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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战国墨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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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3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草在疯长。界若城外阳光明媚。
        夏惧停止了移动,屏息倾听周遭的动静。耳中传入一阵若有若无的“拂拂”声,这不是背上青铜双戈的摩擦声,而是战旗被微风拂动的声响,敌人应该只在七八十步开外。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再度挪动身体,这是一种奇怪的姿式,全身紧贴大地,仅凭着膝肘的挪移让整个人如草蟒般灵活游动。
   汗水顺脸颊滚落,从凌晨避过十里外的众多秦军侦骑,再跃入允江,逆湍急的水流而上,最后在广阔的草地潜移一个多时辰,已消耗了夏惧过半体力,但他却不能歇息,阳光从头顶几乎是直直射下,午时将近。
   夏惧微抬头,从野草交错的缝隙间向北望去,一棵枫树傲然挺立迎风招摇,如火的红色渲染了好大一片天空,那是城外原野的最高处,也是他要去的地方,因为这次行刺的目标就在枫树前的军营中。
        阳光下,黑底白色的秦字大旗,灵动张狂地飘摇。全副铠甲装束的秦将孔翔坐在中军帐里静候午时的来临。
        杀女不杀男,杀少不杀老,这是他成为秦韩边关泌阳守将十几年来,接到的最为奇怪的军令。可孔翔却不敢去怀疑这军令的真实,不仅因为传令使手中的虎符,更是因为传令使居然是名黑枪骑百将。黑枪骑是大秦最神秘的精锐部队,人数不过五千,直属秦王指挥,入选者无论武功、心智俱是千中选一,所用兵器也是大秦最新装备,譬如战甲,孔翔他们用的是青铜所制,而黑枪骑用的却是更为坚硬的铁制。再譬如战马,大秦最好的马匹一定是在黑枪骑的马厩中。如果说大秦是一柄大刀,那么黑枪骑就是最锋利的那段锐刃。当年击溃魏国的入侵就是凭黑枪骑的凶悍战力。
        最后通牒在辰时间已射上城去,限午时前交出城内所有老者,如若不然,麾下的五千秦军战士将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那低矮的小城。这一刻孔翔仿佛看见了界若城门大开、韩国人低首请降的景象。他打量了一眼军帐左旁黑甲罩身的黑枪骑特使,那人的脸也裹在铁兜子中,身躯如旗杆般竖立,坐在那儿就像一具没有生气,只是摆设的战甲。
        咦~咦~咦!!帐外传来的古怪声音打断了孔翔的遐思。

        夏惧爬上枫树的最顶端,如猫儿般轻巧,他的目光穿梭在秦军阵营中,寻找着目标的所在。夏惧伏身在燃烧般的枫叶里,解下腰间的细长布囊小心地打开,双手飞速地闪动,顷刻间,布囊里零零散散的木铁小器具变成了一把小巧的。夏惧掂起布囊里最后的一件器物,那十枚四寸长的三棱箭矢在他手中白羽如雪,箭簇光寒。
        弩机劲张,箭矢入槽,夏惧将弩缓缓放至水平,目光在弩机望山和秦字大旗下的营帐间射出一条无形的直线。他的呼吸愈发的沉静,他在等,静静的等待目标的出现。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件奇异的事物。
