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行空谈重阳
在金庸笔下,王重阳的功劳并不是如何挽救当时式微的道教,改革流弊,而更重要的是一位武侠宗师,道教圣人和一个抗金失意的自闭者,他的形象并不与历史上的王重阳相同,却同样地令人尊敬。我试着从历史和小说两个方面说说这位创教的传奇人物。 历史上,王重阳原名中孚,字允卿,金京兆府终南(今陕西终南县)人,生于北宋政和二年(1112),卒于金大定十年(1170),享年五十九岁,据考证,他的名字中孚显然取自《周易》中的中孚卦,其辞曰:“小过:兑下巽上,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死缓刑”似乎其一生尽在此玄机中。王重阳出生在一富右之家,家族横行于乡里莫有敢逆者。王有两兄,而自己幼好习儒,依靠家庭背景,本是走一条“学而优则仕”的正统道路,然而天不从愿,泽上风骤起,金天会三年(1125)太宗兵分两路,西路军以粘罕为帅,自大同攻太原,合围北宋京都汴京,会战虽未涉及终南,然金兵在王家乡烧杀抢掠至钦宗求和方北撤,次年即天会四年金太宗再次兵分两路侵宋,这次直接占领终南,川陕震动,天会九年,金太宗再次诏伐宋,兵分四路,进潼关,攻洛阳,渡河陷古都金陵,屠城数日,千古旧都被付之一炬,进占苏州,繁华的杭州也示能幸免,高宗从明州(今浙江宁波)入海,金兵追击三百余里而不知所踪。这次彻底打跨了宋廷帝胄们的意志,从此,宋再无力北图,而王终成亡国之奴,王先是试举不中,又通过武举谋得一个酒监之尖的小卒,然终无法解决心中的愤懑,于甘州遇仙,祖庭结庵,自掘活死人墓自囚两年而悟道,正如其易辞中“君子以议狱缓死”,之后四处传道,“说为巽”,更自焚草庵飘然东行而于“丘刘潭中捉得马”,先后在山东诸县得弟子七人,是为“全真七子”,岂非“利涉大川乎”?又非“”孚乃化邦乎? 然虽前后不出十年而全真一教名震赤县神州,而这并非王的真正愿望,他的真正愿望只是能让他的家乡,他的民族能保留自己的文化,保存生命免受异族蹂躏,当其布教大成,便欲西归故里,天却不遂人愿,就在他西归途中,终于带着抱憾逝于金陵城中。虽然首徒丹阳子马钰终生守志不移,次徒长春子更以七十四之残躯,经数十国,为地万余里,喋血于战场,避寇于叛城,绝粮于莽阗之沙漠,自昆嵛四年而至雪山,希望劝说一世枭雄成吉思汗止杀向仁,大则大矣,却终不过徒增一悲壮之诗尔。 再看金庸小说中的五绝之首的中神通王重阳。王在射雕和神雕中都没有正式出现,与与整个故事的发生有着极度密切的关系,而在两部中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甚至和史实中的也是相同的,那就是:一生志难酬。 先看王在两部书中与主角的关系,王的师弟是郭靖的结拜兄弟,更算是郭靖的隔世师父,他对郭靖是正面的影响,是以英雄的楷模竖在郭的心中的,而王与《神雕》中的杨过更是千丝万缕,是他先一派的祖师,后一派祖师的情人,而王对杨的心理影响上更是复杂,有师徒的恩泽,有门派夙仇的愤恨,之后又有民族英雄情结的滋化。 而王本身在两部书中的性格为人并不相同,在《射雕》中,他是以武功天下第一的全真教主为主的,事迹也不多,但其为天下武林人的性命而不惜毁其道教清静无为之誉而与天下夺《九阴真经》,万里迢迢赴大理,诈死以伤西毒,似都非一个出家人之行,然“是真名士自风流”,但是英年早逝,天妒英才,他的武林安宁梦并没有因为他的一死而实现,西毒二十年后再回中原,金国鹰犬染指武穆遗书,他依然是死不瞑目,如果说这个犹可以以天命论之,那在《神雕》中却更是遗恨绵绵无绝之期。在《神雕》中他并不是主要是以一个武学宗师的面目出现,一定程度上他竟成了林朝英的陪衬,在第三回《求师终南》中,便借丘郭之口点出王林之间难以说清的瓜葛,到《洞房花烛》一回,王的形象立刻丰满起来,也更加令人肃然起敬,那一叠纸札,一位顶天立地的抗金的民族英雄跃然纸上,然而就是这么一双金童玉女般的人物,却终于一人终日惟在古墓中望像而逝,一个只有在对方死后方能洒几点泪水,读者或以负心责于王,或以禁欲咎于教,是也罢不是也罢,总之,他的内心中是很矛盾的,他喜欢林是的确的,但他也更爱着他的民族与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民们,然而,最终,他没有娶得了林朝英,也没有驱逐出金人,只能留下“重阳一生,不输于人”那样自我安慰的话,他是抱着遗恨离开这个世界的,敦厚朴实的丹阳子不明白,豪气干云的长春子也不明白,天真无邪的老顽童更不知道。他只能将这些一同随他一起带下九泉了。 一世人杰,武学宗师也好,全真教主也好,一生郁郁,志不得酬,只给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声叹息,几册枯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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