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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西蜀散人

[武侠原创] 倚天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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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08:13 编辑

一进去孟解迎面就看见莫愁湖上水光荡漾,湖心隐约可见初升的中秋圆月,天光下满地清辉,更兼四周插上了一圈火把,亮堂堂的几近白昼。场内摆满了桌椅,只顺着进门方向留出一个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台,满场座位便以这木台为中心呈半圆形散开。
殷家人一进场,早有六合山庄弟子领路径直向前走去,一路上通道两边都有朋友招呼,好容易走到木台前,只见木台下坐了一排手拿乐器的艺人,正奏着一些轻快小曲,想是莫越请来做排场的,台后的湖边上还站了四名白衣弟子。木台下第一排的右手座位上坐了三个身披袈裟宝相庄严的和尚,领头一个四十来岁的见了殷寿,当即起身寒暄,殷寿对他也格外客气,张倩悄悄对孟解道:这就是少林寺的方丈随缘大师,你也是河南人,去过少林寺没有?孟解摇头道: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离开桐柏。他环视四周,见通道前排的左边是数个空位,空位左边更远之处,赫然坐着陆通三人。陆通见孟解居然跟着殷家人进场,略显讶异,随即对孟解微笑点头。孟解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此时见了陆通,顿感大安,忽然间一个念头掠过心间:先前大哥在会场门前说我是他结义兄弟,渝北双雄也在场听到的,多半因了大哥这句话,那矮子才没有下狠手废了我膝盖。按郭友给他讲过的江湖规矩,他和渝北双雄这番打斗,若只是挨了一顿打,那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丐帮也多半不会插手,但他若被打成残废,那便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陆通非出手替他报复不可。
殷寿和随缘和尚几句寒暄言罢,殷家便走到少林寺的右边落座。
这会场上的桌椅布置,凡是同属一家的,座位都跟旁边稍微拉开距离,以示分别,而那些独来独往的散客便都坐在一起。殷家的后边坐的都是散客,那日在莫愁湖边酒楼上见过的皇甫飞龙也在其中,见殷雷来了迭声招呼,宋寻胡升等人还在皇甫飞龙的更后边,却见殷家的右边也留了几个空位,跟其他的座位稍有间距,孟解寻思:丐帮旁边的空位,自是留给武当派了,却不知这殷家旁边的空位,又是留给哪个大门派的?一边想着,一边在座椅上坐定,只见座位前的长方桌上放满了酒肉果蔬之类,正中间还放了一盘月饼,张倩信手给自己和孟解各斟了一杯酒,又拈了块咸水鸭品尝,却见殷寿扭头过来问道:你这次来江南,你爷爷知不知道?张倩面色微微有些僵硬,笑道:知道,他自然知道。
殷寿两眼如电,将张倩上下打量着,失笑道:丫头,我老头子是老了,可还没老糊涂,你对殷伯伯都不说实话么?你爷爷当年把位置让出去后,多年来半步不曾入关,连你爹经商也只走海路,极少踏入中原,怎的忽然肯让你一个人来这里参加这场大事?你再不说实话,伯伯可生气了。
张倩撅着嘴,拿起块月饼塞到殷寿嘴里道:伯伯吃月饼。殷寿笑眯眯地张口受了,两眼依然盯着张倩,殷雷殷电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张倩叹了口气道:我自是瞒不过伯伯,便都跟你说了吧,这次是小皇帝身边的几个亲信,跑到辽东来拜访我爷爷,想要商讨复兴明教之事,恰逢我爷爷不在家,我接待了他们,大家聊了几天,很是投缘,我便跟他们南下入关了。
殷寿皱眉道:你说的是齐兵这几个公子哥吧?你在辽东接待他们?你爷爷和父亲哪去了?张倩道:我父亲送了一批货去波斯,忽然送封信回来,说波斯明教的教主病重,爷爷上午才收到信,吃过午饭便急着要去波斯,我奶奶不知为何勃然大怒,不准他去,两人吵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两个一起走了。伯伯,我奶奶为何一听说爷爷要去探望波斯教主便发这么大的火?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殷寿面色尴尬,挥手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你莫要再问,嗯,你爷爷奶奶和父亲都去波斯了,你妈不管你吗?张倩笑道:那三个托塔天王走了,在家里我便是哪吒闹海无法无天,我妈管不了我,妹妹和弟弟都听我的。
张倩和殷家人说笑了一阵,转身见孟解正在自斟自饮,顾盼四周,便将头挨过来,贴着孟解耳朵低声道:咱们右边这空位多半是留给姑苏慕容的。孟解哦了一声,想起那日在酒楼上殷雷一刀割去慕容残雪舌头之事,却不知等会慕容家来了,两家如何相处?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莫剑神在哪里?张倩伸手往左边一指道:在那边给山东十八路镖局的总镖头贺老英雄拦下了,非要他大喝几碗不可。张倩又道:刚才那个给你打招呼的丐帮中人是谁?孟解道:那是我结义兄长陆通。张倩一惊:那便是陆帮主么?你怎的会跟他结拜了?
孟解当下便将自己那日在玄武湖边醒来后的诸多遭遇简略讲了一遍,他这段经历虽然精彩,只是他笨嘴拙舌,经他讲来却是平平无奇,但张倩最擅捧场,不时的惊叹几声:居然如此,实是意想不到!她贴在孟解耳边吹气如兰,两人耳鬓厮磨,加之她娇呼连连,将孟解捧得云里雾里,浑身轻飘飘地如在天上飞翔一般,只觉平生从未这般开心快乐过。
两人正聊得火热,却见有几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到孟解右边的空位坐下,其中一个年轻书生正是慕容残雪,旁边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度威猛的老者,两人俱是面色阴沉。张倩咬了口月饼,凑到孟解耳边低声道:那老人便是姑苏慕容家的族长慕容震天,慕容家和殷家本来交好,可前些日殷老大把他儿子慕容残雪的舌头给割了,你看刚才慕容震天连看都不看殷伯伯一眼,两家只怕从此成了仇人。
正说话间,忽然间锣鼓喧天,坐在台前的那排艺人一齐卖力演奏起来,一个青袍老者从台下人群中缓缓走出,走到木台前时,转过身来向殷寿拱手示意,张倩道:这就是江淮剑神莫越了,他和殷寿是好朋友,刚才他本该过来打招呼的,没想到被一帮山东大汉缠住,不喝酒走不了路,这叫做无可奈何。却见殷寿也拱手回应,莫越对殷寿笑了笑,并不见他如何发力蹬地,整个人便轻飘飘地向后跃起,如一只大鸟般落在了木台上,姿态极是优美,台下响起彩声一片。
孟解抬眼看去,只见莫越身材瘦长,器宇轩昂,两眼炯炯有光,一身青袍在湖畔夜风中微微飘动,木台四角都有一个巨型火把,把台上这位江淮剑神照得神采奕奕。
台下的艺人当即起身离场,张勇耿风各领一群弟子,在台前站成一排,只听台上莫越高声道:今日承蒙天下英雄不弃,给了我莫老头儿天大的面子,从四面八方齐聚京师,来参加这次中秋大会……
台下一个豪迈苍老的声音叫道:别在那臭美了,谁稀罕看你那张老脸?大伙儿都是来看倚天剑的,趁早把废话说完,下来陪老哥哥喝酒才是正事。台下哄然大笑。莫越笑道:贺老哥你急什么?今晚这顿酒少不了你的,不过贺老哥说得对,今夜这场大会,大家都是来看倚天剑的,我莫某散出去这么多张请柬,除了几个独来独往,素来不喜热闹的奇人异士,差不多也都到了……贺老英雄又大声道:我也是独来独往,素来不喜热闹的奇人异士,我怎地却又到了?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莫越笑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山东十八路镖局的总镖头,什么时候独来独往不喜热闹了?你再捣乱,我就请陆帮主拿打狗棒把你打出去。贺老英雄叫道:咦,陆帮主终于露面了么?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我老头子还一直未曾见过。
莫越不再理他,续道:天下武林四大支柱里,少林,丐帮,殷家三家俱已到齐,只有武当缺席,武当派前些日子出的事,大伙儿想必都知道了,杀害虚柏掌门的凶手至今尚未拿到,今晚武当是否参会,也在两可之间,我看咱们就不等了,倚天剑大会这就开场吧。
说着莫越向旁边让开一步,振威喝道:亮剑!
