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旧时玩物
持扇笑扑蝶舞
趁性放纸鸢
任踏月初青谷
何处何处
可觅梦中归路
朱红的栏杆,雕花的门窗,这样的房子在北方极是少见.
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东边一张牙床,幔维轻放,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显是病中,脸色极是苍白.床前站着一个丫头,那丫着不停地用手绞着衣角,似想从里绞出水来一样.
忽听得床上的女子"嘤"了一声,似要醒来,那丫环面露喜色,忙上前道:
"小姐,醒了么?"
床上的女子眼虽未睁开,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本来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一抹嫣红.只听得那女子道:
"阿生哥,是你么?"
那丫头不开口回话,牙齿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那病中女子兀自道:
"阿生哥,现在是几月了?是三月了吧!这时的江南草长莺飞纸鸢满天了吧,真怀念在江南的的时候,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跟小初偷跑出来,到东湖去采莲子,那里的荷花真多,莲蓬真高,小般一进去就没了影了,我跟小初一路划一路采,最后竟失了方向了,眼见天要黑了,再不回家,怕是会被爹爹骂的,差点哭了出来,这时突然听到附近有划水声,我们边喊"有人么"边向水声传来的方向划去,结果就看到了你,然后你便送我们回了家,被爹爹骂是骂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值得,因为我在那天遇到了你,阿生哥,你知道么,从那里起,我心里便有了你"
说到这里,那女子脸上现出几抹娇羞,苍白的脸上更添得几分嫣红.那丫环只是站在一边一个劲地哭,只听得那女子又接道:
"我知道你家里穷,便让爹爹请了你做家里的家丁,爹爹只当我感谢你送我回家,哪里知道,我那是为了想常常见到你呢?"
说到这里,那女子脸上更是红如云霞,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娇弱。
"阿生哥,你知道么,我跟你来到这塞北,我一点也不害怕,真的,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可是……可是你……"
说到这里,那女子脸上绯红渐去,竟是一口气喘不过来,那丫环忙上前轻抬起那女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慢抚着那女子的胸口道:
“小姐,姑爷不会来了,他今天忙着呢!”
那女子一直闭着眼睛,似是没有听到那丫环的话,等得一口气转匀后,又接着道:
“可是你为什么到了这塞北,有了钱以后就变心了呢?你说过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人的,为什么又接二连三的娶了那么多个?阿生哥,你知道我多爱你么?为你,我不做千金小姐,为了你,我不守孝道,为了你,我背井离乡,可是你呢?你用我从家里带来的钱置田买地从业经商,大富大贵,接着便是三妻四妾,你以为以我建了这你江南一样的宅院我就会开心么?其实你不知道,没有你,我住多好,吃多好都不会开心的,你以前说过的话难道你就忘记了么?”
说到这里,那女子竟是泣不成声,那丫环也是哭得更加的厉害了。这时听得外面有人叫道:
“初姐,那边一切都备齐了,老爷让我来叫大太太过去!”
那丫环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愤然道:
“难道你没知道太太现在的情况么,还让太太过去!”
那人听得那丫环的骂,连声道:
“是是是,是小人不对,可是……可是老爷……”
那丫环止住哭,叹了口气对外面的人道:
“去准备后事吧,太太怕是不行了!”
外面那人应了一声,便退去了。
这时,那床上的女子似是清醒了一般,睁开了眼,向那丫环道:
“小初!”
那丫环听得那女子在叫她,忙应了一声,道:
“小姐,小初在这里呢!”
那女子道:
“小初,这么多年来,委屈你跟着我来塞北了,我所有的积蓄都在镜前的小盒子里,我死后你带我回江南好不好?我想回江南!”
那丫环哭着摇头道:
“阿南小姐,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我自己的病自己比谁都清楚”
话未说完,就是一连串的咳嗽,那女子又闭上眼睛,似是睡去,口中却喃喃道:
“我想回江南,我想回江南!”
过得个把时辰,那女子忽地睁开眼,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望着屋内的晓荷屏风图道:
“小初,我们这里回到了江南么?我看到了荷花,好多好多的荷花,还有好多好多的莲蓬”
说着,又微抬起手,指着幔顶道:
“小初,你看到了么,纸鸢!那是江南的纸鸢!好高好高的纸鸢”
那女子道:
“江南,江南,我终还是回来了!江南!”
说完,手从半空坠,眼角划下一滴清泪,凄美而决绝.
那丫环知是小姐去了,放声大哭,外面正是正午时分, 新人正进门,唢呐声声.
那丫环失神地向着南方望去,道:
"明天就回江南,一起回江南!"
那丫环痴痴地低喃着,你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已死去的女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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