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萧湘子

说明

本小说一共十万余字，由江湖侠友萧湘子创作。小说原以陆续连载形式在版面发布，不便于统一阅读，兹由金庸江湖集贤院整理成完整版小说，以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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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贤院

萧湘子

序篇

故事从这里开始，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

托塔天王李靖曾是玉帝手下一员大将，但他由于厌倦了天上的无牵无挂，毫无感情的生活，于是他恳求玉帝让他做一个凡人。玉帝不忍失去这一员大将，又不忍李靖的苦苦哀求，于是在众仙面前对李靖说：“你做了凡人之后，如果想再回来，我们随时欢迎。但念在你曾为我降妖俘魔的份上，我可以随时满足你一个愿望。”李靖谢过了玉帝。从此以后，他就做回了一个凡人，并回到了他以前的身份——陈塘关总兵李靖。

当时商周交战不断，有一次，李靖被商朝纣王抓去了。纣王用尽各种方法让李靖投降，李靖宁死不从。终于有一天，纣王在妲己的不断煽风点火下决定烧死李靖。但李靖在死前的那一刻，还在痛骂纣王的暴政。他准备一死向天下百姓明志。

这一切，都被一位善良的仙女看在眼里，她决定去救他。但她不能以仙女的身份下凡，所以，她化作一位普通的凡间女子。就在李靖将要被扔进火盆的时候，她将奄奄一息的李靖背出了摘星楼。

她用甘露水救醒了李靖，李靖微微睁开眼，他看到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从浑浊到朦胧，从朦胧到清晰可见。他知道自己居然还活着，活在这个美丽的人世间。他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救我？”她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好人。”

他很诧异，说道：“你……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她沉了一会儿说：“我……我自从生下来，父母就被纣王害死了，所以……我没有名字。”“那么，我就叫你如仙吧！”她笑了一下，道：“如仙？这个名字很好听啊。”他笑了，她也笑了。

李靖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她冰清玉洁得像传说中的小龙女，可惜，他自己不是杨过。但是，他愿意做杨过。可惜的是，她不能做小龙女。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如仙的照顾下，李靖的伤渐渐地好了。终于，她对李靖说：“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虽然她知道分离是残酷的，但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你不要走，留下来，好吗？”李靖说。“不，我必须要走。”“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如果我们有缘的话，自会相见。万分珍重！”说着，她转身走了，在李靖眼里，她确实是一个仙女。

她回到天上才发现自己再也忘不了李靖了。于是，她决定冒险下凡。

事后她才后悔那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自从她走后，李靖日想夜盼，她来了，他们发誓再也不分开。

“你好大的胆子！”身后一声历喝。是玉帝来了。他们再也逃不掉了。于是，他们双双跪下，请求玉帝的宽恕。

玉帝说：“你们已经触犯天条，本应立即打入十八层地狱，但念在你们诚心悔过，如果你们以后不再见面，我可以网开一面。”“玉帝！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不是说过，要满足我一个愿望吗？我请求您能够让我们长相厮守！”李靖突然想到玉帝要答应他一件事。

“不行！如果我这样做，你们叫我如何向众仙交代！”玉帝感到左右为难，“李靖，我确实答应过你，但你应该知道，神仙是不能有感情的，我可以放过你，但我不能放过她！”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和如仙死在一起。若真是生死永隔，不如现在就满足我们吧！”李靖心意已决。玉帝叹了一口气，说：“那好，我可以让你们不死，不过你们要按我的方法去做。”“多谢玉帝！无论什么我们都答应您！”两人有如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棵救命草。

“我会摄走你们的灵魂，把它们一个放在‘天涯’，另一个放在‘海角’。”玉帝沉思道。“那我们岂不是永无相见之日了？”李靖道。

“并非如此，所谓‘千年情结’，我会在千年之后让你们重逢。”“多谢玉帝。”两人再次拜倒。

就这样，一个故事暂时结束了。

第一章

“喂！喂！快醒醒！”阿华推醒了天飞。“啊！太感动了！”任天飞揉了揉眼角的泪水。“什么感动啊？”“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的爱情！我要是能有他们的万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天飞道。“你在说什么啊？”阿华迷惑不解。

“说什么！《天上人间》台湾最畅销的小说，你不会没看过吧！”

“当然看过了，不怎么样啊，瞧把你感动成这样。唉，你这人，就是太重感情了，被人家甩了１００多次，到现在感情还是那么充沛。”

“你说什么？我不准你再跟我提她！”天飞一脸的怒火。

“好好好，我不提伤心事了，那今天晚上是她的生日，你去不去啊？”

“你说呢？”天飞一脸的茫然。“我说？那当然要去了，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可我……”“什么呀！就算是陪我去的好不好。”

“那好吧，但愿她不要让我失望。”“走吧——”说完，阿华把天飞拉到小雪家。阿华的女友小林也在那里，还有几个阿华的老同学。

晚上九点，OK party　准时开始了，天飞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谁也不想理会，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阿华走了过来，说：“人家都有说有笑的，就你呆在这里，小雪要吹蜡烛了，还不过去！”“我不想去。”“唉，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我教你，你拿着这个。”阿华说着递给天飞一对鹦鹉，“你把这个送给她，祝她生日快乐，然后趁她高兴，约她明天出来玩，怎么样？”天飞接过鹦鹉，说：“我……要不要先演习一下？”

“唉，你把我急死了！快去！”说完阿华把天飞推到小雪面前。

天飞不知所措得站在那里，良久，才低着头说：“小雪，生日快乐！”“天飞，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小雪高兴地接过了礼物。

“小雪，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出来玩，好吗？”天飞道。

“好啊，我正有话要跟你说呢？”小雪一脸兴奋去又无奈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愿意明出来！”天飞难以掩饰兴奋之情，“那就明天晚９点，西门町见，好吗？”“OK！”小雪爽快地答应了。“天飞，我们一起去跳舞，好吗？”

天飞兴奋地拉着小雪的手，步入舞池。一切对天飞来说都太突然了，像是人间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到他头上。

“小雪，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当然不是。”她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有另一番滋味。

夜深了，时针从１２点走向２点，又走向４点，但大家仍在说笑着，都像是忘记了一切忧愁和烦恼，再也没有谁去想爱与不爱，直到月色被阳光冲淡。

众人互相对视着，都看到了对方的倦容，而天飞依旧沉浸在兴奋之中，小雪劝他说：“天飞，回去休息吧，不要忘记今天晚上的约会啊！”

天飞笑着走出房门，阿华在后面喊着：“天飞，我帮你追到了女朋友，你连一点感谢都没有吗？喂，等等我！”

萧湘子

第二章

当晚８点多，天飞已经在西门町了，他不时地看着表，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说过，我要能有李靖如仙万分之一的爱情就足够了。唉！这世间万物，天上人间，世事轮回，真有太多的出人意料了，小雪居然会跟我约会，哈哈！”
快到９点了，街上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唉，要不是爱，我又怎么会，在这里等待。”眼前一切又触动了天飞的文学神经。
当天飞在陶醉状态时，小雪已经在街对面向他招手了，他立即飞奔过去，对小雪说：“你今天不但没有迟到，而且还早了五分钟零四十八秒！”因为以前他和小雪的每次约会，小雪不是借口不来，就是迟到。“没想到我也有准时的时候吧！”说着，她拉着天飞的手走进了路边一家咖啡厅，随口要了二杯咖啡。看来，她是这里的常客。
良久，两人互相对视着，天飞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身处现实，却又似是而非的感觉。
“天飞，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小雪终于打破了沉默。
“是吗，我今天起床以后，到公园里走了走，心情特别舒畅，然后我特地买了一套西装，又去做了新发型，到这来时才8点钟。对了，我今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天使。”
“我只说一句，你怎么跟这么多啊！”话音一落，两人都笑了。
“你……你明白我刚才话的意思吗？”天飞问道。要知为了刚才的几句话，他准备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小雪却说：“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天飞决定向小雪坦陈心迹，“在梦中，我见到了你，你像天使一样美。”
“天飞，我想……想跟你说句话，说完就走。”小雪低着头说。
“你有话尽管说吧。”天飞只得把一肚子的话咽下去，他似乎还没感觉到乌云已经向他拢来，依旧那么灿烂地笑着。
“那好，天飞，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她的脸上很平静，像是早就决定了。
“你说什么！分手！这……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要分手呢？”那一刹那，天飞仿佛身陷朦胧之中，这对他来说又岂只是晴天霹雳。
“天飞，对不起，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着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也为你难过啊！但长痛不如短痛，我如果在拖下去的话，那会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天飞，你是一个有才华的小说家，我相信你将来会成为一位名作家的！而且，还会有一位贤惠的妻子。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感情问题而影响了工作，你明白吗？”
“你不要在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知道我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那以后……”
“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吗？”小雪不忍再听下去了，“天飞，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走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天飞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刚才的一切已被“分手”两字隔成了两个世界，他想追出去，但又不敢。考虑了良久，他才慢慢的踱到了门口，见小雪已经搭上了出租车，忙追上去，问道：“小雪，你真的决定了吗？”
“天晚了，站在外面会着凉的，快回去吧！”
车子渐渐驶远了。“小雪——”话刚说到一半，天飞的喉咙已经哽咽了，他看着车子一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天飞仰望着天空，眼前有几颗星星躲在乌云的背后偷笑，朦胧的夜雾下，一切都好象变得不可看穿。在他脑子里，似乎还在回味着昨天的色彩，有跳动的橙色，有火热的红。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追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天飞暗自埋怨着。“小雪，为什么你走的这么急，难道你不应该说声 goodbye吗？为什么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你却给了我绝望；为什么在我追上来的时候，你却给了我一个背影；为什么在我牵挂你的时候，你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天飞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知道再想的话眼泪就会不听使唤，但他的思绪却是更不听使唤，他怎么也不懂，好聚怎么好散。
第二天早上—
天飞回到自己的一个工作的小房子里，抽出了纸笔，当他抬起笔时，却不知道从何写起，只好记下了几句凌乱的文字——
小雪，不管天地在变，万物在变，一切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我对你那颗永恒真挚的心。只要我在世上一天，我就会等你，等你，等你……