一直站在木台后的四名白衣弟子,当即一起迈步上台。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09:36 编辑

众人举头望去,只见这四名弟子每两人手上捧了一个木匣子,匣面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想来这两个木匣里所装的便是倚天剑的两截断剑了。四人在木台前沿站定,莫越伸手自其中一匣中取出一枚断剑捏在手里,高举过头朗声道:大约一年之前,老夫北游燕赵,在居庸关下遇到一位异人,以这两枚断剑相赠,嘱托我召集天下英雄豪杰重铸倚天剑,使这柄神兵得以再生,这便是今夜这场倚天剑大会的缘起。我自问德薄望浅,如何能随意差遣天下豪杰做事?想来想去,只能允诺,今夜凡能铸成倚天剑的,无论他有什么难办之事,只要不违背江湖侠义之道,我必要为他办到,纵然莫某人办不到,也要凭在下这点薄面央告今夜参会的天下豪杰出手相助,我莫某人虽算不得什么人物,但今晚莫愁湖畔精英汇聚,若说居然有办不成之事,那也未免太小觑了天下英雄,呵呵,呵呵。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倚天断剑慢慢在头顶自右到左,又自左到右绕了一圈,此时中秋圆月正升上天际,明月照在倚天剑上,但见青光剑气,迫人胸臆。
一时间会场上静悄悄的,众人心神为倚天剑锋芒所慑,都不愿说话,更有的在心中默默盘算,自己等会该当如何铸剑,铸成后该向莫越相求何事。
孟解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便要起身上台铸剑,张倩一把按住,低声道:孟大哥,第一个上去的多半不成,不如先等别人上去探路,你在下面看着,也好多些准备。孟解连连点头称是。
满场中为了铸剑而来之人,少说也有十几个,这时个个都是张倩这种想法,竟无人愿意第一个出头,生怕自己铸剑不成,反成了别人的教训。
莫越早料到一开始必是这般情形,倒也并不意外,轻轻将手中断剑放回木匣之中,负手而立,含笑不语看着台下群豪。
忽听会场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道:莫剑神,张宇初没有收到你的请柬,今晚不请自来,还能入场否?莫越微微一愣,高声道:张真人肯赏脸,莫某人求之不得,快快请进。
场内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贺老英雄大声道:莫老弟,来的是哪位张真人?莫越笑道:江西龙虎山的第四十三代天师,前些年朝廷赐封的“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说话间只见布帘掀处,一个器宇轩昂,面色冷肃的中年道士翩然而入,正是那日孟解在朝天宫见过的那位。
张倩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这恶道人,被皇上撤了印诰,跑这里来做什么?孟解好奇道:他不是龙虎山的天师么?怎地叫他恶道士?
张倩道:他早已经不是天师了,当年朱元璋对他爹张正常说,天岂有师乎?一句话就夺了天师的称号,现在他只剩个真人的名号,江西龙虎山天师道名存实亡,不过张宇初这个真人干得不地道,平日里鱼肉百姓,被人进京告状,骂他居乡恣肆不法,皇上一怒之下,收回了朱元璋当年赐给他的正一玄坛之印,你别看他一脸淡漠,心里正窝着火呢。
孟解惊讶道:道士不都是讲究道德,清心寡欲的么?这张宇初干了什么恶事会被皇上缴印?
张倩道:他僭用乘舆器服,擅易制书,放高利贷,夺良家子女,逼取人财物,在家置狱,前后杀四十余人,有一家三人者,这哪里像是清心寡欲的道士干的事?简直就是乡间的恶霸。
(注:历史上对张宇初的恶行,只有“居乡恣肆不法”的记载,上面所说除了放高利贷之外,都是出自第四十六代天师张元吉的作为)
张宇初一进场,会场内顿时安静下来,满座竟无一人上前打招呼,和刚才的喧嚣热闹却是天壤之别,大约众人也都知道了他被皇上收缴印诰,加之鄙薄他的为人,都不愿搭理,张宇初在众人冷眼注视下孤身一人走向前台,气氛甚是尴尬。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叫道:张哥!好久没看倒你咯哈,张哥你还在办贷款哇?
众人一齐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俏丽女人,她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左边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粗豪,约有四十来岁,右边的身材瘦弱,看起来更像书生,和这女子年龄差不多。
张倩低声道:这是四川唐门的人,那个年龄大的男人叫唐光云,是当代唐门的家主,另一个是他弟弟唐光飞,是个秀才,那女的是唐光飞的媳妇叫刘素群,刘家和唐门本来都出自大邑县,后来刘家势力发展壮大,在成都安了家,据说春熙路上有近半条街的产业都是安仁镇刘家的。
孟解道:唐门的人为何跟张宇初这般亲近?
张倩道:他们本是一家,当年天师道的第一代天师张道陵便是在大邑鹤鸣山打下的基业,虽然后来天师道先是跟张鲁去了汉中,投降曹操后又回了龙虎山,但在大邑留下了不少弟子,四川唐门的毒药炼制之法就是张道陵传下来的,刘备镇守四川时多有招募唐门人参军,后来诸葛亮发明连弩和木牛流马的手段被他们学去,天下太平后唐门退出军队,将之改进为打造暗器机关的技术,再配上张道陵发明的毒药,以之行走江湖,便成了今日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唐门暗器。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看那边的动静,这张宇初眼见刘素群主动给自己打招呼,不由得大为感动,笑脸应道:原来是刘幺妹儿,好久不见,你真出落得越发的俊俏了……办贷款的业务嘛,官家不让做,我也就不做了。
刘素群见她左右两个唐门男人都不说话,眉头一皱,伸手戳了戳唐光云,唐光云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笑道:张哥,刚才没看倒你哈,好久没见了,有时间来大耶耍嘛,我请你册那块肥肠血旺儿哈,素群她们刚刚在安仁镇修了耶块庄园,飞鸡儿好看哩,夏天点儿都不日啊,你过来住两天嘛。
张宇初满脸茫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刘素群翻译道:张哥,我哥喊你来大邑耍,他请你吃那个肥肠血旺,我跟光飞在安仁镇修了个好看又凉快的庄园,夏天一点不热,他邀请你过来住两天。
张宇初笑道:要得要得,我耶定过来耍两天哈。
刘素群又转身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襟,那唐光飞却宛若不知,一动不动,刘素群低声道:光飞,我跟大哥都给张哥打招呼了,你也开声腔撒,挝起个脑壳焖起爪子?
唐光飞把头高高地昂起来,朗声道:汝等虚他权势,吾却不虚他,况今其印诰已收,复何权势之有?吾饱读孔孟经书,岂甘与此辈为伍?汝休得再言!
刘素群皱眉道:你读书把脑壳读曰了嗦?懂点儿人情世故撒,这儿吼头这门多人看倒的,你表给我使小性子哈。
唐光飞勃然作色,起身呵斥道:天地正气,礼义廉耻,岂能为汝辈送了人情?!
刘素群大怒,站起来伸出皮肤细腻白嫩吹弹得破的纤纤小手揪住唐光飞的耳朵道:你龟儿哪儿来那门多批话?给老子坐倒,表待这儿批臜辣臜哩!
唐光飞耳朵被揪,依然倔强道:吾非批臜辣臜,汝二人已失仁义,吾当为唐门存一分正气,免为天下笑……
刘素群杏目圆睁柳眉倒竖把手用力一扯道:唐光飞,你尖是不是要装疯迷窍哩?老子数倒三哈,一!
唐光飞歪着头龇牙咧嘴道:汝休言数至三,汝纵数至一千一万,吾复何惧?!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也!吾胸有浩然正气,至大至刚,不惧婆娘,吾……
刘素群骂道:吾你妈卖麻批,二!
唐光飞霍然坐下,双手抚膝脊梁挺直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刘素群喝道:给张哥打招呼,说你好!
唐光飞傲然拱手道:张哥你好,好久没见了哈。
张宇初拱手强笑道:好好……唐二哥你也好。飞一般往莫越那里去了,再不敢回头多看刘素群一眼。
群豪见刘素群将唐家两兄弟收拾得服服帖帖,无不骇然。
殷寿转过头郑重其事对殷雷殷电道:你们两兄弟今后哪个敢娶四川的媳妇进门,老夫打断他的狗腿!
发表于 2023-9-5 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码字辛苦,支持一下!
 楼主| 发表于 2023-9-26 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10:17 编辑

张宇初一路走到台前,张勇毕恭毕敬地引他入席,口中说道:这里本是武当派的座位,但武当骤逢大变,今晚只怕是不能来了,武当龙虎二山皆是道门,张真人坐在这里,与丐帮为邻,也是极好的。张宇初道:道门中人清心寡欲,今晚我只要有张凳子坐,看他们铸倚天剑的热闹便好,别的无可无不可。
忽听会场中一个老人厉声喝道:好一个清心寡欲,也不怕闪了自己舌头!武当丐帮同为武林支柱,乃侠义道领袖,你这种伪君子,如何有资格同他们坐在一起?
会场中人虽然都知道张宇初被收印诰之事,但江西龙虎山毕竟树大根深,除了唐光飞这个书呆子以外,别人都不愿当面直斥其非,眼下居然还有第二人站出来说话,众人大感有趣,纷纷扭头看去,只见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额头上顶了一个大大的肉球,面貌甚是古怪。
张倩点头道:原来是他,那就一点不奇怪了。殷寿道:我认得他是南昌混元山庄庄主王安,莫非他和张宇初有仇?
