抓住了半片衣角。独孤一笑呆在了悬崖上,道:“难道我半生心血就这样没了?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独孤一笑仰望苍天,狂笑难止,心痛至极,发疯似的跑下了山。
清晨,旭日东升,弘时躺在床上,醒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酸痛,自己竟然还活着,不由苦笑道:“苍天啊苍天,你究竟是要对我弘时好,还是要惩罚我,我做了如此多的恶事,你却还让我活着。”这时候,只听得从屋外传来了和尚念佛的声音:“佛言: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若人有过,自解知非。改恶行善,罪自消灭。如病得汗,渐有痊损耳。 佛言,恶人闻善,故来扰乱者。汝自禁息,当无瞠责。彼来恶者,而自恶之。”弘时以前看过这段经文,这段经文出自于《四十二章经》。以前读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今日听来,却有百般滋味在心头萦绕。千秋功名利禄,都已经随风而去,此时,他弘时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不名一文,可以说是真正的两袖清风,了无牵挂。他强撑起身子,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出了屋子,原来自己是在一座小庙里,刚刚自己是睡在一间禅房里的。
一个小和尚迎了上来,道:“施主,你醒了。”
弘时笑了笑,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和我师父一起救得你,昨天我和师父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施主正躺在一堆草堆上,似乎是从山上失足落下来的,师父就把你带了回来。”小和尚道。
弘时道:“多谢小师父救命之恩,请问小师父怎么称呼?”
小和尚道:“小僧法号道元。”
“令师呢?”弘时问。
道元说:“师父正在禅堂打坐念经呢。”
弘时道:“道元小师父,能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吗?”
道元说:“施主脚步虚浮,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带你见师父。”道元带着弘时在厨房里喝了一碗稀粥。弘时确实是饿了,那些他曾经看都不屑看的粗茶淡饭,现在却仿佛美味佳肴一般。弘时吃完了粥,觉得舒服多了,不禁感慨:“人生的欲望究竟有多少呢?其实一碗饭、一身衣也就足够,又何必去追求什么锦衣玉食,功名利禄?”
道元道:“施主,我这就领你见我师父。”
弘时点了点头,说:“请小师父带路。”
道元领着弘时来到了禅堂,这个禅堂很不一样,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尊佛像。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双眼紧闭,轻声念诵着佛经。弘时盯着这个老和尚,总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待老和尚睁开眼睛,弘时陡然间想起了这个老和尚是谁。他惊讶万分,几乎脱口而出:“二叔,你怎么还活着?”这个老和尚赫然是废太子胤礽。弘时总算忍住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弘时。这个胤礽太子可以说与弘时的命运有着太多的相似,都尝尽了皇家斗争的残酷和无奈,都是在这些残酷的斗争中大彻大悟,明白了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的道理。因此弘时看着这个二叔,觉得分外的亲切。
弘时颤声道:“大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胤礽微微颔首,道:“施主的心中似乎有难解之事。”
弘时道:“大师,在下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放下心中的牵挂?”
胤礽道:“公子能否将你心中的牵挂拿给贫僧看看?公子如果可以将牵挂拿给贫僧看看,贫僧即能让公子放下。”
弘时微微一呆,道:“这牵挂是心中所想之事,又如何拿得出来?”
突然间,弘时明白了胤礽的意思,如果始终想着如何放下牵挂,牵挂就永远在心中,又如何放得下,唯有不去想,不去管它,那么牵挂也就放下了。
弘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多谢大师指点。请教大师法号。”
胤礽道:“贫僧法号慧空。公子姓甚?”
“姓既有,非常姓。”弘时道。
胤礽道:“是何姓?”
弘时道:“是佛性。”胤礽默然。弘时继续道:“性空故无。”
“公子颇有慧根。看来公子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所有牵挂。”胤礽道。
弘时跪地道:“弟子想拜大师为师。”胤礽点了点头,道:“公子是有缘人,贫僧不必多言,即日就为公子落发受戒。”
道元拿来了剃刀,交给了胤礽,胤礽亲手为弘时落下了三千根烦恼丝,道:“自此之后,你便是和尚道璨了。”
弘时跪地道:“徒儿知晓。”从此之后大清国的三贝勒便不在人世间了,有得只有和尚道璨。
胤仁道:“道璨,你的慧根比为师要高很多,为师并不能给你什么指导,你若是想在佛法上有所造诣,体会到佛的至高境界,还需经历人世间的种种磨难,这万千众生,便是你修行的道场。因此你不必留在这里,尽管去人世间去体味佛的真意吧。”
道璨点了点头,道:“徒儿今日有幸得到师父点化,初窥佛法门径,自当好好磨练,早成大道。”道璨拜别了师父,便去往那花花红尘,重新体味他的人生。
道璨心中并没有要去的地方,只是随着性子,走到哪里是哪里,其实只要心中有佛,在什么地方修行并不重要。这一日,道璨来到了金陵城外。走了整整一天,道璨也有些累了、饿了,他走到一家路边的茶馆,道:“请问施主可以施舍给贫僧一碗茶水和些许吃食吗?”堂堂的三贝勒,此刻却真的像一个游方僧人一般,依靠乞讨为生。
那店老板懒得理他,道:“去,去,穷和尚,去别处要去。”
这时候,茶棚内的一个年轻人道:“和尚,你到我这儿来吧,这顿饭我请你。”道璨听了,便走到了年轻人身边坐了下来,道:“多谢施主。”年轻人看着道璨,道:“未敢请教大师法号。”道璨道:“贫僧法号道璨。”年轻人给道璨倒了一碗茶,道:“请用。”道璨也不客气,将茶水喝了下去。年轻人道:“大师,在下一直有一件事情很苦恼。”道璨道:“施主请说。”年轻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大师,我心里面一直很憎恨一个人,曾经几次计划杀害他,可是每一次都是在可以得手的时候,我又不忍心,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正是屡次暗算连修羽的黑衣人。
道璨道:“人性之中总有善良的本性,施主为什么要暗害那个人呢?”
年轻人道:“也许是为了名利地位吧。”
道璨道:“那么在施主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年轻人皱紧眉头,想了好久,道:“我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施主又为何为了名利地位而杀人?”道璨问。
年轻人苦笑道:“或许是父命难为。”
道璨笑了笑道:“人有前生、今时、来世三生,今时不过是我们在此时此刻的一个存在而已,杀与不杀,也不过是我们的一种选择,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之理。施主又何必过于执著?岂不闻五毒曰:贪、嗔、痴、慢、疑,如若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恐怕施主终生后悔,也来不及了。”
年轻人道:“大师之言,我慕容岫岩还是不能理解,不过我会好生斟酌大师的话的。”
这时候,茶馆的小二端上了几个馒头和一壶茶水。慕容岫岩道:“道璨大师,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若是有缘,必能再见。”
道璨双手和什道:“有缘再见,愿慕容施主早日放下心中牵挂。”
道璨看着慕容岫岩远去的身影,道:“只愿这个世界少一些像弘时一样的人,多一些快乐与安宁。”
吃完馒头之后,道璨继续向金陵城走去。正走着,突然有人叫道:“小师父,你让我找得好苦啊。”道璨回头一看,只见来人赫然是独孤一笑。独孤一笑道:“想不到你不但没有死,还做了和尚,要不是你二叔告诉我你往南走了,我还真找不到你。”
道璨听闻此言,知道二叔九成已经被他杀了,不过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恨意,只是淡淡道:“施主作恶多端,必有报应,小僧道璨没什么可以与施主说的。”说罢,仿佛没有看见独孤一笑似的,转身便走。独孤一笑见道璨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的大怒,道:“好你个小畜牲,胆子不小。”他纵身而起,便要抓向道璨。这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前辈住手。”独孤一笑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把长剑,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独孤一笑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呼呼喝喝!”
中年男子道:“不才连修羽,不知道这位师父哪里得罪了前辈,累前辈动手教训?”
独孤一笑虽然没有和连修羽交过手,但是连修羽的名头他还是知道的,而且那晚连修羽以一人之力独战三大高手,兀自不败,他也看到了,只是当时天色太晚,他没有看清连修羽的脸,方才才没有认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与连修羽只在伯仲之间,连修羽若要护着道璨,自己绝对讨不了好,而且连家就在金陵城中,这里可以说是连修羽的地头,自己还是少惹为妙,况且自己还另有要事要办。便道:“原来是天剑公子,老夫今日就卖你一个面子,道璨和尚,我们以后再算帐。”说罢灰溜溜的离开了。
连修羽走到了道璨的身边,道:“大师法号道璨?”
道璨点了点头,道:“贫僧道璨,多谢连施主相助。”道璨自己也没有想到那晚他与连修羽还是敌对的,现在竟是连修羽救了自己,人生的变化真是难以预料。
连修羽道:“道璨大师,可愿意往连府一行。”道璨此次来金陵可以说有一半就是为了拜访当世的大学者连正南,他自然愿意,道:“连施主的美意小僧怎敢不应,还请连施主带路。”
“大师请。”连修羽道。他第一眼看见道璨,就喜欢上这个年轻的和尚,觉得这个和尚实在有些与众不同,那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实在少见得很。
道璨跟随连修羽来到雪园之中。
“义父!”李红叶本来应该是在李家的,但是她听说连修羽今天要回来,便从李园跑到了连家雪园,这不,连修羽刚刚跨进雪园的大门,李红叶就迎了上来,扑到了连修羽的怀中。汪鱼跟在后面,她也想过去抱住连修羽,可是,红叶是连修羽的义女,又是小孩子,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她就不一样了,只能跟在后面,轻轻的叫道:“大哥。”
“你还好吧。”连修羽发现汪鱼似乎瘦了很多,故有此一问。汪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连秀盈跑了出来,奔到了连修羽的身边说:“汪鱼姐姐每天想你想得人都瘦了好几圈了。”
汪鱼的脸顿时羞得通红,道:“秀盈,你别乱说!”
红叶道:“秀盈姐姐,这不能说的,汪鱼姐姐可是叮嘱过我们的。”
秀盈说:“本来就是嘛,有什么关系。”
连修羽看着这个淘气的妹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小鱼,你别介意,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对了,爹和修岩呢?”
“爹爹在书房里研读《易经》呢,二哥他一会儿出来。”秀盈回答道。
正说着,玥儿推着连修岩走了出来,道:“大表哥。”连修岩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京城的事情都了结了?”
“嗯。”连修羽道,“修岩,这位是道璨师父。”
道璨上前行了个佛礼,连修羽为他一一作了介绍。连修羽突然发现罗宏不在,料想他必是回京城见司马龙腾去了,也就没有问。
连修羽道:“修岩,你帮我照应一下道璨大师,我要先见见爹爹。”
连修羽走进了连正南的书房之中,道:“爹。”
连正南放下了手中的《易经》,道:“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在京城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吧。”
连修羽恭敬的答道:“孩儿与张太虚、王定乾和司马龙腾交手了。”
连正南微微一惊,道:“你与他们三个人交手了?”连正南虽然知道连修羽是一个习武奇才,武功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但是若说他以一敌三,尚可以全身而退,实在是很意外。
连修羽自然明白父亲为何会有些惊讶,道:“孩儿是得到了一个人的相助,才可以全身而退。这个人竟然是伏击过我两次的神秘黑衣人。”
连正南眉头紧皱,道:“是这个人救了你?”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喃喃道,“难道说真的是他?”
连修羽见父亲似乎知道是谁,道:“爹,难道你已经想到是谁了吗?”
连正南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我猜测而已,我还不能肯定。”连修羽知道父亲的脾气,不能下决断的事情,他不会随便说的。
连正南继续道:“羽儿,这件事我记下了,你先出去吧,我会派人去查的。”
连修羽退了出去,见道璨和连修岩正在很高兴的谈论着佛经。红叶和秀盈则在外面的花园里玩耍打闹。汪鱼走到了连修羽身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连修羽看了看她,道:“小鱼,你怎么了?”
汪鱼低着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大哥,你一定累了吧,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说罢,汪鱼转身走了出去。连修羽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惘然若失之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封闭自己的感情世界,从来不给自己任何的机会,也不给别人任何的机会,可是此刻汪鱼对他却有无比的深情,压在心里,不敢对他说,他又该怎样面对呢?

连修羽正沉思着,就听见连修岩道:“大哥,小鱼姑娘对你似乎情深一片,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连修羽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想,可是有些事情很难放得开。”
道璨道:“连施主,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放不开就不要想着放开,那样岂不会轻松一些。”连修羽笑了笑,道:“大师之言不无道理,只不过修羽实在难以放开。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修岩,你好好招待一下道璨师父,我还要将红叶送回去。道璨师父,稍候再与您畅谈。”
“连施主请自便。”道璨道。
连修羽走了两步,转身笑道:“对了,道璨师父,你不要叫我连施主了,叫我修羽就可以了,不能满屋子的都是连施主。”
道璨也笑了,道:“道璨记住了。”
“红叶,我送你回去吧。”连修羽道。
红叶应了一声,便与连修羽一起回家了。
连修羽刚刚踏进李家的大门,李若愚就迎了出来,道:“大哥,听说你去了京城,还好吧?”他知道这个大哥自幼受儒家文化熏陶,向来以济世为怀为己任,三公子中真正可以称得上大侠的也只有连修羽。虽说这十几年来,连修羽避居关外,但是李若愚通过李家的一些朋友,还是听说过连修羽的一些事迹的,连修羽即便在关外也颇有侠名。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京城,既然去了京城必定有特别的原因。故而有有此一问。
连修羽道:“没什么,若愚,我看你似乎面有忧色,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若愚道:“大哥,我们进去再聊吧。”
连修羽与李若愚一起走进了客厅中,薛妍敏也在客厅。连修羽看了薛妍敏一眼,心中不免仍有些哀恸,但是竟已不似以前那般强烈。其实连修羽的心境已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的的确确深爱过薛妍敏,爱的死去活来,但是他爱的是十三年前的薛妍敏,在的脑海里存在的是十三年前的薛妍敏的形象。因为得不到,就越发的思念,因为思念就越发的爱,爱得越深也就越痛苦。其实他爱的已经不是薛妍敏了,而是对于年轻时那段冲动的留恋。这次回来后,他见到了薛妍敏,也见到了薛妍敏的儿女,昔日的形象已在渐渐的消弭,深深的爱恋已在悄悄升华,成为一种对于知交好友的关怀。同时,也因连正南的逐渐老去和弟弟的苦口相劝,使得这个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天剑公子,武林中的大侠,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这些日子,他连酒都喝得少多了。
薛妍敏轻轻地道:“连大哥。”连修羽勉强笑了笑,道:“妍敏。”李若愚道:“敏敏,很晚了,你带红叶和羽儿休息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大哥商量一下。”薛妍敏便带着一双儿女去休息了。
修羽道:“若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难办之事。”
李若愚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只是有些不舍而已。皇上给我下了一道秘旨,让我去云南大理,寻找昔日红极一时的韦爵爷家族,找到藏在《四十二章经》中的大清宝藏图。我想此去云南,山高路远,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回得来的,说出来,要让大哥见笑了,我实在舍不得敏敏、红叶和羽儿。”
连修羽眉头微皱,道:“雍正要这个干什么?难道他还想退回关外不成?”
李若愚道:“退出关外?那倒不会,不过几十年来,康熙、雍正二帝和江湖各路人物一直都在寻找韦家的下落,我想皇上应该是怕这幅藏宝图给反清组织夺取,成为反清的粮饷,那样对大清的统治必定造成极大的威胁,故而雍正帝是一定要将这藏宝图收回的。”
连修羽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云南不同于中原之地,此去云南恐怕会多有波折。若愚,你真的要去?”
李若愚道:“大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
连修羽稍作沉默,道:“如果换成我,我会去的。”
“为什么?”李若愚问。
连修羽道:“一则皇命难为,二则——你是知道的,大哥虽然闲云野鹤,不愿意卷入官场,但是大哥生在大清,长在大清,家父与康熙帝也颇有交情,并且自康熙帝亲政以来,到雍正帝继位至今,满清的统治已经十分的稳固,而这两朝,朝廷对百姓所施政策还是说的过去的,比之前明不知要好多少。如果让反清组织获得这批宝藏,必定会掀起大乱,届时战祸四起,民不聊生,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所谓侠者,在于为国为民,大哥虽然不敢妄自尊大,称一个‘侠’字,但是承蒙江湖英雄抬爱,称我一声‘大侠’。所以无论在公还是在私,我都要毁去这份藏宝图的,免得再起祸端。”
李若愚笑道:“看来此行,大哥是要与我相伴了。”
连修羽忽然意识到,李若愚这是挖好坑让自己跳,笑道:“好你个李若愚,和你相识二十多年,没想到你这么奸诈!”
“大哥,不瞒你说,我这也是无奈啊,据我调查,觊觎这份藏宝图的至少有三路人马。这三路人马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李若愚满面忧色的道。
连修羽道:“三路人马?除了青龙会,还有什么人?”
李若愚道:“十三年前,五派四大世家合力剿灭了天宗,独孤一笑被我打下了山崖。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最近竟然有人在金陵一带见到了独孤一笑。独孤一笑既然没有死,当日也没有见到龙八方,可能天宗宗主也活着。这两个人如果没有死,又怎么会不想复兴天宗,自然也会参与宝藏的争夺。另外……”李若愚说到这里,忧色更盛。
李若愚继续道:“大哥,不知道你在京城可曾见过司马龙腾?”
连修羽道:“我在京城与他交过手。”
“那就是了,那几个人必定不是司马龙腾所杀。”李若愚说到这里,连修羽也骇然变色,站了起来,道:“若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人死在司马龙腾的绝学之下?”
李若愚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个人用的是兽魔功,据我所知,司马龙腾的这门武功还未到最高境界,但是那几个人的尸体却在半个时辰后,化成了血水。”
连修羽震惊道:“天下间真正练成过兽魔功的恐怕只有五十多年前横行江湖的邪皇慕容不肖,难道说此人并没有死?五十多年前唐门主人唐世宁练成了天龙八针的至高境界,与慕容不肖大战与华山绝顶,后来两个人都神秘失踪了。而兽魔功和天龙八针的秘技自此失传,故而唐英琪虽然习得天龙八针,但是终究达不到最高境界。至于说兽魔功,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司马龙腾也达不到最高境界。”
李若愚道:“是啊,这段武林掌故我也听说过。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凶手的兽魔功已经到了最高境界,这个凶手就算不是邪皇本人,恐怕也与邪皇有着莫大关系。当年邪皇创立了烈火教,帮助吴三桂谋反(笔者按:笔者在前文中引用《鹿鼎记》中的“四十二章经”之说,按理说此处应当为神龙教,方才与《鹿鼎记》结合紧密,但是笔者并不是要写《鹿鼎记》后传,出于写作的需要,故而未写神龙教之事)。后来吴三桂事败,而烈火教则为大哥的祖父连剑扬带领武林豪杰剿灭。算起来邪皇与连家是有深仇大恨的。我只怕他会对连家不利。”
连修羽猛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屡次加害他的人必定与邪皇有着莫大的关系。他道:“如果邪皇还活着,他一定会参与这件事。邪皇武功之高,就连家父也不是敌手。看来这件事情果然难办。”
李若愚道:“大哥,因此我才想要你相助一臂之力。我只是担心,邪皇会趁大哥不在连家之时,出手加害连家。”
连修羽笑了笑,道:“那倒不必担心,想对付雪园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再者,他要是想对付连家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我回来。”话虽如此,其实连修羽还是很担心的,但是李若愚是他的兄弟,红叶是他的义女,他怎能不出手相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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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1

第八回 荣华富贵过眼云 悲欢离合总无缘

翌日,连修羽离开了李园。他见时间尚早,便打算在金陵城里逛一逛,再回雪园。逛着逛着,连修羽走到了曹府门前,只见曹府的门上竟然贴着封条,十分意外,暗道:“曹家何时被查封了?”这曹府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引起连修羽的关注。这个曹府乃是江宁制造曹頫的府邸。曹家与皇室关系之近,可是非同一般。
曹家本是宋朝开国大将曹彬的后裔,明朝初年随着军队到了辽东,从此就在辽阳住了下来,世代继承军职。明朝天启元年,清太祖努尔哈赤统率后金八旗兵攻占沈阳、辽阳一带,曹家的曹世选、高祖曹振彦被俘投降,沦为满洲贵族的包衣,也就是家奴。曹世选父子后来被分配到多尔衮属下,充任多尔衮的仪仗亲兵。曹振彦能武能文,受到主子多尔衮的赏识,将他提拔为旗鼓牛录章京,率领亲兵保护多尔衮行军征战。到了顺治元年,清朝定都北京,曹家从龙入关。此后,曹振彦考中贡士,历任山西吉州知州,大同府知府、两浙盐运使,成为三品高级文官。后来摄政王多尔衮死后被认定犯了大罪,顺治将多尔衮的正白旗收归自己掌管,曹家也由王府包衣转为内务府包衣,成为皇帝的家奴。这时曹寅的父亲曹玺也由王府护卫升任内廷二等侍卫。曹玺的妻夫人孙氏,则被选为康熙的保姆。从此,曹家与皇帝的关系也就更加亲密。到康熙二年,正担任内务府营缮司郎中的曹玺被康熙任命为江宁织造,负责织办宫廷里和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以及皇帝临时交给的差使,充任皇帝的耳目。由于曹玺忠实勤奋、办事利索,康熙对他更加宠信,又赏蟒袍,又赠一品尚书衔,并亲手写“敬慎”的匾额赐给他。康熙二十三年,曹玺病故,曹玺的儿子曹寅则当了康熙的侍卫,曹寅喜好文艺,爱好藏书,他精通诗词、戏曲和书法,作有《楝亭诗钞》、《楝亭词钞》等,深得康熙赏识。康熙二十九年,他出任苏州织造,两年后又调任江宁织造。

曹寅死后,江宁制造一职则有他的儿子曹颙继承。曹颙死后,康熙帝便亲自主持,将曹寅的四侄儿曹頫过继给曹寅为子,仍旧担任江宁制造之职。这个如此风光无限的曹家怎么会被查封呢?连修羽暗自疑惑。
书中交代,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康熙朝时,曹家确实风光无限,但是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曹寅的日用排场,而当年康熙四次南巡均是由曹家接驾,花费甚巨,经济上给曹寅造成了巨额的亏空,可以说,这时曹寅已经给曹家种下了衰败的祸根。

  康熙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六,两江总督噶礼参奏曹寅,密报康熙说,曹寅和李煦亏欠两淮盐课银三百万两,请求公开弹劾他。但是康熙帝与曹家关系甚为密切,噶礼要求公开弹劾曹寅,康熙当然不会批准。但事关重大,康熙帝作为一代明君,也不得不私下谆谆告诫曹寅和他的大舅子李煦,必需设法补上亏空。曹寅面对茫茫债海,哪里有办法弥补,也没有能力挽回局面。到康熙五十一年七月,一病不起,死在扬州。李煦奏折上说:弥留之际,核算出亏空库银二十三万两,而且曹寅已经没有资产可以补上。

  康熙五十四年,又查出曹寅生前亏空织造库银三十七万三千两。

  康熙帝为了保全曹家做出安排。让两淮盐政李陈常和李煦代为补还。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才总算把这笔账补上。

然而康熙照顾曹家,是看在曹玺和曹寅的情分,到了曹頫这一辈,就疏远、淡漠了许多。康熙曾经明确对曹頫说:“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康熙六十一年,因李煦、曹頫拖欠卖人参的银两,内务府奏请康熙,严令李煦、曹頫将拖欠的银两必须在年底之前交清,否则就严加惩处,康熙当即就批准了。这与康熙以前对曹寅的态度,已是决然不同了。
雍正上台以后,接连颁布谕旨,开始在全国上下大张旗鼓地清查钱粮,追补亏空。雍正元年,与曹家既是亲戚又患难与共的苏州织造李煦,因亏空获罪,被革职抄家。这时候雍正对曹家还留了几分情面,允许他将亏空分三年还完。曹頫自身的亏空尚未补完,又增加了曹寅遗留的亏空,只好多方求人托人。雍正对此很是不满,批示道:“乱跑门路,交结他人,只能拖累自己,瞎费心思力气买祸受;主意要拿定,安分守己,不要乱来,否则坏朕名声,就要重重处分,怡亲王也救不了你!”

  雍正四年,曹頫负责操办的缎匹衣料质量“粗糙轻薄”,受到重新补偿并罚掉一年俸禄的处分。不久,雍正穿的石青缎褂褪色,经查又是江宁织造的产品,结果又罚掉曹頫一年的俸禄。曹頫一次又一次地失职,雍正帝对他越发的不满和失望。

雍正五年曹頫在督运织造缎匹的途中,在山东长清县等处勒索费用,骚扰驿站,终于招致雍正“龙颜大怒”。雍正狠下心来下令将曹頫等交由内务府和吏部严审。在曹頫被撤职受审的时候,雍正又得知曹頫转移财物、企图隐蔽,于是新罪旧账一齐算,他命令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頫家中财物封存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捉拿。于是在大清朝廷风光了几十年的曹家就此堕落。(笔者按:按正史记载,曹家案发应该是在雍正五年十二月,而处理的最终结果则要到雍正六年初夏,后来我国的大文学家《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随同祖母、母亲等全家老少,由南京回到北京,住在崇文门外蒜市口的曹家旧宅,开始了穷困潦倒的悲凉生活。本书到此,时间大概在雍正五年五月左右,但是出于写作需要,对时间有所改动,在此略作交待)

   连修羽正在诧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边喝着酒,一边走到了连修羽的身边,问:“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连修羽看了看这个少年,只见这少年的一身衣衫已经有些破败,但是看得出,那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穿的起丝绸织品,这少年满脸的放荡不羁,语气中似乎带有些不满。连修羽道:“这儿不是江宁制造曹頫的府邸吗,怎么被查封了?”
少年笑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历来豪门贵族就没有可以永世长存的,曹家被查封又有什么意外的。”
连修羽想想这少年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番话会是他这样的一个少年说出来的。少年接着哈哈笑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语声凄凉中透着些许豪迈,豪迈中又有几分对世情的漠然和看透。连修羽听在耳里,只觉得这少年出口成章,文采非凡,而言语中的道理也是人生中的至理名言,不由心生爱才结交之意,道:“在下连修羽,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哈哈”大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尊姓大名。”他指了指曹府,道,“我就是这曹府的人,我姓曹,叫做曹霑。”(笔者按:曹霑即是曹雪芹,关于曹雪芹的生卒年月是有争议的,关于曹雪芹的出生时间,笔者见过几种说法:一说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初;一说雍正二年闰四月二十六日;一说是康熙五十四年。笔者采取了第一种说法)。连修羽刚刚从关外回到金陵时就听说曹家有一个极不成器的儿子,放荡不羁,成天只知道在女人堆里厮混,但是文采风流,非一般人可比。连修羽早就想认识认识这个风流才子,没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形遇上,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霑笑道:“连公子也是世家子弟,是不是对我曹霑的满不在乎很奇怪。”
连修羽无法否认,道:“曹公子的豁达确实是修羽无法相比的,只是不知道曹公子怎么一个人留在金陵城里?”
曹霑道:“放不开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将皇命改了不成,这是曹家的命运。曹霑留在这里自然是为了女人。”曹霑轻轻松松的说出自己是为了女人而留下的,好似他为女人留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好在连修羽学的不是程朱理学,只是自己去读孔孟之书,少了些宋明以后文人的酸气,多了些孔子的潇洒和孟子的豪迈。因此他对于曹霑此言并不觉得厌烦,反倒以为是好男儿真性情。
连修羽笑道:“曹公子风流潇洒,文采不凡,哪家的女子令曹公子如此的钟情。”
曹霑指了指前方的翠红院道:“就是那儿。”
连修羽没有想到堂堂的曹公子钟情的竟然是翠红院的姑娘。翠红院是什么地方?金陵城最大的妓院。曹霑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哀恸,声音悲绝,一点做作都没有,连修羽不由大吃了一惊,刚刚还谈笑自如的曹霑,这会怎么这般痛哭。只听得他放声高嚷道:“什么狗屁文章,什么文采风流,如今香菱被人带走了,我却只能在这里空谈什么人生富贵浮云,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曹霑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开始不停的咳嗽,竟然呕出了几口鲜血。连修羽忙上前扶住曹霑,道:“曹公子不可如此。”
“你不用管我。”曹霑忽而大笑着,举起手中的酒壶,大口大口的狂饮。连修羽是过来人,知道在这种心情下喝酒是最伤身体的,他夺过酒壶,道:“曹公子,你说的香菱究竟被谁带走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曹霑久居金陵自然听说连修羽的大名,知道这个人是一位有名的大侠,或许他能帮自己,便紧紧的抓住了连修羽的手,道:“你真的可以帮我?”
连修羽道:“曹公子不妨先随我去连家,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曹霑急道:“不能从长计议,不能等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连修羽苦笑道:“曹公子,你说说那位香菱姑娘究竟被什么人带走了。”
曹霑颓然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个人是从云南来的,好像姓韦。”
“云南来的?姓韦?”连修羽心中一动,道,“曹公子,过两天我就要去云南,如果曹公子相信我,不妨先在连家住下,等我的消息,只要香菱姑娘还活着,我一定给你将她带回来。”
“不行,我也要去云南,我等不下去!”曹霑道。
连修羽看着眼前的这个才子少年,回想起自己当时对薛妍敏的感情,道:“好吧,曹公子,过两天我带你一起去云南,现在你先随我去连家。”
“嗯。”曹霑点了点头,随连修羽一起来到连家。
已经是初夏时分,雪园的莲花池里娃声一片。明月如镜,朗照在莲花池上,在水中不停的晃动,好似银盘细碎,闪闪发光。如此良宵美景,正是赏月的好时候。连修羽为能认识道璨和曹霑两个朋友而高兴,特地与连修岩在莲花池的听风亭里设宴,与这二人一起饮酒赏月,畅叙心事。曹霑听说连修羽也曾为一个女子痴狂,顿时引以为同道众人,将连公子改作连大哥。而曹霑学识广博,与道璨谈论佛道,也颇有些情趣。
“道璨,你这个和尚原来是个花和尚,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连修羽笑道。
道璨不以为意,喝了一口酒道:“佛性既然已经在心,又岂是酒可乱性的?”接着他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道:“所谓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性,既然不能食肉,也不能食菜。那样就会饿死,但饿死就是自杀,自杀也是杀生,那还是违背佛教教规,既然都是违背教规,为何不活得快乐些呢?再者所谓教规,规矩的乃是无心修佛,强自修佛的人,既然无心修佛又何必强迫自己?况且,我学得是释迦牟尼的佛,不是提婆达多的佛。”
曹霑很是奇怪,问:“道璨,这有什么区别吗?”
连修羽也读过一些佛教典籍,对此知道一二,笑道:“道璨和尚真是一张巧嘴啊,曹霑,他说的是佛教创立时的分庭抗礼。早在佛陀在世时,佛教内部就出现了分裂,佛陀堂弟提婆达多随佛出家,诵经六万法藏,身长一丈五,具三十相,他的智慧与异相仅次于佛。因此他公然提出异说,分裂僧团组织。其异说有五,核心‘比丘尽寿在阿兰若处住’,行‘头陀法’。因此,僧众只能持体乞食,不得到施主家中就餐或自作餐;只能露天住宿,不得居住房舍;只能素食,不得茹荤;只能着粪扫衣,不得接受布施的衣服。而佛陀对此则持‘分别说’,认为是住阿兰若,还是住聚落,可以随心所乐。于道无障,肉亦非都不可食,不专为比丘屠杀者就可以吃;提婆达多之说,是‘破和合僧’行为,必堕地狱。这样,提婆达多便率五百比丘另立僧团,与佛陀分庭抗礼。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究竟是真是假,却不为人知。”
曹霑“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佛教还有这一段公案,有趣,有趣,我以前也想过出家为僧,但是怕因此而不能食酒肉,这才作罢,今日看来,做做和尚也是无妨的嘛。”
连修岩道:“曹霑,你年纪轻轻,想什么出家,别这个疯和尚带坏了。”
道璨道:“哈哈哈,疯和尚,不错,不粗,疯和尚,能够做一个疯和尚也不错啊。”
正聊着,玥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大表哥,相公,舅舅他突然晕倒了。”
“什么?!”连修羽、连修岩和道璨都是练过武功,并且都有相当的造诣,他们知道像连正南这样的高手要么不生病,如果生病了,必定离大限之期不远。连修羽顾不得多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连修岩急道:“麻烦二位快快推我进去。”
连家兄弟二人匆忙赶回连正南的卧房,只见连正南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发白,呼吸很不均匀。连修羽急道:“快去请大夫!”曹霑道:“连大哥,不用着急,小弟对医道略知一二,让小弟替你看看。”“曹霑,你还会这一手,快,快给我爹看看。”连修羽道。曹霑在连正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将手指搭在了连正南的脉搏上,十分的奇怪,暗想:“连伯伯的脉搏怎么如此的奇怪,忽快忽慢,忽强忽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曹霑想了半天,道:“连大哥,连伯伯的脉搏十分的奇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他顿了顿,欲言又止。连修羽道:“曹霑,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曹霑道:“并非曹霑狂妄,放眼这金陵城中,医术在曹霑之上的,似乎没有什么人,我若看不出连伯伯是什么病,只怕,这金陵城再无人可以为连伯伯治病了。”
“什么?”连修羽对曹霑知道的还不是很多。但是连修岩在金陵城住了二十多年,对曹霑的能耐知之甚详,这个人实在是个天才,天文地理,诗词歌赋,诗书医药,古今时事均有涉猎,所精者颇多,道:“曹霑所言非虚。”
“爹,爹。”连修羽是孝子,他虽然武功卓绝,行侠武林,但是老父病危,也不禁潸然泪下。连修羽长跪在地,道:“爹,孩儿不孝,虽然回来,却未能给您尽孝,而今您老人家病危,孩儿却无能为力,都是孩儿无能。”
“哈哈哈,这一天我等了五十多年了。”连修羽正伤心着,一阵刺耳的笑声传了进来。连修羽一惊,忙站了起来,只见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从大门走进来。
“你是什么人?”连修羽道。
老人道:“老夫慕容不肖,岫岩,还不动手!”
“爹,我,我……”一旁的连修岩突然慢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连修羽呆住了,他怔怔的看着连修岩,道,“你,你……”
“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骗了连家足足二十年。”连修岩道,“我的真名是慕容岫岩。”
连修羽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弟弟,顿时明白了一切,连修岩就是屡次加害自己的黑衣人,他觉得天昏地暗,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跌坐到地上。道璨、曹霑、玥儿三人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连修岩竟然就没有残疾,也不是连正南的儿子。
慕容不肖冷笑道:“昔日连家率领武林群豪灭我烈火教是何其嚣张,我烈火教众尽数被你等屠戮,男女老幼,一个也没有放过。这几十年来,我所思所想只有‘报仇’二字。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等了足足五十年,五十年啊。岫岩,杀了他!”
慕容岫岩看着连修羽,此刻的连修羽骤然遇此变故,正是内火焦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防御大敌,现在杀他,可以说机会极佳。但是慕容岫岩不知道怎么了,狠不下心来,他举起手掌,手已经变的血红,这正是烈火教的绝技之一血手印,手掌缓缓的向连修羽的头上落去。
道璨大声说道:“慕容岫岩,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并不想杀害修羽的,你要杀他只是父命难违。”
慕容岫岩一愣,这手掌说什么也落不下去,手掌僵在半空微微的颤抖。一旁的玥儿见慕容岫岩有所犹豫,道:“相公,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大表哥最疼的人是谁吗?他每次外出都要给你带一些东西,吃得也好,玩得也好,那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羡慕你有个好大哥。”慕容岫岩只觉得仿佛处在烈焰中一般,正忍受着煎熬。他自幼在连家长大,受的儒家教育,很小的时候,连正南就告诉他,大丈夫立身行道,忠孝仁义极为要紧,现在自己如此对付大哥,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忠孝仁义。

