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下雪了。
虽然不大，但丝丝的凉气透过窗棂，小心地贴在了心上，慢慢的堆积，凝结成霜，最终被心的温度化掉，化成一滴水。
在那滴水里，又让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发生过的，没有发生过的，杂乱的堆叠着，盘根错节。而混乱的思绪似乎在这一刻拨开了云雾，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一个水灵的小男孩，张开双臂，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蓝色蜻蜓，在碧蓝的天上，盘旋着，振翅而飞。
我想，他终于找到自己的梦想了。
* * * *
“哥哥，蜻蜓为什么是红颜色的呢？”
“蜻蜓自然是红颜色的，不然还能有什么颜色？”
“当然是蓝色！”他笃定的道，张开了双臂，欢快地围着我转了两圈，又一下的站在我面前：“他在飞不是么？天是蓝色的，他也要蓝色的才好看呢！”
“那你说，鸟儿为什么不是蓝色？”
“因为，因为我不叫蓝鸟儿啊！”蓝蜻蜓挺起胸，理直气壮的道。我失笑，对着他期望肯定的小脸，终于没能再说出一个不字。
至今，我甚至忘记了小蓝那时的样子，可我却一直记得那个叫蓝蜻蜓的孩子的蓝色蜻蜓。
就是那年夏天，他那样固执的与我穿梭在一个个池塘，去寻找本不存在的蓝蜻蜓。“一定会找到的，因为，因为我叫蓝蜻蜓呀！”他有些失望了，却绝不动摇，他只凭着那一点点近乎信仰的东西，直到秋天最后一片叶子落在了水塘上，他都没有放弃。他仰着头，撅着嘴对我说：“哥哥，明年我们一起找啊！”我笑着点点头，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也许根本就是没有蓝色蜻蜓的。
那一年，我十五岁，蓝蜻蜓，七岁。
我那时就从没想过，我们竟再未等到下一个夏天。
那年冬天，有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把人世间平凡的一切安然湮灭。除了达官贵人会欣喜的端杯赏雪，凭着本就摇摇欲坠的破草房过冬的百姓，又怎是一个苦字了得？
我从家里偷出了仅有的一块白薯，蓝蜻蜓病的很重，有几日没有吃饭，是再也耗不得的，推开院门的时候，我只看到他的父母哭倒在门边，泪水冻在脸上，红的病态。
我不禁失惊，白薯从手中脱落，滚出老远。
他父母哭着说，孩子被人领走了，那人说这里治不得那病，他们为了让小蓝活下去，只得把他送走了，到了来年开春，没准，就能回来了……
到了春天，过了夏天，当秋叶凋零，冬雪飞至，蓝蜻蜓依然没有回来。
我想，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叫嚷着一定会找到蓝蜻蜓的小孩的梦想，也随着那场雪的熔化，而消逝在那年冬天。
* * * *
时间是沙，把很多事都掩埋了。最初的一两年，我依旧会去池塘，去怀念那个小孩的梦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终于淡漠了，淡忘了。
所以我没有想过，我会再次遇见他。
那天雪下得很大，银白色的一片刺激着双眼，我推开房门，惊怔的看着眼前，他满身是妖艳的血色，雪地早已染成了血地。他竟然还能看着我笑，不见一丝勉强。
“哥哥。”他唤我。
我二十五岁的人生里从未走出这个养育我的小山村一步，虽然他是记忆深处那或许未曾遗忘的人，但这样出现未免太过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我紧张得四下看看，院门未开，墙上留着一道很浅的划痕，想必他是翻墙进来的，这样就不打紧了，也许并无其他人看见。
我匆匆赶过，一拳打向他：“你怎么一下走了十年！”
他吃了我一掌，依旧笑嘻嘻：“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谁会往衣服上画蓝色的蜻蜓呢？”我指着被血掩盖住的他的衣衫，不知是怎样的表情：“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他欲言又止，只从怀里取出一只精巧的玩物，放在手掌，举给我看。
那是一只小小的蓝色蜻蜓，连那晶莹剔透的翅膀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竟也都是蓝色！
我吃了一惊，接过来看。与他的手接触的一霎那，才发现他的手指很凉，掌心却是很暖。
仔细地看了看，才发觉那只不过是栩栩如生的工艺品罢了，
“这是……”
