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杜文翠

哥哥把那张纸片递给我，上面写着一个字———上，我有些庆幸又有些愧疚，哥哥却转过身，面对妈妈跪了下去……

　我和哥哥抓阄上大学

　哥哥和我是孪生兄弟。虽然他只比我大那么一点点，但他总是像父亲一样保护我、照顾我、疼爱我，
1992年，父亲因患白血病离开了人世，留下了母亲和我们哥俩，我们的生活，一下子没有了欢笑。
哥哥抹干了泪，拉着我一起跪在父亲的灵前，对着父亲的遗像发誓：“爸，您放心走吧，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那时的哥哥，才刚戴上红领巾。
在艰辛与困难中，我们母子3人挨过了10年。虽然我们穷，但我和哥哥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一直占据着班上前两名的位置。那时，全镇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兄弟。
2002年7月7日，我们参加了高考。7月25日，高考分数公布，我们都上了本科线。全家人高兴得像过年一样，妈妈似乎也年轻了许多，跑前跑后为我们张罗。
但我心里还有点不踏实，因为我报考的是一所很好的外省学校，往年这所学校的录取分数一直是很高的。而哥哥，报的是本省一所师范院校。
我们在焦急和企盼中算着日子。但我注意到，哥哥的脸上总有一种忧郁，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说话，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有几次，我从梦中醒来时，看见哥哥坐在书桌旁在写着什么，写完了又烧掉。
8月20日，哥哥的通知书到了。可他却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兴奋，而是把通知书锁进了抽屉里。我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又失落又惆怅。
哥哥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别急，再等几天，你的就会到的。”
两天后，我也接到了录取通知书，但不是我所填报的学校，而是被调配到了另外一所大学。
哥哥却高兴得像个孩子，拿着那张通知书兴奋得看过来看过去，并很快通知了所有的亲戚。
那天下午，哥哥亲自下厨，为我们娘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心头的遗憾和不快被哥哥激动的情绪冲刷得一干二净，心也随之豁亮起来。
8月25日晚，天下起了雨。吃过晚饭，哥哥叫住了我。他说，因为家里困难，必须让一个人放弃学业。
他平静地拿出两个小纸团说：“我们抓阄，谁抓上了谁去。”母亲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我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似乎有点陌生的哥哥。
母亲缓过神来，对哥哥说：“别乱想，这个学一定要上！家里再困难，也要供你们上学，钱不够我们想办法。”
我打断妈妈的话，大声说：“别说了，妈，我同意！”我咬紧了嘴唇，拿起一个小纸团，紧紧握住。
哥哥捡起剩下的那个纸团，随手装进裤兜里，平静地说：“看看吧！”我把手里的小纸团放在了桌子上，哥哥捡起来剥开了它。
只见哥哥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他把那张纸片递给我，上面写着一个字———上。我有些庆幸又有些愧疚，哥哥却转过身，面对妈妈跪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关掉了灯。对面房间里传出哥哥和妈的声音，他们在小声争执着什么。
过了好久，哥哥推门走进我的房间，轻轻坐到床边。他把一根烟放在嘴里，然后擦着了一根火柴。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胀胀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哥哥抽烟，18年来，第一次。我使劲地转过身去，哥哥叹了口气，为我盖好了被子。
不知何时，雨停了。我听见一串钥匙碰击的声音，哥哥打开了他的抽屉，拿出了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他擦着了一根火柴，好像要烧掉手里的东西，但又让那根火柴燃尽了。他又擦着了一根火柴，又灭了。就这样重复了好多次，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把那沓纸移到了燃着的火柴上。
空气传来一股刺鼻的焦味，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床上跳到地上，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扔到地上，光脚踩灭了火焰。
我打开电灯，拾起地上的录取通知书，它已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半……
一个多月后，我走进大学校门，哥哥却早我20多天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上大学的第一个月，我收到了哥哥寄来的500元钱汇款单，我哭了，在宿舍7个舍友面前，握着这张很薄又很重的汇款单，哭得一塌糊涂。
我想起了哥哥比我还要单薄的身体，想起了哥哥第一次抽烟时被熏得流泪的眼睛，想起了哥哥唱《兄弟》时那专注虔诚的表情，想起了哥哥踢足球时矫健如飞的背影……
哥哥啊，弟弟该对你说些什么呢？
哥哥在信中说：“现实里有太多的无奈和遗憾，我们除了接受，就只能沉默。我们所失去的，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找回来，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哥哥还说，他现在过得很好，去那里不久就当上了领班。那家电子厂的老板挺器重他的，他现在是新员工里薪水最高的。他没什么奢求，只要我好好读书将来有一番作为就行了。
我想起了抓阄的那个晚上，通知书上跳跃的火焰和哥哥无奈、痛苦的脸，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为什么我没有看看第二个阄上写的什么？

落花怜楹月

感觉看过之后感动得一塌胡涂～

多好的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