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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名满江湖的泪舞竟然死了。
两年前，曾经的疏林淡柳中，剑气弥漫，如急风暴雨，这位风华绝代的女侠会斗武林游龙东方如风。据说这一龙一凤竟此互为心仪，只因泪舞表面冷如冰霜，如风一时未敢表露心声。当如风相邀择日再度重聚之时，泪舞莞尔：“东方兄你我如此意气相投，亦盼来日再聚，然小妹近年有关系武林兴衰之要事去做，但恳下次之约定于两年后的中秋云中小筑。”说罢，泪舞回身上步，隐入林中，转眼间芳踪无寻，只留得怅然所失的如风独坐孤石之上，独奏高山流水之音。
白驹过隙，时光流转，两年后，云中小筑。
本是花好月圆人团聚的中秋，可惜怅怅不见去年人，黯黯泪满如风袖。云中小筑此时已是一片缟素飘扬。半个月前，噩耗传遍江湖：一代女侠泪舞花飞怆然辞世。正邪异途，恩怨不一，对于她的香消玉殒，哀叹惋惜者固不乏人，闻耗欣然，吊者大悦亦不在少数。
凭吊的人群前站着三位绝色肃然的女子，一身白衣风神清艳的欧阳晴晴，一身红衣，风神绝艳的上官莫失，一身玄衣，风神娇艳的透明元素，想当初此三人与泪舞花飞以“云中四仙”誉满江湖，没想到今日竟是伊人一去不复返，四仙之名再难成聚，思及此处三位女侠不由得悲从中来，黯然落泪。三人旁边站的是神情狞恶，装着一脸悲容，其实心中早就暗喜的牛鼻子道士无尘，再旁边是关中双杰烈烈、京允，兄妹二人素于泪舞交好，忽闻噩耗二人无不悲然，尤京允与泪舞情同姐妹，更是心恸神伤，不能自抑。二人左侧俏立着貌若天仙却其心难测的柳眉儿，寒月，…….不大的小筑斋堂内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凄然间，五匹快马扬尘、风般旋至小筑堂前。为首一人但看相貌便知身份不凡，一袭白衣一把折扇，脸上一抹微笑略显温文，然此人便是武林第一邪教“黑风帮”总巡查云七，跟随其后的分别是黑风帮的护法和香主。这黑风帮自由帮主冷如烟创立以来，三年间急速扩展，已成为武林各派侧目之地，对江湖之危害言语难容。泪舞虽一介女流却行侠仗义，刚直不阿，一直以来都被黑风帮列为头号劲敌。此时冷如烟听其死讯自然大喜，立即命巡查云七率人吊祭，一方面趁此机会笼络群雄，一方面悄备力量铲除异己。
云七领命速至，却发现另一匹白驹如飞而来。两人几乎同时下马，目光相注之下不由都惊异于对方的气宇轩昂、异于流俗。东方如风对着眼前一片缟素，顿足浩叹，目中隐泛泪光，凄然走进了斋堂。
云七向身边的护法问道：“萧护法，这是何人你可识得？”
萧护法应声道：“此人便是名满江湖的东方如风。”
云七正色道：“萧护法，我帮正值用人之际，对于东方如风这等人物，我们定要设法笼络，不到万不得已，勿要树敌。”语音至此微顿，复又冷笑道：“但若他不识时务，务必加以铲除，否则将来定是本帮之大患。”
萧护法心中佩服，点头赞道：“云巡查所言极是……”
二人正说到此处，一片悲吟之声自斋堂传出，抑扬有致：秋风万里悲泪舞，玉殒香消凋慧兰……
东方如风忽地落泪，凄然接口：“从此瑶琴向谁弹”！说罢，将手中古琴一折两段，这古琴本自携来欲与泪舞复弹，两年前的琴声似犹在耳畔，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听这古琴“啪”的一声折断，斋堂内的所有人不由都向这位青衫儒生多望了几眼。
欧阳晴晴缓步上前，向泪舞的灵位深施一礼，朗声说道：“昔日伯牙摔琴以悲子期之逝，如今东方兄不惜以名震江湖的九尾琴来表知音永别之憾，泪舞姐姐九泉有知，也可含笑了。”这番话说的甚是得体，生者死者都流露出极其的尊重。东方如风不禁感激地向欧阳晴晴深望了两眼。听及欧阳晴晴晴这翻话，柳眉儿也不禁向欧阳晴晴看过来，但她这眼神的神色意味，却和东方如风截然不同。东方如风的望是佩、是谢、并有些心惊艳质，神为之夺之望；柳眉儿的望却是嫉、是妒、并有酸感恶毒之望。二人正各有所思之际，只听得礼赞之人朗声报道：“黑风帮总巡查云七代表黑风帮向泪舞女侠致祭上香！”