萧湘子

第三章

“天飞！天飞！”阿华来敲天飞的门了。
“阿华，你来了。”天飞很平静地拉开了房门。阿华看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天飞：“怎么啦，失魂落魄成这样，不会又是分手了吧。前天晚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我现在想安静一下。”
“天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别这样，看开点吧！虽然，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小雪和我分手了，就这么简单，信不信由你。”
“什么？难道……她没说原因，就突然……”
“对呀，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呀？”天飞有些不耐烦了。
“唉，多情自古伤离别，治疗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要放下感情，投入到另一件事中去，比如工作啊，学习啊……”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你倒是教教我，如何放下感情呢？”
“这，这个……”阿华迟疑了一下。
“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我就是说吗……”
“我想到了！”阿华一声惊呼，“写小说！把你的爱恨情仇都写进去，我还可以在报纸上开个专栏，叫‘每日连载’，就这样，你一边写，一边登，就凭你的文学水平，一定没问题的，我有信心！”（阿华是报社记者）
“你有信心有什么用，关键是我……”天飞说着，将手拍在了一本书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本《天上人间》。那一瞬间，天飞好象想到了什么，又联想到了许多。他开始在脑子里整理这些东西，于是，他高呼一声：“啊！太好了！我想到了，我有新鲜的素材了！阿华，我是天才，我才是天才！我想到我的新小说该怎么写了！”
“天飞，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说我的新小说，我想到了，题目就叫《曾经沧海》，它主要续写了《天上人间》的内容，具体来说，就叫《天上人间——曾经沧海》，怎么样？”
“太妙了，若非我亲眼所见，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能一瞬间构思一篇小说！”
“阿华，我们现在就开始，我说你写，晚上你就拿去连载，民天全世界的人就都知道台湾有一个天才作家叫任天飞！”
“好啊，你说吧！”阿华立即坐到了电脑旁。
“《天上人间》的结尾写到玉帝将李靖与如仙的灵魂分置天涯海角，于是在千年以后，玉帝颁下一道圣旨——朕预计把此任务交给一个凡人去做，如果他能顺利完成，朕就许诺让他成为神仙！
后来人间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了争夺这个权利，武林之中杀得不可开交，乱成一团。不过只有一个人，不想理会这世上的纷争，一切刀光剑影似乎都与他无关。并且，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可据说他存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他的红颜知己沧海，而他就是飞侠。
玉帝不忍见到凡人为做神仙而互相残杀，可他与李靖如仙的千年之约又即将到来。所以，他想自己决定一个人选。于是，他看到了不问世事功名的，孤独的飞侠。
有一天晚上，玉帝派了飞鸟托梦给飞侠，并送上了一封信——飞侠，朕知道你是凡人中真正的大侠，所以，朕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不但可以成全一对有缘人，还可以成为神仙。
但飞侠不肯答应，因为他还有沧海，于是他在飞鸟的脚上绑了一封信——对不起，我不可以答应你，因为我一旦做了神仙就不可以有感情。试问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玉帝看了信之后，勃然大怒，道：“这个飞侠真不识抬举，试问有多少人想得到这个权利，他竟然视此如无物，难道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启禀玉帝。”唐僧上前说话了。“天上与人间，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人间的一切，似乎天上已经拥有，但唯一缺少的就是爱情。所以，可见飞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侠。”
“原来如此。”玉帝的口气缓和了许多，“那你人为应该怎样做呢？”
“恕臣大胆，臣以为这件事让飞侠去做，已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您把李靖如仙的灵魂分置天涯海角，光靠他一人是难以完成的。所以臣恳求玉帝让臣下凡去帮助飞侠。”
　　“那好吧。你这就下凡去传达我的旨意。并告诉飞侠，这件事他势在必行。”
“臣尊旨。”唐僧接了圣旨，带上飞鸟下凡去了。
经过唐僧的一番劝说，飞侠终于答应了，不过他有一个请求，就是请唐僧和飞鸟帮他找到沧海。此时飞鸟突然飞到飞侠的肩上，向飞侠耳语了一阵，虽然声音很小，但飞侠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飞鸟说，在一个飘雪的冬天，沧海穿过了一片雪地，来到了东海。冬天的海很寂寞，很平静，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飞侠这才知道，飞鸟是一只有灵性的鸟，是上天派给他的信差。而飞鸟所说的东海，不就是天涯吗？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然而这一切的谜底，都将在天涯解开，飞侠准备前往天涯，他又在飞鸟身边耳语一阵，飞鸟便向东海方向飞去了。

萧湘子

第四章

飞鸟来到了天涯，这里大雪纷飞，几乎辩不清眼前的路。大雪淹没了树木、土地，远处有一个小屋，在风雪中起起落落。飞鸟在这里看见了沧海，她眺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海上很平静，无风无浪。
飞鸟听、停在了沧海肩膀上，沧海很奇怪，自语道：“我在这里呆了３年，为什么从未见过你呢？”飞鸟在沧海耳边低语道：“飞侠，他一直在等你。”
沧海落泪道：“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飞侠说要出去一下，没想到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却等来了飞侠的诀别。后来有一天，一位蒙面女子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写着——缘分已尽，请勿挂念。我相信那是飞侠的笔迹，但我不信他如此绝情。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飞侠和一名妓去了江南，也有人说飞侠死在一家客栈，种种传言令我心碎，我为此才来到这里。”
飞鸟又道：“你放心，他很快就会来的。”说完，飞鸟一跃而起。
沧海又回想起自己的诸多往事，顿时一切感觉涌上心头……
三年前，沧海还是一个很天真的少女，自从遇到飞侠之后，她生命里的一切都变了，那时她每天憧憬着未来，想着自己是如何的幸福。
一次，沧海遇到了武林中的头号血魔，正在这时，飞侠赶来了。虽然最后飞侠用独孤九剑打败了血魔，但是自己也中了血魔的五毒神掌。他并没有让沧海知道，其实，为了不让她为自己难过，飞侠决定让沧海离开他，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只好选择了不告而别，让自己在孤独中死去。
飞侠派人给沧海送了一封信，然后自己就去华山绝顶上去等死。这一切的苦与悲，飞侠都深深的埋在心底，他宁可让沧海骂自己无情无义，也不愿意让她为自己难过。
可是，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飞侠决心一死的时候，他发现了华山后洞有独孤求败留下的驱毒秘籍。那时五毒神掌的毒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看着石壁上的文字，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他开始按照石壁上的秘籍心法，打坐驱毒，一天天的过去了，飞侠的伤也日趋好转，他决心回去找沧海。
他一天天的寻找，也一天天的绝望，于是他逐渐变成了独来独往飞侠。
沧海非常了解飞侠的个性，在她的眼里，飞侠以前初涉江湖，是一个聪明天真的少侠，他不想成为武林盟主，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他只想练好武功，去行侠仗义。不管江湖上如何争权夺利，他都无动于衷。她还知道飞侠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他决定了什么，就永远不再回头，谁劝他都没有用，他不会求助于别人，更不会向别人低头，一切都由自己来做。
可沧海又哪里知道自从飞侠遇到她，飞侠的一切都可以为她改变。
她望着平静的大海，海面很平静，偶尔有微风吹过，推起层层的细浪。在没有风雨的时候她好想飞侠能够像飞鸟一样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悄悄耳语，与她一起看海，看浪花。没有世俗间的纷纷扰扰，没有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就这样一直坐着，独享这一片风景，直到苍老。
“可惜再多的梦想也毕竟是梦啊！”她自言自语道，“飞侠，你现在好吗？你还想独自去过漂泊不定的生活吗，还像以前那么天真吗，今生今世，你真的能陪我看海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求什么了。飞侠，你到底在哪里啊？”
然而此时，飞侠正在去天涯的路上，路上虽有车水马龙，鸟语花香，但在飞侠看来，一切均犹如过眼云烟，他只想见到沧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飞侠隐约看到远方有人在生火，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他赶上去，那人竟是唐僧。
“飞侠，玉帝有言，说让你尽快前往东海，我取到如仙的魂魄时，自会到东海与你会合。”
“你告诉玉帝，就算没有这嘱托，为了沧海，我也会尽快赶到的。”想起沧海，飞侠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楚，
他仰望着天空，天空如往常宁静，但他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此时，去东海的漫漫长路，有多少劫难，他不在乎；往事匆匆而过，留给他多少苦与悲，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沧海会不会恨他。

