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灾区灾后重建见闻录及其他

amm

四川**灾区灾后重建见闻录及其他
                                       AMM

2008年11月20日到12月10日，我又一次去了四川。这是2008年第三次四川之行。继7、8月份去的两次之后，第三次，我把视线放到了灾后重建问题上。
当然，第三次去，我也安排了许多旅游内容，毕竟前两次去因为**的原因几乎没玩什么。这次去再不到附近景点走走，真是感到有点郁闷。
而灾后重建的问题，我一直认为，真正的实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许你在政府官员、媒体记者那里是问不出什么真正情况的，倒是某个贩夫走卒的一席直言，或许解决你心里的大困扰。

以下就是我遇到的各种非官方的人们向我讲述的关于灾后重建的一些事情。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我不可能一一验证，但是从各方互证的方法，似乎可信度是比较高的。

先说结论。
结论：大范围的灾后重建工作还没有展开。来自灾民的阻力使得重建工作具有更大的协调方面的困难。

以下是证据。

amm

先说一点题外话。
国庆节前后，我们也收到了为灾区募捐的通知。要求是旧衣被要八成新以上。据网上说，还有很多地方要求捐全新的东西，而且特别要求不能撕掉商标和价签。当时我们都很生气，认为这是灾区某些官员晕了头，为了搞政绩工程。再过了一个月多，看见著名作家韩寒在他的SINA博客上写到了这个现象，他也认为是这个原因。当然，象他这样的舆论引导者，此文一出，附和者顿时如过江之鲫。
事实上，完全不是搞政绩工程的原因。我们“想当然”的臆断，是完全错了的。

证据例举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先给读者们说明白。很多读者看了灾区的照片认为，受灾的地方都很穷。这个穷，包含三层意思，第一，他们以前就很穷；第二，他们受灾后会更穷；第三，他们思想落后是导致穷困的根源。
但是我要告诉各位读者，受灾的不能一概而论为“很穷”。如果说北川一带，广元等地，确实很穷，事实上，你网上看到的照片大多出于此处。
但是，到了都江堰、德阳、什邡一带，由于是旅游区，或者有矿、有酒，民间是十分殷实的，曾经有一个镇长自豪地跟我说，他们镇上人人都搞“农家乐”（农家乐，政府鼓励的在旅游区的农民为游客提供餐饮住宿的服务，由于多在农民家里进行，故名。该形式为正规旅游服务的组成部分，现在已经普及到全国），一般家庭存款都有几十万，他还特别说，只有五十万存款的，在他们镇上算是“穷人”。镇长是一个很有气魄的人，我相信，即使在当今企业，象他这样的人也不多，他与我见面的时候开的车是悍马越野。据说，类似的车他还有两辆。
所以我的调查，是分别进行的。既要弄明白穷困的地方是怎样的情况，也要弄明白有钱的地方是怎样的情况。

