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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老九门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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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8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二章 石崇讲故事

  到了晚上,绿珠蜷缩石崇怀里,像一只安静的小猫,听他下午没来得及讲的故事:
  “当年我随大军南下征吴,做为先锋与吴军在杨荷一战,陷入东吴包围圈,全军覆没,我受了重伤,一个人逃进鸡笼山,在那里,遇见了公盛。”十一年前的一幕,对石崇来说,依旧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天黑的时候,背部已中三箭的石崇终于突出重围,逃进了鸡笼山,尽管身后数千吴军尾随而来,但在方园数十里的高山密林中,石崇顿时有了安全感。他脱掉四肢的铠甲,摘去头盔,杀掉战马,推下悬崖,然后专拣没有道路的地方摸索,一路向上攀登,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最高峰,竟是一座寺庙。月光清晰地照见庙门正上的匾额:“三清殿”。大门敞开,好像也没有看门人。进入殿内,地方宽阔,足以容纳数百人。正中间迎面是三尊高达一丈的佛像,两旁为十八罗汉。左边悬着一口巨钟,重不下千斤;右边竖着巨鼓一面,鼓面直径超过一丈。
  石崇放松下来,喘了口气,对着佛像拜了几拜,默念“佛祖保佑。”然后倚着佛像底座,咬紧牙关,反手一下子拔掉了三只箭,吴军的倒刺箭头立刻带下了三块肉来,疼得石崇几乎要晕过去。因为伤口在背部,所以点穴止血非常不便,石崇正准备找根棍子之类的工具,门外突然传来响声,似乎来人不少。四下看了看,石崇只能蹲在佛像后,屏息静气。他知道这次难以幸免,于是从佛像的边缘处悄悄向外观察吴军动向,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不料来人却不是吴军,而是百姓装束,一行九人。在斑驳的月光中,这九人依次站在了巨钟一边,神情紧张,看得出来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为首一人个子高大,道:“一会儿动起手来,搬山道人杨封的“魁星踢斗”是他的绝技,据说能将一头公牛踢飞,各位千万小心,不要攻击他的后面;吕卓力大无穷,他的戟很重,李三爷,你不要和他硬碰硬。”
  被称做李三爷的人又黑又矮,满脸胡须,看不清五官,他右手拄着一只铁拐,看起来重量不轻。“估计右腿有残疾。”石崇暗想。
  李三爷道:“张老大,听说摸金校尉的玉刀是人间至宝,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晓得你的黑刀能不能碰得过它?”
  张老大没理他,接着说:“发丘中郎将的铁印是磁铁所铸,专收各种兵器,大家一定要小心。”
  看到其他人都漫不经心,石崇已经明白,这九个人虽然一起来,但并不完全一心,只是因为有共同敌人,才被迫联手。
  九人中有一个女子,月影中看不清容貌,但声音极为甜美娇柔,插嘴道:“哎哟,张老大,咱们来之前,这些话你已经说过一千遍啦,咱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次和北派见面利害重大,但也用不着比娘儿们还啰嗦吧?别光惦记着长敌人的威风,吓自个儿人的胆啊。是不是这个理儿呀,吴五爷?”
  被称做吴五爷的小个子男人连连点头:“霍仙姑说啥就是啥,我老吴当然服气。”
  张老大摇摇头:“岂止利害,简直生死悠关。”好像为了不再起争执,他一拱手,“拜托各位,到时候如果说僵了动手,千万别藏着掖着,咱们的身家性命,儿孙们的福气,都在这里了。”
  他回头看看了,“这口钟这么大,别浪费了吧。”
  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张老大道:“洪二爷,您老请。”
  只见那位洪二爷长得非常秀气,身材也苗条,像极了女人。他叹息一声,慢慢走到大钟下,向上看了看,忽然一下就不见了,轻得像一阵微风。石崇暗暗点头,这位洪二爷的轻功了得。
  张老大又向站在最末端的一个年轻人道:“解九爷,麻烦你当一回洪二爷如何?”
