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篇 这片桃林就开在屋后的园子里,在这里有多少年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它的寿命比爷爷的还长。
记得以前有个人说我看的不是花,而是自己的心情。我已经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那是一个老的不能老的老头子。还自以为懂花,懂品人,而我只是淡淡地笑,懒得去和老头子计较。
清楚记得那是一个下午,风廖落,日昏黄,落日大旗下,马鸣风箫箫。那个少年飞马而过,伫足,解鞍,下马,入店。青衫似水,面若朗星。
能讨杯水么?下马,他淡淡地问。声音清冷而遥远,略带一丝疲惫。
我默默转身,进里屋到了杯茶. 回来,却听他漫声吟道.
谁的寂寞,衣我华裳。谁的华裳,盖住我伤痕累累的肩膀。 那是谁家寂寞的小孩,插满雏菊,夜夜夜夜,纵情歌唱。
心尖锐地疼了下,却兀自装做了满不在乎.
曾经,最看不得这种人,纨绔子弟,胸无点墨,又偏偏喜欢附庸风雅,自以为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又何谈寂寞.
然,心底压了多年的弦,却因了他这一句话,铮然弹起。
坐看了花开花落,闲数了云聚云散.能静下心来吟这样的句子.那,想必,他也是一个寂寞的人吧?
我浅浅的笑,嫣然. 那一瞬,时间静止,光阴停滞不流。 那一刻薰然的南风从撑开的窗中吹进,那一刻季节就在一回首间,淡如云烟。
片刻后,起身上马,打马而去。一年后,我会再来。
----一年后,我会再来。
从此,时间成为一种重量,沉甸甸的,在心头积压。
从此,开始计算日历,开始计算着又过去了多少天。
可是,我没有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那一年的秋天,我感上风寒,终日咳嗽不停,有时甚至会咳出血来。看了许多医生,却一直没有好转。 我的病情越来越重,父亲和姐姐想尽了办法,请了许许多多的医生,却都是束手无策。
看着父亲绝望的眼神,我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 死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因为我知道,人总是要死的。
可是,我不甘心。我还有牵挂。我忘不掉那一个人,那一个讨水的寂寞男子。 他说过,一年之后他会再来.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但我想他会吧.
来年春上,我病得越发重了,连起身都觉得无力。 而那一天,也是越发的近了,他答应过我的,一年之后,他会再来。
但我却起不得身,看不了花. 最了解我的,是姐姐.她没有找遍名医,求保命的药丸。
她只给了我一面铜镜. 春如旧,人空瘦,泪满面,鬓如霜.这镜底,哪是曾经的容颜. 这样的我,如何与他相见?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李夫人明白若此.我又怎能顽愚. 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父亲和姐姐收拾了行装,将家搬离了那地. 我不敢再要回首,我怕我会忍不住流下泪来.那么深的依恋,那么深的过往,却屏弃,如云烟.
然,一年之约,我还是忍不住去了.拖了病若的躯体,看他在桃林外徘徊. 那么失望,那么伤心,他可是疑我负了他么? 可心爱的人,你不知,我就在你身旁.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有缘无分,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
我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无力.或许,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我怕倒地惊了他. 突然,一只手扶住了我,是姐姐. 我想对姐姐笑,他终究是记挂了我的.这一刻,我是多么幸福的女子啊. 但我已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说不出了. 伸出手,想抓住姐姐的手,耳畔却只有姐姐压抑的哭声.
如果,如果我还能许一个愿,那么,我希望他忘记我。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如果能有来生,我希望,希望还能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一面。
想念一个地方,是否无关情伤 今夜就让寂寞 衣我华裳 窗外呵
那是谁家寂寞的小孩 头插茱萸 夜夜夜夜 纵情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