amm

首先是吏治的问题。
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疑问。但是据本人亲见的镇长若干，和朋友的转述，基本上可以确定，镇乡级干部在灾后都是清廉、积极、实干的。
原因有三。第一是灾难使得中华民族的良好品质凸显了出来。这不是虚的！这是我们中华上国几千年传续不易的最可贵的美德；第二各方监督力度的加强，特别是群众监督力度的加强，使得很多干部一改作风；第三，**性价比很差，东西贪了无益，反被揪住把柄。
镇乡级干部的队伍，基本上没有问题。我接触到的也就是这一级。再往上，县级干部没啥接触，不敢随便说。
然后是乡镇干部工作的问题。
乡镇干部，虽然有穷乡和富乡的区别，但是最基层的干部还是面临着几乎相同的工作问题。不是发东西，也不是安抚伤员与追念已逝，最主要的就是协调灾民的要求。
说到灾民的要求，如果你身处大城市，你可能根本没法想到，灾民之间，也会攀比。
比如说，某村有100户人家，A电视机厂捐赠了80台电视，B电视机厂捐赠了20台电视，照我以前的思路，恰好一家一个，很快发完。事实上，这100台电视一台都发不下去。因为灾民会比较，这个电视比那个贵了，或者便宜了。那么，凭什么给我便宜的。这样，不是80家闹，就是20家闹。闹腾的结果，就是基层干部苦不堪言。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干部干脆卖掉救灾物资，把钱平均一分，大家谁都没话说了。所以我们看到的某地出售救灾物资的报道，并不是谁真的有那么大胆子。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事情，一般也没有媒体会报导。
当然，下面这个消息，就严重得多，而且撞在枪口上。那就没办法了——成都市公安局锦江分局经侦大队接到通报，指位于一环路南三段16号的“蜀山行”户外用品经营店，冒用锦江区红十字会名义，销售赈灾物资。民警会同市纪委、工商、红十字会等，立即前往该店，并将该店负责人刘值每及该店销售赈灾帐篷的有关人员12人带回大队审查。 经讯问证实，该店负责人刘值每冒用锦江区红十字会的名义，从浙江宁波厂家，用抗震救灾物资专列，将贴有“赈灾帐篷”及“赈灾物资”标记的赈灾帐篷616顶、赈灾睡袋880个发回成都，并在该店销售。 从本月12日大**发生至今，该店先后售出赈灾帐篷120顶和赈灾睡袋692个，销售额累计达12万元，其它各类帐篷、睡袋经营额60多万元，总销售经营额80多万元。 由于涉案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极恶劣，已被立为“重大非法经营”案件处理。
曾经有村干部向我的朋友诉苦，说他家院子里堆满了上面发下来的赈灾捐赠物资，因为灾民攀比的缘故，一直发不下去，他也不敢卖（卖也不知去哪里卖，谁敢买），现在家里如同仓库一般，而村民都盯着他，就算他平常喝瓶矿泉水，都有可能被附会成“擅自动用赈灾物资”。而该村官经常收到的，是各种各样的举报信。反映的问题集中在谁家比自己多拿了点啥，自己的啥东西不如别人……而令村官哭笑不得的，是举报人和被举报人，往往是亲属关系……

amm

接下来说说灾民的思想状态和生活状态。
就我听到的叙述来看，贫穷地区的灾民，大部分比较淳朴老实，偶尔有折腾的，还可以强悍的词语压服。我听说，一个国有矿上，一家人，老父亲是矿上正式职工，因为这个身份，他得到了一套屋子。他就和20多岁的儿子住在一起。**后，房子倒掉了，儿子嫌简易房住得不舒服，竟然把老父亲赶出去。矿上的**怒，找上门来，声色俱厉地斥责那个不孝的儿子。这个儿子竟然被言语慑服，乖乖地将老夫接回居住。讲述的人跟我说，这要是换个地方，哪有这么好做的工作！至少得磨蹭几趟才能解决吧。
富裕地方的，重建的难度更大。在某个旅游区，主管政府出台了规定，房子倒塌的居民，可以选择在原地分到一套房子，或者在较远的地方分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因为一栋楼里有贫有富，谁都觉得自己怎么选都是吃亏，于是需求情况就一直统计不上去。搞“农家乐”的农民，房子虽然倒了，但是存款并未损失，一直在“持币观望”，希望能得到国家更好的政策和实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一直哭过了**会，也不知道政府的奶什么时候挤出来啊！
灾民的生活状态也值得说说。贫穷的地方，大部分人还在简易房里住着。还不错，至少没有在帐篷里过冬的人了。富裕的地方，有的人已经开始忙乎自己重建家园。不过这个速度很慢，慢的原因，下面会具体说到。
衣食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简易房周边还算干净。卫生条件也还可以。我去简易房的男厕所里看了，打扫得不错。比北京郊区的绝大部分公厕干净。商品方面，供应也还可以。基本生活用品没有问题，灾民也不会随便花钱买些用不到的啥稀奇东西。生活基本上步入正轨。

