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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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无力地飘零而下,轻轻坠落在京允垂落的腕上……就再也不动了。那张无法再隐藏的俊容因为震惊而凝固了,澈如秋水的眸子里闪烁着痛苦与绝望的泪光。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冷傲无情不可一世的玉宇庄主。“京……京!不要……不要走!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要丢下我……”他泣不成声地呼喊着,从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么恐惧过。即便是当年的浩将凌月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一瞬,他也未曾如此害怕失去什么。但现在,他竟极其害怕着,害怕失去京允,失去他那颗孤傲的心里唯一的依靠…… 然而,任凭他怎么呼天喊地,怀中的女孩已然香消玉殒,不会再答他半句了。她不会再像从前的那个“四弟”一样,朦胧地醒来,微笑着叫他不要担心,倔强地对他说自己一切都好……>>
“对不起……京……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话呀!我什么都答应你!回答我!回答我……”如此一位傲世无双的堂堂霸主,此刻竟已满面泪痕,悴不堪言…… 他豁尽全力抱着一动不动的京允,希望他的温暖他的泪水能唤起她的知觉。但无论他拥得如何的紧,都阻止不了她残存的余温渐渐离她的身体远去……>>
覆在茫茫夜雪下的近水阁里,传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悲鸣。如此高傲的一个冷血之人……竟在哀嚎……他在为枉死的爱人而泣,也在为自己迟迟才醒的爱而悲…… 他已彻底崩溃,没有感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当京允告诉他,她来找他的目的只为归还含光、取回寒玉之时,他的脑海“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痛恨自己为何到这一刻才发觉他与京允之间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痛恨自己为何会以为她是来还情断义、取他性命!……他错了,错得极其严重!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冷酷而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同样,也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他的自负……最终毁了的……是他自己。如果,他曾试图多一点了解她,就不会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更不会连她一心求死也一点都感觉不到……>>
自责与悔恨疯狂地噬咬着他支离破碎的灵魂,他的心,凌迟似的痛着…… 当怀中的女孩合上眼的一瞬,他的“玉宇”他的世界……也在这一刹那轰然崩塌……>>
雪,依旧扬扬洒洒地飘着,片片盘旋而落的雪花更似漫天纷飞的纸钱,静静地为那远去的生命和那份回天乏术的感情而哀悼着……>>
“京……不要怕……有我在,没人会再欺负你……”玉树柔情地一抚贴在京允颊边的发丝,泪,坠在她苍白的玉面之上缓缓滑落。“走……我带你回家,回属于我们的家……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一起看彩云……永远都不分开……”他低泣着一吻京允的额头,接着将她一把抱起,缓步走出近水阁。苍凉而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迷茫的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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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悦来客栈的客房里,岚樱火烧眉毛似的向浪幽夺了一袋菩提果,便又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不知来龙去脉的浪幽被来去匆匆的岚樱弄得一头雾水,只是稀里糊涂地听到一句“星儿重伤垂危”。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自己“青梅竹马”的同伴再次单独犯险。而此时此刻,她看得出,神色慌张的岚樱已焦急得方寸大乱,假若自己不陪同她作个照应,恐怕她会再度遇险也说不定。念此,她二话没问,也跟着岚樱一同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不过,这两位少女一进一出的骚动声惊醒了邻房中半睡半醒的浩。朦胧中他隐约听见隔墙传出的对话,且从语气来听,似乎十万火急,他就猜到隔壁的两个女孩必然又遇上了什么事。于是,他纵身跃起,迅速抓起枕边的长剑,顺手披上外衣,顾不得戴上蒙面黑巾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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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快马加鞭的疾驰之后,岚樱与浪幽很快就到了近水阁。岚樱猝地跃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卧房。“星儿!”她乓地一下推开房门,险些被门槛绊个正着。不过,令她心惊胆颤的是,房内竟空无一人!被褥翻开着摊在床上,看样子,她的妹妹似已离去。>>
“星儿会不会自己走开了?”浪幽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不……不会的。”岚樱惊恐地摇着头,“不可能!星儿命在旦夕,连坐也坐不起来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走开?!”>>
“我想……应该是有人将她带走了……”浪幽回望着门外几排凌乱的脚印,谨慎地说道。>>
