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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武侠小说《星消玉殒》(《玉树临风》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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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10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说明

本小说一共三章,两万余字,由江湖侠友叶风创作。小说原以陆续连载形式在版面发布,不便于统一阅读,兹由金庸江湖集贤院整理成完整版小说,以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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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小说地址: http://www.jyjh.net.cn/dispbbs.asp?boardID=15&ID=14002&page=1

集贤院


(正文修改中!!!!日后更新……)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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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仍旧在朔风中肆意地狂舞着。>>

……>>

“什么?!你说玉宇的四当家京允是你妹妹岚星?!” 浩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回忆起之前在玉宇时岚樱对京允的百般袒护,他方才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你连命也可以不要为她挡下我的一剑。”>>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浪幽挡不住阵阵倦意,在为岚樱换完药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去歇息了。而放心不下自己爱徒的浩则接替浪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岚樱。>>

“恩。”重伤初愈的岚樱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微微一点头。菩提果和七色紫萝不愧为江湖中的疗伤圣物,服用过后才大半天时间,岚樱的气色便恢复了不少。“原谅我当时不能向你说明一切,不然,星儿便会有性命之虞。”>>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浩追问道,“恕我多嘴问一句,难道身为庄主的玉树不知道他手下的四当家就是女扮男装的岚星么?而且……先前,你似乎也没提起过任何关于你妹妹的事。”>>

“不错。”岚樱长叹一声,“小师父,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其实,我不止有星儿一个妹妹,还有一个长我三岁的姐姐杏子。很久以前姐姐就跟着一位世外高人远赴万里之遥的北国进行修行;而星儿就被送到了小师父你所建立的琼楼拜师学艺。三人之中只有我留在了梦源和其他伙伴一起守在琉璃公主身旁……”>>

“而你和浪幽她们,去年就去了东瀛接受了秘密特训?”浩插道。>>

“是的。我们的修行和受训都是一早被安排好的,公主对我们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自从姐姐和星儿离开梦源后,她们的事便不再为外人道也,而她们临行前也曾承诺不随意向外人提及有关梦源的事,以免梦源遭受好事之辈的骚扰。”>>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妹妹竟然来了琼楼……”浩确实小吃一惊,“可是,她又怎么会身在玉宇?还成了玉宇的四当家?”>>

“这个……据她说,这是琼楼委派给她的任务。”岚樱解释道,“当初,小师父你的‘死讯’在江湖上传开之后,琼楼之人无不对玉树恨之入骨。但是玉树对琼楼上上下下的情况皆了如指掌,况且琼楼在明,而他在暗,要寻找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江湖剑客绝非易事。所以,当时的代楼主也就是现在的楼主决明子决定委派星儿作为卧底尾随玉树伺机杀之替你报仇。一来,星儿一向是琼楼秘密训练的年幼一辈中资质最高武艺最强的一个,而且玉树事先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样,她就会是琼楼之中最有机会杀玉树报仇的那个人;二来,在之前你不辞而别离开琼楼的那段日子期间,星儿就被派查寻你的下落,也就是说,她是最容易找到玉树踪迹的人。”>>

“对不起……”听岚樱这么一说,浩深感歉疚,“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妹妹身陷玉宇有家不能回……”>>

“小师父你言重了。”岚樱叹道,“此事根本与你无关,要不是玉树那个混球当初挑衅于你,星儿也不会……”说着,她沉重地一凝眉。>>

浩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姐妹既已相认,总会有团圆的一日。”>>

“也许不会了……”岚樱惨淡一笑,望着雪花的双眸一片黯然,“我知道……不管玉树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再回梦源了……”她迷离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京允那个倔强的身影……>>

>>

……>>

“星儿,跟姐姐回去吧。梦源才是你的家啊!”>>

“对不起……姐姐,自从我跟着玉树的那刻起,我就注定是玉宇的人了。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会没有?!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啊!我们一走了之!就算玉宇的人追到天涯海角姐姐也会保护你的!”>>

“走?走到哪儿去?……姐姐难道觉得星儿会是个逃兵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也知道,浩现在是我的小师父,他根本就没有死,所以你根本不用再背负任何报仇的责任!而且玉树那么阴险狡诈,你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万一……万一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会……”>>

“是,我明白……但就算我最后会死无全尸,我也不会离开玉宇…… 哪怕……哪怕要我死在他的手上……我也心甘情愿。姐姐,原谅星儿……这一辈子……我都会跟着玉树。现在只有玉宇……才是我的家,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难道……那个‘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的约定对你就那么重要?”>>

“是。”>>

“你不后悔?”>>

“决不。”>>

“……”>>

“……”>>

“那你……以后都不会回梦源看看了么?……公主、幽和大家都很挂念你啊。”>>

“……也许……等有机会了会去看一眼吧。……姐姐,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送你离开玉宇。”>>

“星儿,……真的……不和我一起走么?”>>

“……出了玉宇后,我至多送你到近水阁。”>>

……>>

岚樱一边回忆一边向浩讲述着她和妹妹在玉宇中的一席谈话。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四宜书院的那个夜晚——就是在那个夜晚,她苦苦等待的亲妹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恳求,告诉她她不会再回梦源;就是在那个夜晚,她日夜牵挂的妹妹漠然地甩开她满是关切的手,对她说“玉宇才是我的家”;就是在那个夜晚,她那倔强的妹妹生平第一次落下了泪水,发誓一辈子都要跟着她原本要杀的死敌玉树……>>

>>

肆虐的大雪渐渐小了,开始慢慢飘零,似乎随着岚樱的思绪一起变得惆怅、失落…… 从前,在这样的一个雪天,岚星离开了梦源;但这一次的雪,将要带走的……也许更多……

天色渐暝,雪,依然零零洒洒地飘着。皑皑白雪覆盖着玉宇中的一切,无声无息,仿佛欲掩盖掉这里将要发生的什么似的。大雪下的幻祥楼显得格外得静寂、冷漠…… 漫天风雪中,京允佩着含光剑独自一人缓步迈向幻祥楼。昨日在哨口时玉树所留下的那个命令、那种眼神,令她极为不安。另外,方才在离开四宜书院之前,夕雨也千方百计地用着各种借口阻挠她前去会见玉树。而夕雨,又是这次唯一一个陪伴玉树出行的人,她异常的言行似乎暗示着她知道些什么想要提醒京允却又不希望被玉树知道,又或者说,她知道了一些原本玉树不希望让她知道可她却察觉到了的与京允有关的事。一切的一切都说明,玉树这一次出行必定与自己有关!京允心想。可是……近来的几次任务她都执行得非常完美,又会是什么事令玉树不满意而要亲自出马呢?最奇怪的是,他这次带上的偏偏是夕雨而不是自己或是其他当家…… 究竟……是为什么?>>

冥想间,她已不知不觉迈到了门前。门,居然一反常态大大方方地敞开着。尽管京允并没有迟到,但看这样子,似乎房里的玉树已恭候多时。>>

“为什么站在门口发愣?……进来。”玉树的声音冷得可怕,像是平静的冰天雪地中忽起一阵凛冽的寒风穿心而过一样,京允不禁微颤了一下。>>

“大哥。”她仍旧镇定地抱拳一揖,尽量不在庄主面前显得失礼。不过,目光敏锐的玉树还是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异样。印象中,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子,似乎除了惟命是从和任性倔强之外,好像就没有过其它的……所谓的表情吧?可是这一次……她的眼里,却多了些闪烁……多了些……不该有的……惶恐?>>

“四弟,昨个儿晚上可还睡得安稳?”玉树似笑非笑地问道,一边问一边还悠闲地整理着桌上的文叠。>>

“还……还好,谢大哥关心。”京允不知为何玉树会突然有此一问,心里越发忐忑。>>

“哦?”玉树淡淡一笑,道,“风那小子昨天与我一战伤得可不轻。你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京允心口猛地一撞,但即刻间就迫使自己恢复了镇定。即便如此,在她眼中一晃而过的那一瞬的惊恐也被心思细密的玉树捕捉到了。“这……大哥真是说笑了,”京允同样还以一笑欲盖弥彰,但却笑得非常僵硬,“小弟又岂会在意像他这种欲一战扬名的跳梁小丑?以他这样的三脚猫功夫竟敢挑衅于大哥,无非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呵~~,”玉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门外纷纷的大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个时候,你还护在那小子身前……求我放过他,不是吗?”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语调特别的冷,谁都听得出他话中带话。>>

“我……”京允又是一揖,“望大哥恕罪!我是不忍见到他年纪轻轻的刚出道江湖就命丧玉宇,并且……”>>

“‘并且’什么?说下去。”>>

“并且……”京允慌乱地在脑海中编织着借口,“风少爷与我身世相近,见他与我同是孤儿,我忍不住……”>>

“你就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玉树接着补充道,语气中大有嘲讽的意味,“我们玉宇的四当家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慈悲为怀了?”>>

“让大哥见笑了……”京允故作憨态,不好意思地一笑。>>

“好、好…… 先不说那个自讨没趣的风少爷了。”玉树的目光转了回来,“对了,夕雨回来后有没有和你说过些什么?”>>

“没……没有。”京允不自觉地挺了挺身,看来,玉树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小雨也真是的。难得和我出来一趟,回来后却对你也决口不提…… 真是枉我带她外出游历一番……”玉树惋惜地摇了摇头,可京允看得出,他的惋惜似乎不止话中之意。>>

“四弟可知这回我去了何处游览?” 他接着问道。>>

“内子只字未提,小弟自然不知,但愿闻其详。”道出最后四个字时,京允已清楚地感觉得到手上溢出的冷汗。

“呵,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名胜古迹。我只是去了——琼、楼!”玉树边说边踱步到京允身旁,擦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轻吐出“琼楼”二字。

京允不禁神魂一颤,玉树这两个字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代表了什么?……他先是有意无意地试探自己对岚樱的关心,然后又特意告诉自己他去了琼楼……!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琼……琼……琼楼?”京允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大……大哥以前不是去过很多次了么?而……而且琼楼近来也无事发生,怎么……大哥会有……兴趣去……去看看呢?”她觉得胃里像突然被灌满了铅似的,向来处变不乱的四当家这一刻竟一扫平日里的沉稳变得言不由衷起来。>>

“呵,四弟真会说笑,难不成我闲来无趣,带上夕雨一起去找决明子饮茶闲聊也犯了庄规?”玉树的每一字一句都刺得京允心惊肉跳。>>

“在下不敢!”京允吓得连忙单膝一跪,“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大哥的私事,小弟还是不便过问。望大哥准许小弟先行告辞!”无意间,她一眼瞥见玉树一直背着的手上,像是拿了几封信函。但无奈信封是侧对着她,京允无法看见上面的字样。>>

“四弟尚有要事在身么?”玉树终于转过头来,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被他的一股无形的内力所震乓地关上!京允的心头亦是一震,只见庄主的一副秀眉间尽是一股冷峻的慑人之势,一张俊容之上散发着无限令人胆颤的威严。(偶TMD的MF咋嘀整天就是板着张脸?臭P个啥??… -_-b||||)>>

“不……不知……大……大……大哥有何指教?”京允不敢再抬头望着玉树的双眼。>>

“指教倒是不敢当,只不过……”玉树边说边向跪着的京允递上手里握着的信函,冷笑道,“这些信……我想,决明子应该是想要给你的。看在多年‘老友’的份儿上,我就顺水推舟,作个人情替他送来了。四弟请过目。”>>

京允心下大骇,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她战战兢兢地接过信函,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岂料这时玉树又补上一句,“不……应该叫你‘岚星’,才对吧?”>>

“啪”,京允双手一软,信笺掉在了地上,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停止了。她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一副剪水似的双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诧之情。>>

而与她四目相对的玉树,却依旧是冷若冰霜目无表情。但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已从京允的表情上找到了他所要的答案。>>

虽然京允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临,可没想到竟会来得那么快。眼下,她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杀了面前这个她注定要敌对却又深爱上的人?亦或是死在他的手下?……“大……大哥……”她的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住嘴!”玉树怒吼道,他像是貌似平静的火山陡然爆发了一样,狂怒的火焰迸涌而出。(来~~~,MF,偶给你扇扇~~~,降降火气~~…汗||||)“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面红耳赤的他一掌击下,整张书桌轰然坍塌。京允跟随他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盛怒过,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她明白,这一次,或许已在劫难逃……>>

