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闲来无事,与友人纵谈历史,进而谈及武侠,论至葵花宝典,友默然不语,吾怪之曰:兄欲何为。友笑曰:葵花之主,太史氏皆刑余之人,然人生境遇差若云泥,岂不怪哉。吾大笑之,其后苦思一宿,作斯文以记之。
一:
葵花宝典及其子书辟邪俭法可以称的上金书之中最奇特也是最出色的道具了,“欲练此功,引刀自宫”的八字箴言甚至成为普遍意义之上的真理而获得了广泛的流行,葵花宝典的奇特之处在与他身上集合了庄严和荒谬,血腥与温柔,在野心勃勃的江湖枭雄与千娇百媚的普通锈女之间所形成的巨大落差使他成为笑傲江湖这部伟大政治寓言中做鲜明的一个符号。
葵花据说是前朝太监所写,书中所记载的绝世武功点燃了一代又一代江湖认识的野心和梦想,为此而不择手段的抢夺。 林平之本书福威镖局的少主,本可安享富贵,不幸父母遭人残害而死,沦落为乞丐,后成为华山门徒,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变,又目睹了江湖上种种邪恶鬼魅的丑恶,他希望用辟邪剑法挥舞起复仇之剑,报仇雪恨,进而扬名江湖。 东方不败以智计囚禁了前任教主任我行,进而登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宝座,而葵花宝典无疑是其消灭任我行残余势力,通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梦想的捷径。 岳不群的华山派内有剑宗觊觎掌门宝座,外有嵩山左冷禅妄图并吞华山一派的野心步步进逼,惟有批写剑法才能使他保存华山一脉,进而一同五岳,争霸江湖。 正是曾经阔过的想复古,现在阔的想维持现状,不曾阔过的要求革命。 纠结于葵花宝典之上惟有欲望2字。
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种欲望的实现需要通过对自我肉体的阉割来完成。 武林称雄,挥刀自宫。欲望与阉割的并列构成了一个极为奇妙的组合。 一方是一统江湖的野心,千秋万载的功业。 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必须以肉体为代价来换取这些欲望的实现。 通过对自我肉体的阉割来获取自我野心的满足。葵花宝典在阉割与欲望,灵魂与肉体之间构成了一个奇妙的悖论。 葵花宝典阉割的是肉体,毁灭的是灵魂。而完成这一切的都是欲望。
笑傲江湖一书被誉为政治寓言。书中所描述的是一个充斥着魑魅魍魉的丑陋世界。尽管金庸选择以曲谐来收尾,令狐冲与任盈盈携手推出江湖,归因山林,但这终究只不过是一统江湖这个主旋律之下的小插曲,无论是曲刘的无奈自戕还是冲盈的灰心归隐无不张县出人在江湖这个燃烧着欲望的大环境之下的绝望。笑奥江湖可以净化他们的灵魂。却终究无法熄灭愈烧愈炽的欲望之火。
记得之前曾听别人说及笑傲实际上是金书之中最具悲剧性的一本书,然也。笑傲之悲不同与天龙八部之中英雄末路王孙落魄,和白马啸西风中的无奈哀愁更是差异极大,他的悲来自于人类心中恶对善的吞噬,是灵魂对肉体的阉割,欲望对于灵魂的毁灭。一统江湖的页心之下遮蔽了人性的光芒。
二:
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史记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部著作,而书的作者却是一个肉体被阉割的人。
史记不同于其他惶惶庄严的二十三史之处在与他张扬着人性的魅力,他所歌颂的人物,无论是落魄的豪杰还是失意的英雄,从信陵君到楚霸王,从李广到游侠刺客,无不散发着悲剧性的壮美。
倘若把史记看做司马迁的学术著作,那么报任安书一文则可以解读为他的心灵独白,二者互相引证,我们方能了解一个真实的司马迁。
司马迁以进言为李陵辩护而获罪,或许汉武帝所恼怒的不是司马迁为李陵过错的开脱,而是司马迁言论中对于帝王权威的藐视,是以他没有给司马迁贬值斩首的惩罚,而是用对于男性的阉割来羞辱司马迁为人之尊严。
可笑的帝王以为阉割了肉体便可以进而阳痿人的尊严,实则司马迁经此之辱,以肉体之阉割而获取了灵魂欲望的伸展,进而写成了那本煌煌一百二十卷,上下三千余年的史记。不啻于对于汉武帝和阉割这种行为的莫大讽刺。
报任安书一文之中,交织着自伤自怜和自强不息两重情绪,
“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是作者对于自我境遇的伤感,然而倘若停留于此,那么司马迁也就不是现在我们所知道的司马迁,后文之中司马迁历书往事以自勉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明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这个被阉割了肉体的人在历史之中获得了告慰,进而著述历史的欲望压倒了肉体被阉割的屈辱,留下了不朽的史记。
阉割犹如一把钥匙,开启了司马迁内心的欲望大门,如果说以前的司马迁仅仅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而去著述史书,那么从此他真的以之作为毕生之追求,升华为精神的自觉。
在史记中,他张扬着生命的色彩,挥洒着才情和自我的不屈,“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 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 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谕大也。”(史记李将军列传),司马迁与李广身世际遇相同,所赞叹的虽然是李广,却难道不是自我精神的伸张吗。
在司马迁身上,欲望并没有成为灵魂的渊蔬,而在阉割的屈辱这个练狱之中,完成了自我的升华,获取了永生。
三:
葵花宝典是前朝太监所著,记载着绝世的武功,在葵花宝典的世界之中,无论是东方不败,岳不群,还是左冷禅林平之等人都成为了灵魂上侏儒,在一统江湖的野心和梦想之中毁灭了自我,欲望在葵花宝典和野心之中挣扎着,不得解脱,
而司马迁超脱了阉割的屈辱,在历史的世界里,他是真正的王者,帝王将相,俗子凡夫们都在他的笔下和精神的世界里获得了挥洒,这才是真正的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他日若有时间,再加以修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