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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会三招
李白诗云：“蜀国多名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峨眉作为蜀地的名山天下闻名，秀美的风景多为古今文人墨客称颂。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峨眉派就扎营峨眉山金顶的卧云庵中。峨眉派之有名绝非派中人物武功之高、德望之重所造成的，而是浩大男人江湖中一个少有的女流之地。然而，自从五年一届的江湖新人交流大赛峨眉派连续三届都跌出二十强之外，沦为江湖中人的一大笑谈后，峨眉声誉每况愈下。峨眉掌门静心师太痛定思痛，大开门路，竟然吸收有资质的少男加入门派，以期重整峨眉声望。
经过这几年的苦心教导后，峨眉派倒也折腾出几个像样的男徒，这也使静心一颗老是悬着的心稍许有了些着落。比如，现在在她面前全力施展剑法的男徒封雨笛，一套峨眉剑法异常纯熟，做到了人随剑动，剑随人舞的通达境界。封雨笛作为静心一手栽培的高徒，峨眉派这一代弟子中似乎已是难有敌手。以静心看来，就是放准天下,这样的后起之秀也不多见。看来这届的新人交流大会峨眉少说也可进入前三甲，说不定独占鳌头？想到这里静心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难得的笑容。
静心座下的徒子徒孙看到掌门人面露古怪罕有之笑意，俱各心中称奇。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掌门师太完全是个不会笑的怪物，整日铁青一张老脸，更有一门独特神功：就是在气急败坏之际会从鼻中喷出一块偌大鼻屎，并且真正做到了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凡是被掌门鼻屎击中的人，一个月内必定衰神附体，喝凉水都塞牙。据说上月失足落崖而死的李清珍就是拜鼻屎击中所赐。
然而今日掌门居然笑了，笑容虽不灿烂，甚至有点皮笑肉不笑，但是足以证明掌门现在的心情好得无以复加，那么鼻屎神功也便不会发作，世间也就少了那么一个霉鬼。可是意外总是不能避免，就在封雨笛舞完剑，静心例行公事勉励一番后，大家以为今天的早课可以安安稳稳的结束了，一个人跳出行列打起小报告：“报告掌门师傅，北斗越没有出课。据我所知，这小子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出课了。”众人一看打小报告之人，俱都面露厌恶之色。
此人姓俞名猎，生得五短身材，浑身圆滚白嫩，由于头型恰似猪猡体内之尿泡，得了个“猪尿泡”的绰号。俞猎的家世甚是显赫。他老子杨伯坦是河北沧州第一镖局“金刀门”的总镖头，享有“金刀霸九州”的美名。奈何杨老英雄怕老婆出了名，连生个儿子都要跟着婆家姓俞。俞猎拜入峨眉学艺实乃无奈之举，据说是在沧州闯了大祸，跑到峨眉避避风头。静心与杨伯坦过从甚密，自然推脱不得。说实话，这俞猎生得形容猥琐，平时看见稍有姿色的女徒便会口水横流，再加上脑子愚笨、学武不勤，静心本人对他也是不怎么感冒，可是她一听有个徒孙竟然一个月都不来早课，焉有不怒之理？当即厉声问道：“欣彤，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北斗越是你负责管教的徒弟。”
静心的大徒弟陈欣彤怯怯的出列道：“徒儿也是不知道，我有一个月不曾见到他了。”
静心冷笑道：“好嘛，交给你一个徒弟你就管教成这样，你简直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你看看你封师弟，虽然入门比你晚，可是现在峨眉这拨弟子中还有谁是他对手？你身为峨眉大弟子，是怎么给这些师妹、师弟们做表率的？”
陈欣彤挨了训心中不免难过，眼眶不自觉便红起来。她本就生得亭亭玉立、娇若兰花，是峨眉公认的第一美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加叫人怜惜。
俞猎偷眼看看陈欣彤，擦了一把口水说道：“师傅，这也怪不得陈师姐。北斗越那小子着实可恶，我已经无法跟他同处一室了。此人生性懒惰到极点，经常不洗不刷，那双臭脚能活活把你熏死。还好我们两人居于卧云庵外，如果他在庵内我相信那身异味不是各位能招架的。”
静心越听越怒，大声吼道：“欣彤，去把北斗越给我揪得来，我倒要看看他的臭脚是否能熏倒本尊。”
