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玉箫声里说相思，当时明月在——程英

间水一

乐中悲

深谷兰，月夜展独幽。
怎堪忘许多愁，竹箫清酒。
遇英侠，原为故旧相离久。
三曲终绝唱《桃夭》把思弦扣。
慕君子，喜尽何曾有怨尤。
情己倾覆水难收。悄然笑婉乐悠悠。
义金兰愿平生同伴佳友，
他却是宁上孤舟，不曾回眸。
漫漫长相思难止亦难休，谁赏青衣柔。


      今天看到孤影惊鸿套用金陵十二曲曲谱为金书中十二女子所作的曲，这是其中写程英的一首，倾佩这位侠友之余不由得再次想到这位《神雕》中着墨不多的人物，想到她凭几写字的身影，月夜中幽咽的箫声。又似乎看到一袭青色布衣、手持玉箫的女子，从书中缓缓走来。


      若说《神雕》中的色彩，程英绝不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小龙女清丽绝俗，着的是不可逼视的白；郭芙骄纵蛮横，那是娇艳耀眼的红；而程英则向来是一抹淡淡的青，淡的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这是远山的颜色。正如她的生性，端庄淡泊，温雅周全。


      她究竟在什么时候爱上杨过，是幼时草长莺飞江南的初见，还在被杨过拉住了手，深情地叫着“姑姑”的夜凉如水的夜晚，还是力敌的生死存亡间？无从得知。


      我们却知道，在杨过颠沛流离风尘困顿的前半生里，一直有这么一位青衫女子修长的身影，她长安道上示警，石阵恶战后牵瘦马护行，茅屋里悉心照料，生死之时将救命的锦帕塞向他手中； 她丑陋可怖的面具后面有双明净的眸子，她反复写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清雅的箫声里有隐然的深情，“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直以来都觉得，程英是女中君子。她外柔内刚，矜持有度，她能使杨过敬，却无法使他爱。丘处机在《无俗念》中把小龙女比作梨花，“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我想，那程英应该是碧潭旁的翠竹吧，虽然没有梨花的天姿灵秀，却自卓然而立，有骨有节。


      金庸这样评道：“她不似陆无双那么刁钻活泼，更不似郭芙那么骄肆自恣。耶律燕是豪爽不羁，完颜萍是楚楚可怜。至于小龙女，初时冷若冰霜，漠不关心，到后来却又是情之所钟，生死以之，乃是趋于极端的性儿。只有这位青衫少女却是斯文温雅，殷勤周至，知他记挂‘姑姑’，就劝他好好养伤，痊愈后立即前去寻找。和她相处，一切全是宁静平和。”


      是的，小龙女对杨过用情之痴，旁若无人、淡漠生死；公孙绿萼对杨过用情，卑微惨烈；郭襄将相思写入一生的漂泊当中，最后遁入空门；而程英，永远是发乎情，止乎礼。她善于自制，懂得隐忍避让，眼见杨过在自己所缝新袍底下仍穿着旧袍，明白是亲疏有别，绝不忘旧，心中微微一酸，却装做浑不在意； 杨过欲义结金兰，她亦强作欢颜，知有十六年遥遥相待，故定下名分，免各自尴尬； 面对杨过的不辞而别，云山茫茫，寻不到他足迹，她流泪劝慰陆无双说到：“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不知道，沉静如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泛起了无限惆怅。


      然而我不愿把她看做是一个悲情人物，她的一生也并不单薄。比起她师父东邪那般通晓天象地理，她造诣尚浅，比起她师姐黄蓉的聪慧，她也尚且不及，但从她的身上还是不难看出东邪后人风雅飘逸的风采。断肠崖面对郭芙的刁难，她有礼有节不露声色的几句话就让黄蓉意识到她内心的果敢；她阻止杨过徇情，劝杨过服食断肠草；她用一生的默念相随，纵使蹉跎了红颜，也只是轻声吟诵了这句：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入流水，半入尘埃。”


