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确切的记得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算是真正的踏上江湖。或许我生下来的地方就在江湖。我没有问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柳一江从小就爱和我争,争着得到师傅的欢喜,争着谁吃的饭多,争着谁的刀更快。后来,他得到了师傅的欢喜,吃的饭也总是比我多,惟独他的刀始终没有快过我。我以为江湖上谁的刀快谁的道理就是对的,但师傅却在我们临走的那一天忧心忡忡的望着我说:你的刀虽然已经够快,但你的脾气却可能会悔了你,江湖上人心难测,自己处处小心才是。我就象平常一样淡淡的说:晓得了。回头看了一眼师傅便和柳一江一起走进了江湖。柳一江早已经和我约定,要分开闯江湖,因为他要和我争,争着谁会在江湖中更能走得开。所以,离开了西楼以后我就和他分开了,他向南,我向北。其实我很不愿把南方让给他的,因为在师傅得回忆里江南总有那么一些迷离的东西。令我着迷。我时常的幻想着江南的月下风华,幻想着江南的春暖花开。然而我却要走向北方。北方有什么?大漠。
我来到大漠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凉了,风吹着沙四处蔓延,吹着一张张干燥的脸,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痕迹,有沧桑,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冷漠。冷漠的眼神,冷漠的表情,冷漠的话语。象是憎恨这可恶的沙漠,又象是憎恨无奈的世界。
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每天喝着劣质的酒看着寒风吹着客栈的招牌而遐想。每天和老板闲聊边城的琐事,老板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读过几天书,谈吐之间自然而然的有一些愤世疾俗的感慨,他经常给我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他说他当年在南方的时候是做生意的,有吃有喝有玩有乐,逍遥自在。不想在一夜之间却被几个匪徒抢走了他所有的银子,烧了他的房子。他讲到匪徒们抢银子的时候特别的愤慨,骨节处捏的青筋尽露,当讲到他是如何机灵的躲过追杀时,一脸得意。他说后来他就不敢在南方呆了,来到大漠,开了个客栈。生意虽然不怎么好,却也能糊口。
他的故事破坏了我心中的江南,原来江南也会有龌龊的事情发生,原来江南也不是完美的。有一天他忽然告诉我:十梅庄的赵程要嫁人了。我没有理他,我并不知道什么十梅庄,更不知道什么赵程。但他却继续说着,象是自言自语:谁如果娶了赵程,那还不是一步万里。可惜我这把老骨头没本事。我问了他一句:你要什么本事?老板就笑了起来:我早就看你不是个一般人,你一定是个江湖人,跑在这里避仇的吧?我笑笑,没作答。他继续说着:只要你有本事娶了赵程,所有的仇人都不敢靠近你的,说不定他们还会曲意奉承你呢。我有些好奇的问他是为什么。他告诉我:赵程这次嫁人是比武招亲的。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我想去比武招亲。因为我自从离开西楼后,还没拔出过我的刀。虽然师傅说过我的刀已经绝对不在当年的傅红雪之下了,我却还没得到过实践,不知道江湖中还有没有人能快得过我得刀,我要试试。我也想知道赵程到底长什么样。
十月初八那天,我出现在十梅庄,我听见了擂台上刀剑相交的清脆声音,也看见了他们的刀和剑是怎么样一招一式的划向对手的。他们的确有些弱,不仅速度不够快,而且方位也不够准确。于是在那个使剑的赢了以后,我就直接跳在了擂台上。那个使剑的很客气的抱了抱拳,说了句:请。就拿着他的剑刺向了我,我知道这是虚招,是试探我的一招,所以我很轻易的就避了开来,并没有拔出我的刀。他的剑一个转弯,便迎面砍下,左脚已经封死了我的退路,所以我只好拔刀,我不愿后退。所以他就倒下了,他似乎不相信我的刀会那么快,惊恐的睁着眼睛,久久不肯闭上。好半天也没有人再上来向我挑战。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使剑的已经在这个擂台上撑了两天,两天内没有人能打败他。
赵程的样子不算好看,但也绝对不能说她丑。甚至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我就这么成了十梅庄的女婿,再也没去过那家客栈,也没再听老板给我讲她的故事。
十梅庄的总舵是在大漠,在中原的各个地方都有它的势力。在十梅庄呆久了,赵程的父亲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他嫁女儿的本意是想找个得力的助手,所以才要比武招亲,很不幸,我一向很懒散。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但当他有一天要我去管管江南的时候,我欣然答应了。
我终于可以去江南了。带上赵程。
