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逸趣
得失记
新纪元年春,吾以松雪道人笔意,书录谢道宁《楠溪鹤阳八景诗》,行楷,朱丝栏,绢本,共三张,甚珍爱之。不久遗失一张,不忍弃之。明年春,因全市金石小品展之约,装裱其余两张应展,并为之跋曰: 辛巳暮春,吾作楷书三条屏,神怡务闲,纸墨相发,自谓得意之作也。其后不慎失落第三条,多方查找,杳如黄鹤,竟成永诀。痛摧心肝,痛当奈何!今裱其余,用志憾事,以慰追思。
六年三月四日,周六上午,携女儿逛妙果寺古玩市场。见《寿考维祺》匾,整块樟木,宽尺余,长约四尺,紫檀色阴刻贴金字。上款:“赐明经进士生廷试选授正堂加三级纪录五次秉“,下钤章“晋源”,下款:“光绪己丑十五年季冬吉旦”。吾平素不常逛古玩市场,亦不收藏,然见此匾,爱不释手,又觉冥冥中如遇旧友求助,恐其辱于牟利者之手,蒙尘于废旧之间矣。意欲购之。适逢汪廷汉先生,乃求教之。汪先生确定为晚清之物。下午重返市场,购此匾归。悬之书房壁,日日相伴,如对知己,偶尔拂拭,光彩日新矣。
嗟乎!合会别离①,得失无常,岂偶然邪,抑或前定邪?吾未得而知。聊为记,以备存焉。
自注:
①《佛说鹿母经》: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合会有別离,无常难得久。
富贵气
三月十八日,雨夜访马师。马师自云,去岁暑月以来,以童稚功遍临家藏汉碑,自觉隶书线条古朴厚实,有富贵气,无寒酸相。吾深以为然,今人隶书,莫不刻意求新,用笔花哨,如浮浪轻佻少年,竭力表现,引人眼球,隶书以静穆高古为上,如大家子弟,雍容端庄,含词未吐,风雅自在矣。马师心不旁骛,花甲之年尚能如此临摹,亦属罕见。 马师持赠汉镜吉语隶书条幅,其辞为:“日有喜,宜酒食,长富贵,乐无事。”款曰:“丙戌立春,书汉镜铭句,亦钊”。为钤闲章“永受嘉福”,此章为建成兄摹瓦当之作。又钤名章:“素心草堂主人”、“马亦钊”。“素心草堂”曾为马氏先祖香霞公所用,此章可能为介堪先生早年所刻,无边款。“永受嘉福”、“素心草堂主人”二章皆马师首次启用。 吾幸遇之,快哉!
孪生三字
八月四日,夜访从容阁①,适逢新宇、青松诸友,晤言一室。马师言及,某画廊来人,称多年前某君得其作品“宁静”条幅,今复来要求补写“致远”二字,固请难却,遂为书之。案前尚有“远”字书稿三张,宽约尺余见方,其体类子昂行楷,走之捺法或碑、或隶、或真,面目各异,风致绰约。余笑曰:“此孪生三字也,不如由吾等领养,否则恐入纸篓,暴殄天物矣!”马师颔之,遂分赐吾与新宇、青松三人,并分别钤闲章“堂藏瑞风”、“永受嘉福”,另钤三连珠名章“马”、“亦”、“钊”,此名章为吴莹女士②二十多年前所刻,每字约七毫米见方,字间距约一厘米,平素罕用。 皆大欢喜!
自注:
①马师书斋名。
②吴莹女士,马师好友,中国印学博物馆馆长。
序或跋
跋草书《饮中八仙歌》
杜工部十数字写尽醉态,群仙跃然纸上,笔底有倒海翻江之力。诸仙嗜酒旷达,纵意所如,实则平生不能言者,尽在其中矣。岂徒放浪形骸,但得酒趣哉! 自注:
为第四届全浙书法展书杜甫《饮中八仙歌》,并跋其后。
闲情逸趣
堂藏瑞风
乙酉春,马师应上海收藏家蒋信伟先生之属,往开元公司请张索先生为刻“瑞风堂藏”①等章。张索奏刀如飞,马师奋笔疾书,欣于所遇,谈笑风生。未几,张索惊呼:“反也!”“瑞风堂藏”误刻为“堂藏瑞风”。马师大喜:“妙哉!此章富有诗意,亦为吉语。”遂求藏之。张索另刻应属。 东坡云:清风明月,造物者之无尽藏也,吾子共适之②。清风登堂,瑞气呈祥,既得诗趣,又明雅意,殊非凡品。 且顽石本无灵性,随蒋君雅好之因,张君妙误、马师慧眼之缘,免于磨灭之厄,无心插柳,竟成佳作,自此驻迹世间,不亦玄妙乎?③ 吾则多事,亦助一缘,忝为记,诸君莫笑蛇足矣! 自注:
①瑞风堂为蒋信伟先生斋名。我于2003年协助马师编辑《书画传家三百年》书籍时,编辑过蒋先生文章,其后又在马孟容、马公愚诞生一百一十年纪念活动中见识蒋信伟先生,亦属有缘。
②苏轼《前赤壁赋》: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也。
③华严宗法藏和尚以金师子(狮子)设喻,为武则天讲法界缘起论。《华严金师子章》云:“谓金无自性,随工巧匠缘,遂有师子相。”此处以喻印章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