“黑风帮”三字近年来震撼江湖，闻听此言不由满堂侧目。尤其是柳眉儿更是看的发呆，心下暗忖：天下男子虽多，脱俗之流却不易睹，自己一向风流放诞，阅人无数，但今一见这云七和东方如风却是春花秋月，各擅胜场，甲乙之论无从辨起，真乃妙矣。
上香已毕，云七身形微闪，跨入灵堂。东方如风闻知云七乃邪教之人，生恐他对自己生前知己泪舞的遗体有所损害，紧跟步入内。果然不出所料，云七见泪舞棺盖已封，不禁冷笑两声，右掌抬起，向上凌空虚启，棺钉渐出，棺盖渐起。东方如风见状大惊，掌风急出，以内家功夫将棺盖合拢，恢复原状，剑眉上挑道：“但问云兄此举何意？”
云七冷然道：“以泪舞之功力怎会在如此妙龄，既未闻伤又未闻病之下突然香消玉殒？其间必有可疑之处，小弟不过想开棺验证并瞻仰一下泪女侠的遗容。”
东方如风愤然道：“泪女侠名满武林，仗剑行道，仁义如山，既无仇家又无隐患何苦要诈死遁世？！云兄此举可是想让死者永难安息？云兄想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可生此妄念，令逝者九泉难安？在下到是要向你讨些公道。”说罢，目射逼人寒气，二人间杀气渐浓。
突然，云七满面寒霜化做一团和气，向东方如风深施一礼：“多谢东方兄指教，是小弟妄动，小弟理当向泪女侠芳灵谢罪！”说罢果真向棺木深深一礼。转而向东方如风又道：“东方兄，小弟与你一见如故，可否愿听小弟一席肺腑之言？俯瞰当今武林，已无任何一派的实力能盖我黑风帮，枉武当、少林亦不能比。假以时日，黑风帮定然倾盖天下，无人可当。东方兄若识得时务，投入我教，以东方兄之神功定有一番大作为。若东方兄有意，云七亦可立即让贤总巡查一职，或向帮主推荐更高之职位，却不知东方兄尊意如何？”
“哼，多谢云兄美意，但我东方如风从不依附阿曲，更不喜邪教之行事为人。此等危害武林，藏污纳垢之所，如风虽不才，亦不屑为伍，这等话休要再提。”
他们在灵帐中的高声争论不由引得群雄纷纷入内观战。
“东方兄既然你把我黑风帮视若藏污哪垢之所，是否也有仗剑荡涤之意！”云七厉声叫道。
“漫说黑风帮目前已是武林一极大祸胎，便是江湖出现一寸不平之地，我东方如风定然出力将其铲除。”东方如风凛然回道。一股正义之气蔓布整个灵堂，群雄亦纷纷呼喝起来。
“云公子，今日若非是在泪舞姐姐灵前，恐她芳魂难安，我柳眉儿早就拔剑，定令黑风帮在此流血五步。”柳眉儿迎着云七言道，眼神却不时瞧向旁边愤然的东方如风。
云七双拳一抱，向柳眉儿深深一揖，含笑道：“柳姑娘莫动芳嗔，在下若有失礼之处，在此致歉。”
柳眉儿听到此处，“盛怒”立平，向云七抱拳嫣然道：“微微小论，柳眉儿不会放在心上。”
东方如风看在眼中心生感叹：这云七城府极深，乃是能屈能伸的枭雄怪杰，看来要灭黑风帮必先除去此人，否则以他之才，辅黑风帮帮主冷如烟定成江湖大患，酿成武林重劫。
云七向柳眉儿还完礼道：“敝帮冷帮主此次派在下前来，一是命在下代表黑风帮致吊泪舞女侠，二来也是邀约各门各派的诸位朋友前往黑风帮一叙，是友，共谋发展，是敌，互作了断，不知各位可愿与我帮共谋霸业？”
“云兄何苦如此张狂，在下东方如风不才愿意前往，不过不是与你共谋霸业，而是前去为武林仗剑除害！”东方如风道。
“东方兄好胆量、好气魄，只是不知在场各位有几人如东方兄一般？”
江湖中人，头可断，血可流，却不可辱。这两句话一落，灵堂中立刻一片应和之声，赴会之约当场而定：时间，九九重阳，地点，黑风帮总舵黑风崖。
各人祭拜完毕，定下黑风之约，即各自散去。
二
东方如风却不忍就此离去，独在泪舞灵前怅然而立，遥想起两年前的今日，中秋月色，绝美无限，如今同望月者人长逝，天上人间永相隔。正哀惋之际，忽听背后有人娇声道：“好个痴情的东方如风！”东方如风闻声回眸相望，原来是那个白日里站出指责黑风帮的柳眉儿。
只听柳眉儿娇笑道：“东方如风兄，却不知你为何只对死者钟情而对生者无意呢？”
虽早看出了她日间的神情是对自己有意，但如此大胆的当面直诉爱意还是令东方如风赧然：“柳眉儿姑娘不要唐突了泪舞的芳魂，我只是极为钦佩她的侠肝义胆，但彼此无缘，还请姑娘说话间留些分寸。”