“岫岩,你怎么了?你忘了为父告诉你的吗?这雪园的万贯家财本来是我慕容家的吗?当年连剑扬一干人等说得好听,什么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剿灭我烈火教,结果呢?本教秘密收藏的无数珍宝就给这四大家族瓜分了,四大家族所以能有今天的兴旺,是因为拿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称之为侠,你杀了他们,不过是取回本属于我慕容家的东西,更是为民除害!”慕容不肖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四大家族后来一直将扶危济困作为自己立家的根本,其实有很大程度上是对当年恶行的忏悔。唐英琪能够拿出八十万两银子赈济灾民,固然是因为他品格高尚,但同时也是在为他的先祖赎罪。
慕容岫岩暗道:“不错,这里的一切本来就属于我,我为什么不要,不杀了他们,我又怎么得到一切?”想到这里,慕容岫岩的手掌缓缓的向连修羽落去。
“不要!”这边的动静早就传到汪鱼、秀盈那里,汪鱼趁秀盈不备,将秀盈的穴道给点了,然后让虞北天把秀盈带到李园,自己却赶了过来。不过虞北天想带秀盈出去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连正南何以会突然晕倒?乃是慕容不肖精心策划了很久的,他令慕容岫岩在连正南每天喝的茶里,加入了一种叫做百日化功散的慢性毒药,今天刚刚好是第一百天,毒发之时。故而慕容不肖才会在此刻出现,他已经派出一百二十名杀手潜伏在雪园附近,只要有人出去,格杀勿论。
汪鱼冲进了房中,拦在了连修羽身前,道:“他毕竟是你的哥哥,你就真的忍心杀害他吗?”
慕容岫岩道:“只要他和连正南前辈死了,我就可以以连家二公子的身份,继承连家所有的财富,烈火教就可以重兴。”
玥儿很是哀伤的说:“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杀舅舅和表哥,你我的夫妻情份也就尽了,你杀了我好了。”
“啊?”慕容岫岩看着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女孩,心中泛起款款柔情,道,“不,不,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也不会杀你的。”
“那你觉得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吗?连家深受皇恩,我要是将这件事情抖露出去,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玥儿眼中泪水盈盈,盯着慕容岫岩,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慕容岫岩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让他亲手杀害自己的妻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不是对自己说,他会说服妻子的,就是避而不想。面对妻子以死相胁,他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去。
“岫岩!你还是我慕容不肖的儿子吗?你知道为父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为父一生的志愿是什么吗?快动手!”慕容不肖自己动手杀这几个人是易如反掌,但是他知道此刻儿子正在激烈的斗争着,如果现在慕容岫岩手软了,那么慕容岫岩就永远不会和他合作,他几十年的心血就白废了。
慕容岫岩看着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看着那满脸的皱纹和脸颊上那长长的刀疤,不由的又举起了手掌。这时候,玥儿突然一阵眩晕,软软的跌倒在地上。慕容岫岩大吃一惊,顾不得动手,一把扶助玥儿,叫道:“玥儿,玥儿,你怎么了?曹霑,你快帮我看看。”“噢。”曹霑将手搭在了玥儿的手腕上,片刻之后笑道:“恭喜你。连夫人,她有喜了。”“什么?”慕容岫岩呆住了,玥儿有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难道说,他要连他的孩子一起杀人灭口?
慕容岫岩回头看着慕容不肖,慕容不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哪里想到自己对儿子的仇恨教育远不及连正南的言传身教。
“爹,她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我实在下不了手,爹,让我带着玥儿和您一起归隐山林,让儿子侍奉你终老吧。”慕容岫岩跪在了慕容不肖的身前哀求道。
慕容不肖气得面色通红,暴跳如雷,大骂:“你这个逆子!”突然间,慕容不肖身形如电,抓住了玥儿,将手爪锁在了玥儿的喉咙上,道:“你先动手杀了那个老匹夫,不然我就杀了她!”
慕容岫岩见妻子被劫,急道:“爹,不要,她是您的儿媳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孙儿!”
“少罗嗦,快杀了连正南!”慕容不肖说着,手上的劲力加了几分,玥儿一阵阵的咳嗽,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玥儿痴痴地看着慕容岫岩,勉强说:“不要,不要为了我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不,我不能看着你死!”慕容岫岩要紧牙关,闭上双眼一掌拍了下去,可是就在他的掌心触及到身体的一刹那,不由自主的化掌为抓,拖了下来,这样一来,不过是抓出几道血口而已,并不致命。与此同时,就听见汪鱼惊叫道:“大哥!不要!”慕容岫岩忙睁开眼睛,只见连修羽正趴在连正南的身上,自己的那一抓,将连修羽的衣服抓开了。这一抓开不打紧,慕容岫岩看见连修羽后背上清晰的留着几道刀疤,顿时失声泣道:“大哥。”这几道疤别人不知道,慕容岫岩却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年连家在游泰山回来的途中,遭到了天宗的伏击,当时,连修羽为了保护慕容岫岩,用身体给慕容岫岩挡了三刀,而连修羽却差点因此而死。慕容岫岩记得自己还哭了足足两天。此刻他若还能狠心杀害连氏父子,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慕容岫岩看着连修羽背上的伤疤,怔怔的发呆。连修羽慢慢的转过身来,他擦了擦口角的鲜血,道:“修岩,你真得忍心杀死爹爹吗?”
慕容岫岩回头看了看慕容不肖,猛的一下跪倒在地上,眼含泪水,道:“爹,求求你,放了玥儿。”慕容不肖万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他这唯一的儿子竟然心软了,这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唯一的儿子竟然背叛我,真是想不到啊!”他手指的劲力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只见玥儿痛苦皱紧了双眉,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连修羽这时已经慢慢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他随手拔出了连正南的碧波剑,但听见“噌”得一声,长剑已然出鞘,义正言词的道:“慕容前辈,你算是一代宗师,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似乎说不过去吧。今天你若是杀了我的表妹,只要我连修羽不死,必叫你碎尸万段!”
慕容不肖冷笑道:“哼哼,我慕容不肖行走江湖六十余载,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就凭你,你以为你可以留下我吗?”
连修羽昂然道:“浩然正气,天地长存,慕容不肖,当年你助纣为虐,能够侥幸活到今天,那是上天仁慈。如果不思悔改,我连修羽必定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哈哈,替天行道?慕容不肖生平行事,最爱逆天而行,我今天就杀了这个小丫头,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替天行道!”慕容不肖说着便要捏断玥儿的喉咙。慕容岫岩大惊失色,道:“爹,如果你杀死玥儿,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慕容不肖恨极了这个儿子,道:“逆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还不如没有,况且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你这个儿子,你爱死便死!我早已经派一百二十名杀手,包围了雪园,今天晚上,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他正说着,突然觉得一阵强劲的掌风,从身后直袭向他的脑门,慕容不肖吃了一惊,忙松开了玥儿,侧身闪避。慕容岫岩出手如电,立刻飞身而起,将玥儿抱在了怀中,柔声道:“玥儿,你没事吧?”玥儿摇了摇头,眼泪汪汪,但是心里却异常的喜悦,道:“相公,你总算可以回头是岸。”
向慕容不肖出手的人是谁?正是李园的神龙公子李若愚。李若愚道:“大哥,你们没事吧。”连修羽道:“我们没事。”就在此刻,连正南也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慕容不肖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连修羽等人也是十分的惊讶。
连正南以赞许的眼光看了看李若愚,道:“贤侄,你来得很及时。”
李若愚笑了笑,道:“连伯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若愚不过是依计行事。”
慕容不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落在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连修羽道:“爹,这,这是怎么回事?”
连正南没有回答,而是对慕容不肖说:“慕容前辈,你说得不错,当年四大家族确实是是瓜分了烈火教的财富,四大家族能有今天确实与烈火教的宝藏有着很大的关系。四大家族那时没有将财富交给国库或是用来救济贫民,也确实算不上侠义之道。连某在此谢罪了。”说罢连正南长长的向慕容不肖鞠了个躬。接着连正南继续道:“但总算四大家族的首脑人物,在临终前都意识到了当年的罪孽,因此都曾有遗言,以家中资财救助天下百姓。这几十年来,四大家族一面经营各自的生意,一面竭力为国家百姓稍尽绵薄之力,据连某所知,这些年来四大家族为国家赈灾、用兵所捐银两合计也有四百多万两,比之当年在烈火教所获的财富恐怕增加了两三倍。但是四大家族不敢以此标榜,毕竟天下没有无源之水。今日慕容前辈要讨回当年的财富,连某也没有异议,况且修岩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总有父子之情,与羽儿也有兄弟之义,连家的财富理当分一半给慕容家。但是慕容前辈必须答应连某从此退出江湖,再不插手江湖之事。”连正南的条件可以说是优厚到了极点,连家富甲天下,一半的财产,怕有两三百万两白银,或许更高,而他的要求仅仅是让慕容不肖不要插手江湖之事。而且连正南提出这个要求是在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且不说慕容岫岩不会帮他,就算最终慕容岫岩出于父子之情帮忙,也无法以二人之力,对付连正南、连修羽、李若愚当世三大高手,况且还有连家的数百家丁和李若愚带来的五百官兵。但是慕容不肖一生行走江湖,除了烈火教被灭,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他自然不会同意。
只听见慕容不肖道:“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出错?不会的,不会的!”
连正南冷冷的道:“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两件事情。”
慕容不肖道:“什么事情?”
“其实在岫岩出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而你却以为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当年你多行不义,强暴了崔家小姐,致使崔家小姐未婚而孕,投河自尽,结果被我救起,我请大夫替她诊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崔小姐已经有了生孕。我夫人得知此事之后,她对我说救人需救彻底,这个崔小姐因为这件事而羞于见人,我就算这次救了她,而不能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她还是会寻死的,于是我夫人劝我将她收做小妾,我想这也是唯一可以救她的方法,便答应了。”连正南道。
慕容岫岩痛苦的看着慕容不肖,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对我说是我爹抢走了我娘亲,才使得你们夫妻分离的!你骗我!你骗我!”
慕容不肖的脸色阴沉不定,双眼充满了杀气,冷笑道:“不错,我的确骗了你,我根本没有想到那个骚娘们竟然会嫁到连家,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利用,岂不是对不起连大侠!”
“原来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慕容岫岩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被父亲利用的对象而已。
慕容不肖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老夫一生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你娘不过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而已。我不妨告诉你,玩完你娘之后,我还杀了你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你娘,我当时以为她死了,后来看见她跳河自尽,结果被连家的人救了起来,那时我才想到,万一你娘要是怀孕了,说不定,我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没想到的是,连正南竟然毫不介意,娶了你娘,这真是天助我也。二十年来,我偷偷传你武艺,让你装瘸,目的就是等待有朝一日,杀了连正南,光明正大的拿走连家的财产。”
慕容岫岩看着慕容不肖那张无耻至极的脸,心中懊悔无比,此刻恨不能将他所谓的爹千刀万剐。
李若愚道:“那你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实施你的计划?”
“我本不打算杀死连正南的,因为连修羽去了关外,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而连正南是个老狐狸,我一不小心还会栽在他的手里。只要连修羽不回来,连正南一死,连家的财产自然是我的。”慕容不肖道,“可惜还是被这个老狐狸看穿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爹就不如你长寿?”连修羽很是奇怪,这个慕容不肖似乎料定连正南会比自己早死似的。
慕容不肖笑道:“原来这只老狐狸一直瞒着你们。”
连正南道:“慕容不肖,不要说了!”连正南是性格刚毅的男子,他不想他的儿女为他担心。
慕容不肖冷笑道:“你怕了?哼哼,堂堂连正南连大侠竟然会在壮年之时隐退江湖,真是笑话,居然还说什么为了妻子,看破江湖。其实是连大侠年轻时过于年轻气盛,挑战天下群豪,结果虽然名声鹊起,但也受了一身的伤,生死判断言,如果连大侠不好好保重,尽量少动武,难以活过三十岁,就算好生保养,能够活过五十岁,便是奇迹,此后每活一年,随时都有可能就此作别人世,是也不是?”
连正南没有想到,这个慕容不肖对自己为何隐退江湖竟然知道的这般详细。
连修羽与慕容岫岩一起向连正南投来了询问的目光,道:“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连正南见慕容岫岩还肯叫他爹,甚是欣慰,道:“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人生在世,不过匆匆,终究难免一死,为父行事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早点死,晚点死,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慕容不肖道:“老狐狸,你说我还算漏了一件事情,是什么事?”
连正南道:“岩儿,你过来。”慕容岫岩走了过去,连正南轻轻抚摸着慕容岫岩的头,说:“这孩子天性纯良,你虽然让他刺杀修羽,可是他的心里总还记着一份兄弟之情,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会出手相救。当羽儿告诉我,那个黑衣人屡次放过他,而我又发现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恰好是岩儿不在的时候,我就很容易想到,那个黑衣人可能就是岩儿,只是岩儿天性纯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他会如此狠心,当我发现茶中有毒的时候,方才肯定是岩儿。我决定将计就计。”
李若愚接着说道:“于是连伯伯就和我商量此事,使出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大哥,因为怕你知道了会告诉修岩,所以就没有和你说。我们算好今天是第一百天,而我又发现从今天早上开始,雪园附近就有些很可疑的人出现,于是我和知府大人定好计策,只待你的杀手出手,不妨老实告诉你,你的杀手已经全部落网。”
慕容不肖连连摇头,道:“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连正南,你这个老狐狸我要杀了你!”慕容不肖说完,挥动双掌向连正南打来。连修羽和李若愚赶上前去,各自接了一掌,只听见“轰”得一声,连、李二人被震得倒退了一步,而慕容不肖不过是晃一晃而已。在场之人相顾骇然,要知道,三大公子在江湖上都是少有的绝世高手,现在以两人之力联手对敌,竟然还吃了小亏,慕容不肖武功之高,实在可怕。慕容不肖虽然一掌震退了连、李二人,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暗道:“这两个小子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与我对了一掌,竟然只是退了一步,岫岩这个逆子还不知道会帮谁,他若是与这两个小子联手,我还真讨不了好。”念及此处,他又是双掌袭来,直攻向连、李二人,连、李二人连忙戒备,哪知道,这一招竟然是虚招,慕容不肖突然抓住了曹霑,疾退出房门,带着曹霑,一式“天外飞仙”,道:“后会有期。”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连修羽和李若愚岂能放他走?身形一展也追了上去,慕容岫岩心道:“我不能让这个混蛋再造杀孽。”他也跟着追了出去。
只见四条人影飞过重重的屋顶,不肖片刻竟然已经到了郊外。慕容不肖夹着曹霑,施展出全身的功力,发狂似的的奔行,仿佛鬼魅一般,在朗朗的月光之下,越发显得诡异。连修羽等三人紧追不舍,也都施展出惊世的轻功,跟在慕容不肖的身后。但见这四人各逞武功,踏在郊外的荒草上,脚不沾地,水不留痕,身形飘忽,忽高忽低。慕容不肖暗自着急:“这三个人的武功都是一流好手,若被他们缠上倒真不好对付。”慕容不肖胜在功力深厚,而连修羽等三人则仗着年轻力壮,虽然内力稍有不济,但仍不至于落后太多。不过这一追,也看出了三人的功夫各有千秋。连修羽身形飘忽,奔行如同在水面轻轻滑过,举重如轻;李若愚则如同苍鹰高翔,忽上忽下,一个起落便有七八丈远;慕容岫岩的轻功又有不同,他的身形竟似固定不动,但是前进之速丝毫不落后于连、李二人,就好像是一个石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动前行似的。
追着追着,东方竟似有鱼肚白生出,天竟已蒙蒙亮。他四个人一夜之间追出了足足有近两百里。慕容不肖实在跑不动了,停了下来,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竟然追了老夫两百里。”连修羽等人也累的够呛。只有一个曹霑,好似没事人一样,竟然睡着了,还打着鼾。慕容不肖道:“你们不就是要这个人吗?给你们就是了。”说罢,他一掌将曹霑推了过来。连修羽大吃一惊,他知道慕容不肖这一推,必定蕴含着强大的内劲,当即顾不得多说,碧波剑直刺而出,只听见长剑破空,竟然发出了“嗤嗤”之声,剑气之强,将地上的荒草逼得分成了两半,剑锋直指向慕容不肖的咽喉,慕容不肖识得这一剑厉害,顾不得对曹霑下毒手,将十成功力都撤了回来,单掌拍向宝剑。慕容岫岩忙飞身而起接住了曹霑,那曹霑浑然不觉,依旧睡得很香甜。李若愚也冲上前去,打出了独门兵刃——缠龙丝。这缠龙丝是一条三丈长的软鞭,乃是用乌蚕丝混合金银线制成,甚为神妙。而缠龙鞭法难练至极,李若愚从六岁开始学习这套缠龙鞭法,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寒暑,方才有成。这二人一刚一柔,一剑一鞭配合得极为巧妙,不到二十招,慕容不肖竟然略处于下风。
慕容不肖大笑道:“好好,四大家族果然能人辈出,天剑公子和神龙公子的配合也是巧妙无双,但要想伤到老夫,你们还欠了点火候!”他长啸一声,那声音如同鬼哭神嚎一般,响彻四方,那刚刚进入黎明的白昼似乎也因为这一声长啸,暗了许多。但见慕容不肖身形暴起,身体直冲九霄,竟然跃起了六丈多高,轻功之高,实在是鬼神莫测。他一个翻身,从背后抽出了他的独门兵刃——龙凤双戟,他左手是赤金烈龙戟,右手是白银飞凤戟。一金一白,映着初升的太阳,闪闪发光。“接老夫一招!”慕容不肖的身体疾坠而下,好似流星。连修羽和李若愚互相对望了一眼,相顾变色,他们都曾经听祖辈人说过,当年灭烈火教一战的凶险,但是只是听在耳边而已,并没有切身体会,今日他们得以与昔日的邪皇一较高下,方才知道那一战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许多。一般人即使可以跃到六丈之高,下落之势也绝不敢如此迅急,必定会逆转气息,缓缓下落,可是这慕容不肖竟似是从高楼上落了下来一般,来势之凶猛,让连修羽和李若愚几乎都来不及抵挡。但听见双戟和剑、鞭相碰。连修羽只觉得手臂微微发麻,身体向后滑行了一丈有余,而李若愚的缠龙丝好似蛇头被打了一下,反卷了回来。
慕容不肖仅仅在一招之间就将逆势夺了回来,紧接着,他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一招快似一招,逼连修羽只得使出须弥剑式,死死的守住,不让慕容不肖攻入一丈之内。李若愚也使出了“狂龙式”,将长鞭舞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圆圈,护住周身要害。慕容不肖虽然一时间难以攻入,但是连、李二人只守不攻,等于就是立于不胜之地了。戟、剑、鞭不时的相互碰撞,发出“噼噼叭叭”的声音,四溅的火星飞舞,竟然将那荒草都点燃了,霎时间,火借风威,火势冲霄,蔓延开来,不肖片刻,无情的大火,将慕容不肖、连修羽和李若愚困在了其中,连修羽和李若愚只守不攻,故而内劲均在周身三尺处盘旋,野火一时间倒也烧不到他们的身上,但是慕容不肖只攻不守,身上已经沾了几处火星,他忙挥动衣袖,扑灭身上的火,随即用飞凤戟,舞出一层气圈,将野火逼在一丈之外。但这样一来,双方都要顾忌大火,竟然谁也无法向谁进攻。
慕容不肖暗自气恼,本来他的计划失败了,但是若是可以杀了这两个人,也算是略解心头之恨,可是竟然遇上了这样的变故,真是始料未及。连修羽和李若愚也顾不得与慕容不肖拼命,相顾道:“我们快走!”说罢,各自纵身而起,从火圈的上方突围出去,饶是如此,却还是将身上的衣服烧着了,他二人急忙在地上大了几个滚,方才灭掉身上的火。慕容不肖冷笑一声,运起兽魔功的内劲,劈出双戟,两股强劲无比的罡气射出,居然将这漫漫大火从中间分开了,好似开天辟地一般,接着,慕容不肖从大火中慢慢的走了出来,道:“你们休想逃出老夫的手心!”
连修羽和李若愚不由的苦笑,他们本来以为以他二人之力就算不能战胜慕容不肖,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损伤,现在看来,若不拼死一战,只怕断乎不是慕容不肖的对手。慕容岫岩站了起来,道:“慕容不肖,你有把握胜得了我大哥和李大哥,你有把握战胜我们三个人吗?我对你的武功可是一清二楚!”慕容不肖“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对你留一手吗?不妨老实告诉你,这兽魔功虽然威力非凡,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武功练得越高,每个月痛苦的日子和程度就会越深,若不及时加以医治,三年五载后,就会累积成为内伤,不治而亡。你现在刚刚连到第七层,只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两天会觉得浑身酸痛难赖,再过个一年的半载,你的武功到了第八层,痛苦立刻就会增加一倍,痛苦的日子也会增加到四天,到了第九层,你的痛苦又会比第八层增加一倍,每个月会友八天异常痛苦,当你练到第十层,痛苦会陡增,除了初一、十五,你不会觉得痛苦,其他的日子,你都会浑身剧痛,就像凌迟一般,又好似浑身皮肤被揭去一般,轻轻一碰,便会有噬心裂骨的疼痛。你现在如果肯帮我杀了这两个人,我念在你我之间还有一丝父子之情,便会将这解决的法门告诉你,要不然,哼哼……”
连修羽和李若愚将目光投向了慕容岫岩,似在询问慕容不肖的话是真是假。只见慕容岫岩的头上渗出了冷汗,知道慕容不肖所言非虚。一个月竟然会有二十八天尝受这凌迟之痛,那种痛苦岂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慕容不肖道:“自有这门功夫以来,除了我,以前的修炼者莫不是自杀而死。”
连修羽和李若愚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就算换作他们也必定会自杀的。
慕容岫岩道:“慕容岫岩的一生武学是你所传,大不了我将这一身武功都散去,也就是了。”
“哈哈哈,你以为会如此简单吗?那烈火教的历代高手也就不必自杀而死了。我烈火教的武功就在于练习起来进步神速,但是一旦散功,习练者立时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慕容不肖道,“我劝你还是听我的,替我杀了他们,还不动手吗?!”
慕容岫岩看着连修羽和李若愚,又看了看慕容不肖,朗声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耳,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对不起连家,对不起我爹和大哥,可以说是不孝不义,纵然此刻死了,也算是我应得的惩罚,要我再为非作歹,那是万万不能。慕容不肖,你不是我爹,我也永远不会认你。从现在起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慕容岫岩!”慕容岫岩又转向连修羽,跪地道:“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实在不配做你的弟弟,从此以后我也不配姓连。我娘姓崔,那我就叫崔岫岩。爹爹已然年老,连家之事还望连大侠多多操持,勿使爹爹劳心。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是连家的人,至于说玥儿……。”崔岫岩的脸上涌出一丝温柔和哀伤,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今以后,我再没有面目面对她了,我们的孩子就让他姓连吧。连大侠希望你帮我好好照顾玥儿。”

“修岩,不,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是爹爹的好儿子,是玥儿的好丈夫。”连修羽忙扶起崔岫岩,眼眶微微湿润,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怪过你,都不要你走,你不过是受了奸人的欺骗。跟我回连家,爹爹、我、玥儿,你,还有你未来的孩子,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崔岫岩毅然道:“连大侠,你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
慕容不肖没有想到崔岫岩竟然这样的有骨气,看来他是肯定不会帮自己的,自己以一敌二,或许还有胜算,但是要以一敌三,实在难有胜算,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道:“今日之恨,他日必定讨还。老夫告辞了。”说罢飞身离去。
只见大火熊熊燃烧,冲天的火焰将天空映得血红,熊熊的烈火映在崔岫岩和连修羽的脸上,二人相视无语,只有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滚动,却都久久不肯落下。连修羽紧紧抱住了崔岫岩,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崔岫岩的肩上。“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不论你是走是留,你永远都是我连修羽的好兄弟。”连修羽动情的说。崔岫岩也抱住了连修羽,他只觉得万千话语,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要紧牙关,听凭眼泪落下。
狂怒的风怒号着,卷起大火肆意的舞动,火红色的天空竟然飘过了乌云滚滚,“轰轰”的雷声震耳欲聋,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映着大火,将白色和红色融在了一起,那是血与火的交锋。雷声过后,暴雨及至,狂乱的雨从天空砸下,落在大火上,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可是那大火似乎是有灵性一般,仿佛总也扑不灭,如同心中的情与义,总是熊熊燃烧。
曹霑早已经醒了过来,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分别在即,也不禁唏嘘感慨。
连家兄弟相抱良久,方才松开。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连修羽看着将要离去的崔岫岩,依依不舍。
“有缘自会相见。”崔岫岩欲言又止,连修羽明白他要说什么——“无缘自是不识”。
连修羽将手中的碧波剑递给了崔岫岩,道:“修岩,你拿着,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要记着爹爹,记着我这个大哥。”
崔岫岩接过宝剑,长笑道:“所谓宝剑赠烈士,想不到我崔岫岩今日还是一位烈士。连大侠、李大侠、曹霑,就此别过了。”
崔岫岩提着碧波剑,向远方走去,渐渐的,渐渐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无边的旷野之中。
曹霑喃喃的吟道:“此帆风雨路三千,骨肉家园两离散。长歌悲恸哭君去,父兄常思心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悲欢应无缘?恩义两断各天地,常怀忧心愿君安。”(笔者按:取自《红楼梦》之《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拋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这个曹霑不愧为才子,平平淡淡的几句吟出,将这离情别绪渲染的分外哀伤,连修羽本已止住的泪水,竟然又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李若愚拍了拍连修羽的肩膀,道:“大哥,修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连修羽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喃喃的吟诵着曹霑刚刚吟得几句诗:“恩义两断各天地,常怀忧心愿君安。”
曹霑走到了连修羽的身边,满怀歉意的说:“连大哥,都是曹霑不好,要不是曹霑,你们兄弟就不会分离了。”
连修羽勉强笑了笑,道:“这不管你的事情,修岩的脾气就是这样,就算没有你,他还是会离开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曹霑,我只怕不能陪你去云南了,爹爹此刻一定也十分的痛苦,连家需要我,我走不开。”
曹霑惨然道:“曹霑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连大哥事出无奈,就算是我和香菱无缘吧。”说罢,他又是一阵咳嗽,呕出了些许鲜血。
连修羽忙道:“曹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虽然不能陪你去云南,但是若愚和道璨还是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真的?”曹霑兴奋一把搂住了李若愚,道,“李大哥,你真得会带我去?”
李若愚看着这个比女儿大不多少的痴情少年,十分的喜爱,道:“嗯,大哥都发话了,我岂能不允。明天我们便出发。”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2

第九回 生死未明君疑惑 赤胆忠诚江枭寅

连修羽等人带着几许哀伤和无奈,回到了雪园。
连正南见崔岫岩没有回来,长叹道:“修岩这孩子,他终究还是走了。”知子莫如父,连正南料定崔岫岩迟早是会走的。
“爹,您……”连修羽刚想劝父亲几句。连正南摆了摆手,道:“修羽你们也累了,各自休息去吧,爹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罢连正南默默向书房走去。连修羽看着父亲寂寞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酸楚。玥儿也料定她的丈夫一定会离开,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表哥,你们一定很累了,我和小鱼给你们准备了些吃的东西,我这就给你们端去。”
“玥儿,你……”连修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玥儿语声颤抖,泪痕挂在脸上,尤为干透,却不见有什么哀伤,平平淡淡得说道:“表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劝我。”玥儿此刻的伤心可以说比任何人都甚,那个人本应该是她相伴一生的恋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如今却因为自责而永远的离开了她,那种伤心又岂是“伤心欲绝”四个字可以形容的?哀莫大于心死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曹霑看着玥儿的背影,久久难以忘怀,以至于多年之后,他在写《红楼梦》一书时,情不自禁的写入了这个人物。只不过后人却没有机会看到,因为那部分书稿没有留在人间。
翌日,李若愚、曹霑、道璨三人带着几个仆人,乘着马车,离开了金陵,踏上了前往云南大理的慢慢长路。
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大的哀伤和无奈,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恰如宋人欧阳修的词中所说: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曲,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东风容易别。却说李若愚等人行至金陵城外百里处,忽然有一个声音娇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道璨哑然失笑,道:“李大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打你的主意。”李若愚却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心道:“这怎么好象红叶的声音。”果然就听见外面的仆人道:“大小姐,别闹了,老爷有正事要办,你快回去吧,不然夫人会着急的。”
李若愚推开了门,只见女儿一副江湖豪杰的派头,正坐在马上。他看着这个鬼灵精的女儿,失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跑来了,跟你娘打招呼了吗?”
红叶跳下来马,跃上马车,坐到了李若愚身上,道:“爹爹,你真笨,告诉了娘,她还能让我出来吗,我给娘留了一封信,就跑出来了。爹爹,我也要去云南,听说那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李若愚摇了摇头,他拿这个乖巧又精灵的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也确实舍不得这个女儿,便道:“小三,你回去吧,告诉夫人,说大小姐和我在一起。”红叶见爹爹允许了,高兴不已,一把搂住了李若愚的脖子,说:“你真是我的好爹爹。”
李若愚笑道:“我要是不带你去,就不是好爹爹了吗?”
“那也是好爹爹。”红叶乖巧的说,眼珠一转,“不过就没有现在好了。”
曹霑笑了笑,道:“李大哥,你这个女儿真有意思。”
红叶立刻道:“不准叫我爹李大哥,你要叫李叔叔,不然我岂不是要叫你叔叔了,你又比我大不了多少。”
曹霑只好笑道:“你叫我曹霑就行了。”
“那也行。”红叶甜甜一笑道。
曹霑学识渊博,生性豪迈幽默;道璨出身皇家,见闻广博;李若愚文武全才,性格宽厚;红叶调皮可人,天真无邪。这四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开心的很。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且不提曹霑一行人。但说那一日躲在山洞外,偷听独孤一笑和道璨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那个黑影乃是当世绝世双偷之一的燕空空,当年在山西薄州府和铁龙飞交手的就是他和他的兄弟燕精精。燕空空与燕精精这次到京城来是要做一件大案子的,没想到出了意外,宝物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很是懊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和他们获得另一个“宝物” 在山上的一个猎户家呆着,准备过些日子待那个“宝物”伤好后,一起回云南老家。燕空空天性好动,坐不住,便在山上溜达,无意中听到了独孤一笑和弘时的对话。他本还想多听一会儿的,可是一听说其中的一人竟然是十三年前被打下天柱峰的独孤一笑,不敢久留,连忙逃走,幸亏他的轻功卓越,方才没有被杀人灭口。
“精精儿,精精儿!”燕空空高高兴兴冲进了猎户的家中大声嚷道。燕精精忙小声道:“空空儿(他们是双胞胎,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师父养大,因此谁也不叫谁哥哥或弟弟),别吵,小迷糊刚刚吃了药睡下了。”“噢。”燕空空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继而小声说,“精精儿,我们不给那个土司偷逐鹿刀了,我们这回要发大财了。”燕精精一听说要发大财,高兴的大声说道:“发什么大财?!”燕空空随手抓起一块抹布就往燕精精的嘴巴里塞,说:“你不是说小迷糊睡着了吗?”燕精精将抹布吐了出来,点头道:“我太高兴了,忘记了。什么大财?”燕空空将他听到话告诉了燕精精,燕精精兴奋的连续翻了三个跟斗。燕空空说:“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又不知道那宝藏在在哪里。”“天下就没有我们兄弟二人找不到的宝贝,小迷糊就是我们挖出来的好宝贝。”
书中交代,这“小迷糊”是何许人也?想必诸位读者反应稍快的,已经猜出是谁了。这小迷糊正是让唐语轩伤心欲绝的宋明霞。原来,就在宋明霞和唐语轩去无尘居之前,燕空空和燕精精就接了云南土司阿达尔的一宗买卖,到封垣的无尘居偷逐鹿刀。封垣的武功甚高,从无尘居进入密室是不可能的。这两个人既然被称为绝世神偷,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他们计算好距离,从无尘居外打了一条秘道,直通往无尘居的密室之中。就在他们刚刚打通秘道的时候,明霞触动了机关,整个密室都塌陷了,明霞也被一块石头擦中了脑袋,身上的肋骨也被砸断了好几根。燕空空和燕精精没有拿到逐鹿刀,却顺手把明霞救了。但是明霞醒来后,却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直知道不停的念着“语轩”和“刀”。待过了几天,明霞的神志稍稍清醒,可以比较清楚的和燕空空、燕精精说话,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姓名、家世。不过燕空空、燕精精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一个儿女,而明霞性格活泼,自然很容易获得这两个半大老人的喜欢,两人便用小迷糊称呼明霞。
这时候,明霞醒了过来,道:“空空儿,精精儿,什么宝贝啊,是不是逐鹿刀啊,还是语轩?”燕空空、燕精精听她念着“语轩”、“刀”,猜刀便是逐鹿刀,而“语轩”应该是一把剑的名字,因此明霞听他俩这么说,自然就认为“语轩”也是件宝物了。
燕空空高兴的说:“小迷糊,你醒了,你可以走路啦!精精儿,你这个老混蛋,小迷糊可以走路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燕精精道:“我不是没来得及嘛!”“是什么宝贝啊?”明霞问。燕空空说:“没什么宝贝。”他倒不是吝啬,而是怕明霞想得太多,头会痛。燕精精说:“小迷糊可以走路了,我们明天就回云南吧。”
“云南是什么地方?”明霞好奇得问。
燕空空笑了笑,道:“那里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一定让小迷糊玩得开开心心。”
“真的?我要去云南,我要去云南!”明霞高兴的道。
“不过你这个失忆症要是可以治好就好了。”燕空空说。
燕精精突然道:“哈哈,哈哈,我们真是大傻瓜,生死判华天翁不是就住在京城附近吗?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对,对,我们现在就走。”燕空空高兴万分,拉着明霞便往外跑。
旭日初升,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唐语轩的身上,唐语轩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他的伤好多了。
江玉玲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和几个精致可口的小菜,来到唐语轩的房中。
“谢谢你替我将胡须刮去了。”唐语轩道。
江玉玲低着头说:“我还怕你骂我呢,你不生气就好。对了,唐大哥,粥快凉了,我喂你喝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唐语轩还没有说完。江玉玲撒娇道:“不行。我,我大哥吩咐过,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唐语轩笑道:“你大哥若是不吩咐,你就不好好照顾我了吗?再说,我要是躺一辈子,你怎么办?”这句话刚刚出口,唐语轩就后悔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明摆着对自己情意款款,而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宋明霞,又何必这样调笑人家呢?
果然,江玉玲羞涩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伤都是为我受的,就算大哥不说,我也要好好照顾你的。你要是在床上躺一辈子,我就,我就……”说到这里江玉玲已经面红耳赤,后面的话犹如蚊吟,低不可闻,若不是唐语轩的内功已经有小成,耳力胜于常人,还真听不见,只听江玉玲说:“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唐语轩一阵阵的愧疚,掏出了江玉玲留给他的那块伊人玉,本想说:“江姑娘,这是你留给在下的,你还是拿回去吧,留给适合你的人。”岂料他刚刚掏出伊人玉,江玉玲就兴奋不已,娇声道:“我还以为你扔了呢,没想到你一直贴身收藏。”唐语轩看着江玉玲陶醉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伤害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道:“这块玉很好看,所以我一直留在身边。”
江玉玲红着脸道:“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要好好收着。”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块伊人玉就是定情信物。唐语轩呆呆的看着将玉玲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玉玲道:“唐大哥,那天你伤的那么重,我担心死了,后来,后来华大夫把我的血……”江玉玲低着头,偷偷的看着唐语轩,小声说:“后来华大夫把我血输到了你的体内,没想到把你救活了,我们……”她想说“我们真有缘”,但是这样的话,像她这样爱害羞的女孩子又如何说得出来?
唐语轩道:“江姑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江玉玲显得有些不高兴,嗔道:“你还叫人家江姑娘!对人家这么客气!”
唐语轩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实他自己知道,那天他之所以那样的拼命,其实是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只想早点了结自己而已。
唐语轩只得道:“玲儿。”
江玉玲甜甜的一笑,很是开心,道:“华大夫的医术真是神奇,他竟然能够想到输血。”
“是啊,华大夫的医术是海内闻名的。”唐语轩道。
江玉玲道:“今天华大夫又遇上了一个怪症,两个穿着很奇怪的老头,带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姐姐来治病。那个姐姐好像是因为落在了一个密室里,被石块砸中了脑袋,什么也记不得了。”
“什么?!”唐语轩心中一紧。
江玉玲继续说:“那个姐姐还说什么‘刀’啊,‘御仙’剑(“仙”和“轩”的发音相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语轩暗道:“难道说明霞姐姐还活着?”忙问:“他们现在在哪里?”“可能还在外面吧,唐大哥,你怎么了?”江玉玲很奇怪的问。
唐语轩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强撑着身体,冲了出去,心道:“如果是明霞姐姐就好了,她一定还活着。”谁知他太激动了,只顾着奔跑,刚刚冲到诊室的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虚弱的他,体内的真气一阵激荡,立时晕了过去。
明霞吃了一惊,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唐语轩,觉得好生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突然间只觉得头好痛,大叫着:“空空儿,精精儿,我不要看见他,我不要看见他,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我要走!我要走!”燕空空和燕精精十分疼爱这个小迷糊,听见她说要走,只好说:“华大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告辞了。”
待唐语轩醒来,只见江玉玲正坐在他的身边。
江玉玲柔声问道:“唐大哥,你怎么了?那几个人你认识吗?”唐语轩苦笑道:“我根本没有看清他们,不知道人不认识,他们都走了吗?”
江玉玲点了点头,道:“嗯。唐大哥,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唐语轩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江玉玲自己和宋明霞的关系,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是吗?”江玉玲抿着嘴,低着头,似乎有心事。
唐语轩道:“你怎么了?”
江玉玲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其实她已经多次听过唐语轩在昏迷中叫“明霞姐姐”,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很细腻的,她猜想这个“明霞姐姐”有可能是唐语轩钟情的女子,而凭她女儿家特有的知觉,觉得今天来求医的女子一定就是明霞。可是她又不敢问,她怕问了以后,自己就在没有借口留在唐语轩的身边。
“唐大哥,刚刚你的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江玉玲心疼的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我去做就行了,不要这么冲动。”
唐语轩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明霞姐姐,你究竟是生还是死?”
刚刚燕空空和燕精精来求医之时,说过他们要回云南。江玉玲也听到了。可是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唐语轩。虽然江玉玲与唐语轩相交不久,但是唐语轩的脾性,江玉玲还是知道的,他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故而,江玉玲若是将明霞等人的去向告诉了唐语轩,他必定会去寻找。明霞的美丽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江玉玲虽然也算是千里挑一的绝色佳人,但是比之明霞却黯然失色,面对这样的美人,很少有女子不会嫉妒和自卑的。她怕自己比不过明霞,唐语轩会离她而去,不再理她。江玉玲看着唐语轩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甚为心疼,不忍心再看下去,道:“唐大哥,我,我给你煎药去。”说罢,江玉玲向房门口走去,当她走到门口,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唐语轩,只见唐语轩握着逐鹿刀,痴痴的,默然无语,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唐大哥一定很爱那个明霞姐姐,他一天到晚抱着这把逐鹿刀,这刀一定和那个明霞姐姐有莫大的关系。现在唐大哥这般痛苦,我若是不将今天来客的去向告诉唐大哥,只怕唐大哥会一生一世痛苦的。”想到这里,江玉玲停住了脚,转过身来,走了两步,不禁又停了下来,暗想:“唐大哥对那个明霞姐姐这般深爱,他若是找到了明霞姐姐,心里还会有我吗?不,我不能告诉他。”念及此处,江玉玲转过身去走了出去,安慰自己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唐大哥的,他肯定会忘了那个明霞姐姐的。”她痴痴的想着,不由出神,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傻妹妹,你怎么了?”来人是江城虎。
江玉玲吃了一惊,道:“大哥!”
“你怎么了,在这里傻傻的发呆, 是不是和语轩有关系?”江城虎笑问。
江玉玲的俏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道:“大哥,你怎么来了,青龙会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总舵主也来了,正与华大夫说话呢,一会儿总舵主要来看看语轩。”江城虎道。
江城虎继续道:“我听说语轩曾经救过你,可是你怎么又落在了清廷的手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怎么会得罪清廷的?”
江玉玲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一日,我看见浙江总督李卫的家人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大哥,你不是经常对我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我是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我可没有叫你自不量力。”江城虎笑道。
“我没有自不量力,是那群人以多为胜。我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家人一顿。然后就回到了客栈,没想到那几个家人竟然带着一帮人,来找我的麻烦,我打不过他们,只好逃走了。”
江城虎道:“后来你是不是就心有不忿,然后偷入李卫的府邸,大大的捣乱一番?”
江玉玲顽皮的笑道:“还是大哥了解我。”
“哼。”江城虎虎着脸道,“你知道吗?你这么一闹,惹出了多大的乱子?青龙会的乾字舵已经不能再设在北京了,现在不得不转移。语轩也差点因你而死,这次要不是有连大侠和语轩相助,你现在恐怕还被关在宝玉楼呢!”
江玉玲低着头,小声道:“玉玲下次不敢了。”
江城虎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潜入李卫的府邸后,稀里糊涂的闯入了李卫的书房。我在书房里竟然发现了一封信。等我看完信后,我吓了一大跳。”江玉玲道。
江城虎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江玉玲道:“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枭寅兄一向可好?皇上密旨嘉奖枭寅兄,言道山西青龙会巽字舵被剿,枭寅兄居功甚伟,当再接再厉,再立奇功。李某在此先行恭喜枭寅兄,他日升官晋爵,不要忘了提携李某。枭寅兄身居险地,千万小心,勿让反贼识破枭寅兄的身份。皇上密令,枭寅兄专心剿灭云南离字舵,功成之后,枭寅兄不仅可以官复原职,还可以加官进爵,抬升为旗籍。望枭寅兄体察圣意,尽心办事。’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枭寅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青龙会里肯定出了内奸。”
江城虎皱了皱眉,道:“那倒未必,雍正狗皇帝,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看他不对付年羹尧、八爷党的手段何其狠毒,智谋何其缜密。这说不定是雍正的离间计。再者,据我所知,青龙会各大小头领中也没有一个叫枭寅的。”
江玉玲道:“可是,大哥……”
江城虎道:“好了,你不必多言,这件事情我会和总舵主商量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坏事。”
“那唐大哥呢?”江玉玲问。
江城虎想了想道:“语轩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告诉他,再者,语轩毕竟还不是青龙会的人。你不是给语轩救了吗?怎么后来又被抓了?”
江玉玲道:“后来,我急着赶回来,没想到遇上了给皇帝采药的张太虚、王定乾,我打不过他们,所以又被抓了。”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带我去看看语轩吧。”
江城虎和江玉玲进了唐语轩的房中,唐语轩道:“江大哥,你回来了。”
“嗯,语轩,敝会总舵主莫天长也到了独闲庄,他一会儿要来看看你。”江城虎道。
唐语轩微微一怔,以前他对江湖人物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后来与明霞交往,知道了很多的江湖人物。莫天长身为青龙会的龙头老大,人称“青龙王”,武功之高少有人及,在武林中颇有大名,不过见过他的人很少,一则他是青龙会的龙头老大,身份隐秘;二则莫天长执掌青龙会,会务繁重,也没有多少空闲去见一般的江湖人物;三则青龙会与五大门派,素来不睦,彼此的交往也不是很多。
正说着,华天翁领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了唐语轩的房中。
江城虎忙道:“总舵主。”
江玉玲有些胆怯的道:“总舵主,玲儿给青龙会添麻烦了。”
莫天长的脸色似乎很难看,道:“你还知道你给青龙会添麻烦了吗?如果不是唐兄弟竭力相救,青龙会会惹多大的麻烦?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唐兄弟单独谈谈。一会儿再说你的事情。”
江玉玲知道这个总舵主虽然平时对自己不错,但是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这次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总舵主肯定不会轻饶自己,吐了吐舌头,和江城虎、华天翁一起退了出去。
唐语轩放下逐鹿刀,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总舵主。只见这位总舵主着一身青布长衫,身材高大,但甚是清瘦。略显风尘和疲倦的脸上,眼神中透出一些淡淡的忧虑,眼角处有些许皱纹,高而直的鼻梁衬托出他内心的正义。乍一看,这位总舵主不像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江湖豪客,倒似一个治国治家经世大儒。
唐语轩强撑起身,行礼道:“唐语轩有幸得见莫总舵主,真是三生有幸。”

