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版《天龍八部》的慈悲胸懷

顶峰

在芸芸金庸小說裡，若論篇幅最長及人物最為繁多的一部，則非《天龍八部》莫屬。它是金庸先生耗費了接近三年（3/9/1963~27/5/1966）的心血，所編繪出來的人世悲歡圖。書中主要人物段譽與虛竹都信仰佛教，同時內文大量引據佛家的經律論，因而亦是金庸小說中受佛學影響至深的一部。大多數讀者也會認同此書在金庸之最佳作品裡，可以名列三甲之內。

一、八部之謎

　　要解開八部之謎，須由未經任何修改的舊版著手，否則所得的答案將會落得牽強附會和莫衷一是。首先來看舊版〈釋名〉裡的結尾兩小段：

　　天龍八部這八種神道鬼怪，都將成為小說中的主要角色。當然，他們是人而不是怪，只是用這些怪物作綽號，就像水滸傳中的母夜叉孫二娘、摩雲金翅歐鵬。
　　這部小說將包括八個故事，每個故事為一部。但八個故事互相有聯繫，組成一個大故事。……(1)

　　而且，之前還特別說明：

　　…… 寫的是北宋時雲南大理國的故事。……(2)

　　由此可見，金庸原本的創作計劃，是想寫在雲南大理國八個互相有聯繫的主要人物的故事。可是這連寫八個故事的心願，就像作者欲撰三十三個故事，以配合三十三個劍客插圖的願望一樣，終究完成不了。蓋金庸不甘受羈的生花妙筆帶引著他，馳騁出了大理國的疆域，使我們得以有幸邂逅了燕趙北國的蕭峰與逍遙西陲的虛竹。
　　不過，沿著舊版〈釋名〉中「用這些怪物作綽號」這一條線索，依然可在舊版中找出若干個對號入座的人物：

　　天神（帝釋）──大理國保定帝段正明（舊版開場時段正明為段譽之父，武林中號稱「天南第一人」）……(3)
　　龍神──南海鱷神（於舊版裡，此君嗜挖食人心，名字叫做岳蒼龍，家在南海萬鱷島鱷神宮。水中生物當以鱷魚的力氣最大）……(4)
　　夜叉──香藥叉木婉清（在新版中被作者施展慕容氏「斗轉星移」之技變成了甘寶寶的外號「俏藥叉 」）
　　阿修羅──修羅刀秦紅棉
　　迦樓羅（大鵬金翅鳥）──「一飛沖天」金大鵬（毫邁正派、三十左右年紀、國字臉、淡金面皮、雙目炯炯、身材高大、長臂長腿、輕功了得和使用單刀。他在成都的好友賣藥王老漢因治癒中了木婉清毒箭之人，為木婉清所殺。為了替王老漢討回一個公道，金大鵬追上在萬劫谷附近大屋逃脫眾人圍剿的木婉清與被在馬腹下橫拖倒曳的段譽，在性格潑辣狠毒的木婉清手底下救過段譽三次性命。可能由於形像近似蕭峰，因此在新版裡給刪除了）……(5)

　　縱覽全書，再也覓不出名號與乾達婆（樂神）、緊那羅（歌舞神）、摩呼羅迦（大蟒神）相對稱的人物，可知作者最終覺得局限過大，所以不僅沒寫成八個故事，甚至連「用這些怪物作綽號」這一意圖亦乾脆放棄了。故此「天龍八部」前後一共只出現過五部而已。
　　若要勉強湊足八部之數，只好穿鑿附會地把住在聽「香」水榭、體散幽香、精於易容改裝的阿朱說成是身發濃香、變幻莫測的魔術師乾達婆。寓居「琴韻」小築、擅長唱歌彈琴的阿碧，則是善於歌舞的緊那羅。最後，人身蛇頭的摩呼羅迦是雲中鶴，證據惟在舊版中：

　　木婉清見這雲中鶴身材極高，卻又極瘦，便似是根竹桿，一張臉也是長得嚇人，笑起來時，一根血紅的舌頭一伸一縮，卻宛然便是一條蟒蛇。……(6)

二、《天龍八部》的主題

　　金庸先生於《天龍八部》最新修訂版的〈釋名〉裡言道：

　　本書內容常涉及佛教，但不是宗教性小說，主旨也不在宣揚佛教。……(7)

　　但在一九九四年十月廿七日，當北大學生問金庸《天龍八部》的思想主題是甚麼時，作者如是回答：

　　《天龍八部》表達一部分佛家思想：人生有很多痛苦，無可避免，但從另一角度看，遇到悲傷時要能平心靜氣地化解。對於世上的名利權力不要太過執著，對於人世間的種種不幸要持一種同情、慈悲、與人為善的態度。……(8)

