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棍”宝玉
剧作家吴祖光曾说;“想拍好红楼梦很难,因为贾宝玉还没有生出来。”他的话不无道理。《红楼梦》中的宝玉,是贾府上下及众姐妹所珍爱的明珠,是个风流倜傥而又妩媚温柔的可爱少年,最珍贵的却是他那怜花惜玉溢满柔情的心。在八十年代的青年中,有谁能兼备他刚柔相济的代表?有谁能理解他苦苦的情怀?宝玉真的还没有出世吗?大观园的姐妹们翘首以待。
一天下午,有人告诉我:“看见了吗?你宝哥哥来了。”哦,他真的来了。哼,是真宝玉还是假宝玉,我倒要瞧瞧。傍晚洗完澡,我从山下往上走,远远看见“琏二爷”和一个陌生的男孩走下山来,我想,说不定就是他了。果然,走到面前“琏二爷”为我们做了介绍:“这是欧阳奋强,宝玉。这是黛玉,陈晓旭。”我们点点头。我冷眼打量他,一身过分随便的衣服稀里糊涂地穿在身上,几乎还是孩子的脸上透着满不在乎,据说他试镜头时导演对他的形象很满意,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顽童。
几天了,大家都默默地在阅览室里看书,写人物分析。他也很认真地写着,一副很老实的样子。
马上要检查片断了,他却象没事人一样。我不禁暗暗着急,岂有林妹妹不与宝哥哥一起搭戏之理?无奈,我只好跑去找他。
下午,我们往山上选到了一个很好的外景,我把一根竹竿系上纱巾做的纱兜儿,往肩上—挑,花锄花囊便有了。对了一通台词之后开始排戏。这段戏是“西厢记妙词通戏”,排了一会儿,我便发现我们都很拘谨,一举一动象两个木偶。给我们排戏的刘宗佑老师说:“你们没有交流,没有情,懂吗?”我点点头,抬头看看他,不觉得他是宝玉,只是一个很陌生的男孩儿。对我,他也一定有同样的感觉吧? 这样陌生的宝哥哥、林妹妹怎样能把戏演好?回去的路上,我只好屈尊主动与他讲话:“人物分析写得怎样了?”
“正在写呢,你快写完了吧?”
“已经写完了,因为对林黛玉我太熟悉了。”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是的,所有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我最喜欢她。”
“可是我从前看书时,却不喜欢林黛玉。”
“为什么?”我立刻提高留惕。
他不慌不忙地:“太小心眼了,宝玉真的娶了她,神经也受不了。”
我最不能容忍这样的话,立刻火冒三丈:“你根本就欣赏不了她的美,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你认为你那个宝玉可爱呵,到处留情,是个须眉浊物,泛爱主义者,黛玉怎么会爱上他,奇怪。”一阵连珠炮把他给打蒙了。他眨眨眼睛;“好厉害呀,赢得输不得。”
片断审查完了,有人说宝玉象个小警察。导演明白,他是因为在这么多女孩中间太拘束了。为了消除这种紧张情绪,导演出了个馊主意,命令他每天做两个精致的恶作剧。这可难坏了欧阳,他苦思冥想,不得妙计,只好跑来找我。我是个很坏的人,一听说搞恶作剧,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即成了欧阳的同谋。但我们订了君子协定,只能捉弄别人不可打内战,于是,“恐怖”活动开始了。
这两天,整个剧组让我们搞得阴云密布,被害者刘冬敏神情忧郁。接着,史湘云上当,哭得天昏地暗。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列入黑名单,欧阳“成绩卓著’,我这个顾问也“得意非凡”。
一天上午我正在阅览室读书,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上写:
陈晓旭同志:我们珠影厂最近欲招收一批青年演员,看到介绍您的文章,我们很感兴趣,想与您面谈一次,看您是否愿意到我们厂来工作,见面之事,已与您组制片主任打过招呼,明天下午一时请您在山下等侯,我们届时前住。我们住在北影招待所。珠影艺术室
王东和、徐小中拿着这封信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不太相信有入会凭着报刊上的宣传就这样轻率地来找我,想了一会儿,也就把信放在一边儿了。
晚上,刚巧住在北影招待所的朋友给我来电话,我随便问问:“招待所里是否有两个珠影来的人?”“叫什么?”“好象是叫王东和、徐小中。”对方回答:“没有这两个人。”
“奥!”放下电话,我更感到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写了这封信呢?
第二天下午,我没有到山下去,直到晚上也不见有人来找我。我心里想,说不定这是坏人的圈套,没去是对的。 晚上,在走廊里看见了欧阳,他鬼鬼祟祟地问我:“下午没出去呵?”