张倩道:殷伯伯还不知道么?这次皇上召张宇初进京,收其印诰,便是王庄主亲自进京告状的。几年前张宇初看中了混元山庄的风水,想巧取其地,派了他手下一个姓吕的道士去卧底,先拜王安为师,再慢慢拿道家的各种花言巧语去忽悠王安,可怜这王安只知道闷头练他自创的混元掌,对佛道修行的典籍看得甚少,吕道士随便引经据典拿了些入门级的东西出来就把他吓住了,昏头昏脑地亲笔写下拜师帖,拜了吕道士为师,眼见这混元山庄的基业就要被吕道士夺走,王安门下几个老弟子到底不服气,跟他狠狠斗了一场,还挖出了他是张宇初亲信的真相,王安这才恍然大悟,赶走了吕道士,从此与张宇初结下大仇。
殷雷在一旁听得连连摇头道:这王安的功力也算不差,可惜不读书,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又问:这也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如何我居然不知?
张倩道:王安吃了这一个大亏,丢脸丢到家了,自是要封锁消息,若不是他自己进京告状全盘托出,混元山庄外面没几个人知道。
说话间,王安和张宇初已经吵了起来,王安脾气火爆,句句直斥其非,到后面连脏话都出来了,张宇初却是言语文雅态度温和,他一口咬定自己在龙虎山行侠仗义,打压的都是当地豪强劣绅,吕道士本人心性不端,先去龙虎山招摇撞骗被他识破赶走,随后自行去了南昌,绝非他派遣的,孟解看他说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也不由得疑惑,问张倩道:张宇初到底是不是被冤枉了?
张倩摇头道:这两件事是齐哥和方胖子亲自去江西查过的,他打压的固然有当地和他抢夺利益的豪强,可普通百姓受害的也同样不少,他只说自己打击豪强,乃是瞒天过海欺人耳目的伎俩,至于那吕道士,确是他本人收的弟子,在去南昌之前已经受他教导十年之久,岂是如他说的只是个上龙虎山骗钱的那么简单?但这些事如非亲自到当地查证,外人实难知晓,眼下只凭嘴巴讲,王庄主怕是讲不过张宇初。
那边王安已经按捺不住火气,几步冲上木台,对莫越拱手道:莫剑神,我借你宝地一用。不待莫越回答,已经转身指着张宇初道:龙虎山的败类,你拢雀些啥?当初是我姓王的有眼无珠,驮了你的搭子,你现在敢跟我上台一战么?
台下顿时有人喝彩道:好!咱们武林中人,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才是正经!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大帮年轻人应声附和,虽然也有几个老成持重的前辈觉得此议不妥,此事孰是孰非,需得讲道理摆证据,把事说透彻了才对,但年轻人喜欢热闹,一力喧哗怂恿之下,场中气氛热烈,再也容不得王张二人不战。
一片喧闹声中,张宇初面含微笑,站起身慢慢走上了台去。
孟解道:张兄,你既然知道真相,何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免得让王庄主比武受累?张倩摇头道:咱们人微言轻,没用的。
孟解心头大急,眼见张宇初走上了台,对莫越拱手做礼,又转身对天下英雄拱手,端的是仙风道骨风度翩翩,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陡然起身喝道:大家不要上当,龙虎山的事,朝廷已经派人查证过了,确是这张宇初的不是,他实在是个伪君子!
众人大感诧异,一齐看向孟解,他今生头一遭被这么多双眼睛瞪着,顿时脑子嗡的一声,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放了,恍惚间只听张宇初朗声说道:这位小兄弟为了武林正气,站出来仗义执言,自是好事,只是他年纪尚幼,不知道江湖险恶。朝廷的事大家都清楚,只要拿银子上下打点到位,你要什么就有什么,龙虎山清贫,拿不出钱来,就被朝廷办了。小兄弟,你现在不懂,将来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孟解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倩扯扯他衣角道:傻孟大哥,快坐下吧,别在那丢人了。孟解坐下叹道:我笨嘴拙舌,说不过他。张倩捂嘴轻笑道:孟大侠,现在知道江湖险恶了吧?殷雷见孟解窘态毕露,举起酒碗道:这位兄弟,你仗义耿直,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很合我的脾胃,咱俩干一碗!
孟解与殷雷干了一碗酒,心头苦闷稍解,却听张倩冷冷道:这张宇初胆子不小,竟敢公然诽谤朝廷,等倚天剑大会开过了,我得叫锦衣卫好好款待他一番,才对得起他今夜这番高论。殷家三人见她言词之间,几乎将锦衣卫当做了自家开的一般,不禁相视微笑,殷寿点头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张倩奇道:殷伯伯,你说什么很好?殷寿微笑不语,殷电笑道:张家的闺女配齐家的小子,很好很好,不错不错。张倩面色一红,伸手在殷电肩头打了一记嗔道:二哥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扯你耳朵?殷电笑道:我不是四川男人,不吃这一套。
孟解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只觉胸口如被大锤重重一击,一时间呼吸都为之一滞,心里想道:是啊,那齐兵是兵部尚书的儿子,现在又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张兄这样的人物。正苦涩间,只听台上莫越缓缓说道:今晚这场倚天剑大会,本为铸剑而办,不过方才天下英雄都很是谦让,莫某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肯赏脸出手,现下既然龙虎山和混元山庄的事情闹了起来,倒也不妨按武林规矩解决,只是今夜中秋佳节,两位须得点到为止,不要闹出人命才好。说着一挥手,和白衣弟子们一齐退下了台去。
 楼主| 发表于 2023-9-30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10:18 编辑

王安深恨张宇初阴谋夺他山庄,双掌慢慢抬起,将混元掌力运到掌心,喝道:张宇初,咱们数年的大仇,今日便在天下英雄和莫剑神面前了结了吧!
张宇初左手取出背后的拂尘,右手慢慢拔出腰间长剑,摇头叹息道:王庄主,你我之间本无大仇,皆是小人挑拨离间,害你以为是我要夺你山庄,这事我也不来怪你,可你不该为了解恨,竟然血口喷人,污我道人的清白,今夜之事,也只有武功上见个分晓了。说着左手拂尘轻挽,右手长剑缓缓抬起,剑尖斜指王安,脚下步伐微动,绕着王安走了几步。
台下坐的都是高手,眼见张宇初这几步走出来,劲力从脚传至手,劲道顺畅,桩架沉着灵动,无论他如何走动,剑尖始终一动不动遥点在王安心口,当下便有人高声叫好起来。
王安双掌一推,一股铺天盖地的内劲自掌心涌出劈空而至,张宇初身形如凌狂风,身上的道袍被涌动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高高向后飘起。却见他左手拂尘挥动,连舞几个圆圈,竟将王安的右掌混元掌力斜斜带开,原来这拂尘是当年张道陵在四川西岭雪山深处采集千年异兽的兽毛制作而成,乃是天下第一等坚韧之物,最能克制这种劈空掌力。他左手卸下王安右手掌力,剑光闪处,右手利剑已破开了王安的左掌掌力,刺向王安心口,但这一剑刚刚刺到一半,他面色陡然通红,胸口呼吸为之一滞,自知为王安的混元掌力所阻,这一剑已然刺不下去,若强行要刺,自己的浑身经脉先要被王安掌力震碎,急忙飞身向斜后方跃出,好容易才躲过了这一掌,但已是头发散乱,道袍亦被王安掌力撕裂一截,样貌狼狈已极,全不复初交手时的潇洒自如。
殷雷评价道:王安的混元掌力果然霸道,不过这张宇初步伐灵动,而且他的拂尘功善于卸力,正是混元掌力的克星,王安虽然占了上风,真要取胜倒也不易。张倩孟解点头称是。
此时王安已经越打越顺,攻势越发凌厉,张宇初在王安的掌力笼罩之下,只能高蹿低伏地躲闪,间或以拂尘招架卸力,颓势尽显,忽然王安大喝一声,双掌并力推出,张宇初此时已经被他逼到台角,只得跳下台去,王安这一掌正击在了木台后的莫愁湖面上,只听得一声砰然巨响,湖心恰似打了个炸雷般水波暴起,一大片水珠往湖边激射而出,正泼向坐在前排的丐帮中人。
陈昌和陆通同时起身,四掌齐齐推出,顿时掀起空中气浪澎湃涌动,硬生生地将泼上来的湖水挡了回去,洒向了张宇初。张宇初大喝一声舞动长剑,只见剑光急转,在月色映照下如一个雪亮的车轮般挡住周身,将迎头浇下的湖水尽数荡开,身上竟没留下一点水痕,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彩声。
殷雷击节赞道:王安的混元掌力,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张宇初的天师剑法,今晚大会一开场便见此三绝,好生过瘾。
王安双掌一错,飞身下台间人在半空又是一记凌空掌追击过去,张宇初以左手拂尘将掌力荡开,又倒退数步。王安甫一落地,正要乘胜追击,身形却突然缓了下来,举足迈步之间颇见犹豫,原来此刻湖边泥地已被刚才溅起的湖水浸湿,稍不小心踏上去便要滑倒,王安掌法虽然凌厉,身法却颇为笨重,此时便不敢放手进攻了。
张宇初冷笑一声,顿时展开身法,东绕西转不断变换方位,一面躲着王安的混元掌力,一面放手攻来,湖畔月色下剑光闪动,他的剑法一展开攻势,顿时犀利无比,兼之他步伐灵活身法轻盈,踏在溜滑的泥地上,几与平时无异,一改方才的狼狈,与王安打成了平手。数十招过后,张宇初居然渐渐占了上风,众人都看得出来,王安猛攻良久,这时掌力已经减弱了。
张倩道:道德经有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王安掌力虽强,但一直这样打下去,终有力量耗尽的时候,张宇初虽然品行恶劣,到底是道家的嫡传,把柔弱胜刚强,后发制人的道理发挥得淋漓尽致。
殷雷点头道:我听说王安的混元山庄里,只教弟子站桩炼气,从不教人练习兵刃,说练器械耗气,唯有养气才是武道正途,如今他逢到劲敌,可谓自讨苦果了。
说话间张宇初意气风发,将一柄长剑使得如疾风骤雨般,王安左支右绌,全靠混元掌力将张宇初逼住,忽然张宇初大喝一声,左掌陡地劈出,与王安对了一掌,王安身形一晃,张宇初右手一剑顺势刺出,顿时刺破了王安肩头,鲜血四溅,他随即跳开,收剑傲立一旁,冷冷道:今晚是莫剑神和天下英雄的大喜事,更是中秋佳节,咱们点到为止。
群豪见张宇初与王安对了这一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单论内力,张宇初未必便输给了王安,但他若与王安正面对攻,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是以他先取守势,一直拖到局面对自己有利,这才放手进攻,毫发未损地赢了这一仗。
王安又愧又恨,摸着伤口呆立不动,早有随他一起进京的弟子跑上来替他包扎伤口,王安向莫越拱一拱手,自觉无颜再留在会场上,带了徒弟愤然离场而去了。
张倩附耳对孟解说道:这王平活不过十日了。孟解惊道:何以见得?张倩道:你看他太阳穴上有一条紫黑色的血线,上台前还没有的,这是中了天师道独门剧毒的特征,当场不会发作,十日之内必死无疑,张宇初这一手好生厉害,既报了大仇,又显得点到为止,给足了莫剑神面子。
 楼主| 发表于 2024-2-6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10:37 编辑

今夜来参加倚天剑大会的,都以为只是来看人铸剑,不料大会才一开场就已有了一场激战,还见了血,场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莫越带了四名白衣弟子再度登台,高声道:方才一场比武,权当是为天下英雄助兴,眼下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倚天断剑在此,敢问有哪位豪杰愿上台一试身手?