  解九爷问:“为什么?有什么用?”
  “未必有用,不过,能迷惑一下敌人,总归是好的。”
  解九爷从身上掏出一张东西来,往脸上轻轻覆盖,月影中也看不太清,石崇想,应该是易容术之类的技巧。
  “那面大鼓和佛像后也可以藏人。”说话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甚至双眼也没任何表情,仿佛石头雕出来的脸。石崇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是九人中最残酷无情的一个。
  “过犹不及。少了一个还说得过去,少得太多,北派必起疑心。陈四爷这一招,叫做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一个又高又瘦、读书先生打扮的中年人摇头晃脑,声音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齐老八,少他娘文皱皱的拽名词,别弄什么虚的,一会儿北派来了,咱们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快点结束,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哩。”说话的人声音又高又急,身材健壮,结实得像座铁塔,但穿着破烂,好像乞丐。
  “黑七爷,”张老大话音不高,但语气极为严厉。“咱们都不是聋子,用不着那么大声给北派报警。要是不小心点,说不定你老婆只能等着见你的尸体了。”
  黑七爷正想回嘴,张老大轻嘘一声“来了”。仿佛一阵风起,风还未落,殿里忽然就多了三个人。
  “好快的身手。”石崇暗道。
  为首一人,三十多岁,一身武将官服打扮,不像个普通百姓,倒像个军官,站在那里,昂首挺胸,神态倨傲,根本不把别人放眼里。
  第二位身材魁梧,比在场的人都高出一头,双手持一对短戟。
  第三位道士打扮,看上去去仙风道骨,脱尘去俗。
  三个人气势轩昂,又是突出其来,张老大等人立刻安静下来,殿内气氛颇为紧张。
  张老大停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对武将官服打扮的人拱手施礼,“这位想必就是分金定穴、天下第一的摸金校尉胡将军了,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胡将军总算将望着上方的眼睛收回来,充满不屑的眼光看了一眼张老大,用几乎查觉不出来的动作点一下头,又向上望去。
  “这位一定是卸岭力士吕卓大哥,好一个壮士,了不起。”手持双戟的魁梧大汉嗡声嗡气地回答:“算你识相,就是我。”同时把双戟一碰,“当”的一声,声音巨大,整个大殿充满了回音。石崇吓了一跳,倒不是怕声音,而是怕这声音招来追捕的吴军。“这莽夫,要敢再这样敲,须得先杀了他。”石崇暗暗寻思。
  “这位一定是来自西域的搬山道人杨封先生了,先生世外高人,名闻天下,今生得见,老九门三生有幸。”
  “还有一位发丘中郎将王庞王大人,怎么不现真身呢?”
  杨封道:“王中郎有事外出,我们来不及约他。”
  “南北派聚会,定天下形势,分南北地盘。这么大的事,王大人也不肯现身,莫不成真的不把我们老九门看在眼里?”吴五爷道。
  胡将军把眼光又一次翻上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下三滥的盗墓贼。有什么资格同我们聚会?哪来的天下大势,什么南北地盘。”
  这边老九门的人立刻吵嚷起来,张老大摆摆手,让同伴安静。
  “好啊,我们是下三滥的盗墓贼,既然没有资格,那三位还来做什么?”
  吕卓道:“让你们滚回长沙,从此不得跨出长沙一步。”
  黑老七跳了出来,“凭什么?”
  杨封道:“你们到处掘墓刨坟,盗宝毁尸,有违天和,神人共愤。”
  霍仙姑道:“哎哟,我们掘墓刨坟,有违天和。莫不成你们几位一直都在修桥补路,造福苍生么?大家都是同行,拜托,别装圣人了好不好?”
  胡将军道:“我是十等校尉,和王大人的九等中郎将一样,都是曹丞相正式委派的朝迁命官。你们算什么东西?”边说,边将脖子上挂的一个小东西扬了扬。“这摸金符,就是曹丞相亲赐的官印。”
  吴五爷道:“一个十等小官,有什么了不起。”
  “十等小官?军官十六等,校尉正居中。当年曹丞相、袁绍、袁术、小霸王孙策都是校尉出身,最后统领天下,哼,官场上的规矩,你们这群下流无赖懂什么?”