莫天长忙道:“唐兄弟不必客气,你的伤还没有好,快快躺下。”
唐语轩躺下了,道:“语轩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有劳莫总舵主关心。”
莫天长道:“唐兄弟为了救敝会的江玉玲,重伤在身,这是对青龙会上下的大恩。”
“莫总舵主不必客气,我只不过是为兑现我的诺言。”唐语轩道。
莫天长道:“你对敝会的大恩还不止如此,听说是你杀了张五龙,对吗?”
唐语轩并不知道张五龙是谁,道:“我不知道张五龙是什么人,不过在张府一战中,倒是杀了一个侍卫统领。”
“那个就是清廷走狗张五龙!”莫天长道,“敝会巽字舵就是他带人剿灭的,敝会韩五当家(绝命杀手韩巨)就死在他的手里。”巽字舵被剿灭一事乃是朝廷和青龙会的机密,故而江湖人士并不知道这件事,韩巨之死自然也不为外人所知。唐语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无意中为青龙会报了一个大仇。
唐语轩道:“这只是巧合,莫总舵主不必客气。”
莫天长道:“唐兄弟,不管怎么说,你对敝会都是有大恩的。唐兄弟现在已与朝廷对立,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唐语轩沉思片刻,淡然的道:“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处,如果没有心爱之人相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莫天长皱了皱眉,道:“唐兄弟怎么可以如此胸无大志?大丈夫志在四方,怎么可以为儿女私情所困?”
唐语轩笑了笑,道:“语轩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志,只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只是现在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已经不是很多了。”
莫天长义正言辞:“唐兄弟,你也是汉人子孙,满洲鞑子夺我大明江山,杀我汉人子民,我等堂堂男儿怎能甘心臣服于满清鞑子。人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大明江山是我汉人的江山,不将满清鞑子赶出中原,我等堂堂男儿岂不是空活在世数十载吗?”
唐语轩道:“满洲人也好,汉人也好,都是炎黄子孙,又何须分你我?满洲人做皇帝,汉人做皇帝又有什么差别?受苦的还不都是百姓?雍正皇帝虽然行事严苛,但是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大过,对百姓也还不错,为什么要推翻他呢?”
莫天长教训道:“唐公子此言差矣,《久久书》有云:万世大忠,不逾忠孝。一人忠,数百千万人忠;一人孝,数百千万孝。生非所爱,死非所畏,生不得其道,死则为荣。父教于昔,母谕于今,不复不大一举而殛贼,即旧邦新之,于以正天地大位,于经开日月新光。天下忠义之士,耳兹血盟,愿相从而兴火德、复炎炎中天乎!”
唐语轩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记得我娘亲对我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要想着害人,就可以活得快快乐乐。我出身卑微,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你们要反对清朝,我不反对;但是要我反清,我却没有兴趣。”
莫天长本以为自己亲自出面,必定可以将唐语轩召到青龙会的门下,然而唐语轩从小在妓院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些风花雪月,而他的母亲本来出身名门,却不幸落入风尘之中,早就看透世情,虽然也教唐语轩读书识字,但是所授之学多为道家学问,故而在唐语轩的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什么济世为怀的想法,他所作所为大多是发自本心本性,而非圣人之道。因此让他反清复明,无疑于让顽石点头。
这时候却听见华天翁在外面道:“江大侠,江姑娘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不知道贵舵主会怎么处置她。听说贵舵舵主铁面无私,恐怕不会手下留情吧。”
江城虎皱了皱眉,担忧的道:“我也不知道,舍妹无知犯过,但是我也不能徇私啊,只好代她受过。”
华天翁道:“我听说贵会有戴罪立功一说,如果江姑娘可以举荐唐公子入会,倒也算为贵会觅得一位人才,可以说是戴罪立功,这样莫总舵主应该就不会严处江姑娘了吧。”
江城虎道:“那也要唐公子愿意,我们总不能强人所难?”
华、江二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唐语轩都听在耳里,他没有想到江玉玲竟然还要面对帮规的严处。便道:“莫总舵主,华大夫和江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若加入贵会,你就不严处玲儿了?”莫天长道:“不错,依据本帮帮规确实可以这样。”
这几天来,江玉玲对唐语轩的照顾可以说无微不至,唐语轩虽然不至于爱上她,但是感激还是有的,他怎么忍心让江玉玲受到严处。便道:“好吧,莫总舵主,你要是看得起我唐语轩,就让我唐语轩加入贵会吧。”在外面的江玉玲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感动不已,心道:“我只想着能够和唐大哥在一起,却不顾唐大哥的痛苦。可是唐大哥对我却是这样的体贴,我真是太自私了。”江玉玲不由悄悄落下了眼泪。
莫天长见唐语轩肯加入青龙会,十分的高兴,道:“好,好兄弟。青龙会有多了一名得力干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青龙会巽字舵舵主……”莫天长尚未说完,唐语轩道:“总舵主,唐语轩不是大将之才,管不了巽字舵,您还是安排我其他的职务吧。”莫天长笑道:“语轩,你不用担心,你虽为巽字舵舵主,但是舵中事务由副舵主侯象来办,我这里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他道:“城虎、玉玲,你们进来吧。”华天翁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演完刚才那出双簧戏后,就离开了后堂。
莫天长道:“玉玲还不谢谢语轩,要不是语轩,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江玉玲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感激的说:“唐大哥,你为了我加入青龙会,玲儿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
唐语轩苦笑道:“语轩反正是一个人,无处可去,即便加入青龙会也没什么。”
江玉玲默默无语,眼眶中泪水盈盈。
莫天长道:“这几年我行走江湖,很少照顾到会中事务,为得是探查清朝的一个大秘密。”
江玉玲道:“什么秘密?”
莫天长道:“城虎,还记得我以前向你提过的康熙初年的前辈高人韦小宝的事迹吗?”
江城虎道:“当然记得,这个韦小宝据说曾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神龙教的白龙使者,同时又是大清国的鹿鼎公,身份十分高贵,黑白两道,对他都是无比崇敬的。但是韦小宝此人来去均十分神秘,崛起之快,超过常人想象,但是仅仅几年就在江湖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总舵主为何提起此人?”
莫天长道:“城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来满清人在入关之前,并不确信自己能在中原坐稳江山,因此在关外留下了一笔大宝藏,以备退回关外,取为兹用。同时,宝藏的埋葬处还关乎到清朝的龙脉,只要将龙脉掘断,大清国必定亡国。但是宝藏究竟埋在何处天下却无人得知。我在江湖、皇宫之中探听多年,方才知道,原来这宝藏的秘密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里,而这八部《四十二章经》又辗转为韦小宝所得。韦小宝取出了《四十二章经》中的碎羊皮,拥有了藏宝图。但是韦小宝身富家财万贯,不必动用此中宝藏,同时他与康熙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这宝藏并没有被挖掘。藏宝图一直在韦家。”
“韦家?”江城虎点了点头,道,“那韦家现在又在何方呢?”
莫天长笑道:“我苦苦追查,终于在扬州的一个老翁的口中得知,韦小宝为了避免招惹朝廷和江湖人物,早就离开了老家扬州,去了云南大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韦家现在应该在大理安家落户了。城虎,我想让你和语轩一起前往大理,寻找韦家的下落。”
江玉玲听说要让唐语轩去云南,有些不舍和担心,道:“总舵主,我,我也想去云南。”
“不行!”莫天长道,“此去云南危险重重,不是闹着玩的!你不准去!”
江玉玲撒娇道:“唐大哥和哥哥都去了,您就算将我一个人留下来,我也会偷偷跑去的,您还不如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一则您可以作一个顺水人情,我会感激您不尽;二则有人管着我,我也不会惹是生非嘛。”
莫天长苦笑,他不得不承认江玉玲的话有些道理,只得答应。
半个月后,唐语轩的伤势痊愈了,与江城虎兄妹一起踏上了前往云南之路。
长夜,上书房里异常的安静,雍正端坐在椅子上,下面跪着一个男子。
男子道:“皇上,臣已经查到了韦家的所在。”
雍正点了点头,道:“嗯,枭寅,你好好去办这件事吧,务必将藏宝图给朕带回来,朕给你一道秘旨,云贵两省的官吏任由你调遣。除此之外,朕还会派李若愚助你一臂之力。”
“微臣领旨,微臣定当不负圣上所托。”枭寅道。
雍正点了点头,道:“朕手下能臣干将不少,但枭寅你是朕最为得意的爱将,这件事交由你来办,朕也放心。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谨遵皇上吩咐。”枭寅道。
雍正道:“云贵一带多有土司执掌当地的军政大权。去年云贵总督鄂尔泰数次上疏,向朕阐述了改土归流的必要,奏请立即推行。朕批准了他的请求。改土归流不仅仅可以稳固我大清的江山,对云贵一带的百姓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朕已令鄂尔泰着手办理此事。如今已小有成效。朕想让你帮鄂尔泰一把,如果有不服从者,尽可杀之。另外……”雍正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方道:“听说云南一带有异人,精通不老长生之术,你替朕找一找。”
“臣领旨。”枭寅道。
雍正背对着枭寅,来回徘徊,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枭寅看出雍正还有重大的事情要交给他办,道:“皇上,您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
雍正道:“枭寅,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可有此事?”
枭寅点了点头,道:“回皇上,小妹年少贪玩,不懂事,还请皇上看在微臣为您立下的汗马功劳,饶恕舍妹。”
雍正笑了笑,道:“朕见过你这个妹妹,可爱的很,朕很喜欢,想封她个公主做做,你看如何?”
枭寅大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雍正竟会对他如此恩宠,急忙跪地谢道:“皇上对舍妹错爱,臣哪敢不应,臣多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点了点头,道:“就封她做一个玲珑格格吧。不过你现在的身份隐秘,此事还不能宣扬,朕就赐你一道密旨,你收好了,必要的时候拿出来。”
说罢,雍正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密旨拿了出来,递给了枭寅,枭寅接过密旨,再次跪地行礼,道:“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以效忠皇上。”
雍正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你的武功在朕的身边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你的忠心却是无人可比的。朕再赐你一件皇马褂,待青龙会的事情了解后,你要做总督,还是巡抚都由你。朕已经让宗人府给你抬了旗籍,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满洲的一员了,到时候封你个爵爷公侯都是可以的。”
枭寅此刻已经是感激涕零,道:“臣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但是皇上您对臣的荣宠,是臣一生也难以报答的,臣此生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尽忠。”
雍正笑了笑,忽道:“朕若是桀纣之君,你还会对朕尽忠吗?”
枭寅微微一怔,沉默半晌,道:“皇上若真是桀纣之君,臣只好做比干之臣了。”
“哈哈哈,好,好,朕就喜欢你这份忠肝义胆,你放心,朕绝不会是桀纣之君,朕要做得是唐宗宋祖一般的皇帝,你就是我秦叔宝。”雍正道。
枭寅道:“臣多谢皇上谬赞。”
雍正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很好,你退下吧。”
“是。”枭寅站了起来,便要退下。
雍正看着枭寅的背影,道:“枭寅。”
枭寅转过身来,跪地道:“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雍正道:“万事小心。”
枭寅颇为感动,道:“微臣多谢皇上关心。”
“你退下吧。”雍正点头道。
枭寅离开了皇宫。这个枭寅究竟是何许人也?他在青龙会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3

第十回 语莲顽皮妙逃婚 虎刃魔刀施杀手

苏轼 念奴娇 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掏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这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流传千古的一首词,历来为人所喜爱。而苏轼就是这四川眉山人氏。眉山自南齐建武三年建制以来,已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自古以来眉山就以文化鼎盛,饮誉四海,文化名流,史不绝书。大诗人陆游对此曾发出“孕奇蓄秀当此地,郁然千载诗书城”。而以苏轼为代表的三苏父子,形成的中国文化史上的三苏文化,更是个中翘楚。故而眉山又被称为“诗书古城”、“东坡故里”。
眉山文化历史源远流长,素有“礼义之邦”、“千载诗书城”之赞誉;文化名流代有人出, “寿星之祖”商朝大夫彭祖、道教宗师张道陵及文学家李密、彭端淑、良史李涛、抗金名将虞允文、“画坛怪杰”长安派创始人石鲁等皆出自眉山。
唐开元年间,邑人孙长孺建书楼,以其“藏书甚丰”而名闻于世,后唐僖宗题“书楼”二字赐予,自此孙氏书楼名扬天下,其后人孙辟继承先祖遗志,于宋天圣初年重修书楼,并兴办山学,名重当世。
由唐而宋,眉山发展成为书刊之城。至北宋末年,西南地区的出版中心由成都南移眉山,刻板印刷盛极一时,与杭州、建阳形成鼎足,成为全国三大出版中心。其时学风蔚然,很多士人“相继登于朝,以文章功业闻于天下。于是释耜而笔砚者十室而九,比之汉魏又远过之。”宋仁宗曾感叹曰:“天下好学之士多在眉州!”

