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江南

断肠湘君

                                                  一
荆州城东有一个画摊，画者是一个年近六旬地老者，专为人画像。老者的发须皆白，身材瘦小，一双如枯柴地手在画画时不住的颤抖，但是谁也想不到，他那颤抖的手画出的画像却是惟妙惟肖。
    一个富态的中年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泼墨似的画好了一幅带刀的粗犷男子像，心中不由惊赞此人技艺高超，他问道：“老先生，画一幅画多少钱？”那老者头也不抬淡然道：“一万两。”中年人顿时咂舌：“一万两？你道自己是画圣么？便是画圣的画也不见得值这么多钱。”那老者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研着墨，仍旧淡然道：“你不买自有人买。”中年人叹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在可惜一个技艺出众的画师却是个疯子。甩了甩衣袖走了。那老者毫不在意，仍旧画着画。
    这一日下来，也有几人来问过，但方一听到那让人咂舌的一万两时，纷纷摇头离开。
    日落西山，街上的行人渐渐稀疏起来，落日的余晖照在老者的面上平添几分沧桑。
    “我要画像。”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衫男子突然出现在了画摊面前。
    “一万两！”老者的语气淡然而又坚定。
    “啪。”青衫男子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语气有些冷漠：“这是定金。”
    老者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了，他淡淡地问道：“你要画谁？”
    青衫男子沉声道：“李青平！”
    老者闻言，画画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他这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看了看青衫男子，忽然叹口气道：“抱歉，我可以画尽天下任何人，哪怕是皇帝。但是我却不能画他！”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有些轻蔑的说道：“笑话，这天下还有你圣手丹青不能画的人？”
    老者也不生气：“信不信那是你的事，反正这人我是不能画的，我也不敢画。他……”老者有些迟疑,又道：“他太可怕了。”
    青衫男子脸色一沉，沉声道i：“你与他交过手了？”
    老者摇头苦笑道：“我若与他交手，这世上便没人在这画画了。”
    青衫男子咧嘴笑道：“那你怕什么？”
    老者轻蔑的一笑，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起来：“合州一役，蒙哥汗于千军万马之中死于他手。”
    青衫男子剑眉飞扬，心中震撼已极，他倒吸一口凉气道：“此话当真？”
    老者抬头看向他道：“此事当时，没人知晓，但事后武林人总会根据他的武功招式来辨认地。”
    青衫男子似乎不肯就此放弃：“你怎么知道？”
    老者长出一口气，他望了望西下的夕阳，面上流露出敬佩的神色：“我当时就在场。”
    青衫男子闻言一怔，转身便走，一句话也不说。
    “你的银票！”
    “就当是见面礼吧。”青衫男子脚步不停。
    老者看了看他的背影，叹口气忽然道：“其实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青衫男子身形一顿。
    “不知你出不出得起这价钱？”
    “二十万两够么？”
    老者眉头一扬，心中不由动容，他凌厉的目光看向那青衫男子，缓缓道：“能说说你的理由么？”
    青衫男子冷声道：“你似乎坏了规矩。”
    老者一怔笑道：“也对，也对。”
    “那人是谁？”青衫男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江南一剑！”
                   二
   “江南一剑袁笑寒？他不是死了么？”青衫男子有些质疑。
    “死？”老者冷冷一笑道：“对，以前那个以侠义自居的江南一剑是死了，如今的江南一剑只是一个为了钱而不折手段的杀手。”
    “他很缺钱？”青衫男子有些不可思议。
    “是非常缺钱。”
    “为何？”
    “他有个儿子。”
    “是添香袖顾芳琴为他生的？很会花钱？”
    “没错，是很会花钱。”
    “那添香袖呢？”
    “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小子就这样看着他老子为他杀人？”青衫男子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
    “你似乎对他有些同情？”老者以深邃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是杀人狂。”青衫男子不满的说道。
    “他儿子天生阴寒之体，自小便要服用极阳的药物，而人参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青衫男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自然知道那些好的人参价值不菲，他问道：“他为何会是阴寒之体？”
    “顾芳琴生他的时候中了铁重的噬骨掌，阴气入体一时间无法化解自然就带入了婴儿体内。”
    “铁重？他们两家不是最要好的么？怎会成了仇人？”青衫男子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这事江湖上除了极少数的几人，没人知道。”老者淡淡地答道。
    “我怎么找他？”
    “杭州城外五里庙，叩神三拜有茅庐。”
    “多谢了，不过身为杀手你今天的话似乎说得太多了。”青衫男子冷声说道。
    “嘿嘿，一时兴致。”老者讪讪地说道。
    “你老了。”青衫男子冰冷的声音让老者不由一颤。
    “什么？”老者面色一寒，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我说你可以去死了。”青衫男子的语气猛然变得狠厉起来。
    老者笑了，笑得很夸张，分明便是在嘲笑眼前的这个男子，但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在了脸上，换作了一副不可思议的面孔。他双眼无神地说道：“你的剑很快。”
    “我的剑是快，但是比你口中那人的剑还差得很远。”青衫男子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一丝自豪的感觉。
    老者又笑了，但是这次却是苦笑。他说道：“你说的很对。”
    青衫男子背过身去，缓缓地走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夕阳西下，老者的脸上是一片平静，如水般平静，也许他早已料到了会有此结果。突然他的喉咙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鲜血如喷泉般洒出，洒满了画卷，在夕阳霞光之下绽放出一朵朵妖艳得夺人心魄的血色红花。
    良久，才传来行人的惊呼声。
    一阵风来，那带血的银票漫天飞舞
   