京允心里一阵绞痛,自这一刻开始,她知道她的梦已经碎了…… “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大概永远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约定了吧……?>>

熊熊怒火充斥着玉树的头脑,他的脑海中反复徘徊着一个念头:他已证实无误——京允是琼楼的人!他最信任的四弟确实是琼楼的人!是琼楼派来暗杀他的卧底!!……玉树啊玉树,亏你自恃甚高、不可一世,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着!!若是传出江湖,堂堂玉宇庄主颜面何存?!琼楼的人又会怎么在背后笑话?!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琼楼瞬间铲平!若不把决明子拆骨抽筋又怎能泄他心头之愤?!>>

玉树压不住胸中的烈焰,一把抓起一旁的另一叠书函往京允脸上狠狠一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吼道。那些全部都是这些年来决明子与京允私下互通讯息的信函,看来,这一回玉树前赴琼楼真的来了个彻查。>>

京允依然静静地跪在原地,木然地任由那些信笺砸在她脸上再飘落到地上。她的身上,已全然没有了感觉,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心在不断地滴血……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好说、好想的?静候的……惟有玉树的处置。>>

玉树怔怔地盯着一脸漠然的京允,回忆起最初与她的相识,女扮男装的她还只不过是个不到十岁满脸稚气的孩子。>>

…………>>

“咦?小子,功夫不错呀,你叫什么名字?”>>

“哼,在下不才京允!”>>

…………>>

“喂,京允!你小子干什么总是跟着我?”>>

“呵,抱歉了玉树大哥,我小子跟定你了,哪怕……哪怕是一辈子!”>>

…………>>

自那一天起,他们便携手闯荡江湖,互相扶持,共同浴血奋战,他们一起见证了玉宇的创建与辉煌,一起并肩坐在山头,许下了“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的誓言…… 但这多年的情谊、一切的美好,都在霎那间被一个天大的谎言彻底击碎了!——因为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早安排好的!!——京允来自梦源,而且是琼楼特意派来的卧底!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莫名地邂逅;为什么她会死缠烂打地缠着自己;为什么她本身武艺繁杂却又刻意要隐藏自己的真功夫;为什么她会寒星剑法;为什么她会有寒星玉;为什么每次遇到与梦源或琼楼有关的任务时她总有诸多借口推脱或放水,几乎没顺利完成过一次;为什么……>>

玉树不想再回忆下去!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生平最恨别人背叛他,更何况这次背叛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唯一最信任的人!!>>

京允虽然平时倔强任性,但在庄主的眼里,她仍是个忠心不二、不敢有丝毫忤逆的下属,可这一回……小京啊小京……你真的……玩过火了吧……?玉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嘲讽京允,还是在嘲讽自己。>>

“岚星……事已至此,你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吧?……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玉树无奈地仰天一叹,倒映在他双眸中的雪影,也显得有些迷离…… 他们之间的一战……真的避无可避?>>

“庄主,”京允竭力抑制住心里的痛楚,深吸一口气,道,“既已事败,在下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我只想声明一点:我叫‘京允’!”她的眼神仍旧是如此地倔强、坚定。>>

“庄主”、“京允”四字深深扎进玉树的心头,他仿佛觉得浑身一麻。眼前的这个假小子……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尽管他们二人之间只是相距咫尺,却又好像远隔天涯,可望而不可及。我……到底该怎么做?杀了她以儆效尤?亦或是放了她让她远走高飞?……玉树彷徨着。>>

…………>>

就在他们相视无语的时候,门忽然“乓”的一下被撞开了。跌跌撞撞闯进来的,竟然是一脸煞白的夕雨!她手里还捏着一封文叠,纸张都有些被她捏皱了。>>

“放肆!”玉树不禁大怒,“夕雨!你以为这儿是四宜书院?!幻祥楼是你随随便便可以乱闯的地方吗?!”>>

“庄主息怒!”夕雨一眼就看出玉树正在气头上,吓得也连忙跪下,“由于事情紧急,在下不得已才贸然闯入。若有惊扰之处,还望庄主恕罪!”>>

“混帐!”玉树拂袖一挥,一臂扫下架上的一排古玩,地上顿起一阵乒呤乓啷的脆响。“你们一个个的都视庄规如儿戏!在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庄主吗?!”>>

“在下不敢……在下知错了……求庄主责罚……”夕雨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怯懦地跪在原处,一旁的京允只见她惊得浑身颤抖。>>

“罢了罢了……起来说话。到底有何要事?”玉树瞥了一眼神色慌张的夕雨,知道自己吓着她了,毕竟,她只是个不懂武功的纤弱女子。>>

“回禀庄主,” 夕雨站起身来恭敬地递上文叠,说道,“飞鸽帮刚才寄来一封紧急密函。我听九弟说好象是下个月的英雄大会临时有了什么变动。请庄主过目。另外,慈航静斋的了尘师太突然造访,已在大殿内恭候多时,望庄主前去一聚,说是有要事相谈。”>>

“我知道了。”玉树打开文叠迅速一扫,道,“对了,这些事我本来不是交给尹路那小子去办了么?怎么?这会儿他倒偷懒让夕雨你代劳了?”>>

“啊……这个……”夕雨知道玉树起了疑心,慌忙中她有意无意地和京允对视了一眼,又匆匆解释道,“九弟他……他突染风寒,说是身体不适,又恰好遇到我,就缠着我非要我帮他个忙。我一听说是紧急密函,这就赶紧给庄主您送来了。”>>

“就这样?”玉树怀疑地盯着夕雨。>>

“是的,……在下不敢有所欺瞒。”夕雨心虚地低下头。事实上,这送密函的差事分明是她从九当家尹路手里硬是抢下来的。>>

“好了,我一会儿就去大殿会客。”玉树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显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你先退下吧。”他心知肚明,夕雨是有心要替京允解围才选在这个时候“无心闯入”的,看来,这丫头应该在和自己一起外出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京允的事了。>>

“那么……在下先告辞了。”夕雨向庄主一揖,然后拉起跪着的京允,想带她一起走便可蒙混过关。……但这又岂是易事?>>

“慢着!”背对着两人的玉树突然喝道。京允夕雨心下皆一惊。>>

“岚星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滚出玉宇!以后玉宇不会再有‘京允’这个名字!识相的话你就交出令牌即日离开四宜书院!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下达如此的命令,已是玉树可以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在下遵命……”京允冷冰冰地答道,此刻就连她的心也随着久跪不起的双腿一起麻木了。她机械地从腰间掏出四当家的令牌,递置于一旁的台子上。>>

“还不滚?”玉树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我说过,我只会留着对我有用的人的性命。你小子……没资格再留在这里……快、给、我、滚……”他一字一顿,刺得京允心如刀割。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补充上这么一句,也许,是出于报复?或者……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一个武林霸者的威严?……>>

“在下……告辞。”京允的心彻底破碎,因为玉树告诉了她——她对他已完全不重要了……她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地位…… 那么,他们当日的同甘共苦、当初的约定……又算什么?……她不禁潸然泪下。如此要强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也落下了眼泪?……可惜,玉树已经看不到了,——他一直背对着她们,始终都没有再回头多看京允一眼……>>

…………>>

在夕雨的搀扶下,京允离开了幻祥楼。漫天的飞雪,越飘越大,雪花的足迹坠落在她的眼角……化作无声的泪水蜿蜒而下,心……也已寒得似这冰天雪地一样……没有温暖……没有知觉…… 树哥哥,难道……我……错了吗?>>

京允心碎地咽下自己苦涩的泪水,随着夕雨一步一蹒跚地向着回四宜书院的路走去……>>

(第一章 完)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星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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暝暝天色逐渐被无尽的黑暗所取代,月下的雪,朦胧地飘着舞步,夜幕中到处都缀满了萤火虫似的光,多数的,是雪,少许的,是星……>>

月夜下的悦来客栈中源源溢出忧郁的笛音,悠悠乐声如轻烟一般缭绕着空气中彻骨的寒冷,不禁给风雪中的路人多添了一分凉意。岚樱独自靠在冰冷的窗框边,吹奏着那支从不离身的短笛。自从上次从东瀛回来后,她似乎再也没有动过自己的女儿装,但今日一战重伤而归,实不得已才换上了这一身干净的粉色和服。她所吹奏的这首忧伤的小调,还是当年她与妹妹岚星同赴桃花岛学艺时,岛主之女程碧瑶教会她们的曲子。这本是一首二人合奏的小调,现在少了妹妹的相伴,原本就凄凉哀怨的笛音这会儿听起来越发催人断肠。>>

暗淡的月光照在岚樱苍白的双颊上,显得格外惆怅。一对忧郁的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无法抹去的愁云惨雾。晚风拂过檐下,吹散了她眼前的氤氲。她不自觉地一抬头,笛声嘎然而止,寂寥的天宇中,一颗孤星闪着微弱的光,仿佛彷徨者眼中迷茫的泪。“星儿……”岚樱轻轻一抚发髻上淡粉色的花饰,回想起来,自己和妹妹两人已许久都没为对方梳妆打扮过了。但巧合的是,她们姐妹俩分别之后,这么多年来都是女扮男装行走江湖,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为彼此梳妆……>>

“笃笃”几声扣门打破了岚樱的遐想,“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笛子,掩上窗户。>>

“樱!”浪幽端着热水毛巾和纱布进来,将东西搁置在桌子上,“你该换药了。”>>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岚樱无意识地在桌旁坐下,一脸的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刚才开始一直听见你在吹笛子……”浪幽一边解开岚樱的衣裳,一边关切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还在想着星儿妹妹,对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继续留在玉宇,一定会有事发生的…… 幽!”岚樱突然抓住浪幽正在为她敷药的手,“我想出去一下!别让小师父知道好吗?”>>

“你……你想干嘛?!”浪幽讶异道,“难道你想瞒着浩前辈再回玉宇吗?!……绝对不可以!你根本不是玉树的对手!更何况你的伤现在尚未痊愈!我决不会让你再去送死的!”>>

“不是。我不是想去玉宇,我只想到近处走走,去一趟近水阁总可以吧?”岚樱乞求道。>>

“近水阁?这么晚了你还去那儿干什么?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小心照顾自己。你可千万别告诉小师父啊!”>>

“唉~~~,我知道了。”浪幽无奈一叹,“你还想去见星儿?”>>

“……”岚樱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如我陪你一块儿去吧?”浪幽边说边将换下的纱布扔进水盆。>>

“还是不要了。如果小师父发现我们两人都不见了反而会更担心,万一他去玉宇找我们……那麻烦可就大了。”岚樱束紧了衣带,将她的短笛插入腰际。>>

“也对。七年前我好不容易救回他一命,如果现在又让他跑回玉宇自投罗网,那实在太划不来了!”浪幽转身取下架子上挂着的毛皮披肩披在岚樱的身上,道,“你自己路上小心。千万别受凉了啊!”>>

“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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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破碎的星光似扬花一般零散地洒进四宜书院的窗户,京允默默坐在梳妆台前,手中的一支短笛已被她握得生温。夕雨一语不发地站在“夫君”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京允梳理着长发,她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为京允梳妆了。恢复一身女装的京允,哦不,应该是岚星才对,浑身上下都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端庄秀雅,一席婆娑的淡紫色纱衣在星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再加上她清丽脱俗的容貌,宛若飘渺的紫烟中升起的一轮明月。在她纤细的皓腕上,系着一团紫云般的东西,那是她邂逅玉树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的“紫禁风扬”,想来,自从含光剑伴她左右之后,“紫禁风扬”就一直被收藏起来无缘得见天日,正如她是“岚星”的身份被封印了那么多年一样…… 不过,到头来,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是她在玉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京允悠悠望向窗外,放眼夜幕,弥望的是飘忽不定的雪花,与女娲洒向天空的露水化作的摇曳而稀疏的星辰。这样的雪夜,以往在玉宇也曾有过,但这一次的雪,似乎比过去每一年飘得都大,或许,是上天注定,这个雪夜,非比寻常……>>