  “哈哈,”齐八道。“曹丞相、袁绍、袁术、小霸王孙策这些英雄,可不是靠盗墓掘坟统领天下的。”
  霍仙姑道:“随便挂一根狗骨头,也当摸金符。呵呵,就算真的又能怎么样?你的曹丞相,而今安在哉?”最后一句学齐八的语气,惟妙惟肖,老九门除了张老大外,哄堂大笑。
  胡将军目光不再上看,而是斜视着老九门的人,眼光充满杀意。老九门的人顿时又安静下来,各有戒备,防他暴起杀人。
  张老大上前一步,道:“不管怎么说,南北一家亲。既然中郎将、校尉大人都嫌我老九门碍事,我张起灵在此立誓,从此老九门不过长江一步,只在江南讨生活。若违此誓,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杨封摇摇头,“不行,你们以后只能呆在长沙,不准出长沙一步。”
  黑七爷大怒:“你这是成心饿死老九门么?”
  杨封看都不看他一眼,鼻子“哼”了一声,“一个臭要饭的,早就该死了。”
  张老大拦住黑七爷,“中郎将也是这个意思?要饿死老九门?”
  胡将军道:“老九门伤天害理,死有余辜,饿死才算便宜了你们。”
  张老大深深吸了一口气,态度极为恳切,“上个月我们洪二爷到此山游历,不期冲撞了王中郎大驾,还好王大人手下留情,放二爷一马,老九门上下感谢不尽。一直想着要报此恩,,从此两家合好,联手发财。”
  “明人不说暗话。”胡将军道。“王大人的意思你也明白,放洪二回长沙,就是让他给你们捎信,等老九门聚齐了,咱们来个斩草除根,为人间除害。”
  张老大再也忍耐不住,大怒道:“好一个为人间除害,真是佩服北派各位,一边做婊子一边立牌坊。还不是想独盗天下古墓?发尽天下死人的财?我老九门一再相让,以和为贵,诸位奈何一再相逼,欺人太甚。老九门纵横天下,怕过谁来?”
  胡将军冷笑道:“就要你这句话。”手一翻,抽出了一把匕首,月色下流光溢彩,炫目耀眼。石崇看去,知道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两边都蓄势待发,这一出手,必是石破天惊。
  张老大却双手连摆,“且慢,听我一言。”
  “生死大战,不可如此轻慢。鸡笼山地偏名微,北派缺了王中郎,我们也缺了解九爷。地方不够响,人手也不全,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岂不坏了咱们南北两派的名声?今日之计,双方暂且罢手,待一个月后,咱们集齐人手,再约战如何?或华山之巅,或长江水上,或东海之滨,或西北大漠,悉听尊便。”
  胡将军叹道:“张起灵,你老九门那点小把戏,瞒得过谁?王中郎在不在,你们都死定了;解老九不在,只不过晚死一阵子,杀了你们,咱们再到长沙去宰了他。一个月后?呵呵,把咱们当傻子么?难道等你们把这里的宝物偷出来远走高飞?”