岚樱回首一看,果然有四排异于她俩的脚印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而去。从大小与深度来看,像是男子的脚印,而且并不是通常一个人的体重所能留下的。“是他…… 一定是玉树!”她愤慨地瞪大了眼睛,“脚印一深一浅的……可能是因为行走不便,或许他还没走远!快四处找找!”>>
“恩!”>>
两个女孩开始分头搜索起整个近水阁。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岚樱也只是在湖畔的凉亭中捡到了她先前掉落的那支笛子而已。“看来他已经带着星儿到别处去了。”浪幽担心地道。而岚樱却凝神盯着手上的笛子发愣,半晌,她才道,“玉宇……”>>
“什么?”>>
“他们一定回了玉宇!”岚樱快速把笛子往袖中一塞,飞奔向阁外便夺马而去,扔下忧心忡忡的浪幽一人呆立在寒风中束手无策。>>
“喂!樱——!”她不由急得直跺脚,“你太过分了!又丢下我!哼~~”正当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近水阁,飞身跃马而下跑至跟前的翩翩来者,正是风尘仆仆的浩。“樱呢?”他对着浪幽问道,“你们没在一起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得正好!快和我去拦住樱吧!她小子又想找死了!”浪幽兴奋地一把抓住浩的双臂,像是突然见到了救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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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厚冗的夜幕逐渐开始褪色,星辉、雪影也变得越发苍白无力,这一晚最美的荧荧光点……即将燃尽最后的生命。今夜的玉宇,恐怕无人可以入睡。除了空无一人的幻祥楼外,其它的宅院之内无不灯烛闪烁。山居秋暝中,夕雨独自一人坐在冰冷彻骨的岩石上,寒风凛冽地扫过她的臂膀,不禁令这身子单薄的少女直打哆嗦。朔风里,火红的衣袂任性地狂舞着,昔日的潺潺溪流也因主人的哀泣而化作凝结的泪水,或许,到了冰点,一切都将麻木…… 心,应该也会吧?>>
夕雨抬头望着松间黯淡的明月,思绪变得恍惚…… 曾几何时,在银辉温柔的皓月之下,她的翩翩舞姿如飘扬之霓虹,耀眼欲花;“他”的袅袅笛音似绕梁之轻烟,催人断肠。这里的每一丛花,每一片叶,都为那浪漫而凄柔的夜而摇曳着…… 然而现在,这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已将此处的一切生息掩埋在一片死寂之中。夜,竟也会这样的悲凄?夕雨无声地抱膝而泣…… 回望怀殷,烛光闪烁的书房里,不再会有那挑灯夜读的熟悉背影,也不再会有那温暖的手牵着她漫步四宜,更不会有那个善解人意的“四哥”常伴身旁,亲切地哄她开心…… 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她的泪水脱线而下,膝上的红裙一片湿冷…… 同样的四宜,同样的夜空,为何竟是这样的不可同日而语?问苍天,究竟有几多快活儿女?……“京……回来吧……再尝一回我亲手做的点心,好么?”>>
她的“四哥”不会再听得见了,不会再微笑着赞许她的厨艺,不会再体贴地为她梳理发髻…… 答她的,只剩下呼啸于耳际的凄风寒雪…… 还有谁……会来关怀她悲泣无助的心?>>
不经意间,一件厚暖的披风搭上了她瘦弱的肩头。“小京?!”她欣喜若狂地跳起。一回头,那对雀跃的眸子瞬间又黯然了下去,“二哥?原来是你……”>>
“四弟妹快些回房歇息去吧,”唐言秀好言劝道,“四弟不在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是不是大哥回来了?!”夕雨忽然打断对方的话,唐突地问道。>>
唐言秀双目微眨,轻轻一叹,知道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这位聪慧过人心思细腻的少女,“是……大哥回来了……”>>
“京……京也回来了是吧?!”夕雨激动地抓住唐言秀的衣襟(~~~汗,小雨有那么暴力么?某樱欠扁ing^||||),追问道,“大哥一定把她带回来了对么?!”>>
唐言秀一闭眼长叹一声,痛苦地点了点头,道,“四弟妹请节哀……”>>
夕雨突然松了手,静默地呆立在原地,寒风,几乎抑制了她的呼吸…… 意料中的结局,出乎意外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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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祥楼下,广袤的梅海一扫往日的壮观绝艳,背负着沉重积雪的花林随风跌宕起伏,宛若玉树彷徨的思绪游离在这似有若无的海市蜃楼中一般。幻祥……,究竟是幻剑意祥和?还是意指虚幻的祥和之景?“哼哼……”玉树自嘲地苦笑着,答案……恐怕是后者吧?>>
往日玉树临风气压群雄的玉宇庄主,此时竟颓然地坐在地上,俊秀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冒充贞子~~侵犯肖像权~~该当何罪?!~~~汗||||),惨白的脸庞之上,两道风干的泪痕依稀可见,空洞的双眸中,除了迷茫的飘雪,便是回忆里那片壮美艳丽的梅海…… 当初,精心植下的这一片花林,不就是为了怀中的这个女孩曾经折梅离去时的嫣然一笑么?那纯真烂漫动人心弦的笑靥……仿佛近在昨日,却又已飘然远逝…… 她,静静躺在他的怀中,肤如凝脂衣如紫云,美艳不可方物…… 倘若没有衣衫上的斑斑血渍,她简直就像一个恬然入睡的精灵,美得,宛如狂风中的傲雪寒梅一样清艳出尘,美得,让人不忍去打扰这份超然世外的祥和与安宁……>>
“京……你冷么?”玉树紧拥着怀里的紫衣女孩,使劲地搓着她那早已冷却的双手。“不行……这里风大……你会着凉的……”他自言自语地解下自己的白狐披风,将它严实地盖在浑身冰冷的京允身上,“怎么样?暖和点了么?”他的声音,像是在哭。“京……乖……别睡了……你伤还没好,不能再受凉的……醒一醒……好么?你睁开眼看看呀……外面的梅花开得好美……你最喜欢了,不是么?”