        孔翔一跃而起,撩飞幕布踏出帐外,只见帐外战士齐刷刷仰天而望,嘴中发出惊叹讶异之音。孔翔还未及抬头,脸上的阳光早被什么遮挡了去,他悚然上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烈阳的天空下,一只双翼展开足有丈余的大鸟悠然翱翔。正从秦军阵营上空掠过。孔翔只看了一眼就发觉不对,大鸟身上的毛羽漆黑如碳,闪耀着山漆特有的亮光,分明是一只人造的木鸢。没等他看第二眼,木鸢背上募地立起一人,手中弓弦骤然锐响。
        孔翔在这刹那显示了他作为战士的过人警觉,箭矢电闪般临身的瞬间,他本能地左倾,右肩猛地大痛。原本射向面门的利箭,嗖地破入右肩护甲。孔翔不及去想青铜的护甲如何会被箭矢射穿,上空那股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意让他只想躲避过刺杀后再行反击。
     崩!弓弦再响,三点黑光扑面而至。
     孔翔自知已无法躲过正要闭目待死,一道仿佛燃烧的白光从后急掠而来。
     黑白光相触,爆出跳跃的火花,三道黑光砰然弹飞。
     黑甲罩身的黑枪骑特使在电光火石间,挥剑救下了孔翔,他边挥剑在孔翔头顶疾舞,左手将其向营帐那边推去。
     
     红枫掩映处,夏惧稳稳扣动扳机。
     忽!!几乎在孔翔半边身子已踏入营帐的瞬间,横空一支飞箭,从他唯一露在铠甲外的脖颈间重重射入。鲜血暴溅,天空大地以及眼前的战士在孔翔眼前飞旋颠覆不已,他直直地摔落在地,双眼恍惚间瞥见天空那黑色巨鸢,那上有一男子正傲然向他俯视,仿佛在判别他的生死。孔翔想要喊出口,喉间飞羽破入的伤口处,鲜热的血流倒灌下来,将他话语和生命一同淹没。
        片刻后,秦军战士纷纷回过神来,漫天飞羽向那黑色木鸢激射,只是那木鸢飞行快极,众战士仓促间的飞箭大部落空,少数箭支射中那飞鸢,也是有气无力地被弹开了去。眼见那木鸢要飞离秦军阵营上空,黑甲战士冷哼一声,左臂一揽,抱过三支长戈的同时身形闪动,左足在孔翔坐骑背上一踏,身体跃至半空,右手取过一戈向下一撑,稳稳撑在马背上,黒甲战士的身形如被抛石机抛出般,陡然拔高,竟似与那木鸢齐高。
     战马悲鸣,四足齐折。黒甲战士到得最高处,奋臂而挥,早有两支长戈如箭射出,直取那木鸢乘者上下。
     “咦?”那木鸢乘者似吃了一惊,他脚下正驾着木鸢,眼前长戈来势突然劲急,实是不易躲过,只有冒险将手中长弓借力一挑。
    砰。长弓断折。木鸢乘者险险避过双戈,眼前那黒甲战士已然不见。
        “夷矛。”射倒孔翔准备离开的夏惧赫然发现黒甲战士手中最后那支并不是长戈,而是比长戈还要长了些许的夷矛,夷矛原是战车上冲锋的利器。眼见那黒甲战士待自己身形下落木鸢下方,突地双手将夷矛向上抛射而出,这一击黒甲战士分明已倾尽全力,夷矛一出手,他便向下疾落,比方才跃上不知快了多少倍。
    夏惧看得明白,这黒甲战士分明用那两支长戈扰敌,真正的杀招在这夷矛一击。
        夷矛向空呼啸而上,去势急骤,直击木鸢的中部,光影恍惚中,木鸢上那人已不及抵御。夏惧心头一紧,这天下能制造如斯巧器的,或许只有公输传人或墨门中人,而这两者都与师门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不出手相救那人定会鸢碎人亡,而出手救人则很可能暴露了自己,救还是不救?