萧湘子

第五章

月亮刚刚隐去它的光辉，飞侠就带着飞鸟悄悄地离开了，带着他隐隐的思念与愁苦，独自离开了，飞鸟一直静静的站在他肩上。
“飞侠终于去找沧海了，不过，那对他来讲，将是一段历经劫难的日子，飞侠一定能挺过来的，一定的……一定的……”任天飞睡着觉，嘴里仍嘀咕着他的小说。
“天飞——天飞——”阿华叫醒了他，“我知道你早晚都回成为大作家的，那也不急于一时啊，你太累了。”
“不……不累……”天飞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又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工作，没有休息，肿的就更小了。他又接着道：“我不能停，我只要一停下，眼里就都是小雪的影子。”
“好啦，快起来吧，跟我到报社去一趟，编辑说你的稿子有几处要修改一下，有征求你的意见。”
“好吧，我去。”于是，天飞穿好了衣服，跟阿华来到了报社。
编辑坐在阿华的办公桌上，见两人来了，忙让出椅子来给天飞坐，又说道：“任天飞先生，由于你的小说，这几天我们的报纸卖地特好。所以经过我们的研究，今天决定给你一个惊喜。阿华，还不叫小雪出来！”
“是，胡编！小雪出来吧！”阿华喊道。
“死小子，你再叫我胡编！”
“天飞……你——来了。”小雪低着头说。
“你……你好吗？”天飞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很好，我看了你的小说，很好啊，我就知道你早晚回成为作家的。”
“谢谢，你为什么还要见我呢？”天飞不想再看到她。
“没有为什么，难道我就不可以用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来看你吗？你以为你会写几篇小说就了不起了吗？每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写东西来发泄，把自己写得像老虎，把别人写得像老鼠。”
“小雪，你并没有忘记我，对吗？”天飞反而微微一笑。
“你……你怎么这样说？”
“唉，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还记得我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写东西。你应该知道，我也有感情，不可能像小狗一样任你叫之则来，挥之则去，你不要以为你的出现会打动我！也许，在你眼里我很坚强，其实，我的感情很脆弱的，经不起打击的！”天飞说完这番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好啊，听了你这样说，我才明白，我今天来错了，我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放心，我现在就走！”眼泪不住的在小雪眼眶里打转，她随即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天飞，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快去追啊！”阿华提醒了天飞。
天飞立即回过神来，向外面跑去。他见小雪已经跑到了路边，不远处正有一辆白色汽车驶来，但小雪仍旧向前跑去。天飞看到这一切，心知再也来不及犹豫了，忙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他以前是体育大学毕业的，跑的很快）
汽车司机已经看到了小雪，但他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天飞一跃而起，越过护栏，一把拉过小雪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在此同时，汽车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被巨大的惯性甩在了地上。天飞只感到了一阵眩晕，在隐约中他好像看到从汽车上下来一位年轻人，关切的向小雪询问着什么，天飞心头猛的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医院的抢救室里，天飞在生死的边缘挣扎。而守在外面的阿华，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天飞续写他的故事——
飞侠走啊走啊，从太阳东升，到夕阳西下；黄昏的时候，晴朗的天边出现了晚霞，映照着飞侠深邃的眼哞。
就这样，日出日落，日落日出，飞侠独行在天涯路上，除了沧海，他毫无牵挂。每天依靠山里的野果艰难的度日。天气一天天的冷了，这天晚上，飞侠准备到一家客栈中过夜。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苍凉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阵冷冷的风吹过，带起片片枯叶，风沙被吹到空中，迷蒙蒙的一片。就在这朦胧中，飞侠隐约看到一家客栈，他整理了一下斗篷，走了过去。晚风吹着他的长发，在迷朦中飘荡。
他走进客栈，见大堂一角坐着四个江湖人士，淡淡一笑，随便拣了一张桌子坐下，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问他是吃饭还是住店。
“先拿酒来，然后帮我打扫一间客房，再准备几样小菜。”飞侠随口应着。
说罢，一壶上好的酒和四碟精致的小菜已摆上了桌子。
飞侠拿起酒壶，一口口地灌下去，只觉得心头升起一阵暖意，他不敢再这样喝下去，于是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夜已经深了，飞侠已经喝得微醉，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只要一停下，就又会想起沧海。可就在这时，飞侠看到酒杯里，现出了沧海的倒影。“沧海，怎么是你！”他摇晃着站了起来，见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独不见沧海。
“沧海，沧海，你在哪里！你不要走……你不要在离开我了，好不好？”飞侠只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愈发的令人迷醉。
“天飞！天飞！”小雪的呼唤声，打断了阿华的思绪。他向手术室那边望去，天飞已经被医生推了出来，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床单。“天飞怎么样？”阿华急切到问道。
“他已经安全地度过了危险期，下一步的事情就是要好好休息、调养，他太累了，又缺少休息，刚才被撞击到了头部，所以，他现在很虚弱，让他好好休息。”一位老医生说。
天飞被推进了623病房。

萧湘子

第六章

幽静的病房里，一切都是白色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天飞慢慢的从沉睡中醒来，见小雪坐在床边，周围的一切都好陌生。他挣扎着坐起来，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我的头，好痛啊！”
“天飞，快躺下，你刚才受了伤，需要好好的休息。”小雪忙扶他躺下。
“我……我受伤了！不……不是，我刚才……”他脑中一片混乱。
“你刚刚被汽车撞伤了，幸好现在没事了，天飞，真的谢谢你。”
“小雪，我现在只求你一句实话。”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想问你，你和我分手，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其实，天飞也不知道那个‘他’是谁。
“你是说阿伦？”
“原来他叫阿伦。”天飞眼望天花板，心下万念俱灰。
“天飞，我说给你听。”她把手伸到床边，握住了天飞冰凉的手，“其实，我并不喜欢阿伦，只因阿伦是银行家的儿子，我的父母硬是把我们撮合到了一块。我也知道，阿伦对我很好，我也曾经把他认定是可以跟我一辈子的人，但我们两家地位上的差异，却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和他在一起，我总是感到很大的压力，这使我无所适从。直到我遇到了你，你让我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可阿伦却在时刻提醒我不要和你接触得太近，他又搬出了我的父母，在他们的不住劝说下，我终于妥协了。我真的很累，我的一生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却始终做不了真正的自己，天飞，你能明白吗？”
“假设没有阿伦，你会怎么样？”天飞轻轻的说。
“如果没有他，我会是你今生的红颜。”小雪注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小雪，你毕竟不会说谎。不管怎样，你的眼神骗不了我，你更骗不了你自己。”他帮小雪擦干了眼泪，“有你这一句话，我也就满足了。”
“天飞，你好好休息吧。我必须走了，阿伦还在外面等我，我说进来看看你，正巧你刚刚醒过来，才耽搁了一会儿。”说完，她夺门而出。
“小雪——”天飞想叫她，已经来不及了。
“天飞，怎么了，又吵架了？”阿华进来了，“我刚才在门外，见小雪在里面，就一直没进来。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你不是在门外吗？没有听到啊？”他以为阿华是在明知故问。
“当然听不到了，你也不想想，这里的病房隔音很好的。”
“原来这样。”天飞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是悲。
“天飞，关于你的小说，我帮你写了一点。”阿华说着，把稿子递给了天飞。
“天啊！世上还有这么复杂的爱情！我现在只想让飞侠与沧海快点见面，不要再受这种相思之苦了！”“对不起，我知道我写得不太好，你……”
“没关系，我和你是好朋友吗，难道还在乎这些？来，我们继续。上回你写到飞侠在酒里看到了沧海的幻影，然后就昏了过去，后来，飞侠渐渐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清幽的山谷里，四周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散发着迷人的花香……
他坐了起来，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又感觉自己身处于一个花的世界，满处都是花香。虽然没有一点灯光，但漫天的星光照耀下来，更加宛如一个如梦般的仙境。他站起来，见不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好象似曾相识，又好象久日不见。月光在山后时隐时现，在山坳里发出幽幽的亮光。
飞侠见到眼前这般景色，也顾不得想自己缘何到了这里，只觉得这里真的好美，像是传说中的终南山古墓。
“如果能在这里和沧海厮守一生一世，什么李靖如仙，什么‘千年情结’，我都不要。”飞侠这样自语道。他一想起沧海，又涌上一股愁绪，晚风吹动着他的缕缕长发，在风中像东海的浪花。
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那似是而非的声音，飞侠调了调内息，仔细倾听，不错，正是东海的声音！因为只有东海的海浪，才是那么的轻柔。
“我难道到了东海了吗？如果不是，那这里怎么会有海浪的声音，又怎么会有一个如诗如画般的仙境？还有，这里的花香，这里的星辉，这里的月光，为什么有如此的与众不同？我……我到底是在哪里？”他的思维越来越乱，又想到刚才明明是在一家酒馆喝酒，为何又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刹那间，一切又如恍如隔世。
“我知道了。我一切都明白了，是沧海！一定是她！是她带我到这里来的！怪不得刚才在酒里看到了沧海的幻影！难道这几年来，她一直住在这里吗？沧海，沧海……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出来啊，我是飞侠！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是飞侠！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沧海，沧海……”他只是觉得头脑中一会清晰，一会混乱，只要再多闻一会花香，那种感觉就会好一些。
飞侠的手开始颤抖，在朦胧中他想到了从前和沧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傅——独孤求败，他师傅告诉他，许多年以前，武林中有一种剧毒，叫——迷迭香粉，虽然一开始闻起来飘飘欲仙，但一柱香时间后，便开始出现幻觉，而幻觉中恰恰是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所以才是更加令人迷醉，直至最后疯狂！这就是这种毒的厉害之处。
飞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了，但他已经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他也明白不能再去想那花香，想尽快的逃离此地，但他自己明白，只要一离开这片花丛，必然会牵动内力，想必到那时，神仙也难救了。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怎么样，小飞侠！想必你还没有忘记我吧，我知道你受玉帝所托，到东海去取李靖的魂魄，我就把你送来了，三年前，你曾说过要和沧海一刀两断，还要我去给她送信，我都办到了，可是你呢？抛下我不顾，到华山绝顶上去等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原来是你，花无常！”飞侠完全明白了。
“不错，是我。想我花无常当年也是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身为天涯海阁的主人，呼风唤雨，没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思！可自从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我只得相信我那颗冰冷的心已经融化，可是后来，我看到你和沧海在一起，我就再也控制不了我的恨意，便派了我的手下——血魔，去除掉沧海。”
“原来是你！”飞侠惨然一笑。
“可惜，一切都完了。”花无常没有理会飞侠，继续说了下去，“血魔不但没有除掉沧海，而且还被你打伤了。我当时一气之下，就杀掉了血魔，正在这时，你出现了。就像今天晚上一样，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背上背了一把长剑，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那里。当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放弃天涯海阁主人的身份，放弃一切，和你找一个幽静的山谷，共度余生。可是，你给我带来的又是什么呢？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当我听你说出：“我爱的是沧海，你不可能取代她。’的时候，我就对天发誓，我活着一天，就要把你从沧海手中夺过来，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我都要得到你！”
“天啊！我没想到你的心肠竟如此狠毒！也怪我当初太天真，见血魔死在你手下，我以为你是在为我报仇，我居然没想到是你的手下！”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当时我虽有满腔的仇恨，但我还是忍住了，答应帮你去送那封信，而且还替你保守了你受重伤的秘密。我以为你失去了沧海，就会回到我身边，就会让我陪伴在你左右，可是，我又一次的绝望了，这更坚定了我复仇的决心！”
“现在，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你可以下手了。”飞侠闭上了眼睛。
“你放心我这么爱你，不会让你死去的，我要你陪我到老！”
“花无常，你还是改不了以前的毛病，你难道忘了，我是玉帝派来取李靖魂魄的，你这样缠着我不放，就不怕玉帝怪罪吗？”
“哼！不要用玉帝来压我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为了你，我用两年的时间，在东海边建立了这个花的世界，剩下的时间，我就是等，等你出现，然后把你迷倒，再把你带到这里，与我共度此生！”
“花无常，你的计划的确很周详，你放心，我现在中毒已深，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了，随你怎么样都可以。但你应该明白，我心中只有沧海一个！”
“你——”花无常眼中顿时溢出 了泪水，“飞侠，我不明白，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
“不错，你的确为我牺牲了很多。缘份撑不长，相爱偏不让，又何必勉强！千秋万载，四海列国，只有一个沧海，难道你现在还不懂吗？”
“我懂了，我全都明白了。”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飞侠，你走吧。我已经为你牺牲了这么多，就不怕再牺牲我自己。这是解药，吃下之后，你的毒自然会解。就算以后，你也不会怕我的‘迷迭花粉’了。”
“你真的肯放过我？”飞侠看着她的眼睛。
“不错，我放你走。不过你走之后，我也不会再独活在世上。”花无常擦干了眼泪，毅然地紧盯着飞侠，因为她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眼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你这又何苦呢？”飞侠摇了摇头。
“你还不快走，不要让我改变主意！”花无常喊道。
飞侠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起身一纵，跃出了花丛。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猛的回头一看，花无常的胸口深深的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直没至柄，可见她死意之坚。
“花无常！”飞侠跃过花丛，落到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啊！”
花无常轻轻的笑了一声，道：“没有了你，还说……还说……什么幸……福。”
“不值得的！为了我，不值得的！”
“这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飞侠——飞侠，前面……就是……就是东海，你……你去吧，沧海还在等你……”说完已经气绝身亡，死在了飞侠的怀里。
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但幽谷里依旧飘着花香。

