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绝顶处,明月高悬,良夜何其。
一块草坪之上,正端坐着一人。儒生打扮,清和面容,虽是山风振衣,他却一动不动的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我欲乘风归去,高处不胜寒。唉——”,他忽喃喃自语道:“东坡此言真是千古至理啊。华山论剑,嘿嘿,嘿嘿——纵胜败又如何?金咏啊金咏,你未免看得太重了。”
“哈哈哈”,一大笑声蓦地从他身后传来,“老梁你倒先来了,看样子你比我还急呐。哈哈,哈哈——”。一人着锦衣长袍,微笑着,施施然地从险处走了上来。忽地“嗨”的一声,一掌向一块巨石打去,那石头顿时分成了四五块。“这是降龙十八掌,——”他回头对老梁笑道:“见过么?”
老梁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我来领教,——”一个穿青衣的汉子忽地从崖下翻了上来。他长得虎虎生威的样子,浓眉大眼,傲意孤绝,如宝刀一般气势逼人。
“呵呵,小温来了”。金咏笑眯眯地道。“果然年轻,势头足啊,哈哈,再过十数年,我不服也不行啦——”。
小温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不及你么?”
忽听得一个冷哼声传来,“你的意思是你已赶上老金了么?”只见一个身着黄衫的中年和尚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黄,名仪,黄山的黄,仪表的仪,——听闻四位高人在此争锋决雄,洒家特地过来瞧瞧热闹,哈哈。”
“欢迎,欢迎。”老金笑道。忽地感叹:“自当年王重阳真人仙去,武林久无其主,如今人才凋零,能够上此华山论剑的,也只有我们几位了。”
“那是,那是,——”黄仪附和道:“后辈不争气,奈何,奈何!”
老梁这时说道:“咦,——小古呢,怕不是又喝多了不能来了吧?”
小温首次露出了笑容,“古大哥?—放心,他喝不醉的,越喝他武功越厉害,——糟了,等会与他打我可有点虚,不行,去练练功去。”说完径自走到一个临崖的地方,练起功来了。
老金深思道:“小温的话有理呢,那古浪子酒意十分的时候,恐怕谁也抵敌不住,恩,我也去打打坐去。老梁,你陪老黄说说话。”
老梁一笑,朝老金点点头,又对黄仪道:“当年工部曾道‘李白斗酒诗白篇’,这小古却是‘斗酒招千般’,呵呵,难怪这两人心头有点发毛。我叫梁余声,你好——”
黄仪略有点傲慢地一点头:“我知道你。倒想看看那古先生究竟是何等神圣,把老金也吓得这样——”,话音未了,只听得一个沧桑落魄的声音穿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但看明日月’,老金,老梁,小温,我来了,哈哈——”
只见一人,从小路绝处,醉醺醺地冒了上来,手中还提了个酒壶。
“来了,人来了!”梁余声站了起来,笑道:“小古,又喝多了?来来来,我来陪你喝喝。”
小温本来正在一棵临崖的苍松下练功呢,听得那边的人声,嘀咕道:“早不来,迟不来,这古大哥也真是的,现在跑来了,我的‘忘情天书’还差最后一式呢,——管他的,练我的功要紧。”
那老金在一边暗处,原本他的九阳神功差不多已大成的,但那最高一关‘悬崖撒手’始终无法参透,正在静心冥想呢。古先生来了,他动也未动,似乎已入定去了。
见梁余声说话走了过来,古先生的醉眼似乎醒了醒,“——是老梁啊,好久没见你了,天山剑法练到何等地步了?哈哈。要喝酒?好,给你。”说完把酒壶递给了梁余声。梁余声呵呵笑了笑,提壶就喝。那古先生却斜顾着黄仪,说道:“咦,此人是谁,竟敢跑到华山绝顶处来玩,——恩,看来有两下子。”
那黄仪也在一边注视着来人,见他头奇大,身材矮壮,酒意虽说已有了七八分,可脚步一点都不乱,不由心中凛然:“此人果真了得!”听到问他,于是走了几步,向对方淡淡地说道:“黄仪是我的名字。老早就听金大侠说起过,今日是你们四位华山论剑的日子,鄙人不才,只望一开眼界而已。”
古先生接过梁余声还回来的酒壶,仰天喝了几口,笑道:“古弄。”说完对老梁道:“老金、小温呢?”
梁余声笑道:“还在打坐呢,——你的小李飞刀带来了吗?可否让我瞧瞧是什么样子?”
古弄哈哈大笑道:“今日不用飞刀,我已十年未再用过飞刀了。”
那黄仪见古弄对他不很热情,本来正在暗暗生气的,见他如此说,不由略带讥刺地插嘴道:“想必古先生又已上了另一台阶了吧?达到‘死关’的境界了么?”
古弄偏着头,大眼睛定着黄仪,“什么‘死关’?”