“小雨……谢谢你。”京允苦涩地一笑,“对不起,事情弄到这个地步,都是我害得你…… 我离开之后,你应该能找户更好的人家……”>>

“小京……”手握梳子的夕雨忍不住一把抱住京允的脖子,吻着她的秀发,哽咽道,“不要这么说嘛。除了你之外,你叫我再上哪儿去找像你这么好的‘夫君’呢?……我舍不得你走!”>>

“好了好了,小雨乖~~,别哭啦。”京允回过头去抹了抹夕雨脸上的泪水,就像她们第一次相识那样,哄道,“我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和你将这出假凤虚凰的戏演下出,只会误你终身。我离开玉宇……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真的舍得离开吗?”夕雨吞吐地问道,“我是说……你心里……真放得下庄主么?”从京允满面的离愁别绪中,夕雨看得出,她最牵挂的,仍旧是玉树。>>

“哼~~,”京允自嘲地笑道,“问题根本不在于我放得下与否,最重要的是……我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可言了…… 他亲口说的,……我没资格再留在这里。”玉树的话如芒刺一样深深扎进她的心里,这一辈子都会让她承受着这样的锥心之痛。>>

夕雨黯然地一低头,她也很清楚,事已至此,即便京允和玉树仍有多么放不下对方,也再不可能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对他们二人而言,能这样相安无事地远离彼此天各一方,已是最好的结局……>>

京允放下笛子,起身走近窗户,恋恋不舍地朝幻祥楼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跟着缓缓拿起腰畔的“星玉”,凝视了许久,直到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斜躺在桌上的含光剑。从她跟随玉树闯荡江湖的那刻起,这柄剑就一直伴随在她左右了,它和她一起陪着玉树浴血奋战,共创大业…… 含光与幻剑曾一同见证了他们“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的誓言…… 而且,就在昨日,她还斩钉截铁地拒绝姐姐的恳求,下定决心要一辈子跟随着自己所爱的人,但现在看来,这无非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黄粱梦罢了……梦醒了,才知眼前的雪夜是如此的寒冷,以往的所有都已成空…… 梦既已醒,一切……也都该有个了断,是时候与含光告别了。京允抓起含光,不舍地将剑抱入怀中,再一看手中的星玉,淡淡地道,“小雨,在走之前,我还想再见一次庄主。”>>

“什么?!”夕雨惊讶地盯着她,“这个时候你还去?!你疯了?!”>>

“有些东西……我该还给庄主,而他欠我的,我也要要回……”京允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玉树一样的倔强,也许,应该说是固执,她决定的事,凭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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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是一片寂静,星,闪着依稀的光,已和飘零的雪融为一景。大殿中,玉树一如既往地安坐在庄主的位子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至少在诸位当家的面前,他不能。下午送走了尘师太之后,他便当众宣布京允被革职一事,至于原因,他只是以“触犯庄规无数”为理由草草带过几句。碍于庄主的身份与颜面,其余十二位当家虽心有疑虑却也不敢追问。现在,众当家仍聚集殿中,正商榷着英雄大会变动的事宜。也不知是其中的细节太过繁复还是玉树自己根本就心不在焉,讨论了三个多时辰,与会的众人连晚膳也未用,许多问题仍得不到一个最终决策。就在大家依旧踌躇不决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翩跹而挺拔的身影步步迈向殿门,冰冷的星光下,映出的竟是京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四……四哥?!”>>

“四弟?!”>>

京允嫣然一席女装出现在昔日的众弟兄面前,惊艳得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除了庄主和二当家之外,谁都没想到他们一向老实精干的四当家竟会是一位隐藏着脱俗之貌的亭亭女子!原本议声阵阵的大殿,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就连坐在主位上的玉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哈哈~~~ 偶们家的星儿真是气势逼人啊!^-^)

“在下贸然闯入,有事求见庄主,打扰了诸位当家的会议,还望见谅!”京允抱剑一揖,脸上毫无半点表情,也不卑躬屈膝,在玉树的面前,她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全然不惧威严。>>

玉树望着远处的京允,这一瞬,他竟觉得两人从未相距得如此遥远,她……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四弟,而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他又微微一吸气,心,竟在隐隐作痛。罢了…… 一切都已今非昔比。>>

“岚……”玉树刚想开口,竟突然觉得有些哽咽,他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京允,你所犯的庄规已是罄竹难书,你还有脸来这里想干什么?”>>

“庄主,”京允一抱拳,淡淡地道,“在下自知没有资格再留在玉宇。但在离开之前,有样东西在下必须归还,还有一样……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一定要要回!”她坚定而决绝的目光望得玉树不禁心下一怔。>>

“四……小京!”唐言秀轻声叫道,其余的诸当家也都暗自为京允捏了把冷汗,从来都没人敢在玉树的面前以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与之对话,更何况是身处在玉宇的地盘上。若非她是京允,恐怕早已葬身在数十丈之外!>>

偌大的殿中,凝固的空气里,没有丝毫杀意…… 此刻非同寻常的平静反而令众人越发感到窒息似的毛骨悚然。只有遥遥相对的玉树与京允两人,仍旧无所畏惧地凝视着对方……>>

玉树重重地一闭双眼,陡然间猛地一拍把手站了起来,“京允你给我滚出去!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我讨价还价?!”两旁的众位当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京允,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被革职、她和玉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庄主的维护之意谁都听得出来,京允如果继续留下,只怕她的要求令庄主难下台阶,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她将有性命之虞,惟有遣她离去,才有可能避免一场争端。>>

京允低头一瞥,不经意地将手中的含光握得更紧,漠然道,“在下并无任何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要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望庄主成全!”她的语气越加强硬,半分也没有让步的意思。在星光月影的照映下,含光虽未出鞘,却也隐隐闪着料峭的寒光。含光——寒光……>>

“京允……”玉树的呼吸竟在微颤,“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可想清楚后果?!”>>

“后果?哼……”京允不屑地惨淡一笑,“庄规是我定的,难道我会不比你清楚么?”>>

诸位当家不禁大骇,玉树心头亦是猛地一震,印象中的四弟……从未敢以如此忤逆的口吻与他说过话,但是现在…… 不,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岚星,不再是京允了……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玉树望了一眼京允右腕上缠着的“紫禁风扬”,再一看她左手握着的含光,暗自一嘲,低声道,“别告诉我你想找死……”冷淡的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杀意,这,是他今天,也是此生第二次对着他向来最信任的京允露出杀气。>>

“我……找死?”京允怔怔迎视着那个她深爱却又一直高高在上的庄主,木然的双眸中顿时交织出一片复杂的情感——惊诧、悲哀、无奈、心碎…… 复杂得……无人能读透。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大殿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的飘雪声,空气,也已凝固到了冰点,星光,冰冷地洒在京允身上,教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冷艳而陌生的冰雕。除了她和玉树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寂静中藏匿着的重重心跳。>>

“哼哼……”京允一阵讽刺的笑声首先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静默,“没错……我是在找死……”她也不知,自己嘲笑的是玉树?是自己?又或是他们两人?“不过就算死我也要要回我的东西!”她复杂的目光逼视着玉树—— 一种从未有过的……倔强……慑人的目光。寂静的空气中,多了些谁都嗅得出的火药味。>>

“小京……你先退下!”祁天涯一见情势不对,赶紧低声喝道,“没看见大哥正在与我们商量正事么?!你有什么事等我们商量完了再替你解决。”>>

“多谢三当家的好意。”京允向着祁天涯一揖,全无表情地道,“但这是我和玉树之间的私事,与旁人无干,希望诸位不要插手。我自己自会解决!”>>

众位当家怔住了,他们眼前的,已不是昔日的四当家,她的语气中,已不带任何兄弟之情,有的,只是大家都读不懂的冷淡——就像是前来玉宇讨债寻事的江湖人士一样。她今日来此,似乎已选择了一个最与玉宇格格不入的立场——敌对。>>

“你们都给我出去!京允留下!!”玉树一阵厉声怒吼,扫视着在场众人,骇人的杀气如平静海面上突然汹涌而出的暗流,一下子冲没整个大殿,惊得诸位当家个个都乱了阵脚,惟独京允一人,依然纹丝不动地挺立在原处,没人能明白,现在的她,对玉树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许,她早已准备一战。>>

“大哥!不要啊……”唐言秀恳求地望着玉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扭转局面,但还是奢望玉树会顾及与京允昔日的情份。毕竟,她,还是京允。因为,如果换了是自己,方才恐怕不出两句话便已血溅大殿。不过,京允若继续如此“蛮横”下去,哪怕她是大罗神仙,庄主也决不可能留她见到明天的日出。>>

“住嘴!!你们滚!!全给我滚出去!!”玉树咆哮着指着门外。众人大惊之下踉跄着退出大殿。临走时,都不约而同地回望着京允,无不为之担忧。大家都明白,这,可能意味着永别。

“小京!”夜雪中,夕雨喊叫着一路向大殿狂奔而来,临到门口,却被退出的众当家拦住了去路。“让开!让我进去!”她叫嚣着试图推开拦着她的众人,“小京!小京!……你们放开我!”然而,一切,都只是无谓的挣扎而已,挽回不了任何东西,当然,也救不了京允……>>

看着殿内对峙着的二人,夕雨突然停止了挣扎,她静默了,心头一阵酸楚,不禁潸然泪下。>>

“四嫂,别难过,四哥不会有事的。等大哥气消了,一切都会好的。”尹路拍着夕雨的肩膀哄道。其他的当家也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每个人也都很清楚,此刻,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夕雨捂着嘴默默流着泪,痛苦地摇了摇头,在迷蒙的视线中最后望了一眼京允模糊的背影,便随着众位当家退到了远处,他们只能静静遥望着殿内,除了祈祷,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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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开始飘了,比下午的更大,纷纷扬扬的,与零洒的星光化为一体,美得,像是不属于凡间的精灵所落下的泪水,为一个将要离去的人而落下的泪水…… 夜深了,寒意,也越发凝重,包围着大雪中众人的肩头,也侵蚀着两颗无奈、痛楚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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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玉树走下台阶步至京允跟前,一转身,背起双手,侧对着京允,唇角轻扬,淡淡地道,“岚星,还等什么?出手吧……”最后三个字,重重地击在京允心头。>>

“什么?!”京允目瞪口呆地凝视着玉树,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他的话语猛然击碎了一样。眼前的这个庄主……竟是那样的陌生。也许,我错了,真的错了…… 自从与他相遇的那刻起,这个错,就注定要铸成了吧?……她惨然一笑,绝望的目光转向玉树腰际,剔透的寒玉无声地垂在那里,与它的主人一样,冷若冰霜。而这玉的另一半——星玉,也一直被京允随身佩带着。那是她与玉树最初相识相交的信物,也是他俩同舟共济多年情谊的象征,而现在…… 或许,寒星玉的破碎,一早就预示着他们今日的决裂吧?>>

既然碎玉难以复合,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京允一言不发,低下头一把扯断腰间的挂绳,将星玉默默地放在地上,缓缓起身后退了两步。玉树虽没转过头,但他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切都静静地看在眼里,一阵刀绞般的痛之后,心……不再有任何知觉。>>

京允微微抬起头,逼视着逃避她目光的玉树,道,“庄主,我还有两句话想说。第一,我说过,我叫‘京允’!第二,我不后悔,从来都没有。”“京允”二字是加重的,玉树不禁蓦然回首,一对上京允的目光,他麻木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他,突然发现……眼前这种坚决而认真的目光……竟与他第一次邂逅她时一样……>>

…………>>

“喂,京允!你小子干什么总是跟着我?”>>

“呵,抱歉了玉树大哥,我小子跟定你了,哪怕……哪怕是一辈子!”>>

…………>>

心,再一次怔住了。>>

…………>>

“……有分别么?”玉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问,只是言不由衷地一笑,忧郁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苦楚,“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他一眼瞥过京允手中的含光,“既然你对我的性命志在必得,那还犹豫些什么呢?……你潜伏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哼……哼……”京允一阵哭笑不得,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哥,真没想到你我二人……今天……会在这里对决。”她左手的拇指已悄悄顶开含光的剑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但却又仿佛犹豫不决。>>