　　何以上述作者的解答，會出現自相矛盾的地方？原因乃往昔金庸執筆《天龍八部》時，只是想創作一些有血有肉的人物及豐富娛人的情節，並非要傳教或文以載道。金庸小說之所以大成，全在於作者勘破了「著意」兩字。《天龍八部》中濃厚的佛家慈悲精神，是作者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來的思想。當讀者閱畢全書，就會體悟這種超然、同情、憐憫、慈悲的筆調，由始至終滲透全書的基層。

　　 事實上，於第一回開場不久，作者即已籍著段譽之口解釋慈悲的涵義：

　　段譽道：「……與樂之心為慈，拔苦之心為悲，喜眾生離苦獲樂之心曰喜，於一切眾生捨怨親之念而平等一如曰捨。……(9)

　　而在最終第五十回則有一個總結論：

　　玄渡嘆了口氣，說道：「只有普天下的帝王將軍們都信奉佛法，以慈悲為懷，那時才不再有征戰殺伐的慘事。 」……(10)

　　中間有段譽、蕭峰及虛竹的種種慈悲思想和具體的救渡行動作為注腳。基本上，這三個不同國籍的結義兄弟的共通之處，是他們處處為人著想的慈悲胸懷。段譽與虛竹是緣於從小受了佛經的熏陶。蕭峰雖沒受教過佛法，但因先天出身（遼人）和後天環境（在大宋境內成長立業），使得他對契丹人與漢人同時萌生了親厚之心，進而把這種狹隘的、只對自己同族親愛之心，擴展為對全天下人的慈悲關懷。

　　 再加上慈悲心大動的虛竹為救段延慶，殺死自己一塊白棋（消除自我、捨己為人之意）才能解破的珍瓏棋局（反映了每位參局者的貪嗔癡）、少林寺藏經閣無名老僧的慈悲說法、形貌似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刀白鳳，拯救了瀕臨絕望的段延慶。

　　 這部書可以說是作者用大悲心來鑄成的，因之連天下第一大惡人「惡貫滿盈」段延慶、罪魁禍首慕容博和作惡多端的星宿老怪，也給予一條改過自新之路。

　　凡此種種，把《天龍八部》的精神內涵提升至一個超脫的境界。

三、貪、瞋、癡

　　佛教認為，人生痛苦煩惱，不能解脫，主要根源在於「三毒」，即「貪」 、「嗔」、「癡」。「貪」是欲望、貪得、各種物質或精神上的欲求、愛念、對名利權力的追求等等﹔「嗔」是仇恨心、憎怨心、企望打擊、損害、傷害、殺傷別人的心理、討厭別人、妒忌、幸災樂禍等等﹔「癡」是不了解、認識錯誤、妄想、幻覺、謬見，……有如段譽之對王語嫣，在「三毒」中屬於「貪」……(11)

　　以上這段注釋是金庸新近增補的。由此可知《天龍八部》不止刻劃了一般歹角的貪瞋癡，甚至連出類拔萃的主角也各被其中一毒所傷。最先登場的段譽中了貪毒，接著蕭峰染了瞋毒，最後虛竹中了癡毒，使得三人痛苦不堪，讀者閱來惻然生憫。

　　 段譽自從在無量玉洞見到「神仙姊姊」的玉像之後即中了貪毒，及後遇著和玉像相似、但卻活色生香的王語嫣就毒發加深，難以自拔。雖三番四次以自幼所諳的「不淨觀」和「無常觀」來對治，仍無可奈何：

　　…『當思美女，身藏膿血，百年之後，化為白骨。』……(12)
　　…『當觀色無常，則生厭離，喜貪盡，則心解脫。……(13)

　　直至身世大白、養父生母雙亡和登基為帝等等極端變故，促使段譽對王語嫣之迷戀有了比較清醒的保留。最終王語嫣在無量玉洞將玉像（假像）推倒打破，段譽方才如夢初醒，徹底拔除了貪毒。

　　 養父養母喬三槐夫婦與師父玄苦大師之枉死，使蕭峰感染了嗔毒，後來在雁門關外證實了自己的身世來歷後就嗔毒增劇。嗔毒令他失卻了平時的冷靜謹慎，墮入了馬夫人康敏的毒計而錯認段正淳為仇人，因此誤殺了最深愛的阿朱，從而後悔一生。但於見了宋遼邊界互相仇殺之慘況，又得少林寺藏經閣無名老僧的慈悲點化而盡解了嗔毒。如此結果，實因天台山止觀寺的智光大師，一早已在蕭峰的心識中洒下了慈悲的種子。他對蕭峰說了一偈：

　　萬物一般，眾生平等。漢人契丹，一視同仁。恩怨榮辱，玄妙難明。當懷慈心，常念蒼生。……(14)

