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地位显赫的家族。 我是父母的第六个孩子。由于姐姐尚在襁褓中就不幸夭亡,所以我其实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一出生便受到了不同与哥哥们的特别宠爱。 父亲是一个善良而懦弱的人,一直患有头风宿疾,注定了他在政治上难有建树。相比之下,母亲虽出身寒微,却显得精明睿智。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生活的这座宫殿里,母亲意志的权威性要高于身为主人的父亲。 所有人都非常畏惧我母亲,包括我和我的几位哥哥。但是我知道,母亲自有她身为女主人的难处。我们这个家族掌控着一个帝国的命运。父亲幸运的登上皇位,却没有继承祖父的治世之才,而母亲具有一切政治家和野心家敏锐嗅觉,她辅佐父亲处理各种政务,从而有效的巩固了她的地位。 到了我懂事的时候,我所在的家族已经人丁凋零,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姓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它的势力。而这个姓氏的兴起带来的无数杀戮,连我的哥哥们也不能避免。我曾亲眼目睹我的一个哥哥弘猝死于大明宫深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即便是父亲也没有见到弘的尸体。这件事情在我们家族内部一直讳莫如深。 很多年来,我是居住在这座宫殿的家族中地位最尊贵的女孩子,父母对我极其疼爱。尤其是母亲,大概姐姐的夭折曾令她痛不欲生,我便成了她的精神寄托,甚至含元殿的朝会上都曾有过母亲牵着我的小手一同上朝的身影。我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度过童年,八岁的时候,母亲为了给外祖母祈福,请求父亲降旨让我出家做女道士。父亲同意了,于是从那时起,我有了一个道号“太平”。虽然最初的几年我并没有真的离开大明宫,这个道号却伴随了我一生。 直到十六岁这一年,母亲忽然下令,命我搬出大明宫,住到自己的道观里去。母亲的命令没有人能不遵守,我搬出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真正的做起了女道士。后来我的四哥李旦告诉我,母亲之所以遣我出宫,是为了拒绝吐蕃的求亲。母亲不忍心她的小女儿千里远嫁,便想了这么个主意。感激之余,我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智慧。 永隆元年的上元灯节,长安花市灯如昼,母亲破例允许我出观赏灯。就是在这一天,我遇见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昆仑奴面具后隐藏的脸是如此年轻而英俊,刹那间,恍如隔世,整个长安城都泛着他的笑颜。月上柳梢头,红红的灯笼尽处,那位翩翩少年的身影从此一直装饰着我华丽的梦境。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姑母城阳公主的儿子薛绍。薛绍,多么好听的名字。从此,这个名字成为我心中唯一的名字。 我像许多陷入热恋的少女一样,怀着春天般躁动的心思。于是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掌握自己的幸福。我故意穿上武官的服饰,在二圣面前跳起舞蹈,并请求父母把官服赐给我未来的驸马。父亲洞悉了我的心思,做主把我下嫁到薛家。母亲出于对薛绍两位嫂子寒微出身的鄙夷,始终对亲事抱有成见,甚至有意让薛绍的哥哥们休妻。然而我热切的心情哪里顾得了这些,在我的一再央求下,固执却爱女心切的母亲终于让步。 永隆二年,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在一片喧嚣声中到来。母亲第一次嫁女儿,很是风光隆重的花了一番心思,通往薛家的道路两边照明的火炬,把一路的绿树都烤焦了,装着嫁妆的车子连县府的墙都推倒了。 一切俗礼过后,我终于见到了已经成为我丈夫的薛绍。他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笑着,我也笑着。在这笑容里,我看到了未来的幸福。我暗暗发誓,要忘记自己公主的身份,在薛家,我只要做薛绍的妻子。 就在我沉浸在婚姻的幸福中时,我慈爱的父亲终于没有忍受住病痛的折磨,溘然长逝。风雨飘零的李氏家族又一次走到了风口浪尖。我最有才能的二哥贤早被流放异乡,四哥旦善良但软弱,母亲在权衡之后,最终把忠厚的三哥显推上了皇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母亲执政的时代真正的到来了。 任何人,一旦与权力靠近,亲情便会变的卑微不足道。而母亲恰恰是这样一个沉迷于权力的女人。她掌控了这个国家的命脉,她要所有的人听命于她,不允许有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反抗。尽管我始终是母亲最疼爱的女儿,她也没有放过我。为了给她那个卑贱的男宠贵族的身份和高贵的姓氏,母亲逼迫我和薛绍认他为叔父,并且赐名薛怀义。