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圣女,就是这两个人!”来人已经站在了云泓和冰玄身后,但两人仍然丝毫不动。
忽然,一名女子问道:“你就是忘情楼的玄姑娘?”冰玄仍然跪在墓碑前,恍若未闻。而云泓却回过头来,冲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穿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但是身材窈窕,声音清脆,显然是很年轻。
“就是你救走了玄姑娘,让我们神鹰教在百花门面前出丑?”女子好奇的打量着云泓,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有‘血魄神针’?”
云泓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姑娘又是何人?大白天的为何要带个面具呢?遮住了姑娘如花的样貌,岂不可惜?”
“胡说八道!”女子啐了云泓一声,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毕竟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
“你是神鹰教的圣女?”冰玄终于站起来,慢慢转身,盯着那女子。冰玄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总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熟悉。冰玄努力的在记忆搜寻着,但却毫无头绪。而那女子却觉得冰玄的眼神如寒冰一般,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神鹰教圣女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二十几年了,看来薛依灵很器重你呀。”冰玄仍然冷冷的看着她。那圣女轻斥道:“教主的名讳是你能随便乱叫的吗?”
“哼!薛依灵的野心,我比谁都清楚。我劝你早些退出神鹰教,免得白白送命。”
圣女怒道:“不许你诋毁教主!咱们拳脚上见真知!”说着就拔剑而出。一名下属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圣女,这玄姑娘的功夫很厉害,大家还是一起上吧。”圣女略一迟疑,冰玄已经说道:“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一听这话,圣女反而赌气道:“好,今天本姑娘第一次出任务,就亲自拿下你,送给教主做礼物!”边说边一剑向冰玄刺过去。
冰玄轻蔑的一笑,道:“想抓我,你还差了点。”冰玄没有拔出冰魄,双手负在背后,只是向后滑去。眼见就要碰到墓碑上,圣女一喜,加速向前疾刺,却觉得眼前一花,已不见了冰玄的人影。
“我在这儿呢!”冰玄在她肩膀上一拍。圣女一惊,撤剑回削过去,冰玄却只是微一低头,便闪了过去。圣女一咬牙,又刺过去。冰玄只是展开轻功围着她转,始终都没有出手。大约过了二十招,圣女已完全失去了耐性,轻叱一声,连人带剑扑了上去,竟是拼命的打法。
“好!”冰玄也忍不住出声喝彩,她站在原地不动,瞅准空隙,在圣女剑身上轻轻一弹,只听得“嗡”的一声,圣女虎口剧痛,但是她却倔强的很,不肯放手,握住剑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冰玄的手也向她脸上抓去,她来不及去挡,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冰玄揭了下来。
“啊!”冰玄一看到这张脸,竟然完全呆住了。而站在一旁的云泓也是大吃一惊。圣女恼羞成怒,挺剑又向冰玄刺过去,而此时的冰玄完全不知道躲闪,剑刺入她胸口,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玄儿!”云泓冲上去,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他抓住圣女的剑,微一用力,一把长剑竟立刻断成两半。他盯住圣女,怒道:“如果玄儿有事,我叫你给她陪葬!”这个原本满脸笑容的男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满脸怒容,吓得圣女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云泓,不要伤她!”冰玄的声音已变得十分微弱,但却仍然不容抗拒。云泓瞪了圣女一眼,迅速的封住冰玄伤口四周的穴道,又帮她敷上金创药,柔声道:“玄儿,你没事吧?这种人你还替她求情,干脆让我好好教训她一番。”说着他又看向圣女,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圣女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她突然拿断剑向云泓刺过去,叫道:“我杀了你!”可是她的功夫要比云泓差远了,只见云泓只是头一歪,然后一指点出,圣女立刻动弹不得了。
“啊!快救圣女!”那几名女子就要冲上前去,却见云泓将手放在圣女颈间,说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掐断她的脖子!”说着果然用上了几分力,吓得那几名女子不敢上前。