片刻安静后,一个老人慢悠悠高声说道:你们都不想第一个上台,如此僵局如何得了?罢了,老夫先替你们试试深浅吧。
说话的是个六旬老人,身材高大,面上尽是皱纹,两手布满茧巴,一望可知是经验丰富的行家,张倩对孟解道:这是凉州铸兵世家牛家的族长牛拐爷,牛家几百年来只管打造兵器,从不跟人动武斗狠,非但没有一个仇人,武林中不少人都受过他家的恩惠,可谓德高望重。孟解点头道:身在江湖却不结仇,也当真难得。
他来京师不过短短数日,就莫名其妙地先后跟渝北双雄和耿风结仇,又阴差阳错杀了锦衣卫,深知在江湖上行走而不介入恩怨纷争,不与人结仇,是何等艰难之事,这兰州牛家身为武林世家,却没有一个仇人,实在极为难得。
殷寿插话道:凉州人生性平和,不爱争斗,牛家当年也是因此才搬去凉州定居。牛拐爷的祖辈本是北魏边军里打造兵器的,六镇之乱时随尔朱荣杀入洛阳,后来又跟尔朱天光去了关中,尔朱天光战死,贺拔岳割据关中时,他眼见北朝军政已然大乱,将来必还有打不完的仗,便寻机逃到了凉州城,从此打铁谋生远离血腥,过上了安稳自在的日子。
说话间牛拐爷已带了两个年轻后生走上台去,莫越拱手道:牛爷,祝你马到功成。一挥手,早有白衣弟子七手八脚将高炉搭起,燃料堆上,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牛家两个后生将随身包袱打开,在地上排出各种工具家什,牛拐爷脱去上衣,露出一身隆起的精肉,眼见炉火自青变白,便提起钢钳,钳起半截倚天剑,和剑头的半截并在一起,送入火焰中熔烧,期间不断有火星溅在身上,他恍如不觉,只是连连大叫:火力不够,火力不够!拉风箱的,再加把子力气!
拉风箱的本是两名六合山庄的白衣弟子,在牛拐爷的催促之下,已经使尽了平生力气,汗水如泉水般从全身上下冒出来,不但白衣全部湿透,连地上也流了一大摊水,只是在火炉高温之下,片刻间又尽数挥发,可见火炉周围的温度之高。牛拐爷犹嫌不足,连声催逼,两个牛家后生对看一眼,走上前去,替下了那两个白衣弟子。牛拐爷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炉火,只是摇头,忽听得啪啪两声,拉扯风箱的两名牛家后生晕倒在地。
场中站起两人,大声道:拐爷,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正是太行双侠韩风韩云二人。他们大步走上台来,韩云将手中大盾往台上一顿,韩风以长枪刺入木台上木板的间隙,将盾牌顶住,两人借盾牌隔住火炉大半的热气,奋力拉起风箱。两人内功不弱,这一使劲鼓风,炉火直窜上来,高达丈许,蔚为奇观。
又过得半枝香时分,牛拐爷突然叫道:“啊哟!”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满脸沮丧之色,只见他手中那柄钢钳已然熔得扭曲不成模样,倚天剑却是毫无动静。
韩家兄弟站起来退开几步,全身衣裤汗湿,便似从水中爬起来一般,陡然大叫一声,一齐跃入莫愁湖,全身浸在清凉湖水之中,好一会才冒出头来狂笑道:痛快痛快!群豪见了,无不莞尔。
牛拐爷转身对台下大声道:这倚天剑乃是玄铁铸就,耐得高温,寻常家什可使唤不动它,须得另寻宝物,方能成功,不知天下英雄谁有这等宝贝可借我一用?
台下静了片刻,一个粗豪汉子站起身道:拐爷,额手里这柄玄铁重剑,是那年在终南山里摸金摸出来的,你看能不能用?
众人都认得这是关中著名的盗墓客西门子涵,西门家族是关中著名的盗墓世家,他手里自然有不少宝贝,能拿出这柄玄铁剑也是应有之义。西门子涵走到台下,将玄铁剑递给牛拐爷,仰头对莫越叫道:莫剑神,等会要是倚天剑铸成了,也有额一份功劳,你可不能少算了额的。莫越笑道:那是自然。
牛拐爷借过玄铁剑,道:还差一个,还有哪位英雄愿鼎力相助?这一次他等了良久,全场再也无人出声。牛拐爷眉头一皱,对莫越道:莫剑神,我已尽力而为,可惜功亏一篑,烦你另请高明。莫越点头道:拐爷辛苦了,快快下去歇息。便有几名白衣弟子上前,帮牛家人收好家什,扶他们下台回座。
莫越走上前来,提起牛拐爷留下的玄铁剑,朗声道:此剑是西门先生所借,眼下暂留台上,待今晚此会结束再行交还,无论铸剑成与不成,牛拐爷,西门先生,韩氏双侠,他们这份人情,六合山庄自当牢牢记住,日后必有回报。眼下不知哪位豪杰还能借出另一件宝物,助我铸成倚天剑?
张倩拍了拍孟解手腕道:孟大哥,该你上场了。孟解皱眉道:我可没有能与玄铁剑媲美的宝物。张倩笑道:你忘啦?我有屠龙宝刀,正可借你使用。
孟解大喜,心想既有玄铁剑屠龙刀两大宝物,谅可铸得倚天剑,与张倩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喜盈盈的,正要起身之际,忽听场外一个高亢锐利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莫剑神,老僧道衍,今夜为天下苍生不请自来,敢问可入场否?
 楼主| 发表于 2024-8-29 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8-30 07:51 编辑

殷雷楞了一愣,喃喃道:今晚可当真热闹,一会儿天师一会儿道衍,道士和尚都来了……不过江湖上没听说过道衍这号人物啊,弟弟你知道这道衍吗?殷电摇头道:我也不知。
张倩眉头微皱,说道:我倒知道他,当初马皇后病逝,朱元璋挑选了一批和尚随侍诸王,为皇后诵经祈福,这道衍就是那时候跟了燕王朱棣的,多年来深得朱棣宠信,河北那边的人都呼他为国师,今夜怎地也来凑这个热闹?