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同样让我恶心,但是在母亲至高无上的权威面前,我妥协了。薛绍也妥协了,一半是由于家族的安危,另一半便是为了我和我们刚学会走路的儿子薛崇简。薛绍勉强的态度令母亲十分不满,仇恨的种子暗暗埋在了母亲心里。 我离开大明宫的七年里,李家的子弟不断谋反,不断的被镇压。母亲终于厌倦了,她开始了更加冷酷的统治和独裁。她废黜了三哥显的帝位将之放逐到房州,贬为庐陵王。她赐死了我的两位异母哥哥泽王、许王。终于有一天,同样的灾难降临到我头上。 薛绍的哥哥济州刺史薛顗参与了琅琊王李冲的谋反。虽然薛绍没有参与此事,但事败之后,母亲还是把对薛家积蓄已久的不满发泄在薛绍身上。母亲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将薛绍关进天牢。在我被幽禁监视之后,薛绍被秘密处死在天牢。当我得知这一噩耗之后,冲动的想要选择死亡来结束这场悲剧。但是,我已经是三个可爱孩子的母亲,我没有权利这么轻率的殉情死去。 母亲,你可知道你女儿的心碎了。你处死的不仅是我的夫君薛绍,还有我的心。即便你将我的封邑扩大将近十倍,甚至超过了亲王的规格。但是我无辜逝去的夫君也不会再回来了。我狠心的母亲,既然你沉迷于权力而不能自拔,那么我也将用权力来回报你的绝情。我亲手埋葬了我的爱情,那刻着长相守誓言的墓碑,让它们随着薛绍的故去长眠地下。从此以后,我是大唐的太平公主。 面对李氏王族一浪又一浪的反抗浪潮,在我的鼓动下,母亲终于做出了称帝的决定。即使万劫不复,这条路她也只有走下去。于是永昌元年,华夏历史上出现了第一位正式称帝的女皇帝。母亲终于如愿以偿的光耀了武氏门楣。她的那些亲戚子侄无不鸡犬升天。霎时间,整个大明宫成了武姓皇族的天下。我冷笑着看着他们奢华的背影,等着吧,你们这群人,总有一天你们将会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或许是高处不胜寒,也或许母亲知道她身边缺少真正可以依赖的人,母亲称帝后对我更加信任。我成了母亲之外帝国最有权力的女人。我细心的捕捉到了母亲开始对薛怀义厌恶的细节,这正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母亲最信任的臣子莫过于大理寺卿狄仁杰,而狄公对薛怀义之流自是轻蔑无比。在我的巧心安排下,狄公历数薛怀义圈占土地、骄横欺民的罪状,于朝堂上参了这个无耻小人一本。母亲对薛怀义的容忍和放纵终于在事实面前达到了限度,她默许了我提议的惩治行为。 在瑶光殿,我处心积虑的布置了最严密的埋伏。在我的一个表兄武攸宁的协助下,铲除了这个间接造成薛绍惨死的假和尚。为了祭奠我的爱人,我把这个假和尚丑陋的尸体烧灰之后,和在泥里烧砖修庙。 如此干脆利索的处理手法、如此残忍的处置,这件事之后,在世人眼中我终于显露出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手腕与毒辣。可是谁又知道我为了保护李家的血脉所冒的风险。隆基是我四哥旦的第三子,人称三郎,年纪不大却生性英武,颇善骑射。他的母亲窦氏因为言语不敬得罪武皇被处死,如果不是我极力劝说,母亲甚至会迁怒到他头上。那一年他才七岁,是李家微弱但顽强的一点希望。旦自保尚难何况保他,于是我只有将三郎送到远离京城是非之地的临淄。谁知道日后正是这个孩子改变了我的命运。 薛绍去世后,母亲一直主张我再嫁。大唐的风气对于女人改嫁的宽容也是前朝所未有的。虽然我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去爱什么人,可是我需要一个婚姻,以巩固我在武李两家的势力。经过一番观察和遴选,母亲和我同时相中了武三思的堂弟武攸嗣。在武氏众多的子弟中,武攸嗣不仅才貌俱佳,难得的是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不那么令我讨厌的武家人之一。唯一的遗憾是,他已经有了妻子。 如果换成旁人,这门亲事一定是不成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在我的坚持下,母亲暗中派人去武家秘密处死武攸嗣的妻子。帷幕后的我一丝冷笑挂在嘴角,我早已经学会在别人遭受灭顶之灾时保持胜利者应有的姿态。 “太平,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大明宫谴出的侍卫带回那个女人死讯时,母亲这么问我。 “是的,母亲!”我的心已死,再不会有任何波澜。 我的第二任丈夫一如他流传在外的好脾气,尽管明知道我是赐死他妻子的元凶,对我仍然百依百顺。这个善良的男人,他说他爱我,很多年前,我还没有出嫁时,太液池畔的端午家宴上,他痴情的目光就再也没有远离我的身影。而他,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愧疚的人。可是我已经不能回头。 母亲执政之后,最为人诟病的莫非酷吏制度。这群不学无术的无赖仗着母亲的重用,胡作非为,滥用严酷刑罚铲除异己、屈打成招,最后竟然连武李两家的子侄也被他们诬告谋反。而此时我一向睿智的母亲,却沉溺于男宠张氏兄弟的温柔乡中,放任来俊臣和周兴打着她旗号,玷污她的名声。 在成功除掉周兴之后,来俊臣气焰大涨,越发的忘乎所以。本来我是乐得坐山观虎斗,可是他们硬是不知死活,把矛头对准了我和我的哥哥李显、李旦,甚至是一度支持过他的武姓兄弟。