他温柔地抚着京允的发丝,仿佛在哄一个安然熟睡的孩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以往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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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抱歉了玉树大哥,我小子跟定你了,哪怕……哪怕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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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出一道俊俏的弧度,甜美而温馨…… 然而,所有的幸福注定只能在记忆中寻觅到痕迹,眼前的女孩,不可能再悠悠醒来,倚靠在他的肩头,与他共看彩云同赏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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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四弟’……他……也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啊…… 若要我与他拔剑相向……那……我情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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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允临终前那个哀怨而心碎的眼神……刻骨铭心地深烙在他心底,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会令他忍受着炼狱般的锥心之痛。“‘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京……你小子怎么可以放我鸽子?……”他惨然一笑,前额靠在京允的眉际,双唇低凑在她耳旁,柔声地喃喃低语。>>
雪,再一次开始肆虐,半掩半开的一扇扇窗户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乓乓作响。玉树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空中纷繁迷乱的大雪,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知道这雪对他的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辈子的期望,一辈子的苦楚,一辈子的守侯,一辈子的……爱…… 对自己而言,剩下的……也只有一辈子的怀念,一辈子的……痛……>>
放眼望去,茫茫雪原中,玉宇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里,是整座玉宇山的最高处,玉宇内外方圆百里皆可一览无遗。可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这里的风,也异常的猛烈。天寒,但心却更寒…… 玉树惘然地望着窗外,自从踏足江湖的第一日起,他便处心积虑东争西斗,难道数年奋战换来的只是浮生一梦般的十载繁华么?或者……仅仅是她昙花一现似的嫣然一笑——那转瞬即逝的一霎幸福么?……他,倾尽人力物力盖了如此宏伟奢华的一座“宫殿”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华丽至极的牢笼……锁住的,是自己那颗孤独而懦弱的心,还有京允短暂而凄凉的一生…… 到头来,他却连一个小小的“家”也给不了她…… 如此这般,即便玉宇琼楼皆为囊中之物,即便天下第一武林盟主唾手可得,即便翻手是云覆手为雨又如何?……失去了那个女孩,拥有了全天下又有何意义?……人……为何要到失去了……才方懂得珍惜?……“呵……呵……”玉树笑得异常凄惨,简直不像人所发出的声音。>>
京……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求你……>>
他绝望地倚在京允的发际,心中苦苦哀求着上天赐给他一个奇迹,只要他的女孩能醒来,哪怕要他折寿半生或以性命相换也在所不惜……>>
雪,舞得越来越猛,风,完全掩盖了玉树的哀泣。>>
“玉树!你这孬种给我滚出来!要命的就快把妹妹还给我!”风雪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叱咤云霄的怒喝。显然,对方用足了真力。(红袖章老太混进来客串一记:当街骂人,罚款10元!某樱:汗~~~~,TMD来砸场的?!给偶拖出去![……后台一阵乒呤乓啷……~~~汗|||])>>
四宜书院外的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位粉衣赫然的少女驾着飘雪从天而降。闻声而至的众位当家一见来者,皆惊得目瞪口呆!>>
“京……?!”>>
“风……风少爷?”>>
大家惊诧地望着伫立雪中的神风剑客,不禁都倒抽一口冷气…… 一身粉衣的岚樱,居然与身着女装的京允是那样的相似!简直就像他们的‘四弟’换了一袭和服站立在他们面前一样!恐怕在场各位谁都料想不到,梦源的神风剑客与玉宇的四当家竟会是一对孪生姐妹!尽管男装的她们衣着迥异,脾性也相差甚远,但没想到两位少女一恢复女儿家打扮,样貌竟会如此出奇的相似!>>
“玉树在哪里?!快叫他滚出来!”岚樱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也不顾女儿家身份的暴露,怒气冲冲地扫视着众人,每一缕刮面而过的寒风中,似乎都夹杂着凌厉的杀气。>>
“放肆!风少爷当玉宇是何地?!岂容得你在此撒野?!”真心携着干将上前拦住岚樱的去路。后来一步的夕雨和唐言秀一见到白雪中那个分外显眼的粉色身影也不禁大吃一惊。>>
“滚开……”岚樱目无表情地冷冷喝道。>>
身为十三当家的真心自然丝毫不会让步,神风剑客到底有几斤几两功夫,之前他和其他当家也都见识过了。以他的能力应付这么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绝对是绰绰有余。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手无寸铁的岚樱竟单手运起一股强大的内力,想也不想就朝他当胸一掌劈来。>>
真心猝不及防,当下就被对方的掌力击中,向后摔出数丈之远。旁观众人心下一凛,没想到隔日不见,神风剑客的功力竟增了何止数倍!究竟是何缘故?……其中原由,大家都猜想不透。 >
唐言秀和祁天涯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运足功力,出手向岚樱的肩头抓去。“不要!”夕雨大叫一声,或许,是出于不忍——眼前的这个少女太像京允了……>>
本以二三两位当家的功夫,哪怕五个岚樱也难逃他们的指掌。但不知怎么的,这女孩以凌波微步一晃避开后,嘴角竟无故沁出一缕血红,当唐祁二人再攻而上时,她居然不躲不闪,反而双掌迎上,一股浑厚强劲的力量骤然涌出,竟将未及身前的两位当家顶出丈许。众人大惊,为何神风剑客在呕血之后反而精神大振?并且能在瞬间将功力提升数倍?!>>