  吕卓和杨封一起转头看他,神色严厉。
  胡将军似乎有点后悔说漏了嘴,就道:“放心,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不会泄密的。”
  石崇看去,北派的卸岭力士吕卓抬起手来,将双戟在胸前一撞,张口就要大喝一声。
  众人都知道,撞戟高吼,是吕卓每次搏杀的第一招,他戟重声高,这一撞一吼,借力生力,实在是惊天动地,虽无昔日当阳桥上张飞喝退百万兵的“龙吼功”威力,但在实战中,确实吓死过胆小的对手,就算比他武功高的对手,出其不意,也会被这一声吓得心神恍惚,来不及出手就被杀掉。吕卓将自己这一功夫称为“狮吼功”,即使胡将军、张老大这样的高手,也立刻屏息防范,免得被他一吼惊扰,影响了出手和防范的时机。其他人更是先退后一步,摆出架势,凝神对抗这一吼。同时,每个人都已经准备好吼声一过,立刻就对自己瞄准的目标发出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吼没并有发出。正当吕卓深吸一口气,就要吐出的一刹那,一支箭闪电般飞来,正插入他张开的口中,扎破了声带,刺穿咽喉,从后颈透出。吕卓的双戟也没有撞到一起,和身体同时“砰”的一声,掉在石板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向吕卓对面望去,只见一道人影飞起,直扑而来。
  原来石崇在佛像后面藏身观察,一直没功夫止血,背部的伤口血流不止,石崇知道不能再等,否则性命难保。又见吕卓要发“狮吼功”,怕声音太大引来追捕的吴军,于是立刻出手,将拔下的箭甩向吕卓。同时身随箭飞,在空中将另两只箭甩出,分别射向胡将军和张老大。他知道这两箭不可能杀死两人,就连刚才杀死吕卓也全靠找准了时机,如果吕卓刚吸气,一定会发现飞来的箭而躲过,如果吕卓吐气发声,箭也许会被气流喷开,但吕卓刚刚完成吸气就要发气的短暂瞬间,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石崇利用了这一力量真空的瞬间,杀掉了吕卓。现在用同样的方法不可能杀掉胡将军和张老大,但足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被他们两个缠上,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恐怕其他人会一起围攻或逃走。石崇先前从各人的身形动作看出他们的武功高低不一,出击已经前定下对策:先杀弱者,扫清障碍,最后解决强敌。胡将军和张老大闪开飞箭的同时,石崇却扑向了霍仙姑,他双臂向两旁伸展,像一只大鸟展开双翅,要将霍仙姑抱在怀里。霍仙姑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一双短剑直刺石崇胸膛。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吴五爷已经向石崇身后猛扑,双手十指根根直竖,向铁插一样插向石崇。就在霍仙姑的剑已经刺到石崇的胸前衣服,吴五的手指已经挨上石崇的脊椎骨时,石崇突然滑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变化,也没有任何预兆,他的身子像瘫泥一样,突然就从空中落下,霍仙姑的剑正好碰到了吴五的手,两个人大惊之下,同时收手,而石崇正在两人之间,三个人几乎紧贴在一起,等石崇再出手的时候,吴五和霍仙姑同时向后飞出,两人的胸骨已经全被打断,断裂的骨头插入内脏,石崇手上的感觉告诉自己,这两人已经不用再理会。于是又向黑七爷冲了过去。