既然对方自投罗网,我又怎么能心慈手软?我和驸马武攸嗣商量之后,决定联合武李两家的势力,上书参来俊臣一本,揭发他的各种罪状。 我们的先发制人当然起到了预期的效果。这个狂妄自大的丑恶小人最终自食恶果,被他的仇人剥皮吃肉。禁军统领为讨好,送来一杯羹,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下人拿着去喂狗。和我作对的政敌的下场,来俊臣是最惨的一个,但决不会是最后一个。 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起自己的政治生涯,虽然参与过无数的政治斗争,但是诛杀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却是最难忘的一次。张氏兄弟的得势过程,再一次印证了那句流传在帝王家千百年的话——养虎为患。这两个人,本是我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安插到武皇身边棋子。谁知他们得沐皇恩之后,不思回报,反而利令智昏,利用母亲对他们的宠爱,挟制母亲,从而权顷朝野、一时无两。 他们目中无人到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无奈之下,我只好和哥哥李显、李旦联名上书,请封张昌宗王爵。我精心策划的这个马屁正中母亲下怀,遂封张昌宗为邺国公。事后这一着棋证明我的决定果然高明,张氏兄弟立即对我的态度大为转变,对我的话也不再多所违拗。后来,我趁机拥立三哥李显复位太子,他们再没有提出异议。 长安元年,张氏兄弟将私自议论他们的邵王李重润、其妹永泰郡主、妹夫魏王武延基下狱逼死。一石激起千层浪,殊不知,这样一来,他们得罪的就不仅仅是李家,还有握有重兵的武氏族人。神龙元年,张柬之等联合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起兵诛二张,李武两家的势力纷纷响应。我内心窃喜,逼母亲让位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母亲,历经岁月的风霜侵蚀之后,早已看破世情,大明宫深处,她独自等候着我的到来。 “你终于来了!”她还不知道是我亲手处决了她的两个男宠,如果知道了她应该恨我,可是烛光下她苍老的样子让我心里闪过一丝恻隐之情。 我站在她面前,看到早已经拟好的退位诏书平铺在御案上。母亲终究是个不凡的女人,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尽管我们都认为她老了。 “女儿,我刚才在神前祈求,来生我们还要做一对母女。”母亲温柔安详的话语几乎让我忘记了她是这个帝国的女皇。我想说些什么,可薛绍的影子笼罩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叹口气,“您上路吧!太平送您一程。”我跪在母亲面前,宣判她的死期将至。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母亲坚毅的眼睛中流出,滑过她的眼角。母亲的确是老了,她变的多愁善感,眼泪——许多年不见的东西再次出现在我和她之间。 “要善待你的显哥哥,保护他,他是个傻孩子!”母亲啊,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才觉悟,为什么我们的亲人们一个一个离开人世之后,你才知道爱惜自己的子女。 “母亲——”骨肉之情始终是我不能摆脱的宿命,尽管我恨她! 母亲走了,走的很安详。直到咽气,她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这么多年的深宫岁月,有谁知道她的内心苦楚,繁华过后的悲凉,谁能看到!而我身为她唯一的女儿,她最疼爱的人,本该是她最知心的倾诉者,可是我却恨了她半生。 在我还来不及体味母亲去世的悲伤之时,李姓王族庆贺他们重新执掌政坛的声浪已经远播到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武家退出历史舞台,被母亲冷落多年的三哥李显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皇帝的宝座,而我,他唯一的妹妹、政治上的盟友,被封为“镇国公主”,菜邑也增加到一万户之多。 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出政治舞台,也许我的后半生将从此改变。然而尊贵姓氏赋予我的权力,使我犯了和母亲同样的错误。我没有远离权力,反而一再接近它。 接近权力就是接近死亡。我哥哥里最与世无争的三哥显,在两个女人的阴谋里,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皇后,一个是他的女儿。本是至亲至爱,却为了权力二字弑父杀夫。韦氏和安乐公主,迫不及待的走到政治前台来,而这恰恰暴露了他们不安分的野心在蠢蠢欲动。 我怎么办?我的又一个亲人死于阴谋。上官婉儿的密报再次证实了我的猜测,玩弄政治的女人,通常比男人还要阴险百倍。韦氏的秘密就这样被我童年的玩伴婉儿给揭露了。 而她们下一个对付的大概就是我了。 