萧湘子

第七章

“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她死了，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不必再为爱恨而纠缠不清了，也不必生活在仇恨中了。她永远都是幸福的，虽然她未得到飞侠的心，但她的一生有飞侠已经足够……”天飞一边说着，眼眶里充满了眼泪。
“天飞，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呢？”阿华诧异的抬起头。
“我不知道事情的结局是什么样的，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飞侠和沧海是命中注定的，他们很可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天飞有些木然了。
“那好吧，你休息。我明天再来。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由于《天上人间》的销量很好，胡编正准备联系出版社，帮你出书呢？”
“是吗？你怎么还叫胡编啊，不怕炒鱿鱼吗？”
“好啊，算我胡说！”说罢，阿华笑着走了出去。
阿华走后，天飞静静的躺在病房里，他不断地想着小雪，想着飞侠，想着沧海，想着自己最近时间所经历的种种，他这才发现，自己所付出的，却得不到最基本的回报。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活在世上，除了阿华，没有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小雪呢？她的话，到底是不是在骗我呢？她又会不会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呢？他想到伤心处，只感到胸口的血正逐渐地往上涌，然后心头一痛，又昏了过去。在他昏倒前的最后一刻，他按响了警报器。
警报的铃声在空荡荡的医院里响着。
医院通知了天飞的唯一的朋友阿华，当阿华赶到医院时，在走廊里见到了小雪和阿伦。小雪低着头坐在那里，不时地在擦眼角的泪水。阿伦坐在小雪旁边，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是这样？天飞，你一定要坚强，为了小雪，也为了我们大家，你一定要活下来，记得你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真心人爱过了，就会懂得，心死了还要活着’，你还有希望啊！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还有你的小说，你还有你的沧海，你已经到了天涯，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更何况，你的心还没有死，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一定，一定……”阿华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不停地祈祷着。
过了好一会儿，天飞才被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阿华忙问道：“医生，天飞怎么样？”
“对不起，我很抱歉，病人本来就受了伤，大脑又受到了刺激，所以情况不是很乐观。”
“你说什么？他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阿华快急疯了。
“我是说病人会暂时昏迷一段时间，以后怎样，就要看他的运气了。他如果运气好的话，挺过来也就算了，否则的话……”
“否则会怎样？”
“会失忆。”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陷入了沉寂，都不敢相信，一向坚强的天飞，会这么容易地倒下，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天飞再次被推入623病房。
“小雪，我求求你了，救救天飞吧！”阿华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小雪明白阿华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天飞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了，如果是你在鼓励他，他一定能战胜自己的！”
“那好，我答应你。他什么时候醒，我就陪他到什么时候！”说完就要到病房里去，不料却被阿伦一把拉住了。
“小雪，你这是怎么了？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觉吗？”
“阿伦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谈什么感觉？请你不要再拉着我，如果天飞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和你没完！你只在乎自己的感觉，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觉呢？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一个倾诉的对象，也许，当你有一天不需要我的时候，你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甩掉我了，是不是？”
“我明白了，你一直在骗我，你骗我说去和天飞分手，却和他藕断丝连！”阿伦几乎吼了起来。
“你难道只看到我对天飞的付出，没有看到天飞对我的付出吗？你知道吗，他为了我没日没夜地用写小说来麻痹自己；他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为了等我一句话，以至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就算铁石心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他置之不理了。阿伦，试问这一切，你能做到吗？你身为银行家的阔少爷，除了有钱之外，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
“小雪，你真的不后悔吗？”阿伦由疯狂转为平静。
“阿伦，我爱的人是他，他所做的一切，我不能不感动！”
“你太天真了，他的这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打动你吗？”
“不是我天真，而是你太天真。你以为你的几个臭钱才算大恩大德吗？你错了，有些东西是用金钱无法买到的！”小雪想起病床上的天飞，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阿伦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转身便走了。
“小雪，对不起，我不该当面求你。”阿华没想到会这样。
“阿华，不是你的错。其实在天飞救我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心中的选择。至于阿伦，我真的没什么说的了。他家是贵族，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小雪不想再骗自己了，干脆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么，两个月前，你和天飞分手是因为……”
“都怪我当时太单纯，相信阿伦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才明白我错了，我一心想挽回天飞的心，虽然我已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做了。因为我相信天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掉一段感情。”
“原来如此，你快去看看天飞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小雪应了一声，走进了天飞的病房。
空荡荡的走廊里，阿华愣愣地坐在那里。他不知道他还能为天飞做些什么，他只有帮天飞把他的故事继续下去——
飞侠将花无常掩埋在万花丛中，回头又向她的坟墓望了一眼，黯然低吟道：“落花无情人有情，生命无常，花开花落，花无常，你这一生叱咤江湖，如今得以躺在这花丛之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说罢，飞侠毅然向东海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大海边上，周围的一切一览无余，除了天就是地，却独不见沧海。飞侠要到海底去取李靖的魂魄了，此去是凶是吉，的确难以预料。他只盼沧海无论在哪里，能够保佑他平安。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潜入海底，他才感觉海水真的很深，也很蓝。他又回想起以前他和沧海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那是一段美丽的回忆。
“回忆深深深蓝海底，灵魂都回这里叹息。”

萧湘子

第八章

终于，飞侠潜到了海底，他看到了一座龙宫，他知道李靖的魂魄就在这里。于是，他叩开了龙门。东海龙王知道飞侠的来意，就交给飞侠一个水晶盒子，又嘱咐说：“这个盒子已经在东海海底埋藏了近千年，它具有一定的灵性，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将它带到灵霄阁，否则，李靖的魂魄将在人间灰飞烟灭。”

“龙王，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飞侠答道。

“唐僧已经在海岸上等你了，快去吧！”

飞侠仔细接过水晶盒子，丝毫不敢怠慢，调整了几下内息，很快地游回了海面，唐僧确实已经在那里了——他毕竟是神。

“飞侠，玉帝吩咐不可再耽误了，我们这就上去吧！”

“不，再等一等！”飞侠一直四处张望。

“飞侠，我知道你爱沧海，爱得很深，但这个‘千年情结’非同小可。不允许有半点差错的，飞侠，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唐僧劝道。

“那好吧，请在等我一会儿。”飞侠说罢，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跃到海边一块石壁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海风很凉，吹在飞侠身上，他感觉很冷，但他的心是火热的。

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记得，我没有改变最初的承诺，我要你快乐一些不再悲伤，我要你知道我都在。——你永远的飞侠

现实始终是无情的，无论天有多高，海有多深，爱有多深，恨有多浓，天空多么宁静，海是多么的蓝。都比不上现实的残酷。

飞侠终于离开东海边，到了一个比海水还冷的天空。

他身处天宫之中，望着一个个仙人与他擦肩而过，无言。

对于凡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只要成为这里的一员，就可以超脱尘世，就可以统领天下，可在飞侠眼里，它不如华山瑰丽，不如东海辽阔，没有漫天的雪花，更没有幽幽的花香。

此时，灵霄阁上的钟声响了。

飞侠在飞鸟的带领下，来到灵霄阁，那里已经云集了众仙，中间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的仙家。“那应该就是玉帝了吧！”飞侠心想。