眉山亦多名胜古迹,诸如报恩寺、报本寺、大旺寺白塔、仙人洞摩崖造像、苏东坡“连鳌山”巨书石刻、寨子城、麻衣禅院、蟆颐山重瞳观、苏洵墓(苏坟山)等等,皆可一观。  

眉山城中有一巨户,家资千万,良田千顷。其主人姓吴名曰子洲,他这个吴姓可不简单,乃是泰伯之后。传说泰伯兄弟本该在古公禀父去世后继承王位,但是,他们认为弟弟季历的儿子姬昌(即后来的周文王)有君王之材,就把继承权让给季历,然后由季历传给姬昌。为了断绝别人拥立他们的念头,泰伯、仲雍便逃到偏远的东吴荆蛮地区,断发纹身,与当地人一起生活。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泰伯让王”的故事。泰伯来到荆蛮,自号“句吴”和“攻吴”。荆蛮人被他的义举感动,纷纷前来投靠,有千余家之多。吴国就在这个基础上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建都于吴。由此还可知,吴姓与周姓原本是一家。从泰伯开始,传到十九世孙寿梦时,开始称王,国势日渐强盛,领土不断扩张,直至浙江嘉湖和安徽等地。古代的吴国即是吴姓的发源地。后来吴越争霸,终于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二十年后,终灭吴国”。吴王阖闾的子孙为求自保,四处流亡。其中一支便流落到这四川眉山,在此落地生根,繁衍发展,到了吴子洲已经是第一百四十八代了。
吴子洲自幼学文习武,于康熙朝曾经官至知府,但三十岁时便辞去了官位,游剑天下。他曾随峨嵋山静慧师太学习武艺,习成三十二式松风剑法,后来有遍游天下,学习各门各派的武术。三十七岁那年他随日本使者去了日本,与日本各派剑术名家切磋武艺,精通真心新阴流、萨摩示源流、无住心剑流、井蛙流平法等各派日本剑术。曾经在井蛙流平法的创始人深尾角马道义手下学艺五载。所谓“井蛙”,有着“井底之蛙无从知晓大海”的意思。而这一流派,正是抱着这一思想去最大限度吸收别派精义而诞生的。深尾角马道义从父亲那一代学到丹石流剑法,并加入了新当流、富田流、新阴流的技巧,再综合修习松本流、去水流、东军流、体舍流、念阿弥流、岩流各派技法并发扬光大。几乎可以说无敌于东瀛。唯一能和他匹敌的只有三浦源右卫门政为,他的无眼流也是东瀛剑道的一绝。而吴子洲糅合了中日剑道的长处,加上自己深湛的佛学、道家修养,创出了独到吴氏剑道,他的武功之高未见得就弱于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吴子洲为人内敛,不喜欢张扬,是以别人只知道他曾是朝廷中的官员,武术上的造诣竟然少有人知晓。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叫作吴兴华,次子吴兴国。吴兴华有一独女,叫做吴晓钰;吴兴国有两个儿子,长子吴省身,次子吴省我。
这吴省我天资聪颖,为人谦和,深得吴子洲喜爱,吴子洲将一身的文采武功都传给了他。而今吴省我已过弱冠之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像吴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选儿媳妇自然不能是普通人家,门当户对是第一要紧的。这吴省我的未婚妻是何许人也?正是天下四大世家之一唐家的千金小姐,现任门主唐语儒的妹妹唐语莲。可是这吴省我虽然诸般优点,但是却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长相实在是太平凡了些。而唐语莲生于唐家,大富大贵之家,什么样的才子名侠没有见过,又怎么会看上吴省我呢?只是这桩婚事是唐英琪所定,想改可不容易。
且说这一日,恰好是中秋佳节,八月十五,正是唐小姐的出嫁之日。从纳彩、问名、纳吉到纳征、请期最后到亲迎,唐吴两家忙得不亦乐乎。你看眉山城中,奏炮鸣乐,锣鼓开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足足有半里多长,真是好不热闹。待轿子到了吴府的大门前,吴省我兴冲冲走到了轿门口,便要行引赞之礼(新郎在轿门口迎接新娘)。可是就在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的人呆住了,喧闹的锣鼓声在那一刹那静了下来,只见轿子中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块八九十斤的大石头,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工工整整的写着这样的几个字:“吴家乃名门望族,奴家唐氏自问不敢高攀,不知吴公子爱奴家哪般,若有哪般得公子错爱,奴家必定改之。”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吴公子,你看上了我哪一样,我改还不行吗?”
吴省我的修养再好,此刻也不由的脸色铁青,气闷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唐家送亲的队伍也是一头雾水,明明看见大小姐上了花轿,可是人怎么就不见了,真可说是活见鬼,回去这可怎么交待。吴兴国的脸色更是难堪至极,这么多亲朋好友,江湖豪杰,都是来贺喜的,你现在说新娘不见了,堂不拜了,这不是大大的笑柄吗?吴兴国恨恨的道:“来人,给我全城搜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唐小姐给我找出来!吴通,你速速通知县令大人,让他给我好好的搜。”
这唐家的小姐跑到哪儿去了?她现在逍遥快活得很,正坐在眉山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里,有吃有喝。只见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干烧岩鲤、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粉蒸牛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龙抄手等十余道四川名菜,其中还有一道金齑丙穴鱼,陆游颇好此菜,曾经作诗云:玉食峨眉栮,金齑丙穴鱼。这丙穴鱼,产于四川雅安。因为鱼头部呈“丙”字形,故又叫“丙穴鱼”。其体色青褐,腹部玉白色,鳍尾红色,红鳞独剌,鱼身修长,食时不必去鳞,肉质细嫩肥美,味道纯正有消水肿,下气补温的疗效,特别对老、弱、病、孕有强身滋补的作用。
在她的面前放着的是一瓶上好五粮液(笔者按:五粮液是上世纪才有的名字,不过对小说影响不大,取习惯说法),五粮液属于浓香型大曲酒。它是汲取五谷之精英,蕴积成精液,调和诸味,精心勾兑而成。此酒开时香气突起,浓郁扑鼻。饮用时满口溢香,香气久留口中,余味不尽。《本草纲目》中说:“秦、蜀有咂嘛酒,用稻、麦、 黍、秫药曲、小罂封酿而成,以筒吸饮。”乃是产于长江第一城——四川宜宾的佳酿。
一个女孩子叫了这么多的菜已经是很引人注目的事情,问题还在于,她竟然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
但见唐语莲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品尝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好不开心,当真有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之感。酒楼里的其他客人纷纷向唐语莲抛来了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美丽的大姑娘和与她极不相称的吃相。
唐语莲吃得正香呢,从早晨到现在,她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实在也是饿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大吃海喝,却不必担心会长成水桶腰骆驼脖,唐语莲恰好是这样的女人。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被很多人注视着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了,她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很多人正盯着她看,其中有几个仿佛地痞似的男人正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唐语莲道:“没有看过大姑娘吃东西吗?!”她一拍桌子,一扬手,但见七八根闪亮的银针呼啸飞出,直射向那几个人的眼睛。眼看着这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要变成瞎子,就在此时,一支筷子飞出,竟然后发而先至,在空中打了个转,将那七八根银针尽数打落在地。唐语莲的暗器功夫虽然比不上他爹和大哥,但是在唐家也是一绝,但是竟然有人轻轻松松将她的银针尽数打落,这个人的暗器功夫实在相当的好。唐语莲顺着发筷子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大紧,差点没吓死她,要不是那个人没有胡须,她几乎要以为她爹又活过来了。不用小可多说,这个人就是唐语莲同父异母的哥哥唐语轩。唐语轩的天龙八针虽然还没有练至大成,但是暗器功夫已经是天下少有了。
“你,你是?”唐语莲呆呆的看着唐语轩,唐语轩刚刚要回话,就看见二十多个人一起闯进了酒楼,这些人一看见唐语莲齐道:“快,快抓住她!她在这里!”唐语莲二话没说,直接躲在了这个酷似她爹的人的后面。唐语轩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这位姑娘?”
那几个人没有将唐语轩当回事,道:“臭小子,少管闲事!”
说罢,其中的一个人便要伸手推开唐语轩。坐在一旁的江城虎笑道:“语轩,这群家伙要好好教训教训。”唐语轩道:“三哥,你就瞧好了吧。”此时唐语轩等人一路从北京到四川,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唐语轩的化物心功已然练到了第五段,武功之高,比江城虎之流,也差不了多少。他坐着没动,任由那人来推自己,那人的手刚刚触及到唐语轩的身体,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一下子将他震得飞出了一丈多元,重重的摔倒在地。
众人惊讶的看着唐语轩,唐语轩笑道:“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位姑娘?”
唐语莲抢道:“他们家少爷看上我了,硬逼我做他的老婆,还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大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
唐语轩也不知怎么了,第一眼看见唐语莲,就很喜欢这个小丫头,觉得分外的亲切,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便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谢谢你,大哥哥。”唐语莲顽皮的一笑,向那群人作了鬼脸,道,“有本事来抓我啊。”
那群人虽然在唐语轩手中吃了个小亏,但是哪肯就这样放弃,为首的道:“我们大家一起上!”那群人说着就要一起冲过来,唐语轩顺手抓起了筷筒里的筷子,扬手打去,一式漂亮干净的“漫天花雨”,每一支筷子正好从擦着每一个人的头皮飞了过去,直直的钉在门柱上。这一下,那伙人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要想要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易如反掌。一个个忙不迭的逃了出去。
“大哥哥,你真厉害。”唐语莲赞道,“去我那边,我请你吃饭。”
一旁的江玉玲早就打翻醋坛子了,瞪着唐语轩,唐语轩虽然依旧惦着宋明霞,但是怎么说与江玉玲也相处了近三个月,还是要顾及一下她的脸面,说:“不用了吧。”
唐语莲察言观色,发现江玉玲的脸色很难看,笑道:“大哥哥,这个姐姐的脸色好难看,她不是你老婆吧?”一句话说的江玉玲满脸绯红,嗔道:“你这小丫头,乱说什么!”唐语莲今年只有十六岁,虽说已过来及笄之年,但总归还是个孩子,道:“原来不是,那就行了,大哥哥,过去吧。”唐语莲拉着唐语轩的手向她的桌子旁走去。江玉玲的肺几乎都要气炸了,她和唐语轩认识了这么久,除了那次唐语轩昏迷不醒的时候,抱过他外,到现在连手都没有碰过,可是这个唐语莲仿佛与唐语轩很亲昵似的,毫不避嫌。
江玉玲道:“你还知不知羞,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
唐语莲才不在乎呢,道:“要你管,大哥哥都没有说我呢!”
江玉玲见唐语轩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恨恨得道:“说什么忘不了人家,原来也是见色起意!”她这句话是说唐语轩口口声声说忘不了宋明霞,现在却和一个小丫头拉拉扯扯。这句话无疑刺在了唐语轩的痛处,唐语轩黯然伤神。唐语轩没有说话,从唐语莲的手中挣脱开来,抓起面前的酒壶,便猛灌了起来。
江玉玲暗暗后悔,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说类似的话,可是每一次她看见唐语轩思念宋明霞,又或者对别的女孩稍加辞色,就不由的醉意大盛,对唐语轩说一些不冷不热的话。看着唐语轩那伤心的模样,江玉玲甚是心疼,忍不住道:“唐大哥,你不要喝了。”
唐语莲一把夺过了酒壶,笑嘻嘻的说:“大哥哥,喝酒我最在行了,我陪你喝。”说罢,她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的,不一会儿便将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只见她一张小脸变得通红通红的,一口的酒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酒嗝,说:“大哥哥,我,我还能……能……”“能”后面的这个“喝”字还没有说出来,她的身子一歪,便醉倒在了唐语轩的怀里。唐语轩被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逗乐了,道:“看来这个麻烦是摆脱不了了。”他刚要伸手去抱唐语莲,江玉玲忙赶上前去,说:“你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姑娘家的不好,让我来吧。”江城虎看在眼里,暗笑,同时又有些担忧,江玉玲从小被宠惯了,现在对唐语轩恐怕是爱的不可自拔,如果唐语轩一直不能接受江玉玲,江玉玲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江玉玲将唐语莲扶进了客房中。江城虎则道:“语轩,你信那位姑娘的话吗?”
“怎么了,三哥?”唐语轩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城虎道:“我看着这个小丫头发暗器的手法可是干净利落,要不是语轩你这样的大行家,只怕一般人很难接住她的暗器。”
江城虎这么一说,唐语轩方才想到,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道:“等她醒来,我去问问。”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我们在这里逗留不了多长时间,最好不要惹麻烦。”
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唐语轩来到了唐语莲的房间中。
“大哥哥,我刚刚是不是喝醉了?”唐语莲问。
唐语轩笑道:“你说呢?”
唐语莲看着唐语轩,就好像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般,觉得无比的安全,道:“没关系,有大哥哥在,喝醉了也没关系。”
“你就那么信任我?”唐语轩笑道。
唐语莲甜笑道:“我就是觉得大哥哥可以信任,就像我哥哥似的。”唐语莲哪里想得到眼前的这个男子真的是她的哥哥。
门外的江玉玲听唐语莲对唐语轩这么亲昵,气不打一出来,推开门闯了进来,道:“唐语轩,你,你……”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唐语轩确实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唐语莲却吃了一惊,道:“你叫唐语轩?唐朝的,子不语的语,亭轩的轩?”
唐语轩笑了笑,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唐语莲心中万分着急,暗想:“他不会真得是我哥哥吧,那多没意思啊。”
唐语轩看了江玉玲一眼,道:“玲儿,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江玉玲恨恨的一跺脚,说:“还能有谁?!还不都是你……”她想说“你这个小冤家”,但是话到了嘴边,觉得这句话实在太暧昧,便说不出口了。她一扭头,气鼓鼓的跑了出去。
唐语莲是个鬼精灵,道:“那个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啊?”
唐语轩不是傻子,也不是情盲,自然知道江玉玲最自己的一片情意,但是他不愿意面对,道:“小丫头,别乱说,你叫什么名字,你那手暗器功夫挺俊得嘛。”
“哎呀。”唐语莲心道,“真不该露那一手暗器功夫的。”她脑筋飞转,道:“我叫汤小莲。暗器功夫是一个伯伯教我的,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唐语轩看她的样子挺真诚的,也就相信了,道:“你还有家人吗?”
唐语莲“哇”得一声哭道:“我爹爹死了,娘亲也不要我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人人都欺负我。”唐语莲可没有说谎,唐英琪确实是死了,而她不想嫁给吴省我,她娘偏要她嫁,也算是不要她了。
正说着,江城虎走上了楼,道:“语轩,这回咱们可惹大麻烦了。”
“怎么了?”唐语轩问。
江城虎指了指唐语莲道:“还不是这个小丫头惹得祸,她原来是眉山吴家的儿媳妇。”
“眉山吴家?”唐语轩并不知道吴家。江城虎道:“现在人家找上门了。我们得把她送回去。”
唐语莲紧紧的抱住唐语轩,娇声道:“大哥哥,我不回去,我说什么也不回去!”
这时候,从房门口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这个人是吴省我的哥哥吴省身。他道:“唐姑娘,这可由不得你了,你嫁到我吴家就是我吴家的人了!”这唐和汤的发音差不多,唐语轩并没有听出其中差异,还只道是吴省身发音不准。
唐语轩道:“在下唐语轩,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汤姑娘不愿意,你就不应该逼她。”
吴省身听说他叫唐语轩,和唐门门主唐语儒只差一个字,料想此人必定是唐家的人,说不定还是唐语莲的哥哥。而唐语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不答应。吴省身有些恼火,道:“你们唐家——”他还没有说完。唐语莲接道:“我们汤家就是不要嫁给你们吴家,大哥哥,他是坏人!”
吴省身大怒,“嗖”得一下拔除了腰间的长刀,那是一把正宗的东瀛武士刀,道:“你走是不走!”
唐语轩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吴省身这般无礼,有些恼火,道:“小莲姑娘我保下了,想动手,唐某奉陪!”
江城虎不想惹麻烦,忙道:“吴兄,请稍候,我劝劝我兄弟。”
吴省身哪里听得进去,道:“放与不放,一句话而已,有什么好商量的!”
唐语轩冷冷的道:“既然没有什么好商量,请动手吧!”说罢,唐语轩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吴省身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毛。他虽然也学过吴家剑道,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学武的材料,功夫一般得很。但是他的话已经放了出去,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你接招吧!”说罢,吴省身飞身而起,一刀刺了过来,虽说吴省身的武功比他家的同辈差得多,但是毕竟名家风范。一刀划出,快速而狠辣,倒有几分厉害。可是唐语轩是何等人物,京城一战,他面对两大高手,数百侍卫的夹击,尚且应付得来,更何况是一个吴省身。只见唐语轩不闭不闪,身形急推,一式“横移乾坤”,直挺挺的站在了吴省身的面前,吴省身那一刀还没有劈出去,便僵立在了半空。唐语轩道:“还要打吗?”吴省身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比自己厉害不知多少,只得愤愤的离开,道:“你等着,我还会再来的!”
“大哥哥,你真厉害!”唐语莲兴奋的说,心道:“这回再没有人可以逼我嫁给那个该死的吴省我了!”
唐语轩看着唐语莲那副高兴的模样,怜爱的道:“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江城虎道:“语轩,你太冲动了,你知道眉山吴家吗?吴家主人吴子洲的武功深不可测,得罪了吴家,我们无疑是自找麻烦!”江城虎久经江湖,对吴家知之甚详。
唐语轩道:“青龙会会规的第一条,就是要求我们行侠仗义,我们怎么能见危不救呢?”
江城虎知道唐语轩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只得道:“那我们只好离开这儿了,免得招惹麻烦。”
唐语轩虽然不怕麻烦,但是毕竟江城虎现在是他的三哥,也不好反对,只得道:“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唐语莲道:“你们要去哪儿?”
“云南。”唐语轩道。
唐语莲从小在唐家长大,久居蜀中之地,还没有离开过四川,一听说可以去云南,自然是兴奋不已,道:“大哥哥,我也要去。”
唐语轩有些犹豫,此去云南可不同于游戏玩耍,其中危险重重,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唐语莲见唐语轩有些犹豫,撒娇说:“大哥哥,你就带着我吧,求求你了,好哥哥,大哥哥。”声音腻得让人浑身发颤。唐语轩只得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唐语莲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抱住唐语轩道,“好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唐语轩比唐语莲要大三岁,年纪相差不远,这样被唐语莲抱着,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唐语轩久读老庄之书,喜爱魏晋风骨,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并不很放在心里。道:“好啦,小丫头,你一高兴就这样抱着别人吗?”
“才不是呢,那要看是谁呢。”唐语莲道,“在家里只有我哥哥对我好,其他人不过是……”
“你哥哥?”唐语轩有些奇怪。
唐语莲“哎呀”一声,傻乎乎的说了一句:“说漏嘴了。”
这下唐语轩要是再看不出点破绽,就是个大傻瓜了。他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语莲撇了撇嘴,小声说:“我说实话就是了。”
“我叫唐语莲,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唐家的大小姐。可是我就是不要嫁给那个吴省我,我娘非要逼我嫁!”唐语莲说。
唐语轩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暗自苦笑:“这天下还真小,究竟逃不开唐家。”不过唐语轩很喜欢这个妹妹,虽然不想告诉她自己是她的哥哥,但是既然妹妹不想嫁到吴家,自己无论如何要帮帮她。
唐语轩爱怜的刮了一下唐语莲的鼻子,说:“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调皮,竟然逃婚。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江城虎知道了唐语莲的真实身份,又看见唐语轩这副表情,知道唐语轩一定是要帮自己的亲妹妹的,看来,他们这个麻烦他们是惹定了。
唐语轩既然决定到吴家说个清楚,帮妹妹退了吴家的婚事,就不能连夜离开眉山城,便在这个客栈住了下来。江城虎苦笑了一下,也没在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唐语轩跟了出去,道:“三哥,不要告诉玲儿,小莲是我的妹妹。我怕她一不小心对小莲说漏了嘴,你知道到的,我不想和唐家的人扯上关系。”唐语轩知道父亲有可能是唐语儒所杀的事情之后,便一直不想面对这件事情,他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不面对唐语儒,到时候兄弟相煎,他将很难抉择。江城虎自然知道唐语轩的难处,笑了笑道:“语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作难的。”“谢谢三哥。”唐语轩道。江城虎拍了拍唐语轩的肩膀,道:“说什么‘谢’字,你现在是青龙会的兄弟,也就是我江城虎的兄弟,有什么事情三哥自然要为你一力承担。”
翌日,吴家果然再次来到客栈之中。这次来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是吴兴华的独女,吴省我的妹妹吴晓钰,这个吴晓钰虽说是个女孩家,但是行事作风颇为豪爽,若不是因为身是女儿家,只怕吴子洲便会将吴家的家主之位传给吴晓钰。
“唐公子,你也姓唐,名字与唐小姐也十分的相似,不知道你和唐小姐怎么称呼。”吴晓钰问。
唐语轩笑了笑,说:“不过是事有凑巧而已,但天下同姓是一家,我和小莲姑娘一见如故,就算我是她的哥哥吧。她的事情由在下担着。”
吴晓钰道:“这么说唐公子是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不错,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还请吴小姐回去告诉吴老先生,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唐语轩道。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女儿家自己做主?”吴晓钰道。
唐语轩向来反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这一套,听见吴晓钰这么说,冷冷得道:“唐某若是不答应呢?”
吴晓钰也冷冷得道:“如唐公子所言,唐公子不过是事有凑巧与唐小姐一个姓而已,然而唐公子并不真的是唐小姐的哥哥,唐小姐的去留还由不得你来决定。”
唐语轩笑道:“哈哈哈,吴小姐,唐语轩生性吃软不吃硬,你既然想和唐某来硬的,唐某就陪你玩硬的,唐某就是不答应,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吴晓钰忽而甜甜一笑道:“好,好。吴家在眉山立足也有数百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无礼。你唐语轩是第一个,不妨往敝府一聚。”
“你是想摆鸿门宴吗?”唐语轩抚摸着手中的逐鹿刀,道,“就算是鸿门宴唐某也必会拜会。”
“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吴晓钰道,“还请唐公子过府一聚。”
唐语轩道:“请吴小姐带路。”
一旁的江玉玲有些不放心,她昨晚特地向江城虎打听了一下吴家的情况。她道:“唐大哥,让我大哥陪你一起去吧。”江城虎也道:“语轩,我陪你一起去吧。”
唐语轩道:“不用了,三哥,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江城虎想唐语轩现在的武功比之京城一战又精进不少,与自己相差已经不大,再者,唐语轩为人机警多智,又有逐鹿宝刀在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便道:“语轩一切小心。”
“语轩知道。”唐语轩道,“好好照顾小莲,别让她再惹事生非。”
这时候只看见唐玉莲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跑了下来,道:“大哥哥,我也去。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怎么能没有我呢?”
唐语轩想想也有道理,便道:“好吧,但是你得听我的,不要惹事生非。”
唐玉莲道:“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惹事生非的。我保证什么事情都听大哥哥的。”
唐语轩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吴家所居之地依山势而建,唤作“旭日山城”,地势险要,易守而难攻,几百年来雄踞于此,虽然屡经朝代更迭,兵荒马乱,但是旭日山城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反而越发展越大,成为西南一代的第一山庄。
唐语轩和唐玉莲跟着吴晓钰走进了旭日山庄。待进入客厅之后,只见客厅中坐着四个人,正中的堂椅左边坐的是吴子洲的长子吴兴华,右边坐得是吴子洲的次子吴兴国。以下的椅子上则坐得是吴省身和吴省我兄弟二人。
“爹,我把唐公子和唐小姐带回来了。”吴晓钰道。
吴兴华盯着唐语轩道:“你就是唐语轩。”
唐语轩道:“正是在下。今天唐某来此只是想给小莲退婚,希望贵府答应。”
吴兴华道:“你可知道这桩婚事早就订下了。如今你凭什么悔婚。仅仅是因为你姓唐吗?那么唐公子管得也太宽了吧。”
“小莲并不想嫁给吴公子,相信您也不希望吴公子一生都不开心吧。吴公子家世武功人品俱是一流,何愁找不到好妻子。为何偏偏要缠着小莲呢。”唐语轩道,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吴省我,道:“吴公子,你以为呢?”
吴省我看着唐语莲道:“唐公子,唐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是一个外人凭什么掺合进来。吴某就算一生痛苦,那也是吴某自讨苦吃,与他人无忧,这就不用唐公子操心了。”
唐语轩不由有些火了,暗道:“吴家之人难道都是如此的不可理喻,那个吴子洲呢?”便道:“请问吴老先生在吗?”
“家父正在闭关修行,没有空见外客,再者这是我儿子的事情,不必麻烦我爹。”吴兴国道。
唐语轩火了,道:“再说无益,唐某告辞。”说罢,他拉起唐语莲,道:“小莲我们走。”
吴省身冷冷得道:“唐公子想这样走吗?吴家是这样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唐语轩道:“怎么,你们还想要我留下点纪念吗?”
吴省身今天可不怕,在座的几人除了他吴省身外,都可以说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他的弟弟吴省我,可以说吴家上下除了吴子洲之外,就数吴省我的武功最高。吴子洲与吴省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省我,武林中素有四世家三公子之说。我知道你为人谦逊,但是那只是一个方面,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是想和这三个人一争长短的。”吴子洲道。
“爷爷,虽然天剑公子连修羽、神龙公子李若愚、孟尝公子宋明烨成名日久,但是孙儿自问我在武术上的造诣绝对不在他们三个人之下,不知爷爷以为如何?”吴省我虽然为人谦逊,但是毕竟年轻气盛,怎肯甘心自为他人之下。
吴子洲笑了笑,道:“这三个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武功上各有特点。但是以我看将来成就最大的必定是天剑公子连修羽。”
“为什么?”吴省我很是奇怪的问,“孟尝公子在几人是最年长的,他现在的武功也是几人中最高的。怎么能说将来武功最高的是连修羽呢?”
吴子洲笑了笑,道:“爷爷曾经在东瀛学习东瀛的武功,东瀛人有个特点,就是师父传徒弟武功必定倾囊相授,而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我跟随深尾角马道义学习剑道,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子洲,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可是我知道我当时的武功与他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我怀疑他对我有所保留,他就对我说:‘超出这个部分的,不是我的能力可以指导的,需要让位于禅,唯有禅才能使你获得新的境界,达到剑道的至圣境界。’起初我不信,后来我精研佛学,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连正南乃当世之大儒,同时对佛、道之学也深有研究。而连修羽自幼跟随父亲学艺,文武兼修,他与青龙会风雷剑高原一战,名声大振,可是那一战连修羽本来是可以杀了高原的,他并没有动手。如果说是好友切磋,又或是英雄相搏,尚可说是英雄相惜。但是当时连修羽与高原是敌对的,连修羽却肯放过高原,可见连修羽已经初通禅意了。因此我敢断定数年之后,这三人中武功修为最高的必定是连修羽。”
吴省我似乎有所悟,道:“爷爷,你的意思是我要想达到武功的上上之境,就必须领悟禅的奥义?”
“不错,以你现在的武功,可以说不比三公子任何一个人差,但是你如果不精心体味佛之禅意,很难超越他们的。”吴子洲道。
吴省我自此之后,精心修行佛道。不过吴省我似乎并不是一个修佛材料,故而虽然修行了五六年,并没有什么收获,但纵使如此,他的武功也非泛泛,足以与三公子一较长短。
吴省身笑道:“不错,这旭日山庄不是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你要走也可以,我看你手中的那口刀就不错,不妨留下来吧。”吴省身若是说留下唐语轩的手臂或是脑袋,唐语轩虽然会生气,但是也许不会马上动手,可是他偏偏要触唐语轩的忌讳。
“想留下这口刀?”唐语轩目光如电,透出森森杀气,道,“天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拿走这把刀,除非我死了!”
吴省身心道:“昨天我被这个家伙一招击败,实在是丢尽了脸面。今天有二弟在,我定要扳回面子!”他道:“这口刀我是非要不可。”说罢,他竟然上前夺刀。但见吴省身疾扑了上来,抓向逐鹿刀。这可把唐语轩惹火了,但听见一声虎啸,逐鹿刀出手,寒光森森,唐语轩手起刀落,这吴省身连声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竟被活生生的一劈成两段。
“省身!”吴兴国一下子坐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省我叫道:“大哥!”“堂哥!”吴晓钰也呆住了。
一旁的唐语莲也没有想到唐语轩下手竟会如此狠辣,道:“大哥哥,你,你……”
其实唐语轩也有些身不由己,每一次逐鹿刀出鞘,他都会杀性大增。
吴省我一双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道:“唐语轩,你竟敢杀我大哥!我吴省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唐语轩冷冷得道:“随你的便。”
吴兴国比不得儿子的冷静,他已然双掌迫向唐语轩。唐语轩“唰”得劈出来逐鹿刀,吴兴国的武功可比他儿子厉害得多,见逐鹿刀劈来,身形急退,但是逐鹿刀的刀锋何其厉害,解牛刀法何其奥妙,吴兴国虽然闪避及时,但是也被凌厉的刀锋撕开了胸口的衣襟。
唐语莲虽然有些刁蛮顽皮,但是并不是个生性残暴之人,她没有想到唐语轩未出刀时,心底仁慈,温文尔雅,可是刀一旦出鞘,竟似变了个人一般,杀气腾腾。惊叫道:“大哥哥,不要,他们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啊!你这样的乱杀人,最后只会自己痛苦的!”
唐语轩心中一凛,脑海中回荡起宋明霞的话:“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将仇恨记在心里。”他忙退后几步,强自将刀插回了鞘中。可是就在他把刀插回鞘中的那一瞬间,吴兴国快步跟进,双掌拍出,重重的击在了唐语轩的胸口之上。吴兴国的武功虽然没有到连修羽这个级别,但是在江湖上也可以算是一把好手,内力之强足可与张太虚、王定乾等人相比。唐语轩猝不及防,硬接了这两掌,顿时被震得倒退了两步,口吐鲜血。吴兴国既然一招得手,自然不会放过唐语轩。施展出吴家的独门掌法铁剑掌。这掌法乃是以掌作剑,犀利阴狠,乃是吴子洲早年所用,后为吴子洲弃之不用。但是却传给了两个儿子,告诫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以使用。此时此刻,吴兴国痛失爱子,仇恨无比,下手决不容情。连连两击铁剑插在唐语轩的胸口,唐语轩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倒退两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唐语轩擦了擦口边的鲜血,道:“好掌法!”当即收摄心神,将逐鹿刀递给了唐语莲道:“替我拿着。”“噢。”唐语莲将逐鹿刀接了过去。
唐语轩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刚刚那几掌虽然不至于要唐语轩的命,但是对唐语轩的内力也是大有损耗的。不过唐语轩自信自己以四象归元掌对铁剑掌还是胜券在握的。
吴兴国又是一掌劈出,这一掌掌风呼呼作响,似乎暗含雷霆之威,唐语轩双掌分开,左右各划出一个圆盾,一手为阳,一手为阴,吴兴国一掌袭出竟似铁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内力全然不知流往何处。吴兴国不由暗暗的吃惊,心道:“好一手四象归元掌,竟然可以四两拨千斤,化有形作无形,化有力为无力。”吴兴国开始只道唐语轩所以可以一招杀了吴省身,不过是仗着宝刀之利,此刻才知道唐语轩武学造诣甚高,比自己只高不低。他不敢再轻敌,“嗖”得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东瀛太刀。
“你要用刀?”唐语轩问。
吴兴国道:“那又如何?”
“天下间的兵刃就没有比得上逐鹿刀的,我若使用逐鹿刀,你在兵刃上就吃大亏了,好吧,我就空手领教领教你的吴氏剑道。”唐语轩的傲气不减。
吴兴国没有想到唐语轩竟会如此,道:“你既然要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语轩“哈哈”大笑道:“我唐语轩自从进入旭日山庄到现在,贵府连茶也不曾敬上一杯,何言客气?”
吴家的人不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就待客之道而言,他们做得确实不怎么样。
吴兴国纵身而起,太刀削出,日本太刀细长而锋利,以快速迅捷见长,不过吴兴国的刀法虽快,终究比不过唐语轩的四象归元掌,他这一刀劈在空中,仿佛晴空划过一道闪电,唐语轩举起双掌,真气横封,划出一层层的圆圈,呈太极状。吴兴国的太刀突破了第一层圆圈,便被第二层圆圈挡住,突破了第二层圆圈便被第三层圆圈挡住,如此循环,连续不断,生生不息。吴兴国暗自心惊:“这个唐语轩年纪虽轻,但是内功掌法竟然这般深湛,难怪他如此之横。”想到此处,吴兴国怒吼一声,身形急动,唐语轩只觉得眼前一花,吴兴国突然变成了五个人。这手功夫并非中原武术,而是来自扶桑甲贺派的忍术,叫做“影分身之术”。唐语轩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防守。但见五个吴兴国从五面砍了过来。唐语轩急忙挡住面前的一刀,可是只听家背后刀锋“呼呼”,急忙向前踏出两步,太刀在他背后割出了一道长长血痕。
吴兴国甚为得意,接连使出第二招,道:“受死吧!”唐语轩急忙侧身闪避,太刀从他的左脸颊划下,又是一道血痕。唐语莲吓得惊叫:“大哥哥,小心。”唐语轩也是暗自心惊,他没有想到吴兴国的“影分身之术”竟然是这般的利害。自己虽然在功力上稍胜吴兴国,但是吴兴国身法诡异莫测,自己实在看不出他是从何方攻来的。唐语莲道:“大哥哥,接刀!”说罢,她将刀扔向唐语轩。吴家的人岂能容唐语轩拿到逐鹿刀,但见吴兴华飞身而起,伸手去夺逐鹿刀。唐语莲大惊,顾不得多想,飞手打出了七七四十九枚银针,用得正是唐家的“漫天花雨”的手法,只见银针如同雨点般的一起袭向吴兴华。吴兴华的武功在吴家仅次于吴子洲和吴省我,哪能容唐语莲这般容易得手。他空中一招“鹞子三转身”,避过银针,衣襟抖出,内力挥洒,七七四十九枚银针,倒有十多枚一起袭向唐语莲。唐语莲虽然会发暗器,但这接暗器的功夫可不怎么样,再者吴兴华内力非凡,银针比之唐语莲的速度快上了几倍。唐语莲哪里躲闪得了。唐语轩见唐语莲遇险,顾不得抵挡吴兴国的招式,扬手打出了天龙八针的绝技,银针呼啸而出,打落了反击回来的大部分银针,可是还是有一枚银针射中了唐语莲。与此同时,吴兴华顺手抄住了逐鹿刀。哪知道他的手刚刚碰到逐鹿刀,就觉得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痛得他手一软,将逐鹿刀抛了出去。唐语轩飞身而起,握住了逐鹿刀,“噌”得一声,雪亮的逐鹿刀陡然出鞘,锋锐的刀芒将略显昏暗的客厅映得雪亮,接着就听见一声虎啸,震天动地。
唐语轩回头看了看唐语莲,唐语莲已然昏死了过去。唐语轩正与吴兴国激战,见唐语莲倒在了地上,大惊失色,以为唐语莲已经死了,顿时怒火攻心,下手再不容情。霎时间,唐语轩杀气大增,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那眼神竟然不似人的眼神,倒像是一只猛虎。这逐鹿刀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刀,不仅仅是锋锐非凡,同时也具有非同一般的魔性,这魔性极具有灵气,只认他的主人,同时也能激发主人内心深处的杀戮之心。吴兴国虽然发现唐语轩杀气大增,但是他自信自己的“影分身之术”足可以胜过唐语轩,也不十分惧怕,依旧强攻。可是唐语轩一旦有逐鹿刀在手,武功和杀人的意念何止高出一倍,无魂四式骤然使出,唐语轩的气劲和刀法融为了一体,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唐语轩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直逼到吴兴国的身前,吴兴国连连后退,转眼间被逼到了墙角之上。
吴省我见父亲被唐语轩逼到了墙角,大吃一惊,没想到唐语轩的逐鹿刀一出手竟然这般的厉害,顾不得多想,只听见“噌”得一声,他腰间的太刀也出手了。唐语莲惊叫道:“大哥哥,小心!”唐语轩耳闻剑鸣声“呼呼”作响,身形微侧,错动脚步,一式“星移斗转”,突然绕到了吴省我的身后,吴省我收势不及,一刀刺进了吴兴国的心脏处,吴兴国惨叫一声,痛苦万分的盯着吴省我,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
“省我?你,你……”吴兴国声音颤抖。
吴省我快步奔到了父亲的身边,叫道:“爹,爹!”他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唐语轩,厉声叫道:“唐语轩,我一定要杀了你!”唐语轩依旧面色冷峻,手中的逐鹿刀闪耀的异样的光彩。一旁的吴兴华和吴晓莲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拔出了腰间的利刃。霎时间就看见三柄太刀直指向唐语轩。
唐语莲刚刚醒来,她看到这情形,不禁心中害怕,道:“大哥哥,不要打了,我们走吧。”
吴兴华冷笑道:“唐语轩,今天你杀我侄儿和二弟,想走?不要痴心妄想了!”只听见吴兴华长啸一声,道:“布阵!”紧接着,就看见客厅的门口人影晃动,霎时间百余人纷纷涌出,各持兵刃,将门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这阵法是有名目的,叫做“风后八阵”,乃是三国时的诸葛亮所创,按奇门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其有八个阵式,曰: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吴子洲的先祖曾经在诸葛孔明手下为将,孔明先生见他天资甚佳,就将这套阵法传给了吴子洲的先祖。后来这阵法在吴家手中,屡加变化,威力越来越大。到了吴子洲的手中,吴子洲将武术融入了阵法之中,创出了新的“风后八阵”,八个阵式,每一个阵式由十二人把守,分别守住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而中间又有三个武功杰出的弟子,从中引领,与敌人缠斗。八方的力量汇于此三人之身,就好像三个人集中了九十六个人的内力,威力之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至于说是不是后无来者,倒是不得而知。
吴兴华心想,一旦使用这套阵法,修说是一个唐语轩,就是十个唐语轩未必可以逃生,今天是必要将唐语轩的命留下来。吴省我却道:“大伯,我不想依多为胜,他杀了我爹和哥哥,我要与他公平一战!”
唐语轩缓缓得将刀插回鞘中,道:“你要公平一战,唐语轩奉陪到底。”
吴省我指了指门口高达三丈的演武台,身形一纵,仿佛离弦之箭,直射向演武台,轻轻的落在了演武台上。这手轻功使得潇洒飘逸,吴省我在如此悲痛之下,竟然丝毫不失大家风度。唐语轩刚刚想用“风随流云”的招式跃上演武台,突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原来刚刚他虽然胜了吴兴国,但是中的那几掌也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纵不致命,也已经有了内伤。唐语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匀气息,长啸一声,拔地而起,竟然跃起了六丈有余,轻功之佳,可说是达致巅峰。吴省我也不禁暗暗佩服,警惕之心又多了几分。
唐语轩落在了演武台上。吴省我道:“唐语轩,你杀了我爹和哥哥,今天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然吴兴国并不是死在唐语轩的手中,但是唐语轩不屑于争辩,况且吴省身确实是被他一刀劈死的。唐语轩道:“不必多言,你要报仇,尽管动手。”就在此时,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乌云滚滚,雷声大作。白色的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仿佛破天长剑一般,撕破了密集的乌云。那闪电映在唐、吴二人的脸上,雪亮雪亮的,两张冷峻的脸仿佛石雕一般,竟似在那里立了几百年。浓浓的杀气在空气中蔓延,整个旭日山庄死寂一般。只有“轰隆隆”的雷声,不时从天空传来。
狂风卷动,风撕扯着唐、吴二人的衣襟,不停的飘动,仿佛是凌厉的杀气在不安的鼓动。瓢泼大雨开始迅即落下,“哗哗”的雨点打在了唐、吴二人的脸上。雨点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吴省我的太刀骤然出手,寒光闪过,这把太刀虽然未必比得上唐语轩的逐鹿刀,但是也是一把名刀,乃是吴子洲从东瀛带回来的,由日本铸刀名匠宫本次郎用了三年的时间,精心铸成,刀成至今也曾饮无数英雄豪杰的鲜血,可谓刀锋、杀气并举。这把刀有个名目,译成中文就是“浩淼”。唐语轩的逐鹿刀也同时出手,虎啸鹿鸣,和着滚滚的雷声,风雨中猛虎与白鹿的幻影在半空中追逐,杀气森森。逐鹿刀与浩淼刀相交,火星四射,两把名刀均无损伤。唐语轩只觉得手臂微微的发麻,暗道:“好一个吴省我,他的内力之强远在吴兴国之上。想必剑法也绝非泛泛,今日一战,凶险异常。”吴省我的掌心也有些许疼痛,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可以与三大公子一较高下,可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后辈,竟然也有这般武功。
吴省我站立在当场,将刀缓缓的举过头顶,内力急吐,只见浩淼刀突然间精光暴涨,耀眼的光芒让唐语轩几乎睁不开眼睛,待唐语轩再定睛看时,吴省我竟然不见了。准确来说,不是吴省我不见了,而是吴省我的速度突然快了数倍,快得超过了常人的想象,唐语轩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周身奔行。再过片刻,竟然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噌噌”的脚步声,不停的在身边响动。那快速而有节奏的声音让唐语轩心慌不已。唐语轩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却总也静不下来。这吴省我所使招数乃是吴子洲结合东瀛武术所创的“分光错影”,这套剑术并不是以招式取胜,而是极快的速度催动脚步,让敌人无法看清身影,伺机刺入必杀之技。不过这“风光错影”极为难练,毅力稍差之人便坚持不下去。当年吴省我为了练习这“分光错影”的绝技,每日奔行百余里路,坚持不懈,足足十二年,方才有成。吴兴华、吴兴国、吴省身都曾学过这“分光错影”,但是由于练习实在太苦,终究放弃。
吴省我越奔越急,唐语轩渐渐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吴省我仿佛消失了一般。唐语轩暗自己心惊,不敢多想,施展出解牛刀法,舞动出万千刀花,以不变应万变,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吴省我虽然速度快得惊人,但是唐语轩的解牛刀法也是密不透雨。吴省我窥伺良久,竟然找不到半点破绽。可是唐语轩受伤在先,内伤渐渐开始发作,内力竟似有些不支。解牛刀法的精妙招式便逐渐使得慢了。再者,唐语轩虽然这几个月来,武功精进神速,但是毕竟比不上吴省我二十多年的修为,究竟略输一筹。渐渐有些不支。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空雪亮,吴省我终于找到了破绽,身形飞动,浩淼刀带动吴省我的身形如同螺旋一般,刺向唐语轩。唐语轩急忙横削出一刀,逐鹿刀和浩淼刀相交,这一招凶险至极,逐鹿刀虽然劈开了浩淼刀,但是浩淼刀依旧顺着刀锋刺了进来,唐语轩身形微侧,刀锋顺着唐语轩的衣襟划过,在他的胸口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这一招看似简单,对唐语轩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唐语轩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哪里想得到这一招只是个前奏,真正的杀手在后面。吴省我在身体窜过唐语轩面前的的那一瞬间,左手拔出了一柄短剑,这短剑也是有名目的,乃是宫本次郎打造的另一把名刃,叫做“炎焱剑”,赤红色的剑身,在雷电的映射下,发出如同鲜血一般,剑锋在唐语轩的眼前划过。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4

第十一回 旭日山庄战杀将 峨眉山上识四娘

唐语轩只觉得眼前一阵剧痛,炎焱剑在他的双目划了过去,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啊!”唐语轩惨叫一声,杀性大增,逐鹿刀刀芒暴起,无魂四式第一式“痴心离魂”骤然劈出,只见血光闪过,鲜红色的鲜血从吴省我的身上喷出,吴省我的左臂“倏忽”一下飞了出去,落在了七八丈之外。痛得吴省我跪倒在地,惨叫不已。这一战竟然令两大高手均变成了残疾。
雨越下越大,雨点混着地下的鲜血,流成了血水,缓缓的流动。唐语莲等人站在台下,只见吴省我的手臂飞了出去,还道是唐语轩胜了,却不知道唐语轩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吴兴华、吴晓钰纵身飞上了演武台,同时出刀,直刺向唐语轩。唐语轩此刻看不见半点东西,只能听见“呼呼”的剑响,好在练习天龙八针首在学习听风辨器之术,唐语轩虽然看不见,但是还能听得见,急忙侧身躲避。吴兴华和吴晓钰的刀立时刺了个空。吴兴华见一招落空,第二招出手,但见他横削了出去,削出了七八道强劲的刀气,唐语轩此刻内力消耗甚多,横刀相抗,直被震得连连后退,吴晓钰跟步上前,长刀直刺,这一刀正从唐语轩的腋下刺了进去。唐语轩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但是这也强烈的刺激了他心底的杀意,逐鹿刀脱手而出,削在了吴晓钰的头颅之上,鲜血喷溅,一颗如花似玉的头颅立时飞了出去,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到了演武台上,“嘭”得一声摔落在从三丈高的台上砸落在地面。吴兴华看着女儿的死去,悲痛欲绝,手中的太刀落在了地上,惨叫一声:“天啦!”随即道:“唐语轩,我和你拼了!”只见他快步冲向唐语轩,将插在唐语轩身上的太刀,狠狠插进了唐语轩的身体中,推动着唐语轩连连后退,但见唐语轩脚步一滑,从三丈高的演武台,重重的摔落下去。
生死便在顷刻之间,唐语轩本能的逆运真气,身形翻滚,将下去之势减缓了半分,但听得“轰”得一声,唐语轩摔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唐语轩借着逐鹿刀的支撑,勉强站了起来,道:“小莲,我们走。”吴兴华沉声道:“布‘风后八阵’!”这下唐语轩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了了。就在此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退下!”声音虽然苍老,但是威严有力,让人不敢抗拒。吴兴华抱着吴省我跃下了演武台。
“爹。”这个老者正是旭日山庄的庄主吴子洲。吴兴华道:“爹,绝对不能放了这个小子,他杀了二弟,省身和钰儿!”吴子洲强忍住心中的悲痛,道:“全怪老夫,没有早点出关,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唉……大错既然已经铸成,又何必再造杀孽。唐公子,你们走吧。老夫以后也不希望再见到你,否则那时候老夫能否放过你们,实在不敢说。”唐语莲扶住唐语轩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旭日山庄。
“爹,爹,你怎么可以放过那个小子?!”吴兴华握紧手中的太刀,恨得咬牙切齿。吴子洲摆了摆手,道:“成大事者,不应该纠葛于这些私人恩怨。青龙会的人我现在还不想惹,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安葬你二弟、省身和钰儿吧。”说罢,他又走到了吴省我的身边道:“来人,带省我去疗伤。”
吴子洲吩咐了几句后,转身走进了内堂。
吴兴华哪里肯听吴子洲的话,见吴子洲走进了内堂,回到了密室之内,立刻召集庄上的铁血二十八将。这铁血二十八将可是非同一般,吴子洲回到中原后,先后收养了二十八名无家可归的孤儿为弟子,精心传授武艺,至今已二十年。这些的人武功大多虽比不上吴省我,但是也非泛泛之辈,其中有几人的武功足可以与一流高手争一日之长短。
“你们在吴家也有二十年了,吴家对你们如何?”吴兴华问。
铁血二十八将齐道:“吴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大少爷有何吩咐,尽管交代就是了。”
吴兴华道:“好,好!今天那个叫唐语轩的小子杀了我二弟、侄儿和我女儿,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立刻离开旭日山庄,抓住唐语轩,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并把那个小丫头带回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是!”铁血二十八将接到了吴兴华的指令,立刻启程,一路追杀唐语轩。
再说唐语轩,他虽然与唐语莲离开了旭日山庄,但是身上的伤极重,就算没有人追杀,如果不及时医治,只怕也难逃一死。
“大哥哥,大哥哥。”唐语莲扶着唐语轩,看着唐语轩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甚是害怕和心疼。她道:“大哥哥,我们快些回去,你三哥一定会救你的。”唐语轩虽然重伤在身,但是理智却清醒地很,道:“小,小莲,这里离客栈还有十多里路,我们来不及赶回去。吴庄主虽然放了我们,但是那个吴兴华却未必肯,我猜他们一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的,我们先不要急着走,就在附近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的人过去了,再走。”
“大哥哥,可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怕你会……”唐语莲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唐语轩此刻看不见一点东西,他的心里其实也充满了恐惧,不是惧怕死亡,而是一种身临绝境的孤独感。可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唐语莲,他的小妹妹,他又如何可以示弱。他轻轻抚摸着唐语莲的脑袋,说:“你放心,我,我不会死的。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旭日山庄外有一个小茶楼,我们先在那里躲起来。”“嗯。”唐语莲扶着唐语轩向那茶楼走去。只是唐语轩虽然精明,可是他百密一疏,忘了这里是旭日山庄的地界,那茶楼也要靠着吴家才能生存,怎么会帮他呢?再者他现在一身的鲜血,无论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人,又如何可以躲得过去。话虽如此,眼下他们唯一可以暂避的地方也只有那个茶楼了。
茶楼老板一看唐语轩一身的伤,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道:“大爷,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给您找个大夫吧。”唐语莲忙道:“不,不用了,我大哥的伤,我会处理的。”唐语轩本想回答“好的”,因为请大夫虽然有些招摇,但是符合情理,说明他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唐语莲这么一说,就表明他们现在是在躲避什么人,不能见人。
唐语莲扶着唐语轩进了茶楼内的一个小房间内,道:“大哥哥,我给你找些金创药去。”“不用了,我,我没事……”唐语轩趴在桌子上,道,“你,你撕一快布来,帮我包扎就行了。”“噢。”唐语莲依照唐语轩所说,将他腋下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幸亏这一刀刺得不准,未伤及到内脏,加上包扎和唐语轩自封住几处穴道,血慢慢止住了。
就在此刻,突然从楼下传来老板的声音:“他们就在楼上!”

