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曲终人不见,月下闻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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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侠”突然见大笑三声,伸手揭下了罩在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顿时现出了一张颇为憔悴略带泪痕的脸,面容极为清丽但略显苍白,正是沧海。
无恨陡然大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口中喃喃地念叨:“沧海啊沧海,是啊,我……早应该猜到是你的,你为什么要……”
“我不要飞侠去冒险,我所说的‘水如意’不是什么生长在水中的花,而是他要知道的真相,我能来此,的确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我本是想在我死前要你把秘密说给我听的。但是……但是天意难料,当我听到今天将是我的大限之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来使你说出真相,于是我假装自刎。我知道,你见‘飞侠’死意坚决,你一定会将真相说出来,没想到真相竟是……”
“沧海……”无恨本想说话来安慰她,但见到了她面容上的无限坚定,一句话硬是梗在了喉咙中。
沧海转过头去,眼望星辰,道:“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要是能和飞侠再见一面有多好,但是他现在……无恨你说,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这个世界虽然有爱,但更多的是有着无尽的苦,世界那么残忍,那为什么还有很多人要来人世走一遭。”
“其实人一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沧海……”无恨转到了沧海面前,紧紧注视着沧海的眼睛,“你的一生有了飞侠,难道还感到苦吗?”
“无恨,你不明白,只有有爱的人,才会感觉痛苦,无爱的人没有牵挂,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也许就是因为人间有爱,所以,很多人要来人世走一遭,来为他们的爱在人间留下一份见证,即使再苦,他们也不会害怕。”
“无爱的人,沧海啊沧海,你又怎么知道,我西门无恨是一个无爱的人。”无恨心道。
无恨说着,只见一团黑影正迅捷无比地升了上来,待站定后,沧海立即发出一声惊呼,来人正是飞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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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侠,我……我见到你……真好。”沧海此刻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无恨见状,转身退回了内洞。
自飞侠与沧海华山一别后,无艳和摘星子一直住在摘星楼,他们知道在飞侠与无恨决战之前有约在先,倒放心地在摘星楼中住了下来。无恨想到无艳这个“影子“半个时辰后也会随沧海而去,心中难过,想去看看她。
他转过几条岔路,待要去找无艳时,无艳却在他背后叫住了她。
“无恨,飞侠没有来吗?”
“不,来了,他……”无恨迟疑着。
“他怎么样,我要去见他。”无艳说着就要冲出去。
“无艳,你等等,让他和沧海单独呆一会儿吧,摘星子呢?”
“我在这里。”摘星子从无艳身后的山洞走了出来,冷眼望着无恨。
“摘星子,我来找你们,是想告诉你……”无恨说到一半时,突然止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事情告诉他们。 “无恨,你是不是想说出你一直隐藏的那个秘密,你就说吧。”无艳从无恨的眼光里,看出了他的心思。
“无艳,我……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这个秘密的代价是付出你的生命,和摘星子的痛失所爱,你还要知道吗?”
无艳迟疑了一下,望了摘星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无恨不解。
“没有为什么,试问如果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又怎么会甘心。”
“你……你为什么要和沧海一样,那么……”
“沧海?沧海怎么了?”
“没有什么,既然今日你将随沧海而去,那我就不再罗嗦了。”当下,无恨想到时间不多了,于是只得不顾无艳和摘星子的无比惊讶,从李靖夫妇的故事,到他们兄妹七人今日的劫难,一齐对两人说了。
待无恨说到无爱谱出了能让人忆起从前的曲谱的时候,无艳陡然大呼一声,心道:“没想到我梦中叫我‘小晴’的人,居然是他。”
此时的月亮已经升得好高好高了,空气这一时间仿佛已经凝结,子时到了。
摘星子眼前闪过一片好亮的白光,白光过后,一切再次恢复了宁静,令人惊异的是,无艳和无恨都不见了。
摘星子伫立当地,想到适才与无艳一起看星星,但半个时辰后,一切都不知所踪。顿时悲从心来,大叫三声,跌跌撞撞地冲出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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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飞侠立即展开轻功奔到华山,恰恰正是离子时还有本个时辰的时候,他一见沧海没事,顿时大大放心,却又疑惑不解。
“沧海,你……”飞侠一眼见到沧海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子的长衫,顿时明白了所以。
“飞侠,你放心,我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你……”飞侠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问题,却又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飞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好吗?”沧海用手轻轻地捂住了飞侠的嘴,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微笑着说:“你看,今天的月亮很好看,满天的星也好美,是不是。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世界的最顶端,你说,我们是不是离星最近呢?”