amm

重建问题的核心，是建筑材料的问题。
建筑材料，就说砖头吧。据说国庆前，国家有关部门处罚了成都附近的五个砖厂。罪名是没有及时供给灾区砖头。政府给砖规定了指导价格。供应灾区建设的，每块三毛三，也就是说，一元钱买三块砖。但是买给建筑工地的，实行市场价格，一般每块能卖到四毛，多到五毛的也有。砖厂在七月份以后是恨不得连轴转地开工，因为所有的砖头都可以立刻卖出。据我知道的情况，现在你到成都附近任何一家砖厂，都必须现款现结。而预先在砖厂存几十万预付款的，大有人在。我的朋友估计，如果投资一、二百万做砖厂，从七月到现在，收回投资是完全可能的。
据此估计，处罚二十万，也不过就是意思一下而已。
灾区的人要去买砖，首先要有灾区的证明，还要有某级别领导的签字，才可以买到砖。但是，砖你当时拉不走，因为你的砖，是一周、十天甚至更长时间后才能生产出来的。买砖的车只能停在砖厂附近，这样，运费又上去了。
买到了砖又怎样呢？运到地方，一块砖可能已经变成四毛的成本，但是，很多受灾的地方是在山里，山路是开不进去车子的，更何况震毁的山路呢？于是……雇人搬？搬进去，一块砖的成本将近八毛钱，比建筑工地还贵……
我的朋友说，他也准备搞个砖厂。我觉得他的厂子应该是为了灾民服务的。
我在成都周边的高速路上观察来往车辆，发现并没有什么运送建筑物资的车，据朋友们说，灾后重建要2009年春节后才可以大规模开展。

amm

无谓的民主，无谓的人性化，造成了灾后重建工作中许多人为的困难。解放军的撤离，使得灾民对社会不良现象的仇恨提前爆发。这些人无论贫富，都曾经是淳朴的山民或农民，我不相信他们会如此势利，而我了解到的情况也一再地告诉我，他们只是仇视贪官污吏。没有办法反抗，就多要一点他们认为本该属于他们的实惠。

amm

【附】
最后说说我自己的一点事情。
我两个北京的朋友，愿意资助以前我带来北京的十个灾区孩子中，家境比较困难的两个。这次要我去联络一下，打个前站。
我在重庆、成都一带转了几天，才到汉旺镇新开村那一大片简易房中。他们的老师陪我们走访了两个孩子的家。那是真的困难的人家。男孩的父亲挖矿为生，身体一直有病。女孩的父母都已不在，和爷爷奶奶还有曾祖母住在一起。
我看到了男孩的奖状。汉旺中学发的，一张英语比赛，一张数学比赛，都盖着红章。男孩在住校，没有回来见到我们。我匆匆留下朋友的电话，嘱咐他们一定打这个电话，一定预先准备好一个银行存折。
女孩从学校匆匆赶回，我也同样嘱咐她。她八九十岁的曾祖母在旁边看着，就那样微笑着看着我。后来我和女孩照了一张照片。
然后到老师的家里小坐片刻。老师拿出了自家做的一些腊肉送给我。我不好推辞，便收下了。
因为当天晚上有朋友来成都找我，我没有多逗留就匆匆回来了。
这些孩子和老师是见过我妈妈的。我回到北京后，把老师的问候转告她，并把腊肉给她看。我妈妈痛心地对我说：“你不知道灾区多缺肉啊！儿子啊，你怎么能要人家的肉呢！”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灾区的兄弟姐妹，我们会不时见面，让我们互相鼓励，面对灾祸共勉，祝愿我们早日都有好生活。

amm

[完]
20081214

南宫玉

我是农村的，在我们那几乎没有称之谓淳朴的农民。解决了温饱之后势利攀比太正常了。

还是祝灾区能够顺利的重建。

amm

鄙视用马甲顶的！

南宫玉

靠，MJ也是人啊

暖暖

我挺想资助一个小孩子的。。。就是不晓得我现在经济实力成不成。。。哎。。。

紫灵儿

挺佩服老安的...................

落花怜楹月

哎。。。这次地 震之后。。。惩办了多少利用灾难发财的官员啊。。。。寒心。。。。

西泠孤月

有温暖就还有希望，比如安大叔，让人想起火炉的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