[ 本帖最后由 断肠湘君 于 2008-11-26 22:39 编辑 ]

西泠孤月

楼主继续努力！

痴仙梨花

期待下文中……嘿嘿！(‧‧)nnnnnnn

柳沐轻风

死了太可惜了～～～

小笼包

好像是个半成品~~~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那老人死的比窦娥还冤~~~~

断肠湘君

                                                             三
    杭州城外五里庙，叩神三拜有茅庐。

    这话果然没错，至少青衫男子已经走在庙里的密道中了。七弯八拐终于拨开一丛草丛出来了，原来这密道在草树之下。他抬起头来一看，映入眼帘的的是一间茅屋，茅屋不大，很简陋。屋旁有一菜园子，蔬菜青葱，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泛出水色的光泽。

    江南一剑竟然在此种菜？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容不得人不信。因为袁笑寒的剑已经搭在了青衫男子的脖子之上，剑身正闪烁出刺骨的寒芒。

    “寒叔。”青衫男子有些诧异的叫道。

    袁笑寒身躯一震，抬头打量了他一下，有些惊讶道：“铁安？是你？你来干什么？”话到最后已经冷漠起来。

    “寒叔。”

    “不要再叫我寒叔，七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已化为烟云，如今有的只是仇恨。”袁笑寒断然喝道。

    铁安一怔，淡然道：“我想知道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笑寒冷笑一声道：“你走吧，你若是想替你老子报仇，尽管动手。”

    铁安急声道：“我知道我爹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得告诉我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笑寒低头沉思良久，才道：“你很想知道？”

    铁安道：“你告诉我。”

    袁笑寒冷冷一笑道：“我若说出来，你信是不信？”

    铁安一愣，断然道：“我信。”

    袁笑寒很是诧异地说道：“为什么？”

    铁安道：“寒叔从来不会骗我。”

    袁笑寒冷笑一声道：“七年前，我发现了你爹的一个秘密，一切都从此开始。”

    铁安眉头一皱，沉声道：“什么秘密？”

    袁笑寒饶有深意地看了铁安一眼道：“你爹是蒙古奸细。”

    铁安浑身一震，饶是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决然想不到会是此种结果。但是他没有对袁笑寒的话质疑只是神情委顿地说道：“你说。”

    “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终究是国家的事，我一江湖草莽根本就管不了，但是你爹疑心很重，一个月后的那个晚上，他动手了。”

    “你就没有与他说过？”铁安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和他说过，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当时笑了笑说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我那时才发现他是如此的虚伪。”袁笑寒愠怒道。

    铁安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天晚上的宴席上来了个人。”袁笑寒肃然道，他说出这话心中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是谁？”铁安急声问道。

    “李青平！”袁笑寒沉声说道。

    铁安猛然抬头，他先前不知，但此刻却已知道，李青平就如天上的神一般，谁也无法撼动。这一切都只因为他太可怕了！

    “他来做什么？”铁安惊呼道，似乎对李青平此人很是忌惮。

    袁笑寒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是你爹请来的，我当时也不怀疑，对他很是敬佩。但是随着你爹的酒杯落地，我才知道他是个杀手，还是杀手堂的总瓢把子。”

    “他是杀手堂的总瓢把子？”铁安诧异地问道。

    “虽然他没对我动手，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他是个杀手。”袁笑寒的眼神不容人有丝毫的怀疑。

    “他为何没对你动手？你又如何知道他是个杀手的？”铁安疑团满腹。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袁笑寒不答反问道。

    铁安显然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没有谈情说爱，不知道里面究竟该是些什么。但是一见钟情，我听说过，但是我没有见过，所以我不信。”

    “我信！”袁笑寒掷地有声说道，“李青平见到阿琴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她，我能够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来。”

    “这与你刚说的有什么关系？”铁安完全糊涂了。

    “有，因为你爹猝然出手，一掌击中了阿琴。虽然我嘱咐过她要小心，但他当时也根本反应不过来，而李青平见阿琴受伤，却一掌打向了你爹。我不禁意间看到了他的双眼，很浓的杀意，但是他浑身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杀气。一个杀手，一个顶尖的杀手若是拥有杀气，那他根本就无法担当杀手。”袁笑寒缓缓地说道，脸色很是严肃。