“不好,他们的人追来了。”唐语轩暗道,他握紧了逐鹿刀,道,“小莲,你快从窗户跳出去,然后去找三哥,让他速来救援。”唐语莲此刻怎么放心的下唐语轩,道:“大哥哥,我不走,要走一块儿走!”唐语轩苦笑道:“傻丫头,你现在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大哥哥,你这么说,就是说你没有把握对付那些人了?”唐语莲急得都要哭了。唐语轩知道瞒不住唐语莲了,道:“不错,我重伤在身,的确没有把握战胜他们,但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情的,你先走,不要管我!”“不,我就是不走!”唐语莲突然紧紧的抱住唐语轩,“大哥哥,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唐语轩甚为感动,可是又十分的着急,道:“傻丫头,你才十六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什么一起死!快走!”“不,我就是不走,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唐语莲执拗的道,“再说,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大哥哥却为了我这样的拼命,此刻我要是舍大哥哥不顾,岂不是枉费了爹爹生前对我说的侠义之道吗?”唐语轩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脾气和自己一个样,倔强的让人无可奈何,可是自己是她的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死,便道:“小丫头,你先松开我,我被你抱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哦。”唐语莲的俏脸微微一红,忙松开唐语轩。唐语轩道:“你听好了,现在你必须走,你要是不走,我就死定了。第一,我得分心保护你,到时候就算想逃,也未必可以逃得走,你在只会拖累我;第二,我纵使对付不了那群人,也能支持一时三刻,我三哥武艺卓绝,犹在我之上,他来了必定可以救我,所以你现在必须走,这样,我还有一线生机。”唐语轩此番话虽然是为了支开唐语莲,但是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支撑到江城虎赶来就两说了。
唐语莲想了想唐语轩的话也有些道理,道:“那好,大哥哥,我先走了,可是你不准骗我,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我不会骗你的,小丫头,快走!”这时候已经有“噌噌”的脚步声传了上来。唐语轩顾不得多说,一刀劈开了窗户,道:“快走!”唐语莲一纵身,跳出了窗户。
只听得“啪”得一声,房门被踹开了。三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不由分说,便刺向唐语轩。唐语轩身形错动,刀锋贴着他的胸口划了过去,唐语轩自己也吃了一惊,刚才他用得是先天无极步中“横移乾坤”,本以为可以轻易躲过去的,可是没想到竟然险些被刺死。唐语轩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耳朵来辨别敌人的来向,连环刀锋,绵绵不绝,唐语轩横刀相封,使出解牛刀法,护住周身要害,但是,唐语轩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刀法虽然精奇,总不免会有破绽,不到三十招,唐语轩已经迭遇险招。不过逐鹿刀也不是吃素的,那三个铁血杀将也被逐鹿刀划过七八处伤口。
铁血杀将的进攻越来越密集,出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唐语轩渐渐有些难以抵挡,但听得唐语轩长啸一声,左手突然扬出,银光闪烁,二十四枚银针呼啸而出,这正是天龙八针中的绝招,叫作“龙战八方”,本来这一式针法应该是将八八六十四枚银针分作八组,同时向八个方向进攻,方圆十丈内,任凭你武功有多高超,也难免会中针,一旦中针,银针就会顺着血管,直攻向中针者的心脏。不过“龙战八方”极耗内力,唐语轩重伤之下,已经没有力量使出完整的招数,只打出了二十四枚银针,纵使如此,也让那三个铁血杀将大吃一惊,呼啸而出的银针速度快得惊人,当前两个人躲闪稍慢,竟然未及惨叫,便一命呜呼,而最后的一个,也中了两枚银针,银针立时便顺着血管直攻向心脏,银针追心之苦折磨的他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惨呼声连连,一张脸痛得煞白。唐语轩暗自送了一口气,此刻他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跪倒在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语轩还没有缓过劲来,只见七八人涌上了楼。
“室火猪,斗木獬和牛金牛怎么了?”来者正是铁血二十八将中的首领角木蛟吴振雄,这铁血二十八将,并没有真实姓名(吴振雄是个例外),他们的名字均来自于二十八星宿,分别是东方苍龙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朱雀七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白虎七宿: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玄武七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 室火猪、壁水獐。被唐语轩杀死的两人就是西方玄武中的斗木獬和牛金牛。唐语轩这一下,破坏了吴子洲精心研究了了数十年的星宿大阵,以至于后来此阵法威力大减,救了唐语儒一命,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室火猪此刻哪里能说得出话来,痛苦得在地上滚来滚去。角木蛟顺手点了室火猪几处大穴,对跟在身后的苍龙六宿道:“抓住这小子!”
唐语轩勉强站直了身体,逐鹿刀紧紧的握在手里,勉强走了两步,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苍龙六宿便要上前抓住唐语轩。突然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仙人一般,一晃而过,随即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拦在了唐语轩的身前。
角木蛟等人都不是好色之徒,可是此刻全都呆住了,盯着那个白衣女子,只听得亢金龙道:“世上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但见这女子约摸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白衣胜雪,不染半点微尘,脸色白腻,皮肤光洁细滑,其美艳可说是光彩照人。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大师兄教出来的弟子只会依多为胜。”此言一出,角木蛟等人和唐语轩都呆住了,但是原因却不一样。角木蛟等人没有想到这白衣女子竟然称吴子洲为大师兄,难道此人就是最近两年闻名蜀中的女侠吕四娘?而唐语轩却震惊于这个声音,赫然正是宋明霞的声音,痴痴得道:“明霞姐姐,是你来救我了吗?”说罢,唐语轩只觉得心神激荡,晕了过去。
这女子正是峨嵋静慧师太得意弟子,人称“神女剑”的吕四娘。静慧师太年逾七十,成名江湖已久,武功之高,足可以匹敌当年江湖三大绝世高手邪皇慕容不肖、八步苍龙唐世宁和归云老人木剑锋,只不过因为静慧师太是女流之辈,峨嵋派又择徒甚严,是以声名并不十分响亮,峨嵋派也没有列入天下大派之中。
角木蛟毕竟是铁血二十八将的首领人物,气度自是不凡,初见吕四娘时固然有些为她的美丽而倾倒,但是吴家家规甚为严格,角木蛟对吴家更是一片忠诚,只是稍稍有些心动便收摄心神,道:“苍龙六宿,不管她是什么人,谁敢阻挡我们行事,格杀勿论!”苍龙六宿却依旧被这美丽折服,仍旧痴痴未醒。角木蛟怒道:“你们都怎么了,忘记了师父对我们的教诲了吗?!”角木蛟提及“师父”二字,苍龙六宿方才回过神来。
亢金龙道:“姑娘,这是我们旭日山庄的事情,希望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吕四娘道:“既然我插手这件事情,就不会轻易离开的,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角木蛟道:“这么说姑娘是一定要插手这件事喽?”
吕四娘笑道:“不错。你们是大师兄的弟子,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师叔,你们想和我动手吗?”
角木蛟冷冷得道:“振雄心中只有师父,没有什么师叔,这是吴家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得好!”
吕四娘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宝剑,但见清气迫人,剑身一碧如泓,镂刻着篆字花纹,甚为古朴典雅,剑锋极薄,好似蝉翼,其中冰寒之气直渗入人的五脏六腑。
“角木蛟,你可认识这柄宝剑?”吕四娘笑问。
角木蛟自幼跟随吴子洲学习武艺,对天下间神兵利器一略知一二,今日他看见唐语轩的逐鹿刀,便以为那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兵刃。但是看这把剑竟似丝毫不输于逐鹿刀。角木蛟道:“好一把宝剑!角木蛟生平也见过一二神兵利器,可是像这样的宝剑我确实没有见过,还请姑娘见告。”
吕四娘道:“相传大禹得到天下后,共铸有九鼎,预示着泱泱九州之地。而后九鼎相传,历经夏、商、周三朝。后来楚庄王帮助周天子讨伐外族的入侵,在洛阳检阅军队。当时的周定王派出大夫王孙满去慰劳,楚庄王就询问这鼎的重量。周王朝定鼎中原,权力天赐,鼎的轻重岂是楚庄王该问的。不过楚庄王此意无疑是有取周天下而代之的意思。这把剑便是楚庄王当年倾举国之力,而打造的宝剑,一名庄王剑,又名问鼎剑。尔等可是要试一试这把剑的锋锐?”
角木蛟等人有些犹豫,毕竟这几年来吕四娘在四川一带声名鹊起,无数蜀中一带的豪杰人物都折在她的手里。而此刻又有宝剑在手,其他十八铁血杀将又未赶回,以他们的力量能不能胜得了吕四娘,实在难说得很。可是他们总不能被这么一吓就逃走了。角木蛟等人正在犹豫,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雀、白虎、玄武等杀将已经赶到。
吕四娘笑道:“现在人都到齐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苍龙七宿中脾气最暴躁的尾火虎已经无法忍耐,道:“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了!”尾火虎一声长啸,掌中的长刀直直的刺向吕四娘。吕四娘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兰花指轻轻的弹在刀背上,尾火虎只觉得手掌一阵发麻,长刀顿时脱手,落在了地上。吕四娘用左臂夹住唐语轩,身形飞起,问鼎剑在屋顶上轻轻一划,便破顶而出,道:“四娘不想伤人,人我带走了,想抓人,尽管上峨嵋山来。”说罢,只见白衣飘飘,身形幻动,转眼间吕四娘竟然已在百十丈外。铁血二十八将哪里赶得上,只得悻悻的离开。不过白虎七宿却抓住了从窗户中逃出的唐语莲。
且说江城虎和江玉玲在客栈里等了一天一夜,但是始终不见唐语轩回来,不禁开始暗自焦急。江玉玲道:“大哥,我们去吴家看看吧,我怕唐大哥出事。”江城虎道:“玉玲,你不要着急,我想语轩机智过人,武功又非泛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算他打不过人家,至少也能用轻功逃走的。”江玉玲急道:“可是还有一个唐语莲,唐大哥如果分心照顾她,说不定就……”说到这里江玉玲已经急得掉眼泪了。江城虎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去吴家看看就是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不,大哥,我也要去!”江玉玲道。
江城虎断然否决道:“不行,此去吴家难保不会有危险,你若跟着我,我就得分心照顾你。你放心只要语轩在吴家,凭大哥的惊涛骇浪掌,定可以将语轩救回来!”
江玉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总觉得唐语轩现在已经身遭不测,道:“大哥,你一定要带唐大哥回来!一定!”
江城虎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拿出了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杆铁尺。
“大哥,你要带着铁尺去?”江玉玲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江城虎动用铁尺了。人人都知道江城虎的掌法刚猛,天下无双,却不知道他在兵刃功夫上的造诣更胜过他的掌法。这把铁尺唤作寒铁旂,长两尺一寸,重四十七斤三两四钱,配合惊涛骇浪掌使用,刚猛非常,就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也未必比得上这惊涛铁旂和惊涛骇浪掌的结合使用。
江城虎点了点头,道:“吴子洲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不得不防。”
江玉玲越发的担心唐语轩,道:“大哥,那,那唐大哥会不会有事啊?”
江城虎虽然也知道唐语轩此刻身临险境,但是他不能不让妹妹安心,道:“玲儿,放心,语轩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吴家看看。”
夜色茫茫,天空的一轮明月因为昨日一夜雨水的洗礼,显得分外的明亮。如水的月光倾斜而下,映着凄冷的长街,透出些不尽的萧瑟之意。冷风瑟瑟,直灌进江城虎的衣襟之中。江城虎一身经历大小征战无数,虽然他料定今晚夜探旭日山庄凶险非常,但是倒也不惧。
江城虎来到了旭日山庄的庄外,抬头看了看那两丈多高的围墙,便要纵身跃进,就在此时,另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一跃而起,轻轻落在围墙之上。江城虎暗自生奇:“这个人是谁?如此夜晚,他来吴家干什么?看这个人的轻功着实不凡,想必武功也甚是不凡。我且跟上去看看。”江城虎一个箭步,“噌噌噌”踏着墙壁,飞身而上,踏着围墙,跟在那黑衣人十丈之外。
那黑衣人一阵急奔,轻轻飘落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江城虎暗暗生奇,待那黑衣人进了房内。江城虎的身形飘忽而下,也落在了房门口。他透过窗户,向屋内看去,只见那黑衣人在房中翻箱倒柜,似乎是在找些什么东西。江城虎暗想:“这个人武功不凡,必定不是为了金银珠宝而来,也不可能是为了武功秘籍,他是在找些什么东西呢?”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江城虎急忙飞身跃上了屋顶,伏在屋顶上,屏住呼吸。那黑衣人似乎也有警觉,身形窜动,奔出房间,身形弹起,落在了院中的一棵树上。
片刻之后,只见两个人徐步走来。其中一人赫然正是旭日山庄庄主吴子洲,而另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着一身青布长衫,身形高大,由于江城虎居高临下,并不能太看清这个人的脸面。藏在大树上的黑衣人却暗生疑惑,心道:“这个人的背影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黑衣人和江城虎正在猜疑,忽然间听见吴子洲身边的汉子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见?”那黑衣人见已经被发现,只得纵身跃下。
黑衣人陡见那身着青衣的大汉,失声道:“龙,龙八方?”屋顶上的江城虎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那身着青布长衫的大汉,竟然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几年的天宗宗主龙八方。而就在黑衣人落下来的那一刹那,江城虎也看清了那黑衣人的脸孔,竟然邪神司马龙腾。两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当真是让人惊诧莫名。
龙八方笑了笑,道:“司马兄,久违了。”
吴子洲这时候也笑了笑,道:“八方,先别急着打招呼,我们还有一位朋友。”
江城虎自以为已经屏住了呼吸,没想到吴子洲的内功精湛,耳力远远胜过常人,在他刚刚踏进回廊的一刹那,就已发现了江城虎。江城虎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
“江城虎如此拜庄,还请吴庄主见谅。”江城虎道。
吴子洲似乎并不觉得十分意外,道:“原来是青龙会的三当家鬼虎,久仰久仰。今晚邪神鬼虎同来拜访敝庄,敝庄正是蓬荜生辉。”
司马龙腾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江城虎,道:“江三当家,几个月前京城一战无缘拜会,却在此处相遇,真是有趣,有趣。”
吴子洲道:“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所为何来?”
江城虎道:“吴庄主,昨日我兄弟随吴小姐来到了贵府,至今未归,因此在下想看看是不是贵府盛情难却,让我兄弟乐不思蜀。”
吴子洲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但转瞬即逝,道:“江三当家,唐公子和唐姑娘已经离开了敝庄。”
“可是,城虎并未见我兄弟归来。”江城虎道。
吴子洲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信老夫的话喽。”
江城虎道:“并非城虎不信,但是我兄弟确实未归。还请吴庄主见告。”
虽说铁血二十八将追杀唐语轩一事,并不是吴子洲安排的,但是吴子洲身为一庄之主,又岂会不知,他早就知道,唐语轩被他未曾谋面的小师妹吕四娘带走了。而唐语莲正被关在旭日山庄的松风楼里。
吴子洲笑了笑,道:“这么说江三当家是要搜一搜敝庄喽?”
龙八方上前道:“只怕他一个江湖后辈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江城虎傲然的道:“逼不得已,江某也只好得罪了。”
吴子洲道:“江兄的事情以后再说,敢问邪神光临寒舍,又是所为何来?”
司马龙腾这次是奉弘历的命令来旭日山庄寻找一件东西,但是这是重大的机密,他又如何可以说出来。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托词。
龙八方道:“二位既然来此,不妨在此地多留几日吧。”说罢,龙八方看了看吴子洲,态度甚为恭敬,道,“您以为呢?”
吴子洲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贵客来临,自当挽留,否则岂不失了礼数。”
司马龙腾“哈哈”大笑,道:“这么说吴庄主是要强留下我和江三当家喽?”他自知以他的武功对付吴子洲和龙八方二人是绝无胜算,但是如果有江城虎相助,则还有四成胜算。江城虎自然也明白司马龙腾的意思,虽然司马龙腾是朝廷的人,与青龙会水火不融,但是此时此刻,说不得也得合作一下。再者江城虎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合作理由。
江城虎道:“久闻邪神之名,司马兄是邪神,而我是鬼虎。这神鬼合作倒也有些意思。不妨一战。”
司马龙腾手腕一抖,子母阴阳环握在了手中;江城虎从背后缓缓的取出了寒铁旂,单掌擒住。
“子母阴阳环,寒铁旂。好,好,今日得见两大高手风范,龙某荣幸。”龙八方道,“吴庄主,不介意龙某在贵府动武吧。”
吴子洲笑了笑,道:“八方,你想以一人之力对付邪神和鬼虎吗?”
龙八方忙道:“八方虽然狂妄,但是还不敢如此托大,只是庄主身份高贵,岂能同这些人动手。”
吴子洲道:“我自然不会出手。振雄,你和八方并肩作战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铁血二十八将的首脑人物角木蛟,角木蛟虽然是吴子洲收养的孤儿,但是他的武功和忠心在吴家都是一等一的,故而吴子洲除了用角木蛟作为他的代号外,还收他为义子,取名吴振雄。只见吴振雄手中握着一条镔铁棍。这镔铁棍叫做“天动龙王棍”,乃是用碧海寒铁所铸,长四尺九寸,重一百一十三斤七两,棍身镂刻着蟠龙纹。吴子洲虽然精于剑道,但是天下武功皆出一源,吴子洲曾经见过少林伏魔棍法,便在此棍法的基础上糅合剑道和道家理念,创出一套棍法,叫做“北斗七星棍”。吴子洲因材施教,见吴振雄天生力大无穷,便把这北斗七星棍传给了吴振雄。这北斗七星乃是道家崇奉的七位星神,《春秋运斗枢》曰:“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第一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标,合而为斗。”又因为常在苍穹北端,故曰北斗。道家认为北斗七星与人的命运系息息相关,《太上玄灵北斗本命长生妙经》云:“北斗司生司杀,养物济人之都会也。凡诸有情之人,既禀天地之气,阴阳之令,为男为女,可寿可夭,皆出其北斗之政命也。”吴子洲在北斗七星棍中糅入了这一理念,故这七星棍既是外家兵刃功夫,又是内家气功。可以说是变幻莫测,奥妙无双,虽只七星,却有万千变化。而其中又有少林外家功夫的刚猛雄霸、中国剑术的轻灵飘逸和日本剑道凌厉霸道,称其为天下第一棍绝不为过。而这吴振雄对武艺极端痴迷,二十多年精淫武技,近乎于狂,金钱名利、江山美人从未放在心中,仅有的一次稍稍心动,也就是为吕四娘的绝色而心驰神往。因此论真实功夫,他还在吴省我之上,只不过他性格内敛,每一次和吴省我比试,总是下手容三分,故而吴家人一直以为吴振雄的武功只能在吴家排第三位。他这手北斗七星棍可以说已经近乎于完美。
龙八方早就听吴子洲说过这个吴振雄,他见吴振雄脚步沉稳,目光如电,便知道此人的武功极高,暗自心喜,道:“有振雄相助,八方定要与两位好好斗斗。请二位稍等。”龙八方离开了一会儿,走进了一间客房,片刻功夫,但见龙八方握着一柄竹剑走了出来。他道:“八方与人动手,绝少使用兵刃,这柄紫竹剑,我已经有多年没有动过了,但是二位的武功皆为人间龙凤,八方不敢托大,就用这紫竹剑来会一会二位。”
眼见江城虎、司马龙腾、龙八方和吴振雄便要动手。这时候吴兴华疾步奔到了吴子洲的身边,在吴子洲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子洲的脸色陡变,惊道:“什么?!”龙八方见吴子洲脸色陡变,十分的奇怪,暗道:“主上行事,向来沉稳,什么事情能令他变色。”江城虎等人与龙八方是一般想法,均在猜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得吴子洲道:“江城虎、司马龙藤,今天你们擅闯本庄,我本待留下你们,不过老夫不想与人结怨,今日之事就不追究了。你们请回吧,至于说唐公子,老夫明确的告诉你,他不在本庄。”
“那小莲姑娘呢?”江城虎道。
吴子洲道:“江三当家,唐语莲是我吴家的媳妇,过两天唐家门主唐语儒自回来本庄处理此事,不必江三当家费心。”
江城虎自然不甘心,但是以此时的情况来看,江城虎纵然出手,也绝对逃不到半点便宜,说不定还要将自己搭在里面,只好另寻日子,再探旭日山庄。至于说司马龙腾,自然也不想在此拼命,龙八方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这旭日山庄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还是先离开这儿,再另做打算。
江城虎与司马龙腾对望了一眼,一起纵身跃起,跳出墙外。
龙八方看着江城虎和司马龙腾离开,颇有些不甘,道:“主上,怎么可以让他们离开?、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还在人世的话,对我们的大计恐怕会大有影响!”这个吴子洲究竟是何许人也?连堂堂天宗的宗主都称他作主上。原来十几年前,天宗与五派四世家发生了激战,五派四世家杀上了天柱峰。独孤一笑被李若愚打下了天柱峰,而龙八方却没有出现过。其实这两个人都没有死,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只因为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才是天宗真正的主人,这个人就是旭日山庄的庄主吴子洲。吴子洲令独孤一笑潜入皇宫大内,寻找大清宝藏的秘密;龙八方则被吴子洲安排重建天宗的组织。这十几年来,天宗的势力不但渐渐得到了恢复,而且大胜从前。
吴子洲道:“他们不过是两个旗子而已,就算知道了你的存在,对我们的复国大计也不会有什么损害。振雄,你即刻带领铁血杀将,前往峨眉山,一定要尽全力拿回那封信。”
“什么?信不见了?”龙八方大吃一惊。
吴子洲皱紧了眉头,道:“我想一定是我那个小师妹干的,旭日山庄守卫森严,能够进出如入无人之境,盗走那封信的,环顾当世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而知道我有这封信的,除了你们,只有我的师父静慧师太。所以我想一定是师父让她来的。昨天,振雄在茶楼里遇上小师妹,想必她就是为我这封信而来。”
“主上,这封信事关重大,我们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龙八方急道。
吴子洲点了点头,紧皱双眉,道:“我知道,不过信要是真的在峨眉山就很难拿回来了。振雄,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小师妹的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我师父的武功那更是神鬼莫测。二师弟沈在宽,三师妹陆萱,四师弟杨宗元都不是好对付的,且记。”
龙八方道:“主上,这封信事关重大,我也一起去吧。”
吴子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嗯,八方,一切小心。”
龙八方道:“主上,您放心,八方年纪虽然大了,但这身功夫还没有落下。”
吴子洲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吴振雄的面前,道:“振雄,这封信虽然对我们的复国大计影响深远,但是如果你拿不回来,就算了,我不想你为了这封信丢了性命。”吴子洲深知吴振雄对吴家忠心不二,他越是这样说,吴振雄越会忠心办事。
果然,就听见吴振雄道:“您放心,主上,如果拿不回这封信,我就不回来见您!”
吴子洲拍了拍吴振雄的肩膀,道:“多加小心。”

“我这是在哪里?”唐语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虽然醒了过来,可是他的双眼被炎焱剑所伤,此刻是什么也看不见。纵然武功高超,也难免会有些恐惧。
“不用害怕,你现在在峨眉山上。”一阵温柔绵软的声音传来,唐语轩立时心神激荡,失声叫道:“明霞姐姐。”那是吕四娘的声音,可是在唐语轩听来,却和宋明霞一模一样。吕四娘听唐语轩这样叫自己,甚是可怜,道:“对不起,小兄弟,我不是你说的明霞姐姐,我叫吕四娘。”“吕四娘?”唐语轩只是不信,道,“不,不,我不信,你是明霞姐姐,你的声音和明霞姐姐一样!”吕四娘看着唐语轩那副痴痴的模样,苦笑道:“是,是我是明霞姐姐,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肚子一定饿了吧?”唐语轩听她承认自己是明霞姐姐,甚为高兴,颤声道:“明霞姐姐,你真得没有死,你真得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离开我的。”吕四娘听唐语轩这样说,心道:“听他的口气,那个明霞姐姐似乎是他爱侣。不过好像那女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这样子还真是挺可怜的。”吕四娘温柔的说:“是啊,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两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嗯。”原本少年老成的唐语轩,此刻却像孩子一般。
吕四娘端上一碗鱼肉羹,走到了唐语轩的身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道:“你眼睛不方便,我来喂你。”唐语轩点了点头,应道:“嗯。”吕四娘看着这个满身是伤的少年,此刻仿佛一个小孩子,天性善良的她甚为爱怜,小心翼翼的将肉羹一口一口喂到唐语轩的口中。
“小师妹,师父叫你呢。”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人是吕四娘的四师兄杨宗元。唐语轩听见有人叫吕四娘小师妹,心中一凛,道:“小师妹?他为什么叫你小师妹?!他为什么叫你小师妹?!”唐语轩紧紧的握住了吕四娘的手腕,十分激动。吕四娘毕竟是女孩子,虽然性格豪迈,颇有些男儿气概,但是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紧握住手腕,不禁有些害羞。可她见唐语轩这般激动,也不好强自挣开。杨宗元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打开了唐语轩的手,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小师妹无礼!”
“宗元!”从门口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浑厚有力,此人乃是吕四娘的二师兄沈在宽,也是吕四娘的父亲吕保中的弟子(笔者按:沈在宽实为吕留良的弟子严鸿逵的弟子),同时也是吕四娘的未婚夫,只待吕四娘与静慧师太的十年之约完成之后,他们便下山成婚。
“宗元,你怎么可以对这位小兄弟无礼呢!”沈在宽见杨宗元打开了唐语轩的手臂,动作甚为粗鲁,有些生气。杨宗元道:“二师兄,他对小师妹无礼。你可是……”吕四娘忙道:“不要说了,我去见师父。”于是吕四娘等人离开了唐语轩住得草庐,前往静慧师太住得清音阁。
这清音阁,又称卧云寺,晋人左思有诗句:“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故而取名“清音阁”。清音阁位于峨眉山牛心岭下黑白二水汇流处,该处是唐僖宗年间慧通禅师修建,供有释迦牟尼、文殊、普贤大师之像。在清音阁夜听清音,让人有心旷神怡,脱身世外之感,于人修行,平静内心的不安甚有益处。唐代初年的高僧继业三藏,从印度研经归来,常信在大峨寺后的呼应庵中,夜听清音,已成了他多的癖好,每每必至,往返六十多里,风雨无阴。还留下了一段美好的传说:在一个月明星衡的秋夜,他喜孜孜的听着“清音”返回庵中。在黑白二水汇流处,高兴地拾得一枚奇石,竟如人面,眉清目秀,活生生的呼之个人成分出,以为至宝,供奉前,见石之处,后名“宝现溪”。而今,虽然人面宝石不见了,但“宝现溪”这个地名是无法磨灭的,至今还泛起人们听清音的兴头。在清音阁,可看到山光水色,闻到花草芬芳,听到流泉清音,触摸到亭台碑石。古今游士多称誉为“峨眉山第一风景”。
静慧虽然不是和尚,但是由于她辈分威望在武林中不做第二人想,因此在这清音阁里又有一个小庵堂,叫做清心庵。静慧师太便住在里面。
“师父,你找我啊。”吕四娘道。
静慧师太道:“四娘,你带回来的那个少年醒了吗?”
“他醒了,他的内功体质都是上上之材,虽然受得伤很重,不过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我想再有十天半个月,他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吕四娘道。
静慧点了点头,说:“我看这少年的长相颇似一个人。”
“什么人?”吕四娘好奇的问。
静慧道:“唐门前门主唐英琪唐大侠。我猜这少年定是唐大侠之子。唐大侠侠义无双,一生救人无数,如果这少年真得是唐大侠的儿子,你要好生照顾,希望他可以早日养好伤。”
吕四娘点了点头,道:“嗯,就算他不是唐大侠的儿子,我也要好好照顾他,救人一命胜造七七浮图。况且,三师姐性格急躁,二师兄和四师兄又是大男人,又不能要师父您来照顾他,当然是四娘来照顾他喽。”
静慧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你二师兄不高兴?”
吕四娘的俏脸羞得通红,道:“师父,您取笑我,您还是出家人呢!”
静慧喃喃得道:“是啊,我已经是出家人了。”说罢,她眼睛看着远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多年前的往事又在她眼前浮现。
吕四娘见师父的神色有异,道:“师父,你怎么了?”
静慧道:“我,我没什么。你去吧,好好照顾那个少年。叫你二师兄和四师兄进来。”
“嗯。”吕四娘走了出去,将沈在宽和杨宗元叫了进来。
“在宽,宗元,近几日恐怕会有强敌来犯。你们速速前往大乘寺,告诉证觉大师注意防范强敌,你们也去协助。”静慧道。
“是。”沈在宽和杨宗元齐道。
再说唐语轩听见沈在宽和杨宗元称呼吕四娘为小师妹,心中忐忑,不停的对自己说:“难道她不是明霞姐姐,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声音和明霞姐姐一模一样,她一定是明霞姐姐。”尽管唐语轩这么告诉自己,可是那只是非理智的想法,或者说是唐语轩在逃避现实。其实唐语轩的理性早就告诉了唐语轩,吕四娘不是宋明霞。
“小兄弟。”吕四娘走进了唐语轩的房中。
“你,你真得不是明霞姐姐吗?”唐语轩问。
吕四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唐语轩,沉默不语。唐语轩道:“我叫唐语轩,你真得不是明霞姐姐?”“唐兄弟,我叫吕四娘,你今年多大了。”吕四娘道。
唐语轩虽然此刻已经知道吕四娘不是宋明霞,可是早就思念宋明霞成狂,潜意识里已经将吕四娘当作了宋明霞,他答道:“我今年十九岁。”
吕四娘笑道:“这么说我比你要大两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吕姐姐吧。”
“嗯。”唐语轩道,“吕姐姐。”唐语轩自幼无父,母亲在他尚未成年之时,就离他而去,他从来就缺少父爱、母爱,因此对他而言,像宋明霞、吕四娘这样的女孩子更吸引他,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可能像母亲和姐姐一样疼爱他。
唐语轩想爬起来,他微微一动,只觉得浑身酸痛。吕四娘忙道:“语轩,你别乱动,你的伤还没有好清。”
“我想喝水。”唐语轩道。
吕四娘甜甜的一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了。”说完,她给唐语轩倒了一碗水,扶住唐语轩,小心的将水喂到唐语轩的口中。
又过了一会儿,唐语轩突然面露难色,吕四娘道:“你怎么了?”
唐语轩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吕四娘道:“有什么事情和吕姐姐说,吕姐姐帮你。”
“真的?”唐语轩道,“我,我想,我想方便。”
“啊?”吕四娘的俏脸羞得通红,“这,这……”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帮你,不过你可不许对外人说。”
“嗯。”唐语轩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安然的让吕四娘帮他。久而久之,吕四娘也就习惯了,如此十数日,唐语轩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5