        眼见木鸢要被击个粉碎。却听叮的一记长音,夷矛来势一滞,矛尖回转向后飞落下去。木鸢骑者看得明白,那夷矛的头、中、尾三处齐齐插了三支箭矢。他俯身望见了那万绿丛中一点红处的夏惧,长啸道:“墨者林峰卷拜谢相助之恩。”右手一扬,一面巨大的旆旗在半空迎风招展,黑底白字异样分明,上书八个大字龙飞凤舞、豪迈不羁:兼爱四海、墨行天下。
        夏惧瞥见那木鸢上墨者林峰卷圆脸阔嘴,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从林峰卷不惜高声表明身份答谢的话语中,夏惧明了对方更是在答谢自己射杀了那秦将。夏惧对空扬手致意后,立马滑下红枫朝允江方向奔去。方才怕单箭之力不能消解夷矛的奔雷之势,他以连珠三箭将夷矛击落,顿时暴露了自己的方位。秦军阵营中战马长嘶,骑兵已冲出营阵向他追来,冷箭不时在身后飞坠,发出嗖嗖闷响。
        秦律严酷,主将死,部属俱有罪,必以敌人首级为将功补过的必要条件,孔翔既死,一众秦军自是穷追不舍,不杀刺客誓不罢休。作为一个好的刺客,夏惧自是早安排好了退路。他一开始奔跑就不再回头。堪堪到得江边,身后那滚雷般的马蹄声,突地杂乱起来,一片怒喝夹杂着马嘶声,夏惧在潜伏时设下的绊马索在此紧要关头,阻住了秦军的追击速度。
        羽箭如蝗处,夏惧飞身跃入江中。
        战马嘶鸣,一众秦军战士望着消失在湍流江水中的夏惧,恨声连连。一秦副将命令道:“以十骑为一组,向东、南、西、北各遣十组去追,另以飞鹰传书告知侦骑,沿允江两岸向这边靠拢,就不信抓不到此人。”
        申时时分,有飞鹰传书回报,有两组追兵在允江南岸与那刺客相遇,交锋结果,秦军战士被刺客射杀四人,刺客中了一箭后沉入允江江底。
发表于 2009-9-3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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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8 00: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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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2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月光如水。夏惧站在树影中,左手握住树干,右手将左肩处的羽箭猛地向肉里一刺,再快速向外拔起,饶是他的手法迅捷巧妙,左肩处的皮肉仍是被那箭簇上的倒钩扯下了一片,血如涌泉,他赶忙扯下衣襟将伤口牢牢扎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身后的黑暗中有话音突如其来:“虽然你非美人,却是我近五年来第一个等待的人,希望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夏惧霍然回首,黑暗中只见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盯着自己,那人全身隐没在树的阴影中,如雾如幻,杀意如三九朔风般冰冷。夏惧明白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敌人。自己故意沉入江底,再逆流溯洄,然后趁着夜色闪入树林,甩了那些秦军,却没能摆脱他的追踪。
        “你是谁,为何要刺杀孔将军,又为何要救那林峰卷?”
        “我也不知,可能是一时手痒了吧。”夏惧暗中调整着身形,口中故意撩拨着,愤怒可以让人犯错,这是夏惧切身体会,他希望眼前的敌手也会愤怒。
        那人却不上当,只淡淡道:“有勇气有担当的人,我很欣赏,只是——”那人的话语突兀地断了。
        夏惧眼前突地一花,五道黑影从那黑暗中分前后左右上方疾射过来,仿佛一朵噬人的怪花开合间已将夏惧笼住。
        夏惧双手一翻,腰背间的长短双戈已然在手,他丝毫不理会那五方的黑影攻击,反而奋力将双戈向地下飞刺,攻击来自下方,这是他在不断的实战中获得的直觉,毫无依据,却救了他好几次性命。
        铿!双戈去势被一柔中带刚的怪异兵器所阻,同时夏惧身后冷风骤生,劲猛无比。夏惧自度已不及闪避,只将手中双戈接驳一处,死命向地下一戮,欲要拼个鱼死网破。
        冷风顿灭,一众黑影募地褪尽,似乎方才的只是虚空泡影,那人又回到了最初的黑暗中,“你要有那担当的本事。”黑暗中人缓缓道出下半句。