    “你说他是我爹请来的，那他为何要杀我爹，却不是你？”铁安迷惑道。

    “我说了，因为他喜欢阿琴。他见不得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受伤。那种为伊生为伊死的决然让我至今仍旧记忆犹新。”袁笑寒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我常常想，我是不是不配与阿琴在一起，因为这本该是我做的确让别人做了。”

    “后来呢？”铁安眉头紧皱着问道。

    “你爹虽然大吃了一惊，但他已无暇理会李青平，径直向我杀来。我护着阿琴，剑刚出一半便中了他一记重掌，你应当知道你爹的身手丝毫也不亚于我的。”

    铁安默然的点了点头。

    “我准备出手，但是你爹与李青平已经打了起来，我心系阿琴，只好带她离开。我们不敢回家里，径直住在客栈之中。可是两日后。”袁笑寒猛然抬头，双眼盯着铁安迸射出仇恨的火花。“你当知道你爹的噬骨掌阴寒之极。两日的时间根本就无法驱尽寒气。但是怀儿他却在两日之后出生了，他是带着寒气出生的。阿琴当时忍受不住险些死去。”袁笑寒瞪着铁安怒吼道：“这都是你爹害的。”

    铁安低头来良久才道：“后来呢，琴姨怎么失踪了？”

    “是圣手丹青告诉你的？”袁笑寒惊异于铁安怎么知道顾芳琴失踪了。

    铁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阿琴她身子很弱，浑身都是冰冷的，已无法照顾怀儿了。我只好带着怀儿出去寻药，在我威逼之下，我好容易拿到了一根百年人参回去。可是阿琴她……”袁笑寒一顿，激动地说道：“她却失踪了，我发疯似地四处找他，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却遇到了李青平。他是杀手，他说是你爹雇他来杀我的，虽然他已经杀了你爹，但是身为杀手讲的是信用，即使雇主已死，任务也绝不会停。”

    “他杀了我爹？”铁安惊声呼道。

    “是他说的，我身负重伤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一路带着怀儿逃命。一连大半个月他都一直追着我不放，但是每次都被我逃脱，直到我遇到了圣手丹青。”

    “他救了你？”

    “对，因为他的命曾经被我救过。所以他救了我。为了怀儿体内的寒气，我必须得找钱为他去买人参。”袁笑寒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做什么呢？因为我的剑够快，所以我只能做杀手，而圣手丹青则成了我的线人。他为人画像，，画得很好，但却是遗像。嘿嘿，很可笑吧。以侠义自居的江南一剑也会改名换姓地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他已经死了。”铁安冷漠地说道。

    “圣手丹青？我知道，是你杀的。”袁笑寒没有丝毫意外。

    “你知道？”铁安却惊奇了。

    “对，而我还知道你也是个杀手。”袁笑寒冷声说道，他的双眼盯着铁安锐利的如同剑芒。

    铁安脸色冰冷：“你怎么知道？”

    袁笑寒道：“任何一个人在听说自己的父亲被杀时都不可能只惊讶而不愤怒。除非他是个杀手。”

    铁安不无佩服地说道：“你果然观察得细致入微。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要想自己的剑够快就必须无情，而你的剑虽然够快但却有情。所以你的剑不是最快的。”

    “你认为你做到了？”袁笑寒冷冷地说道。

    “我想试一试这七年来的苦练究竟是否有用。”铁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袁笑寒道：“我想告诉你的是七年前的那一天我的心已死，一个心已死的人远比一个无情的人可怕。”

    铁安笑了笑道：“你真的这样认为？你似乎还放不下你的儿子。”

    袁笑寒亦笑了笑，却是冷笑：“我现在还要交你的是一个心已死的人也并非无敌，一个真正可怕的人，他的心已死但是却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他为之奋斗。”

    铁安正色道：“你就是这种人？”

    袁笑寒冷声道：“你可以试一试。”

    他的话刚说完，眼前突然暴起一片白光，刺得人眼睛发痛。袁笑寒的手动了动，剑已出手，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刺耳的剑鸣。那一剑是如此的平凡，只有拔剑突刺两个谁都能做到的动作。但是这一剑却又是如此的不平凡，因为它快，快如闪电以至于没有人会相信他出过这一剑。

    “看来你说的很对，我还差你很远。”铁安笑了笑道，眼神之中满是苍凉与无奈。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骗过你，只是你自己不信罢了。”

    铁安轻笑道：“对，但是你却教得很用心。”

    袁笑寒断然道：“不，我想我教得根本就不用心，因为我竟然忘了告诉你，身为一个剑客他得他的一招一式付出代价。”

    铁安一怔，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可我身上有二十万两银票。”

    “明天我会去杀李青平。”袁笑寒走的时候说道。

    “祝你成功。”铁安无力地说道。

    血自他的胸口流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衫，变成了一片黑色。他的剑已无法握紧“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的双腿已无法再支撑他的身躯，就见他如铁塔般轰然落地。

[ 本帖最后由 断肠湘君 于 2008-11-26 22: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