和婉儿商议之后,我们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草拟一份中宗皇帝李显的遗诏,立温王李重茂为皇太子,韦后知政事,相王李旦参决政务。暂时先稳住政局,再图后计。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侄子李隆基从临淄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里。这个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多年磨练之后已经逐渐成熟。他不动声色的联合万骑将军陈玄礼,准备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兵变。我和长子薛崇谏,直接参与了这场政治斗争。甚至那个傀儡小皇帝李重茂,也是被我从皇位上拉了下来。 结果,韦氏一党被诛杀,我的四哥相王李旦在李隆基的拥护下站到了政治的顶端。 这场政治斗争中牺牲的不仅仅是李重茂。还有我曾经最好的玩伴上官婉儿。李隆基率羽林将士攻入大明宫时,上官婉儿执烛率宫人迎接,并把她与我所拟遗诏拿给刘幽求观看,刘幽求拿着遗诏在隆基那里为她说情,但是隆基已经认定婉儿和韦后是一伙,杀上官婉儿于旗下。 我站在大殿的廊下,再次眼看着一个生命在我面前消失。婉儿,不是太平不想救你,怪只怪你不该为了那个叫崔缇的风流男人和我反目成仇。别人不了解,和我一同长大的你,难道也不明白,我心里只有薛绍,崔缇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你为了那么低贱的一个男人,不顾和太平的多年交情,投靠韦氏和安乐公主,多次在她们和皇帝面前进谗言。是不是居住在大明宫这许多年你目睹的宫闱政变还不够多,你还不了解,太平是个怎样有仇必报的人!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婉儿,这是咱们年幼一同嬉戏时你作的诗。‘思君万里馀’,我知道,和我思念薛绍一样,你曾经思念着的贤哥哥也曾是大明宫里太平最佩服的人。如今我默念着这首曲子,送你上路。 李隆基被睿宗皇帝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普天同庆、万民共贺。我在站在四哥身旁,端详着他的这个三儿子。李隆基不愧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大对手! 他年轻坚毅的面容像极了我的祖父太宗皇帝,这是母亲曾经告诉过我的话。如今看来,这孩子大有王者之气了。 李隆基注定是把我送进坟墓的人。自从他当上太子之后,我和他的矛盾越来越激化,隆基是个有谋略的人,他人前谦恭,人后谋算精确。到了后来,连我最疼爱的儿子薛崇谏也成了太子府的常客,疏远了他的母亲。 我懦弱的哥哥李旦没有能力阻止我们任何一方的野心膨胀。假如他阻止过他的妹妹,假如他不那么纵容她,也许她不会走上不归路。 为了自救,我试图废黜李隆基的太子位,可是没有成功。于是我只有最后一博,谋反——这个词出现在李家不是第一次。只有采取主动,我的权力和地位才能保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第二任丈夫武攸嗣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尽管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可这个善良的男人毕竟陪伴了我22年漫长的岁月。并且纵容我为所欲为,从未有半点怨言。他是风烛残年的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点安慰。他的离去,必将带走我的全部世界。这是我在他的葬礼上才感悟到的,可惜为时晚矣。 而固执的我竟没有理会他临终时的那句嘱托,“太平,不要再和李隆基斗下去了。他才是李家真正的旭日。”我不信,我宁愿玉石俱焚! 在这最后一次的政治斗争中,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隆基的政治才华的确是我所不及的。公主府外已被重兵包围,我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母亲称帝前一晚,上阳宫中母亲和我说的那番话——太平,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将来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权力,可以把一个人送上天堂,也可以把一个人拉进地狱。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武则天。大唐的江山,注定只属于李家的男人。 呵,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等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也许我早就该结束自己的生命。 月色很美,恍如三十年前的上元佳节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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