        “区区幻术,何足道哉?”夏惧勉力按捺住喉间想要喷涌出来的鲜血,故作轻松道,方才对方招法的劲力还是在他的后背击了个正着,先前的破招凭的是敏锐的感觉和几分运道,眼前敌人实在太过厉害,一个应对不善,恐怕就会送命。
        “幻术?你说我使的是幻术?”黑暗中那人冷笑。
        “让你见识下我的幻术,天狗吞月。”夏惧右手望空一甩。
        天地募地一暗,转眼月光仿佛已被湮没。那人吃了一惊,抬头待要望去,长戈早已呼啸攻来,戈影如浪,那人连退了三步,后背啪地轻撞上一棵野树,那树居然立时倾倒下来,这一变故猝然而发,那人被逼向前跃出,却见左右前三方野树一齐轰然向他倾倒过来。等他急急闪过,重见明月当空时,一块方才挡了月光的黑巾飘荡而下,坠在身旁,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色铠甲在月光下寒光熠熠,正是那黑枪骑传信使。,方才夏惧一边以言语相诈,一边用长戈瞬间将周遭四棵树割断,再将自己逼得撞到倒树机关,这心机和胆略实是不容小觑。
        “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逃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轻弯手指打了个呼哨,黑暗的树梢上,羽翼扑击,一个黑点闪电般滑过夜空。
     想到城中那人可能被林峰卷带走,黑枪战士身形一晃,消失在浓黑的树影中。
次日。
        界若城外的秦军已于晨间退去,城内顿时一片欢腾。
        午后。 红日隐去,雷声滚滚,竟似大雨将来。
        十六骑灰衣人马俊逸绝尘,蹄声似潮向城南奔去。界若的城南僻静寥落,只有几座不高的土丘,而唯一的建筑物就是土丘上的山神庙。雷声助威下的闪电以劈天裂地的凌厉之态将浓重万钧的黑暗破开,去势如风的十六骑山神庙前齐齐勒缰,马儿仰天长嘶,前蹄腾空在地上踏出数个深印,马儿尚未停稳,那马上十六骑者早已齐齐翻身落马。
        山神庙庙门洞开,间或有闪电划亮庙内十余步,内里则是一片厚重的黑色。几只蜘蛛正盘旋在门顶匾额上仅存的“山神”二字旁修补蛛网。
        为首大胡子骑者,抱拳向山神庙处朗声道:“燕国独孤鲜求见东园先生。”
        山神庙处无声无息。
        独孤鲜又说了一通,声音更响,将那天上滚雷都掩盖了去,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哥——”第二位面容消瘦的骑者脸有不忿之意。
        “鸿蒙,稍安勿躁!”独孤鲜咬牙止住了他的话。
        风渐小,闪电更密,黑沉的苍穹处,白亮亮的珠子漫空倾泻而下。
        这十六人如十六杆枪般挺立在那瓢泼骤雨中,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半多时辰,站在最末的骑者突道:“东面有人来了。”
        独孤鲜转头望去——电光闪动处,浓密的雨帘中出现一抹红色,比血更红。
        红衣人慢慢走近。
        独孤鲜注意到浓眉大眼的红衣人居然是走来的,脚下却并不太脏,身上的衣服更是红得甚是诡异。
        红衣人突地横了独孤鲜一眼。独孤鲜突地打了个冷战,红衣人的眼神并不凌厉,却有一种蔑视一切的无情。
        红衣汉子向十六骑者瞥了一眼,不再理会,转身来到山神庙前,一言不发地在门槛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胸腹间上下起伏,竟似睡着了。
        “咚—咚—咚”。密雨中突然传来钟磬三声,这三记由轻而重,从浑厚的低音起、转至圆润的中音、最后升为明快的高音,虽只三音之奏却隐隐有宫商齐具、八音克谐的意境,令人竖耳不忍错过,连那骤雨也似变得明快轻灵了许多。
        “好音。”山神庙中有人高声喝彩。
        庙顶最高处骤然一响,一根长木庙顶缓缓斜下,那上两片巨大的铜蹬间火光熊熊,四周以铜壁将火环住防风,铜壁上又剜有了七八个大孔,使火光将庙前影映得豁亮。
        一辆车马穿雨幕而来。
        御者蓑衣笠帽,看不清容貌,马缰下的四马纯白无杂,趋行若一,毫无偏差,简直就是一匹四头十六腿的神马。
        独孤鲜暗道:“好骑术。好马。”他是在关外草原长大的,自然识得那四匹俱是千中挑一的良马,而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御者的马术。良马不止要马体健壮俊朗,更要紧的是所有良马都有其独有的马性,若不能人马相知,就算是两匹骏马要同步行进,也是很难的,何况是暴雨下的驷马?