江南的事很简单,我也乐得消闲。只是这个时候赵程开始厌恶我。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婆婆妈妈。也懒得去思考女人的心事。其实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更谈不上什么爱情,只不过事相互利用罢了。我利用了她什么?我不知道。她能给我的好象都是我不需要的。所以我很反感她对我的厌恶。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后来很自然的我就离开了她,一个人流落在江南。江南的歌舞江南的风土江南的一切都让我陶醉,象梦一样轻柔,与感情缠绵交织。如果不是在这里碰到柳一江的话,我相信我会一直就那样下去。碰到柳一江的时候,柳一江也正好在红袖楼。身边跟着十几个人。显然是他的保镖。他看见我,笑着走过来,看看我:现在混的怎么样啊?听说你做了十梅庄的上门女婿,这可真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地方,又听说后来你离开了十梅庄,整日里流浪在外。这个我更加想不通了。为什么好好的大人物不做却甘于这么狼狈的生活?他的脸上充满了讥笑。原来他已经坐到了连环帮的第二把交椅。怪不得他会这么说。我强颜欢笑,心里却居丧的要命。虽然我一直不愿意和他比,但是终究和他从小到大一直比过来了。柳一江看这我的刀说:你的刀还没生锈?我也低头看看我的刀,苦笑这说:好象还没。柳一江很有兴趣的说:现在我的刀或许已经快过你了。我每天坚持练五个时辰,我不愿意在任何地方输给你。我随口问他:为什么?他很认真的说:因为我打小就看不起你。你是师傅从野地里拣回来的,却和我有着一样的待遇,所以我要比你强。我感到背上慢慢的蔓延着寒气,原来是这个原因。他继续说着,象是自言自语:我要打败你,彻底打败你。我忽然站起来,走向外面。他一愣,紧接着也跟了出来。我就站在洛阳那条最大最宽敞的街上,站在路中央。柳一江站在我对面。我摸着刀,在这个江湖上第二次拔出了那把刀,刀的光泽似乎褪去了不少,但依旧很冰冷,给人以原始的尖锐。我脚步一措,斜斜的向上挑了一刀,刀的速度并不快。但他明显一愣,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用刀,从来没有,我也从来没使过。惟独这次。我只不过使向看看我这么斜斜的挑一刀会使什么结果而已。他抽刀,向下封扫。我手腕用力,刀变换了一个方向砍了出去,用我所能用的最大的力量,一股鲜血便从他的脖子处直喷而出。
我回到了西楼,我想问问师傅我到底使从哪里来的。师傅却已经不在了,西楼晚间的月亮还是那么迷人,象赵程的笑。而我始终高兴不起来。
一个月后,我又走在了去大漠的路上,走在了去十梅庄的路上。我发现我还是爱着赵程的,我发现江湖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无情。我要带着赵程走上西楼,指给她看天上的月亮。
十梅庄的梅花依旧很灿烂,与雪花交相辉映。但是十梅庄已经没有了人烟,庭深院大的十梅庄到处是萧条。冬天里的第一丝寒意渐渐的从寻找赵程的热情里升起。
我找到那家客栈,客栈的老板居然还没有忘了我,只是神情间疏远了许多。再也不是那时那么热情了,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对我甚至有了一些敌意。我要了我经常在这里喝的土城烧,最便宜的酒,通常都是最容易醉的,我问老板十梅庄的事,老板一脸冷漠的说他不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我是拔出了我的刀才问出了事实。十梅庄已经被大漠的另外一支力量铁狼盟合并了,十梅庄在江湖上已经是一个历史。老板没有告诉我赵程到哪里去了,或许他说了,我忘记了,我已经无法确切的回忆那天的事,因为那天的酒不是一般的酒。
在铁狼赌坊赌博的不是一方的豪客就是挥金如土的王孙贵胄。铁狼赌坊非常的热闹,里面有赢钱人得意的笑声,也有输钱人不堪的骂娘声,当然还有庄家的叫伙声,赌坊的老板就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人推着牌九,不时看一眼那些或赢或输的赌客,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出身上仅有的二十三两银子,第一把我的耳朵告诉应该压天门,所以我压了天门,我的耳朵并没有让我失望。慢慢的我面前的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慢慢的银子又都变成了金子,庄家的脸色却一直都没有变。只是这张桌子上只有我和他单赌了,其他人只是在一旁站着,看着,赞叹着。
赌坊的老板慢慢的站起来,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走过来,笑着说:朋友的确有两下子,我姓单,单名刀,单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赌两把。我点点头,他便站在庄家的位子上,悠闲的摆弄着色子,我慢慢的点了一下头后,他把色子一摇便扣了下来,我把所有的钱全部又推在了天门上:高手相争,只在一招间。他笑笑:你就是那个十梅庄的女婿?据说你已经离开了赵程。是不是和十梅庄没有一点关系了?我皱皱眉头,他接着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就可以走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你已经输了。我又问:赌徒是不是不到最后时刻总是不言败的?他不说话了,只是慢慢的掀起了盖子。象新郎掀起新娘的盖头一样,平缓而有力,让我又想起了赵程,在洞房的那天......