“云泓,不许你伤她……”冰玄想努力的站起来,可是却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玄儿!”云泓抱起冰玄,道:“不和你们玩了!”他随手往地上又扔了一个粉色小球。
“大家快闪!”几名女子迅速后退。待她们定下神来时,云泓和冰玄连带圣女已经都不见了。
洛阳城客栈内。
“大夫,玄儿她没事吧?”云泓带着冰玄到了洛阳城的一家客栈,立刻找了一个大夫。
“公子,这位姑娘的剑伤正中心脏,如果再深一分的话,就不好说了。老夫现在就帮她开个药方,记得要按时服药,好好休息,就无大碍了。”大夫坐在桌边,边开药方边说着。
“那她为何还是昏迷不醒?”云泓看着冰玄毫无血色的脸,追问着。大夫微笑道:“公子别担心,之所以会昏迷不醒,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这位姑娘的生命力强的很,她不会有事的。”
“哦……”云泓这才放下了心。这时大夫已经开完了药方,交给云泓:“公子,你按照这药方去抓药便可以了。”云泓看看药方,点头道:“有劳大夫了,请慢走!”大夫背上药箱,出去了。
云泓走到床边,握住冰玄的手,脸上露出一片柔情,轻声道:“玄儿,你快点醒过来呀。等你醒了,我带你回梅香山,好不好?那里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梅香山终年都是一个白色的世界,一到冬天就会开满了梅花,美的像天堂一般。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爹娘,他们人很好的,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在那里,只有宁静和祥和,没有仇恨,你也一定会忘记仇恨的。玄儿,你听到了吗?没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忽然看到冰玄的嘴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声音却很低。
“玄儿,你醒了吗?你想要什么?”云泓高兴的把耳朵凑上去,可是在听清冰玄说什么之后,表情立刻变得十分沮丧。原来冰玄的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是在叫着:“怀璧哥哥,怀璧哥哥……”云泓叹叹气,眼神黯了下去。
“砰、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云泓没好气的叫道:“什么人?进来吧!”
“公子,是小的呀。”店小二畏畏缩缩的推门而入,“公子,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不肯吃饭,一直都在大吵大闹呢。”
“哦,我知道了。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办。”云泓把药方交给他,“去按着这个药方抓药,动作快点。这是银子,剩下的打赏你了。”云泓拿出一块银子,足足有十两,店小二的眼都直了,连连点头道:“是,是,小的办事,你老放心。”小心翼翼的捧着银子出去了。
云泓看看仍在不住呓语的冰玄,也走了出去。
“来人呀!快点来人!气死我了!再不来个人,我就把这个破店烧了!”云泓刚到门口就听见圣女的大叫。云泓推门而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桌子也被推翻了,圣女正坐在凳子上,气鼓鼓的噘着个嘴。
“臭小子!你快点给本姑娘解开穴道,要不然本姑娘就杀了你!”
“你要杀我?”云泓把桌子竖起来,又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笑道:“真是好笑。我说你们教主是傻了,还是老糊涂了,竟然找你这么个笨丫头当圣女?你说你要身手没身手,要智慧没智慧,脾气倒是大的不得了。也就是这张脸嘛,还说的过去。”一说到这儿,云泓突然伸出手摸上她的脸。
“臭小子,你做什么?快把你的臭手拿开!”她用手去档,云泓却趁势又点了她的肩井穴。云泓在她脸上又揉又捏,急得她直想哭。
“不可能呀。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雪冰宫的易容术更厉害的吗?”云泓好像没听到她的叫声,整个人竟然又凑到她脸庞,姿势十分的暧昧。
“臭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她又羞又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云泓见她脸上起了一丝红晕,竟是娇艳不可方物,云泓心中一荡,又凑近了一点,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你说我要做什么呢?你不喜欢我吗?你这么漂亮,我可是很喜欢你呢。”他邪邪一笑,在圣女脸上轻轻一吻。
“你……”圣女整个人如过了电一般,说不出话来。云泓已经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满脸通红的圣女,脸上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对吗?”圣女这才回过神来,破口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大色狼!大混蛋!我要杀了你!”
“你舍得杀我吗?”
