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艺术——评金庸对《白马啸西风》的最新修订

王新禧

故事的修改从陈达海闯入“计老人”家那个雪夜开始。

作者首先统一了李文秀从父母被杀到学成武艺中间经历的时间，原来一会说十年，一会说十二年，现在一律改成十二年。

陈达海为了地图检查李文秀的衣物。原来说“他看到李文秀匆匆换下的衣服”，现在改为“他看到床上摆着几件少女服饰”。我想改动的目的有二：第一，李文秀一身男装，并未换衣；第二，如果是“匆匆换下的衣服”，陈达海说“她长大以后才死”却不起疑就不合情理了。

原来说计老人要求用白布换下苏普裹伤的(藏有地图的)手帕，现在改为陈达海自己提出用青布汗巾更换手帕。这样改很对头：计老人并不关心地图，关注地图的是陈达海。

陈达海是杀害李文秀父母的仇人，又一再行凶伤及心上人苏普，李文秀却迟迟不出手有些说不过去。新版对此作了解释：原来李文秀想看看苏普危难时阿曼如何反映，同时也想看看陈达海要抢走阿曼时苏普如何反映。

陈达海被李文秀所伤，却能顺利逃走可称大漏洞。对此，金庸花大力气作了详细的说明：“原来计爷爷吓得魂不附体，苏鲁克与车尔库酒醉未醒，苏普与阿曼大喜若狂，李文秀瞧着苏普的模样，暗自神伤，各有各的心事，没人去瞧瞧陈达海”。应该说，看上去比原来圆满些，但问题还是有：李文秀与杀害父母伤害情郎的敌人打斗，已然获胜，换谁都会赶上一步结果陈达海性命的，岂有先看计老人，再瞧情郎，以至使敌人逃走之理？李文秀打败恶人，明明“连苏鲁克也纵声大叫”，怎么转眼又“酒醉未醒”了？金庸补了一句“苏鲁克与车尔库酒醉未醒”，却忘了把“连苏鲁克也纵声大叫”删去，造成了新的矛盾。

众人追踪陈达海、寻访迷宫一段有两处小的更动：一是在宫殿中增加了飞天仙女；二是阿曼问苏普还有什么日子比现在更快活时，原来苏普答不出，现在却心中暗想“要是妈妈不死，哥哥还活着就好了”。苏普在金庸小说中是非常幸福的一位，但他的妈妈哥哥却已经被贼人杀死，再也活不过来了。

下面的改动都与瓦尔拉齐有关。

看过《白马啸西风》的很多人都有一个疑问：马家骏（计老人）用毒针伤了瓦尔拉齐后为什么化装藏身在哈萨克铁延部落？金庸说马家骏怕他师父瓦尔拉齐：瓦尔拉齐如果中毒针重伤失去武艺（象实际发生的那样）马家骏何必怕他？瓦尔拉齐如果伤情无碍，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到铁延部杀车尔库并在井中投毒报复，铁延部比哪都危险，马家骏为何能藏身却不回中原。对此，金庸新版中除了重复老说法只有铁延部师父不敢回来（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又增加了一段：“我在中原家大族大，我师父一问就找到了我。就算找不到我，他必定会杀了我全家老小”。说实话，这个解释可着实说不过去。你躲到铁延部，你师父找不你，不同样会杀了你 “全家老小”吗？你害怕你全家老小被杀，就应该和家小一起转移才是！不知金庸怎么想的。

瓦耳拉齐临终前给李文秀讲了一段高昌迷宫的故事，故事很长，难以想象将死之人会有闲情逸致讲这些，所以金庸改为瓦耳拉齐告诉李文秀记述迷宫故事的石碑之所在，让她自己去看。很遗憾，如此改动又出了问题。原来小说叙述瓦耳拉齐准备偷偷用毒针杀死李文秀好让她陪着自己。如今金庸加了新的情节，却忘了把老瓦欲杀李文秀的情节删除，你瓦耳拉齐既然以为李文秀马上就要被你刺死，又告诉她记述迷宫故事的石碑之所在干什么？难道让她死后的鬼魂出去看石碑的故事？这个问题太大了，改了反倒不如不改。

另外，金庸在新版中让瓦耳拉齐讲述他与阿曼的妈妈雅丽仙的故事，说雅丽仙的父母嫌贫爱富才让雅丽仙嫁给车尔库。从此雅丽仙再不理瓦耳拉齐并且与她父母一起骂她。如此改动好与不好见仁见智吧。反正雅丽仙的形象再也不美好了。

以上的修订有多处参考了陈墨先生的意见。陈墨没提到的问题，金庸注意的就比较少。比如，瓦耳拉齐雪夜守在“计老人”屋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醉酒的仇人车尔库（机会实在太多），而老瓦却莫名其妙地跟踪与他并没多少仇恨的陈达海并用残酷的手法对他，把个大仇人丢在一边……

正文结束。

我认为，金庸先生对读者负责，以80高龄再改作品让人敬佩，但他改得仓促了一些。想当年他首次修改作品用了10多年，如今5、6年就把大部分作品改完，加之时间精力的分散，漏洞虽弥补了不少，但同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实在有些遗憾。愿《笑傲江湖》、《鹿鼎记》这最后两部名著修改成功。

江湖

三年前的拙文
http://www.jyjh.net.cn/bbs/viewt ... amp;extra=page%3D13
承您看得起，但确实写得不好，不值得用再转。

王新禧

我知道，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但我想，现在新修版出来了，再转回来，大家再看看，颇有意义！

边城

在同一论坛,同一版块转载文章,好象有点不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