  黑七爷刚刚明白怎么回事,抬手一刀斜劈,从左至右,恨不得把石崇斩为两段,可是他刚刚抬起手来,石崇就托住了他的右肘,将刀从他酸麻的右手中夺了过来,左掌同时砍在了黑七的额头,当骨裂的声音响起时,石崇的刀已经从齐八的左肩到右胯划过,借着刀力,反身扑向李三爷。直到这时候,发呆的众人如梦方醒,李三爷大吼一声,刷地将铁拐双手托起,挡住石崇这一刀,假洪二爷挥出一条长鞭卷向石崇双腿,张老大的黑刀也斩向石崇腰部。石崇跃起三尺,恰好躲过了长鞭,身体凌空继续扑向李三爷,刀狠狠砸在李三爷的铁拐上。李三爷天生神力,向来喜欢硬碰硬,他用这只重达一百斤的铁拐不知震死了多少对手。此时刀拐相交,李三爷却被震得一跤跌倒,坐在地上岔了气,石崇也胳膊一麻,顺势一侧身,张老大的黑刀从腰旁将将掠过,划破了外衣。石崇一惊,更不敢耽搁,一刀又向李三爷劈下,李三爷勉强举拐上挡,可惜已经虚脱无力,被连刀带拐砸下,全身碎裂。石崇用刀勾起铁拐一个旋转,掷向假洪二(真解九),同时飞刀砸向张老大。刀刚一脱手,一只飞爪迎面到来,锋利的尖刺距离眼睛只有三寸。石崇偏头让过飞爪,伸出右手食指,在飞爪后面的丝线上一搭,突然加力旋转,飞爪立刻以更快的速度飞向假洪二,石崇腾身朝飞爪的主人陈四扑去,陈四左手持一柄半尺长的钢椎,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假洪二(真解九)一声惨叫,那只飞爪合陈四石崇两人之力,突然转向加速,可怜假洪二(真解九)刚刚躲过飞来的铁拐,措手不及,被飞爪勾住下巴,大力之下,撕掉了他的整张脸,连骨带肉飞散空中。陈四闻声一惊,被石崇夺过钢椎,反手插入了陈四的左耳,直透右耳。
  石崇一口气连杀八人,用力过甚,伤口失血加快,他感到头晕眼花,体力从背后的箭伤处一点点流逝。他知道必须尽快杀掉这些盗墓贼,才能给自己止血。于是振奋精神,扑向杨封。
  这些人中最后悔的是胡将军,刚开始他看到石崇杀吕卓,又向自己飞箭,知道是劲敌,本已准备动手,却又见石崇对老九门痛下杀手,不禁有些迟疑,甚至幸灾乐祸,想等石崇和老九门拚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动手渔翁得利。谁知石崇功力之高,下手之狠,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看来,就算北派和老九门联手,也未必能应付得了。胡将军又悔又愧,手中玉刀一挥,连人带刀,直取石崇后颈。张老大的黑刀几乎同时也攻向石崇头顶。
  杨封见石崇来势凶猛,转身就逃,却将背后暴露出来,石崇正要下手,忽然想起张老大先前提到的“魁星踢斗”,刹那间一个愣神,没有继续发力冲向杨封,却无意中救了他的命。在他愣神的同时,杨封看都不看,右腿向后反撩,速度奇快,踢向石崇跨下。如果刚才石崇不收力,这一脚必然踢中,即使石崇反应更快,也只能往上跳起闪躲,而张老大的黑刀已在头顶等着他。正因为石崇的收力,杨封的脚从他胸前划过,向上继续踢去,正好撞上张老大的黑刀,还来不及惨叫,杨封的小腿已经飞了出去,失去平衡的杨封摔在地上,石崇上前一步,踏中杨封的咽喉,杨封刚为断腿之痛叫出半声,随即毙命。
  但胡将军的玉刀也到了,正中石崇左肩,一股极寒之气透过肌肤,冷入肺腑,石崇不由打了个激灵,“幸亏没中要害”, 石崇暗自庆幸。他向前跨出一大步,避开玉刀的攻击范围,这才回头迎敌。只剩下张老大和胡将军,虽然两人武功最高,但石崇还是松了一口气。
  先前张老大看到杨封转身,石崇追击,就知道杨封下一招必是最厉害的绝技“魁星踢斗”。如果石崇被踢中,性命难保,何况还有胡将军的玉刀等候;如果石崇闪躲,必然上跳,所以张老大就将黑刀斩向石崇头顶空当处。三大高手虽然没有专门配合过,但各自临敌经验极其丰富,瞬间就为石崇布下一个陷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先前张老大给告诫同伙的话被石崇听到,陷阱不成,反倒作茧自缚。
  胡将军、张老在都因错过了杀敌良机而懊恼不已,但大敌当前,生死关口,两人反而冷静下来,与石崇成品字形站定,盯着石崇,全神戒备。
  张老大首先开口:“阁下是谁,为什么偷袭我等?说出缘由,也好让张某死个明白。”
  胡将军怒视了张老大一眼,心生恨意:未战先想死,真是败兴。他立刻追问:“你是谁?”