“你要我摘星给你?”飞侠抓住了沧海颤抖的手,“沧海,你的手,为什么那么颤抖?”
“没有什么,我今天……今天只是太高兴了,其实我应该知道我那小把戏瞒不过你的,你看,你还是追来了。”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像这样不告而别了,好不好。”
“好,当然好,以后?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你说过待我与无恨决斗之后,我们就去大漠隐居。在那里,我们只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永远不要再理江湖事,再开一个大漠孤店,让四处漂泊的人有一个停留的地方,大漠是江湖最无情的地方,我们让它变得有情,明天,我们就出发。”
“好啊,我们……明天……出发……”沧海想到自己与飞侠誓约即将成空,拼命忍住了泪水没有流出来。
“我想从今天起,我们将终止漂泊,你我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飞侠说着,一眼望到了沧海眼眶里的泪水,立即用手帮她拭去,道,“我知道你定是在感念我们过去的种种,你放心,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是只有快乐和幸福的。”
“是啊,但愿你的生活,只有快乐和幸福。飞侠,我要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吧。”
“好,无论我将发生什么事,你都永远要珍惜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的悲伤,你知道,你笑起来是多么地潇洒,我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你,你的心里,也永远都会有我的。”
“是,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在你的身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飞侠抚着沧海的脸,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一吻。
“其实,世间有许多的事,都是不可预料的,也不是人力所能够改变的,须知世事无常,有爱就会有痛苦,我们能够从容地去爱,也一定能从容地接受痛苦。”
“沧海,你在说什么,你……你的手好冷,你怎么了。”飞侠感到沧海的手在逐渐变冷,立时大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地送了过去,但是丝毫没有作用。
“飞侠,你答应过我,要永远珍惜自己的,是不是,君子……君子一……一诺,重如……重如泰山,我要离开你了,在这个世……世上认识你,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事,你也不会……后悔的,不是吗?”沧海微笑着,轻抚着飞侠鬓边的长发。
“沧海,你告诉我……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不能……不能离开我!”飞侠颤抖着,将沧海的抱得更紧。
“飞侠……永别了……记住我说过的话……”沧海说着,飞侠只感到眼前白光突现,顿时目不能视,待他再睁开眼睛时,一切都恢复了平常,沧海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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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沧海——”飞侠绝望地大叫着,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仿佛山谷也在叫着“沧海—沧海——”
飞侠一边叫着,一边到处寻找,却哪里还有沧海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后洞中冲了出来,飞侠趁了月光一看,竟是摘星子。
“摘星子,你告诉我,沧海到哪里去了,她答应了我,她不会不告而别的,你说啊,她……她到哪里去了。”飞侠在大喜大悲的交织下,语无伦次起来。
摘星子颓然坐到了地上,失神道:“小艳到哪里去了,你的沧海就到哪里去了。”
“什么意思!”飞侠一声怒吼,将摘星子惊醒了几分。
“他们都走了,他们可以看到我们,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们,但是,就是不能再相逢了。”
“你说什么,什么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得到我们?”飞侠追问道。
“你看到北方天空的那七颗勺子状的星了吗,他们就在那里。”摘星子说着,向北方的星空一指,飞侠一看,果然比事前多了七颗排成了勺子形状的星,他楞楞地看着,仿佛就要飞入天空与那七星相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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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依旧那样挺立,东海的浪花依旧,只是事过人非,伊人不再,日出日落下的大漠,还是无比地醉人,大漠的孤店中,一切依然,甚至没有一点的尘土,孤店的主人——西门无爱,这个孤独的天宫骄子的影子,也已经了无踪迹。
从那以后,飞侠的行踪就成了一个迷,有人在华山见到过他,说他做了新一代的摘星楼主;还有人在东海边见过他,说他隐居在那里,还种了一大丛一大丛的红花,据说飞侠为那种花取了个名字,叫“水如意”;还有人在大漠中迷了路,隐约见到了一个孤店,那孤店的老板,传说就是飞侠……
众说纷纭,没有人真正知道飞侠去了哪里。
只是在每个十五的月圆之夜,华山之颠上,总有一个神秘的人,会到那里去看星星,直到天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被摘星楼主追杀了一世的可怜人,他深爱的女子,到了一个无限遥远的地方,他经常逢人便说“号称摘星,却连星的影子都捉摸不到,你说,他还能叫摘星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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