玉帝一声令下，飞侠和唐僧把两个水晶盒子放在了两个烛台上，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两个盒子同时打开，霎时间，腾起一青一白两道仙气，只见它们在半空中慢慢地缠绕、盘旋，颜色却一点也不混乱，就这样，一点点消散，一点点复合，李靖和如仙的幻影逐渐出现，由朦胧到模糊，由模糊到清晰，由清晰到真实。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众仙都在为这对有情人默默祝福着，都为他们恒久不变的爱情所打动。

飞侠看到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失落感，“如果沧海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他想。他默默地穿过人群，想离开这里。

“飞侠上前听封——”玉帝叫住了飞侠。

“是。”飞侠只好停住了脚步。“飞侠，你历经千辛万苦，在海底找回了李靖的魂魄，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功不可没。众仙听着，我今天正式封飞侠为正财神，从此以后，掌管天下的财富，飞侠，你可满意啊！”

“这……”飞侠暗自思付着，如果成为了神仙，就不可以再有感情，就不可以见到沧海，就算能冒天下之大不讳，与一个凡人相爱，那样最好的结局也是重蹈李靖如仙的覆辙，隔一千年后再相见，不过那对飞侠来说，又将是一个多么漫长的等待！一时间，飞侠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甚至已经后悔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如今面对财神的位子，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飞侠，你怎么不说话？”玉帝见他许久不言，脸上已颇现怒色。

“玉帝，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了。飞侠现在知道您要他做财神，一定是太高兴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是不是啊！”唐僧出来帮飞侠解围了。

“玉帝，恕我直言，我飞侠又岂是贪图富贵的人！多谢玉帝的一番美意，财神的位子，原谅我不能接受。”飞侠直面玉帝。

“为什么。”玉帝感到很意外。

“在凡间，有一名女子叫沧海，我曾经要她等我，我今生若离于此爱，岂非与死无异？玉帝，您身为众仙家之首，也许不懂我们凡人的爱情，所以，您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你说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凡间女子，连财神也不愿意做？”

“不错，我已经决定了，还望玉帝成全！”说完竟拜倒在地。

“飞侠，你是一个真正的侠士，你的确有一颗与众不同的心，或许也有与众不同的想法，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在众仙面前许下承诺，今天，我就不会改变，这个财神，你当定了！”

“玉帝，您身为众仙之首，难道连我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吗？我不求能成为神仙，只求能与沧海相守一生！”飞侠丝毫不退让。

“你不要再自视清高了，有的时候，你的骄傲会害了你的，你既然不把财神的位子放在眼里，试问你又把我置于何处呢？！”玉帝突然拍案而起。

“玉帝请息怒，都怪飞侠一时糊涂，飞侠，不管你有多深的爱放不下，也不能违抗玉帝的旨意啊？”唐僧一见势头不对，忙劝玉帝息怒。

飞侠苦笑了一声，又道：“人们都说玉帝以博爱一统天上人间试问你连人间的情爱都看不透，又如何能取信于天下呢？”“飞侠！你真的不怕死吗？”玉帝紧紧地逼视着他。

“既然不能与沧海在一起，我又死而何惧呢？”飞侠摇了摇头。

“好！来人——”，“玉帝开恩！”李靖如仙双双跪下。

“你们……”玉帝没想到李靖和飞侠素昧平生，也会为飞侠求情。“你们刚刚重逢，难道就不怕我再把你们分开吗？”

“玉帝，我们的重逢是飞侠历经艰难换来的，如果我们的幸福能换来飞侠和沧海的幸福，我们愿意！飞侠说来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又怎么能置恩人的生死于不顾呢？”“不错，我们都恳求玉帝放过飞侠，不要再拆散一对有情人了！”众仙纷纷跪下，为飞侠求情。

“各位，我飞侠何德何能，以至让这么多人为我求情，我又怎能担当得起。如蒙众位不弃，在下却有一言。玉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您要除掉我又是何等的容易，只恐我死之后，你就会变成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玉帝能在我临死前，让我见沧海最后一面。”

灵霄阁中沉默了。

“飞侠——”天飞突然从梦中醒来。

“天飞，你醒了！”阿华和小雪马上围了过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飞侠跪在东海边，已经被风干成了化石。”“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是多么地难过、伤心和自责，我后悔当初一直在自己骗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下。

“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不，你不是……我已经和阿伦分手了。”小雪于是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你们慢慢说吧，我走了。”阿华说着正要出去。“阿华，我的小说——”

“你还记得你的小说啊，不错，不错，你还没有失忆。”阿华半开玩笑地说。“我已经帮你完成使命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那也好，反正我现在干什么都不成。”天飞忽然想起一事，忙道：“不过你要记住，结尾一定要由我来写，好吗？”

“好——我答应你。”说完便走了出去。“喂！稿子还在这里啦，阿华……”天飞想叫回阿华，已经来不及了。“天飞，你躺着，我去追他。”小雪拿起稿子，正要站起来。

“不必了，小雪，你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天飞，你很累吗？”“不，我现在觉得我真的很幸福。”“为什么这样说呢？”“跟飞侠与沧海相比，我难道不幸福吗？哎，我本想写一部属于自己的小说，看来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的小说自从上报以来，我每天都在为飞侠和沧海感动着，每天都在为他们的悲情而落泪。天飞，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才华，你以后一定能出名的，一定能……”小雪鼓励着天飞，忽然见天飞没有回答她，忙推了推他：“你怎么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天飞！”

他已经睡着了，他真的很累。

小雪在无奈之间，拿起了桌上的稿子，看着看着，不由得拿起笔，续写了飞侠的命运——

玉帝答应了飞侠，让他和沧海见最后一面。

萧湘子

第九章

他们的团聚，只有三天的时间。

飞侠又回到了他久违的人间，他又看到了飘满花香的幽谷，浩荡无边的东海，他又回到了他当初刻字的那块石壁，那里依稀又多了几道被海水冲刷过的痕迹，

“飞侠，是你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猛一回头，竟见沧海站在自己身后，那容颜犹如三年前一样，还是那么清绝脱俗，只是多了几分忧愁，几分冷淡。飞侠只感觉是梦，是上天的安排。

“飞侠，我自从看到这石壁上的字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我有一个信念，就是你一定会再回到这里的，于是，我苦等了七天七夜，终于等到了你。刚才我在石壁后看到了你，真不敢相信你还会回到我身边。”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三年了，你一点也没有变，而我却变老了。”

“不，不是 你变老了，而是我的小飞侠长大了。”

“沧海，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你看，我生活在这个大海边上，看着每天的潮起潮落，回忆着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不是很好吗？”沧海虽然这样说，但这三年来她的孤独，她的寂寞，却被她埋藏在心灵深处。“我知道，你一定很孤独，很寂寞，不过从今天起，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我后悔三年前离开了你，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我知道，我的眼神骗不了你。”

“因为你的眼神里，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飞侠将沧海紧紧地拥在怀里，轻轻地说：“你也许不知道，每当你说谎的时候，眼里总会有我的影子。”

“那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在说谎呢？”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久别重逢，飞侠的心一直沉重的，他知道三天后将是一个如何的世界的到来，但是，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坚强。

飞侠紧紧地握住沧海的手，生怕一抓不住，她就会随风而逝，离他远去，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的蓝的，海是蓝的，相聚是短暂的，离别又是不可逃避的，他将这一切，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都统统锁入记忆，否则三天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将随他而烟消云散。

“飞侠，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这里看海，每天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就是能和你像今天这样，相偎相依，一起看海，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狂风暴雨，我都陪你一起度过。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偌大的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老。”沧海憧憬着未来。

“是啊，如果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你说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吗？”

“不，没有了，从今开始，我会陪你到老。”飞侠心想，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就应该抛弃一切，珍惜今朝。因此，飞侠暗下决心，要快快乐乐地度过自己的最后三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随着日出日落，飞侠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这天，他和沧海在沙滩上追逐着，嬉笑着，像是忘掉了一切的忧愁——

一花一草一世界，一天一夜一眨眼，一分一秒一溜烟，一瞬间，往事如烟。风在空中一直绕，云像以前一样高，那些波浪与海涛，渐渐老渐渐忘了。从前从前的从前，很远很远的遥远，无忧无虑的海岸，喜和泪一起飞翔。

这天晚上，飞侠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不得不向沧海有个交代，可是，那对他来讲，又是一个多么心痛的选择。

“沧海，对不起，我到现在才告诉你，我……要走了。”

“什么？你要走！为什么。”沧海睁大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的，我要去帮玉帝做一件事，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那你要到那里去，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要到那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飞侠不敢说下去了，他又不知道应该让沧海绝望还是让她等待。

“也许什么？”

“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回来。”他想，绝望是比等待要好一些的。虽然他分明感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彻心扉。

“不，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你到什么时候，我管什么今生，什么来世，我都要等，直到你回来为止！”她坚定地说。

飞侠眼中，溢出了泪水。两人紧紧相拥，许久……

往事往往美得过火，美得让人不忍回首，高空烟火燃烧以后，灿烂还不放过我。回忆深深海底，灵魂都回这里叹息，仰望天空，天空如往常宁静。

小雪慢慢停下笔，揉了揉模糊的泪眼。

“小雪，小雪，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天飞说着梦话。

“天飞，天飞，我在这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她忙叫醒了天飞。

“原来是一场梦。”天飞坐了起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雪，我真的好怕，刚才我梦到了飞侠。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吗？”

“天飞，你的小说，我帮你写了一段。”她转换了话题。

天飞接过稿子，看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小雪，带我到海边去看一看，好吗？”

“这……这怎么行呢？你的身体……”她犹豫不决。

“我没有事，也许看看海，我就会舒服一些。”

“那好吧，等你康复之后……”

“不……我不能等但康复之后，我这就要去！”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天飞。

“你们在吵什么？”医生走了进来。“天飞要去看海，这……”小雪想听医生的意见。

“等一下。‘医生说着，帮天飞搭了搭脉搏，又听了听心脏，道：“他可以去散散心，不过要注意，时间不能太长，他的病是受了刺激才恶化的，如果能让身心放松一下，也许会对他身体有些好处。”

