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江南（4）

断肠湘君

           四
    “爹，你明天要走？”袁怀向袁笑寒问道，目光中涌出一股凄凉。
    “对，我走后你要自己面对生活了。”袁笑寒轻抚着袁怀的头黯然说道。
    “不，我会等你回来。”袁怀坚定说道。
    袁笑寒心头一窒，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你等我回来。”
    “我会等你回来的。”袁怀的语气让袁笑寒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五
       袁笑寒的心又活了，但是他却受了重伤，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上。当他步入杀手堂内堂与李青平交手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便已被重创，同时也在那一刹那，他的心又活了，却与身体一起受了重创。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以为不可能再见到却又日日思念的人。
    那人是谁？
    自然是添香袖，顾芳琴！
    她还活着，活在一个让袁笑寒死都无法想到的地方。
    袁笑寒受了重伤，他本不会流血的，但他此刻嘴角却渗出了一线血丝。因为他的心也受了重创，一个人你的心若是受了重创怎会不流血？
    “我中计了！”这是袁笑寒受伤后说的第一句话。
    “但是你却并不后悔。”李青平看向他笑着说道，此刻的他看上去和眉善目，没有丝毫的杀手气息，就如同一只羔羊般的善良，但袁笑寒却知道他此刻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随时都有可能对自己发起致命的攻击。
    袁笑寒不敢去理会顾芳琴，他的心已是乱如麻线，他想要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受她的影响因为他不敢在此刻分心。李青平就在身旁，没人可以在分心的时候还能杀了李青平，他也不例外。顾芳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动静一言不发。
    “不，我很后悔。”袁笑寒抹掉嘴角的鲜血冷冷说道。
    李青平一愣，笑道：“对，你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杀我的，但你此刻却不想死了。”
    “你说的很对。”袁笑寒看到了顾芳琴那欢喜的目光轻笑道。他知道阿琴仍是原来的阿琴丝毫未变。
    “但是如果我说你必须死呢？”李青平有些傲慢的说道。
    “那我欣然接受。”袁笑寒笑了笑道。
    “哦？”李青平很是意外。
    “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杀蒙哥？”袁笑寒迷惑地问道。
    “嘿，杀手自然是为了利益杀人，我们没有国家之分，杀人一切只为利益！朝廷中有人给我一百万两银子你说我杀不杀？”李青平含笑说道，似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在他眼里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哦。”袁笑寒很是诧异，他本以为李青平之所以会杀蒙哥全是个人的原因，万料不到李青平竟然会为了一百万两银子而深入千军万马之中杀人。“你可以动手了。”袁笑寒冷声说道，这话说来似乎自己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或者是有了迎敌的对策。
    “可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李青平笑了笑说道，在他眼里似乎没有可以让他愁眉面对的东西。
    “你费尽心思让铁安引我来却又不想杀我了？这是为何？”袁笑寒诧异道。
    “因为阿琴，这七年来我从没有见她笑过，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了，我现在才明白即使我杀了你，也无法取代你在她心中地位。”李青平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他的脸上是一脸的严肃。
    袁笑寒与顾芳琴二人各自一怔，不料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动情了？身为杀手，你本不该动情的。”袁笑寒诧异地说道。
    “对，我原也以为我是不会动情的，但是我现在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会动情。若真要说有，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人。”李青平淡然说道，言语中竟有些伤感之意。
    “你已不再适合做杀手了。”袁笑寒沉声说道。
    “没错，杀手不能有所羁绊，你我都不再适合做一个杀手。”李青平笑了笑道，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可我却必须杀你。”袁笑寒冷声说道。
    “我知道，你仍然是当年那个一言九鼎的江南一剑。”李青平轻笑着说道，没有丝毫的意外。
    “你说这世上最完美的杀是什么？”袁笑寒忽然问了一句无关的话。
    李青平闻言一愣，蹙眉思索半晌仍不见他回答。
    “我来告诉你。”袁笑寒冷然说道。
    话音未落，剑已铮然出鞘。剑光清澈如水，似江南潺潺流动着的清水。刹那间疯狂的剑气斜劈而下，这一道凌厉的剑势仿佛猛兽一般直袭而去。李青平脸色一变，身形如鬼魅般忽然消失不见。袁笑寒的剑在光芒流转之间，蓦然转攻为守，横守胸膛，同时间腾身而起。就在他腾起的那一刹，一道猛烈的掌力开金裂石般袭来，一张檀木椅子顿时被击得粉碎。
    黑色的夜空之中，天上那闪烁着的点点星光透过窗户映进了屋来，那耀眼的光芒猛然间汇聚成了一片剑光，那可与日月争辉的一剑带着清澈的剑光如惊雷般刺出，又如风卷残云般恢复了宁静。
    “我输了。”李青平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一旁的顾芳琴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我告诉你，这世上最完美的杀就是没有杀意的杀。”袁笑寒淡然说道。
    李青平眉头一扬，心中巨震，他轻声喃道：“没有杀意的杀。”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睁眼一看，屋里却没有了袁顾二人的身影，只留下那一屋子破碎的椅子在星光之下格外的悲凉。
    远处，宁静的夜空之下的羊肠小道之上。顾芳琴揽着袁笑寒的手臂含笑着轻声问道：“寒哥,我们去哪儿？”袁笑寒笑了笑，捧起伊人的玉面说道：“自然是江南。”
    天空中月华流转，星光闪烁，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一股暖意拂过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