第十二回 少年多情系四娘 峨眉来客屡逞凶

中秋早过,天气越发的寒冷。峨嵋山上更是多了几分寒意,吕四娘一大早起来,担心唐语轩会着凉,便抱着一床被子,前往草庐。可是,等吕四娘到了草庐,却发现唐语轩根本就不在草庐之中,不由心中大焦,暗道:“语轩到哪儿去呢?难道是吴家的人追到了峨嵋山上了吗?唉呀,那可就糟糕了,语轩现在眼睛看不见,肯定会有危险的。”想到这里,吕四娘不由的着急万分,提上问鼎剑便去找寻唐语轩。
吕四娘刚刚走出草庐,只见唐语轩正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忙快步走了过去,道:“唐语轩,你干嘛呢?!”吕四娘显然有些生气。唐语轩抱着逐鹿刀,身形一纵,稳稳的落在了吕四娘的身前,笑了笑,道:“吕姐姐,我的伤已经痊愈了,现在能跑能跳了。”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顽皮的大孩子。吕四娘怒道:“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是峨嵋山,不是一马平川,你要是一不小心滚下山崖,怎么办,我去哪儿找你?!”唐语轩吐了吐舌头,道:“我在床上躺了有十几天,实在闷得狠,所以就想出来走走。”吕四娘看着这个唐语轩,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苦笑道:“你要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可以等我来,我陪你在峨嵋山上,好好看看这峨嵋的……”说到这里,吕四娘突然意识到唐语轩双目已盲,又如何看得清这峨嵋山的风景呢?可是在唐语轩心里面早就将吕四娘当作了宋明霞,能够和吕四娘呆在一起,他别说是瞎一双眼睛,就算是全身都残废了,也毫不在乎。他笑了笑,说:“吕姐姐,世间万物不仅仅可以用眼睛看,还可以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手去摸,用心去感受。你听那鸟儿的翠鸣,婉转如歌,山泉滚滚,是多么的美妙;你闻那风儿带来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浑身愉悦;你再用手摸摸那可爱的花花草草,是那样的可人;你再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这来自天地之间的灵气,这来自于日月的精华,其实就算没有眼睛,我也一样可以活得开开心心。”
吕四娘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突然觉得这个少年竟是那样的可爱,似乎天塌下来,他也可以当被子盖,道:“真拿你没法子,语轩,那我带你好好游一游这峨嵋山吧。不过,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乱跑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唐语轩道:“我知道了,吕姐姐,你带我游览峨嵋山吧。”
吕四娘一边带着唐语轩游览峨嵋,一边给唐语轩介绍着峨嵋,只听得她道:“这峨嵋山是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它是释迦牟尼身旁的普贤大菩萨显灵说法的道场,自晋、唐、宋续建,到明、清两代发展,连绵百里的山峦,先后兴建有两百多座佛寺,僧众达数千人。山上的寺庙诸如华藏寺、清音阁、万年寺、广佛寺、雷音寺等等。”
“吕姐姐,我们现在在哪儿?这里的山风很大,好像很高。”唐语轩道。
吕四娘忙道:“你冷吗?”
唐语轩笑了笑,道:“吕姐姐,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我的武功还在,这点风寒还是受得了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儿啊,叫做洗象池。”吕四娘道。
“洗象池,为什么叫洗象池?”唐语轩问。
吕四娘道:“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儿是普贤大菩萨的道场。这水池是个天然水池,传说当年普贤大士骑象登山时,曾在池中汲水洗象,所以名叫洗象池。在这高冈之上,地下水源枯竭的地方,有此清泉一泓,实在是难得的很。月明之夜,月光映入池中,水天一色,奇幻多变,甚是美丽,这‘象池夜月’的景色可以说是一绝。”
二人又走了一段,突然一只小猴子抓住了唐语轩的衣角,唐语轩有些诧异,吕四娘笑道:“这小猴子找你要吃得东西呢。”吕四娘说着,将手中的一些干果干粮递给了唐语轩,唐语轩拿着这些干果干粮,喂着小猴子,说来也奇怪,那小猴子竟然一点都不怕人。吕四娘道:“这儿常有猴群出没,已有千年。它们和人混得熟得很。遇人不惊,与人相亲,儇依在人们的身旁,共赏这‘象池夜月’,不时高兴地发出嘘唏之声。‘猿啸月明’和‘象池夜月’成了象池的两绝。你看这小猴子可调皮呢!”吕四娘虽然这么说,但是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唐语轩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小猴子的脑袋,接着道:“我们再去哪儿?”
吕四娘道:“一会儿,我们会到一处山洞。”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山洞出。吕四娘道:“这山洞的洞壁上刻着四个字,是……”她还没有说完,唐语轩身形飞起,在洞壁上抚摸而过,轻轻落下,道:“岩谷灵光。”
吕四娘看着这个好动的唐语轩,甚是无奈,道:“你还真是好动得很,小心摔着你,我可不管你。”
唐语轩笑了笑道:“吕姐姐,你不会的。对了,这儿为什么叫‘岩谷灵光’?”
吕四娘听着唐语轩那句“你不会的”,简直就是摆明了吃定自己,不过她并不以为意,笑道:“是,是,我不会的。语轩,你听说过左慈吗?”
唐语轩道:“左慈?是三国时期的左慈吗”
“是啊。”吕四娘道。
唐语轩说:“我小时候,娘和我讲过这个人,他是一个仙人,《搜神记》有他的故事,吕姐姐,你要听吗?”
吕四娘从小受父亲吕保中教育,读的多是四书五经,像《搜神记》这一类的书却并没有读过,道:“这我倒不知道呢,左慈还是个仙人,《搜神记》上是怎么说的?”
唐语轩道:“三国时候的曹操听说左慈会法术,就请他吃饭。席间曹操说:‘今天请大家来吃饭,菜倒是有一些。就是少了一道吴松江的鲈鱼下酒,实在遗憾。’便对左慈道:‘听说您本领高大,有办法弄到这鱼吗?’左慈笑了笑说:‘这件事情很容易。’接着就见左慈拿来一只铜盆,贮满了清水,然后取一支钓竿,穿上诱饵,放在了铜盆中,不一会儿,就钓得一条鲈鱼。满堂宾客,没有不惊讶的。”
吕四娘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故事,还有什么故事吗?”
唐语轩笑嘻嘻的道:“关于左慈的故事多得很呢,回去后,我慢慢和姐姐说。吕姐姐,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叫‘岩谷灵光’。”
吕四娘道:“左慈曾经隐居在这里,每当月明之夜,他就挥舞着宝剑,长啸抒怀。他将象池夜月称为精灵之光,还用宝剑在洞口深深地刻上了‘岩谷灵光’四个字。”
“吕姐姐,这峨嵋山真是处处都是好听的故事。”唐语轩道。
吕四娘笑道:“那是自然,这峨嵋山上还有好多美丽的风景和动人的传说呢。”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一阵阵轰鸣的钟声从山中传来。吕四娘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不好,这是大乘寺传来的钟声,有强敌来犯,我们快去看看。”吕四娘突然想到,唐语轩的眼睛看不见,如果真得有强敌来犯的话,还是不要带他的好。便道:“语轩,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一会儿就来。”
“不,我也去!”唐语轩道,“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还可以用耳朵听。”
吕四娘与唐语轩相处了半个月,对唐语轩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知道劝不动他,只得道:“好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唐语轩道:“语轩一定听吕姐姐吩咐。”
“第一,你不准离开我一丈之外;第二,我不出手,你千万不要出手;第三,如果有危险,你千万不要管我,自己先走。”吕四娘道。
若换作旁人,唐语轩必定先敷衍他,再和他一起去,但是唐语轩怎么会欺骗吕四娘呢,道:“吕姐姐,这前面两条我可以答应,但是这最后一条,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吕四娘苦笑了一下,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现在也没有时间和他争执,只得道:“行,行,我们快走吧。”说完,吕四娘拉着唐语轩的手,施展出绝顶的轻功,向大乘寺奔去。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敢将速度提到最快,可是片刻之后,本来是拉着唐语轩奔行的吕四娘,反而被唐语轩拖着走了。吕四娘这才放下心来,施展出全身的功力,迅速向大乘寺奔去。
待唐语轩和吕四娘赶到大乘寺时,只见沈在宽、杨宗元正和二十六名铁血杀将对峙。
只听得沈在宽道:“吴公子,你要上山求见家师,自然没有问题,但是还请吴公子以及各位放下手中的兵器。”
吴振雄道:“想要我放下手中的兵器?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杨宗元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我倒想见识见识你有什么能耐。”
吴振雄笑了笑道:“就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杨宗元大怒,“嗖”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杨宗元虽然天资较差,但是毕竟是神尼静慧的弟子,比之一般高手,还是要胜几分的。他纵身而起,“噌”得一声,长剑如虹,直直得刺向吴振雄的咽喉,亢金龙飞身而起,刀锋划出,挡住了这一剑,刀剑相交,火花四射。沈在宽并不急着出手,他想先看看铁血杀将的武功路数。虽说沈在宽等人均受艺于静慧,但是每人所学却各不相同。而吴子洲又身兼异邦武学,与沈在宽等人的武功大不一样。
杨宗元使出了静慧所传的“扶风十三剑”,这剑术以轻柔迅捷见长,招式变化并不复杂,但迅捷却是天下少有。杨宗元刺出的一剑被挡了下来,立刻剑锋一转,一式“柳絮飞飞”。剑花朵朵,一招之间遍袭亢金龙七处大穴。亢金龙的武功虽然不如吴振雄,但是在二十八杀将中也不是等闲人物,这一招又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亢金龙冷笑一声,道:“就凭你这武功也想和我大哥过招,你若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招,我便不叫亢金龙。”只见亢金龙刀锋在半空一划,舞出一层刀芒,在阳光才照射下耀眼无比。杨宗元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刀刃已经刺向他的胸口。沈在宽脸色微变,便要出手相助。吕四娘却知道这这一招还伤不了杨宗元。
只见杨宗元身形倒纵,一式铁板桥的功夫,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那刀锋贴着杨宗元的胸口划了过去。杨宗元挥剑上挑,劈向亢金龙的颈部,亢金龙暗叫了一声“好”。将头偏到一边,一招“穿剑藏掌”,左掌斜劈,斩向杨宗元的胸口。杨宗元急忙挥掌相还,双掌相交,只听见“嘭”得一声,二人各自退开了三步,均为对方的功力而折服。
亢金龙道:“好功夫,看来是亢某小看你了。来,再接我一招!”只见亢金龙一声长啸,刀锋斜斩,力量霸道,速度快捷,好似晴空响了个霹雳,沈在宽等人俱是一凛。这一招乃是吴子洲自创的“七绝道”中的第三道“雷斩”。这招雷斩的奥妙在于将全身的功力集中在刀刃之上,配合出手的时机和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敌于不备。这招雷斩果然厉害非凡,杨宗元虽然驾住了刀刃,可是就听见一声脆响,宝剑一折为二,眼看那刀刃便要落在杨宗元的头上。沈在宽、吕四娘的脸色都是一变,欲待相救,已然不及。可是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唐语轩的逐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隔住了亢金龙的刀。原来唐语轩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习武的天赋和本能还在,他听见这一式“雷斩”气势刚猛,料定杨宗元必定无法抵挡,未等刀刃劈下,他已经飞身而起,这才可以挡开这一刀。
亢金龙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连退了三四步,待定睛看时,大吃了一惊,这个人正是大闹旭日山庄的唐语轩。唐语轩道:“杨大哥,你没事吧。”杨宗元素来心高气傲,他本就看不起唐语轩,这些日子吕四娘却对唐语轩万般照顾,心中更是有气,此刻救他的人竟然是唐语轩,心中郁闷至极,狠狠的扔下手中的断剑,气呼呼的跑开了。
沈在宽上前道:“多谢唐公子出手相救。”
吕四娘忙奔到唐语轩的身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道:“语轩,你是怎么答应的我来着,这么不听话,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唐语轩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没有事吗?”“没有事,没有事,要是出事就迟了。”吕四娘是三分怒意七分爱怜。一旁的沈在宽眼见自己的未婚妻对唐语轩关怀备至,心里不免有些醋意,但他是个豁达大度的人,又以大事为重,尽管有少许不满,也就一带而过,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唐语轩道:“吕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吕四娘道:“好啦,还强嘴。”她转身对吴振雄甜甜的一笑,道:“想不到你们还真追到了峨眉山。”吴振雄看着吕四娘,不由一时语塞,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一辈子还没有为哪个女孩子动过心,但自从那日见过吕四娘后,他倒时常会有想起吕四娘。
吴振雄道:“振雄奉家主之命,有要事拜访静慧师太,还请吕姑娘行个方便。”
吕四娘道:“我二师兄不是说了吗,想要拜访家师,请各位放下兵器,但见无妨。”
吴振雄道:“我等手中的兵刃是师父亲授,兵刃在人在,兵刃不在,人也就也不必活了。”
唐语轩道:“吕姐姐都说了,你们难道听不见吗?”
吴振雄道:“那就不要怪我们硬闯了!”
唐语轩缓缓的拔出了逐鹿刀,道:“我不会让你们乱来的。”霎时间唐语轩仿佛变了个人似,刚刚那个略显天真的少年,立刻变得阴沉可怕。唐语轩身边的吕四娘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她忙按住唐语轩的肩膀,道:“语轩,你不要这样!”唐语轩听得吕四娘的声音,勉强收摄心神,将逐鹿刀插回鞘中。
吕四娘道:“铁血杀将,据说是大师兄训练出来的利害角色。而首脑人物角木蛟更是其中的第一高手。北斗七星棍法可以说是完美,不过你想硬闯,我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吴振雄道:“神女剑吕四娘的名头,这两年来在蜀中一带甚响,振雄自知未必是吕姑娘的对手,但是这里有铁血杀将二十六人在,我们合力,不要说是一个大乘寺或是一个清音阁,就算是皇宫大内,只怕也拦不住我们。”
吕四娘“噌”得一声抽出了问鼎剑,柳眉倒竖,道:“你不妨试试。”
沈在宽也拔出了腰间的游龙软剑,道:“沈在宽在此,不会容你们踏上前半步的。”
唐语轩听见吕四娘拔出了问鼎剑,道:“吕姐姐,你的问鼎剑出手了,我的逐鹿刀没有理由还呆在鞘中。”他“唰”得一声,再次拔出了逐鹿刀。
“布阵!”吴振雄下令道。这二十六人虽然少了两人,但是依旧可以摆出星宿大阵,但见苍龙七宿、白虎七宿、朱雀七宿、玄武五宿摆开阵势,将吕四娘、沈在宽、唐语轩三人围在了其中。
“进攻!”吴振雄一声令下,星宿大阵立时发动了起来。只见这些人各踏一方,迅速移动脚步,穿插在吕、沈、唐三人中间,立刻将三人隔开了。苍龙七宿是铁血杀将中最强的七人,他们自然是负责围攻吕四娘。只见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六个人六把刀一齐劈向吕四娘,所用的招式,竟然都是“七绝道”中的“雷斩”。吕四娘身形疾退,踏在地上,悄然避开。问鼎剑迎空一划,剑气凌霄,直迫向苍龙六宿。苍龙六宿急忙用刀挡住刀气,但是就听得“丁丁当当”的几声轻响,六柄钢刀立刻变成了两半。吕四娘疾步上前,身形幻动,一跃而起,竟有六七丈高,白衣飘飘,好似仙女一般,问鼎剑在天空划出一层圆弧,四散而下,这一招是静慧师太亲传的第一剑法神女剑中的妙招,叫做“玉女凌凡”,剑气纵横构成了一层强劲的气圈,将那六人笼罩在了其中。吴振雄一直不愿意与吕四娘动手,但是眼看兄弟有难,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吴振雄喝道:“接招!”他一纵而起,施展出北斗七星棍,手中的天动龙王棍扑向吕四娘的后背。吕四娘耳闻呼呼的棍风袭来,回身一剑,剑棍相交,吕四娘只觉得手掌微微发麻,这吴振雄的功力比之其他六宿要高出很多。足以以一敌六。吕四娘不敢小视,小心应付。
而另一边沈在宽的压力就小很多,他以一人之力对付朱雀七宿,虽不能说轻松自如,但是也足可以应付,一时之间,并不见败相。由于唐语轩曾经在唐家大开杀戒,又曾杀害斗木獬、牛金牛,故而这铁血杀将对唐语轩颇为忌惮,竟然以白虎七宿和玄武五宿的力量合力对付唐语轩。唐语轩不由杀得狂性大发,逐鹿刀连连发出虎吼之声,这十二杀将已然多处受伤,不过唐语轩也好不了多少,被砍了七八刀,刀口不深,但也是疼痛难当。吕四娘眼见唐语轩遇险,暗自焦急,可是这吴振雄的武功实在高妙,自己非有百招是胜不了他的,一时间也只能空自着急。
白虎七宿和玄武五宿虽然被唐语轩凌厉的杀气慑服,但是他们二十多年来忠实于吴家,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均想:今日一战就算是死在当场,也是为吴家尽忠。便都抱了必死之心。这必死之心一抱,反倒不怕了,进攻越加的猛烈。唐语轩伤愈不久,体力还没有恢复,这白虎七宿和玄武五宿的功力虽然不能和苍龙七宿相比,但是十二敌一,唐语轩又如何可以独立向抗,渐渐的处于下风。饶是如此,无魂四式的攻势一经展开,也是气势非凡,方圆十丈之内,只见狂刀乱舞,不见唐语轩的身形。吕四娘一边小心应付着苍龙七宿的进攻,一边注视着唐语轩,不由暗暗心焦,原来唐语轩现在表面看来似乎是威猛无双,其实却已经在逐鹿刀的引导下,悄悄堕入魔道,一旦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性,必定会遭到自身潜能的反噬,届时必定会走火入魔而死。
沈在宽似乎也感受到了唐语轩的杀气,暗自心惊:“好一个唐语轩,年纪轻轻,出手竟然这般狠辣,这十二杀将就算可以拿下他,只怕也要伤亡大半。”
高手相斗最忌分心,况且吕四娘的武功虽然卓绝,但是比吴振雄也只是高上一筹,现在她以一对七,岂容分心,她这一分心,吴振雄一招“贪狼噬月”,棍影重重,连连三棍,重重的砸在了吕四娘的肩膀上,疼得吕四娘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唐语轩此刻虽然已近半疯癫状态,但是正是这种疯癫反而令他的所有器官都敏感的数倍,这听力也远远胜于常人,吕四娘的那声轻呼虽然小,但是唐语轩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顾不得自己正被围攻,身形暴起,只窜出包围圈,顿时身上被划了三刀,刀锋切入皮肉之中,鲜血淋漓。不过唐语轩的轻功也发挥到了极致,一跃之势竟然有七丈之高。但见他施展出“风随流云”和“一日千里”,身形急速移动,正落在了吕四娘的身后,吴振雄的第四棍便重重的砸在了唐语轩的肩膀上。可是唐语轩只是道:“吕姐姐,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说罢,刀法一变,使出解牛刀法中的绝招“庖丁解牛”,刀光飞舞,听不见半点声音,只见当前的房日兔、心月狐就如一团烂泥似的,全身的骨头和经脉全部被割断了,逶迤的倒在地上。吴振雄见兄弟被杀,悲愤交加,长啸一声,道:“唐语轩,纳命来!”身体拔地而起,好似出海蛟龙,天动龙王棍瞬时间化作百千棍影,棍影中隐隐夹杂着龙吟和龙影。这一式便是北斗七星棍中最霸道凌厉的一招,叫做“龙霸九天”,一棍砸下,足足有千钧之力,再加上吴振雄的天神神力,这一棍之势怕有万千斤的巨力,吕四娘大惊失色,横剑相封,便要以神女剑中的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化解。可是这四两拨千斤只是个说法,真要想四两拨千斤,那几乎是不可能,拨千斤之力少说也得有百斤的力量,这万千斤的神力,就必须有千百斤的力量才恩能够相抗。吕四娘虽然内力、招数精妙,但是毕竟是女儿家,又怎及得吴振雄盛怒之下的一记杀招?沈在宽飞身而起,游龙剑便要相抗,可是就在沈在宽越过来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吴振雄暴怒无比的杀气,心中不由一寒,这出手不禁就慢了一些。
高手相争,间不容发,岂能有所犹豫?唐语轩耳闻雷霆般的龙吟,知道这一招必定是凌厉无比的杀招,哪能让吕四娘给他挡招,顾不得多想,他飞身抱住吕四娘,刀背在身后,那一棍正砸在了唐语轩的后背上,唐语轩顿时被震得口吐鲜血,压着吕四娘跌倒在地上,那口鲜血正吐在了吕四娘的衣襟上。吴振雄本来这一招只想伤唐语轩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吕四娘会为唐语轩挡招,在吕四娘闪身来到唐语轩身前的一刹那,他将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了三成,震得他也是口吐鲜血,再加上他实在没有想到唐语轩为了救吕四娘竟会以性命相搏,竟然又用身体护住了吕四娘,这样一来,他收回的三成功力反而便宜了唐语轩。否则唐语轩中这一下重击,那是必死无疑。尽管如此,唐语轩也伤得不轻。唐语轩勉强站了起来,道:“吕姐姐,你,你没事吧。”此刻吕四娘只觉得百感交集,她看着唐语轩对她如此以性命相互,一种异样的感情悄悄得在心底生出。不过此刻却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吕四娘只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爱惜自己,姐姐可就生气了。”唐语轩“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了。”仿佛刚刚受伤的不是他似的。只见唐语轩和吕四娘二人背靠着背,一人逐鹿刀,一人问鼎剑,当真有“群雄逐鹿,问鼎中原”的气概,余下的苍龙五宿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沈在宽眼见自己的未婚妻和唐语轩相互照顾有加,心中实在有些气苦,但是又不便发作。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道:“住手!”随即只见一个老尼从大乘寺内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静慧师太。众人见静慧师太出现在寺门口,自然不能再以性命相搏,分散开来。唐语轩暗自送了一口气,身体也立刻瘫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吕四娘忙抱住唐语轩,急道:“语轩,语轩。”静慧道:“四娘,你带唐公子进去疗伤,这儿由为师应付。”“嗯。”吕四娘背起唐语轩进了寺院内。
静慧道:“你们都是吴子洲的弟子?”
吴振雄恭恭敬敬的答道:“静慧师太,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静慧冷笑道:“见谅?算起来,你们也是我的徒孙,竟敢在峨眉山上闹事。我若不是看在子洲的份上,必定叫你们有来无回。”这静慧虽然出家为尼,可是算不得佛家弟子,嗔怒之气从来没有消减过。说罢,她随手一扬,吴振雄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脸上一痛,已经多了五个指印。
吴振雄暗暗心惊:“怪不得义父总是说这个老尼姑的武功深不可测,是当世第一人,她刚刚要是想取我性命,只怕也是挥手之间。”
吴振雄躬身道:“适才多有冒犯,振雄在此向师太陪不是。”
这时候就听见山上传来两声清啸,一男一女。吴振雄暗喜,道:“师太,我等告辞了。”静慧却吃了一惊,那女子的声音正是她的三徒弟陆萱的声音,这是她们师徒之间用来求救的信号。
静慧尚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不得和吴振雄多言,便和沈在宽向清音阁赶去。
吕四娘将唐语轩安置在床上,小心的给唐语轩敷上金疮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我让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你倒好,一个条件都没做到。想要你听话,还真不容易。”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大还丹,喂唐语轩吃下去。
唐语轩此刻虽浑身是伤,不过心里却舒服得很,道:“反正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吕四娘不禁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唐语轩不由的一愣,是啊,他为什么要对吕四娘这么好?也许他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好,可是这并不是他对吕四娘好的理由。感觉不一样,行动也不一样。他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自责:“明霞姐姐为我而死,我却在这里想着另一个女孩,我对得起明霞姐姐吗?不,我怎么可以这样呢?况且吕姐姐是沈大哥的未婚妻,迟早是要嫁给沈大哥,我想这么多干什么?我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
吕四娘见唐语轩不说话,以为唐语轩伤得太重,十分的担心,道:“语轩,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唐语轩茫然的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我没事。吕姐姐,你去帮助沈大哥吧,我不用你照顾的,我虽然瞎了,可是我还有耳朵和心,对我来说我依旧可以感受身边的一切。沈大哥……”唐语轩欲言又止。
吕四娘不知道这个痴情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么,道:“语轩,不用担心。有师父和二师兄在,那些人是闯不进来的。就算闯进来,我也不会让他们碰你一下。”唐语轩道:“可是我刚刚听到山上传来两声清啸,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吕四娘也听见了山上的清啸,并且还知道其中的一个声音是她的的三师姐陆萱的声音,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放心将唐语轩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听见吕四娘道:“语轩,不用担心,我师父会处理的。我给你包扎伤口吧。刚刚吴振雄的那一下重击,我看你吐了好多的血,你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你坐好了,让我用神女功给你疗伤。”这神女功是一门流传了几百年的绝学,堪称正道四大内功心法之一,与唐家的天龙八法、少林寺的易筋经、天山归云老人的“物化自然悟心禅”并雄于世。不过这内功既然叫做神女功,因此也只有女子习练才大有裨益,男子如果习练次功,就会导致阴寒之气过盛,阳刚之气不足,最终会身体虚寒而死。不过助他人疗伤却是无碍的。
唐语轩点了点头,勉强坐直了身体。吕四娘将体内的真气徐徐灌入唐语轩的体内,助其疗伤,略过不提。
且说静慧与沈在宽赶回清音阁,只见陆萱口吐鲜血,依在墙壁上奄奄一息。
“萱儿,你怎么了?”静慧道,同时给陆萱服下了一个颗大还丹。
陆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刚刚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提着一柄紫色的竹剑,闯进了清心庵,是他打伤我,还拿走了那封信。”
“紫色的竹剑?”静慧不由吃了一惊,“难道说龙八方还活着?”
陆萱惊道:“龙八方?师父你是说那个人是天宗的宗主龙八方?”
“不错,天下间只有一柄紫竹剑,也只有龙八方会使用紫竹剑。十四年前,他不过三十多岁,算来现在也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定是此人无疑!”静慧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看来子洲始终不肯放弃。难道他就不能为天下苍生想想吗?在宽,你即刻让四娘和宗元到清音阁来。”
“是。”沈在宽便前往大乘寺去找吕四娘。
待沈在宽进入大乘寺,只见吕四娘正在一间禅房里给唐语轩疗伤。沈在宽看见吕四娘头上的汗水正一滴滴的流下来,显然吕四娘正在尽全力给唐语轩疗伤。而唐语轩光着上身,头上的汗水被体内散发出来的热量蒸成了徐徐的热气,笔直上升。沈在宽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醋意大盛,孤男寡女如此共处一室,男方还光着膀子,虽说只是在疗伤,可是让沈在宽如何接受,毕竟吕四娘是他的未婚妻。这时候只见有人拍了拍了沈在宽的肩膀,正是沈在宽的四师弟杨宗元。
杨宗元怒道:“这成何体统?!小师妹也太过分了,二师兄,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沈在宽阴成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杨宗元道:“二师兄,你让我进去将小师妹叫出来,你好好问个明白!”说罢,杨宗元便要进入禅房。沈在宽忙拉住杨宗元道:“宗元,不要进去!他们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我们在外面守着。”“二师兄,他们如此这般,我们还给他们护法?!”杨宗元不由的火冒三丈。他自从第一次见到唐语轩就很看不惯,今天却被唐语轩出手相救,心高气傲的他对唐语轩更是心怀恨意。不过他还不敢违逆二师兄的意思,只得在外面守着。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吕四娘终于行功完毕。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唐语轩身体一软,斜斜得靠在了吕四娘的身上。吕四娘的脸一阵绯红,忙将唐语轩推开,轻轻的放倒在床上,道:“你好好睡吧,一会儿就没事了。”她从床上走了下来,脚步一软,险些跌倒,刚刚她为了给唐语轩疗伤,损耗了太多的内力。沈在宽忙快步走了进去,扶住了吕四娘,道:“小师妹,你没事吧。”吕四娘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刚刚多用了些内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二师兄,清音阁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什么,师父让我们过去。”沈在宽道。
吕四娘回头看了看唐语轩道:“可是……语轩重伤在身,又看不见,我有些不放心。”
沈在宽心头涌起一股酸意,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今天唐语轩给吕四娘挡了吴振雄那一记重棍,他是看在眼里的,自己却因为害怕,犹豫了一下。现在吕四娘这样精心照顾唐语轩也是理所当然。沈在宽皱了皱眉头,默然无语。杨宗元闯了进来,道:“小师妹,你已经为他输了真气,他又死不了,况且有证觉大师在,你担得什么心?!”吕四娘没再说什么,回头看了看唐语轩,小心的给唐语轩盖上了被褥,道:“我们走吧。”
吕四娘等人来到了清音阁中。
“在宽、萱儿、宗元、四娘,从今天起吴子洲不再是我的徒弟,你们也不必称其为大师兄了。在宽,从此刻起,你就是他们的大师兄。”静慧道,“吴子洲执迷不悟,定要掀起祸端,天下苍生的命运就要毁在他的手里,我不能眼看着他做出此等逆天之事,你们在峨眉山上学艺多则十四五年,少则十年,武艺虽有差距,但是放眼天下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师父命你们自今日起下山,不惜一切,阻止吴子洲的计划。”
“是,师父。”吕四娘等人道。
静慧走到吕四娘的身边,道:“四娘,你的武功在众弟子中是最高的,相信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赶上为师。不过,你虽有男儿气概,但是天性中多了几分柔善,恐怕难以勘破情字一关,希望你好自为之。”
吕四娘低头不语,知徒莫若师,吕四娘此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唐语轩,可是她同时又想到她已经是沈在宽的未婚妻,沈在宽对她一向不错,她实在想不出拒绝沈在宽的理由。
静慧转而对沈在宽道:“在宽,你天性仁厚,有大将之风,不过……”静慧看了看吕四娘,道,“一切以大事为重,且勿儿女情长,否则你只会一生痛苦。”
沈在宽恭敬的答道:“徒儿谨记。”
静慧丛身后拿出了一柄宝剑,只见这把剑长三尺六寸有余,剑鞘古朴,剑柄呈黑色。她将这剑递到杨宗元的手中,道:“这把剑叫做湛卢剑,乃是当世第一铸剑大师封垣先生的九大名刃之一,剑长三尺六寸二分,重七斤四两五钱,乃是用天外神铁(陨石中的金属)所铸,锋锐无比,不过你心高气傲,脾气暴躁,与人交手时,总不免心浮气躁,难保不伤人伤己。所以为师一直没有将这柄剑传给你。但是从今天起,你就要离开峨嵋,所以为师将这柄剑传给你。你拿好了,从今天起,你要好生利用这把剑。”
杨宗元接过湛卢剑,道:“谢谢师父。”
静慧又对陆萱道:“萱儿,你也是坏在脾气急躁上,以后一定要改正,且莫因此而误了大事。”
陆萱道:“徒儿记住了。”
静慧点了点头,道:“为师要交待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尔等切记一定要拿到那封信,大清国未来的继承人是谁,全在那封信上。如果让吴子洲掌握了那封信,他就掌握了大清国未来的继承人,那么他就可以顺利的推行他的计划,那时候必将刀兵四起,战火连天。”
“师父,现在那封信回到了吴子洲的手上,再想拿回来就不容易了。”沈在宽道。
吕四娘道:“二师兄,不必担心,我既然能拿到第一次,就一定可以拿到第二次。”
静慧笑了笑,道:“还是我这个小徒儿有豪气,你们要像四娘学学,好了,你们回去收拾一下,即刻下山吧。”
“是,师父。”吕四娘等人应了一声,便各自去收拾东西了。
吕四娘离开清音阁后,她担心唐语轩的伤势,便要去大乘寺。
沈在宽眼见吕四娘向山下走,知道她一定是要去找唐语轩,心有不甘,叫道:“四娘。”
“什么事,二……大师兄。”吕四娘道。
沈在宽看着吕四娘,沉默半晌,欲言又止:“我……我……”
吕四娘急着去看唐语轩,显得有些急躁,道:“怎么了,大师兄,你想说什么?”
“师父让我们去收拾行李,你,你……你这是要去哪儿?”沈在宽问。
吕四娘道:“我担心语轩的伤势,想去看看他,一会儿,我们下山了,就没有人照顾他。要是他可以走的话,我们就带他一起走。那样也好有个照应。”吕四娘这段话说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沈在宽道:“他又不是个孩子,年纪不小了,就算他眼睛瞎了,也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你难道要照顾他一辈子吗?”说到最后一句时,沈在宽已经微微有些怒意。
吕四娘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怒意。她与唐语轩相处了十几日,对唐语轩的身世早已了解,对唐语轩的遭遇更是同情不已,唐语轩今天又为她屡屡拼命,叫她丢下唐语轩不管,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她说:“照顾他一辈子?那我倒没有想过,只是眼下他的亲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我算是他唯一的朋友,自然应该照顾他。等找到了他的亲人朋友,我就可以离开了。”
沈在宽道:“那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的亲人朋友呢?”
吕四娘笑道:“怎么会呢?语轩告诉过我,他还有几个朋友在眉山城里等他,我们去眉山城,定可以找到他的朋友的。”
“如果找不到呢?”沈在宽问。
吕四娘此刻方觉得沈在宽话里有话,道:“大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似的,真要是找不到语轩的朋友,那也只好对他多加照顾了。”
沈在宽怒道:“那要照顾到什么时候?”
吕四娘不禁有些生气,道:“又不要你照顾他,我爱照顾他到什么时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罢,吕四娘便要离开。沈在宽一把拉住了吕四娘的手,握得吕四娘微觉疼痛。吕四娘将手腕一抖,振脱开来,道:“大师兄,请自重。”
沈在宽直直得盯着吕四娘,沉默良久,道:“你,你……好吧,随你喜欢,随你喜欢。哼哼,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沈在宽转过身去,寥落的走进了清音阁中。吕四娘看着沈在宽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她向前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唐语轩静静的躺在床上,待他醒来的时候,觉得好了很多,他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叫道:“吕姐姐,吕姐姐。”可是半天不见回音,不由暗自神伤,口中喃喃:“她终究还是走了,终究还是走了。”
“谁走了?”唐语轩正在自语,却听见门口传来了吕四娘甜甜得笑声。她快步走进了禅房中,扶住唐语轩,道:“你有伤在身,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快回床上歇着。”唐语轩仿佛一个小孩子似的,惊喜万分,道:“我还以为吕姐姐不理我呢。”“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吕四娘道,“不过我,一会儿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下山,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你还是留在这儿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的伤没事。”唐语轩道,可是他还没有走上两步,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吕四娘忙扶住他,心疼的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禁得起长途颠簸,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我尽快赶回来就是了。”唐语轩虽然不舍,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吕四娘离开他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今天可以留下她,她迟早也是会嫁给沈在宽的。唐语轩苦笑道:“语轩从小就习惯了没有人照顾,习惯了一个人,从来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吕姐姐下山肯定是有大事要办,语轩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说到这里唐语轩的眼眶中隐隐有泪水闪动,虽说这一年多来,唐语轩屡经大战,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很多的事情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气苦。
吕四娘见唐语轩强忍住眼泪,有些心软,但是她总不能违背师命,只得狠起心肠,转身离开了大乘寺,与沈在宽等人一起向峨眉山下走去。
一路山,陆萱见吕四娘双眉紧锁,似乎是有心事,道:“小师妹,你过来一下,师姐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吕四娘走到了陆萱的身边,陆萱道:“大师兄、三师弟,你们先走,我有点事情想和小师妹说说,一会儿就赶上来。”
沈在宽道:“好的,我和宗元在前面的亭子里等你们。”
“嗯。”陆萱应了一声。
“师姐,什么事啊?”吕四娘和陆萱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陆萱道:“小师妹,我看你双眉紧锁,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唐公子啊。”
“嗯。”吕四娘点了点头,“语轩身受重伤,需要细心照料,山上虽然有那些和尚照顾,可是他们都笨手笨脚的,我怕他们照顾不好语轩。”
陆萱笑了笑,道:“以前大师兄受伤的时候,我看你也没有这么紧张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唐公子?”
吕四娘的脸不由一红,嗔道:“师姐,你取笑我,我只是觉得语轩自幼丧母,又没有父亲照顾,受尽他人欺负和白眼,现在又看不见了,很可怜。这些天来,他都叫我姐姐,我也当他是小弟弟,他现在为我受了伤,我又怎么可以放心的一走了之呢?”
陆萱笑了笑,道:“小师妹,既然你这么担心那个唐公子,就回去看看吧,等他的伤好了,再下山就是了。我想师父应该也不会责怪你的。”
吕四娘微有些犹豫,沉思片刻,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和……和……大师兄说一声,我不想他误会。”
陆萱道:“我知道了。”
“谢谢师姐!”吕四娘高兴万分,提起问鼎剑,施展出绝世的轻功,飞一般的向大乘寺奔去。
陆萱看着吕四娘远去的背影,喃喃的道:“唉,只怕大师兄要为此一生痛苦。可是缘分从来都是天注定的,勉强不得,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唉……”
陆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山下的凉亭赶去。
吕四娘一路急赶,奔行若电,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大乘寺。
“语轩,语轩。”吕四娘一进大乘寺,便大声叫着唐语轩,可是却不见回音。吕四娘正在诧异。这时候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道:“吕施主,那位唐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你说语轩走了?!”吕四娘大吃一惊,急道,“他这一身的伤,又看不见,能走到哪儿去?”
小和尚道:“我不知道,唐公子在禅房里留下了几行字,不知道去哪儿了。”
吕四娘顾不得与小和尚多说,便向禅房走去,只见墙壁上用刀割着:“语轩有幸得到吕姐姐照顾,不胜感激。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吕姐姐既然离开峨嵋,语轩也没有留在峨嵋的必要了。此生就此别过,再不相见。”吕四娘呆呆的看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酸楚,喃喃念到:“此生就此别过,再不相见。此生就此别过,再不相见。语轩,唐语轩!你究竟去了哪儿?!”
小和尚道:“吕施主,那唐公子似乎走了不久,吕施主如果现在去追,或许还可以赶得上。”
“谢谢小师父。”吕四娘说罢,便匆匆地离开了大乘寺。
且说唐语轩见吕四娘离自己而去,心中气苦,觉得自己再留在这峨眉山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开得好,况且山下还有江城虎等人等着他。他便拖着逐鹿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大乘寺。他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自幼学习听风辨位之术,又因自幼随母亲修行道家之学,明白人与自然本为一体的道理,这半个月来,他已经慢慢领悟了用心看世界的方法。因此山路虽然崎岖,可是在唐语轩的心里却如平地一般,他正走着,突然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似乎有数十人。唐语轩心中一凛,暗道:“这帮人逼近的速度如此之快,似乎还有浓浓的杀气,来者不善,难道是冲着吕姐姐他们来的吗?”
唐语轩正想着,只听得有人道:“阁下可是唐语轩?”
唐语轩微微一愣,道:“你们找唐语轩干什么?”
“不用说了,听说唐语轩有一把绝世的好刀,你手中的刀定然是逐鹿刀。”那人道,“而你肯定就是唐语轩。”
唐语轩见隐瞒不过,便道:“不错,我就是唐语轩,你们是什么人?”
“二少爷,还请您跟我们回唐家。”那人道。
唐语轩微微一愣,道:“二少爷?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属下等乃唐门十二宫前四宫宫主,请二少爷回唐门一聚。”唐门十二宫乃是按照十二生肖所排,曰灵鼠、兜牛、白虎、玉兔、苍龙、青蛇、天马、山羊、神猴、金鸡、狼犬、霸彘。这十二宫的宫主个个武功精奇,严格来说,他们还是唐英琪的师弟。前四宫为鼠牛虎兔,宫主分别是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
唐语轩道:“我不是什么唐门二少爷,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雁昭南道:“二少爷,我们是奉了门主的命令邀请二少爷回熙和山庄的,况且大小姐将在三天后与吴家省我公子拜堂成亲,二少爷是大小姐的哥哥,说什么也应该去观观礼。”
唐语轩吃了一惊,道:“小莲被你们抓住了,你们还是要逼她嫁给吴省我?”
雁昭南道:“二少爷,这是门主的意思,我们做不了主,二少爷如果想帮助大小姐,可以自己和门主说。”
唐语轩不能不顾及唐语莲的幸福,道:“好,我随你们回去。”
雁昭南道:“我们已经为二少爷准备了轿子,请上轿吧。”
兜牛宫宫主司空鹤走到唐语轩的身边,道:“二少爷,请。”唐语轩刚要说话,突然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急忙侧动身形,闪身避开,可是这司空鹤的武功岂是泛泛,唐语轩虽然躲避及时,但是猝不及防,还是被封住了一处穴道,立时觉得上身酸软。白虎宫宫主骆嵩、玉兔宫宫主韩雪吟同时出手,点中了唐语轩下身的穴道。
雁昭南又随手封住了唐语轩的哑穴,道:“扶二少爷进轿,千万不要给人看见。”
雁昭南等人抬着轿子,向山下走去。正走着,只见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子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吕四娘。吕四娘盯着雁昭南等人,暗道:“这几个人步伐矫健,呼吸平稳,看来个个都是高手,他们来峨嵋山干什么?”
吕四娘上前道:“请问几位大叔,可曾见到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嗯,相貌十分的英俊……”说到这里,吕四娘的脸不由一红,接着说道:“不过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他的眼睛不太方便。手里还握着一把刀。”轿子内的唐语轩听到了吕四娘的声音,心里不停的叫着:“吕姐姐,吕姐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可是无奈哑穴被封,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雁昭南道:“对不起,我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
吕四娘哪里肯信,她看了看轿子,道:“请问轿中坐得是什么人?”
雁昭南道:“里面是我家主人。”
“可否下轿一见?”吕四娘问。
雁昭南道:“我家主人素来不喜欢见外人,还请姑娘见谅。”说着雁昭南的身形突然矮了一截,吕四娘不禁有些诧异,向地下一看,只见地上的青石板铺的台阶竟然陷进去一寸多深。吕四娘大吃一惊,她这两年来,也算是会过一些蜀中高手,最厉害的莫过与角木蛟吴振雄了,可是这个雁昭南的内力似乎还在吴振雄之上。吕四娘虽自信以她的武功可以胜过雁昭南,但是只怕也要在百招开外,方能分出胜负。她又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和他们的手下,知道单凭一己之力,是绝对讨不了好。再者她也不能肯定唐语轩是否在轿子上,便道:“小女子打扰了。各位请便。”
雁昭南自然也看出了吕四娘的武功极高,不愿意多事,道:“我们走。”便领着其余的人向山下走去。
吕四娘看着他们远去,暗道:“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这样急匆匆的下峨嵋,必定有特别的原因,说不定语轩就在轿子里面,我且跟上去看看。”吕四娘轻功卓越,悄悄的跟在这几个人的身后,距离要靠得十分远,故而雁昭南等人的武功虽然不凡,但是并没有发现吕四娘。不过雁昭南这一群人也甚是厉害,一路急赶,回熙和山庄,沿途极少休息,轿子中的人始终没有下过轿子,吕四娘纵然心焦,但也只得沉住气,静观其变。
三天后,雁昭南等人回到了熙和山庄。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7