东方如风觉再在灵前这般言语已是有侮已逝故友，则缓步退出灵堂，走入了小筑外的竹林，柳眉儿见状，紧跟其后到了林中。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柳眉儿一边漫自吟说一边靠近东方如风，一脸媚态，目光如火，摇曳生姿，似是就要投怀送抱，东方如风岂敢消受这风流仗阵，慌忙推手阻拦。二人一闪一逼之际已然接近竹林中的潭旁，潭边青石，终年被谭水所浸，奇滑无比，东方如风向外一推，柳眉儿就势一拉，只听“扑扑”两声，这二人，小筑外、青水潭、浴鸳鸯。
“东方兄………小妹丝毫不识水性………救…………救我…………”刚一入水，柳眉儿立即媚声求救。
东方如风无可奈何，伸手抱过柳眉儿爬上清潭。
“东方兄，你怎恁地不讲道理，即便不愿与我为伍，也不该将我打入寒潭啊。”提着湿漉漉的衣裳，柳眉儿低声嗔怨。
东方如风见她一脸无辜，只觉啼笑皆非却又无法应对。
“东方兄，你且抬头睁开眼睛看我，看我这副模样如何走出竹林见人。”
东方如风无须抬头，无须睁眼，傻子也知道刚她从水里出来的模样确实无法见人。
一片红纱飘向东方如风，柳眉儿眨眼间已奔入林中深处：“东方大哥，快去寻些干柴，生起烈火，罚你将我的衣服烤干。”
正当东方如风赧然当地不知所措之时，深林中却已发生了另一番变故。
却见柳眉儿刚入竹林深处，正欲练功趋寒，忽闻一声冷笑，“呵呵，好一个干柴烈火。”柳眉儿抬头看去，正是那黑风帮总巡查云七。柳眉儿玉颊微红，神情尴尬道：“原来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从云中小筑一别，在下已对姑娘情愫暗生，无奈追踪至此，至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下就当作从未看见，你为情，我也为情。在下一见你便深为颠倒，一路间发现你对东方如风百般垂青、千般送怀，心里委实不舒服，若非我与他已定了重阳黑风崖之约，为了将那批人引去一网打尽来完成帮主霸业，他对姑娘如此我早就对他下手了。”云七狠狠地道。
柳眉儿一向自诩大胆，脸皮甚厚，竟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脸皮更厚的，一时间到也忸怩起来。
“眉儿姑娘，琴有声，箫有意，就让我这腔情意化做箫声，跟你吹曲凤求凰吧。”云七不待柳眉儿答应，已从身上抽出玉箫，轻声吹了起来。
绵绵箫韵，点点相思，曲不醉人人亦醉。云七知道该是时候了，箫音止住，双臂微伸，柳眉儿如痴如醉的倒下，倒向云七的怀抱。这一倒，云七知道她再也无法起来了，因为一柄剑已然说时迟那时快深深的插入柳眉儿的小腹。“对不起，柳眉儿。我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来解决掉你，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当今武林，除了冷如烟那厮，只怕已没有人是你的敌手，我决不能留下你再生祸端。”说罢云七飘然而去。待东方如风烘干柳眉儿衣服赶来的时候，面对的已是一具面含微笑的尸体。
望着尸身上的那迷人的微笑，东方如风不禁陷入了深思。这微笑，这死法，还有刚才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箫声都仿佛来自一个人，难道……
三
九九重阳，黑风崖，黑风帮之聚义厅。
没有人多说话，这时的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聚义厅左边站的是黑风帮帮众及后赶来投奔的人，右边站的是特地赴约仗剑平邪的英雄豪杰。中间散落地是江湖各道邪魔，以及赶来凑热闹的人。
内堂，密室门暗启，刚喝完茶的冷如烟杏眼微迷，斜斜地靠在太师椅上，宠信云七这时走了进来。对于这位总巡查，冷如烟非常满意，甚至几度提及欲将其升为副帮主，但都被云七谦辞。对于帮内种种事务云七无不尽心，却从不邀功，更是让冷如烟喜爱有加，这次又给黑风帮出此妙计，横扫天下英雄，冷如烟更是欢喜，心下已暗做决定，待自己退位后便将整个黑风帮传与云七。