        “看来今年的愿望落在诸位身上了,有何请求尽管道来!”庙中那人语气豪迈得有些狂妄,独孤鲜却知道这号称“求必得”的东园公唐秉,确有其可狂之处。此人不但富可敌国,与赵国巨贾郭纵、楚国豪族卓氏鼎足三分,家中食客甚至比春申、孟尝、平原、信陵四公子更多,他本人还是天下闻名的胜负师。所谓胜负师,就是以武道至高境界为人生目标,不惧生死,以与武道高手对决为至乐。
        东园公唐秉还有个奇怪的嗜好,他喜欢每年四下游玩时满足他人的三个愿望,诸如腰缠万金游历天下、得到美女为妻、获得官职或神兵等等不一而足。
        东园公尚有个完全相反的称号,叫“求不得”。因为他的愿望是需要代价的,首先你要能找到他,东园公出游行踪飘忽,随心所欲,只这一点已令人大为头痛。其次,所有实现愿望之人都需要为东园公办件事,而这事的难易就看东园公当时心情的好坏了,万一他心情不好,让你去杀自己的亲友都有可能。
        “东园先生。”骤雨中的独孤鲜抢先从怀中取出一片竹简道:“在下要求的是——”
        他话未完,手中募地一轻,那竹简竟自行向庙内飞了去。独孤鲜心知东园公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这般凌空十余丈取物,其中蹊跷之处他愣是看不出来。
        片刻后,东园公道:“所求两月可成。地点在此。”
        一物从庙中缓缓射出。
        独孤伸手接过,正是他所呈上的竹简,只是在它平整的背面已凹凸粗糙,刻了几个遒劲的字。
        “谢东园先生!”独孤鲜颤声道,他身后那十五名骑者在雨水中对视了一眼,脸上俱是欢喜之意。
        “告诉我,所要之物的用途。”东园公道:“这就是我的要求。”
        “什么?”脸上的喜悦被雨水冲刷殆尽,独孤鲜懦懦道:“可以换个要求么?”
        庙中人无声地拒绝了他。
        独孤鲜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挺立的十五人,将手中竹简交由最近的鸿蒙低声道:“拿好。”
        鸿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剑风将漫天雨幕斩为两截,最后落在独孤鲜胸口。
        “大哥!!!”那些骑者目瞪口呆,片刻后纷纷惊叫着奔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庙里黑影中的东园公沉声道。
        “东园先生——”独孤鲜勉力说道:“死人是无法满足别人的要求的。”
        “你宁可死,也不愿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将给你的愿望收回么?”
        “东园先生——一言九鼎,天下皆知,又岂是——食言而肥之人。”
        “哼!”庙内传来悻悻的冷哼。
        “大哥,你就别说了!”鸿蒙等人见那剑正刺在了独孤鲜的前胸要害处,鲜血夹杂着雨水汹涌流淌,已是无救之伤,不由乱了手脚。
        鸿蒙转头向庙内大声道:“东园先生,求你救救我大哥。”
        “救他?”东园公冷冷道:“我的规矩每年三个愿望,你要我救他,先问问其他二人能不能答应。就算他们答应,那你大哥活着就还要满足我的第一个所求。”
        “这。。。。?”