“是吗？真的，我可以带他去吗？”小雪兴奋地跳了起来。

医生笑了笑，走开了。

他们来到了海边，蓝蓝的海天之间，偶尔会飞过几只飞鸟，浪花不时地拍打着沙滩，这里的海远离喧嚣的城市，所以才显得格外的宁静，那一片天地，使人浮想联翩——

从天之涯，到海之角；从天上的一个永恒传说，到人间的一个爱情童话；从飞侠沧海的匆匆相聚，到他们的天地永隔……

天飞就这样站在海边，海风吹在他身上，他忘记了寒冷。在这片海边，也这样孤立着几座岩石，像是飞侠曾经留下誓言的那些石壁，像沧海为了飞侠一句话七天七夜的等待，像他们一同对着寂寞浪花许下的诺言，像他们三天三夜的美好回忆……

小雪一直静静地陪在天飞身边，他们都在为对方留下一个寂静的天地，在他们心里，已经把自己想象成沧海与飞侠，在默默无言中度过最后的日子。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两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大海上的飞鸟们已经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他们坐了下来，像飞侠与沧海那样，相互依偎着，潮起潮落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回荡，久久回绕不去，让他们进入了梦乡……

海平面上，又一次升起了太阳，在彩色的云霄下面，已经有一群飞鸟在静静地盘旋，它们不知道自己要飞到哪里去，也许在寻寻觅觅一个它们永恒的家。

它们的家在哪里？只有天知道。

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觉得生来就属于这一片天与海。而上天赋予它们的使命，好象就是徘徊与等待。

太阳越升越高，飞鸟也越聚越多。

终于，飞鸟的叫声，让小雪从梦中醒来，她不敢正视刺眼的阳光，回头去拉天飞的手，而她抓到的，只是一片空虚。

天飞走了，天飞终究还是离开她了。

天飞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小雪在一起，坐在海边，等候日出日落，然而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他很满足，他快乐地选择了离开。

面对眼前的一切，小雪无言以对，突然间，她发现了沙滩上几行浅浅的字迹——

小雪，今生今世，我已无憾，我知道我根本就不配拥有你，我知道我太过卑微，不足与像天使一样的你相提并论，我决定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来寻找一片真正属于我的地方，来继续我的故事。

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开，心疼你为我藏住分离的苦。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难过，会一个人走向寂寞……

飞鸟依旧徘徊，大海依旧寂寞。

“天飞！天飞！”小雪不断呼唤着。终于，她的声音被海浪淹没了。

她无言地拾起沙滩上的稿子，那是一篇没有结局的故事……

萧湘子

《天上人间》之《人间有爱》

若大的上海滩，正站着一个青年，他手扶着栏杆，眼望着滔滔而过的黄浦江水，心情也随着水面而起伏不定。

他人虽然在上海，心却飞向了台湾。

他是上海最大的公司——飞翔集团的总裁，也是上海最年轻的企业家。这天，他向公司董事会正式递交了辞职申请，原因只有一个——他要去台湾，而且，是一定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是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以前默默无闻，现在却很有名的小说家，能不能找到，到哪里去找，他一点目的也没有，他唯一可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要找的人叫任天飞，他叫任天翔。

他们是兄弟。

第十章

当天晚上，任天翔出发了，天大地大，他的目标只有台湾，一个星期前，他从报纸上知道任天飞已经失踪了一年时间了，毫无音讯，他决定亲自去找回已经失去多年的亲情。他随身只带了一张他和他哥哥十六岁时照的一张合影，自从天飞八年前去了台湾，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那黑暗朦胧的夜色，他的心仿佛回到了他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那时，任天翔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母亲因为有病，每天卧床不起，一家人只靠父亲微薄的工资来勉强维持生活，而且每月还要拿出一定的钱来给母亲治病。

天飞和天翔都是很聪明的孩子，他们一同上了上海最有名的国小，国中，他们的成绩总是不分上下，这也一直是他们父母的骄傲。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性格有很大的差异，天翔是一个很外向的人，爱说爱笑，而天飞却总是沉默寡言，总是会有一些很奇怪的念头，也许，这是天飞比天翔早出生两年的缘故吧。

转眼间，优秀的他们以同样优秀的成绩考上了最优秀的大学，但他们贫困的家庭只能供他们中的一个去上学，天飞把机会让给了弟弟，就在天翔到那所大学报到的那一天，天飞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这也是天翔心中永远对哥哥的愧疚。

天翔读书读的是经济系，因为他的愿望就是能够挣很多很多的钱，让他的家庭彻底的摆脱贫困，就在天翔毕业的那一天，他知道天飞在台湾，他正要到台湾去找他的时候，他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母亲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也在一个月后离开了人世。天飞走后，天翔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天翔在那时决定，他要在上海闯出一番事业，要天飞看到他三年的大学没有白上，要天飞知道他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于是，他走进了他父亲生前工作的那家小公司。本来，以他的学历，是可以做部门经理的，但是，天翔很认真地说：一切要从头做起！

毕竟，天翔的才华是无法掩盖的，他很快地就用他非凡的头脑掌管了整个公司，然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给自己的公司取名叫——飞翔，是用了他们兄弟的名字，也代表着他今天的事业也有天飞的一半。

飞机起飞了，天翔的眼睛也有一点湿润，他微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天飞对他的恩情他该用什么来还，如果，当初去上大学的人是天飞，那又会怎么样呢？

飞机稳稳地降落到了台北机场，天翔望着外面陌生的颜色，心中有些失落，记得一共星期前，他已经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他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放弃自己的职位，从此踏上漫漫长路；一是不理会这些，做他自己该做的事，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认为今天的这一切是天飞给他的，为了天飞，他可以牺牲一切。

他走下飞机，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块青褐色的石头，对他笑着说：“先生买块石头吧，现在很流行的。”

天翔本来想走开，但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他停住了脚步，他接过石头，见上面刻了几行小字——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记得，我没有改变最初的承诺，我要你快乐一些不再悲伤，我要你知道我都在。飞侠。

一瞬间，天翔被这块小石头震动了，那些话语更加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多少钱？”他脱口而出，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不贵，才一百块。”小贩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爽快的买主了。

“这是一块奇异的石头，它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天翔一边付钱，一边自言自语道。

“它背后还有一感人的故事，先生您不知道吗？”他很干脆地接过了钱。

“还有故事吗？什么故事？”它已经勾起了天翔的兴趣。

“现在台湾流传着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飞侠的侠客和一个叫沧海的仙女之间的传说，这块石头，刻的是飞侠的誓言。”

“那就是一个仙人和一个凡人的故事了？”天翔问着。

“不是，是两个凡人。但是在飞侠眼里，沧海是仙女。”

“我很想认识写下这篇故事的人。”

“先生，很对不起，这篇故事的作者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小贩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些感伤。

“什么？他死了？他……他是怎么死的？”天翔的心里猛地一颤，忽然觉得自己竟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也是听说的。”他叹了口气，“据说有一次他为了寻找灵感，在大海边站了一天一夜，后来，他累得睡着了。一阵大浪扑来，将他卷入了大海之中，他虽然会游泳，但是由于风浪太大，他最后还是消失在大海深处。”

“不……不可能，难道真的是天飞吗？”他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又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往那个方向去想，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思维。尽管如此，他脸上的肌肉还是抽动了一下。

那小贩发现了天翔脸上的变化，问道：“您认识那个作家吗？”

天翔对于他的问题有些感到惊异，但是还很快的恢复了平静：“当然不认识，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人，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是谁？”小贩很佩服天翔的应变能力。

“像我的哥哥。他也是这样，自从他上高中时，就疯狂地爱上了写作。每当他心灵空虚时，都会到海边上去和大海说话。”天翔感到自己竟和一个小贩聊了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对不起，我还有事，我现在必须走了。”

“先生，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小贩想留住他。

“对，你——明天还会不会在这儿？我想来找你。”他觉得这是目前找天飞的唯一线索，他还不敢完全相信天飞死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要做生意啊。”小贩有些犹豫。

“那好，这样吧，你每天陪我谈一个小时，我付你五百块作为补偿，怎么样？”天翔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他只清楚这个故事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他要把这个故事听完。

“我答应你。“小贩一见有钱，爽快地答应了。

萧湘子

第十一章

“我住在这附近一座废弃的楼房里，我给你地址，你到那里来找我好啦。”说罢，竟递给天翔一张名片。

天翔虽然有些惊奇，但是还是接过了。

走在路上，他隐隐觉得这个小贩不简单，但是哪里不简单，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那小贩给他的那种感觉，就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但是，这一切的谜底，他决定在以后的接触中一点一点地揭晓。

第二天早上，天翔很早就等在那里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小贩才现身，只见他又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装扮一新，与昨天落魄的样子判若两人。华美的装扮顿时把天翔弄得自惭形秽。

“先生，你很守时嘛！”他笑着说。

“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时间等于生命。”天翔也报以一笑。但是，他敢断定，这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小贩”。

“楼上请坐。”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领天翔上到七楼，天翔见那里到处都是破损的墙壁，窗子上则挂着残缺不全的玻璃。透过这些模糊与残缺。天翔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海，还有那深蓝的天空。

那人将天翔领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递给天翔一支烟，天翔摇了摇头说：“不，谢谢，我从不抽烟。”

那人很自然地将手缩了回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吐出几个烟圈，透过这朦胧的烟雾，天翔看到的是一张沧桑的脸，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显不出他的成熟。

“我可以问问你的年龄吗？”天翔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那人好象显得不太高兴，“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故事吗？”

“那好吧，我问你，你真的确定那个作家已经死了吗？”