“还说这些废话干嘛?琼楼派给你的任务……这些年你一刻都不曾忘记吧?”黯然一叹之后,玉树又恢复了一脸的默然,依旧等待着对方先动手。>>

“我承认我失算了……我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京允喃喃自语着令玉树似懂非懂的话,电光火石间,玉树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字,只听得含光“噌”的一声铿然出鞘,银光乍现,寒意逼人,眩得玉树微一眨眼。他从不曾想到,含光竟会爆发出如此夺目的光芒,甚至,比他的幻剑更加耀眼,就像繁花般纷飞的皑皑飘雪中突然绽放出的一朵绚烂礼花,又宛若最眩亮的流星在夜空中倏然爆碎的一刹那。>>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玉树仿佛看见了他所认识的那个京允最美的一瞬。在她拔剑跃起的一霎那,含光的剑气托起了她轻柔的发丝,与她一席微闪着紫色银光的衣裙一同飘扬空中,熠熠寒光的映衬下,她笑了,宛如驾着清风婆娑而来的一缕紫烟。“紫禁风扬”……玉树心底猝然闪过这四个字。>>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再加上京允使出的这奋力一搏的一招必杀技——柳生新阴派的“雪飘人间”,玉树根本避无可避,若不以幻剑破解,恐怕便会毙命当场。看来,他只能冒着让京允受轻伤的危险来抵挡了。不及多想,玉树单手从腰际迅速滑过,转身中一剑击出,幻剑幻化出手,带着强劲的剑风冲破“雪飘人间”的重重幻影,直指向京允的剑尖。>>

京允笑得越发苦涩,在她万念俱灰的目光中,玉树仿佛突然读懂了其中的一些东西——爱恋、无奈、痛苦……在两剑将触未触的一瞬,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大骇,想要收势……却为时已晚。>>

当他破除“雪飘人间”那些幻化的剑影时,他才发现,京允的剑尖根本没向他攻来。她早已十指一松,含光在与幻剑相触之前已铿然落地。但当玉树听见剑落之声时,一切都已太迟…… 他只觉得毫无抵抗之力的京允不要命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嘶”的一下,剑尖入体,京允的紫衣上溢出一丝妖冶的血红。玉树大惊之下急忙收招,京允骤然间血如泉涌,胸前一片殷红。>>

但她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以一种极快的身法一步闪过玉树的视线,在他来得及出手之前一手伸向他的腰际。玉树又是一惊,本能地一掌迎上,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紧,挂着的寒玉竟被京允一把抽走,而已被刺伤的京允又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似陨落的流星一般摔出了大殿。>>

殿外,大雪中的众人听不见殿内二人的对白,只看见一阵眩目的光芒过后,一个人影被打飞了出来,接着,就听见夕雨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小京——!!”诸位当家二话没说,狂奔向倒地的京允。

京允一口鲜血狂喷在地上,银白的雪被染红了一大片。雪地——血地……>>

她右手紧握着寒玉,不顾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势,挣扎着支撑起重伤的身体。“小京!你怎么样?!”夕雨与众位当家凑上去想搀扶她,却被她一手搁开。寒风中,她摇摇晃晃地站起,像一朵凋零在即的残花。“在下……告退……”她朝着殿内的玉树微一抱拳,便转身离去。>>

“四哥!”>>

“四弟!”>>

众人皆忧心忡忡地拦住重伤在身的京允,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但她只是一味地苦笑着摇头,婉拒了诸位的好意,亦或许,她自知……>>

“让她走吧。”殿内传出了玉树的声音,非常的轻柔,“她爱去哪儿……就让她去吧。”>>

众人不再阻拦,只能默默目送着京允消瘦而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夜中。星光,渐渐变得黯淡…… 夕雨望着远去的京允,无声地泪如雨下。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为什么……最终还是要选择这条路?……>>

鹅毛似的雪越飘越大,盖没了巍峨的玉宇中所有的一切,也浸没了每个人的心。当大家都沉浸在京允离去的一幕中时,不知不觉,玉树已缓缓迈出了大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一个告诉我……她,受伤了……?”他低声地责问,一对迷茫的眸子中竟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哀怨……与怜惜,他的声音,从未如此的温和,充满柔情。>>

“对不起……大哥,上次四哥为了保护我,以自己身体硬接了对方一掌,内力几乎都散了。”水灵儿答道,脸上,挂着一丝歉疚,“之后要不是二哥奋力救治,恐怕四哥的武功就全废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玉树望了一眼昏暗的雪地中留下的那滩格外醒目的血迹,以及蜿蜒远逝的那排苍凉而孤单的足印,痛苦地一摇头,“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大家从没见过他如此的表情,他们所熟识的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庄主……仿佛在这一刻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面前这个满面哀伤不知所措的彷徨之人。>>

“大哥,您……什么意思?”真心怯怯地问道,喉咙不由隐隐发痛。>>

玉树没有作答,仍然静默地注视着那排正被风雪逐渐掩埋的脚印。尹路一瞥玉树的双目,轻轻一搭真心的肩头,示意不要再追问了。>>

“罢了……罢了……大家都散了吧……”玉树长叹一声,无意识地挥了挥手。雪地中的众人稀稀落落地散开,各自往各自的宅院走去,只留下玉树一人……恍惚地伫立在大雪中。>>

…………>>

“大哥,如果将来我做错事,你会杀了我么?”>>

“会。”>>

…………>>

他耳边回响着曾经的对答,当时的一句戏言……难道现在……我真的会?……我……错了么?他茫然地自问。>>

他确实估错了,而且,对京允而言,是致命的错误。假如交手时京允毫发未伤且全力抵抗的话,幻剑的确只能让她受轻伤,但这两点,京允都不可能做到了。她本已负伤是玉树所始料不及的,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万万没想到,京允在双剑即将相触的一霎竟会松手。或者说,只要“岚星”还是“京允”,她又岂会忍心出手伤及玉树?然而,她的心意……拔剑前他又何曾意识到?当他猛然发觉对方根本毫无防御之力又一心求死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本该只是一场毫无凶险的对决,可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真的错了?玉树一手紧紧抓着前额,在寒风中剧烈地呼吸着,努力逼迫自己不再去回想方才的一幕、方才的京允…… 朔风里狂舞的飘雪,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意识……>>

…………>>

>>

将近四更,近水阁湖畔的凉亭里,寒意,越发深重。袅袅笛音中,岚樱独自一人陷入沉思。冷风掠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啪”一下,手中的笛子掉在了地上。“星儿……”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闪电般地划过心际,她蹲下伸手欲捡笛子,却又顿觉力不从心。>>

隐约的,风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岚樱闻声悠悠望去,依稀看见夜色下一位紫衣女子摇摇欲坠地趴在马背上颠簸而至。“姐……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马上的女子似乎也看见了岚樱,她费尽气力唤了一句,便也再也支持不住,跌下马来。>>

“星儿!”岚樱认出了妹妹的声音,惊叫一声飞奔而出,一把抱住摔落下来的京允,“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话到一半,她突然怔住了,心里一阵骇然,搂着妹妹的手上竟是一片粘湿,还带着微微的余温。血……那样的触目惊心……将京允的衣裳染成一片妖冶的紫红…… 岚樱的心,在痉挛…… 她颤抖着伸手探向妹妹的脉搏,陡然间又触电似的缩回。“……是谁伤的你?”她痛苦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姐姐……别问了,好么?”京允虚弱的呻吟几乎被风声所盖没。她累了,实在太累了,只想静静地睡去。>>

…………>>

当她渐渐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温床暖枕之上,伤口已被干净的碎布牢牢包扎着,身上,还盖着岚樱的毛皮披风。“星儿?”岚樱的叫唤听起来那样的飘渺,京允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迷茫,仿佛自己与这世界已隔了一层纱。“姐姐……”她无力地唤着,只感到一丝暖暖的内息在体内游走。>>

“星儿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玉树对么?!”岚樱紧拥着垂危的妹妹,尽管,她也算个不错的江湖大夫,但此时此刻,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也别无他法…… “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别……别怪他……”京允吃力地抬起手握住姐姐抱着她的臂膀,哀求道,“答应我两件事好么?姐姐…… 不要去找玉树……不要替我报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关他的事…… 还有,我无法再继续照顾灵儿了……倘若今后他有难,姐姐能替我……保护他么?”>>

尽管并非出于自愿,但岚樱更不忍去拒绝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咳、咳……”京允忽然一阵猛咳,喷得岚樱身上血迹斑斑,粉色的和服上,像是缀着朵朵黯红的冬梅。>>

“星儿!你怎么样?!”岚樱焦急地替妹妹抹着嘴角,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菩提果!”她乍然惊醒。若是回客栈向浪幽要来疗伤圣物血菩提和七色紫萝,说不定还能替妹妹续命!虽然这并不为一个万全之策,但若能保住一丝性命找到当年令浩“起死回生”的妙手医仙袁神医的话,也许,星儿就有救了!想到这里,岚樱的心底涌出一丝希望。“星儿你先等着!”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扶妹妹躺下,“我这就回悦来客栈去找幽!等我拿来菩提果你就没事了!等我啊!千万别走开!”她千叮万嘱道。>>

“知道了……你去吧……路上小心。”京允微笑地看着岚樱,“你放心,我不会走的……”她安慰着姐姐,也安慰着自己,眼里,却挂着万缕恋恋不舍…… 她明白,自己……也许等不到姐姐回来了……>>

岚樱悄悄退出房间,轻掩上房门,在那缝隙即将合上的一瞬,她无意间瞥见京允的眼角竟缀着盈盈泪光…… 痛,依然痛着……岚樱的心,又揪了一下。她这个倔强的妹妹,一生……只落过两次泪。一次,是她们姐妹俩在四宜书院重逢的那晚,她郑重地告诉姐姐,自己将放弃使命、放弃亲人、放弃家乡,为的,是一生一世追随自己不该爱上却又深爱着的人;另一次,是在今日,在幻祥楼,当玉树冷冷地叫她滚,告诉她她对自己已无任何价值的时候……>>

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岚樱再也忍不住泉涌而出的泪水,她轻声抽泣着,心,如被鞭策似的阵阵作痛。这,也是这个男子般坚强的少女平生第一次落泪,就连她的“晓风姐姐”遇害横死的时候,她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但这一次………… 她不敢再多想,一个箭步飞出阁外,跃上京允的马,便朝着悦来客栈的方向长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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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逐渐小了,雪,开始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姿态翩翩起舞,像翩跹飞扬的蝶,像随风飘零的花瓣…… 京允竭力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生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如此罕见的美妙奇景了。>>

就在这样一个雪天,她离开了家,离开了梦源,在命运的指引下,开始走上不归的道路;在这样一个雪天,她与玉树第一次并肩奋战,经历生死一役后许下了“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的约定;也在同样的一个雪天,她在玉树的心里失去了位置,她,注定要死在爱人的手下…… 朦胧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慢慢陷入片段的回忆之中,竟没有察觉到另一个身影已悄然迈进房间。>>

“京……你还好么?”一个蒙面青年缓缓步向床沿,望着憔悴的京允,眼神中透着无法掩盖的哀伤与怜惜。>>

“哥哥……?”京允心头一颤,不禁有些意外。她费劲地想要坐起,却又不支地倒下,那青年抢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您怎么来了……?”京允无力地倒在他怀中,任由他拥着自己,“大哥……他还好么?”>>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那青年心里一阵触动,情不自禁地将怀中的女孩搂得更紧,“你为什么那么傻?玉树的那一剑你明明可以躲过,为什么反而闪也不闪地扑过去?!”>>

京允犹苦一笑,无奈地道,“我……怎么可以向他出手?……就算……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四弟’……他……也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啊…… 若要我与他拔剑相向……那……我情愿一死……”她眼中缀着难以理解的执着、倔强,以及无法言喻的苦涩、与辛酸……>>

那青年怔怔地凝视着她,似懂非懂的目光中,似乎诠释着一种异样、纠结的情感,或许,他的心,也在为她那份深沉的爱与痛而澎湃着。“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对决?”>>