“蓝、蜻、蜓。”他笃定得一字一顿，话音一落，已是闭上了双目，倒在了我的面前。
* * * *
他醒来时告诉我，这十年他很忙碌。
拜师学艺，成了一个所谓的江湖人。
当他出山的时候，他才得知自己的师傅并不是什么正道中人，他的出现本身就带来了一场江湖的义正言辞的声讨。他们说，自他的出现，天就常现异象，荧惑守心、月蚀星坠，任何有关的无关的事情全归于他所有。
他发现他无处可逃。他想回过回家，但他想在更广阔的天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他肆无忌惮的挥霍起自己的青春，努力成为了强者。
可最终还是遭人暗算，被人围追堵截，还中了无药可解之毒，拼尽全力他杀出一条血路，所以自己见到他时，他才会那么狼狈。但他想，他已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也许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一天，或者一个时辰，但他从不后悔。
他很低的笑，说：“知道那蜻蜓是什么做的么？我策划了整整三年才从绝顶的凌霄殿上把他抢来。”他又有了小时的倔强与恶作剧的笑靥，“他们若知道，我把蓝精魄雕琢成蓝色的蜻蜓，也许，会觉得很荣幸的。”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仰头看着坐在炕上的我：“哥，我要去后山。”
* * * *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却那么清晰的展现。
那一刻，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孩子，面对白雪皑皑的山谷，桀骜的张开双臂。
他腾空而起的一瞬，似乎便是永恒。
小小的蓝蜻蜓有了生命般跳脱了他的束缚，在他的身前，与他共舞。
飞啊飞啊。不再有桎梏与羁绊，碧蓝的天空是一切新的起点。那精巧的蓝色蜻蜓不断高飞，直到与整个蓝天融成一体，化作漫天的光晕。
力终于尽了，他落在了地上，还仰望着天，他望着飞翔的蓝色蜻蜓，笑的很欢畅，。
在多少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固执的认为，在漫天的雪花，与漫天的蓝色蜻蜓的交叠中，我看到了这一生，最令我难忘的画卷。
我恍然明白那个孩子一直追寻的是什么了。
青春、梦想、自由、与这美好的画卷……
时间停滞在这段回忆，这一年，我二十五岁，蓝蜻蜓，只有十七岁。
* * * *
“据说，前天的那次月蚀，可是不详之兆呢！”妻子边收这衣服，边对我说。
“你见过蓝色的蜻蜓么？”我枕着胳膊，躺在躺椅上，闭目轻问。
“什么？”她一愣，回头看我。
我一笑，又收敛了笑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很慢的道：“我不信那天，已有很久了。”
那一年，蓝蜻蜓的陨落已有十年。
* * * *
我深吸口气，透过窗棂往外看。
渐渐稀落的雪粒，与逐渐明朗的天。
我想：这雪，也许应该就快要停了吧。
[完]
京允
20070122夜
21:12:27~22:42:12
补记：
落笔飞快，只为找那稍纵即逝的感觉。
不要说你见过蓝蜻蜓，我也见过，笑，本小姐就认为蓝蜻蜓的起源是从此而来，你能奈我何？京真的无耻哎。
一遍遍的重复，那一刻，这一天，也算是自己比较懒，懒得换词。不过很无耻的说，这样处理看上去也不是很差劲，哈~当刻意为之好了，也有些成就感。
本想写的再华丽一点，但仔细想想为了防止偶一高兴又鼓捣成长篇，还是凑合点吧，反正时间紧的很，仓促一点，留有余韵，汗颜ing~
最近正在学习前后呼应的问题，所以不停的出现的东西加起来的字数和故事字数基本持平，京真的很高兴啊……拽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没有刻意地写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我的角度，写另外一个人的梦想与追寻，不算跑题吧？笑。
鞠躬。有时间再修修看，第一次对自己笔下的主角没兴趣，恐怕不是好兆头，下次还是用心一点好啊……
再次鞠躬，谢谢~！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7-1-23 12:11
提升卡
变色卡
显身卡
楼主
发表于 2007-1-23 13:31
发表于 2007-1-23 13: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