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比武招亲,他俊朗的面容映入她眼帘,那个眉眼间有着轻佻笑意的男子,从那一刻闯入了她的心扉,而她的一生亦和他牵扯不断,藕断丝连,情丝斩也斩不断。
念慈,念慈,他轻轻的唤她的名字,她的眼中一片迷茫,他是金国小王爷,而自己仅仅是个庶民罢了,他为何会爱上她?金宋两国原本就是死对,而你偏偏是金国小王爷,不,你不是金国小王爷,你也是宋人呀,为什么要选择放弃自己作为南宋子民的身份,而趋炎附势,认贼作父,去做一个万民所耻的叛逆呢?面对她的责问,他总有许多托词来解释,可是没有一种解释可以让她心安。
杨康的眉尖轻轻挑起,江山与美人,舍与得,矛盾吗?人生不就是经常在选择中存亡吗?金国小王爷,多么风光,多么傲人的称呼,站在浪尖的人,看得见那些顶礼膜拜的人丑陋的样子。南宋,那个脆弱的国家,那个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国家,不是他的故土,他绝不能甘心臣服在自己卑微的命运下。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做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能小瞧的人,是自己一生的梦想与希翼。如果没有金国小王爷这顶漂亮的门面,自己也许什么也不是。
江南,那个痴情的女子,站在潺潺流水边,暗自垂泪。他伤了所有人的心,亦伤了她的心。可是她依旧喃喃自语道,康,就算全天下人都弃你而去,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的。是的,一次次的守候,一次次的伤心离去,最后还是无法让自己忘记他,那个想忘也忘不了的人啊!他温柔的话语,每一次的甜言,每一次的密语,都让她放弃了自我,谅解他,义无反顾的爱他。
那日,他被蒙古人的毒药所伤,已经徘徊在死亡边缘,看见他憔悴不堪的面容,再也没有往日的轻盈,在她怀中,他的眼神纯净得犹如天际那缥缈的白云。毒发时,他一声声的惨叫,令她心乱如麻,推宫换血,他活,她亦会死。可是,依旧毫不犹豫,银白的小刀在掌心脉搏处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淌在地上,触目惊心得让人心疼。手掌抵着他的手掌,他的手冰凉得毫无气息,黑色的毒血从两人掌心相抵处滑落,他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些许红晕。而自己呢?一阵晕眩袭来,害怕死亡的恐惧吗?不,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命运偏偏还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遇见那两个让她一生都觉得愧欠的人,向她伸出援手,所以她终究没有死,只是为何活着也觉得害怕呢?回到小屋,他握着她的手,念慈,你等我。她抬起头看着他,我等你。站在古道小亭内,她始终没有等到他,他还是丢下了她,跟随他的金国父皇走了,他忘了她对他的情吗?茕茕白兔,欲走欲顾。等待与离开,还有选择吗?也许做一个普通的女子,隐匿乡村,才是她的归宿。
偏偏他还是寻了来,苦苦哀求,几番施计纠缠,一声声“念慈,念慈”让人心碎,明知道他不能舍弃荣华富贵,明知道他不可能从善改恶,但柔肠百转,还是跟了他。
陆家庄,地牢,他被铁索牢牢困住。又一次苦苦求她,念慈,念慈,你帮我去找我的师傅。破庙中她看见了那个发丝凌乱,双瞳无色的中年女子,她道出了他交托的事,看着那个孤苦的女子,她的心一点一点沉沦。白驼山庄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轻轻的托着她的腮,穆姑娘,你跟了我吧!愤怒的目光从她一向温柔的眸子中射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何时才是归途呀!红烛,双喜,凤冠霞帔,她终于还是嫁了他。他说,他会生生世世待她好。她凝望着他的眸,果然如此吗?那夜,她怀着希翼而眠,次日,醒来,枕边却无人,他还是走了,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呆坐在床沿许久,才恍过神来,昨夜不是梦吧?她成了他的妻。
江湖风波,与她无干,她决心在这个简单的小村落隐居,这样的日子倒是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半年了。铁枪庙内,又一次看见他,曾经想忘记也不能忘记的人,已经是在弥留之即了,西毒欧阳锋的蛇毒非常人可解,此刻她纵想救他,亦是无力。他还是低低的叫,念慈,救我,救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对不起,这一次我救不了你。她的心在泣血。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抓着她的手也越发紧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落下了,在她的怀里,他再一次沉沉睡去,却再也不会醒来。看着怀中那个安静睡去的男子,她摇着他的身子,泪流满面道,阿康,阿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惜,怀中的人却再也不会回答她。轻轻的哼唱着那首他最喜欢的小曲,她知道他终究是舍了她,再也不会回来。
阿康,我们还会有来世吗?
念慈,会的,我们一定会有来世。
阿康,如果有来世,我们还会相遇吗?
念慈,会的,今生我欠你的情,一定,一定会在来世偿还你的。
<后记>
《射雕》一书中,总觉得穆念慈实在是个可怜人,杨康虽不能说是什么负心薄信之人,但为了荣华富贵,终究还是舍弃了她对他的情。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坦然接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其实不然,念慈是因为爱,所以才包容,因为爱,所以才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如此痴情的女子,如此命薄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怜惜。朱城九门门九闺,愿遂明月入君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