  石崇没有回答。他背后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体力已经支撑不了多大一会儿了。再加上刚才胡将军的那一刀寒气,让他肩头的肌肉发僵,肯定会影响出手的速度。他抓紧时间,一点一点凝聚最后的力量,准备一举杀掉两人。如果开口说话,必然浪费精力,对他来说,现在一点点力量都至关重要,可以决定生死。
  胡将军、张老大经验老道,他们从石崇苍白的脸上看出对手已是强弩之末,如果现在发起进攻,成功的机率很大。但两人都不敢轻易动手,刚才一场惨烈的杀戮,让杀人如麻的南北派盗墓领袖也胆战心寒,对面的石崇手段凶残,不留后路,简直是地狱中突然闯进人间的恐怖之神。两人最希望随着时间的拖延,石崇慢慢衰竭,不战而死,但又害怕时间愈长,石崇恢复得愈多。攻还是等? 犹疑之间,石崇却动手了。
  石崇肩膀微动,两人不由自主各自退了半步,却不料石崇身形腾空而起,向左边的巨钟撞去,“嘭”的一声闷响,石崇左肩狠狠撞在了巨钟上,等他身子落下的时候,巨钟里的洪二也软软地瘫了下来。
  胡将军的反应是,先骂一句张老大“卑鄙”,然后快速向另一边的巨鼓退去。张老大的反应是,挥手将黑刀掷向石崇,人也扑向石崇。
  石崇抬右手接过黑刀,不防胳膊竟然一沉,这柄刀看上去黑乎乎不起眼,没想到比同样尺寸的钢刀重十倍不止。这时张老大也冲到眼前,石崇左手一掌劈向张老大咽喉,张老大伸出左手食中两指一夹,竟然石崇整个手掌夹住,石崇立刻感到左手酸麻,甚至整个臂都僵硬了一下,不由吃了一惊。张老大放开石崇的手掌,闪电般又插向石崇双眼,手指所到,竟隐含风雷之声。石崇看到他两根手指奇特,比正常手指长了一倍,皮肤光滑,甚至发出兵刃的亮光,认出这就是名闻江湖的“灵犀指”,威力极大。石崇不敢硬接,往侧后方退了一步,凝神防守。张老大一招得手,却不进攻,借势冲向庙门,原来他要逃走。石崇见状反手一挥,用全力将黑刀掷向张老大,身子不停,扑向胡将军。
  张老大刚刚来到大门口,左脚正要跨过门槛,听得背后风声疾速,急忙收回左脚,往下一蹲,躲过黑刀,随即起身,抬左脚跨过门槛。
  石崇已经听到刀风不对,暗道“不好”,还是低估了张老大,侧身看去,张老大一只脚已跨过门槛,石崇立刻转身,虽然知道来不及,但还是准备回追张老大。
  然而,大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差点和张老大迎面撞上,张老大一只脚还在半空,立刻左手双指插向来人双眼,而那柄黑刀也在此时,到了来人鼻尖。石崇眼见来人面临黑刀和“灵犀指”的进攻,难以幸免。却见来人左手一伸,将黑刀轻轻接在手中,右手抬起,正好抓住张老大的两根手指,顺势一带,惨叫声中,张老大的两根手指竟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鲜血喷出。
  张老大的左脚刚好落地。
  石崇放下心来,正准备回身重新对付胡将军,却感到玉刀的寒气笼罩了整个后背。
  现在背后的伤口流血更甚,大战之后,石崇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这一刀胡将军搏命一击,石崇转身之际破绽露出,时机恰到好处,玉刀又是人间至宝,石崇不敢硬接,只好向旁边闪躲,忽然瞥见巨鼓,见玉刀追来,石崇伸手握住鼓架,等胡将军玉刀近至胸前一尺,石崇猛然一推,巨鼓本身重达数百斤,加上石崇大力一推,势如泰山压顶,倒向他和胡将军之间。巨鼓当然砸不死胡将军,但足以阻断玉刀的威力,哪怕只是一瞬间的阻断,石崇就可以找到机会,杀死胡将军。
  玉刀迫近,寒气逼人;
  石崇发力,巨鼓开始倾斜;
  石崇左手立起,向着胡将军必然躲避的外侧,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玉刀继续迫近;
  巨鼓更加倾斜;
  石崇的左手刚刚发出;
  巨鼓表面突然炸裂,一条人影飞出,一股凌历无比的巨大力量砸向石崇头顶;
  石崇刹那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藏在鼓中的就是发丘中郎将王庞。在南派老九门来到之前,他就已经提前进入庙中埋伏,像藏在巨钟里的洪二一样,准备出其不意,偷袭对手。
  王庞身材瘦小,但手中这件武器可不小,四四方方,一尺多厚,上面一个虎形把手,握在王庞手中,像一颗大号的官印形状。黑漆漆的,闪着冷光,显然不下百斤;