“对决?”京允嘴角一扬,伸手向衣襟内摸索着什么,掏出的……竟是那块沾着她丝丝血迹的寒玉。“我去……只是想……把含光还给大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玉,断断续续地道,“并且……想向他要回这个…… 只要带着它……就像……就像大哥一直在我身边一样……”说着,她含情脉脉地将寒玉贴在腮旁,仿佛最后一次回味着玉树残留下的“余温”……>>

蒙面青年顿时静默了,没人知道这无声的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您……怎么了?”京允微微留意到他目光中的惊诧、震撼……还有迷离吧?>>

那青年没有作声,但京允却觉得自己被拥得好紧、好紧…… “咳、咳……”她又一阵剧咳,将对方的白衣溅得点点血红。“京、京!你别怕!有我在我决不会让你死的!”蒙面青年连忙扶正京允的身子,双掌一推,全力以赴地将自己的内力灌入她体内。情急之下,他竟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

京允的神志已开始模糊,她只是隐约听出了一些异样的熟悉,却已无力再去找寻记忆中的答案。“算了……您别再……为我浪费功力了……”她淡淡地一笑。>>

“不!”那青年痛苦地一吸气,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不许你死!”他的情绪已完全失控。但无论他拼命注入多少内力,都宛若泥牛入海,毫无起色…… 他很清楚,她已回天乏术,却仍不愿放弃最后的挣扎,或者,是不愿去面对那个残忍的结局。>>

“哥哥……别这样了……”京允的语气,像在哀求,“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恩……”那青年忍痛撤回双掌,重新抱紧这奄奄一息的女孩,“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他低低如泣。>>

“等你回到玉宇……能代我……向大哥说一声……‘对不起’么?”京允轻轻地道,并将寒玉塞到对方手里,“帮我把……这个……还给大哥吧…… 我……已经再也……用不着了……”>>

“不……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蒙面青年温柔地抚着京允惨白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地在颤抖。>>

“罢了……是我对不起大哥…… 不过……爱过了……恨过了、也痛过了……我真的……不后悔了。”京允望着窗外唯美的雪花,低声念出了那句日后令玉树心碎不已的话……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诺言,“‘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我……恐怕要失约了……”>>

“不要……你不可以!”蒙面青年呜咽地道着自欺欺人的谎言,“那么多波折你都熬过来了!你要相信自己会幸福!你不能放弃!我答应你!你想去哪儿去干什么我都依你!好么?!什么玉宇琼楼,我们都不去管!好么?”>>

“谢谢你……哥哥。”京允露出最后一缕苍白的笑容,她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似乎已魂游太虚,“其实……我很想知道……一直以来,帮助我、关怀我的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么?”>>

他又一次怔住了,凝神而视的目光中竟朦着漉漉泪光。他不再去阻止什么,任凭她竭尽最后的力气拨下自己的面纱…… 他的心,在泣血……>>

“算了……我又……何苦知道呢……?”她做到了,但在面纱滑落的一瞬,她也渐渐合上了双眼,“惊天一梦豁然醒,风过留痕亦空空……”她最后的,细微的声音亦被埋没在风雪声中。随着她眼角的泪珠蜿蜒坠落,她靠在这青年的怀里……沉沉地……永远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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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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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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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无力地飘零而下,轻轻坠落在京允垂落的腕上……就再也不动了。那张无法再隐藏的俊容因为震惊而凝固了,澈如秋水的眸子里闪烁着痛苦与绝望的泪光。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冷傲无情不可一世的玉宇庄主。“京……京!不要……不要走!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要丢下我……”他泣不成声地呼喊着,从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么恐惧过。即便是当年的浩将凌月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一瞬,他也未曾如此害怕失去什么。但现在,他竟极其害怕着,害怕失去京允,失去他那颗孤傲的心里唯一的依靠…… 然而,任凭他怎么呼天喊地,怀中的女孩已然香消玉殒,不会再答他半句了。她不会再像从前的那个“四弟”一样,朦胧地醒来,微笑着叫他不要担心,倔强地对他说自己一切都好……>>

“对不起……京……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话呀!我什么都答应你!回答我!回答我……”如此一位傲世无双的堂堂霸主,此刻竟已满面泪痕,悴不堪言…… 他豁尽全力抱着一动不动的京允,希望他的温暖他的泪水能唤起她的知觉。但无论他拥得如何的紧,都阻止不了她残存的余温渐渐离她的身体远去……>>

覆在茫茫夜雪下的近水阁里,传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悲鸣。如此高傲的一个冷血之人……竟在哀嚎……他在为枉死的爱人而泣,也在为自己迟迟才醒的爱而悲…… 他已彻底崩溃,没有感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当京允告诉他,她来找他的目的只为归还含光、取回寒玉之时,他的脑海“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痛恨自己为何到这一刻才发觉他与京允之间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痛恨自己为何会以为她是来还情断义、取他性命!……他错了,错得极其严重!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冷酷而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同样,也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他的自负……最终毁了的……是他自己。如果,他曾试图多一点了解她,就不会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更不会连她一心求死也一点都感觉不到……>>

自责与悔恨疯狂地噬咬着他支离破碎的灵魂,他的心,凌迟似的痛着…… 当怀中的女孩合上眼的一瞬,他的“玉宇”他的世界……也在这一刹那轰然崩塌……>>

雪,依旧扬扬洒洒地飘着,片片盘旋而落的雪花更似漫天纷飞的纸钱,静静地为那远去的生命和那份回天乏术的感情而哀悼着……>>

“京……不要怕……有我在,没人会再欺负你……”玉树柔情地一抚贴在京允颊边的发丝,泪,坠在她苍白的玉面之上缓缓滑落。“走……我带你回家,回属于我们的家……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一起看彩云……永远都不分开……”他低泣着一吻京允的额头,接着将她一把抱起,缓步走出近水阁。苍凉而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迷茫的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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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悦来客栈的客房里,岚樱火烧眉毛似的向浪幽夺了一袋菩提果,便又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不知来龙去脉的浪幽被来去匆匆的岚樱弄得一头雾水,只是稀里糊涂地听到一句“星儿重伤垂危”。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自己“青梅竹马”的同伴再次单独犯险。而此时此刻,她看得出,神色慌张的岚樱已焦急得方寸大乱,假若自己不陪同她作个照应,恐怕她会再度遇险也说不定。念此,她二话没问,也跟着岚樱一同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不过,这两位少女一进一出的骚动声惊醒了邻房中半睡半醒的浩。朦胧中他隐约听见隔墙传出的对话,且从语气来听,似乎十万火急,他就猜到隔壁的两个女孩必然又遇上了什么事。于是,他纵身跃起,迅速抓起枕边的长剑,顺手披上外衣,顾不得戴上蒙面黑巾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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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快马加鞭的疾驰之后,岚樱与浪幽很快就到了近水阁。岚樱猝地跃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卧房。“星儿!”她乓地一下推开房门,险些被门槛绊个正着。不过,令她心惊胆颤的是,房内竟空无一人!被褥翻开着摊在床上,看样子,她的妹妹似已离去。>>

“星儿会不会自己走开了?”浪幽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不……不会的。”岚樱惊恐地摇着头,“不可能!星儿命在旦夕,连坐也坐不起来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走开?!”>>

“我想……应该是有人将她带走了……”浪幽回望着门外几排凌乱的脚印,谨慎地说道。>>

岚樱回首一看,果然有四排异于她俩的脚印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而去。从大小与深度来看,像是男子的脚印,而且并不是通常一个人的体重所能留下的。“是他…… 一定是玉树!”她愤慨地瞪大了眼睛,“脚印一深一浅的……可能是因为行走不便,或许他还没走远!快四处找找!”>>

“恩!”>>

两个女孩开始分头搜索起整个近水阁。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岚樱也只是在湖畔的凉亭中捡到了她先前掉落的那支笛子而已。“看来他已经带着星儿到别处去了。”浪幽担心地道。而岚樱却凝神盯着手上的笛子发愣,半晌,她才道,“玉宇……”>>

“什么?”>>

“他们一定回了玉宇!”岚樱快速把笛子往袖中一塞,飞奔向阁外便夺马而去,扔下忧心忡忡的浪幽一人呆立在寒风中束手无策。>>

“喂!樱——!”她不由急得直跺脚,“你太过分了!又丢下我!哼~~”正当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近水阁,飞身跃马而下跑至跟前的翩翩来者,正是风尘仆仆的浩。“樱呢?”他对着浪幽问道,“你们没在一起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得正好!快和我去拦住樱吧!她小子又想找死了!”浪幽兴奋地一把抓住浩的双臂,像是突然见到了救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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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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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冗的夜幕逐渐开始褪色,星辉、雪影也变得越发苍白无力,这一晚最美的荧荧光点……即将燃尽最后的生命。今夜的玉宇,恐怕无人可以入睡。除了空无一人的幻祥楼外,其它的宅院之内无不灯烛闪烁。山居秋暝中,夕雨独自一人坐在冰冷彻骨的岩石上,寒风凛冽地扫过她的臂膀,不禁令这身子单薄的少女直打哆嗦。朔风里,火红的衣袂任性地狂舞着,昔日的潺潺溪流也因主人的哀泣而化作凝结的泪水,或许,到了冰点,一切都将麻木…… 心,应该也会吧?>>

夕雨抬头望着松间黯淡的明月,思绪变得恍惚…… 曾几何时,在银辉温柔的皓月之下,她的翩翩舞姿如飘扬之霓虹,耀眼欲花;“他”的袅袅笛音似绕梁之轻烟,催人断肠。这里的每一丛花,每一片叶,都为那浪漫而凄柔的夜而摇曳着…… 然而现在,这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已将此处的一切生息掩埋在一片死寂之中。夜,竟也会这样的悲凄?夕雨无声地抱膝而泣…… 回望怀殷,烛光闪烁的书房里,不再会有那挑灯夜读的熟悉背影,也不再会有那温暖的手牵着她漫步四宜,更不会有那个善解人意的“四哥”常伴身旁,亲切地哄她开心…… 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她的泪水脱线而下,膝上的红裙一片湿冷…… 同样的四宜,同样的夜空,为何竟是这样的不可同日而语?问苍天,究竟有几多快活儿女?……“京……回来吧……再尝一回我亲手做的点心,好么?”>>

她的“四哥”不会再听得见了,不会再微笑着赞许她的厨艺,不会再体贴地为她梳理发髻…… 答她的,只剩下呼啸于耳际的凄风寒雪…… 还有谁……会来关怀她悲泣无助的心?>>

不经意间,一件厚暖的披风搭上了她瘦弱的肩头。“小京?!”她欣喜若狂地跳起。一回头,那对雀跃的眸子瞬间又黯然了下去,“二哥?原来是你……”>>

“四弟妹快些回房歇息去吧,”唐言秀好言劝道,“四弟不在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是不是大哥回来了?!”夕雨忽然打断对方的话,唐突地问道。>>

唐言秀双目微眨,轻轻一叹,知道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这位聪慧过人心思细腻的少女,“是……大哥回来了……”>>

“京……京也回来了是吧?!”夕雨激动地抓住唐言秀的衣襟(~~~汗,小雨有那么暴力么?某樱欠扁ing^||||),追问道,“大哥一定把她带回来了对么?!”>>

唐言秀一闭眼长叹一声,痛苦地点了点头,道,“四弟妹请节哀……”>>

夕雨突然松了手,静默地呆立在原地,寒风,几乎抑制了她的呼吸…… 意料中的结局,出乎意外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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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祥楼下,广袤的梅海一扫往日的壮观绝艳,背负着沉重积雪的花林随风跌宕起伏,宛若玉树彷徨的思绪游离在这似有若无的海市蜃楼中一般。幻祥……,究竟是幻剑意祥和?还是意指虚幻的祥和之景?“哼哼……”玉树自嘲地苦笑着,答案……恐怕是后者吧?>>