　　虛竹從小出家，天性有點固執（先天癡毒）。為阿紫作弄而於無意間破了葷戒，相救天山童姥時又無知地犯了殺戒，被無崖子吸去並化掉少林內功後定力大失，抵受不住誘惑而任意的犯了淫戒和酒戒。最後因屢犯戒律而被逐出少林寺更使癡毒加深。他的癡毒是指他過於執著出家人（和尚）和在家人（居士） 的分別，認為出家人的功德修為一定高於在家人。所以玄慈和段譽均分別開導於他：

　　玄慈道：「……就算不再出家為僧，在家的居士只須勤修六度萬行，一般也可證道，為大菩薩成佛。」……(15)

　　「二哥，維摩詰居士是不出家的大居士，他勤修佛道，比出家的….等等所有如來佛的大弟子，對正法更加通達，如來佛也認為如此。這些大弟子個個對他十分佩服，……『維摩詰言：然﹗汝等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即出家，是即具足。』」……(16)

　　而虛竹亦因長受佛法熏習，虛空如竹，一破即透，癡毒由此而消：

　　……三弟說得對，只要心存佛教，嚮慕正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即出家，是即具足』﹗學習佛法，須當圓融。拘泥不化，乃我天性中的大病﹗」說著滿臉喜容，向段譽拜倒。……(17)

　　金庸在二○○五年版《天龍八部》裡，徹底改動了段譽與王語嫣共諧連理的結局，令王語嫣回到表哥慕容復的身邊。許多讀者皆大惑不解或大表不滿。除了周詳考慮過段譽和王語嫣的性情之外，猜想作者如是寫，最主要之目的應是希望三位主人公都能夠得到佛法的救渡（一九六三及一九七八年版，唯蕭峰與虛竹能免於陷溺），擺脫貪（段譽）、嗔（蕭峰）、癡（虛竹）三毒 的糾纏，得以超越沉淪，安樂自在。畢竟段譽有名「斷欲」，若欲不斷，又怎能名副其實？

　　值得補充的一點是：三毒其實可以歸納為單一的癡毒。佛教哲學一致認為，人之所以流轉生死不輟，是因為我見或我執（自我感、自我愛、無明）。有了我見，便會有貪或嗔的情緒反應，遇可喜之事物生貪，見不可喜則起嗔，由此造下種種善惡業，業力與我見牽引著眾生不斷經歷生老病死之大苦，直到消除我執為止。我執就是癡毒，沒有正確認識到「自我」不是一個實在、自存、永恆的個體。

　　是以金庸在注釋中說：

　　佛教徒認為三毒中「癡」 最難消除，因心中若無「癡」，即可有「正見」、「正思惟」，對於「實相」有真正認識，……去「嗔」不難，去「貪」甚難，若能去「癡」，即大徹大悟，真見佛道矣。……(18)

四、知行合一

　　佛學是知識，學佛是修行，兩者本來是相輔相成的。但如果徒重知識，不配以實際修持，這樣就無法深入意識，引發內心轉變。此即釋迦牟尼佛所云「說食不飽」。《天龍八部》裡示範了一個如是的典型人物──鳩摩智。此人佛學睿深，但所作所為盡是貪嗔癡。且看金庸如何引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風趣地幽了他一默：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鳩摩智登壇說法之時，自然妙慧明辯，說來頭頭是道，聽者無不歡喜讚嘆。但此刻身入枯井，頂壓巨石，口含爛泥，與法壇上檀香高燒、舌燦蓮花的情境畢竟大不相同，甚麼涅槃後的常樂我淨、自在無礙，盡數拋到了受想行識之外，但覺五蘊皆實，心有掛礙，生大恐怖，不得渡此泥井之苦厄矣。……(19)

　　與鳩摩智相映成趣的是王語嫣。此姝武學見識極之深廣，除了凌波微步、一陽指、六脈神劍、降龍廿八掌、易筋經、欲三摩地斷行成就神足經之外，對其它武功真可說是到了無所不知、知無不盡的地步。偏偏她武功超低，只有一丁點兒內力，幾乎等於不懂武功。在天山縹緲峰靈鷲宮，當劍神卓不凡意欲擒拿她時，明知其劍法弱點所在也無能為力，無怪乎金庸將她的名字從舊版的玉燕改為語嫣（意即說話漂亮而已，不是語笑嫣然）。雖然光說不大練，但她的武學知識卻惠及了不少人，包括在聽香水榭裡指點蓬萊派的諸保昆，對付青城派掌門司馬林及姜孟二老者；杏子林中幫雲中鶴應對丐幫宋長老，反過來又助吳長老對抗雲中鶴；在太湖畔碾坊中指導段譽殺了十五個西夏一品堂武士；教段譽和慕容復在萬仙大會中反擊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干敵人。