  王庞武器重,出手快,石崇感到头顶压力骤增,呼吸也变得困难;
  胡将军的玉刀距离胸口只剩半尺;
  王庞的钢印却更快,距离石崇的头顶只有三寸;
  石崇正要发出的左手已经收不回来;
  身受重伤,恶战之后,措手不及,两大高手——石崇知道自己死定了:玉刀,钢印,中了其中任何一件武器都必死无疑。
  玉刀距离胸口只剩三寸;
  钢印距离头顶只有一寸;
  石崇已经放弃了抵抗,既然要死,就来得痛快一点吧。
  玉刀已经触及前胸的铠甲;
  钢印已经擦到了头发;
  石崇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胡将军说漏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
  石崇前胸如坠冰窑,头顶骨疼如裂,痛苦之下,情不自禁大吼一声;
  奇变徒生,他头顶的压力突然消失,胸前的寒意瞬间消融。
  他睁开眼,发现王庞背靠胡将军前胸,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飞出三丈之外,落地之后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石崇流血过多,刚才王庞的钢印压力太大,虽然解除,头还是昏昏沉沉,不过,就算全昏了头,他也不会认为自己一吼之力能杀掉二人。除非当年张飞的“龙吼功”,才可能将王庞、胡将军这样的高手杀死,但也不足以让他们飞出这么远毙命,世上哪会有有这种功夫?所以,等他再看到将王庞、胡将军紧紧连在一起的是一柄黑刀后,就转过脸,见那人正一步步走来,手里提着张老大,像拎着一着猫那样轻松。张老大则软成一瘫泥,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石崇看他一步一步走近,不知敌友,但他救自己一命,总不会再害自己吧。于是拱手施礼:“大恩不言谢,石崇这条命,以后就是阁下的。”心下还是有些忐忑。
  来人国字脸,微须,三十来岁,中等个头,头发随便挽了个髻,身上穿着过时的服装,已经有些破烂。他走到石崇面前,顺手将张老大扔向胡将军、王庞处。四下看了看血淋淋的杀场,点点头:
  “我叫公盛。你替我杀了这些盗墓贼,很好。”
  石崇这才放下心来。问道:“这里有古墓?”
  公盛没有回答,到石崇背后看了看,点了他几处穴道,血暂时止住了。
  石崇身子发软,不由慢慢坐倒,意守丹田,调整呼吸,恢复精力。
  公盛道:“没大碍,失血太多,睡一觉就好。然后我再杀你。”
  石崇猛然坐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鸡笼山的秘密,我们守护了几十年,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石崇道:“什么秘密?我不知道啊。”
  公盛道:“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这无关紧要。我不能冒泄密的危险。你替我杀敌,省了我一些麻烦,所以,一会儿这的兵器随你挑选。”
  石崇已看出公盛的武功高过自己十倍不止,兵器对两人之间的差距没有任何意义。
  “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不是存心救你,而是杀那两个盗墓贼。他们全力对付你,可以一招杀他们两个。”
  石崇一点办法都没有,公盛简直不可理喻。
  “那我临死前,你能告诉我鸡笼山的秘密么? ”
  “不能。”
  “死人也不能知道?”
  “我不一定杀得了你。”
  “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住。”
  “总有意外,我不想冒这个险。”
  这是个石头人。
  石崇想了想,忽然笑了:“外面有几千个吴国士兵,他们也来到了山上,鸡笼山的秘密迟早会被发现。”
  “杀了你之后,我再去杀他们。”
  “全部杀光?”
  “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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