陈欣彤奉命不得不去找北斗越来，其实她本人对北斗越甚是头痛。虽然北斗越名份上与她是师徒关系，可是这小子从来也没把她当师傅看待。除了拜师的时候不情愿的喊过她一声师傅外，大多时候他习惯喊她彤姐，搞得她很没有面子。再加上北斗越的邋遢是出了名的，整天穿得破破烂烂，象个乞丐，更加要命的是他的鼻涕老是拖老长在外面，再加上衣服上一块快的黄斑使人想不恶心都没有可能。所以这个人不见面是最好的。不过出于无奈要去揪他来，一想到这个“揪”字陈欣彤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猛冒。
一通胡思乱想后，陈欣彤站在了北斗越住得茅屋前。那间茅屋有些残破，房屋的门都有些摇摇欲坠。陈欣彤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捂了鼻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拉开房门，蹑手蹑脚闪进房去。
屋内的景象让她大为吃惊。北斗越一身白衣正坐在草藤椅上练字。他穿得极为整洁，头发梳理得光可鉴人。屋子里布置得简单明亮，床头和书桌上甚至还摆有两盆吊兰。花儿都开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北斗越听得人入屋声，回头一看是他师傅，不觉笑道：“真是稀客，彤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是个可造之材，又想传授我武艺了。”
陈欣彤显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是北斗越和他住的屋子吗？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可是她并没有发现鼻涕、恶心的衣服，空气中也不曾有俞猎描述的夸张的臭脚味。想到臭脚，她目光又扫描到北斗越的脚上面去了。
“我说彤姐，你怎么这么奇怪？老盯住我看做什么？还有我的脚出了什么问题？”北斗越道。
陈欣彤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正色说道：“你怎么一个月都不去早课呢？掌门发现了很不高兴，打发我来喊你去问个究竟呢。”
北斗越恍然大悟似的，用力拍拍脑门道：“哎呀，坏了，我早忘记有这么一码子事情了。早课这东西我以为是可去可不去的。这就去，我知道静心那老太婆发起火来可不得了。”说罢他匆匆扔下笔，也不理会陈欣彤了，一溜烟窜出门，急急往卧云庵而去。
陈欣彤无奈的摇摇头，望着这个不可理喻的人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心里倒是很惦记北斗越这种人会专注的练些什么字，于是凑近身去看那书桌上那张纸。纸上写道：
桃源惊往客，鹤桥断来宾。
复有风云处，萧条无俗人。
山寒微有雪，石路本无尘。
竹径蒙笼巧，茅斋结构新。
烧香披道记，悬镜厌山神。
砌水何年溜，檐桐几度春。
云霞一已绝，宁辩汉将秦。
这是一首徐陵的《山斋》，表达是一种隐士的胸怀。再看那字迹，陈欣彤大大的震惊了。她常年跟随静心左右，而静心好收集古玩字画，有时候也跟她讲解一些字画上的高低区别，所以什么样的字才能称得上好字她还是清楚的。北斗越的字显现的功力相当惊人，颇有颜风柳骨之貌，其实准确的说看了之后收获的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那些字好象一支支犀利的飞箭夺空而去。陈欣彤一下子被这个怪徒弟吊起了胃口，以前的厌恶感好象是种假象，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讨厌了。
静心师太的脸青得令所有人心情压抑，不过北斗越是个例外，他看上去很轻松的跪在殿前挨训，眼角的余光紧紧盯住静心的鼻孔，想来鼻屎神功的传说已经深入每一个峨眉弟子的心中了。静心在说些什么，在骂些什么，北斗越并不关心，可是依照这样的态势自己大有可能被扫地出门，如是这样自己与诸葛老鬼的协定不就没有办法完成？想到诸葛老鬼，北斗越心里一下有了主意，于是申辩道：“ 掌门太师傅息怒，弟子实在是无心错过早课。只不过这次的武林新秀大会我们峨眉派是东道。看看时日将近，弟子每日下山与家叔赶造了一批新兵器，希望到时各路豪杰切磋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那样也不坠了我们峨眉名声。”