我说:“没有呵。”他眨眨眼睛转身要走。
突然,我明白了一切,大声喊;“站住!王东和!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笔名哪!”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气得全身发抖。他居然把玩笑开到“顾问”头上了,简直象个犹大。太可气了,我转身便走,感到自己被愚弄了。欧阳连忙道歉:“对不起,你不是没有损失吗?”
我气哼哼地说:“因为你的玩笑一点也不精致。”
欧阳马上谦虚地说:“是呵,在这方面我还要向您学习。”
第二天,我严肃禀奏导演:“欧阳在这两天充分地发挥了他的恶魔本性,不能让他继续为非作歹,坑害百姓了,他如今已不象警察了,却成了十足的恶棍。”
导演哈哈大笑,宣布恶作剧到此结束。欧阳从此也要“改邪归正”了。
中秋之夜
不知你是否有这样的时候,在喧闹的人群中,在灯火辉煌的舞会上,在最欢乐的时候,突然会感到一阵冰冷的孤独。这种孤独是那么可怕,那么神秘,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仿佛把一切都失落了……
多么圆的月亮呵!只有中秋之夜才有这么好的月亮。
今晚,所有的人都有很高的兴致。剧组举行了热闹非常的晚会。经过精心打扮的姑娘们花枝招展,五彩缤纷真是好看极了。我没有什么漂亮衣服与别人比美,只好穿了一件黑格子很不协调地夹杂在同伴中间。
表演开始了,人们开心地笑着,为那一个个别出心裁,惟妙惟肖的表演鼓掌,叫好。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尽管,我被欢乐的气氛包围着,尽管同伴们不时地向我投来会意的微笑,但一种神秘的孤独感却象游丝一样紧紧缠绕着我,无论我怎样挣扎,也定不出这孤独的地带了。
随着“蓝色多瑙河”舒缓的旋律,人们在灯火辉煌中翩翩起舞。我悄悄地离开了这些沉浸在幸福中的人们,来到院子里。
一轮皎洁的明月远远地在天上照着,整个世界都沐浴在它银色的光辉里了。
记得有人问过我:“月亮是快乐的,还是忧伤的?”
我回答:“你快乐时,它便是快乐的;你忧伤时,它便是忧伤的。”
现在我看到的是一轮孤独的月亮。窗子里传来一阵快乐的喧闹声,我觉得这快乐不属于我,我的世界永远在遥远的北方,在那些充满幻想的寂静的夜晚。
我在铺满银辉的小路上走着,喧闹声渐渐消失了,我从喧闹的孤独中解脱出来,沉浸在一片恬淡的意境之中。
记得每年的中秋,全家人都要在院中吃酒赏月,今年独少了我一人,却多了一份思念,多了一份担忧。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苍白的孩子,他们怕我挑不起这样重的担子。 那些天,记者们蜂拥而来,我的名字与林黛玉一起屡见报端。一夜之间,我成了众人瞩目的新闻人物,他们开始为我担心了,把我送到姥姥家去“避难”。
妈妈悄悄地问我:“你能演好吗?”
我轻松地笑了:“试试看吧。”其实,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我知道,人们对林黛玉有着一份偏爱。扮演林黛玉的演员,无疑要冒着不被接受的危险。南京的几位观众曾来信说“林黛玉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如果你演不好,我们将联合起来讨伐你。”
他们的话很实在,我深深理解他们的心情。观众是公正而冷酷的,对于失败者没有同情。我深知自己所负的重担。我深知前面的路是多么坎坷、遥远。向后退只有失败,向前走有失败的恐惧,而成功却永远在此前方。
我一定要向前。
夜深了,舞会也已经散了。朦胧的小路上只留下我黑色的身影,只留下一轮古老的月亮,她淡然地望着我。我慢慢在台阶上坐下来,伴着明月,做了很久……
太平湖上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湖,宁静、透明,一碧万顷。她缠绵地依绕在险峻的黄山脚下,就像同他温柔的情侣在切切的低诉情怀。
选景的船在湖上急驶着,掀起一排雪白的浪花。运处,有两只水鸟嘎然惊起,翩翩飞走了。我不禁感到惋惜,这样静谧的世界,竟被我们这些俗人给扰乱了。