黄仪见他‘死关’都不知道,不由有些轻视他了:“看来我高估了他,不过尔尔。”却对古弄说到:“没什么,好,你们两位聊,我到那边有点事,”说完走到几丈外的一大石头上,拔出身上的佩剑,翻来覆去的看。那剑在月色下闪着奇异的光,这边古弄眼神忽然有了光芒,大声道:“好剑!”
梁余声这时也赞叹道:“好象是上古宝剑,真是难得一见的利器呢!”
黄仪面有得意之色,道:“它叫覆雨剑,是我在广西十万大山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据说是春秋楚庄王手下一大将的佩剑。”
古弄走上前几步,看着黄仪道:“原来黄先生是使剑的高手。待会儿倒要请教了。”
梁余声笑道:“你还是留点力气对付老金与小温吧,呵呵。”
古弄大笑了几声,“好,好,这里的几位都是用剑的高手,难得一聚,难得一聚,我古弄倒要好好讨教讨教,——”
话音未了,一长笑声传来:“古兄,久违了,这次瞒着燕七的吧?哈哈,不要比武过后回去挨骂哟。哈哈哈哈——”
金咏微笑着,他高大的身材,踱步过来,显得一派宗匠的气度。
古弄走上去,拍了拍金咏的肩,笑道:“十多年未见,老金你的武功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喝口酒么?”
金咏摇了摇头,“——伤身”。
“哈哈,——”古弄眼中露出一种莫测高深的笑意,说到:“它却是古某人间第一痴,好色,居其二也,其次才是武功。”
梁余声摇摇头一笑,道:“好色而有情,不乱真君子,小古应是做到了。这点比老金强。”
金咏苦笑道:“我不行,我不行,——主要是我不会喝酒,不会说话,没有魅力,所以赶不上古兄的了,但老黄这方面也高着呢。老黄——”
黄仪本在一旁玩他的剑,但耳朵一直在听着那边的说话的,闻得古弄好色,他心里不由一笑,“凭他,——也配好色,怎知我的高明手段?”听到金咏呼他,于是站了起来,道:“老金,你完事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我可等着呢。——”
“就等小温了”,金咏说到:“他总罗嗦”。
“谁说的?”这时一声音朗朗传来:“说英雄谁是英雄,——古大哥,这次要见个真章了。”一人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是小温。
“按照说好的规矩,我们采取循环赛,积分最高者优胜,”金咏俨然一副大哥样,说道:“也就是说,——他最后就是天下第一,真正的武林盟主。”
“没异议。”小温说道,边对古弄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好说,好说。”梁余声呵呵一笑,“怎样都可以的。——我本是凑数的,呵呵,我给你们送分好了。”
古弄抬头又喝了口酒,看了老梁一眼,道:“老梁这样说,哈哈,——谁都要对你的天山剑法顾忌三分吧。”
金咏微笑道:“何况,他还有天魔解体大法呢,谁也不敢逼得太急的。”
小温仰天长啸了一声,忽然从身上刷地抽出把剑来,这剑很窄很小,他忽地又凌空一击,众人眼中,顿时惊觉那一击竟带着几分飘逸,几分凌厉,以及几分的落寞惆怅之意。
四下无言。
无边的月色。
良久,金咏才失声道:“惊天一剑?”
黄仪似乎也被这一剑吸引了,走过来问道:“什么?惊天一剑——原来这就是惊天一剑!”
古弄笑了笑,“小温,这些年,你的功夫长进大啊。说说你的练功心得好么?”
小温略略傲然一笑,道:“这一剑是我好不容易从忘情天书中参出来的。”
“忘情天书,”梁余声说道:“真是好美的名字。你是从哪得到的?据我所知,这是五百年前绝代高人唐唐的练功心法呢。”
小温笑了笑,道:“这是我一红颜知己赠送给我的。”
“是唐方吧?”古弄神秘地一笑。“你小子不但人要要,还把人家唐门世代家传的秘谱都骗来了啊。哈哈。”
金咏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唐小姐是四川唐门的人,这就难怪了——”
黄仪却哼了一声,道:“唐门,——现在也不怎么样了。”
小温冷冷地看了黄仪一眼,道:“想必黄先生的武功那是极高强的了,但不知碰到唐门的白眉针,能不能躲得开去。”
黄仪面色一变。
“唐门暗器好,暗器好。”金咏忙打圆场,说道:“但你们不知,老黄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的,呵呵,他的覆雨剑法我是没把握能接下的。”
见金咏这样说,黄仪本来难看的脸色舒缓了些,说道:“老金你太谦虚了,真好涵养。”
梁余声这时曼声吟道:“笑江湖浪迹十年游,空负少年头,对铜驼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醒诗残梦断,南国正清秋。把剑凄然望,无处招归舟。——”
“好词,好词!”古弄击节叹道,“真正好词。”
小温豪气顿生,高声说道:“老梁你的练霓裳还未找到么?那真是个奇女子,温某好生佩服。”
古弄笑道:“我也是极敬佩她的,但不敢爱,哈哈,谁会喜欢一个酒鬼呢,哈哈哈。”说完又咕哝咕哝喝了几大口酒。“还是酒好啊,它不会骗我的。好了——老金,可以开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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