“你、你欺负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呢,我、我不要活了!”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云泓知道这次玩笑开大了,赶紧道歉:“姑娘,对不起,是云泓造次了。”没想到这一下圣女哭得更厉害了。云泓剑眉微挑,忽然叹了一口气。见圣女仍然在哭,云泓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喂,你叹什么气呀?”云泓见自己终于转移了圣女的注意力,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己略使小计,她就上当了。云泓自小在女儿堆里长大,十分了解女儿家的心思,可以说是情场老手,这圣女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心里虽然在偷笑,但是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哎!姑娘,你就不要管我这个伤心人了。”可是他越是这样说,圣女越是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也痛快呀。”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没想到我云泓刚刚失去心爱之人,现在又惹怒了姑娘,看来我云泓是注定一生孤独了。”
“你喜欢的人,她死了吗?”这小姑娘真是好奇心重,刚刚一会的功夫便已忘了云泓对她的轻薄,反而关心起别人来。
“她没有死,她就好好的活在我身边,可是她的心并不在我身上。我爱的人却时时刻刻在想着别人。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虽然这些话,他只是为了哄小姑娘而说的,但是他说的却是事实,一想到玄儿,他英俊的脸上立刻添了一丝惆怅。圣女看到他这样,竟然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真是太像了……”云泓双眼直直的看着圣女的脸,“皱眉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圣女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低头问道:“像什么呀?”
“你和她真的是太像了,只是表情不太一样。她总是冷冷的,从我认识她开始,她都没有真正的笑过。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我努力的却惹她高兴,她却总是对我冷冷的。”
“她是谁?是你喜欢的人吗?”圣女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是呀。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叫我明镜就好了。”圣女嫣然一笑,如盛开的鲜花般。云泓一怔,玄儿笑起来也一定会这样好看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明镜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姐妹呀?”
“没有……”明镜脸色一变,淡淡的答道:“明镜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哦,我还以为你有可能和玄儿是……”
“云泓!不许你说!”冰玄忽然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脸上仍然带着面纱。
“玄儿,你怎么起来了?”云泓急忙扶住她,责备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没事。”冰玄推开云泓,走到明镜身边,强打起精神,说道:“姑娘,今天多有得罪了。我现在就放你走。”她运气想要帮明镜解穴,可是却怎么也提不起气来。
“玄儿,你别动,让我来吧。”云泓扶她坐下,然后帮明镜解了穴道。明镜动动有些僵硬的手脚,怀疑的问道:“你真的要放我走?”冰玄点点头,道:“姑娘,你随时都可以走。不过外面天色已晚,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不必了!”明镜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抱拳道:“今天你放了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放你一次。但是我们的仇算是结下了。后悔有期!”她又看了云泓一眼,离开了。
她刚一出门,冰玄就虚脱似的跌在了地上。云泓及时的抱住她,关心道:“玄儿,不要伤心了。我抱你去休息。”冰玄摇摇头:“你都猜到了?没错,她就是我的孪生妹妹。”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云泓还是吃了一惊,问道:“那你为何不与她相认?”
“难道我不想吗?可是我不能呀!”冰玄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我不可以让她也卷入江湖这个漩涡里,我不可以让我的仇人拿她作为牵制我的法宝。她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以再让她受任何伤害了。”
“玄儿,真是苦了你了。”云泓轻抚她的秀发,真希望自己可以替她受苦。
“我不怕苦,我只希望明镜可以幸福。”冰玄突然抓住云泓的手,急切的道:“云泓,你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明镜。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拜托了。”
“这个……”云泓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呀。”
“我知道。可是喜欢我是没有结果的。自从我做杀手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注定是不得好死的。明镜她就不同了,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善良,天真,她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呀。你一定要答应我,咳、咳……”冰玄一激动,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又牵动了伤口。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玄儿,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云泓无奈的应着。
“谢谢你。”冰玄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云泓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笑容,虽然是隔着面纱,但是云泓仍然感觉的到,她的笑容很美,就如冰崖上盛开的雪莲一般,美的不似人间所有,只可远远的看着,却无法攀折。
玄儿终于笑了,可是她的笑却不是为了自己,恐怕今生已无缘看到玄儿为自己绽放的笑容了。云泓看着又昏睡过去的玄儿,轻抚她的脸:“也许真的该放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