船驶向湖的深处。在这人迹未涉的地方有一种原始的、神秘的力量,使人仿佛超脱了尘世,与奇妙的大自然溶成一体。
正是秋天,岸上不时传来桂花的芳香。姑娘们欢呼雀跃对两岸的风光赞叹不已。人们在忙着拍照,化妆师大杨兴致勃勃地换上了游泳衣,准备船一停就跳到水里,玩个痛快。只有王导面无表情地屹立在船头,头发被风吹得高高的,鹰一般的眼睛寻视着湖面。突然,他一挥手喊了声:“停船!”没等船停稳,便一个箭步跳上岸,往山上猛爬。副导演孙桂贞连忙步步紧迫。上山的路崎岖难行,孙导一边喊着王导当心,一边挥汗如雨地往上爬,看王导却如履平地,披荆斩棘,一眨眼工夫使到了山顶。他得意地指着气喘吁吁的孙导哈哈大笑:“年轻轻的这么没用,还不如我五十三岁的老头。”孙导终于拎着一只掉了的鞋跟愁眉苦脸地爬上了山顶。立刻,我们都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了,王导兴奋地说:“好,机位就放在这儿,透过那片竹林,看见黛玉的服从这儿驶过。”
美景已得,王导乐得眼睛都没了。他大手一挥喊了声:“下山!”话音未落,只听“哎哟”一声,孙导一抬头,看见王导正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姿式倒在了桂花从中。
船上,岸边顿时爆发了一阵大笑。孙导急忙相救,只见王导一个鱼跃站了起来,满身的花瓣一路香风冲下山去。
大家拍手笑面“今天王导交了桂花运,越发年轻了,哪儿象五十三,倒象三十五!”船载着一片笑语,在桂花的芬芳中胜利返航了。
第二天一早儿,天还没亮,我们便来到了睡意朦胧的太平湖。全体人员乘着一艘大船来到湖心,摄像李耀宗忙着架机器,灯光副师傅忙着布光,我则被一条小舢板运到精心制作的黛玉船上,换上了一身偏素的服装,坐在窗口等候。这是黛玉告别了父亲,乘船北上一场戏,是剧组正式开拍的第一个镜头,也是我出场的第一个镜头。
摄像好了,灯光好了,演员也好了。“预备——”岸上顿时鞭炮齐鸣,这一定是为了开机大吉。我心里想。
化妆师飞快地给我梳了梳留海儿,导演一声令下:“开始”
船公慢慢把船撑起。我端坐在窗口,凝视着流逝的湖水,心里充满了对家乡的眷恋,对前途的茫然……
亲爱的观众当你在屏幕上看到这个镜头时,一定不会想到,当时我可紧张得发抖呢。
风雨花落知多少
阳春三月,正是苏州的梅雨季节,霏霏的细雨一下就是半个月,香雪海的梅花迟迟不开,剧组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盼着乌云散尽,梅花早日开放。
好不容易盼到了几个晴天,大家兴奋非常。美工组的师傅天天跑到香雪海去打探梅花的消息。
喜讯接连传来:“梅花开了三成了!”“梅花开了五成了!“嗬,梅花已开了七成了!”花探子兴高采烈地报喜。 “好,布景!”导演一声令下。美工组全体出动,在香雪海的一角,搭石桥,搭石凳,堆花冢,忙了整整一天。葬花的景完成了,导演宣布“明天开拍。”
“葬花”是我的重场戏,我准备剧本到很晚,才凉冰冰地上了床。闭上眼睛,要拍的镜头却连连在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我只好数数催眠,也不知数了多久才渐渐有了点睡意。
朦胧中,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把我惊醒了。我拥被坐起,看见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哎呀,那些花怎能经得起这样的风雨呢!明天的香雪海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我惦念着,竟一夜没睡安稳。
天亮时,雨停了。我化好了妆,急忙赶到现场,下车一看,我不禁呆了。泥泞之中,梅花红红白白地落了一地,其中还有未放的花蕾,真的是红消香断了。我从没想到,美丽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我木然而立,心里有些酸酸的。落花犹人呵,谁又能知道自己的命运不会象这落花一样呢?