　　由王語嫣的遭際可見知識之大用，從鳩摩智的境遇可知實踐之重要。理論與實踐，缺一不可。

　　整體而言，此書的武功描述雖比金庸其餘小說更加離奇誇張，但人物的性格感情仍然是那麼的真實動人，尤其是它的宗教情懷之深，實出於作者的意料之外。《天龍八部》和《俠客行》，即慈悲加般若，當能盡解一切眾生所中之「生死符」。

　　願一切眾生終能離苦得樂。

附錄：倪匡代筆的那一段

　　眾多讀者對當年倪匡先生代金庸所寫的那一節極感興趣。該段文字約共三萬字，包括八十九回〈弟子遭殃〉、九十回〈鐵頭癡兒〉、九十一回〈極樂掌門〉、九十二回〈老怪落敗〉。(20)內容主要是游坦之和阿紫的故事。現把情節內容擇要如下，以饗讀者諸君：

　　當星宿老仙丁春秋正與慕容復在小鎮飯店裡大戰之際，丁春秋以內力貫於袖角戳瞎了阿紫的雙眼。游坦之反手和丁春秋對了一掌，成功救走阿紫。慕容復籍機脫出丁春秋「化功大法」的掌握，虛竹也乘亂溜了。段譽適逢其會，以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和慕容復合戰丁春秋。及後段延慶出現，慕容復拉著段譽抽身而退，留下兩惡相鬥。風波惡和包不同追趕游坦之以報曾經身受「冰蠶毒掌」之仇。

　　游坦之對阿紫聲稱自己乃是西域極樂派掌門人王星天。為了不讓阿紫察覺王星天即是鐵丑，他將阿紫留在桃林，獨自前往鎮甸尋找鐵匠拆除鐵頭罩。途中遇上葉二娘與丁春秋這一對舊情人，丁春秋向游坦之逼問阿紫的下落。

　　威迫不果，丁春秋放了游坦之但暗中派遣兩名弟子跟蹤他。在近市鎮處游坦之被風波惡及包不同追上，游坦之向他們說明原委和苦衷，風包二人方知他是受了丁春秋之欺壓，三人化敵為友。臨別時風波惡送了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給游坦之，他以之割撕下鐵面具。游坦之回到桃林，驚見阿紫已為葉二娘封了穴道，一出手便擊倒了葉二娘。阿紫要求游坦之奪取星宿派掌門及丐幫幫主之位給她，然後發射紫焰信號箭引來了丁春秋。

　　游坦之亦是一掌即把丁春秋震得連翻七八個觔斗，忿忿而去。游坦之想攜阿紫前往人跡罕至之地長相廝守，（倪匡代筆至此而止，下為金庸外遊回來親自執筆）山中卻碰見端坐巨蛇之尾東來的天竺胡僧哲羅星。

　　哲羅星搶去了從游坦之懷中跌出來的梵本易筋經，他欲奪回但不敵哲羅星的「通臂功」。游坦之生怕阿紫知曉他打不過哲羅星後大失所望，就苦苦哀求哲羅星佯作敗在他的手下，哲羅星答允了他，但條件是要他同去少林寺帶路尋找師弟波羅星。一行三人於少林寺不遠之處巧遇大輪明王鳩摩智。

　　鳩摩智以「無相劫指」輕易地由哲羅星手上攫得易筋經。游坦之見鳩摩智寶相莊嚴，頓起敬慕之心，想拜之為師，不過鳩摩智卻要他先對付一個大惡人，南海鱷神之師──段譽。

　　杏林中，段譽使至陽至剛的「朱蛤神功」對抗游坦之至陰至寒的「冰蠶異功」，勢均力敵，鳩摩智從旁偷襲段譽，但為剛好到來的慕容復和王玉燕所阻。為免段譽、游坦之二人內力衰竭，同歸於盡，慕容復冒死欲將兩人分開。幸好最後緊急關頭出現了武功奇高的黑衣大漢與白衫僧人，兩人合力把段譽和游坦之分開，隨即隱沒不見。慕容復、王玉燕、段譽及鳩摩智走後，阿紫央求游坦之教她蓋世神功，游坦之只好敷衍著叫阿紫先由淺入深試演星宿派的武功以便指點得失。

　　結果游坦之反由阿紫處學得十一二招星宿派入門功夫「混天無極式」並意外地打死了兩名路過的丐幫弟子，游坦之拖著阿紫驚慌奔逃。慕容復一行六人恰於此時經過並從奄奄一息的老丐口中得知關於西夏招親榜文的訊息，過後慕容一夥人誤闖萬仙大會……

尘封的记忆

这是除了射雕和依天之外偶比较喜欢的一部,不过听说改了,偶还是喜欢没改的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