“在下云七参见帮主。”
“云巡查不必多礼，聚义厅的情况如何了？”冷如烟一脸祥和地问道。
“帮主尽请放心，我早已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只待时机成熟，我们必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侠们一网打尽。”
“恩，办的好。云七啊，在我手下做事的众人中，最可信、办事最让我放心的也只有你了。”冷如烟感慨道。
一切计划的都很好，只待时机一到，聚义厅里的群侠势必同这百年之厅一起灰飞烟灭。
“帮主，这是属下自上月去天山采掘的雪莲，孝敬帮主，愿帮虎体永康，带领我等早日一统天下。”
冷如烟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位为黑风帮呕心呖血的巡查，微笑接过这朵千年奇葩。
……
聚义厅上早已打做一团，剑气弥漫，风声跟紧，地上血迹斑斑，显然是方才一场恶斗的痕迹。站在黑风帮一方的寒月和萧护法早已毙命于四仙中的莫失和欧阳晴晴剑下，或许直到临死之时都不明白为何一向办事精明的云七没有去救他们。唯一武功稍强的无尘此时已被透明元素的剑气笼罩的透不过气来，步步后退。
云七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隐在后厅静静地看着，他相信，那些无知的帮众单凭关中双杰已足够料理，至于寒月、无尘等，有云中三仙子和东方如风在场，定也讨不了好去。
“哧、哧、哧”连响几声，无尘已再难招架，身上被透明元素连戳几个透明的窟窿，终于这个嚣张的牛鼻子也倒了下去。
眼见黑风帮形势危机，众人却不知帮主冷如烟为何至此还不现身，难道另有阴谋不成？那个心机极深的云七呢？好象也不见踪影，黑风帮众都不禁有些恐慌了。只有躲在暗处的云七知道，最精彩的一幕马上就要开始了。
“云七，你……你……你究竟给我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的内力竟提不上来？你难道要叛教？众护法众堂主呢？快给我将他拿下！”冷如烟嘶声叫起来。可冷如烟哪里知道，那些所谓的堂主护法大部分已被云七收伏，几个誓死效忠的也早已被云七派人处理掉了。
云七冷冷一笑：“冷如烟啊冷如烟，为了这一天我已浪费了两年的大好时光！这两年里，我不断研究你的喜好，不停地去为你做事。我知道，当今武林中若单打独斗，恐已没有人是你的敌手，如果你不受内伤不中毒，我实万难取得胜利，更勿论一举铲除黑风帮为武林除害了。可是你心思极深，又难相信于人，要取悦于你，我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
云七没有再说，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冷如烟已被冲过来的英雄们四面包围的剑刺得体无完肤，面貌全非。
“冷如烟已死，柳眉儿早亡，如今再也没人有挑起纷争的能力，武林从此太平了……”
云七，现在已经不再是谜，当他摘下精心设计的面具时，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两年后的泪舞花飞突然身亡。
东方如风轻笑道：“若不是我，你的诈死恐怕早已被揭穿。”
“不会的，有你在，我就知道你会阻止我掀棺的。有你在，我一定会成功。”泪舞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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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9-28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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