孟解听了张倩这番话,心中微感诧异,他过去从未听过燕王朱棣之名,但此番进京后却不断听别人说起此人,尤其是那夜小街上丐帮怀疑武当掌门为燕王遣人所杀,那日鸡鸣寺里张倩以勾结朱棣之名诛杀欧阳武,这两件事让他印象极深,从此便记下了朱棣的名字,不意今晚倚天剑大会上,竟然连朱棣的国师都出现了。孟解挠了挠头,心道:此人也当真能生事,人在燕京,这江南大地上却处处有他的影子。
却见莫越对门外遥遥拱手施礼道:想不到国师驾到,莫越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会场大门,只见门口白帘掀起,一个身材瘦削的和尚已稳步走了进来,孟解也回头望去,却见这道衍和尚长了一双三角眼,顾盼之间煞气横溢,气势冷肃逼人,他目光扫过会场,孟解心头便是一紧,竟似被利箭射了一记般,急忙转过了眼神不敢直视。
莫越高声道:天下英雄或有不知,这位道衍法师乃是燕王朱棣的老师,今夜国师驾临此会,实是意外之喜。道衍一边大步向莫越走去,一边说道:莫先生此言于礼数上自是周到,可惜先生不知,道衍此番前来绝非什么喜事,却是为天下苍生带来一个极坏的消息,虽然大煞了中秋佳节的风景,却也是无可奈何。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沉,都想他以朱棣国师之尊,口中自无虚言,他所说的极坏的消息,只怕当真是坏到了极处。几句话间道衍走到木台之前,他步伐丝毫不停,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迈步前行,身子倏忽之间就闪到了台上,竟无人看清他是如何跳跃发力,飞腾上台的。寻常练武之人要跃上这个半人高的木台本非难事,但要做到他这样丝毫不着痕迹,跳上高台与在平地行走无异,这份轻功便非同寻常了,台下顿时有人高声叫道:国师好俊的功夫。张倩扭头望去,道:咦,津门相声世家的东方云纲。语气中颇有几分诧异。
道衍上台后先对莫越合十行礼,又对台下众英雄施礼,接着说道:燕王派出去在蒙古鞑子中的内应,年初传回来一个消息,说年底鞑子就要大举入侵,想来自从本朝创始之初,天军横扫漠北以来,鞑子已经几十年不敢南犯,一旦出兵,必是大战,燕王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秣兵历马,巩固长城防线,准备应战。
东方云纲旁边一个五岁小孩大声道:国师所说的极坏消息,便是这个么?东方云纲拍拍那小孩脑袋,轻声斥道:不败,别乱说话,听国师说。道衍摇头道:非也非也,鞑子纵然出兵,咱们有燕王守在北疆,那是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线,只是我所说的坏消息,却是由这个消息引发出来,是以得先行交代此事。
台下又有一人高声道:不错,只要有燕王守在北平,鞑子再也打不进来半寸,将来还要反攻出去,让鞑子损兵折将!
张倩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长沙臭豆腐世家,火宫殿主人南宫娭毑……
却听西门子涵催道:既然不是鞑子入侵,那到底是什么坏消息,国师你快说吧!
道衍高声道:燕王性命危在旦夕,也不知这在天下英雄眼里,算不算得一个坏消息?
西门子涵大声道:燕赵之地全靠燕王一人独力撑持,他的性命关系天下苍生的安危,他若有难,如何不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东方云纲一拍大腿,喝道:西门兄说得不错,我倒要看看,到底嘛人敢害到燕王头上?老夫身在津门,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燕王周全!
张倩面色凝重,喃喃道:怎么回事,难道武林四大世家都被朱老四收买了么?
孟解奇道:张兄何出此言?他曾听郭友提过,津门东方,咸阳西门,长沙南宫,再加上姑苏慕容,号称武林四大世家,是江湖上地位仅次于少林武当殷家丐帮的势力。
张倩冷笑道:这四大世家自诩血统高贵,平日里为人最是高傲矫情,若不是事先被朱棣收买,今晚怎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给道衍捧场?孟解点头道:张兄所言有理。
此时场中数百名武林高手,都被道衍这番话吸引住心神,谁也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轻了许多,人人摄心静气,等道衍说那个坏消息。
却听台上道衍道:那一日老僧在房中看经,忽然有人来报,说我昔日在江湖上的好友慕容震天来访,我喜出望外,当即迎了出去。他一边微笑看着台下的慕容震天,一边缓缓道:诸位同道,老僧昔日也曾拜在少林高僧门下,学过一番武艺,闯荡过一阵江湖,慕容先生就是那时候结交下的好友,自我北上燕京后,已有多年不曾见面,那日听说老友来访,实是高兴。
众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看向台下的少林群僧,少林方丈随缘大师皱眉想了一回,起身施礼问道:敢问道衍师兄,当年拜在我寺哪位前辈的门下?道衍道:家师法号,上圆下真。随缘面色迷茫,又皱眉回想起来,孟解侧头看去,只见这随缘大师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身材矮胖,脸也胖乎乎的,面色纯朴木讷,他想了一会,忽然低头问道:随意师弟,你记得这个圆真前辈么?
那随意坐在随缘左边,相貌气质却和随缘恰好相反,他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形高削,脸型瘦长,眼中满是精明干练之色,他扯了扯随缘衣角让他坐下,附在随缘耳边说了几句,随缘面色大变,猛然抬头看向道衍,随意又对随缘说了几句,随缘合十高唱一声“阿弥陀佛”,随即闭目养神,再不说话。
孟解仔细看去,只见少林寺一行三人,随缘右边还坐了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和尚,目中颇带煞气,与随缘的朴实,随意的精明又迥然不同,忍不住问张倩道:这三个和尚是什么来历?
张倩道:随缘大师精研佛法,是少林寺方丈,他左边的随意大师专门掌管寺内外各项事务,素以精明强干著称,随缘随意两位虽然地位尊崇,武功却并不特别高明,右边的随便大师才是少林寺第一高手,号称武痴,只是他于佛法修行上既不十分着力,待人接物之道也欠圆融,与外界打交道甚少,武林中人都说,少林三随,各有所长。
 楼主| 发表于 2024-9-5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5 21:59 编辑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间,那道衍见随缘不再说话,便接着说道:哪知道慕容先生这一来,却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慕容兄,那件事还是由你来向天下武林朋友交代吧?
慕容震天微微点头,起身说道:自从我朝数度北伐,鞑子不敢南顾以来,天下已太平了几十年,但姑苏慕容位卑不敢忘国之忧,我家本与晋商一直有生意往来,我也偶尔会去燕赵一带办事,一直留意着鞑子的动向。数月前我在张家口收口蘑时,忽从一个草原上的朋友那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鞑子又将自燕山一带入侵了。当时我心里便想,天下皆知燕王是鞑子的克星,鞑子若真敢来犯,只能是大败而逃,可是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难道鞑子当真不知?后来才探知,他们这次实是有备而来,与往日大不相同。
众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愣,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东方云纲道:方才国师说燕王危在旦夕,莫非是鞑子意图刺杀燕王?慕容震天道:不错,这次鞑子不惜重金,不但在蒙古族内广揽猛士,还从西域天竺乃至波斯埃及罗刹英吉利法兰西西班牙这些地方,招来了近两百名武林高手,欲直闯王府,刺杀燕王,再乘河北群龙无首之际兵出长城,侵占河北。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当即赶赴燕京,找到了道衍国师,我们商议了一晚,都以为这近两百名高手的威力实在难当,就算让燕王住在军营里只怕也难保万全,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南边忽然传来了莫剑神办倚天大会的消息,我灵机一动,便劝国师赴会,将此事告知天下高手,求得一个对策。
他慷慨激昂说完这番话,拱一拱手,当即坐下,一时间场内寂静无声,过得片刻,东方云纲大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蒙古鞑子能召集域外高手来刺杀燕王,难道我中原高手就束手无策么?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东方家决意派遣族中高手,入王府保卫燕王!他话音刚落,西门子涵便大声道:好,我西门家也要去北平保卫燕王!南宫娭毑跟着喝道:壮哉!我南宫家也决意远赴河北,誓死保卫燕王!
张倩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武林四大世家都先行站队了,朱老四这次好大的手笔。
忽听张宇初大声道:贫道虽然才逢天子之斥,却也不敢忘国,我也要追随诸位义士远赴北平,与鞑子干上一场!道衍和慕容震天对望一眼,慕容震天微微点头,笑道:张真人意在六合之外,心挂红尘众生,实乃修行人的典范,在下佩服。唐光云当即起身道:大邑唐门也愿为天下众生尽一份力,与大伙一起上河北,打鞑子。莫越动容道:好!既然如此,我六合山庄又岂能置身事外?这趟河北之行,我也是走定了。
这一来,武林四大世家再加上龙虎山,蜀中唐门,六合山庄,七大势力俱都表明了态度,场内群豪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起身请命:
大理段氏愿北上保卫燕王!天山派愿誓死保卫燕王!青龙会誓死保卫燕王!权力帮誓死保卫燕王!太行双侠誓死保卫燕王!雄州三杰誓死保卫燕王!闪电五连鞭愿誓死保卫燕王!铁塔仙女拳愿被燕王誓死保卫!星际浪子方舟愿誓死保卫燕王!岳池天棒王帮用誓死保卫燕王!一时间群情激昂,声势浩大。
殷电低声向殷雷道:大哥,这般情形之下,我们也不如早早应了,以免落于他人之后,显得我江南殷家没有血性。
张倩摆手道:二哥,你难道看不出这件事里的凶险么?朝廷正要削燕王的藩,你自己想想,天上的神仙打架,我们凡人能随便掺和进去?