“哼……”岚樱冷嘲一声,用食指一抹嘴角的殷红,道,“你们走……叫玉树出来见我……”她的眼神隐隐有些涣散。>>
“风少爷,”诸位当家之中,一位样貌清秀的灰衣少年上前一步,他的目光极为敏锐,岚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力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此人便是平日显得最为憨傻却又最会察言观色的十当家千影。他抱着一柄黝黑的铁拐古剑,向岚樱一揖,“大哥今日不便见客,你还是请回吧。只要你不再为难我们兄弟,我保证你平安踏出玉宇。”>>
“少废话……今日玉树若不把妹妹还给我,我绝不罢休!识趣的就别挡道!”岚樱愤怒地一掌推上。由于距离很近,千影无可闪避,只得腾出一只手迎向对方。双掌一触,他顿觉神风剑客的内力异常怪异,忽而渐强忽而转弱,内息似乎极其紊乱,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双方都将走火入魔。但若贸然撤掌,自己定会被对方的掌力所重创。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岚樱又莫名地呕出一缕血丝,其他当家见她面色灰白,都以为千影已占得上风,不由暗自得意。千影更是心头一软,正打算收回几分真力,免得对方毙于自己掌下。可谁知陡然间只见岚樱眼中紫光一闪,她的内力竟如洪流决堤般排山倒海地向自己涌来!>>
“风少爷你这又何苦?!”千影惊叹一声,跟着便被二人之间那股强烈的冲力猛地一推,弹开数丈后栽倒在地。谁都没有料到,神风剑客的功力竟能屡次剧增!更料不到千影会在这个时候宁愿自己受创而突然撤掌!>>
天魔解体大法……?千影怔怔地望着目露凶光的岚樱。她所使的是武林中一种极为邪门的内功,使用之人可在瞬间凝聚全身的精血,令内力骤增数倍,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但在此之后发功者本身也会因为全身精血败坏而油尽灯枯,相当于和对手同归于尽…… 岚樱在此时此刻用上如此一招以死相拼,想必定已万念俱灰,今日一来只求敌死我亡。从她那种悲痛愤恨的眼神中,千影顿时明白了一些东西,“四……四哥就是你妹妹吧?”他唇角隐隐沁着血丝,问道。>>
“是!你们何必在此明知故问惺惺作态?!”岚樱狂怒地吼道,“玉树呢?!他为何躲着不来见我?!怕了么?!”听她此言,众位当家心中的疑云逐渐消散,如果京允的确就是神风剑客的妹妹,那就可以解释:为何她俩的容貌如此相似,为何之前京允会被突然革职,为何她会惹得庄主勃然大怒……>>
“大哥就在幻祥楼上,”千影捂着胸口,起身说道,“有劳风少爷在此稍候,待在下上去通传一声。”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幻祥楼的方向直奔而去。>>
“十弟!”其他当家都忧虑地望着他的背影,此时庄主正处在悲痛欲绝之中,很难说贸然闯入的千影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若然触怒玉树,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就这么焦虑不安地在雪中静候着,天,蒙蒙的开始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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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过后,昏暗的晨光下,一个佝偻而踉跄的身影渐渐朝着众人缓步走来。他看上去异常的狼狈,无神的双目恍惚地望着前方,一张苍白的俊容写满了憔悴与沧桑,白衫上印着滩滩污秽的血渍,发,凌乱地散在风中……浑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从阴井盖下爬出来的贞子……脏兮兮的……~~~唾弃一记^||||)>>
“大……大哥?”诸位当家见到他们昔日气宇轩昂威震四方的庄主现今竟然落得如此颓丧不堪的境地,不由心生一阵哀怜。“大哥……你还好吧?”唐言秀与祁天涯欲上前搀扶玉树一把,岂料刚搭上他肩头便被他的护体内功本能地震开好远。玉树还是玉树……即便他再如何颓废,实力仍旧不可小觑,然则,他又何以被列为江湖邪派领袖中的佼佼者、武林“四帅”之一的“玉树临风”?>>
“我……”他茫然地望着被自己内力震开的唐祁二人,挤出一缕极其勉强的笑容,“对不起……我失仪了……”而他还没注意到,一旁的神风剑客早已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玉树!”岚樱高喝一声,手无兵刃的她单手一挥,向着真心的腰际隔空虚抓,登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一瞬间竟将真心的那柄“干将”夺至手中!“还我兵器!”真心一步跃起飞向神风剑客,却被对方横剑一挑封死了去路。“铿”的一声,干将凛然出鞘,岚樱不顾真心的阻截,飘然一晃避之而过,一个凌波微步踏至玉树跟前,直挺挺地将剑尖对着他。“把妹妹还给我!不然……我会……杀、了、你……”她的语调很冷,透着彻骨的威胁。>>
看着面前那张极为熟悉却又异样的脸庞,玉树那对空洞的眸子中顿时多了几丝光彩。“京……你回来了?”他茫然而又殷切地抬起一只手,想要触抚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的女孩。>>
“你少装蒜!星儿不是被你带走的么?!”岚樱依然愤怒地喝着,但眼角……竟依稀藏着一点泪光,或许,有那么一点的心软在她脑海中挣扎。玉树的目光不禁令她产生一丝动摇。>>
“你……是……风少爷?”玉树逐渐认清了面前的女孩,心,在这一霎又跌回了冰窖,“京……她死了……”他再一次痛彻心扉地潸然泪下。>>
“什么?!”岚樱胸口猛地一撞,握着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不……不会的……”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星儿不会死的……你骗我……你撒谎!!”>>
“是真的……她死了……我看着她……去的……”玉树垂头低语道。>>
“住口!!”岚樱倏然间挥剑一扫,强劲的剑风将地上的积雪掀起三四丈高,雪落风起,玉树胸前的白衣上,一道鲜红的血痕乍现眼前。刚才一击,他分毫也未抵御,岚樱的剑气已令他身受内伤。>>
“大哥!”诸位当家一拥而上欲擒住岚樱。>>
“全部给我退下!”玉树一声怒喝,众当家无人敢再上前一步,只得统统退开。“我和风少爷之间的事……无关人等一律不准插手!否则以触犯庄规论处!”玉树威严凛然地一扫众人,逼得大家望而却步。