往日玉树临风气压群雄的玉宇庄主,此时竟颓然地坐在地上,俊秀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冒充贞子~~侵犯肖像权~~该当何罪?!~~~汗||||),惨白的脸庞之上,两道风干的泪痕依稀可见,空洞的双眸中,除了迷茫的飘雪,便是回忆里那片壮美艳丽的梅海…… 当初,精心植下的这一片花林,不就是为了怀中的这个女孩曾经折梅离去时的嫣然一笑么?那纯真烂漫动人心弦的笑靥……仿佛近在昨日,却又已飘然远逝…… 她,静静躺在他的怀中,肤如凝脂衣如紫云,美艳不可方物…… 倘若没有衣衫上的斑斑血渍,她简直就像一个恬然入睡的精灵,美得,宛如狂风中的傲雪寒梅一样清艳出尘,美得,让人不忍去打扰这份超然世外的祥和与安宁……>>

“京……你冷么?”玉树紧拥着怀里的紫衣女孩,使劲地搓着她那早已冷却的双手。“不行……这里风大……你会着凉的……”他自言自语地解下自己的白狐披风,将它严实地盖在浑身冰冷的京允身上,“怎么样?暖和点了么?”他的声音,像是在哭。“京……乖……别睡了……你伤还没好,不能再受凉的……醒一醒……好么?你睁开眼看看呀……外面的梅花开得好美……你最喜欢了,不是么?”他温柔地抚着京允的发丝,仿佛在哄一个安然熟睡的孩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以往的一颦一笑……>>

…………>>

“呵,抱歉了玉树大哥,我小子跟定你了,哪怕……哪怕是一辈子!”>>

…………>>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出一道俊俏的弧度,甜美而温馨…… 然而,所有的幸福注定只能在记忆中寻觅到痕迹,眼前的女孩,不可能再悠悠醒来,倚靠在他的肩头,与他共看彩云同赏红梅……>>

…………>>

“就算……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四弟’……他……也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啊…… 若要我与他拔剑相向……那……我情愿一死……”>>

…………>>

京允临终前那个哀怨而心碎的眼神……刻骨铭心地深烙在他心底,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会令他忍受着炼狱般的锥心之痛。“‘依偎斜阳下,闲看彩云飘’……京……你小子怎么可以放我鸽子?……”他惨然一笑,前额靠在京允的眉际,双唇低凑在她耳旁,柔声地喃喃低语。>>

雪,再一次开始肆虐,半掩半开的一扇扇窗户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乓乓作响。玉树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空中纷繁迷乱的大雪,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知道这雪对他的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辈子的期望,一辈子的苦楚,一辈子的守侯,一辈子的……爱…… 对自己而言,剩下的……也只有一辈子的怀念,一辈子的……痛……>>

放眼望去,茫茫雪原中,玉宇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里,是整座玉宇山的最高处,玉宇内外方圆百里皆可一览无遗。可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这里的风,也异常的猛烈。天寒,但心却更寒…… 玉树惘然地望着窗外,自从踏足江湖的第一日起,他便处心积虑东争西斗,难道数年奋战换来的只是浮生一梦般的十载繁华么?或者……仅仅是她昙花一现似的嫣然一笑——那转瞬即逝的一霎幸福么?……他,倾尽人力物力盖了如此宏伟奢华的一座“宫殿”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华丽至极的牢笼……锁住的,是自己那颗孤独而懦弱的心,还有京允短暂而凄凉的一生…… 到头来,他却连一个小小的“家”也给不了她…… 如此这般,即便玉宇琼楼皆为囊中之物,即便天下第一武林盟主唾手可得,即便翻手是云覆手为雨又如何?……失去了那个女孩,拥有了全天下又有何意义?……人……为何要到失去了……才方懂得珍惜?……“呵……呵……”玉树笑得异常凄惨,简直不像人所发出的声音。>>

京……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求你……>>

他绝望地倚在京允的发际,心中苦苦哀求着上天赐给他一个奇迹,只要他的女孩能醒来,哪怕要他折寿半生或以性命相换也在所不惜……>>

雪,舞得越来越猛,风,完全掩盖了玉树的哀泣。>>

“玉树!你这孬种给我滚出来!要命的就快把妹妹还给我!”风雪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叱咤云霄的怒喝。显然,对方用足了真力。(红袖章老太混进来客串一记:当街骂人,罚款10元!某樱:汗~~~~,TMD来砸场的?!给偶拖出去![……后台一阵乒呤乓啷……~~~汗|||])>>

四宜书院外的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位粉衣赫然的少女驾着飘雪从天而降。闻声而至的众位当家一见来者,皆惊得目瞪口呆!>>

“京……?!”>>

“风……风少爷?”>>

大家惊诧地望着伫立雪中的神风剑客,不禁都倒抽一口冷气…… 一身粉衣的岚樱,居然与身着女装的京允是那样的相似!简直就像他们的‘四弟’换了一袭和服站立在他们面前一样!恐怕在场各位谁都料想不到,梦源的神风剑客与玉宇的四当家竟会是一对孪生姐妹!尽管男装的她们衣着迥异,脾性也相差甚远,但没想到两位少女一恢复女儿家打扮,样貌竟会如此出奇的相似!>>

“玉树在哪里?!快叫他滚出来!”岚樱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也不顾女儿家身份的暴露,怒气冲冲地扫视着众人,每一缕刮面而过的寒风中,似乎都夹杂着凌厉的杀气。>>

“放肆!风少爷当玉宇是何地?!岂容得你在此撒野?!”真心携着干将上前拦住岚樱的去路。后来一步的夕雨和唐言秀一见到白雪中那个分外显眼的粉色身影也不禁大吃一惊。>>

“滚开……”岚樱目无表情地冷冷喝道。>>

身为十三当家的真心自然丝毫不会让步,神风剑客到底有几斤几两功夫,之前他和其他当家也都见识过了。以他的能力应付这么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绝对是绰绰有余。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手无寸铁的岚樱竟单手运起一股强大的内力,想也不想就朝他当胸一掌劈来。>>

真心猝不及防,当下就被对方的掌力击中,向后摔出数丈之远。旁观众人心下一凛,没想到隔日不见,神风剑客的功力竟增了何止数倍!究竟是何缘故?……其中原由,大家都猜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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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秀和祁天涯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运足功力,出手向岚樱的肩头抓去。“不要!”夕雨大叫一声,或许,是出于不忍——眼前的这个少女太像京允了……>>

本以二三两位当家的功夫,哪怕五个岚樱也难逃他们的指掌。但不知怎么的,这女孩以凌波微步一晃避开后,嘴角竟无故沁出一缕血红,当唐祁二人再攻而上时,她居然不躲不闪,反而双掌迎上,一股浑厚强劲的力量骤然涌出,竟将未及身前的两位当家顶出丈许。众人大惊,为何神风剑客在呕血之后反而精神大振?并且能在瞬间将功力提升数倍?!>>

“哼……”岚樱冷嘲一声,用食指一抹嘴角的殷红,道,“你们走……叫玉树出来见我……”她的眼神隐隐有些涣散。>>

“风少爷,”诸位当家之中,一位样貌清秀的灰衣少年上前一步,他的目光极为敏锐,岚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力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此人便是平日显得最为憨傻却又最会察言观色的十当家千影。他抱着一柄黝黑的铁拐古剑,向岚樱一揖,“大哥今日不便见客,你还是请回吧。只要你不再为难我们兄弟,我保证你平安踏出玉宇。”>>

“少废话……今日玉树若不把妹妹还给我,我绝不罢休!识趣的就别挡道!”岚樱愤怒地一掌推上。由于距离很近,千影无可闪避,只得腾出一只手迎向对方。双掌一触,他顿觉神风剑客的内力异常怪异,忽而渐强忽而转弱,内息似乎极其紊乱,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双方都将走火入魔。但若贸然撤掌,自己定会被对方的掌力所重创。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岚樱又莫名地呕出一缕血丝,其他当家见她面色灰白,都以为千影已占得上风,不由暗自得意。千影更是心头一软,正打算收回几分真力,免得对方毙于自己掌下。可谁知陡然间只见岚樱眼中紫光一闪,她的内力竟如洪流决堤般排山倒海地向自己涌来!>>

“风少爷你这又何苦?!”千影惊叹一声,跟着便被二人之间那股强烈的冲力猛地一推,弹开数丈后栽倒在地。谁都没有料到,神风剑客的功力竟能屡次剧增!更料不到千影会在这个时候宁愿自己受创而突然撤掌!>>

天魔解体大法……?千影怔怔地望着目露凶光的岚樱。她所使的是武林中一种极为邪门的内功,使用之人可在瞬间凝聚全身的精血,令内力骤增数倍,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但在此之后发功者本身也会因为全身精血败坏而油尽灯枯,相当于和对手同归于尽…… 岚樱在此时此刻用上如此一招以死相拼,想必定已万念俱灰,今日一来只求敌死我亡。从她那种悲痛愤恨的眼神中,千影顿时明白了一些东西,“四……四哥就是你妹妹吧?”他唇角隐隐沁着血丝,问道。>>

“是!你们何必在此明知故问惺惺作态?!”岚樱狂怒地吼道,“玉树呢?!他为何躲着不来见我?!怕了么?!”听她此言,众位当家心中的疑云逐渐消散,如果京允的确就是神风剑客的妹妹,那就可以解释:为何她俩的容貌如此相似,为何之前京允会被突然革职,为何她会惹得庄主勃然大怒……>>

“大哥就在幻祥楼上,”千影捂着胸口,起身说道,“有劳风少爷在此稍候,待在下上去通传一声。”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幻祥楼的方向直奔而去。>>

“十弟!”其他当家都忧虑地望着他的背影,此时庄主正处在悲痛欲绝之中,很难说贸然闯入的千影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若然触怒玉树,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就这么焦虑不安地在雪中静候着,天,蒙蒙的开始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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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过后,昏暗的晨光下,一个佝偻而踉跄的身影渐渐朝着众人缓步走来。他看上去异常的狼狈,无神的双目恍惚地望着前方,一张苍白的俊容写满了憔悴与沧桑,白衫上印着滩滩污秽的血渍,发,凌乱地散在风中……浑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从阴井盖下爬出来的贞子……脏兮兮的……~~~唾弃一记^||||)>>

“大……大哥?”诸位当家见到他们昔日气宇轩昂威震四方的庄主现今竟然落得如此颓丧不堪的境地,不由心生一阵哀怜。“大哥……你还好吧?”唐言秀与祁天涯欲上前搀扶玉树一把,岂料刚搭上他肩头便被他的护体内功本能地震开好远。玉树还是玉树……即便他再如何颓废,实力仍旧不可小觑,然则,他又何以被列为江湖邪派领袖中的佼佼者、武林“四帅”之一的“玉树临风”?>>

“我……”他茫然地望着被自己内力震开的唐祁二人,挤出一缕极其勉强的笑容,“对不起……我失仪了……”而他还没注意到,一旁的神风剑客早已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玉树!”岚樱高喝一声,手无兵刃的她单手一挥,向着真心的腰际隔空虚抓,登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一瞬间竟将真心的那柄“干将”夺至手中!“还我兵器!”真心一步跃起飞向神风剑客,却被对方横剑一挑封死了去路。“铿”的一声,干将凛然出鞘,岚樱不顾真心的阻截,飘然一晃避之而过,一个凌波微步踏至玉树跟前,直挺挺地将剑尖对着他。“把妹妹还给我!不然……我会……杀、了、你……”她的语调很冷,透着彻骨的威胁。>>

看着面前那张极为熟悉却又异样的脸庞,玉树那对空洞的眸子中顿时多了几丝光彩。“京……你回来了?”他茫然而又殷切地抬起一只手,想要触抚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的女孩。>>

“你少装蒜!星儿不是被你带走的么?!”岚樱依然愤怒地喝着,但眼角……竟依稀藏着一点泪光,或许,有那么一点的心软在她脑海中挣扎。玉树的目光不禁令她产生一丝动摇。>>

“你……是……风少爷?”玉树逐渐认清了面前的女孩,心,在这一霎又跌回了冰窖,“京……她死了……”他再一次痛彻心扉地潸然泪下。>>

“什么?!”岚樱胸口猛地一撞,握着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不……不会的……”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星儿不会死的……你骗我……你撒谎!!”>>