殷雷沉吟道:我近来和齐兵交好,他也一再叮嘱我,千万别和燕王的人搅到一起,朝廷削藩在即,一步走错,后悔莫及。
只听台上莫越笑道:殷老哥,不知你意下如何?哦,我记得你在几年前那场寿宴上说过,今后殷家之事全部交给殷雷掌管,你和他父亲都从此退出家族事务,不过今日事关重大,我还是想听你老哥说句话,如何?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看向殷寿。
孟解探头望去,只见殷寿脸上又显露出他在入场之前便有的那股颓丧愁闷之色,踌躇着开口道:这个嘛,我……殷雷低声道:阿爹,咱们决不可答应北上,齐兵这人心狠手辣又睚眦必报,一旦我们和燕王扯上关系,从此殷家再难在江南立足,这事你就交给我吧。不等殷寿回话,他大声道:莫剑神,此事非同小可,天下英雄愿意北上的,自然很好,不过我想先派人去张家口那边打探消息,待探得此事确凿无疑了,我殷家自当出手。
没等莫越说话,慕容震天霍然起身道:殷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慕容家还会欺骗了天下英雄么?
殷雷道:慕容伯伯自是不会有意欺骗大伙,只是万一你一时失察,打听来的是个假消息,累得大家北上空跑一趟,却又何必?蒙古鞑子最是狡猾,若他是有意放假消息欺瞒大家,我们贸然北上,却正好中了鞑子奸计。
他这话一出,场内原本热血沸腾的众人,顿时又都冷静了下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慕容震天喝道:胡说八道!难道只有你殷雷知道防范鞑子,我便不知么?老夫当年闯荡江湖之时,你娃娃还在穿开裆裤,此事我早已再三确认无误,哪轮到你今天来教我小心防范?
殷雷面色渐渐难看,沉声道:难道姑苏慕容家就不会犯错么?慕容震天大声道:那是自然,我慕容家什么时候错过?!
殷雷冷笑道:当年慕容博老先生,也是传了一个契丹高手入侵中原的假消息,骗得天下英雄在雁门关一场血战,死伤无数,却不知这算得什么?
慕容震天气得拍桌大叫道:反了反了!殷雷你好大的胆子,敢污蔑我慕容家的先辈,殷老哥,你要不要管管你这孙儿?你要是不管,我就替你教训他了!
却听丐帮陈昌大声道:慕容博当年搞出那样一个无耻阴谋,害得无数豪杰家破人亡,难道你慕容家做得,别人就说不得么?你要出手教训殷雷,就让我陈昌先来领教几手高招!
陈昌性情豪迈耿直,今晚眼见殷雷当着天下人之面痛斥慕容博昔年散播谣言为害武林,尤其祸害了乔峰全家的作为,只觉胸怀大畅,现在慕容震天步步紧逼,对殷雷毫不客气,他当即便站出来打抱不平。
慕容震天斜眼瞥了陈昌一眼,冷笑道:丐帮陈长老既然邀战,老夫便应了,只是麻烦你稍等片刻,此刻我却要和殷家算一笔旧账。说着转向殷雷道:北宋往事过去已久,不必再提,可是几天前你一刀削去了我儿子的舌头,这笔帐如何算法?殷雷,今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殷雷方才见了慕容父子入场时那副杀气腾腾的阴冷模样,便已料到他们迟早会以此事发难,心中早有准备,倒也并不惊慌,站起身朗声说道:那一日的事,乃是发生在莫愁湖畔酒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孰是孰非,天下英雄自有公论。
皇甫飞龙站起来道:慕容先生,那日我的右肩骨也被殷大哥废了,可我非但不记恨他,反而要谢他救了我全家,那日我和慕容残雪酒后失言,得罪了齐兵,他当日只是兵部尚书之子,已是嚣张非凡,前日听说他新任了锦衣卫指挥使,血洗欧阳兄弟的旧部,手段之凶残令世人侧目,若非那日殷大哥抢先出手伤了我和慕容残雪,封了齐兵的口,待他亲自出手,那便绝不是一舌一肩可以了结的,当日之事,酒楼上群豪云集,皆可作证。
皇甫飞龙话音刚落,宋寻胡升立刻应和,太行双侠韩风韩云也跟着发声,紧接着当日曾在酒楼上亲眼目睹的武林人物纷纷出言为殷雷辩解,都劝慕容震天就此罢手,勿再问罪。
慕容震天面色铁青,厉声喝道:你们人多便了不起么?我儿子好端端一条舌头被殷雷割了,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这样揭过不提,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那齐兵再厉害,我不信他还真能诛了我慕容家的十族,被他这样轻言恫吓几句,便吓得你殷家大公子出手废了自己的好友,真是天下奇闻!
殷雷皱眉道:不知慕容先生到底要我怎生交代?却请明示,我殷雷只管接着便是。
慕容震天点头道:好,这话说得痛快,我们武林中人,讲不通的道理,那便只有打通,否则还练什么武?说着大踏步走出座位,站到了木台前的那片空地上,伸手道:来来来,今天我来领教你殷家的鹰爪力。
殷雷见了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禁不住气往上冲,想起那日酒楼之上齐兵出言威吓时那副杀气横溢的神情,任何一个通于人情世故的老江湖见了,都知道他绝非轻言恫吓,而是真真切切动了杀机,但此刻时过境迁,慕容震天一口咬定对方只是轻言恫吓,他竟是无从辩白,眼见此事不动手已决不能解决,当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慕容先生指教晚辈几招。说着走出座位站到了慕容震天面前。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13 13:56 编辑

慕容震天阴阴地望着殷雷道:我虽与你祖父同辈,但你是未来的殷家之主,我为慕容家主,你我二人江湖地位相当,这可不算我以大欺小。不等殷雷答话,呼地一掌劈了出去,用的乃是青城派摧心掌法,殷雷知道这是专伤人内脏的阴毒武功,若换了别人,总要先躲闪几招,看清对方路数再说,但殷雷生性刚强,从来都是遇难而上,当下深吸口气,将浑身内劲提到双手十指尖,以殷家的鹰爪功放手强攻上去。慕容震天的掌力虽强,但殷雷的鹰爪招法纯熟,指劲尖锐,尽能克制慕容震天的掌力,两人斗了数十招,殷雷越发打得顺手,慕容震天一时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他当即换了少林金刚拳法,意图以拳克指,二人拳指交错之间,尽是硬碰硬的以刚对刚,直打得气浪四散,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地上尘土飞扬。两人一个年富力强,一个内功深厚,此刻放开了手脚对攻,打得激烈异常。
两人战了一会,殷雷指力渐渐被刚猛拳劲克制,立即换了招法,不再硬拼,只以圣火令身法游走,寻机进攻。慕容震天见他身法灵活,连出几拳都被闪开,忽地伸出食指,凌虚点了一下,殷雷陡然惊觉一股指风袭近,竟是躲闪不及,他急以鹰爪指力戳出,两力一碰,殷雷只觉食指中指一麻,如被雷击,心知这是慕容家威震武林的绝技参合指,这套功法与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一样,都以凌空指力伤人,其招式变化不如六脉神剑繁复灵动,但指力之强劲犹有过之,只听得空中嗤嗤响声不断,慕容震天手指连动,指风便不断狂飙而出。
参合指乃是凌空虚点的内家武功,指风无形无色,当殷雷警觉时已射至近处,往往来不及躲闪而只能硬接,交手的难度又数倍于刚才,殷雷知道今日遇到了劲敌,生死系于一线,只觉胸中豪气激荡,大喝一声,以鹰爪力硬抗参合指,两人又回到了硬碰硬的打法。
殷雷素来都是对手越是强悍,局面越是凶险,他便越是斗志昂扬,虽然战况对自己不利,但他咬紧牙关死死顶住,竟是越战越勇,慕容震天参合指接连发出,有好几招都让殷雷濒临险境,但他居然撑了下去。两人又战了数刻,地面上尘土飞扬,渐渐有指气射到了周围的席位之上,在场诸人都是武林高手,自不会为其所伤,但慕容震天乃是一流高手,平日里出手收放自如,决不会如此刻这般打到旁人,显然他年龄既大又激战许久,现在已到了强弩之末。只见他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如泉涌,交手间步步后退,体力已是支撑不住了,慕容残雪陡然一声大吼,拔刀便冲了上去。
皇甫飞龙喝道:好不要脸,要二打一么?起身扑了过去,只是他肩伤未愈,动作略为迟缓,不等他走出坐席来到通道上,宋寻胡升两人已冲了上去截住慕容残雪。
宋寻右手长剑一指,笑道:雪公子,你们父子二人在天下英雄面前夹击殷大哥一人,这可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喝酒吃月饼吧。
慕容残雪舌头被削也说不出话来,啊的一声大叫,劈头一刀砍了下来,宋寻长剑一圈斜斜地挡住,卸下了刀劲,只觉手腕发麻,心道:难怪他外号姑苏刀痴,刀法果然厉害。
慕容残雪目中凶光四射,接连呼呼几刀,威猛无匹地攻来,宋寻也不抢攻,只以轻灵剑法和他周旋,慕容残雪攻势愈发凶猛,宋寻被逼得连退了几步,让出了空间,慕容残雪便要趁势冲出去,却听呼的一声,胡升一掌劈出,正攻向他的左肩,慕容残雪被迫退开两步,胡升却收手不攻,宋寻斜斜踏上两步,复又堵住了缺口。这两人只守不攻,将慕容残雪牢牢挡住,不让他去和慕容震天夹攻殷雷,慕容残雪虽然刀法精妙,攻势凶猛,一时间也突破不了两人的防线,那边慕容震天喘声如雷,步步后退,忽然砰的一声,后背已经靠上了木台,已是退无可退,败相毕露。
便在此时,只听张宇初突然喝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呼的一声,将桌上一枚空盘掷了出来,这盘子在空中急旋飞驰,风声强劲,看似是瞄准了宋寻而去,却在半路擦过了殷雷的后脑,他此时正一指点向慕容震天胸口,眼见慕容震天已经难以抵挡,不意忽遭此袭击,急忙埋头闪避,手中内劲稍泄,慕容震天目中精光闪过,陡然出手,只见电光石火之间,殷雷这一指竟端端地反转了过来,正插中自己的胸口,他惨叫一声,颓然倒地,全场顿时哗然。
道衍高声赞道:慕容兄,好漂亮的一招‘斗转星移’!