静心听罢北斗越如此一说，心中不觉想到：对啊，这小子是山下那个号称“江湖第一巧匠”诸葛巧工推荐入派的。虽然很想把这种不讲规矩的小鬼踢出门派，不过峨眉派所有练武兵械都托付诸葛巧工打造，我要是这样便把他的远方亲戚打发了，恐怕将来要找他办事就难上加难了。定要想个万全之策，让他自动滚蛋。想到这里转口说道：“你叔叔把你荐来峨眉学艺是看得起我们峨眉武艺。大家做了好多年的老邻居，老身也不便推托，所以才让你拜在我大徒弟座下修行。不过看来你自己不怎么看得起峨眉功夫，懒得跟欣彤学。那也罢了，即使你不学峨眉功夫，依然可以做峨眉弟子。峨眉也有很多姐妹不会武艺，潜心修道。可是你即不学艺，也不修道，那么哪天你叔叔问起老身你的事来，你叫老身如何回他？他会以为老身敷衍他哩。”静心顿得一顿继续说道：“你自己也知道江湖中五年一届的新秀大会这次轮到我们峨眉做东道。我们峨眉一派已经连续三届拿不出像样的成绩来，所以我才指望你们这些男徒弟能给峨眉一个惊喜，为峨眉武艺正名。全派上下都为这个目标发奋图强之际，请问北斗越你在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一个月不来早课，你都躲在暗处勤练剑法来着！”
北斗越听到这，一拍脑门道：“知我者掌门也，弟子与家叔赶造兵器同时也不敢忘记研习峨眉剑法，就是希望能为我派在这次大会上重振雄风贡献自己的一份绵力，也可报掌门纳我入门之莫大恩情。”
静心听罢先“哦”了一声，接着冷笑道：“如此说来峨眉剑法你习得几招呢？”
北斗越道：“弟子愚笨，每日发奋苦练终于能有三招运用得比较纯熟。”
北斗越此话一落便笑翻了一干人等。峨眉剑法一共九九八十一招，凡是入门三个月的学徒都能全数掌握。峨眉剑法其实是一套入门功夫。峨眉最难学得是“火龙拳”与“蝶影身法”。一手舞剑，一手用“火龙拳”，配合“蝶影身法”才是峨眉最高的武学境界。但是峨眉创派至今只有创派人千松真人做到过。值得一提的千松也是峨眉一派至今为止唯一一位男掌门，也是唯一一位曾位列江湖十大高手之列的峨眉人。
北斗越如果说学熟了三式“火龙拳”，或是“蝶影身法”那么大家也许会大大吃一惊。不过那也是没有可能，因为这两种功夫的秘诀只有静心一人最清楚，她只会传给她最看好的弟子。但是即使她本人对这两种功夫也仅仅悟到一点皮毛而已。北斗越学熟了三招入门剑法便说得像那么一回事，并且表情是那么认真，难怪大家会觉得这人真是异常逗趣了。
惟独静心没有笑出声来，但是她内心是很想笑一下的，不过她强忍住了笑意，就是有一点遗憾的是她的鼻孔由于这次事件的刺激，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一颗大鼻屎呼啸着飞出来。
俞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因为那颗鼻屎飞到了他的额头上。鼻屎本来的飞行方向明明是冲着北斗越去的，跟站在北斗越旁边的俞猎无关，奈何北斗越一招“仙女折兰”剑法把鼻屎弹在了他的额头上。
俞猎发现大家都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就象是看着一个将死的人似的。俞猎一把抹去鼻屎，恶狠狠地说道：“北斗越，你小子拔剑出来做什么？难道想在掌门面前行凶吗？”
“啊呀，俞师叔，我以为掌门太师傅要看我使使剑法呢？”北斗越诚惶诚恐的说道。
俞猎道：“北斗越你少他*的来这套。平时你都怎么呼我来着？现在嘴巴比蜜还甜。师傅，这种屡犯门规，无视尊长的劣徒早该打发他卷铺盖走人了。”
静心道：“俞猎，你这般失态做什么，峨眉是修道胜地，污言秽语要慎用。北斗越，你也看到了，就算老身有意放你一马，可是众怒难平。不过，诸葛巧工与老身交情非浅，如果就这么踢你出派于他情面上过不去。这样吧，五日后峨眉派要选拔出征此届武林新秀大会的人选，假如你能凭你所谓纯熟的三招剑法入选的话，那么老身就当以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如若不然，你自己也知道怎么做了吧？”
北斗越听罢沉吟半晌，然后应道：“多谢掌门太师傅网开一面，小徒谨记了。”
静心道：“如此最好，今日就到这里吧，老身也有些疲累了。”说罢手一摆，自入后堂休息去了，众弟子也俱各做鸟兽散。