“我也不敢确定。我家以前是一个打渔的世家，知道海一旦发怒，是如何的凶猛，被还浪冲走的人，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惜啊，可惜了一个天才作家。关于他的事，我也基本上都是听来的，因为我以前在一家报社工作，那时那个作家常为我们写稿子，中途还来过一次。”

“你就是天飞的朋友阿华，对不对？”天翔曾经看过报纸，天飞失踪的消息就是阿华报道的，因此天翔也知道天飞有一个朋友叫阿华，剩下的就不清楚了。所以他此时一听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天飞，他此刻又想到天飞现在不知是生是死，心中又有说不出的难过，将刚才的喜悦与激动一扫而光。

“对不起，我不是阿华。”那人叹了口气。

“那你说的那个作家，到底是不是叫任天飞？”天翔越来越着急了。他一听那人否认了自己是阿华，心头又是猛的一震，他现在只想知道天飞的命运，只觉得这一刹那，天飞的生死系于一线之间。

“不错，那个作家确实叫任天飞，我本来是快淡忘了的，只是经你一提醒，忽然又想了起来。”他手中的香烟快燃烧到尽头了，于是干脆将它丢掉，用力地踩灭。

“既然你不是阿华，那你到底是谁？”天翔尽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悲伤，问了他一个隐藏在他心里很就的问题，他双眼盯着那个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飞的消息，对吗？所以到一定时期，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那人说着，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难道告诉我你的名字也不可以吗？”天翔不解。

“不为什么，只是我与你一见如故，我如果想骗你，随便编一个身份就可以了，那也由不得你不信，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不想骗你。其实，有的时候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也会成为好朋友的，不是吗？”

“那好吧，我也不想勉强你。”天翔很惊讶，心想：他说得不错，如果他瞎编一个身份，我也就只能信他了，想到此人神秘兮兮的，到底是敌是友还没搞清楚，而且他还知道那么多天飞的事。那么，天飞会不会就是他害死的呢？然后，他又编了一个故事来骗我，那么他下一个目标是……想到这里，天翔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

“先生，先生！”那人见他愣神，就推了他几下，“你没有事吧！”

“啊，我没事，我还想知道，天飞在台湾除了阿华之外，还有别的朋友吗？”天翔定了定神，又继续说下去。

“有朋友吗？他哪里还有朋友啊！”他顿了顿又说，“阿华是他唯一知心的朋友，不过在他生命里，却有一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她，你今天也不会为了找天飞而到台湾来了。”

“你说的那个‘她’是谁啊？”

“她叫小雪。自从天飞失踪那天起，我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他皱了一下眉头，又点上一支烟，“吸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你平常也吸这么多吗？”天翔插了一句。

“我习惯了。她是死是活，到哪里去了，去了什么地方，都不得而知。”

“原来是这样。”天翔有些遗憾。那人看了看表说：“好了，一个多小时了，付钱吧！”

“这么快？”天翔低头看了看手表。不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有的时候，谁也不明白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钞票，说道：“这钱给你，包括明天的，怎么样？”

那人毫不客气地八千接了过去，抬头说道：“明天恐怕不行，我有点事，这样吧，后天，我们西门町见，好吗？”言语倒是非常客气。

天翔不好推辞，只说：“好吧，只是……为什么把地点选择在那里呢？西门町离这里很远的。”他又感到很疑惑。

“因为……因为那里曾经是天飞和小雪分手的地方。”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本想将一切谜底在接触中一点一点地揭晓，但是，通过这一个小时的交谈，他居然一点收获也没有，倒好象那个小贩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对在商业圈混战多年的他来说，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因那个“小贩”实在是太另人难以捉摸，太飘忽不定了。面对着台湾这个人龙混杂的大社会，他只觉得前路一片茫然，今天了解到的一些天飞的消息，都是那个“小贩”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无从考证。

“他会不会是一个骗子，一个高智商的骗子？”天翔曾经无数次地这样问过自己，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的第六感觉否定了，因为他的第六感觉也无数次地告诉过他：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不像一个骗子，没有一个“骗子”能够编出一个这样美丽动人的故事，至少他的话有一半是真的，但另一半呢？谁也不知道。

中午的太阳热辣辣地照了进来，将整个废楼蒸了起来，让天翔的眼睛有些模糊，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了楼梯，回到酒店里。

那家酒店的名字，叫“彩虹沙漠”。

萧湘子

第十二章

这天，也是西门町约定的前一天，天翔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也全是天飞的下落和那个神秘的人。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他马上穿好衣服，坐出租车来到了西门町。这次他为了不再“自惭形秽”，特地提前挑选了一件名牌的大衣。

这次，那神秘人例外地很早就在那里等他了，这次他换了一身与这里很匹配的黑色西装，还打了一个湛蓝色的领结，湛蓝？那是海的颜色。

天翔走下车子，那人迎上来，领他进了一家咖啡厅，他们拣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照例点了两杯浓咖啡。

“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地点选在这里吗？”

“你不是告诉过我吗。”天翔以为他是在明知故问，“这里是天飞和小雪曾经分手的地方，相信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你不愧是任天飞的弟弟，你真的很了解他，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正确。他们在这里分手后，任天飞万念俱灰，写下了《天上人间》，也就是令世人感动地不得了的那个故事。”

“那小雪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任天飞！”

“我问你小雪后来怎么样了！”天翔不能再忍受他一再地回避问题。

“小雪……小雪她最后还是回到了任天飞身边。”他猛地喝下一口浓咖啡，很苦，因为他脸上有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天翔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至于原因，我真的不清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最想知道的。”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对吗？我说过，到了一定时候，我自然回告诉你的，你也就不必白费心机了。”

“你是我遇到的人中最为深不可测的一个，想我在商业圈混战多年，难道还不能征服你这个小角色吗？我有信心。”天翔被他拆穿了心事。

“小角色？哼。”那人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天翔一头雾水。

“现在你也许不懂，但我想以后你回明白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飞侠的故事吗？不过，我看你现在最关心的是我。”

“好啊，那你就说说飞侠的故事吧。”天翔不敢再问了，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既然不能明查，那暗访如何？

“飞侠是一个孤独的侠客。”那人开始讲了，打断了天翔的思绪。

“在飞侠的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她叫沧海，后来……飞侠宁死也不愿意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于是，他拒绝了玉帝的垂赐。”

“不，玉帝是不会答应他的。”

“没错，玉帝一怒之下，准备将飞侠打入地狱，飞侠则坦然接受了命运。但是，他还是提出了最后的要求，就是要见沧海最后一面。”

“沧海和小雪，天飞和飞侠，他们应该是一体的。小雪我没有见过，也就谈不上了解，但是我和天飞是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他的性格——孤僻，固执，还有那一副侠义心肠，飞侠就像是天飞的翻版。”

“总之，不管天飞写的是不是他自己，那毕竟还是一个很感人的传说。沧海和飞侠见面后，飞侠说自己将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沧海回答说：‘我会等你的，永远。’”

“你好象漏掉了一个环节。”天翔喝了一口咖啡，的确很苦。

“不错，我当然知道。我漏掉了飞侠的誓言，他在天涯，没有见到沧海，于是在海边刻上了自己的誓言，也就是我曾经卖给你的那块石头，当然了，那是赝品。”

“原来，你习惯把誓言放在最后，我以为你忘记了。”

“不错，这是我的习惯，誓言对我来说不重要，也许它会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感动。”那人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咖啡要慢慢地喝，才能品出滋味，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他慢慢地晃动着杯子里的残渣，“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做小贩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卖那块石头？而且，还要装扮成那个样子，还有，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贩，你有你的背景，也有你自己的故事，对吗？”

“这个问题我不想说，这也不是你需要了解的，至于别的，我们下次再说吧。下次，我们在台南郊外见面，怎么样？”

“为什么每次都由你来订地点？”天翔不想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这个你也不必知道，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那人很爽快地付了帐，转身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天翔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他为什么一再地变换地点，难道，他是一个逃犯，不断地在掩饰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的，他若是逃犯的话，为什么今天还要在这个繁华的地方与我见面呢？看他的穿著谈吐，绝对不是一个小贩那么简单，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下次一定要跟踪他去了哪里。天翔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叔叔，你是叫任天翔吗？”一个小孩走了过来。

“是啊。”天翔很疑惑。

“有您的一封信。”说着递上一封信。

“送信的人呢？”

“他给了我一百块，然后就走了。”孩子说完，立即走了。

天翔拆开那封信，信没有署名，只写了一句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天翔手中的信滑落到地上，他反复想着那句话，不知所措。

萧湘子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天翔与那神秘人，只是每次谈话结束的时候，他先假意离开，然后便坐出租车跟踪那人，一连几次，那人都走进了一家叫“绝望生鱼片”的工艺品店。

他也曾光顾过那家商店，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的工艺品，只是在柜台的角落了，他发现了一块椭圆型的水晶，上面刻着两个鲜红的字——天涯。那种红很特别，红得有些特别，红得有些鲜艳，又很耀眼。

“这块水晶多少钱？”天翔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它买下来。

“先生，这块水晶是不卖的。”店员很坚决的说。

“为什么？我出双倍的价钱！”天翔对那块水晶志在必得。

“这……”店员有些犹豫了，“这块水晶是珍品，价值连城，是很难得的。而且它背后还有一个故事。”

“故事？”天翔心想，“为什么我看上的东西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呢？奇怪！”

“先生，对不起，如果你真想得到这块水晶，除非能得到我们老板的同意。”店员不忍心丢掉了一笔大生意。

“那好，三天后我再来。”天翔走了出去。

天有些阴，好象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台湾的气候很不好，很是多变，比如现在是晴天，也许十分钟后就是大雨倾盆。

天翔并不知道这些，依旧在大街上漫步，街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天越来越阴沉了，天翔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想着那块水晶，还有那两个鲜红的“天涯”。

他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个叫“彩虹沙漠”的酒店。一进大堂，那个神秘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天翔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为什么，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任天飞，他还活着。”