眼见张宇初飞掷出的盘子就要击中宋寻背心,胡升探手一抓,将盘子牢牢抓在手心,只觉手臂大震,这盘子的急旋之势不减,几乎便要脱手而出,他急提起丹田真气,奋力一握,右掌皮肤几乎都要被擦破一层,好容易才拿稳了此盘,他掷盘于地冷笑道:张真人好俊的功夫,只是背后掷盘偷袭,算不得英雄好汉,何不站出来,咱们明刀明枪地打上一回?
张宇初面色凝重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贫道只是看不惯你们两个打慕容公子一个,情急之下出手相助。
陈昌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此刻早按捺不住,大声道:好生无耻!你也是当世有数的高手,难道看不出他们两个只是拦阻慕容残雪去夹攻殷雷,并未全力出手?你嘴里说要攻击宋寻兄弟,却为什么半路上会打到殷雷后脑?难道你龙虎山的武功便这般稀松么?
张宇初冷冷道:陈长老,你虽是丐帮里的一号人物,可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我龙虎山的武功到底是否稀松寻常,你何不试上一试?
陈昌喝道:好!那我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说着站起身来。
此刻会场中已经乱成一团,众人争吵不休,宋寻和慕容残雪犹自苦斗正酣,眼见陈昌和张宇初又要动上手,莫越眉头一皱,忽然仰头长啸一声道:都停了罢!他的啸声清越尖利,如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众人心头倶是一惊,这乱糟糟的局面顿时静了下来。
道衍缓缓开口说道:慕容兄,你既然已经胜了,贵公子和殷雷之间的这场恩怨,便看在我的面上,就此揭过了吧。这位殷寿先生,你虽然自称退出江湖,家族事务都交给殷雷,可现在的情形,只怕还是要你出来说句话,否则难以了局。
慕容震天瞥了殷寿一眼,冷冷道:殷大哥,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如今却在殷雷这小子手上搞成这样,北上的事不去管它,我就问你一句,我们两家的交情,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莫越长叹一声道:殷老哥,咱们三个老兄弟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孰轻孰重你当是分得清的,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下不了决心么?江南殷寿,什么时候这般优柔寡断了?
众人都听明白了慕容震天和莫越的意思:经此一战,殷雷和慕容父子已经势成水火,可殷雷又是殷寿亲自推出来的下一任家主,那以后殷家和慕容家世代的交情,却该如何处置?
全场数百人无一人发出声音,都静待殷寿发话。
发表于 2024-9-13 16: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必须顶!像散人这样一如既往坚守阵地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24-9-20 08: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20 08:52 编辑

殷寿沉吟不语片刻,面上渐渐露出坚毅的神色,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起身走到殷雷面前,此刻殷雷正盘坐于地运气疗伤,见殷寿走上前来,便抬头望了过去。
殷寿伸手摸摸殷雷的脑袋,面上满是慈爱担忧之情道:你便是这般冲动,老是给我惹祸。
殷雷满脸羞愧道:是,我也自知暴躁冲动,今后当加力修养性情,再不让阿爹为我操心。
殷寿点头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你现在就跟我连夜去西湖边上的小庄园,此后慢慢读书养气,陶冶性情,再不要参与这些江湖争斗之事了。
他忽然转身面向场内群豪,大声道:天下英雄听了,殷雷德性不堪为家主,我今夜正式立殷电为家主,此后殷家一切事务都由殷电处置,我携殷雷至西湖隐居,再不过问世事。
殷雷骇然震惊,瞪起眼大吼道:阿爹,你……你竟要废了我家主之位?就为了慕容和道衍这些人?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拼上一场,咱们江南殷家怕过谁来着?
殷寿见殷雷眼中几乎有泪水涌出,宛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心中大是不忍,叹道:傻孩子,人家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你跟着我走吧,阿爹决不会害你。
殷雷额头青筋暴露怒目圆睁,看了看殷寿,又看了看旁边冷笑不语的慕容父子,木台上面容肃穆毫无表情的道衍和莫越,又看了看远处目光凶狠的张宇初,还有已经走到近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张勇霍山耿风等人,忽然扭头望向殷电道:兄弟,你怎么说?
殷电柔声道:哥,你受伤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的事一切有我,你放心。
莫越点头道:天下英雄作证,殷家的新一任家主自此刻起便是殷电了,敢问殷先生,你对北上一事如何看法?
殷电高声道:好教莫剑神和国师得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殷家北上保卫燕王,乃是大义所在,义不容辞。
道衍赞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江南殷家有先生为主,实为苍生之福。
殷雷呆了一呆,突然大吼一声:阿爹,我不服,我死不瞑目!陡然亮出袖中一柄短剑,反手插入了自己心窝。
张倩和孟解都惊得站了起来,殷寿呆若木鸟,皇甫飞龙吓得魂飞天外,一把扑到了殷雷身上,伸手去摸鼻孔,早已没了气息。
他抱住殷雷尸身痛哭三声,霍然起身,咬牙切齿道:你们这帮狗东西,逼死了殷大哥,我和你们拼了!猛然拔出腰间的短柄鱼叉扑向了离他最近的慕容残雪。
慕容残雪挥刀迎上前去,两兵一架,只听呛的一声,皇甫飞龙手中鱼叉被击落在地,慕容残雪这一刀几乎毫无阻拦就劈在了皇甫飞龙脖子上,正切断了他颈部动脉,血液如喷泉般飚射出来。
这一来连慕容残雪自己呆了,眼见着皇甫飞龙倒地身亡,这才突然明白过来:皇甫飞龙的胳膊已经被殷雷废了,可是刚才激愤之下,连他自己都已忘记,怒而出手,慕容残雪眼见对方来势凶猛,又素知其武功过人,所使的短柄鱼叉乃是极为狠辣的奇门兵器,情急之下也忘了此事,是以虽无杀他之心,却也是全力反击,不料竟一刀毙命。
这一来顷刻之间连死两命,场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安静了片刻后,宋寻胡升吼道:你们这群畜生,好歹毒的手段!两人都红了眼,浑不要命地猛扑上去,慕容震天和慕容残雪急忙出手接住,此时宋胡二人跟方才大不一样,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手段,状若疯狂。
张勇霍山耿风对望一眼,立时围了上去,陡听得一声怒喝:混账东西,有种的看这边,你爷爷在此!原来太行双侠韩风韩云举起一枪一盾,切齿怒骂着狂奔过来。
这一来台下顿时乱成一团,殷寿长叹一声,转身冷冷对殷电道:这下终于遂了你的意了?今后好自为之吧。抱起殷雷尸身,大步向场外走去,再不回头。
孟解心中微觉诧异:殷寿临走时对殷电的态度,为何竟像是大有不满之意?
却听张倩道:殷二哥,你现在已是殷家之主了,恭喜恭喜。
殷电叹道:只要能换得大哥性命回来,我宁可不做这家主。
张倩冷冷道:你若真心想帮大哥,刚才他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在他一边?江南殷家在江湖上何等声势地位,只要你刚才站出来说一句硬话,慕容家道衍等人,哪里奈何得了殷大哥?殷伯伯老于江湖,又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被人家稍微威胁两句,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废长立幼?