第十三回 为救爱郎闯熙和 巫山云雨几成真

熙和山庄并不在成都城内,而是在成都城西面四百余里的四姑娘山上。这四姑娘山也是蜀中的一大风景名胜。此山雄峻挺拔,山体陡峭,直指蓝天,冰雪覆盖,银光照人。山麓森林茂密,绿草如茵,清澈的溪流潺潺不绝,秀美绝伦。阳光下,覆盖着冰雪的四峰,常年头顶白云,肩披冰川,腰系翠森,一个个冰洁玉润,清丽俊俏,故而又被称为“蜀山之后”。四位姑娘中,以幺妹四姐为最高,高逾两千丈,而大姐、二姐、三姐亦是高耸入云。这美丽的山峰、美丽的沟壑、美丽的行云、美丽的流水,构成了一幅大气磅礴的浩瀚图画,山上物产丰富,盛产各种名贵草药,珍禽异兽。一日之间,山上山下,景色不一,或为炎炎夏日,或为皑皑雪天,或为暖春荣融,或为秋风飒飒,真乃人间绝境。令人不得不感慨:常居姑娘山,此生不羡仙。
熙和山庄便建在这最高的幺妹峰上,山庄方圆数里,分为三殿十二宫,如同天界的皇宫一般,正中为主殿,曰天旭殿,东西为琼月、摘星二殿,合为日月星三殿。十二宫则为灵鼠、兜牛、白虎、玉兔、苍龙、青蛇、天马、山羊、神猴、金鸡、狼犬、霸彘。灵鼠、兜牛、白虎、玉兔为前四宫,其宫主分别为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苍龙、青蛇、天马、山羊为中四宫,其宫主分别为轩辕海、武凝碧、林肇远、穆心;神猴、金鸡、狼犬、霸彘为后四宫,其宫主分别为楚杭、钟剑池、刘海深、聂勋。这十二个人的武功比之铁血二十八杀将大不一样,每个人的差距并不大,比之武当、少林、丐帮、崆峒、昆仑各派的前辈高人也不遑多让。同时熙和山庄内部更是机关重重。若论综合实力最强的家族门派,非唐家莫数,天下间恐怕只有少林可以与唐家一较长短。它在江湖的声名所以不如其他家族,并不是因为它没有实力,只是唐家门人秉承祖训,不可仗着武功逞雄江湖,凡事礼让为先,否则强极必辱。传之唐世宁这一代,唐家在江湖上方才又一次声名鹊起,后来,唐世宁和慕容不肖决战华山,二人双双失踪,唐世宁的弟弟唐世静继承了唐门门主之位。唐家声名又逐渐衰落,到唐英琪成为门主,唐家声名略有回升。但近几年来,唐家再次陷入沉寂。
吕四娘这几年来游遍整个蜀中,但是却从来没有在唐家的地界惹过麻烦,一来,唐家的威名在蜀中一带那是不做第二人想的;二来,唐英琪侠名远播,吕四娘对其十分的敬重,故而也不会找唐家的麻烦。她一路尾随雁昭南等人,登山了那高逾几千丈的幺妹峰。只觉得丝丝寒意沁入心脾,放眼望去,尽是茫茫白雪,此刻虽然已过中秋,但是山下还有些许绿意,可这幺妹峰之巅,却如同天外仙境一般,不见丝毫的绿色,当真使人有置身世外的感觉。再看看这熙和山庄,宏伟豪华,高耸入云,端的富丽堂皇,仿佛南天宫。
吕四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拔地而起,一跃七丈,在这连绵不断的楼宇上迅速奔行,仿佛云中轻燕,身形流动,又似流云,片刻工夫便到了天旭殿的屋顶。这天下间能够如此闯进熙和山庄的恐怕也只有吕四娘一人。吕四娘天赋异禀,习成神女功后,轻功超凡脱俗,可以说是当世第一人,即令是号称天剑公子的连修羽在轻功上的造诣也比不上吕四娘。正因为吕四娘轻功超凡脱俗,所以能够在楼宇之间奔行数个时辰,而不落地。其他人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因此也一旦擅入,必定为地面的机关所伤。当年刀阎罗铁龙飞虽然自负武功卓绝,但是也不敢擅闯熙和山庄。
只是这熙和山庄殿多宫广,雁昭南等人一进熙和山庄,便不见了。吕四娘在屋顶上来回穿梭,很难看清地面的情况,也只好翩然落地。吕四娘刚刚落在天旭殿前的平台之上,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急坠而下,吕四娘见机甚快,体内的真气急转,左脚踏右脚,借力发力,一纵而起,腾出了陷阱,可是就在她刚刚跃出陷阱的一瞬间,便有几百枝毒箭激射而来,就好像是夏日里的暴雨一般,连绵不断,亏得吕四娘已经尽得静慧师太真传,武功之高,几乎可以与慕容不肖相当。但见她问鼎剑出鞘,剑似流云,神女剑法施展开来,一式“倾世红颜”,剑花朵朵,好似春日里的白花齐放,但听得叮叮得剑响,毒箭被一一击落在地。接着吕四娘身形向前窜出,踏进了天旭殿中。吕四娘本以为这殿中必有更厉害的机关,可是却意外的发现没有任何的机关。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熙和山庄!”吕四娘正在诧异,却听见一男一女喝道。这二人正是青蛇宫的武凝碧和天马宫的林肇远。只见武凝碧手中拿着一条软鞭,这鞭子叫做蛇信,鞭梢粹有剧毒,见血封喉。而林肇远手中握得却是一柄长刀。刀柄是四尺长的铁杆,刀身部分则是宽三寸,厚一分的薄刃,这刀叫做逆鳞刃。他们二人乃是夫妻,一刚一柔,向来都是同进退,共对敌。
吕四娘笑了笑,道:“小女子吕四娘,早就听说了熙和山庄的威名,特地来此拜访。”
“你就是神女剑吕四娘?”林肇远微微一惊,他久闻神女剑的名声,没想到竟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吕四娘道:“正是小女子,想不到小女子的名声你也知道,荣幸之至。”
武凝碧见不得如此美丽的女人,她见林肇远似乎多看了吕四娘两眼,甚为不满,道:“你这个小妮子,以为熙和山庄和其他地方一样,由得你来去自如吗?肇远,出手!”
林肇远见妻子发话了,自不能不听,他纵身上前,长刀斜劈,这一下直直的削向吕四娘的头颅,看似简单,但是最简单的往往是最实用的,这一击,快得惊人。但是想要伤到吕四娘,那还远远不够,吕四娘的问鼎剑骤然出手,剑锋抖动,恰似龙吟一般,削在了逆鳞刃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那逆鳞刃应声而断,问鼎剑削铁如泥,岂是徒有虚名?武凝碧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吕四娘手中的剑竟是这般的利害,她手中的蛇信吐出,蛇信抖得笔直,直直得刺向吕四娘的咽喉,吕四娘轻轻跃起,踏在蛇信上,向下直刺而出,剑锋逼出渗人的剑气,撩向武凝碧的双目。林肇远见妻子有危险,大吃了一惊,身体扑起,施展出独门掌法雪山掌,掌风呼呼,印向吕四娘的后背,吕四娘本想,这二人的武功均是不弱,若比招式,至少也要百余招才能打发他们,可是这比拼掌力,拼得就是内功,对吕四娘说是求之不得。吕四娘将攻向武凝碧的剑气收回,将十成功力尽数灌注到了左掌,使出了静慧师太传授的“神女素心掌”,一式“九曲回肠”,九重掌力,连绵不断,一股接一股的,向林肇远攻去,林肇远的武功虽然很不错,但是还没有到天剑公子或是神龙公子的境界,而这两个人合力尚且不是慕容不肖的对手。今日他林肇远以一己之力,面对内力几乎赶上慕容不肖的吕四娘,又如何是对手?顿时只觉得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仿佛炸裂了一般,鲜血喷涌而出,身体被抛到了半空,弹出了两丈多远,重重的摔落在地,道:“凝,凝……快,快走,你,你不是……”话未说完,竟然就此死去。
吕四娘也吃了一惊,她本来只想重伤林肇远的,没想到竟然一掌打死了他。武凝碧眼看着丈夫死去,伤心欲绝,狂性大发:“吕四娘,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只见武凝碧飞身而起,满头的长发被体内鼓荡的真气激得根根笔直,手中的蛇信似乎也有了灵气一般,游移不定,蛇信上的毒气随着真气的鼓荡,形成了一团黑色烟雾,向吕四娘笼罩了过去。虽说武凝碧已经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可是她的武功毕竟比吕四娘差了一大截,区区的毒气又怎么可以伤得了吕四娘。只见吕四娘提起神女功,一层强劲的护身罡气盘旋而出,将毒气挡在了一丈之外。
吕四娘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住手吧。”
武凝碧的丈夫死在了吕四娘手中,她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也要和吕四娘周旋到底。她眼见毒气伤不了吕四娘,也就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身形后退,单掌拍在了天旭殿中的一根石柱上,只见四条火柱,仿佛火龙般的烧向吕四娘,吕四娘有护身真气保护,根本不将这火龙放在眼里,道:“我不想杀你,你只要告诉我,雁昭南等人从峨嵋山上带回来的人是不是唐语轩?”
武凝碧恨恨的道:“是又如何?唐语轩杀害自己的父亲,今天雁大哥就是奉庄主之命带他回来,等庄主回来后,就用他的血液祭奠老庄主的在天之灵。”
吕四娘听唐语轩说过唐英琪的死因,怀疑是唐语儒所为,没想到唐语儒竟然会说是唐语轩杀死了唐英琪,不由心头火起,道:“你们凭什么说是语轩杀了唐大侠!”
武凝碧道:“难道说刀阎罗铁龙飞的话有假吗?唐大侠与他决战而死,临死之前只有铁龙飞在身边,铁龙飞亲口将唐大侠的死因告诉了庄主。”
“你说什么?”吕四娘顿时呆住了,“你说是青龙会的刀阎罗铁四当家铁龙飞说的?!”
“不错!”武凝碧道。
吕四娘仔细观察着武凝碧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心中起疑:“语轩明明告诉我是铁龙飞告诉他,杀害唐大侠的可能是唐语儒。铁龙飞又怎么会告诉他们杀人的是语轩呢?”她知道唐语轩就算会欺骗天下人,也绝不会欺骗她吕四娘的。否则吕四娘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唐家寻找唐语轩。但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些什么秘密,吕四娘实在想不明白。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找铁龙飞和唐语轩问个明白。
“这么说你们带回来的人真的是语轩?”吕四娘道。
武凝碧道:“不错,难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救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吗?!”
吕四娘听不得武凝碧辱骂唐语轩,一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武凝碧的脸上,道:“语轩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诬蔑他!”武凝碧纵横江湖数十载,何时被人扇过耳光,如此侮辱,让武凝碧的怒气和怨气合二为一,蛇信再次喷涌而出,这回武凝碧是豁出去了,施展出了“血毒功”,手腕的血脉尽皆破裂,鲜红色的血液混着蛇信,化成了黑色的血雾,将吕四娘笼罩在了血雾中。这血雾细密无比,岂同烟尘,可说是无孔不如,吕四娘虽有真气护体,也难免吸入些许毒血雾。一时三刻虽不至于造成大的危害,但时间一久,吕四娘就觉得有些头晕了。吕四娘暗道:“不好,这血雾的毒非同一般,再这样下去,我只怕还要折在她的手里。”也怪吕四娘一时仁慈,她若对武凝碧痛下杀手,只怕武凝碧此刻已经是剑下亡魂,但是她刚刚由于出手过重,杀了林肇远,心中歉疚,便不忍心再伤害武凝碧。
吕四娘暗运神女功,封住了几处血脉,阻止毒气上涌,连连拍出了三记神女素心掌,将余下的毒雾尽数逼了回去。武凝碧不及抵挡,顿时将所有的血雾吸入了体内,立时便晕倒在地。
吕四娘内力之深远远胜过常人,这血毒物里的毒一时半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让吕四娘略微觉得有些头晕而已,她还以为是自己这几日过于劳累,并不放在心里。此刻她既然已经可以肯定唐语轩在这熙和山庄里,就一定要找到他。
吕四娘不敢踏实地面,运起神女功的气劲,脚步悬浮,正是轻功中的绝顶境界“踏雪无痕”。她移动迅速,身形飘忽,好似鬼魅,瞬息间游遍天旭、琼月二殿,其中虽遇上过唐家的家仆,但是由于吕四娘的身法太快,那些人仅仅感受到一阵轻风吹过,并没有察觉到吕四娘的存在。
三大殿中只剩下摘星殿了。古语有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摘星殿建在熙和山庄的最高点,比之天旭、琼月二殿别有一番特色。摘星殿共有三十六座楼,其中最高的一座楼,叫做“惊仙楼”,取自“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思。惊仙楼共有七层,足足有十余丈高,位于幺妹峰的至高之处,站在这惊仙楼上,放眼望去,只见眼前方圆数百里之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皑皑雪峰,耸立入云,冲入云霄,环顾四周除了雪峰还是雪峰,孤寂、空灵和一片近乎于死亡的寂寞,那种感觉当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吕四娘发现惊仙楼下立着四个人,这四人正是前四宫宫主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尽管说十二宫的宫主武功差不多,但是终究还是有高下之别的,雁昭南的武功无疑是个中翘楚,在其他十一人之上,吕四娘虽有把握胜他,但是绝没有对付林、武二人那么轻松。吕四娘微微皱眉,决定先用轻功登上惊仙楼的顶层看个究竟。不过想在雁昭南等人的面前光明正大的使用轻功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吕四娘踌躇良久,只见她飞身跃上了惊仙楼旁边的一座楼上,使出了一式“脚踏流云”,直跨到了惊仙楼的第七层的屋顶之上。这惊仙楼的楼顶风十分的大,呼呼的风卷,竟似要将吕四娘给吹下去,幸亏吕四娘的内力卓著,急忙使出了千斤坠的武功,方才定住。她倒挂在屋檐上,俯身向屋内望去。只见唐语轩正躺在屋内的一张床上,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年纪不大,与唐语轩相差不远。吕四娘暗想:“这个女子是谁?看她的年纪不大,难道是负责照顾唐语轩的丫环?”这下吕四娘可想错了,这个女子虽然年轻,但是却不是一个丫环,她是十二宫之一山羊宫的宫主穆心,在十二宫宫主中最为年轻,她师父也不是唐世静,而是唐门前门主唐英琪。
“二少爷,师父真得是你杀的吗?我不相信。”穆心是唐英琪最疼爱的弟子,因此她知道唐英琪有一个私生子叫做唐语轩,并且知道唐英琪想把门主之位传给唐语轩,通过唐英琪的描述,她知道这个二少爷天性善良,不是个奸恶之辈,因此并不信铁龙飞的话,而且唐英琪生前曾经交待过他,让她有机会好生照顾和辅佐唐语轩。只不过据说这次是唐语儒飞鸽传书命令抓唐语轩回来,而其他十一宫的宫主都相信了铁龙飞的话,因此穆心虽有心救唐语轩,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唐语轩苦笑了一下,道:“谢谢你相信我。不过不要叫我二少爷,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回唐家。”
穆心道:“这么说,师父真得不是你所杀?”
唐语轩道:“你若是信我,那么我爹就不是我杀的,你若不信我,我就算说一千遍不是我杀的也没有用。”
穆心盯着唐语轩看了一会儿,虽然唐语轩的眼睛因为被剑气刺瞎,而变得毫无神采,但是那张坚定刚毅的脸,让穆心十分的信任唐语轩,她道:“好,我信你。”
“谢谢。”唐语轩道。
穆心道:“他们给你下了暮香莲的毒,你的内力是一点都使不出来,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救不出你的。”
唐语轩苦笑道:“都不重要了,完全不重要了。其实活着和死亡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心爱的人都离你而去,生存只会是永无止尽的痛苦,活得越久,就越痛苦。”
穆心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四姑娘山,她连成都都没有去过,自然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此时此刻听唐语轩说出这番话,很是不解,道:“活着有什么不好?能够活着,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经历很多未曾经历过的事情,这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唐语轩道:“也许吧,可是明霞姐姐和吕姐姐都离我而去,我想她们再不会回来。”
“他们去了哪儿?”穆心问。
唐语轩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道:“明霞姐姐也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吕姐姐……她迟早是沈大哥的妻子,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人。”
吕四娘这些日子与唐语轩相处,虽然感受到唐语轩对自己十分依恋,但却没有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竟然可以与他一生挚爱宋明霞相比,不禁心中泛起一阵甜蜜,同时又觉得十分的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
穆心看着唐语轩,发现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那股不尽的哀伤依旧可以通过眼睛悄悄的流露,让人看了,不觉心痛。
“二少爷。”穆心道,“听你的口气,她俩似乎都是你生命里很重要的女孩。”
“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二少爷,我听不惯,叫我语轩就行了,我也不想叫你穆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叫你穆心。”唐语轩道。
吕四娘暗道:“这个唐语轩还真会套近乎。”她不知怎么了,心里暗暗有气。
穆心继续问道:“她们是不是很漂亮?”
唐语轩点了点头,说:“嗯,明霞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吕姐姐我不知道,在认识她之前,我已经瞎了。”
吕四娘虽然颇多男儿家的豪气,但毕竟是女儿家,对相貌还是非常的在意,尤其吕四娘还是足可以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她心想:“哼,这个宋明霞有那么美吗,我就不信我没有她漂亮。要是语轩可以看见我多好啊。”有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吕四娘此刻十分希望唐语轩可以看见她的面容,足见唐语轩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在悄悄的发生变化。
唐语轩接着说道:“不过吕姐姐的声音很美很美,我想她一定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
吕四娘听了这话,甚是欣喜,暗想:“还算你有眼光,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到我。”
穆心听了,道:“那,那……你觉得我呢?”
“你什么?”唐语轩问。
穆心道:“你觉得我是个美丽的女孩吗?”
唐语轩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心思近来越发的细腻,他听出穆心问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怯生生的,心想:“如果一个女孩子有着美丽的面容,必定是很自信的问出这句话,她如此怯生生的,想必姿色平庸。”道:“我看不见,只能猜想,你的声音很美,而且我听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我想不论如何,你都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吕四娘却将穆心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这穆心的长相不能说丑陋,但是甚为平庸,实在谈不上“美女”二字。不过穆心听了唐语轩的话很是高兴,甜甜得一笑,道:“你真是个好人。”她顿了顿,又道:“那,那个明霞和吕姑娘,你更喜欢谁呢?”
吕四娘没有想到穆心会问这个问题,不由自主的竖直了耳朵,凝神细听。唐语轩刚要回答,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只见一名唐门弟子走上了楼。
“参见宫主。”唐门弟子道。
穆心问:“出什么事了?”
“禀宫主,门主身受重伤,天马宫宫主被杀,青蛇宫宫主身中血雾毒。老夫人急召各宫宫主前往天旭殿。”唐门弟子道。
穆心吃了一惊,道:“什么,林师叔被人杀了?”她骤然站了起来,道:“语轩,熙和山庄发生了大事,我得去天旭殿,你别乱动。我过会儿回来!”说完,穆心随着那唐门弟子匆匆得向楼下走去。
这本是个救人的大好机会,可是吕四娘却有些嫌这唐门弟子来得不是时候,因为穆心问了一个她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但是却没有给唐语轩回答的机会。
吕四娘见穆心离开了惊仙楼,便身形一闪,轻轻落在了回廊之上。
“什么人?”唐语轩自从眼睛被刺瞎后,耳朵是越来越灵光了,吕四娘虽只是轻轻的落下,可是唐语轩还是听见了。吕四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却见唐语轩的脸上流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道:“是你,吕姐姐。吕姐姐,你怎么会来的?”吕四娘呆呆的看着唐语轩,她实在想不透,唐语轩怎么知道是她的。唐语轩仿佛通灵一般,他猜出了吕四娘的心思,道:“吕姐姐,你一定是在想,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其实刚刚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人来了,不过外面的风太大,我实在很难听清你的呼吸声。直到你落在回廊上,走近门口,我才肯定是你。”
吕四娘仍旧不解,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唐语轩笑了笑,道:“我说过,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我还有耳朵、鼻子、手和心灵。每一个人走路声、呼吸声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每一个人的身上的味道不一样,每一个人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这半个月来,我渐渐发现不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反而可以看得更清楚,更明白。吕姐姐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我一闻就可以闻出来,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吕四娘盯着唐语轩,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你……我真是空担心了,你现在虽然看不见,可也许比我这个神清目明的人看事情还要透彻。”
唐语轩突然皱紧了眉头,道:“吕姐姐,你快过来。”
吕四娘一边走向唐语轩,一边问:“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中毒了?你的呼吸声有异。”唐语轩紧张的问。
吕四娘吃惊不已,他竟然连自己中毒了都能听出来。吕四娘道:“语轩,你放心,我没事,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趁着他们现在有事情要处理,我带你离开这儿。”
唐语轩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吕四娘道。
唐语轩道:“穆心负责看守我,如果我逃走了,她就要承担责任,我不可以连累她的,就算要走,我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而不能偷偷摸摸的一走了之。”
吕四娘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道:“你是不是对你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好?”
唐语轩叹了口气,动情地道:“语轩自幼在妓院中长大,可怜的女孩见过太多,那时候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她们一把,现在尽管还是没有能力,但是我想我可以做到的,我还是应该尽力做到。”
吕四娘有些无可奈何,同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实在是很可爱,道:“你若不走,我也只好留在这里陪你了,我……”她刚刚说到这里,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眼前一花,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得浑身发热,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不断的涌上心头。唐语轩听见吕四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声音忽然变得妩媚无比:“语轩,语轩,你抱抱我好吗?”原来这武凝碧血毒雾中的毒药不是普通的毒药,乃是一种春药,唤作“阴阳和合散”。唐语轩虽然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但是他在妓院里见过一些春药,知道吃了春药后的反应。唐语轩暗自着急,他从来都不以正人君子自诩,说他不想得到吕四娘,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唐语轩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形下和她发生关系,那样就对不起吕四娘,对不起宋明霞,对不起沈在宽,唐语轩的良心更是过意不去。
“语轩。”吕四娘声音温柔的让唐语轩心头发颤,唐语轩只觉得吕四娘的呼吸声离他的脸越来越近,突然一双纤纤玉臂搂住了唐语轩的脖子,吕四娘红润的嘴唇轻轻的贴在唐语轩的脸上。唐语轩虽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吕四娘结合,可是如此诱惑,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又如何可以拒绝。唐语轩情不自禁的抱住吕四娘,解开了吕四娘的衣衫,那光滑柔软的肌肤贴在了唐语轩的身上,唐语轩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在发生着异样的变化。唐语轩脱下了自己的上衣,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唐语轩只觉得自己紧贴在吕四娘丰满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那感觉真让他心神荡漾,欲望大增。吕四娘越来越烫的身子,在这寒冷的雪山之巅上更具有诱惑力,唐语轩只觉得他的嗓子干得发涩。
吕四娘香唇封住了唐语轩的嘴唇,柔软活泼的舌头挑逗着唐语轩越来越旺盛的欲火。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吕四娘无法自拔,唐语轩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停的亲吻着吕四娘的脸颊、耳朵、鬓发和粉嫩的玉颈。吕四娘与唐语轩一起跌倒在了床上,唐语轩突然觉得身体被什么硬东西碰了一下,心头陡然一紧,那东西正是宋明霞用生命换来的逐鹿刀。唐语轩陡然推开了吕四娘,将逐鹿刀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噌”得一声,逐鹿刀出手,发出慑人心魄的虎啸声,唐语轩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吼,吕四娘似乎也清明了很多,暗问:“我,我究竟在干什么?我,我怎么会这样子?”但是这念头转瞬即逝,她只觉得身体烫得难受,不由自主的又抱住了唐语轩。
却说穆心离开了惊仙楼,来到了天旭殿中。雁昭南等十位宫主分立在两旁,正中的虎皮座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个人正是唐英琪的妻子唐何氏。而大殿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天马宫的宫主林肇远。
穆心看着地上的林肇远,惊道:“武师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凝碧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恨恨得道:“吕四娘闯进了熙和山庄,她杀了肇远!”
“吕四娘?”穆心与唐语轩聊了好半天,知道唐语轩对吕四娘钟情一片,心道:“这吕四娘看来对二少爷真是痴心一片,居然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熙和山庄。”
唐何氏道:“楚杭、钟剑池、刘海深、聂勋,你们率领后四宫的所有弟子,全庄搜捕吕四娘,格杀勿论。”
“是!”楚杭等人闻言,齐声应道,随即便带着四百弟子,离开天旭殿,全力搜捕吕四娘。
唐何氏又道:“今天,从眉山传来消息,青龙会江城虎大闹了吴家喜堂,将语莲劫走了,门主身受重伤,现在在吴家养伤。青龙会竟然敢惹到我蜀中唐门的头上。雁昭南、司空鹤、骆嵩、韩雪吟,你们率领前四宫弟子前往眉山,与门主汇合,全力缉拿江城虎,将大小姐给我带回来!”
“是!”雁昭南等人道,然后退出了大殿。
武凝碧道:“夫人,请让我也去搜捕吕四娘!我要为肇远报仇雪恨!”
唐何氏皱了皱眉道:“不行,你有伤在身,不宜多动。”
“夫人,我不过是中了点毒,已经服食了解药,现在没事了。吕四娘也中了毒,如果她在一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又不能与一男子交合,必定会血管爆裂而死。而我饲养的青线蛇,可以顺着吕四娘中毒后留下来的味道,找到吕四娘,让我去吧。”武凝碧道。
唐何氏沉思片刻,道:“好吧,你也一起去吧。”
十二宫中只剩下苍龙宫轩辕海和山羊宫穆心二人。
“穆心,那个野种现在怎么样了?”唐何氏问道。
穆心道:“二……他中了暮香莲的毒,半点武功也使不出来,现在在惊仙楼的第七层楼上,那里机关重重,他是没有法子逃脱的。”
唐何氏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给我想尽一切办法,从那个野种手中套取天龙八针的秘密,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他若是不说,你就先将他的武功废了,再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慢慢的折磨他,直到他说为止。”
“师娘,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他毕竟也是师父的儿子,唐家的子孙。”穆心实在于心不忍。
唐何氏怒道:“废话,什么唐家的子孙!他不过是个婊子生的野种,也敢称唐家的子孙,穆心,照我的话去做!”
穆心自幼惧怕这个师娘,此刻也不敢多说,只得道:“是,徒儿遵命。”
“你去吧。”唐何氏道。穆心转身向惊仙楼走去。
吕四娘紧紧的抱着唐语轩,亲吻着唐语轩。唐语轩的内心激烈的斗争着,一方面他无法抵抗来自吕四娘的诱惑,那温香软玉般身子让唐语轩兴奋不已;另一方面,他的脑中不时浮现宋明霞的影子,他不能做对不起宋明霞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吕四娘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裸露在唐语轩的眼前,如此美艳绝伦的身子,即便正人君子如柳下惠,恐怕也是难以拒绝的。唐语轩紧紧抱着吕四娘的手,说什么也舍不得松开。
“不,不,我不可以这样,我绝对不能对不起明霞姐姐。”唐语轩口中喃喃。吕四娘却只是希望能够和唐语轩同眠共枕,对唐语轩的亲吻越来越热烈。唐语轩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他忍不住翻身将吕四娘压在了下面。
就在此刻,一阵脚步声传上了楼,穆心回到了惊仙楼上。她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陡然见到唐语轩和一个女子如此热烈的抱在一起,十分的讶异,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半晌,不知道是应该留下,还是离开。她向里面走了几步。只见唐语轩正在抚摸着吕四娘的身体,不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荡漾,面色不觉就红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穆心觉得自己似乎也想被唐语轩压在下面。穆心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也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之事,她只是偶尔听庄里的人说过一些,仿佛一个没有受过性教育的青春期的少女,对性自然充满脸好奇,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唐语轩听见了走进来的脚步声,凭呼吸声和气味,他知道进来的是穆心。唐语轩虽然是堂堂男子,生性放荡不羁,可是此时此刻难免不产生羞耻之心,毕竟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和另一个女孩子行男女之事,是他未曾经历过的,这羞耻之心一起,他的欲望也就消减了不少,道:“快,快,点我的穴道。”
“啊?哦。”穆心发了一会儿呆,才明白唐语轩是在叫自己。她连忙奔了过去,点了唐语轩和吕四娘的穴道,分开了唐语轩和吕四娘。待她看见吕四娘的面孔,不由得呆住了,此刻吕四娘光着上身,就像是一个完美绝伦的女神一般,光彩照人,那柔美的曲线,光滑晶莹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酥软而富有弹性的乳房,高高耸立在胸前,随着心跳,轻轻的起伏。仿佛这四姑娘山上圣洁的雪峰,洁白无瑕,粉红色的乳头显得精致可爱,温柔的凸起,勾引着人吮吸得欲望,让穆心都禁不住想凑过去吮吸一下,那平坦小腹,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平坦光洁。这实在不像一个正常女人的身体,正常的女人绝对没有如此完美的身体。但是吕四娘又绝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同样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桃红色的脸蛋,吹起如兰的粉嫩嘴唇,银牙细碎,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的完美。穆心虽为女子,此刻看得心驰动摇,情不自禁的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这样的女孩谁会不动心?就算是女子也会被这样的美貌折服。这女孩是谁?她怎么会在这儿?”穆心突然想起了武凝碧的话,道:“难道她就是吕四娘?难怪二少爷对她恋恋不忘。我便不是男子,也为她的美丽倾倒。”她此刻忘了唐语轩并没有见过吕四娘的相貌。穆心又自语道:“她一定是中了武师叔的阴阳和合散,好在我这里有解药。不过二少爷和她这样,我若是给她解了毒,也许反而不好。”想到这里,她便解开了唐语轩的穴道,道:“二……语轩,穆心就不打扰你了。我一会儿再来。”
既然穆心看到这一切,唐语轩怎么还能和吕四娘做出苟合之事,忙道:“你,你有解药吗?有的话,给她解毒,我不想对不起她。”
穆心道:“语……(她还有些不习惯叫唐语轩的名字)语轩,真的要给她解毒?”
唐语轩苦笑,心道:“她怎么会问这样的话,看来我对吕姐姐做得确实很过分。”忙道:“是啊,你快给吕姐姐解毒,我快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噢。”穆心答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了一瓶浆液,倒在了吕四娘的口中。吕四娘只觉得一阵清凉流变全身,神志立时清醒了许多。她见自己正光着身子躺在唐语轩的怀里,不禁羞得面红耳赤,本能的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再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羞愧不已,低着头,又情不自禁的看了唐语轩两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穆心道:“你是吕姐姐吧?语轩又看不见,你不用裹着身体,这儿很冷的,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吕四娘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更是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忙匆匆穿好了衣衫。
“吕姐姐,我……”唐语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吕四娘看着唐语轩半裸的上身,娇羞的低声说:“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言语之间只有羞涩,却没有一点愤怒。其实如果换作别的男子,吕四娘就算是毒发,也可以以定力克制内心的欲望,将毒逼出体外。但是面对唐语轩,吕四娘的内心深处已经由可怜升为爱怜,继而开始产生了一丝淡淡的爱慕,等她得知唐语轩把她放在和宋明霞一样的位置后,爱慕之情开始逐渐转化为男女之间的爱情,这样一来,吕四娘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排斥和唐语轩发生任何的关系,因此当她毒发的时候,内心的欲望就占了上风,她是说什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欲的。
唐语轩听出吕四娘对自己没有一点愤怒和责怪,反而情意拳拳,不由得欣喜若狂,他隐隐约约感到,在和吕四娘经历这次的事情后,只怕吕四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沈在宽了。
三个人均沉默不语,良久之后,穆心打破了沉默,道:“你就是吕四娘吕姐姐吧。”
吕四娘点了点头,道:“嗯。”
“那你是来救语轩的?”穆心问。
吕四娘道:“嗯,我不相信是语轩杀了唐大侠。”
穆心道:“我也不信,可是这件事情是青龙会的刀阎罗铁龙飞告诉我们的。”
唐语轩还不知道说自己杀唐英琪的人是铁龙飞,乍闻此言,也是一呆,道:“你说什么,是四哥告诉你们,说我杀了我爹?!”
穆心点了点头,说:“不错,正是铁龙飞告诉我们的,他说你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唐语轩激动的问道。
“因为,因为你对师父抛弃你们母子二人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后来趁他和师父比武,在师父的茶水里下了剧毒红莲血,这种毒药的利害之处在于若是不动用内力,一点事情也没有,中毒者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可是如果动用内力,就会激发体内的毒性,片刻功夫就会七孔流血而死。而且此毒无药可解,甚至连用内力逼出来的可能也没有,因为一旦动用内力就会立时死去。天下间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化解此毒,就是练成金刚不坏之体。”穆心道,“不过这红莲血的毒药一向由师父掌管,就算是门主,也就是大少爷,也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毒药。但是未来的门主自然就有机会继承这种毒药,师父将天龙八针传给了你,就是默认你为唐门未来的门主,因此除了师父,只有你可能有这种毒药。”
唐语轩不禁苦笑,道:“爹爹生前对我说过,毒之一道终究非正人君子之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使用,因此爹爹只给了我千余枚银针,其中只有一百枚银针是剧毒的,附有软花化功散,其他的毒药,我根本就不会。否则这暮香莲的毒,我也可以自己解了。”
吕四娘道:“语轩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肯定另有蹊跷。对了,语轩,你说你中了什么毒?暮香莲?那是什么毒药?”
穆心道:“暮香莲是产在幺妹峰极寒极阴之地的一种花朵,这种花每年开一次花,开花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花香清幽淡雅,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是它的花粉却是制造化功散的上好原料。语轩就是中了这种毒。”
“那你知道解药在哪儿?”吕四娘追问道。
穆心道:“我不知道解药在哪里,不过我知道如何制作它的解药,这解药其实就是用暮香莲的根茎所制,只要找到了它的根茎,将根茎煎熬成水,给中毒者喝下去,就可以解去其中的毒性。”
吕四娘喜道:“那哪儿可以找到暮香莲?”
穆心笑了笑,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暮香莲一年开一次花吗?现在是深秋时节,正是暮香莲开花的时候,不过,暮香莲生长在极阴极寒之地,想得到这暮香莲可不容易。”
吕四娘道:“有什么不容易的?”
“暮香莲生长的极阴极寒之地,距离此地不远,从熙和山庄出去,向正东走二十里,便可以看见一片森林,在森林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方圆不到二十丈,湖泊的中间有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沙滩,滩上生长着一种黑色的花朵,这花朵便是暮香莲。”穆心说。
吕四娘奇道:“那有什么难取得的?”
“如果单单是取暮香莲,自然不难,但是湖泊里面有一条大蛇,这蛇浑身赤红,有水桶粗细,浑身的鳞甲坚固无比,不惧任何刀剑,极为可怕。而且它每天有十个半时辰都是醒着的,与这暮莲花开花的时间恰好吻合,也就是说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是可以取花的。可是这沙滩上还生活着一种毒蛙和蛤蟆,毒蛙是紫色的,能够喷出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一旦沾到这种液体,立刻便会浑身溃烂而死。而蛤蟆是蓝色的,能够喷出一种毒雾,毒雾细密,无孔不入,沾上一点,便会浑身奇痒难当,引得中毒者去抓,只抓到见血见骨为止。”穆心道,“为了取到这暮莲花,唐门死过的人至少也有七八十人,到师父这一代,师父仁慈,不忍再让唐门弟子因此而牺牲,就再没有取过暮莲花。庄里的暮莲花恐怕也不多了,有没有解药,实在不好说。”
唐语轩听说取得解药如此的困难,哪里肯让吕四娘冒险,道:“不,没有解药解毒,我最多不过是武功尽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要你为我冒险。”
穆心听了唐语轩的话,欲言又止。
吕四娘看出穆心的脸色有异,道:“语轩的话是不是有何不妥?”
穆心微微犹豫,道:“暮香莲的毒初入体内只会令中毒者的内力尽失,但是如果一个月后没有解药的话,毒性就开始慢慢腐蚀中毒者的内脏,直到三个月后,中毒者的五脏六腑将尽数化为血水,方才会死去。”
“什么?”吕四娘的脸色大变,她万万没有想到暮香莲的毒竟然是这般厉害,道,“不行,语轩。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取得解药,绝不能看着你死!”
唐语轩紧紧的抓住吕四娘的手腕,道:“我不许你去,我不要你为我冒险!”唐语轩虽然深爱着宋明霞,可是他已隐隐将吕四娘当作宋明霞的替身,刚刚他又与吕四娘肌肤相亲,在唐语轩的心里已经将吕四娘当作了自己的妻子。
吕四娘看着唐语轩那坚定刚毅,而又充满柔情的脸,心潮起伏,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如果你死了,我,我……”吕四娘本就对唐语轩有一种朦胧的爱意,刚刚又与唐语轩这般亲昵,而她自幼受父亲的教导,虽有男子气概,也不免为“生死事小,失洁事大”影响,刚刚她既然与唐语轩肌肤相亲,潜意识里便已经将唐语轩当作了自己的丈夫,此刻让她不管唐语轩的生死,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我宁愿死掉,也不要让我的女人为我冒险。”唐语轩情不自禁的说出了“我的女人”四个字。
“你说什么?”吕四娘虽然潜意识里已经将唐语轩当作自己的丈夫,可是骤然听他说出“我的女人”四个字,也不禁吃了一惊,惊喜、矛盾、犹豫、兴奋,种种感情交加。
唐语轩本来如死灰般的爱情,此刻再次燃起了热烈的火焰。宋明霞离他而去的时候,他确实伤心欲绝,以为此生再无情缘可言,但是那只是痛失所爱后的正常表现。其实对很多人来说,每一次的爱情都是刻骨铭心的,每一次的爱情在很多人心目中都以为是最后一次,但是这并不表示那真的就是最后一次爱情。唐语轩此刻并不确切的知道宋明霞还活着,却有一个女孩几乎和宋明霞一模一样,还对他如此体贴关怀,又和他发生了近乎于夫妻之间的亲昵行为,叫他如何不产生深深的爱恋。
只听见唐语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要你为我冒险!”
“你说我是你的女人?!”吕四娘的脸一阵红晕,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娇羞不已,轻声道,“可是,可是,我已经是沈在宽的未婚妻,我,我……”
未等唐语轩说完,唐语轩突然抱住了吕四娘,吕四娘惊讶不已,一时间不知所措,呆呆的僵在那里。唐语轩激动的说:“我不管,我不管你是谁的未婚妻,你只能是我唐语轩的女人!只能是我唐语轩的女人!”吕四娘外没有想到一向随和多笑颜的唐语轩,动起情来,竟然是这般的热烈。吕四娘只觉得面红耳赤,心跳的极快,说话也不由的有些结巴:“我,我……我还没有……”她本想说“还没有想好的”,唐语轩却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唇,热烈的亲吻着她。吕四娘慢慢闭上了双眼,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和想法,完全沉浸在唐语轩的浓浓爱意中,一身的绝世神功,仿佛也像中了暮香莲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软软得倒在了唐语轩的怀里,她已决定将这一生都交给唐语轩。
良久之后,唐语轩松开了吕四娘,吕四娘的俏脸绯红,轻轻的说道:“四娘答应你,只做你的妻子。”
唐语轩欣喜万分,柔声道:“答应我,不要为我冒险,我不要我的女人离我而去!”
吕四娘坐直了身体,笑了笑,道:“不,你既然要我做你的妻子,难道想让我在以后的人生里为你守寡吗?我可不想做一个小寡妇。”
“可是……”唐语轩尚未说完。吕四娘的纤纤玉手已经堵住了唐语轩的嘴,温柔得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相信我,我一定能够给你拿到解药的!”