“好!算你有种……”岚樱长剑点地,气势汹汹地怒视着玉树,“既然你说星儿已经不在了……那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说着,她快速一起步,势如裂帛的一剑直指对方咽喉。但此刻玉树并不想和她动手,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孩还是京允的姐姐…… 无奈之下,他只能十分被动地左躲右闪,生怕一个不小心出手伤到她。不过,这么一来,反而更激起了对方的愤怒。>>
“怎么?!你怕了吗?!堂堂玉宇庄主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来躲去?!”岚樱边吼边狂怒地拿剑乱砍一气,“来呀!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幻剑来杀我呀!”一霎那,高溅而出的雪花之中骤然划过一道料峭银弧,凌厉的剑气狂虱暴雨般地横扫过茫茫积雪,“噼啪”几声,跌宕起伏的的梅林中,剑风过处的几根树枝立刻坠落下来,肆虐的寒风无情地卷起飘零的花瓣,将它们刮向被怒雪欺凌着的人们。>>
玉树如游鱼似的旋身一避,躲过了岚樱致命的一击。纷繁的飘雪中,那个飘逸的白影像风筝一样翩翩而下。他伸手一抚被风刮到面颊上的花瓣,梅……这是京最爱的花…… 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迷离…… 在这凝神一楞的间隙,岚樱又风驰电掣地一剑刺去,干将夹着呼啸之声闪电般地袭来。玉树抬起头的一刹,只感到神风剑客杀气冲天,一对怨愤的黑瞳之中闪着令人胆寒的紫光。>>
“住手!”他忽然双眸一亮,一个箭步飞身而上,居然只手抓向对方的剑刃!“嘶”的一下,他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醒目的血红顺着寒光熠熠的剑刃直淌而下。>>
“大哥!”众位当家大惊失色。>>
此时玉树已用足七分劲道,但仍止不住干将汹涌而来的余势,显然,剑上所承载的内力已远远超出神风剑客以往的功力!“我叫你住手听见没有?!”他以命令的口吻喝道,慑人的目光严肃地逼视着岚樱。锋利的剑刃深深嵌进他的指掌,流淌不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坠在皑皑白雪之上。而岚樱却丝毫都无罢手的意思,眼见兵刃受制于对方,当下她又运足功力,一股狂躁的内息自丹田逆涌而上,陡然间,又一口鲜血溢出她的樱唇。玉树心下一怔,另一手一掌推向对方手腕,希望可以震开她的兵器阻止她再运内功,哪知岚樱竟也腾出左手单掌迎上,两股内力猛一冲撞,玉树登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女孩此刻的功力竟已与他使上的这一掌不相上下!他的七成内劲竟无法将她挪动分毫!>>
不过,倘若岚樱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天魔解体大法强行运功,只怕她支持不了多久便会油尽灯枯而亡。念此,玉树立马撤掌一圈,很顺手地将两人之间两道强劲的内力化为一股,轻描淡写地将其收入一副罗袖之中便化得无影无踪。他那自然而娴熟的动作宛如仙人拂袖,其内功深厚不由令人叹为观止。可在他收掌的这一瞬,岚樱也卯足全力抽回宝剑,若非他及时松手,恐怕他的五指现已不保!>>
旁观的诸位当家看着这险象环生的一幕幕,都不禁暗自心惊肉跳,虽说在玉树生平所遇的对手中,神风剑客只能算是泛泛之辈,但这一次明眼人都看得出,玉树根本无心应战,而对方却不惜拼死一搏,如此一来,便很难断言玉树可否全身而退。>>
夺回兵器后,岚樱不待喘息又挥起长剑,欲先发制人。众人只见她双手握剑高举而起,像是以剑代刀,将全部内力灌注剑尖。她的周身似乎顿时起了一圈气墙,四溢而出的剑气令狂舞的雪花倏然变得安静下来,纷纷扬扬的……随风轻盈而写意地飘降。一袭粉装的岚樱在雪景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凄美,美得不太真实,宛若笼着薄雾的梦境,空灵而飘渺…… 玉树眼前一花,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最美的京允,“雪飘人间……?”他恍惚地喃喃自语。>>
棉絮似的雪盘旋着飘零而下,轻触到干将的剑尖上便融作晶莹的水珠,泪一般地沿着剑刃缓缓滑落。无声的一瞬,岚樱一剑劈下,一刹那,无数眩目的剑影如晴天霹雳一样幻化而出。缭乱的寒光之中,那粉色的身影鱼跃而起,像幽魂似的疾速飘来。“京……你来了……?”玉树梦呓般地呢喃了一句,便淡笑着合上双眼,静候那封喉的一剑。>>
“大哥!!”众当家不禁齐声惊呼。唐言秀不及思索,转手便朝神风剑客掷出一枚毒镖。可毒镖虽快却也及不上岚樱疾如闪电的凌波微步,那镖仅与她扬起的发梢轻轻一触就这么擦边而过了。眼看玉树将被一剑穿心,夕雨吓得一把抓住唐言秀的肩膀,埋头紧闭上眼睛。>>
就在大家都凝息而立的这一刻,只听得“嗤”的一声,接着,便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相距咫尺的玉树和岚樱二人静静地伫立雪中,玉树左侧胸前的白衫逐渐映出一滩鲜红,干将的剑尖扎入他的身体一寸有余,血,默默地流淌而下,染在雪一般的衣衫上显得异常妖娆、诡异…… 不知为何,本可以轻取对方性命的岚樱竟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手了。>>
玉树悠悠睁开眼,讶异地注视着岚樱那对难以读懂的眸子:怨恨、痛苦、无奈、怜悯…… 一瞬间似乎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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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不要去找玉树……不要替我报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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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允的嘱托在岚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我……该怎么办?杀了他?杀了这个妹妹深爱着、至死都想维护的人么?杀了他……星儿会瞑目么?…… 她犹豫着、彷徨着,泪,不禁泉涌而出。“你……为什么不躲?”她抽泣地问道。>>
“躲?……躲到哪儿去?”玉树凄然地答道,那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京不在了……死……生……于我又有何异……?”>>