殷电沉了下脸道:妹子,你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张倩冷笑道:我只是奇怪,以殷伯伯纵横江湖的豪气,今晚如何会这般窝囊?除非是殷家里面出了内鬼,他不想殷家分裂,不想看见手足相残,这才屈服于慕容震天和道衍的威胁,二哥,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殷电面色陡然变得惨白,额头冷汗直流,口中呐呐道:表妹,你……你这是从何说起?怎会……怎会有这般怪事?
张倩深深看了殷电一眼,转身对孟解道:孟大哥,你方才说丐帮陆帮主是你结义兄弟,咱们去丐帮那边坐可好?
孟解沉声道:那自是再好不过,和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坐在一起,直是辱没了中秋佳节。
张倩赞道:孟大哥说得对,咱们这就过去。说着挽起孟解手臂,两人大步向陆通走去,再不多看殷电一眼。
殷电呆坐在座位上,慢慢举起酒杯放到唇边啜饮,只是手腕抖个不停,一杯酒有大半都洒在了衣襟上。
 楼主| 发表于 2024-9-27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蜀散人 于 2024-9-27 13:17 编辑

孟解带张倩走到陆通座位之前道:大哥,这位是张无忌前辈的孙女张倩,我和她过来你们这里坐。
陆通先前是眼见着张倩孟解跟着殷寿一起进来的,不禁微微诧异道:怎么不在殷家那边坐了?
张倩摇头道:我不和那种卑鄙小人坐在一起。
陆通何等聪明之人,闻言对殷电扫了一眼,心中便已懂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丐帮中人腾出两个座位,让孟解张倩坐了。
此时宋寻胡升和太行双侠正和霍山耿风等人杀得难解难分。宋寻方才阻拦慕容残雪之时,招式轻灵流转,只求将他阻拦在原地,此刻却是剑法大变,对慕容残雪进攻的招式竟视若不见,招招都从刁钻狠辣的方位疾刺慕容残雪要害,慕容残雪哪里愿跟他同归于尽,被逼得步步后退。那边胡升和慕容震天对上,慕容震天连使参合指,但他刚刚和殷雷激战一场,此时内力远未恢复,在胡升刚猛掌力连劈之下,亦是只有勉强招架之功。
张勇眉头大皱,高声喊道:胡兄宋兄,大家都是江南武林道上的好朋友,何必如此动气,不留余地?
胡升喝道:你们刚才逼死殷大哥,斩杀皇甫兄弟,可曾给他们留过半点余地?
张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拔剑叹道:胡兄,我受家师委托,维持今夜会场秩序,得罪了。说话间一剑向胡升刺出,慕容震天顺势避在一边,让张勇顶了上来。
张勇的六合剑法忽而横削忽而反撩,出剑既迅捷无比,方位又变幻多端,纵横错杂占尽六合,如同织下一片天罗地网,胡升和他过得几招,一个不慎被剑锋撩过,头发给削下了数根,他心中一凛,知道张勇剑法深得江淮剑神莫越的真传,就算自己手持武器也未见得能轻易取胜,何况今夜来参加倚天剑大会,未曾携带兵刃,他急忙后退几步,和宋寻并肩而立。
宋寻长剑一横,一个人接下了张勇和慕容残雪的剑招,以一敌二,顷刻间便连逢险境,忽然噗的一声,慕容残雪一刀削破了他右胸,刀刃堪堪触肉,胡升大喝一声,猛地一掌劈出,慕容残雪这一剑力道若是用实,宋寻虽是必受重伤,但胡升这一掌他也就躲闪不开,一剑一掌交换下来,依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慕容残雪恨恨咬牙,只得疾收剑势,向后跳开,闪过了胡升这一掌。
当下胡升宋寻二人联手,宋寻以一敌二,而胡升在旁虎视眈眈,一旦宋寻遇险,他便趁机出招,拼着两败俱伤的结果,居然将张勇和慕容残雪的攻势挡住,但不多时宋寻身上已伤痕累累,虽然都是轻伤,但这种战法显而易见只是勉力支撑,难以持久。
那边太行双侠韩风韩云对战霍山耿风师徒,霍山耿风都是手持木棒,韩云手持大盾,将两人的攻势尽数挡下,韩风长枪隐藏在大盾之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出击的角度极是刁钻,霍山耿风应付不来这种阵势,被逼得手忙脚乱,霍山心道:再这样下去不行,须得将他们两个分开。大喝一声扔下木棒,一招飞龙在天使了出来。这一招跃起半空,居高下击,威力奇大,韩云急忙高举盾牌挡下,只听砰的一声,竟被震得生生退出数步,霍山从空中落下,又是一记震惊百里,双掌向前平推而出,韩云只得仍然举盾牌抵挡,又被霍山推出数步,霍山继续追上,这一来韩风韩云两人已经被隔开,霍山以降龙十八掌与韩云的盾牌对峙,耿风立时放手向韩风猛攻上去,只见他棒法灵动诡异,将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尽数施展了出来。张倩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陆通道:陆帮主,耿风所使的莫不是打狗棒法?
陆通道:他会的只是打狗棒法一些招法上的皮毛,真正的精髓尚未得传。说着叹了口气道:打狗棒法从来只在帮主间代代相传,但我帮经历元末大乱后,内部已是弊病丛生秩序大乱,我这么多年来和陈长老也只是勉力维持,不让这数百年大帮毁在我这一代人手上而已。
张倩劝慰道:自秦汉以来的历朝历代,充其量也不过维持两三百年寿命,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传到今天已实属不易,帮主不必过分忧虑。
两人说话间,只见韩风双手紧紧握住枪杆,出招时以身带枪,身躯波动极大,发出的劲力霸道无匹,招法亦是大开大合直刺横扫,但耿风凭借打狗棒法招数上的巧妙,兵刃相接时的借力卸力之术,居然将韩风如此猛烈的攻势生生挡下。孟解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大哥,我听师傅说山西韩家的枪法是刚柔并济,为何他现在走的尽是刚猛路子?
陆通道:韩家功夫分为两重,现在韩风使的是第一重刚劲,这劲法容易练成,用起来耗力也大,韩风现在一出手就是刚劲,显然是和宋寻一样存了拼命的心思。
两人正说着,只见韩风不管如何猛冲猛打,总被耿风以巧妙招法接下,他连出数招抢攻不下,劲法陡地又是一变,躯干波动幅度越来越小,招法也从刚猛一路变为轻灵,只见他双手手腕越来越松,枪路变化也越来越灵动,出枪角度越来越刁钻,到后来身躯脚步近乎不动,全凭两手勾引牵带,尤其是利用了白蜡枪杆的弹性,将枪头甩得变幻莫测,和耿风的打狗棒法相比,一个胜在角度变化,一个胜在借力打力,倶是极尽精微,在场的都是行家,见了两人如此精妙的招法,不禁都连声喝彩。
陆通道:兄弟看好,这就是韩家枪法的第二重巧劲,你所修习的圣火刀法,其身法变化已够火候,但手上的招法尚嫌不足,你认真观摩他二人现在所用的技巧,对你的武学造诣大有益处。孟解照着陆通的指点认真看去,以韩家枪法和打狗棒法的招式跟自己的刀法相互参照,逐渐悟通了不少武学上的道理。
两人又交手了数招,耿风的打狗棒法毕竟未得真传,面对韩风变化莫测的攻势渐渐抵挡不住,忽然一棒格挡落空,被韩风一枪杀入,刺破了他左肩,耿风惊得后退三步,虽然未负重伤,但已吓出一身冷汗。
陡听木台上一个宏亮凌厉的声音喝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这一吼中气极足,霸气横溢,内功极是强劲,场中诸人虽然都是武林高手,在闻声的瞬间竟然均不免脑中一阵发晕,正在交手的八人浑身一震,顿时都停下手来。
发声的正是道衍,他自入场以来,虽然曾以绝顶轻功上台,加以燕王国师之尊,众人都对他礼敬三分,但他始终未曾展示过在技击之术上的造诣,直到此刻显露出上乘内功,众人才知道原来他果然不愧为出身少林,功力深厚。
道衍一声狮子吼镇住全场,莫越当即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方才殷家这场惨剧,实非大家心中所愿,天下英雄都看得明白,此事乃是肇因于殷雷兄气性过急,愤而自尽,实与旁人无干,皇甫飞龙激于朋友之情,对慕容公子出手,却因自己重伤未愈被杀,亦非慕容公子本意。这一场误会虽然惨痛,我看也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现在讨论的乃是军国大事,事关天下兴亡,可远比朋友私情更重要百倍。
这话一出,顿时赢得场内赞声连连,贺老英雄大声道:韩家兄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还有这两位江南的武林名家,咱们虽素未谋面,但也久闻高名,莫剑神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你们卖我老头子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吧?
韩风韩云本来和贺老英雄交情不浅,此刻见他发话,说的又确实占了道理,只得悻悻收起枪盾回到了座位之上。胡升宋寻对望一眼,微微点头,胡升对场内众人一拱手,朗声说道:天下英雄为证,从今往后,江南胡家宋家不再和殷家慕容家做朋友了。说罢两人手把手昂首而出,就此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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