“是真的……她死了……我看着她……去的……”玉树垂头低语道。>>

“住口!!”岚樱倏然间挥剑一扫,强劲的剑风将地上的积雪掀起三四丈高,雪落风起,玉树胸前的白衣上,一道鲜红的血痕乍现眼前。刚才一击,他分毫也未抵御,岚樱的剑气已令他身受内伤。>>

“大哥!”诸位当家一拥而上欲擒住岚樱。>>

“全部给我退下!”玉树一声怒喝,众当家无人敢再上前一步,只得统统退开。“我和风少爷之间的事……无关人等一律不准插手!否则以触犯庄规论处!”玉树威严凛然地一扫众人,逼得大家望而却步。

“好!算你有种……”岚樱长剑点地,气势汹汹地怒视着玉树,“既然你说星儿已经不在了……那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说着,她快速一起步,势如裂帛的一剑直指对方咽喉。但此刻玉树并不想和她动手,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孩还是京允的姐姐…… 无奈之下,他只能十分被动地左躲右闪,生怕一个不小心出手伤到她。不过,这么一来,反而更激起了对方的愤怒。>>

“怎么?!你怕了吗?!堂堂玉宇庄主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来躲去?!”岚樱边吼边狂怒地拿剑乱砍一气,“来呀!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幻剑来杀我呀!”一霎那,高溅而出的雪花之中骤然划过一道料峭银弧,凌厉的剑气狂虱暴雨般地横扫过茫茫积雪,“噼啪”几声,跌宕起伏的的梅林中,剑风过处的几根树枝立刻坠落下来,肆虐的寒风无情地卷起飘零的花瓣,将它们刮向被怒雪欺凌着的人们。>>

玉树如游鱼似的旋身一避,躲过了岚樱致命的一击。纷繁的飘雪中,那个飘逸的白影像风筝一样翩翩而下。他伸手一抚被风刮到面颊上的花瓣,梅……这是京最爱的花…… 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迷离…… 在这凝神一楞的间隙,岚樱又风驰电掣地一剑刺去,干将夹着呼啸之声闪电般地袭来。玉树抬起头的一刹,只感到神风剑客杀气冲天,一对怨愤的黑瞳之中闪着令人胆寒的紫光。>>

“住手!”他忽然双眸一亮,一个箭步飞身而上,居然只手抓向对方的剑刃!“嘶”的一下,他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醒目的血红顺着寒光熠熠的剑刃直淌而下。>>

“大哥!”众位当家大惊失色。>>

此时玉树已用足七分劲道,但仍止不住干将汹涌而来的余势,显然,剑上所承载的内力已远远超出神风剑客以往的功力!“我叫你住手听见没有?!”他以命令的口吻喝道,慑人的目光严肃地逼视着岚樱。锋利的剑刃深深嵌进他的指掌,流淌不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坠在皑皑白雪之上。而岚樱却丝毫都无罢手的意思,眼见兵刃受制于对方,当下她又运足功力,一股狂躁的内息自丹田逆涌而上,陡然间,又一口鲜血溢出她的樱唇。玉树心下一怔,另一手一掌推向对方手腕,希望可以震开她的兵器阻止她再运内功,哪知岚樱竟也腾出左手单掌迎上,两股内力猛一冲撞,玉树登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女孩此刻的功力竟已与他使上的这一掌不相上下!他的七成内劲竟无法将她挪动分毫!>>

不过,倘若岚樱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天魔解体大法强行运功,只怕她支持不了多久便会油尽灯枯而亡。念此,玉树立马撤掌一圈,很顺手地将两人之间两道强劲的内力化为一股,轻描淡写地将其收入一副罗袖之中便化得无影无踪。他那自然而娴熟的动作宛如仙人拂袖,其内功深厚不由令人叹为观止。可在他收掌的这一瞬,岚樱也卯足全力抽回宝剑,若非他及时松手,恐怕他的五指现已不保!>>

旁观的诸位当家看着这险象环生的一幕幕,都不禁暗自心惊肉跳,虽说在玉树生平所遇的对手中,神风剑客只能算是泛泛之辈,但这一次明眼人都看得出,玉树根本无心应战,而对方却不惜拼死一搏,如此一来,便很难断言玉树可否全身而退。>>

夺回兵器后,岚樱不待喘息又挥起长剑,欲先发制人。众人只见她双手握剑高举而起,像是以剑代刀,将全部内力灌注剑尖。她的周身似乎顿时起了一圈气墙,四溢而出的剑气令狂舞的雪花倏然变得安静下来,纷纷扬扬的……随风轻盈而写意地飘降。一袭粉装的岚樱在雪景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凄美,美得不太真实,宛若笼着薄雾的梦境,空灵而飘渺…… 玉树眼前一花,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最美的京允,“雪飘人间……?”他恍惚地喃喃自语。>>

棉絮似的雪盘旋着飘零而下,轻触到干将的剑尖上便融作晶莹的水珠,泪一般地沿着剑刃缓缓滑落。无声的一瞬,岚樱一剑劈下,一刹那,无数眩目的剑影如晴天霹雳一样幻化而出。缭乱的寒光之中,那粉色的身影鱼跃而起,像幽魂似的疾速飘来。“京……你来了……?”玉树梦呓般地呢喃了一句,便淡笑着合上双眼,静候那封喉的一剑。>>

“大哥!!”众当家不禁齐声惊呼。唐言秀不及思索,转手便朝神风剑客掷出一枚毒镖。可毒镖虽快却也及不上岚樱疾如闪电的凌波微步,那镖仅与她扬起的发梢轻轻一触就这么擦边而过了。眼看玉树将被一剑穿心,夕雨吓得一把抓住唐言秀的肩膀,埋头紧闭上眼睛。>>

就在大家都凝息而立的这一刻,只听得“嗤”的一声,接着,便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相距咫尺的玉树和岚樱二人静静地伫立雪中,玉树左侧胸前的白衫逐渐映出一滩鲜红,干将的剑尖扎入他的身体一寸有余,血,默默地流淌而下,染在雪一般的衣衫上显得异常妖娆、诡异…… 不知为何,本可以轻取对方性命的岚樱竟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手了。>>

玉树悠悠睁开眼,讶异地注视着岚樱那对难以读懂的眸子:怨恨、痛苦、无奈、怜悯…… 一瞬间似乎百感交集……>>

…………>>

“姐姐…… 不要去找玉树……不要替我报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

京允的嘱托在岚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我……该怎么办?杀了他?杀了这个妹妹深爱着、至死都想维护的人么?杀了他……星儿会瞑目么?…… 她犹豫着、彷徨着,泪,不禁泉涌而出。“你……为什么不躲?”她抽泣地问道。>>

“躲?……躲到哪儿去?”玉树凄然地答道,那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京不在了……死……生……于我又有何异……?”>>

岚樱怔住了,那对缀着盈盈泪水的双瞳中映出玉树那苍凉颓然的影子,心,隐隐纠结着矛盾与痛楚…… 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嗤”的一下,猛地抽回兵刃,玉树的胸口顿时淌血不止。“大哥!”众位当家急忙围上前去,关切地查探他的伤势。>>

“罢了……杀了你……又如何?”岚樱冷言说道。心,却已软了下来…… 从玉树悲凄的目光中,她已找到所要的答案……妹妹的爱……并不枉然…… 她的在天之灵,也该有一丝安慰了吧?“把星儿还给我……”她低语道,“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京……她在楼上……”玉树回望了一眼幻祥楼,恍惚地道,“你自己去吧……”>>

岚樱刚想迈开步子,哪知一转眼便望见惊慌失措的千影从庄主的宅院一路飞奔过来。“大……大哥!”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玉树跟前,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好了!四……四哥……她……不见了!”>>

“什么?!”众人大骇。夕雨几乎凝住了呼吸,玉树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岚樱手中的剑也“镗”的一声摔落在地。“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她掉头怒视着玉树。>>

玉树愕然地看了看岚樱,跟着又转向千影,眼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惊恐立即被倾泻而出的愤怒所取代。他双手抓起千影的衣襟,以一种威胁的目光逼视着对方,“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大哥……”千影双目闪烁,不敢直视玉树那吃人似的眼神,怯生生地道,“我……刚才一直在楼上注意着你和风少爷的情况……可……在我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四哥……四哥不见了……”(京京在玩诈尸~~~~?^^汗||||)从他的神情来看,并不像在撒谎,更何况,玉宇之内,还无人有这个胆子敢在庄主面前玩花样。>>

“你……”玉树剧烈地喘息着,“你……滚开!”他怒吼着将千影一把推开,“咻”的一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幻祥楼飞去。岚樱一心只记挂着妹妹,二话没说也跟了上去。余下的众人则纷纷围着面色煞白的千影,急切地问长问短…… 唯有夕雨一人默默呆立着,怀疑的目光悄悄投向被簇拥着的十当家…… 直觉告诉她,这事绝对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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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色逐渐化为一片灰白,阴沉而压抑着,没有半缕阳光。呼啸的风雪也渐渐变得平静,开始飘零,似在哀泣…… 玉宇山下东面的一处十里亭中,一个戴着斗篷的白色身影藏身于柱子后方,无声无息地观注着前方那个哨口的情况。从他挺拔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一位正值盛年的男子。把守这个哨口的两位侍卫一晚上都一直这么踱来踱去,不见丝毫动静。那白衣人也已在此注视了近一个时辰,既未被人察觉,也未见到他所寻之人。以他的功夫,若想硬闯哨口潜入玉宇绝对易如反掌,可他像是有所顾忌,迟迟都未采取进一步行动。直到看见另一对侍卫前来换了班,他终于再也忍不住,风一般飞身而上。两名侍卫只觉眨眼间一个白影掠过头顶垂直而下,未及他们触动警报,甚至在他们来得及拔剑之前,便已被一种怪异的手法封住了穴道。>>

“说!神风剑客在哪里?玉树将她怎么样了?”那白衣男子单手扣住其中一名侍卫的脖子,要挟地问道。>>

“何人如此大胆?!你可知擅闯玉宇会有什么后果么?!”那侍卫毫无惧色地回应道。>>

“咔”的一下,白衣男子将五指扣得更紧,威胁道,“废话少说!你只需老老实实告诉我神风剑客的情况!我可以不伤你性命。”>>

“风……风少爷方才来找过庄主,现在已经离开了。”另一名侍卫插道。>>

“离开了?”白衣男子似乎有些讶异,按理说,堂堂玉宇庄主又岂会轻易放过一个三番两次前来挑衅寻事之人?除非……除非……她已无法活着下山!“玉树……伤了她?”他故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掩盖不了的寒意……与恐惧。>>

两名侍卫目光相触,不知该如何作答。假若告诉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庄主负伤的实情,一旦消息走漏,便会给那些不轨之徒以可乘之机,更何况这些年来玉宇树敌无数,尤其是武林各名门正派,无不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欲除之而后快。这其中利害,稍有头脑之人皆会权衡。这两位侍卫也非不明轻重之人,斟酌片刻后,其中一个答道,“风少爷刚从东南角的哨口离开不久,阁下倘若现在追上,也许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只怕……”这话之中含沙射影,难辩真假,摆明是抓住对方忧心于神风剑客的弱点而故意这么说的。>>

“你……!”白衣男子的五指不禁咯咯作响,但他也很清楚,此时若贸然杀了侍卫,只会打草惊蛇。“替我转告玉树,如果神风剑客少了一根头发,我决饶不了他!除非他一辈子不踏出玉宇山,否则就休想有命回去!”他忿忿地撂下这么一句要挟之言,转眼间便又拂袖飞身而去。两名侍卫都暗暗松了口气,但以他们低微的功力,恐怕还无法自行冲开穴道,如此,惟有等待某位当家巡视路过时才有望获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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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男子踏着茫茫雪野一路直往东南方下山的必经之路而去,直到步入一片苍茫的松林,这才望见银装素裹的皑皑雪松之下,一个异常显眼的粉色背影摇摇晃晃地走在被风雪掩埋的林间小道上。“樱!”他高喊一声便向那步履蹒跚的女孩跑去。>>