      也许这样一位有灵性的女子，是不可以轻轻易易嫁人终老一生的。她宁肯一个人忍受孤独，但绝不敷衍自己的感情。于是任天上的浮云聚了又散，树上的寒鸦栖息复又惊起，任风月无情，星霜屡换，她仍持着清雅的气韵，闲时对着清风明月抚琴吹一曲玉箫。在读者心目中，这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

[ 本帖最后由 间水一 于 2009-3-11 17:37 编辑 ]

不若守中

赞一个！“也许这样一位有灵性的女子，是不可以轻轻易易嫁人终老一生的。她宁肯一个人忍受孤独，但绝不敷衍自己的感情。”

如玉

他却是宁上孤舟，不曾回眸。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入流水，半入尘埃。”
程英，她倒是杨过最信任的一个

夏雪鸿

的确如此！程英其人因个人际遇，终成了黄药师的关门弟子，可以说在其精神气质上还是有黄老邪的真传的~~~~~青衣、碧萧即可窥见，但女性身上某些特质稳婉在她身上并没有消失，就仿佛是蒲柳，柔弱中自带刚强，始终给人一种很安心、宁静的感觉。

wtplmm

这样的女子,杨过是不配的.

婧兰格格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多美好的意境啊。淡淡的，却又带着些许哀婉。
病榻前，那个沉静如兰、心细如尘的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不知道窗外是否蓝天白云，但只知道在她的心里，压抑着澎湃的波涛。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外面晴空如旧，但程英心里的风雨，恐怕永远也不会停息。
见到他，心情便无法平静，借着又远又近的萧声，她倾诉自己的心曲。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
但这一切都没关系，
她心甘情愿的为他守候，
安静的存在，
安静到你不用心靠近，
就无法感知她的美丽。
这样一个淡淡的女子，
一生却淡淡而执着地表达自己的爱恋。
一尘不染，清幽绝世，
似乎只有她的箫声才是对她内心最完美的诠释。
路远天涯，伊人何去？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间水一

是呀，以前看神雕总被小龙女身上的光环所吸引，反复读下来，才觉得程英在金书群芳中毫不失色。
她是那样安静地存在，走近她，才能感受到她的芬芳。

[ 本帖最后由 间水一 于 2009-3-12 23:09 编辑 ]

尔曼

我反而宁愿她是个像张茂渊那样一个人就是个完整体系的女子。

抱残守缺

挺为她感到难过的。。。。。
这么好的女孩

抱残守缺

也许这样一位有灵性的女子，是不可以轻轻易易嫁人终老一生的。她宁肯一个人忍受孤独，但绝不敷衍自己的感情。

黑风观观主

她宁肯一个人忍受孤独，但绝不敷衍自己的感情。
可杨过却不会忍受孤独，他会为了他的爱去等、去寻、、、 这么个灵性的女中丈夫，怎会这等迂腐？！
翻过了这座山，还有那座山-----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逃避，而不是“不敷衍”：
     一个灵秀的女子，却如此这般。
     这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1985TNZ

LZ分析得很好，程英可以说是我的梦中情人

间水一

原帖由 黑风观观主 于 2009-4-19 17:57 发表
这么个灵性的女中丈夫，怎会这等迂腐？！
翻过了这座山，还有那座山-----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逃避，而不是“不敷衍”
这不是好的结局。 ...

好吧，不应该用孤老一生来纪念一个人的。如果现实中，身边有一位程英一样的朋友，我会这样劝告。
也许小说中的人，才能爱的这样勇敢，这样义无反顾。

楚天谣

想起一句被唱滥了的歌词。。。“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却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对程英来说。。杨过就是那个无从替代的存在吧。。
面对杨过的不辞而别。。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还要安慰在一边哭泣的陆无双。。
她一直在用她的真情去成全别人。。却惟独忘了她自己。。
只是。。程英啊。。。连你都忘了你自己。。。还有谁会想起你呢。。。

段天德

好文章，进来看看赏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