“你……你说……说什么？”天翔激动之余，有些语无伦次，“天飞，他……还活着？”

“不错，他还活着，是我刚刚在网上看到的，他已经在上海开了一家公司，说到这儿了，你打算怎么谢我？”那人半开玩笑地说。

“好，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天翔天真地以为他只是要钱。

“这种事在这儿不好说，我们到房间去谈怎么样？”

“好，好！”天翔求之不得。于是两人就来到里203房间，天翔掏出钥匙开门，没想到门竟一碰就开了，显然没有锁。“怎么回事？我居然忘记了锁门。”天翔自言自语道。因为在他这种做事谨慎的人来讲，这种疏忽未免也太大意了。

忽然，他觉得某个环节好象不大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想退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也不可能了。

因为那个神秘人就站在他身后，天翔正想借故离去，但还是晚了一点点，他被那人推了进去，那人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在那屋子里，零零落落地坐着七八个人，其实只有细心的人才能看出来，他们已经守住了门窗等所有能逃出去的地方。

“你们是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翔压抑着心中的惊恐与愤怒。

“只许你跟踪我，就不允许我跟踪你吗？”说完那神秘人苦笑了一声，“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我告诉你说，到了一定时机，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你认为现在这个时候怎么样？”

“你……你到底是谁？”一瞬间，天翔像是坠进了一个冰窖里，浑身冷得发抖，他想到了那封匿名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信到底是谁写给他的，写信的人为什么要提醒他？难道他知道什么秘密？那他为什么不现身呢，还是他有什么苦衷？天飞到底是生是死？那神秘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天翔的脑子里重复着这些问题，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本来他已经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头绪，但是被这阵势一搅，又全乱了。

“任天翔，你可真够义气，为了找你的哥哥，竟放弃了飞翔集团总裁的位置，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啊！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人又放肆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平静起来，“天翔，你不用怕，你哥哥真的没有死，我现在最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公司出事了，你的手下赵齐贤卷款跑掉了。”

“什么？不可能！公司出了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天翔万分坚决地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齐贤？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那……那公司的董事会呢？他们干什么去了？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能告诉我！”天翔一时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有些语无伦次，疯狂地捶打着墙壁。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见赵齐贤，对吗？”那人仍旧不温不火地说着，然后一挥手，随即便有两个大汉将一个家伙拉了上来。

“赵齐贤！真的是你！”天翔的眼光一下子转到赵齐贤的脸上，“你，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怎么会是你！”

“老板，对不起。”那个叫赵齐贤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能，你现在可以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了。”那人照例又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得意的表情。

“我……我是丰伦集团雇佣的一个日本的商业间谍，在您的身边做了五年了。”

“任天翔，枉你在商业圈里还算一个人物，竟然蠢得连这都没有发觉。实话告诉你吧，我叫沉宝伦，丰伦集团的副主席，怎么样，我这个‘小贩’装得还可以吧！”那人转过头来，对天翔说，“你这个飞翔集团是上海最大的公司，你这个总裁辞职去找你弟弟，这件事谁人不知？你确实是一个人才，不过这仅限在商业方面，哎，为了任天飞那小子这样，值得吗？”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天翔几乎吼叫起来。

“好，好！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不但装成小贩到机场接你，还每天陪你聊一些无聊的话题。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你在跟踪我，于是我假意装作不知，依旧去那个工艺品店，然后再叫人去跟踪你，怎么样，很妙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天飞的事？”

“我当然知道了，小雪曾经是我的女朋友，但后来叫那个不学无术的任天飞抢走了，关于天飞的人品，我当然要下手调查一下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小雪从前是有男朋友的，叫阿伦，就是在下。”

“你是在报复！”

“报复！哼，这两个字太重了，我可担当不起，你现在最大的仇人应该是他！”阿伦顺手往地上一指，随即又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到天翔手上，“我帮你带来了你的仇人，他毁了你的事业，将你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你还不杀了他！”

“不！不！我不杀人！”天翔毕竟还没有完全混乱。

“那你就这么放他走？你能忍得下去吗？不要开玩笑了，哎，眼看着仇人在前，你却下不了手，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此啊！”

“我……我不会杀他的，我要去告他！”天翔知道自己一旦打死了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以证人的身份来指正他谋杀。

“你告他？你拿什么去告啊？你的授权书可在他那里啊，再说，你已经辞职了，用什么身份去告他啊？你说啊？从你离开飞翔的那天起，他就是公司的老总啊。亏了你还读过书，怎么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呢？”

“我……我该怎么办？我来台湾，没有找到天飞还陷入了一个大阴谋之中，我算什么呢？我的一切都是天飞给我的，现在却全都失去了，我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天飞他为我牺牲的太多了，我不但没有报答他，还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天翔已经万念俱灰。

“天翔，你见过这个吧？”阿伦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的是天翔在工艺品店看到的那块写有“天涯”的水晶。

“什么意思？”天翔疑惑地望着他。

“这是一块有灵性的水晶，天飞曾经在一次事故中受了伤，他的血滴在地上，一滴，二滴……在阳光下，那种颜色很特别，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与一般的血液的颜色不同，它是独一无二的。后来，我取了一点拿回去检验，用了半年时间，终于有了结果，而且还从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天翔越来越奇怪了。

“我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有胆量杀了他！”阿伦的语气即坚定又严肃，“你好好想想，杀了他，你就可以找到天飞，兄弟相聚；不杀他，他就有可能，不，是一定，要向你报复，到那个时候，你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说完，阿伦拔出枪，指住了天翔的头。

萧湘子

第十四章

天翔的太阳穴一冷，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那时候，他想到了养育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为他付出的天飞，然而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事业，不能再没有天飞了，事业没有了，可以再重头再来，但兄弟没有了，就再也没有回首的机会了。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要去找天飞，只要活着，我还有希望，不错，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天翔自言自语着。

他想着想着，用颤抖的手举起了枪。

天翔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后，天翔睁开眼睛，赵齐贤倒在了血泊中。

“好！干得好！老板毕竟没有看错你！你可以做一个杀手！”阿伦大笑着把枪收了回去。

“你说什么？什么老板？什么杀手？”天翔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没有什么。你现在跟我走吧。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几分钟后就会有警察过来，你如果想安全地见到天飞，就跟我们来！”说完，阿伦就带着天翔和几个手下，立即从后门出去，那里已经有车在等他们了。

众人上了车，阿伦向司机耳语几句，车子立即向郊外飞快地驶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天飞的血液有什么秘密？”天翔迫不及待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他的血型很特别，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richie型血，这种血型的人性格古怪，豪情仗义，有时有一点忧虑和冲动，我后来看了《天上人间》，哼，那个小子写得确实不错，我于是就通过父亲在东南亚的关系，在南非弄到了一颗天然的椭圆形水晶，请尽能工巧匠，用那种独一无二的血刻上两个字‘天涯’，他曾经是我的珍品，但是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

“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好心？”

“不是因为上个，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吝啬一块水晶呢？”他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什么自己人？”天翔不明白。

“你不用再自己骗自己了，你现在杀了人，等于背上了命案，如果你稍有反抗的话，后果你自己明白。再有，天飞的消息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呢，你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凭你的聪明智能，还有刚才打出的那一枪，你已经可以成为我们这里的金牌杀手了。”

天翔沉默了：“难道，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吗？他们要我杀人，等于就有了把柄在他们的手里，我难道就这样地沦为一个黑道中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就只好认命了，那么天飞呢？我会找到他吗？”正想着，车子已经停到了一幢别墅的门口，当即便有人走了出来，为天翔和阿伦打开了车门。天翔走下来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地清新，树林清幽，花团锦簇，根本就不刑一个黑社会总部。

阿伦带天翔走了进去，对身边的手下说：“你们可以走了，还有，告诉老板，他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那人应了一声，随后陆续出去了，并掩上了房门。

“你们的老板是谁？”天翔问道。

“我们老板叫洪天豪，我们这些兄弟都叫他豪哥，他的这个帮会叫‘I FEEL GOOD’，主要是要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住在哪里？”

“楼上左转的第三间房。”阿伦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还有一件事，我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就是我父亲不知道我加入黑道的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阿伦说着，口气中带着哀求的语气。

“想不到你也有求人的时候。我又见不到你的父亲，我怎么向他告密啊？”天翔虽然口上这样说，但是他觉得他是一定有苦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相信别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我求求你，如果我父亲知道了，他一定很伤心……”

“你不必说了，我答应你。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啊！”

“谢谢。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每个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的。”

“朋友之间好象不能存在背叛的。”天翔倒不为他所动。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就像你对不起天飞一样，我不乞求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是拿你来当朋友看待的。还有在这几天里，我们谈了很多，谈天飞的事，谈飞侠的爱情，谈我的背景，谈你的人生，我发现我和你真的很投缘，不知以后还有那样可能继续下去。”

“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天翔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他的感觉告诉他，阿伦并没有说谎。确实如此，在这些日子中，天翔不知不觉中与他建立了很深的友情，直到他发现阿伦背叛自己时候，万分痛苦，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他这个最好的朋友出卖了他。

朋友？朋友的概念是什么？天翔感到很是模糊，很是无助，他以前认为两个志同道合的人，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朋友，但是他现在推翻了这种想法。因为放在面前的，一个是黑道中人，一个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为了寻亲，一个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难道，这样的两个人，也会成为朋友吗？

他不明白，也许全世界也没有人能够解释这个问题。

“好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别忘可我们的承诺！”阿伦走了出去，天翔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当是道别。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掏出那块椭圆形的水晶，那“天涯”两个字红得是那么地刺眼，刺痛了天翔的神经。现在，难道还有退路吗？“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难道不是吗？现在除了安心去做一个杀手，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确实如此啊！

浮浮沉沉往事浮上来，回忆回来你已不在。

天翔透过那块水晶，他看到的，是一个扭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