如果说在大漠我还有一个朋友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李长歌。叫李长歌的人不一定就很会唱歌,李长歌唱的歌或许只有在红袖楼的姑娘们会说是动听的。我告诉李长歌说我要找到赵程,李长歌便把胸脯拍的山响。李长歌最大的特点并不是唱歌,而是他的朋友多,多如牛毛,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全都有熟识的人,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有用?我记得我是因为在原来的客栈找人拼酒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的他和现在并没什么不一样,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意思有很多种,他是那种不会为我拼命的,象他那样的人是不是很会珍惜自己的性命?当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要查出一个人的下落是不是很快?所以他才会把胸脯拍的山响。三天后,他递给我一张纸。 "大漠,沙城,铁狼盟总部。" 纸上就这么简简单单九个字,但是我知道为了这九个字李长歌必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说:这是我用了时间最长的一次。沙城,大漠。到了沙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铁狼盟为什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就合并了十梅庄。沙城很小,而且在大漠的深处,如果有人在这里静养,是不是会很舒适?如果有人在这里密谋,是不是很不容易被外面的人发现?如果有人在这里练兵,是不是一个理想的场地?在不大的沙城,到处都是练兵的人,他们的衣衫正中间一律是一个图形:仰天长啸的狼头。我知道有很多人已经在注意我,毕竟这里并不是谁都愿意来的。也不是谁都能来的。有人站在我的前面堵住我的路,这个人一脸的讥笑。他大声的问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说:这里是沙城。然后他哦了一声继续问:你一定是来投靠铁狼盟来学武的吧?我说我不是。他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一会就又回来,声音还是很大:你就是柳一扬?我说我是。然后他就让我跟着他走。
我时刻紧握着我的刀,沙城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激起了我心里最深处的陌生。人们对于陌生的东西多多少少总是有点恐惧的,我的恐惧不算多,也绝不少,所以我只有紧紧的握着我的刀。每当我恐惧的时候我总是紧紧的握着它,在我恐惧无边的寂寞,无尽的孤独的时候,我也是紧紧的握着它,因为只有它才能让我感觉到力量。但即使我再怎么握紧它,它也不能消除我丝毫的恐惧。
我和他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从沙城的南城走到了北城,然而他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也只好跟着,在离开沙城后,我们又翻过两座沙头,眼前便出现了一副令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场景。活脱脱一个十梅庄,完全一样的庭院,完全一样的布置,只不过这个十梅庄的周围是一片沙漠而已。这里的人居然很多,好象比原来的十梅庄还要热闹,领我来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试着走进去,这里的用人居然和原来十梅庄的人一样的,见到我后也和原来的人一样问候我。只是语气冰冷的要命,十梅庄的管家赵二看我后显然被吓了一跳,跳起来问我:你怎么也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里完全就是十梅庄的翻版,人没有变,物也没变,我在这里找到了赵程,她似乎已经根本忘记了我们曾经分开过一样。只是淡淡的对我点个头,就开始出神。我问了很多人,这是怎么回事,人们都一脸茫然。好象我是疯子一般看着我。一丝冷意渐渐的从脚底升起,我问赵程,赵程只是呆呆的出神,似乎根本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我感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原来的十梅庄到了晚上是灯火通明的,而现在却不是这样,一入夜,这里就好象变成坟墓一样,死寂,冷清。如果我的面前没有赵程,我想我是不会冷静下来的,我盯着赵程对她说: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程看着我,忽然就流下了眼泪: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然后发疯一样捶打着我的胸膛。我用力抓着她的胳膊,坚决的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赵程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又看看我。便告诉我了一些我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铁狼盟在这里仿造了一个十梅庄,在周围布置了一种很奇怪的阵法,分明是一直直直的走着,却又回到了这里,我们在这里只有等死。说完后赵程紧紧的抱着我: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呵呵,以前的一个坑,内容太粗糙了,就没填。拿来当试杀正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