此时此刻,我深深地理解了黛玉那份伤花感己的情怀。“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额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哀婉凄楚的葬花辞,原是一篇忧伤的课文,给落花,给流水,给凋零的春天,给她自己消逝的红颜。
多愁的颦儿,即使远隔了二百多年,你哀婉的哽咽应犹在耳,你愁美的诗句仍然使我的心为之震颤。
千古风流,“葬花”独你一人。
我默默地穿了戏装,扛起花锄,从落红狼藉的小路上向前慢移……
十几个镜头在凄凄冷冷中拍完了。
接着,要在同一个场景拍“牡丹亭艳曲警芳心”黛玉同宝玉偷读西厢之后,随着牡丹亭的曲于一路寻至犁香院外,当她听到“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等句,不禁心动神摇,如醉如痴、潸然泪下。
穿好了另一套服装,我在桥对面站好,“预备——开始”镜头慢慢推近,“停!”李耀东放下摄像机说,“耳环错了,读西厢时是绿耳环,现在是白的,接不上戏。”王导问:“带来了吗?”我轻声答:“没有。”他的脸立刻白了:“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开什么玩笑,这要耽误大家多少时间?”我穿一身纱衣在三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听着他大发雷霆。最后化妆师大杨用颜料把耳环变成了绿的,才使风暴平息。大家松了一口气,王导脸上也有了血色,而我早已快冻成木乃伊了。“预备——开始!”我船头站着,从里到外一片冰凉,“停,重来!演员没有情绪。”“好,开始!”我仍然在镜头前发抖,导演停了一下说:“演员太冷了,披上大衣暖暖再拍。”一件大衣把我裹了起来。我低头沉默,心里飘过一缕凄冷,仿佛在沙漠里一样。我的脚下是一坯新堆起的花冢,早上零落的花瓣已快碾成香尘了,树上有两只麻雀很悲凉地叫着,好象在告别,然后各自飞走了。不知怎么,我的心猛然给牵动了,一阵酸楚从心中展开,于是这一天的所有感触,所有凄冷一下子泛滥了,眼泪已流了满脸,李耀宗从镜头里发现了这哀伤的一幕,连忙喊开机。我深知这样的哭泣放在这段戏中是会显得过火的,便拼命抑制,谁知适得其反,竟连肩膀也抖起来了。天哪,一直哭了个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后来,看到这个过火的镜头时,我俏然自问:“那样伤心,到底为了谁?为了那孤单的小麻雀,为了那堕入泥淖的残红?还是为了那忧伤的葬花人?”或或,是为了我自己?
琴瑟有知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孙导突然告诉我,大后天拍我的“黛玉抚琴”。
我拿着筷子呆住了。怎么个拍法?我可是个不通音律的人呵。
回到宿舍,赶快翻剧本,这是一场很重的戏,黛玉以一曲“高山流水”向宝玉倾诉心声,不想情至深处,音竭弦断。
这样韵味深浓的戏,一个对古琴一窍不通女人怎能演好呢?我暗暗着急。
找替身吗?决不!从前我曾嘲笑过什么都用替身的残废演员,现在,我决不能让别人反过来嘲笑我。
第二天一早儿,我来到中央音乐学院。孙导的先生是音乐学院的院长,他找到一个弹古琴的学生来做我的老师。
老师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于,她把古琴摆好对我说:“弹给我听听。”
我莫名其妙地摇头:“怎么让我弹,我不会呵。”
她睁大了眼睛:“一点也没学过?”
我耸耸肩:“没错,从来没弹过。”
她惊讶了:“我学了四年,才象现在这样。从没学过,后天却要弹‘流水’?”
我说:“当然不是全部都弹,只要学会几小节就够了。”
她想了一会儿说:“那只好这样,我弹一小姐你记住,照样弹一次。”
她坐下来,把一小节美妙的泛音,反复弹了三次,然后站起来,让我坐下,我一边回忆着她刚才的动低一边断断续续把曲子重复出来。
她的眼睛又瞪大了:“记忆力不错嘛,就这样死记,说不定可以。”她替我纠正了手势,又开始往下弹,我就这样模仿着。一会儿,竟能连续弹出几小节了,我们俩高兴得差点叫起来。
我说:“这样死记,一会要忘的,你把谱子写下来,我就不会忘了。”
她说:“琴谱象天书一样,你能看懂吗?”
这回我可得意了,在圆明园时,有古琴老师专门讲过怎样看琴谱,我还记得,便理直气壮地说:“当然看得懂,拿来便知。”
照着琴谱,我反复地弹,竟不觉得怎样难。
老师在场还不敢太放肆,弹一会儿,就要请教一番。吃过午饭,老师去睡午觉了,我赶紧把门关紧,一个人摇头晃脑,面带表情,弹了一遍又一遍,尽管声音不那么悦耳,但感觉却有了几分。
就这样练了整整两天,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可以蒙混过关了。”
第二天,我化了妆,穿好了服装,踌躇满志地迈进潇湘馆,端端正正地坐在古琴面前。十几双眼睛怀疑地望着我。 欧阳走过来,鬼头鬼脑地说:“架子摆得蛮仔细,弹一曲来听听。”
我说:“本人不愿对牛弹琴。”
他一努嘴,气哼哼地走了,还真有牛脾气。
导演担心地问:“怎么样,不会穿邦吧?”
我胸有成竹地:“中央音乐学院毕业,还能错吗?”
导演眨眨眼睛,半信半疑地走了。
录有古琴曲“流水”的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镜头焦距由虚变实,导演喊:“开始!”我随着流水的旋律弹了起来,镜头从手摇到脸上,然后慢慢拉开。黛玉专心抚琴,宝玉凝神聆听,炽热的感情在洋洋流水中起伏跌宕,两颗心在音韵中互相寻求,随着曲子渐入高潮他们终于相接了……
“啪!”琴弦断了。
“好!导演抬起头:“没想到,你还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哪。”
我呼了一口气,疲惫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