岚樱怔住了,那对缀着盈盈泪水的双瞳中映出玉树那苍凉颓然的影子,心,隐隐纠结着矛盾与痛楚…… 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嗤”的一下,猛地抽回兵刃,玉树的胸口顿时淌血不止。“大哥!”众位当家急忙围上前去,关切地查探他的伤势。>>
“罢了……杀了你……又如何?”岚樱冷言说道。心,却已软了下来…… 从玉树悲凄的目光中,她已找到所要的答案……妹妹的爱……并不枉然…… 她的在天之灵,也该有一丝安慰了吧?“把星儿还给我……”她低语道,“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京……她在楼上……”玉树回望了一眼幻祥楼,恍惚地道,“你自己去吧……”>>
岚樱刚想迈开步子,哪知一转眼便望见惊慌失措的千影从庄主的宅院一路飞奔过来。“大……大哥!”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玉树跟前,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好了!四……四哥……她……不见了!”>>
“什么?!”众人大骇。夕雨几乎凝住了呼吸,玉树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岚樱手中的剑也“镗”的一声摔落在地。“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她掉头怒视着玉树。>>
玉树愕然地看了看岚樱,跟着又转向千影,眼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惊恐立即被倾泻而出的愤怒所取代。他双手抓起千影的衣襟,以一种威胁的目光逼视着对方,“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大哥……”千影双目闪烁,不敢直视玉树那吃人似的眼神,怯生生地道,“我……刚才一直在楼上注意着你和风少爷的情况……可……在我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四哥……四哥不见了……”(京京在玩诈尸~~~~?^^汗||||)从他的神情来看,并不像在撒谎,更何况,玉宇之内,还无人有这个胆子敢在庄主面前玩花样。>>
“你……”玉树剧烈地喘息着,“你……滚开!”他怒吼着将千影一把推开,“咻”的一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幻祥楼飞去。岚樱一心只记挂着妹妹,二话没说也跟了上去。余下的众人则纷纷围着面色煞白的千影,急切地问长问短…… 唯有夕雨一人默默呆立着,怀疑的目光悄悄投向被簇拥着的十当家…… 直觉告诉她,这事绝对有蹊跷。 >
东方的天色逐渐化为一片灰白,阴沉而压抑着,没有半缕阳光。呼啸的风雪也渐渐变得平静,开始飘零,似在哀泣…… 玉宇山下东面的一处十里亭中,一个戴着斗篷的白色身影藏身于柱子后方,无声无息地观注着前方那个哨口的情况。从他挺拔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一位正值盛年的男子。把守这个哨口的两位侍卫一晚上都一直这么踱来踱去,不见丝毫动静。那白衣人也已在此注视了近一个时辰,既未被人察觉,也未见到他所寻之人。以他的功夫,若想硬闯哨口潜入玉宇绝对易如反掌,可他像是有所顾忌,迟迟都未采取进一步行动。直到看见另一对侍卫前来换了班,他终于再也忍不住,风一般飞身而上。两名侍卫只觉眨眼间一个白影掠过头顶垂直而下,未及他们触动警报,甚至在他们来得及拔剑之前,便已被一种怪异的手法封住了穴道。>>
“说!神风剑客在哪里?玉树将她怎么样了?”那白衣男子单手扣住其中一名侍卫的脖子,要挟地问道。>>
“何人如此大胆?!你可知擅闯玉宇会有什么后果么?!”那侍卫毫无惧色地回应道。>>
“咔”的一下,白衣男子将五指扣得更紧,威胁道,“废话少说!你只需老老实实告诉我神风剑客的情况!我可以不伤你性命。”>>
“风……风少爷方才来找过庄主,现在已经离开了。”另一名侍卫插道。>>
“离开了?”白衣男子似乎有些讶异,按理说,堂堂玉宇庄主又岂会轻易放过一个三番两次前来挑衅寻事之人?除非……除非……她已无法活着下山!“玉树……伤了她?”他故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掩盖不了的寒意……与恐惧。>>
两名侍卫目光相触,不知该如何作答。假若告诉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庄主负伤的实情,一旦消息走漏,便会给那些不轨之徒以可乘之机,更何况这些年来玉宇树敌无数,尤其是武林各名门正派,无不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欲除之而后快。这其中利害,稍有头脑之人皆会权衡。这两位侍卫也非不明轻重之人,斟酌片刻后,其中一个答道,“风少爷刚从东南角的哨口离开不久,阁下倘若现在追上,也许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只怕……”这话之中含沙射影,难辩真假,摆明是抓住对方忧心于神风剑客的弱点而故意这么说的。>>
“你……!”白衣男子的五指不禁咯咯作响,但他也很清楚,此时若贸然杀了侍卫,只会打草惊蛇。“替我转告玉树,如果神风剑客少了一根头发,我决饶不了他!除非他一辈子不踏出玉宇山,否则就休想有命回去!”他忿忿地撂下这么一句要挟之言,转眼间便又拂袖飞身而去。两名侍卫都暗暗松了口气,但以他们低微的功力,恐怕还无法自行冲开穴道,如此,惟有等待某位当家巡视路过时才有望获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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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男子踏着茫茫雪野一路直往东南方下山的必经之路而去,直到步入一片苍茫的松林,这才望见银装素裹的皑皑雪松之下,一个异常显眼的粉色背影摇摇晃晃地走在被风雪掩埋的林间小道上。“樱!”他高喊一声便向那步履蹒跚的女孩跑去。>>
听到叫唤的岚樱木然地一回头,无神的目光竟是那样的涣散,简直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临到跟前的白衣男子心中一震,怯怯地伸出颤抖的手想为面前的女孩查看伤势,却又不敢探向她的脉搏。在他将要触到对方的一刹,不料岚樱竟像突然中了电击似的,眼中乍地闪现一道紫光,杀气陡然涌出,“铿”的一声,她猝地从腰际抽出短笛自中段拔开,里面居然藏着一截短薄窄小却又锋利无比的匕首!白衣男子一惊之下快步一退飘而避之。这暗器虽小,但足以致命,若非凭着极度灵敏的反应,只怕刚才一瞬他已命丧对方手中。而岚樱却仍似飞鹰一般猛扑过来,像是欲置对手于死地方肯罢休。眼见匕首即将触及白衫,那男子迫于无奈,只得还以一掌,想以雄劲的掌风制住对方的攻势。没想到岚樱竟躲过掌风忽然挥笛一挑,“嘶”的一下,那斗篷被锐利的刀刃自下而上猛地一劈为二,波澜般起伏的白纱瞬间裂开随风飘去,零星的雪花落在那对英气逼人的剑眉之上须臾间便化作无形,那张极赋王者风采的温雅俊容之中透着隐逸的哀怜,“樱你……怎么了?”白衣男子试探地问道,依然不敢确定自己能否走近这个女孩。>>