韩江 发表于 2009-4-21 03:49

第十四回 蛇湖激斗赤炼蛟 古墓龙沧冰心诀

唐语轩和吕四娘只顾着表达着相互间的爱意,却忘了一旁还有一个穆心,穆心见他们这般恩爱,十分的羡慕,心想:“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男人,像二少爷对待吕姐姐一样对我就好了。”穆心道:“语轩,吕姐姐,不瞒你们说,师父曾经对我说过,让我有机会好生照顾语轩,我也不相信语轩会杀害师父,所以我会帮助语轩。现在师娘命令后四宫宫主以及武师叔,率领了四百弟子,正全庄搜捕吕姐姐,只怕不一会儿便会搜到这惊仙楼,形势十分凶险,吕姐姐你还是先出去,这里有我照顾语轩,半个月内是不会有事的。”
“四娘,你快走吧,我知道你的武功极高,可是这十二宫的宫主个个武功精强,熙和山庄里又机关重重,你若是久留此地,必会有生命危险。”与吕四娘确定了百年之盟后,他不知不觉的将“吕姐姐”换成了“四娘”。
吕四娘此刻虽十分不舍,可是一来她要给唐语轩取解药,二来以她一人之力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语轩,离开熙和山庄是万般困难的。吕四娘道:“穆姑娘,还请你多多照顾语轩,维护语轩周全。”
穆心道:“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语轩受到一点伤害。”
吕四娘又看了看唐语轩,柔情无限,依依不舍得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做寡妇。我希望回来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唐语轩。”说到这里,吕四娘这个一向豪情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竟然泪眼汪汪。此去取解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生死难料,说不定今日一别,便是永不相见。同时,她若取不回解药,那么唐语轩的性命也就难保了。
唐语轩笑了笑,道:“吕四娘既然答应做我妻子,我怎么舍得死呢。”突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紧紧握住了吕四娘的手,道:“四娘,我知道,让你不去取暮香莲,你定是不肯,我只要你保重自己,凡事小心。你不想做寡妇,我也不想做鳏夫。”
吕四娘吻了吻唐语轩的额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上楼来,穆心急道:“吕姐姐,快走吧,他们上来了。”吕四娘提起问鼎剑,身形跃动,窜出了窗外,连环飞步,施展出“登萍渡水”的轻功,平平跃到了另一层楼的楼顶上,又错动脚步,以同样的方式,接连跃过数十栋楼,不肖片刻,已经出了熙和山庄。
“穆心,人呢?”从楼下走上来的正是武凝碧,由于吕四娘便游三大殿,因此青线蛇找了好久,方才找到惊仙楼。
穆心故作不知,问:“什么人呢?”
武凝碧道:“你这是明知故问,自然是问吕四娘,青线蛇绝对不会错,吕四娘一定到这里来过。”
唐语轩道:“四娘确实来过这里。不过那是在穆心来之前,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武凝碧见穆心似乎不肯说,自己又不好强逼,论武功她还不是穆心的对手。而唐语轩既然这般说,想来那吕四娘也不在熙和山庄了。只得道:“我们走。”
且说吕四娘离开熙和山庄后,已经是傍晚,一路急赶,来到二十里外的森林中,见到了那个湖泊。所谓的湖泊不过就是比池塘大一些。湖的周围四五丈的地方没有任何的生物,静得出奇,而湖水甚为清澈,只见湖水中有一个火红色的影子在游来游去,料想就是那条大蟒蛇。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森林里异常的昏暗,逐渐聚集的瘴气越来越浓,好在吕四娘内力深厚,一时半会倒也不惧。吕四娘缓缓的拔出了问鼎剑,她轻轻撩了一下水面。突然间,湖面泛起了巨波,那湖面骤然间分作了两半,大蟒蛇的头猛得甩起,立在了吕四娘的眼前。饶是吕四娘久经江湖,奇闻怪事,所见甚多,但是这条大蟒蛇也不禁让她心底发寒。只见这大蟒蛇露出水面的部分足足有两丈高,浑身赤红,水桶般粗细的身体上长满了鳞片,每一块鳞片都呈六边形,有拇指般大小,十分的密集。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白色的牙齿森森可怖,吐出浓浓的腥气。吕四娘握着问鼎剑,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可是此时此刻她绝不能退缩。
吕四娘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而起,道:“业畜,纳命来!”但见神女剑使出,剑芒暴涨,霎时间,昏暗的森林竟被剑光映得雪亮。吕四娘身形跃起,好似飞天,这一式剑法叫做“长空落雁”,问鼎剑自上而下,纵剖向大蟒的头部。哪知道那大蟒反应极快,未等宝剑劈下,它的头一偏,如电一般,血盆大口咬向吕四娘。吕四娘的身体悬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眼看这一咬便要咬住吕四娘的腰部。吕四娘长啸一声,一记神女素心掌拍出,神女功的气劲直冲向水面,激起了一丈多高的浪花,吕四娘轻踏浪尖,身形疾向后方弹出,大蛇追击如风,血口直追向吕四娘,吕四娘连连向水面拍出掌力,借着浪花,向后方连踏。大蛇突然纵起,竟然凭空跃出水面,尾巴甩向吕四娘,吕四娘急向上窜去,腾腾飞起七丈多高,那一甩便扫空了,落在了水中,激起的波涛竟有一丈多高。吕四娘头向下,脚在上,仿佛一支射出去的弓箭,这一招叫做“后羿射日”,剑锋直指向大蟒,正扎在大蟒的咽喉处。吕四娘暗喜,以为这一剑得手,哪里知道,这一招聚集了她七成功力的问鼎剑,竟然只刺进去半分,非但未给大蟒造成致命的伤害,反而激怒了大蟒,大蟒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凄厉嘶哑,张口咬向吕四娘,腥腥血风,熏得吕四娘几乎晕倒,吕四娘默运玄功,将神女功的功力提升到了极点,身上天生的香气被激发出来,与这腥臭向抗。大蛇似乎闻不惯这浓烈的香气,迅速后退,吕四娘却步步紧逼,问鼎剑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无数的剑锋、剑芒、剑花笼罩在整个湖面上,威力巨大,正是“落花点点,神女无情”,大蟒身上的鳞片刹那间被削去了几百片。可是这大蟒身上的鳞片又何止万千,区区几百枚鳞片,对大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大蟒只是碍于那浓烈无比的香气,一时之间才不敢迫近。但是吕四娘总不能始终将内力提升到极致,半个时辰之内若不能剿灭大蛇,她便会体力大耗。
大蟒蓦得沉入了水中,湖水虽然清澈,但是此刻已经是傍晚,湖面已经被瘴气封住,什么也看不见。吕四娘身形下落,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悬浮在水面上,静静的等待着大蟒发动攻击。一时之间,湖的四周静的出奇,死寂一般。除了自己心跳之声,吕四娘什么也听不见。
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大蟒游得极慢,缓缓的游弋到了吕四娘的身后,突然一纵而起,啸声如鬼哭神嚎一般,速度极快,吕四娘刚一转身,迎面看见得正是大蟒蛇的头,距离竟不足一尺,吕四娘大惊失色,急忙横剑封住面门,同时重重拍出一掌,正击在大蟒蛇的头上,大蟒闷哼一声,再次沉入水中。湖面立刻又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瘴气越来越浓,这“登萍渡水”的轻功虽然高妙,但是吕四娘一面要与大蟒剧斗,一面又要用内力抵抗瘴气,渐渐有些不支。可是这大蛇似乎是学乖了,沉在水里就是不动。吕四娘暗道:“再这样耗下去,我非给它累死不可。我还是先上岸,再作打算。”她身形飘忽,刚想回到岸边。大蟒“倏忽”一下,从水面窜起,拦住了吕四娘去路,用它那石狮子子般大小的脑袋,砸向吕四娘,吕四娘只得飞身闪避,再次退到湖心,待要再攻,大蟒又沉入了水中。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吕四娘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
“这大蟒蛇好生狡猾,再这样下去,死的一定是我,我死了不打紧,拿不倒解药,语轩的性命就难保了,这可怎么办?”吕四娘忽然觉得是这般的无助,眼眶中泪水悄悄的打着转。就在这时,大蟒再次跃出水面,一记重击,仿佛巨石般砸在了吕四娘的后背之上,吕四娘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
吕四娘被大蟒重重的一击,只觉的后背阵阵剧痛,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腾,鲜血脱口喷出,身体向前疾速滑去,踏着波浪直滑出了七八丈远。
吕四娘不由得心头火起,一声娇喝,剑芒暴涨,手腕翻动,剑气凌霄,将十成的神女功尽数发挥,一式“试剑天涯”,逼出的剑气强烈无比,竟然将这平静的湖水一分为二,这剑气之强足可以摧金断玉,再加上问鼎剑的锋锐,几可说是天下霸道之剑。神女剑法共有三十二式,其中的三十一式剑式虽然凌厉,但是总还有几分转还的余地,而这一式“试剑天涯”却是其中的异数,一旦出手,绝无转还的余地。大蟒纵然铜皮铁骨,但是这一式剑法也绝非它可以承受的。起先吕四娘尚有几分仁慈之念,打算击退大蟒也就算了,可是此刻大蟒似乎要缠到她致死方休,她也只好放下仁慈之心。
眼看大蟒便要死在吕四娘的剑下,突然间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大蟒之前,随手划出一道剑气,也将水面分开了,两股剑气撩动两股波涛,在半空相遇,汇成一股强烈的波涛,直冲云霄。吕四娘自出道以来,历经大小战阵二十余战,会过的高手甚多,其中武功最高的就是旭日山庄的吴振雄,不过吕四娘自信若是单打独斗,自己也可以以一敌二。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可以抵挡住自己最凌厉霸道的一剑,功力之强,除了她师父外,实在是生平仅见。
只听见那人道:“还请姑娘手下留情。”接着那人又对大蟒道:“赤炼蛟,不可无礼!”大蟒似乎听得懂人言,钻入水中,将那个人托在了头顶。吕四娘站在水面上,抬头打量着蛇头上的那个人,只见这人年纪并不是很大,也就二十来岁,眉清目秀的,手中提着一柄碧绿如莹的长剑。
那人道:“姑娘来此定是为了暮香莲,赤炼蛟与暮香莲为伴,守卫暮香莲已经多年,刚刚是为了保护暮香莲才与姑娘大动干戈的,如果赤炼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吕四娘道:“你是这大蟒的主人?”
“谈不上主人,算是朋友吧。”那人道,“姑娘是为暮香莲而来的吗?”
吕四娘道:“不错,我的一个朋友身中暮香莲剧毒,只有暮香莲的根茎才可以解毒,还请赐药。”
那人道:“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此,想要拿到暮香莲,可是他们都是为了害人的,姑娘让我如何相信你是为了救人而来呢?你要救的人又是谁?”
吕四娘急得秀眉微蹙,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道:“我真得是为了救人,不瞒你说,我要救的人,是我,是我……”吕四娘有些害羞,道,“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必须救他。”
那人不由的一笑,道:“姑娘国色天香,武艺超群,我倒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福气。”
吕四娘的脸蛋又是一红,道:“那个人叫作唐语轩。”
“唐语轩?可是唐英琪唐大侠的儿子?”那人问道。
吕四娘听见此人称呼唐英琪为唐大侠,料想此人不会是唐语轩的仇人,道:“不错。就是唐大侠的儿子。”
那人笑了笑,道:“我听说他所爱的人不是宋家的千金宋明霞吗?而据说宋明霞已经死了,姑娘国色天姿,难道是宋明霞?”
“不,我不是宋明霞,我叫吕四娘。”吕四娘道。
那人微微一惊道:“神女剑吕四娘?难怪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你放心,唐语轩是天剑公子的义弟,我一定会救他的。”
吕四娘不由暗暗生奇:“这个人是什么人,对语轩的过去怎么这般了解。”
那人又道:“暮莲花开要到半夜时分,姑娘不妨到我的居处,精心等待。”
吕四娘点了点头,踏着浪花,回到了岸边。而那人也被赤炼蛟送到了岸边。
吕四娘道:“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怎么对语轩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人笑了笑,道:“贱名何足挂齿,你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叫我林中客吧。至于说我为何对唐语轩这般了解,自有我的原因。”
吕四娘见他似乎有什么苦衷,也就不再问了,道:“那请问林中客,你住在什么地方?”林中客道:“请姑娘随我来。”吕四娘紧跟在林中客的身后,走进了森林深处。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吕四娘看见林子中有一座石墓,方圆约五丈,高一丈有余,均是用云南的大理石构筑而成,每一块都有千斤重。墓前有一块石碑,上书六个篆体大字“蛇皇龙沧之墓”,其下书有数行小字,曰:“深山大泽,藏有龙蛇。蛇生于世,五百年而为蛟。蛟过千年,乃为大龙。而后又五百年,龙身长角,继而千年,再生双翼,龙腾九霄,而为天外苍龙。寒湖怪蛇已逾五百年,可称为蛟,因色而得名,故曰赤炼蛟。吾本为宋国大将,于平蜀一战,立下赫赫功勋。然则吾杀人太多,每每为噩梦缠绕,心中委实难安。偶经此山,得见异蛇,吾号虽曰蛇皇,见蛇无数,然此等异蛇,生平仅见,若得见蛇飞九天,继而为龙,可慰平生。吾终弃刀刃而隐深山,与灵蛇为伴,修身养性,了此残生。”其下书有:“宋太祖乾德三年蛇皇龙沧自立”。(宋太祖乾德三年,北宋灭掉了五代十国中的后蜀)
林中客道:“蛇皇前辈原本是北宋王朝的大将,乾德三年,宋国灭掉了后蜀国,蛇皇前辈在灭蜀之战中立下了赫赫功勋,可是那一战蛇皇前辈觉得自己杀人太多,心中不安,就在这里隐居了起来。三个月前我来到此地,意外的救了赤炼蛟一命,赤炼蛟便带我来到了这里,我也就在这儿住下了。”说着,林中客绕到蛇皇墓后面,用手按了按其中的一块石头,墓室打开了一道门。
林中客先走了进去,按动墙壁上的一块八卦,墓室里的灯立刻亮了起来,这里的油灯都是用鲸鱼油作燃料,可燃千年。林中客道:“里面请。”
吕四娘虽然觉得林中客有些怪异,但是她素来胆大,倒也不惧,况且如果有他帮助,取暮莲花要容易得多,便走了进去。
进入蛇皇墓后,只见墓室里并没有多少特别的陈设,只是些石凳、石椅、石床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具水晶打造的棺材,棺材里面是一具尸体,由于此地常年苦寒,因此虽经千年,尸体依旧不腐。这尸首正是蛇皇。
吕四娘细细打量着这具尸体,只见这蛇皇身形高大,年纪在七十岁上下,虬髯满面,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生前练有极为高深的内功。蛇皇虽然已经死了近千年,但是身上依旧透露出一股凌厉的霸气。
林中客道:“蛇皇前辈的武功极高,可说是北宋第一人,他留下了一柄蛇形宝剑,叫做灵蛇剑,锋利而充满了灵气,足可与天下第一铸剑名匠封垣打造的游龙剑一较长短。”说罢,林中客走到了水晶棺的旁边,取下水晶棺旁边的灵蛇剑,只见这剑弯弯曲曲,好似一条灵蛇,游移不定,剑锋闪亮,透出摄人心魄的阴寒之气。吕四娘看着这把灵蛇剑,赞道:“好剑,只怕比我手中的问鼎剑也不遑多让。”
林中客叹道:“可惜宝剑虽在,英雄已殁。纵有宝剑,也只能长埋于此。”
吕四娘道:“阁下武功卓绝,如果闯荡江湖,仗剑行天涯,定可以有一番作为,怎么会甘心在此地终老呢?”
林中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前尘往事,我已看透,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值得珍惜一生的,莫过于亲人、朋友和爱人。”
吕四娘看着眼前的这个林中怪客,发现在他的身上隐藏着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悲哀与痛苦,不禁道:“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林中客似乎对这句话很有感触,喃喃道:“记得以前大哥常常说这句话,一直都不懂,直到今时今日,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吕四娘道:“你好像有心事,可以说来听听吗?”
林中客苦笑了一下,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不提也罢。姑娘与赤炼蛟大战良久,想必也累了,饿了,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山珍野果还是有些的。”
吕四娘微笑道:“听你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呢。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林中客道:“请吕姑娘稍等。”林中客走到西南角,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石砖,只听见一声巨响,墙壁上的一扇石门打开了,原来这蛇皇墓中另有乾坤,林中客走进了石室之中。不大一会儿,林中客便陆续端出了四道菜和一壶酒。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请姑娘慢用。”林中客道。
吕四娘看了看桌上的酒菜,道:“鹿肉、熊掌、山菌,这三道菜我认识,可是这道菜,我就不知道了,似乎是青蛙之类的东西。”
林中客道:“姑娘想必来之前已经听说过,在湖心沙滩上生活着一种紫色的毒蛙和蓝色的蛤蟆。”
吕四娘的脸色微变,道:“你不会说这,这道菜就是那两种东西吧?”
“姑娘敢试一试吗?”林中客问道。
吕四娘心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怪异,他会害我吗?如果他要是想害我,我吃了这毒蛙蛤蟆,只怕性命不保。可是他若是真心结交,我不就是据人于千里之外吗?听他语气似乎是一个用情很深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奸险之辈,我不妨赌上一赌。”吕四娘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只蛙腿,放在口中,轻轻咀嚼,道:“味道不错,果然是人间美味。”
林中客赞道:“好胆色,不愧为神女剑吕四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我崔岫岩交你这个朋友!”直到此刻,他方才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正是天剑公子的弟弟崔岫岩。
崔岫岩怎么会来到此处?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那一日,下着暴雨,暴雨中,冲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着,曹霑喃喃得念叨着:“此帆风雨路三千,骨肉家园两离散。长歌悲恸哭君去,父兄常思心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悲欢应无缘?恩义两断各天地,常怀忧心愿君安。”崔岫岩在雨中走着,冰冷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崔岫岩只觉得心中凄凉,回首前尘往事,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颜面对爹爹、大哥和玥儿,他更不希望自己将要出世的儿女知道有这样一个父亲。崔岫岩抬头仰望苍天,悲从心中起:“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天啦,你为何不将我带走,留着我这个罪人在人世间?难道说要让我一生都在痛苦中煎熬吗?哈哈哈,哈哈哈……”钻心的疼痛让崔岫岩跪倒在地,他俯在地上,忍着疼痛,任凭风雨的吹打。
雨终于停了,崔岫岩缓缓的站了起来,远远的向金陵城看了两眼。他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爹爹左右,以后只有大……连大侠可以为您敬孝。您的养育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只能祈求苍天保佑爹爹身体健康,连家可以长盛不衰。”说罢,崔岫岩站了起来,转身向远方走去。
人生自古多悲欢离合,难料之事十之七八,崔岫岩没有想到自己的生世竟会有如此多的隐秘,更加后悔自己错信慕容不肖,但是大错既已铸成,就算天下人肯原谅崔岫岩,崔岫岩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此残生,再不问世事。
崔岫岩漫无目的的走着,出了金陵城便一路西行,不知不觉中竟然到了这蜀中地界。崔岫岩看着那险恶的地势,禁不住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西部的风景还真是不一样,比之江南的秀色,另有一番豪迈。”这些日子以来,崔岫岩一直心情抑郁,兽魔功的功力与日俱增,每一个月竟有一半的日子是痛苦难当,当真是生不如死。他乍见这险恶风景,忽然有一种“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狂迈,心中的抑郁之情竟似一扫而空。于是崔岫岩便在这蜀中之地四处游玩,这一日来到了四姑娘山上。
四姑娘山的风景秀美壮丽自不必说,山色清幽,民风淳朴也令崔岫岩流连忘返,崔岫岩不禁生出长留此地之心。他顺着山道向山上走去,来到了这极阴极寒之地。
当时正是傍晚时分,森林里十分的幽暗,瘴气开始慢慢的聚集,崔岫岩的兽魔功已经接近第八重境界,痛苦也更多。可是当他吸入这瘴气后,发现疼痛之感竟然减轻了些,当真是怪异得很。崔岫岩为了减轻痛苦,向密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暗道:“难道有人受伤了?看看是什么人,说不定我还可以救他一救。”念及此处,崔岫岩便沿着血迹向前走去。突然看见正前方有一条硕大无比的红色巨蟒正张开血盆大口,吐着浓浓的腥气,那血液正是从它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世上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蟒蛇。”崔岫岩吃了一惊,“这简直就是蛟龙,看它的鳞甲这般坚实,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让它伤成这样?”崔岫岩正在诧异,突然发现地上的土层是焦黑色的,似乎是被火药炸过,暗道:“我说呢,这大蟒蛇的鳞甲如此坚厚,怎么会受伤的,原来是炸药。这儿山高风寒,积雪皑皑,人际罕至,怎么会有人在此埋下火药,对付大蛇呢?”
这大蟒蛇怎么会被炸药炸伤呢?书中按表,原来自从三年前唐英琪死后,唐语儒继承了唐门门主的位子,唐家想多炼制些可以克敌制胜的毒药,而暮香莲的毒性奇特,无色无臭,是甚好的毒药,唐家便想采集。可是这暮香莲有大蟒看守,要想拿到,实在不易,唐语儒便想出先除去大蟒蛇,再设法对法毒蛙和蛤蟆的办法。他令人从京城买来了数百斤炸药,埋在了蛇湖的周围,引大蟒蛇上岸,引爆炸药,将大蛇炸伤。大蛇十分的机灵,受伤之后,不敢硬拼,便一路逃跑,躲到了森林深处。这四姑娘山方圆几百里地,唐语儒并未能找到大蟒蛇,这才让大蟒蛇逃过一劫。
大蟒蛇不停的张着口,似乎十分的痛苦。崔岫岩叹道:“这蛇独在此处,受此重伤却无人照顾,真是可怜,我是伤心之人,你是伤身之蛇,其实你我都一样,今天你我能在这里相遇是缘分,至于能不能救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崔岫岩自幼在连家长大,也曾读过一些医书,知道些治伤的草药,他便就地取材,在附近找到了些草药,耐心捣碎,给大蟒蛇敷上,又每天给大蟒蛇捉些野兔、野鸡,使得大蟒蛇不至于被饿死,如此这般,一直过了半个月,大蟒蛇竟然伤愈了。
大蟒蛇灵性十足,它知道是崔岫岩救了他,便在崔岫岩的身边游移不定,时而还弓起蛇身,做鞠躬状。崔岫岩觉得十分有趣,便和这大蛇成为了朋友。大蟒蛇带着崔岫岩来到了蛇皇龙沧的墓前。崔岫岩也因此知道了大蟒蛇的事迹,不由暗暗称奇,算来这大蟒蛇的寿命竟已经有一千多岁了。
“你叫作赤炼蛟,不错,不错。蛇生于世,五百年而为蛟。蛟过千年,乃为大龙。我看你应该叫作大龙才对。”崔岫岩笑道。
赤炼蛟摇了摇头,竟似是在谦虚。崔岫岩喜道:“你听懂我的话?”赤炼蛟把头点了点,低下头来,轻轻叩了叩蛇皇墓后的石块,蛇皇墓打开了一道石门。接着赤炼蛟看着石门,又回头看了看崔岫岩。崔岫岩道:“赤炼蛟,你是让我进去?”
赤炼蛟点了点头,自己便游了进去。崔岫岩紧随其后,待他进入石墓,便看见了那个水晶棺材。崔岫岩看着蛇皇的尸首,道:“想不到一世之英雄竟然埋身于此,您老人家想必也没有人来祭拜,岫岩今天就给你磕几个头吧。”赤炼蛟听崔岫岩说完,点了点头,似乎是赞许。崔岫岩笑了笑,道:“你也赞成我这么做。”他便跪在龙沧的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突然从地下传来一阵轰鸣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长宽各五尺的入口。赤炼蛟钻进了地下,同时用尾巴轻轻卷起崔岫岩,向地下游去。
地下本是一片黑暗,赤炼蛟不知道碰了一下什么机关,只见两条长长的火焰划过,地下立刻变得雪亮,一条长长的密道呈现在崔岫岩的眼前。赤练蛇将崔岫岩放在了地上,将头伸到了崔岫岩的面前,示意崔岫岩站在上面。崔岫岩已经将赤炼蛟当作好朋友,自然也不会害怕,他走到了赤炼蛟的头上,赤练蛟便在地下密道里快速的游动着身子。这地下密道九曲回肠,岔道口十分得多,若没有赤炼蛟带领,崔岫岩一定会困死在里面。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赤炼蛟将崔岫岩带到了一个洞口,一阵白色的光芒射来。崔岫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他面前是一片冰雪的世界,白茫茫的,巨大的冰块闪闪发亮,映出七彩的光芒,让人觉得有些刺眼,森森的寒气沁入崔岫岩的皮肤中。崔岫岩自负内力非凡,不惧严寒,但是此刻也不禁打了个冷战,暗道:“想不到天下还有此等地方,若能在此处修行武功,只怕一日之功能够抵得上他人十日之功,一年之力抵得上他人十年之力。蛇皇前辈在此修行武功,内力之强,恐怕天下无双。”再向下一看,洞口距地面有四五丈高,下面全是坚实的冰层。
赤炼蛟示意崔岫岩下去。崔岫岩苦笑了一下,这里的寒冷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忍耐,他道:“赤炼蛟,下面实在太冷,我怕我……”他还没有说完,赤炼蛟似乎狂性大发,猛地一甩脑袋,重重砸在了崔岫岩的后背上,崔岫岩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立时失去重心,身体直坠而下。崔岫岩逆转体内真气,空中连翻了三个跟斗,身体“噌噌”急速上升,眼看就要跃到洞口,可是那赤炼蛟就好像是一个严师,长长的蛇身窜出大半到洞口,向下砸去,崔岫岩撞倒了赤炼蛟的腹部,仿佛撞在了一块铁板上,急落而下,崔岫岩暗暗叫苦:“这赤炼蛟不是想要我的命吧。”但是此刻崔岫岩也只有叫苦的分,正落在了地上的坚冰上,一个站立不稳,滑出了十几丈,摔得崔岫岩浑身酸痛。这疼痛还好点,寒冷却令他实在难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赤炼蛟也窜了下来,游到了崔岫岩的身边,将崔岫岩卷起,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向冰洞的深处游去。待绕过一层厚实的冰墙,崔岫岩又是一呆,这白茫茫的世界里竟然有一个方圆二十余丈的温泉,泉水清澈,热气腾腾,其中还有一尺左右长的鱼。这鱼生得十分怪异,似乎没有鳞片,皮肤是透明的,但是鱼骨头又是血红色的,乍一看,就好像是一群鱼骨头在游来游去。崔岫岩惊奇的看着水中的鱼,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鱼,真是有趣。”赤炼蛟放下崔岫岩,自己一头钻进了水中,拍打着水面,顿时有两条怪鱼被震出了水面。赤炼蛟从水中升出脑袋,咬着一条鱼,吞了下去,又将另一条鱼推到了崔岫岩身边。崔岫岩道:“你是让我吃了这鱼?”赤炼蛟点了点头。崔岫岩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生鱼呢。他握住怪鱼,道:“你不会是要我生吃吧?”赤炼蛟又点了点头。崔岫岩盯着怪鱼看了半天,道:“看来我若是不吃下这鱼,就是不领情了。好,我吃了!”崔岫岩一口咬在了鱼身上,一股浓浓血腥,让崔岫岩直想呕吐,可是他又不好将鱼吐出来,勉强将鱼肉吞了下去。这条鱼他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呕心得崔岫岩几乎想将五脏六腑吐出来。赤炼蛟见他将鱼吃了下去,又一次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崔岫岩正在诧异,突然觉得浑身火热难当,喉咙仿佛被火红色的碳烧一般,痛苦不已。偏偏在此刻,他的兽魔功毒也发作了,全身的骨头似是断裂了一般,皮肤似乎一片片被撕裂。崔岫岩的头上冷汗直冒,牙齿不停的打着战,在冰面上不停的打着滚。“啊,啊——”崔岫岩连声惨叫,身体缩成了一团,几乎要咬舌自尽。就在这时,赤炼蛟从水中钻了上来,吐出了几只紫色的青蛙和蓝色的蛤蟆,它将青蛙和蛤蟆推到了崔岫岩的身前,示意崔岫岩吃下去。崔岫岩看着如此可怖的青蛙和蛤蟆,本是不敢吃的,可是,一来他想赤炼蛟是不会害他的,二来他此刻痛苦万分,宁愿一死。便也顾不得什么害怕,抓起青蛙和蛤蟆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崔岫岩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岂料,这青蛙和蛤蟆一吃下去,竟然浑身清凉,兽魔功的毒也被压了下去。崔岫岩站了起来,暗道:“难道是上天佑我,让我不死?果真如此,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呢?”他看着赤炼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赤炼蛟,岫岩今日能够不死,多亏你仗义相助,此恩此德,岫岩终身不忘。”赤炼蛟摇了摇头,似乎是说:“不必客气。”随后托起崔岫岩来到了一樽巨大的冰面旁。崔岫岩惊奇的发现冰面里竟然冻结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满了字,似乎是被人用手指刻上去的。字迹入石极深,刚劲有力。
崔岫岩一个字一个字读起了石碑上的字:“龙沧幼年得遇世外高人,习得惊人武艺。征战沙场数十载,杀敌无数,斩名将共计一十三人,自以为无敌于天下。然功力愈深,贻害愈大。征蜀之战后,龙沧每月初一、十五浑身酸痛难耐;尔后功力再进,除初一、十五外,竟有八日剧痛,其痛苦难熬至极,宛若剜心,好似蚀骨,身上皮肤竟如撕裂;尔后又三年,吾功力大成,每月痛苦,生不如死。吾迫于无奈,唯有借助于极乐散,使痛苦全消。然此药治标而不治本,服之愈多,则依赖之性愈大,久而久之,一旦无极乐散供应,则生不如死。龙沧饱受煎熬,几起自决之心。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吾唯有苟延残喘,与赤炼蛟为伴,了度残生。忽一日,吾偶见此洞,误食洞中之鱼,痛苦难当。赤炼蛟为吾取得蛙、蛤二毒,吾食之,身上痛苦竟然逐渐消退,久而久之,竟然痊愈。而功力也大大增进,余五十有三,终成金刚不坏之躯,无敌于天下。”看到这里,崔岫岩震惊不已,依龙沧所描述,龙沧所练得武功也是兽魔功,自己若依龙沧之法,就定可以解除身上的兽魔功毒害,而且还有希望达到习武人士梦想的金刚不坏之体。至于说慕容不肖有什么解决之法,估计也就是利用极乐散之类的**压制身上的痛苦而已。
下面继续写道:“尔后吾精研此鱼,发现单食此鱼可以提升功力,然此鱼每日不可多食,仅限一尾。食此鱼后,难免燥热,却也无妨,半个时辰后,自会安然无恙。久而久之,痛苦之感便会消减,成就百毒不侵之躯。吾久居此地,闲来无事,常观冰峰变化,风云幻象,乃吾人生大道,所谓金刚不坏亦非武学大道,其中奥妙非常人可知。天人之道,方为武学至圣境界。余自创武学‘冰心武诀’,现刻录如下,望后世有缘之人,得成此法,可悟人生大道。亦不枉吾一生所学。”
崔岫岩接着开始研读“冰心武诀”,其文曰:“冰心武诀,天下至清至静之法。所谓冰心,首在心静,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是为上善,不与万物争,近乎于道。而天地所以长久者,盖天地不自生,故能长生。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此心无挂碍,因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吾所患者,不若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曰夷希微。或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以刚强之心面对,而何谓刚强,曰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谓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下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其下洋洋数千文字,虽然说的是武功,同时也是哲理,更是为人之道。崔岫岩越看越是心惊,只觉得自己二十年来,为名利仇恨蒙蔽内心,天良竟似泯灭,后来虽然迷途知返,但是依旧耿耿于怀,难以放下,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冰心”二字的奥妙,人生虽有千般道路,但终究殊途同归,究其本质,无外乎抛弃周身外物,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以博大之胸怀,面对世事沧桑的变化。世界随变,我心却是依旧,唯有坚守本性,方可明心佛性,达到人生大道。而武学一道,末技在于招式,中技在于内劲,精髓却在悟道,唯有明白了人生的大道,才能得到修行的上上之境。崔岫岩虽然不能立刻领悟“冰心武诀”的奥妙,但是已经渐渐开始步入武道圣途。
自此之后,崔岫岩每一日便在这冰洞里修行武艺,不到半年,内力大增,兽魔功的功力逐渐达到了第九重境界,而对冰心武诀也逐渐领悟。武功、心胸不知不觉中都晋升到另一个境界。今日崔岫岩正在冰洞里修行冰心武诀,忽然感受到来自蛇湖的杀气,心头大震,便潜入温泉之中,通过水下秘道进入蛇湖,方才挡住吕四娘那凌厉霸道的“试剑天涯”,救了赤炼蛟一命。
吕四娘吃下毒蛙和蛤蟆后,觉得浑身冰凉,丝丝寒气让她不由得微微颤抖。
崔岫岩道:“吕姑娘,你练得内功是静慧师太的神女功, 此武功至阴至寒,紫蛙、蓝蛤虽然喷射剧毒,但是久居阴寒之地,是习练至阴至寒内功的辅佐良药。吕姑娘,你现在将体内的那股寒气,纳入丹田之中,运行三个小周天,化寒气为内劲,则有助于你的内力修为。”
吕四娘依言而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适才因为与赤炼蛟激战的疲累之感,俱都消散。道:“想不到这紫蛙、蓝蛤竟有如此神效。不过要是没有赤炼蛟,想取得这紫蛙、蓝蛤可是不易。”
崔岫岩道:“那是自然,赤炼蛟修行千年,铜皮铁骨,这紫蛙、蓝蛤虽毒,却也不是赤炼蛟的对手。暮香莲花快开了,我们去取暮香莲吧。”
吕四娘点了点头,道:“嗯,多谢崔大哥。”
崔岫岩笑了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况且连大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吕四娘听崔岫岩提了好几次连修羽,心道:“这个崔岫岩和连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听他的口气,对天剑公子连修羽似乎十分的尊敬。”
二人来到了湖边,片刻功夫,赤炼蛟便取来了暮香莲。吕四娘接过暮香莲,欣喜万分,道:“多谢崔大哥,此恩此德,四娘没齿不忘。”
崔岫岩“呵呵”笑道:“你是唐语轩未来的妻子,帮助你也是应该的。这熙和山庄高手如云,机关重重,而且多使毒高手,我陪你走一趟吧。”
“真的?”吕四娘虽然自负武艺超群,但是如果有崔岫岩这个绝世高手相助,那出入熙和山庄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自然是万分高兴。
崔岫岩道:“这暮香莲极为难得,我们不妨先将其熬成汁液,再去熙和山庄,免得中途出岔子。”
“还是崔大哥考虑周详。”吕四娘道。
待将暮香莲的根茎熬成汁液后,二人便赶往熙和山庄。
惊仙楼上。唐语轩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他看不见天空明月,但是夜半的月亮的孤寒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此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时的浮现出吕四娘被蟒蛇吞食,被毒液毒杀的情形,越想越是担心,不由自主的从床上走了下来,来回踱着脚步。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唐语轩先是一惊,然后喜道:“四娘,你回来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此刻却比任何一个明眼人的动作还要迅速,几步奔到了吕四娘的身前,紧紧抱住了她。吕四娘一阵娇羞,轻声道:“语轩,有人呢。”唐语轩似乎没有听明白吕四娘的意思,道:“四娘,我生怕你会中毒,你要是出事了,我真是生不如死。”吕四娘虽然豪迈,但是唐语轩在别人面前如此情意绵绵,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好啦,不要说了,语轩,崔大哥在这儿呢。”
“啊?!”语轩先是一愣,然后道,“什么,还有谁?”
崔岫岩道:“唐语轩,我们是见过的。”
唐语轩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他道:“我想不起来了,你的内功竟然比四娘还要高,我丝毫听不见你的呼吸声。”
崔岫岩笑了笑,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叫崔岫岩。”
唐语轩道:“四娘叫你崔大哥?你是……”
四娘道:“语轩,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将这瓶药喝下去。”
唐语轩点了点头,将暮香莲的根茎的汁液喝了下去。四娘见唐语轩将药喝了下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唐语轩只觉得一股清气自丹田升起,立时便有神清气爽之感。失去的功力开始慢慢恢复。崔岫岩道:“你先坐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唐语轩闻言,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只见崔岫岩轻轻拍出三掌, 一股柔和的气劲缓缓灌入唐语轩的体内。唐语轩被毒气封闭的气门和穴位立时通畅,全身功力便即恢复。
唐语轩惊喜的拉住吕四娘的手,道:“我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嗯。”吕四娘也十分的开心。
崔岫岩道:“语轩的功力既然已经恢复,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以你们二人的武功,想要离开熙和山庄,应该不难,岫岩先行一步。”
唐语轩握住逐鹿刀,道:“多谢崔大哥。”
崔岫岩的眉头忽然一皱,道:“你手中的可是逐鹿刀?”
“怎么了?有何不妥?”四娘听见崔岫岩声音有异,其实几天前大乘寺一战,吕四娘就觉得唐语轩一旦拔出逐鹿刀就有些不对劲,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住了心神,杀气之盛,难以自制。
崔岫岩道:“这把逐鹿刀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魔力。”
唐语轩道:“魔力?不会的,这是明霞姐姐留给我,不会有魔力的。”
崔岫岩道:“我绝非危言耸听,不知道可不可以将逐鹿刀给我看看。”
“这……”唐语轩有些犹豫。吕四娘道:“语轩,崔大哥不是坏人,你就给他看看吧。”
唐语轩向来听吕四娘的话,道:“那,好吧。”说罢,他将逐鹿刀递到了崔岫岩的手中。
崔岫岩接过逐鹿刀,借着幽暗的月光,细细端详着逐鹿刀,轻轻一拔,只听见“嗷——”得一声虎啸,崔岫岩仿佛被一只猛虎贯穿身体似的,忙将逐鹿刀扔了出去。唐语轩随手接住了逐鹿刀,道:“不瞒你说,天下间只有我可以使用这把刀,其他人一旦拔出逐鹿刀,便会有猛虎噬心之感。”
崔岫岩摇了摇头,道:“这逐鹿刀威力巨大,颇具灵性,但是也有无穷的魔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控制这把刀的,我刚刚握住这把刀时,就觉得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来,我担心你久使此刀,会被刀所制。”
“你说什么?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唐语轩拼命摇着头,将逐鹿刀紧紧的抱在怀里,连连后退,那情形仿佛生怕有人夺他的逐鹿刀。
吕四娘看着唐语轩那贪婪的表情,觉得有些可怖,向前两步道:“语轩,语轩,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
“逐鹿刀是我的,任何人也别想带走它!任何人都不可以!”唐语轩大叫着,“唰”得一声拔出了逐鹿刀,月光之下,一只猛虎和一匹白鹿缠绕着逐鹿刀,在半空中游荡,阴森可怖。而唐语轩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可怕。逐鹿刀的虎啸之声响彻整个熙和山庄,顿时暴露了吕四娘等人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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