听到叫唤的岚樱木然地一回头,无神的目光竟是那样的涣散,简直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临到跟前的白衣男子心中一震,怯怯地伸出颤抖的手想为面前的女孩查看伤势,却又不敢探向她的脉搏。在他将要触到对方的一刹,不料岚樱竟像突然中了电击似的,眼中乍地闪现一道紫光,杀气陡然涌出,“铿”的一声,她猝地从腰际抽出短笛自中段拔开,里面居然藏着一截短薄窄小却又锋利无比的匕首!白衣男子一惊之下快步一退飘而避之。这暗器虽小,但足以致命,若非凭着极度灵敏的反应,只怕刚才一瞬他已命丧对方手中。而岚樱却仍似飞鹰一般猛扑过来,像是欲置对手于死地方肯罢休。眼见匕首即将触及白衫,那男子迫于无奈,只得还以一掌,想以雄劲的掌风制住对方的攻势。没想到岚樱竟躲过掌风忽然挥笛一挑,“嘶”的一下,那斗篷被锐利的刀刃自下而上猛地一劈为二,波澜般起伏的白纱瞬间裂开随风飘去,零星的雪花落在那对英气逼人的剑眉之上须臾间便化作无形,那张极赋王者风采的温雅俊容之中透着隐逸的哀怜,“樱你……怎么了?”白衣男子试探地问道,依然不敢确定自己能否走近这个女孩。>>

“你……”岚樱使劲地眨着双眼,似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杀意,“……你……是……?”她眼中的紫光逐渐退去,视线里的人影也清晰了起来,“小……小师父?”她对着眼前一身素衣的浩低唤了一声,便再也站不稳脚,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涌出,染红了膝下的一大片雪。>>

“樱!”浩一步上前抱住不支的岚樱,连忙替她号脉,“你……”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从脉象来看,岚樱并未受过明显的外创,可是……!她的精血严重败坏,心脉也因此遭到剧损。“你用了天魔解体大法?!……为了……替你妹妹报仇?你用天魔解体大法去和玉树相拼?!”>>

岚樱默然地跪在地上,无力地还以一个苍白的微笑,喃喃自语道,“玉树那个混蛋……我真恨我自己狠不下心来杀了他……”>>

浩心头一揪,疼惜地抚着岚樱的脑袋,叹道,“浪幽都告诉我了……你妹妹的事。你这么做……值得么?……为了杀那个人……搭上你们两姐妹的两条性命?”>>

“我恨他……我恨他!”岚樱紧抓着浩的衣衫,歇斯底里地吼道,“要不是因为他星儿就不会送命!要不是他把星儿带走星儿也不会不见了!”>>

“什么?!你妹妹……不见了?”>>

岚樱再也止不住盈盈欲出的泪水,失声痛哭道,“玉树已经命人把整个玉宇都翻个底朝天了!可……还是找不到星儿的遗体……”>>

“怎么会这样?”浩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岚樱疯狂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所有我最亲最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晓风姐姐死了,星蝶走了,现在老天就连我唯一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一声悲戚的仰天长啸贯穿树林直透云霄,松上的积雪也为之微微震颤。跟着,她又猛呕出一口鲜血,映得浩的白衫之上片片殷红。>>

“樱!”“啪啪”两下,浩赶紧封了岚樱身上几处大穴,以免她狂乱的内息再伤其身,“走!跟我回去!浪幽那边还有一些剩余的菩提果。你的内伤不能再拖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说着,他一把托起她的纤腰欲抱之离去。可岚樱却稳若磐石地跪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个劲地抓着浩的双肩哭泣着,泪水浸透了沾着血红的素衣,低低的呻吟显得格外凄凉…… 浩无奈地抱着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孩,心里隐隐绞痛着。此刻,除了抚慰,他还能做些什么?……这十年来,他从未见她落过一滴眼泪,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与苦楚,她皆是一笑了之,从不皱一下眉头。然而这一次……她的坚强被彻底地击碎,剩下的……除了决堤的泪水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还能有什么?……>>

雪,无力地飘零着,像是身心俱瘁的人儿在做着无谓的、最后的挣扎与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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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遮蔽的晨光尚未破茧而出,大片的阴云便又笼罩着整个萧索的近水阁。寒风瑟瑟的凉亭中,留守原处的浪幽焦心如焚地等待着岚樱与浩的归来。急性子的她像只被囚笼内的野兽似的烦躁地不停来回走动(场外:某樱已被某幽叼走暴K一顿…… -_-b^||||,幽~~,偶知错了……~~~汗),地面被踩踏得时不时发出阵阵笃笃之声。“樱……你这个混小子!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回来后看我不请你吃牛角锤才怪!”她气冲冲地嘟囔着,不耐烦的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向一旁一根无辜的石柱。无意间,远处一个恍惚的白影忽悠地晃入她视角的余光中。难道是……浩?一定是浩前辈把樱带回来了!浪幽兴奋地想着,快步奔出凉亭。然而,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浩!>>

那一刻,她惊诧得几乎摒住了呼吸。不是因为那人并非浩,而是因为……那是个她异常熟悉的身影!污秽的白衫上到处都染着斑斑血渍,暗红、鲜红、旧痕、新伤仿佛涂鸦一般画满了他的袍子;那张惨白的俏脸一片凄然,似已饱受打击与沧桑…… 当这个憔悴不堪的人影步入眼帘之时,浪幽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曾经叱咤江湖、令正邪两道之人皆闻风丧胆的玉宇庄主了!想来,一天前,他还在被挟持的情况下气定神闲地调侃着自己,可这会儿,昔日那泰然自若不苟言笑的气度与雄风竟已荡然无存!从那对苍茫的眼眸中,再也找不出以往那种时而犀利时而冷淡却一直炯然有神且极赋威严与震慑之力的目光了。>>

“喂……”浪幽怀疑地打量着这个曾不可一世的武林枭雄,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居然可以令这样的一方霸主在一日之内沦落如斯。“喂……你……”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竟问出万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句,“不会是……你……和樱交手的时候……你……掉到哪儿去了吧?……恩……水沟里?”(~~大汗^||||,某幽小脑缺氧ing~~~无视无视……~~汗)>>

失魂落魄的玉树微微一怔,缓缓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苍翠翩翩的身影——轻盈的海绿色衣袍在寒风里优雅地飘逸着,宛若摇曳的柳枝随风起舞(倒不如说像一条海带……~~~汗),那张水灵而显稚气的玉面之上写满了不解与疑惑,纤细的腰际悬着的那把长而窄的青色兵刃便是名震武林的东瀛神兵裂海刀。玉树的目光在那柄略见青辉的刀鞘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跟着又自顾自地向前蹒跚而去。>>

“喂!你聋啦?!”浪幽一见玉树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她大步上前,蛮横地拽起对方的领子(~~汗,某幽在梦源被娇纵惯了……除了琉璃外世上大概还没她不敢K的人…… -_-b||||),喝道,“看你被扁成这种狼狈样就知道樱一定赢了!你居然还有脸回近水阁?!樱和星儿呢?你不至于脸皮厚到让你那群弟兄把她们都扣下了吧?!”>>

“别问了……京死了……我不想再说了……不要再问了……好么?”玉树茫然地呢喃着,任由这无礼的女孩这样拽着自己,此刻的他已全然心力俱瘁,无力再去顾及什么尊严什么仪表。>>

“什么?!星儿死了……?”浪幽顿觉鼻子一酸,双眼开始湿润,“她……真的死了?……你……你……是你这个混蛋杀了她!……你去死吧!”说着,她突然两手紧扣住玉树一臂,忽一转身,猛的一个过肩摔将其狠狠砸在雪地上。“砰”的一下,玉树沉闷地被放倒在雪中,仰天不起。凭着浪幽的柔道修为,若非积雪深厚,只怕此时他的脊梁早已断为数节。然而与此同时,一样海绿色的东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浪幽好奇地走近一看,那个……那个居然就是她先前被收作“战利品”的荷包!没想到玉树竟随身带着它!惊讶之余,她心里竟也隐隐一颤,原本被风吹得苍白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

玉树如死尸一般躺在冰寒彻骨的积雪之上,盲目地望向灰暗而迷蒙的苍穹,一颗近被掏空的心中系着的总归是京允……没有别的…… 视野的一角,依稀露出远处玉宇山顶那片苍凉的景致——昔日巍峨耸立傲视群物的幻祥楼现已成为一堆被茫茫白雪所覆盖的残垣断壁,仿佛一座被层层纸钱所掩埋的孤坟…… 京不在了……那里的一切留着又有何意义?——发现她遗体消失无影的那一刻,他亲手摧毁了这座将他困死的楼宇—— 一个徒有幻祥之景的华丽牢笼…… 问苍天何意?数载繁华终落幕,叹尘世悲歌,玉树临风一场空! ……雪,迈着轻盈的舞步,徐徐飘落在玉树的眉睫上,漉漉的,沿着他的眼角蜿蜒而下;血,映着心碎的痕迹,静静流淌在被雪水浸湿的衣衫中,凄艳的,顺着痕痕褶皱蔓延开来……>>

浪幽蹲下身轻轻拾起那只荷包,楞了片刻,突然发觉里面似乎塞着两片硬质的东西,而且从外面褶皱的大小和形状看来,并不像是铜钱或银子之类的物品。她刚想打开看个究竟,谁知仰天而躺的玉树忽如触电似的猝然跳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荷包,“还给我!”。“噗”的两声,两半剔透的碎玉从中掉了出来落在柔软的积雪上。>>

“寒星玉?!”浪幽诧异地叫道。她和梦源的其他伙伴自第一天踏足江湖起,为的就是寻回流落在外的凌月寒星玉与其双剑。岚星背井离乡拜师琼楼,好不容易才成为寒星玉的主人,可命运却鬼使神差般地将她同玉宇紧紧系在一起,继而又使寒星玉辗转落入玉树手中…… 这一切仿佛就像老天对梦源所开的一个玩笑。>>

玉树赶紧捡起两半玉,专注地凝视着,努力想把它们拼合复原,可无论他怎么拼凑,寒玉和星玉碎裂的边缘始终无法很好地衔接在一起,裂口的长年磨损已令其无法完全吻合。碎玉难合……莫非……这是天意?浪幽心里不禁泛起一缕惆怅,但再转眼一看玉树,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里,除了失落,便是无尽的绝望…… 不知为何,这个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大小姐此刻竟对眼前这个自己本该痛恨的人产生一丝怜惜之情。“喂……你还好吧?”她关切地一问。>>

“不劳你操心……”玉树倏然恢复一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将碎玉塞回怀中便转身离去,不想再搭理这个本不应遇见的陌路女孩。>>

“你……”浪幽气得噘起小嘴,对着玉树的背影喊道,“你站住!……你……你还没告诉我……樱到底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

玉树停下脚步,顿了顿,道,“……樱?你是说风少爷?……她……应该已经离开玉宇了吧?……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思绪一片紊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着,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汗,大概被幽摔的一下砸得大脑短路了……某树真可怜……)>>

浪幽看着那萧索落寞的背影,心头拂过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咬了咬牙,三两步跑到玉树跟前,一手拦道,“喂!你别走!……你……”无意中,她一瞬间竟对上他的目光,不由芳心一动,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说……你……小子……伤得那么重,你这样……还打算去哪儿?”>>

“哪儿?”玉树嘴角扬起一道凄美的弧度,茫然地道,“我不知道……我只想陪着京……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哀怨的眼神转向不知所措的浪幽,望得她不禁心生一缕痛楚,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走吧……别再管我……”他黯然一叹,上前搁开浪幽拦着他的手,继续迈上那条幽远而孤寂的小径,边走边从袖出掏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那曾是京允的笛子,自从“岚星”踏出梦源后一直被她藏在身边的笛子。>>

缕缕哀凄的笛音从近水阁中袅袅溢出,伴着凋零的雪花飘向天涯海角,却飘不到碧落黄泉…… 浪幽不再去阻拦什么,只是默默跟着那催人断肠的乐声一直走着,无论它将往何处…… 他的痛,她似乎有些明白……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风华凌日堪绝顶,>>

残烛照梅映何心?>>

虚楼幻宇浮华尽,>>

遗梦空祥皆泡影。>>

…………>>

>>

雪,终于停了……>>

>>

>>

——《星消玉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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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10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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