北斗越似乎满面愁容，一个人沿着山道缓缓而行，那些个峨眉弟子大多不识他，就是认得他的也对他印象不深，然而经过今日之事件估计想忘记他都难。一是北斗越生得相貌堂堂，比之舞剑的封雨笛更有一种雄浑之气。二是北斗越一招“仙女折兰”的确妙到巅毫竟然能把掌门喷出的鼻屎弹到他人额头上。三是北斗越与掌门对答从容、不亢不卑，大有把掌门逗乐之趋势。光凭这三点峨眉一派也就此一家。于是很多年轻的女弟子都为即将失去这么一位杰出的男同门而伤怀不已，指着他的背影一阵比划，惋惜之声此起彼伏。不过有个人是例外，她就是静心的师姐静碧。这个静碧本是河北一家大妓院的老鸹，原名冯其碧，不知什么机缘巧合拜入了峨眉门下。这个麻脸老太婆有两个怪癖一是对所有的男人都没有好感，只要看见男人她都会吊起她的三角眼；二是她特别喜欢穿粉色的服饰。一身道袍的边都是粉色的，一双粉红的布鞋更是峨眉一派独特的风景线。只见她两手插腰，对着那些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女弟子一阵河东狮吼：“干什么？在这里发浪啊，都给我去练剑！”
北斗越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还是习惯性的走到那棵他熟悉的大松树下打坐。象他这样把一天中大多数时间用在打坐上的年轻人在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也许在这浩大、迷朦的峨眉山上打坐是一种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北斗越背靠的大松树位于一处悬崖边上，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奇特之处，不过北斗越喜欢树前面悬崖下的景色。大多数时间里你是看不清悬崖下有些什么的，浓厚的雾气能遮住你眼前的一切，但是在湿气不盛的时节你还是能遥遥望见一池碧水的洗象池。洗象池是峨眉弟子们钟爱的沐浴场所，一年中大多时节弟子们都喜欢到洗象池洗去身上的污垢。
北斗越认为这里是锻炼自己眼力的最好场所，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偷窥欲望，乐于辨认一下那些白花花的身体到底是谁和谁，甚至专注于有些人身上一些特别的标记，比如痔、暗疮、胎记之类。遗憾的是今天雾气很盛，悬崖下一片白茫茫，于是他合起双眼，很快就进入假寐的状态。
一颗松果狭着疾风直往北斗越面部袭来，不过被他很轻易的避开。北斗越歪着脖子看到他的师傅陈欣彤正站在他不远出。陈欣彤面露惊异之色，也许是因为北斗越的那一闪的确精彩，亦或是对于自己暗器手法的退步感到了某种担忧。
“彤姐，你这回又要做什么？”北斗越道。
陈欣彤对他望了一眼，而后在他面前来回渡步，嘴中喃喃自语道：“只有五日，唉，都怪你自己顽劣，现在补救恐怕已然不及。”
北斗越道：“‘顽劣’是形容小孩子的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欣彤回道：“你以为你不象小孩子吗？”说罢重重一跺脚：“管不得这么多了，从今日起你要跟我好好练功，要不然你比试不过人家被踢出师门于我面上也不好看。我会把师傅教我的三招‘火龙拳’传给你，如果你好好研习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北斗越听罢哑然失笑：“彤姐这三招你自己慢慢研习去吧，我学了无用。”
陈欣彤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北斗越道：“封雨笛和俞猎会几招‘火龙拳’？”
陈欣彤想了一下道：“师傅最是看好封师弟，估计会把招数尽数相传，至于俞师弟也能学个十来招吧。”
北斗越道：“那不就完了。我只学得三招，他们一个全会，一个十来招都比我强。所以学了也是白学。不过我始终觉得你教我的三招入门剑法挺好使。”
北斗越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松树枝，一招“仙女朝兰”直往陈欣彤刺去。陈欣彤只感到面前一花，松枝已然抵住她的胸部。
北斗越道：“你看不仅刺中了，而且还是要害。”
陈欣彤面孔一红骂道：“你下流。”
北斗越嘻嘻一笑，扔了松枝，几个快步消失在浓雾之中。陈欣彤兀自红了脸蛋怔怔地站在那里，过得半天恨恨的喊道：“北斗越你是个大混蛋。”那个“蛋”字的回声在山谷里传出了好远，就如同北斗越逃溜的身影。
询问几个问题，投十万字的长篇是不是要发些片段？这里能不能投？我的这个文章大概十万左右，这里有没有编辑，如果觉得我的文字不行的话我就没有必要贴下去了，我打算贴两万字左右．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11-15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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