“你……”岚樱使劲地眨着双眼,似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杀意,“……你……是……?”她眼中的紫光逐渐退去,视线里的人影也清晰了起来,“小……小师父?”她对着眼前一身素衣的浩低唤了一声,便再也站不稳脚,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涌出,染红了膝下的一大片雪。>>
“樱!”浩一步上前抱住不支的岚樱,连忙替她号脉,“你……”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从脉象来看,岚樱并未受过明显的外创,可是……!她的精血严重败坏,心脉也因此遭到剧损。“你用了天魔解体大法?!……为了……替你妹妹报仇?你用天魔解体大法去和玉树相拼?!”>>
岚樱默然地跪在地上,无力地还以一个苍白的微笑,喃喃自语道,“玉树那个混蛋……我真恨我自己狠不下心来杀了他……”>>
浩心头一揪,疼惜地抚着岚樱的脑袋,叹道,“浪幽都告诉我了……你妹妹的事。你这么做……值得么?……为了杀那个人……搭上你们两姐妹的两条性命?”>>
“我恨他……我恨他!”岚樱紧抓着浩的衣衫,歇斯底里地吼道,“要不是因为他星儿就不会送命!要不是他把星儿带走星儿也不会不见了!”>>
“什么?!你妹妹……不见了?”>>
岚樱再也止不住盈盈欲出的泪水,失声痛哭道,“玉树已经命人把整个玉宇都翻个底朝天了!可……还是找不到星儿的遗体……”>>
“怎么会这样?”浩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岚樱疯狂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所有我最亲最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晓风姐姐死了,星蝶走了,现在老天就连我唯一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一声悲戚的仰天长啸贯穿树林直透云霄,松上的积雪也为之微微震颤。跟着,她又猛呕出一口鲜血,映得浩的白衫之上片片殷红。>>
“樱!”“啪啪”两下,浩赶紧封了岚樱身上几处大穴,以免她狂乱的内息再伤其身,“走!跟我回去!浪幽那边还有一些剩余的菩提果。你的内伤不能再拖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说着,他一把托起她的纤腰欲抱之离去。可岚樱却稳若磐石地跪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个劲地抓着浩的双肩哭泣着,泪水浸透了沾着血红的素衣,低低的呻吟显得格外凄凉…… 浩无奈地抱着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孩,心里隐隐绞痛着。此刻,除了抚慰,他还能做些什么?……这十年来,他从未见她落过一滴眼泪,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与苦楚,她皆是一笑了之,从不皱一下眉头。然而这一次……她的坚强被彻底地击碎,剩下的……除了决堤的泪水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还能有什么?……>>
雪,无力地飘零着,像是身心俱瘁的人儿在做着无谓的、最后的挣扎与哭诉…… >
被遮蔽的晨光尚未破茧而出,大片的阴云便又笼罩着整个萧索的近水阁。寒风瑟瑟的凉亭中,留守原处的浪幽焦心如焚地等待着岚樱与浩的归来。急性子的她像只被囚笼内的野兽似的烦躁地不停来回走动(场外:某樱已被某幽叼走暴K一顿…… -_-b^||||,幽~~,偶知错了……~~~汗),地面被踩踏得时不时发出阵阵笃笃之声。“樱……你这个混小子!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回来后看我不请你吃牛角锤才怪!”她气冲冲地嘟囔着,不耐烦的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向一旁一根无辜的石柱。无意间,远处一个恍惚的白影忽悠地晃入她视角的余光中。难道是……浩?一定是浩前辈把樱带回来了!浪幽兴奋地想着,快步奔出凉亭。然而,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浩!>>
那一刻,她惊诧得几乎摒住了呼吸。不是因为那人并非浩,而是因为……那是个她异常熟悉的身影!污秽的白衫上到处都染着斑斑血渍,暗红、鲜红、旧痕、新伤仿佛涂鸦一般画满了他的袍子;那张惨白的俏脸一片凄然,似已饱受打击与沧桑…… 当这个憔悴不堪的人影步入眼帘之时,浪幽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曾经叱咤江湖、令正邪两道之人皆闻风丧胆的玉宇庄主了!想来,一天前,他还在被挟持的情况下气定神闲地调侃着自己,可这会儿,昔日那泰然自若不苟言笑的气度与雄风竟已荡然无存!从那对苍茫的眼眸中,再也找不出以往那种时而犀利时而冷淡却一直炯然有神且极赋威严与震慑之力的目光了。>>
“喂……”浪幽怀疑地打量着这个曾不可一世的武林枭雄,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居然可以令这样的一方霸主在一日之内沦落如斯。“喂……你……”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竟问出万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句,“不会是……你……和樱交手的时候……你……掉到哪儿去了吧?……恩……水沟里?”(~~大汗^||||,某幽小脑缺氧ing~~~无视无视……~~汗)>>
失魂落魄的玉树微微一怔,缓缓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苍翠翩翩的身影——轻盈的海绿色衣袍在寒风里优雅地飘逸着,宛若摇曳的柳枝随风起舞(倒不如说像一条海带……~~~汗),那张水灵而显稚气的玉面之上写满了不解与疑惑,纤细的腰际悬着的那把长而窄的青色兵刃便是名震武林的东瀛神兵裂海刀。玉树的目光在那柄略见青辉的刀鞘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跟着又自顾自地向前蹒跚而去。>>
“喂!你聋啦?!”浪幽一见玉树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她大步上前,蛮横地拽起对方的领子(~~汗,某幽在梦源被娇纵惯了……除了琉璃外世上大概还没她不敢K的人…… -_-b||||),喝道,“看你被扁成这种狼狈样就知道樱一定赢了!你居然还有脸回近水阁?!樱和星儿呢?你不至于脸皮厚到让你那群弟兄把她们都扣下了吧?!”>>
“别问了……京死了……我不想再说了……不要再问了……好么?”玉树茫然地呢喃着,任由这无礼的女孩这样拽着自己,此刻的他已全然心力俱瘁,无力再去顾及什么尊严什么仪表。>>
“什么?!星儿死了……?”浪幽顿觉鼻子一酸,双眼开始湿润,“她……真的死了?……你……你……是你这个混蛋杀了她!……你去死吧!”说着,她突然两手紧扣住玉树一臂,忽一转身,猛的一个过肩摔将其狠狠砸在雪地上。“砰”的一下,玉树沉闷地被放倒在雪中,仰天不起。凭着浪幽的柔道修为,若非积雪深厚,只怕此时他的脊梁早已断为数节。然而与此同时,一样海绿色的东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浪幽好奇地走近一看,那个……那个居然就是她先前被收作“战利品”的荷包!没想到玉树竟随身带着它!惊讶之余,她心里竟也隐隐一颤,原本被风吹得苍白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
玉树如死尸一般躺在冰寒彻骨的积雪之上,盲目地望向灰暗而迷蒙的苍穹,一颗近被掏空的心中系着的总归是京允……没有别的…… 视野的一角,依稀露出远处玉宇山顶那片苍凉的景致——昔日巍峨耸立傲视群物的幻祥楼现已成为一堆被茫茫白雪所覆盖的残垣断壁,仿佛一座被层层纸钱所掩埋的孤坟…… 京不在了……那里的一切留着又有何意义?——发现她遗体消失无影的那一刻,他亲手摧毁了这座将他困死的楼宇—— 一个徒有幻祥之景的华丽牢笼…… 问苍天何意?数载繁华终落幕,叹尘世悲歌,玉树临风一场空! ……雪,迈着轻盈的舞步,徐徐飘落在玉树的眉睫上,漉漉的,沿着他的眼角蜿蜒而下;血,映着心碎的痕迹,静静流淌在被雪水浸湿的衣衫中,凄艳的,顺着痕痕褶皱蔓延开来……>>
浪幽蹲下身轻轻拾起那只荷包,楞了片刻,突然发觉里面似乎塞着两片硬质的东西,而且从外面褶皱的大小和形状看来,并不像是铜钱或银子之类的物品。她刚想打开看个究竟,谁知仰天而躺的玉树忽如触电似的猝然跳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荷包,“还给我!”。“噗”的两声,两半剔透的碎玉从中掉了出来落在柔软的积雪上。>>
“寒星玉?!”浪幽诧异地叫道。她和梦源的其他伙伴自第一天踏足江湖起,为的就是寻回流落在外的凌月寒星玉与其双剑。岚星背井离乡拜师琼楼,好不容易才成为寒星玉的主人,可命运却鬼使神差般地将她同玉宇紧紧系在一起,继而又使寒星玉辗转落入玉树手中…… 这一切仿佛就像老天对梦源所开的一个玩笑。>>
玉树赶紧捡起两半玉,专注地凝视着,努力想把它们拼合复原,可无论他怎么拼凑,寒玉和星玉碎裂的边缘始终无法很好地衔接在一起,裂口的长年磨损已令其无法完全吻合。碎玉难合……莫非……这是天意?浪幽心里不禁泛起一缕惆怅,但再转眼一看玉树,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里,除了失落,便是无尽的绝望…… 不知为何,这个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大小姐此刻竟对眼前这个自己本该痛恨的人产生一丝怜惜之情。“喂……你还好吧?”她关切地一问。>>
“不劳你操心……”玉树倏然恢复一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将碎玉塞回怀中便转身离去,不想再搭理这个本不应遇见的陌路女孩。>>
“你……”浪幽气得噘起小嘴,对着玉树的背影喊道,“你站住!……你……你还没告诉我……樱到底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
玉树停下脚步,顿了顿,道,“……樱?你是说风少爷?……她……应该已经离开玉宇了吧?……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思绪一片紊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着,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汗,大概被幽摔的一下砸得大脑短路了……某树真可怜……)>>
浪幽看着那萧索落寞的背影,心头拂过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咬了咬牙,三两步跑到玉树跟前,一手拦道,“喂!你别走!……你……”无意中,她一瞬间竟对上他的目光,不由芳心一动,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说……你……小子……伤得那么重,你这样……还打算去哪儿?”>>
“哪儿?”玉树嘴角扬起一道凄美的弧度,茫然地道,“我不知道……我只想陪着京……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哀怨的眼神转向不知所措的浪幽,望得她不禁心生一缕痛楚,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走吧……别再管我……”他黯然一叹,上前搁开浪幽拦着他的手,继续迈上那条幽远而孤寂的小径,边走边从袖出掏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那曾是京允的笛子,自从“岚星”踏出梦源后一直被她藏在身边的笛子。>>
缕缕哀凄的笛音从近水阁中袅袅溢出,伴着凋零的雪花飘向天涯海角,却飘不到碧落黄泉…… 浪幽不再去阻拦什么,只是默默跟着那催人断肠的乐声一直走着,无论它将往何处…… 他的痛,她似乎有些明白……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风华凌日堪绝顶,>>
残烛照梅映何心?>>
虚楼幻宇浮华尽,>>
遗梦空祥皆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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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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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消玉殒》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