        “鸿蒙——”垂死的独孤鲜挣扎着最后道:“大事——要紧——。”
        “大哥。”十五骑者齐齐在雨幕中跪了下来。
        轰。轰。轰轰。
        马车中突传鼓声,其势先缓后疾,几声沉沉的滚地闷雷后,鼓声渐骤,铿锵间与那天地之雷互为呼应,气韵恢弘粗犷豪迈,到最后与那雷电之音融为一处,隐有地动山摇慷慨悲歌之意,再也分不出哪是雷声哪是鼓声。
        鸿蒙众人明白是那马车中人正以鼓乐为独孤鲜送行。众人恭敬地将独孤鲜的尸体扶上马背后,募地转身,对那马车单膝跪地,行以骑士最高礼仪,拱手齐声喝道:“谢!”
        那马车中乐声轻响,尽是舒缓安慰之音。随后一个比乐声更柔和的女子声音传来:“众壮士请起,雪歌不敢当此大礼。”
        布帘轻动,一名俏丽的黑衣女子下得车来,众人见那女子容貌极美、形姿高雅,都注目而望。
        御者递过伞去。黑衣女子撑开伞贴近马车道:“雪歌姑娘,请下。”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雪歌另有其人。
        一只手,从马车中伸出扶在黑衣女子肩旁。火焰闪隐下,宛如悄然绽放的白莲。
        门槛上那红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然醒转,目光痴迷地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
        “好,仅这手已有倾城之媚!”
        那女子在东园公的赞叹声中跨下车来。
        铜蹬间的火光轻舞,纹上皎洁白衣,那女子长身玉立,白巾蒙面,形影如虚如幻,不似人间芳华。
        “雪歌姑娘,不知你要的是什么愿望呢?”东园公此语道出了众人的疑问,只看那马车和仆从的气势,这雪歌非富即贵,自身又是绝代佳人,不知想要的是什么?
        ”庙门处的红衣大哥先来的,雪歌不敢争先。”
        “无妨,我想要的尚未想好。”那红衣人的声音如冰疙瘩落地般瘆人。
        雪歌尚待辞谢。身边黑衣女子却道:”我家姑娘想要的就是此物。”
        右手一弹,一枚竹简飞射入庙,其势不亚于劲弓之射,众人俱惊,估不到这俏生生的黑衣女子竟是个武道高手。
        庙中接简后的东园公半响后才道:“此物虽难,却也能遂了姑娘的心愿,而唐某的所愿——”
        “雪歌素闻东园公最爱的美人宫典,最擅歌舞曲乐。”雪歌出言打断道:“那么,此物宫美人必定会喜欢。”
        御者早从车里取出一物置于庙前不着雨处。
        那物长八尺高五尺,分威三层,悬有金钟、石罄、建鼓,竟是一套精美绝伦的乐器。
        东园公眼力何等厉害,只看了一眼,突然明白了雪歌的身份。
        “好。”东园公大笑:“果然是唐某所愿。事儿办妥后,自会送到姑娘那儿。”
        “多谢东园先生成全!”那雪歌微一施礼后,和黑衣女子回到马车里。
        白马转身,在雨中向东渐渐行远。
        那边十五骑者也已离去。
        红衣汉子伸了下懒腰:“现下轮到我了吧?”
        “说。”
        “在下想要找个人。”
        “我若满足你的愿望,你又做何回报?”庙中杀气凌烈射出,东园公所愿尽未如愿,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的火。
        “墨家林峰卷、仙剑流李忘川的所在,东园公可愿听听。”红衣汉子冷冷道。
        “林峰卷、李忘川?”这是唐秉数度寻而不得的对手。墨门的非攻之剑、燕国剑仙流的御剑术,在东园公眼中皆是世间最美妙的佳肴。
        “你当真知道?”
“在下好像忘了介绍自己。”红衣汉子道:“秦黑枪骑百将李信拜见东园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血刀和林铃铃两位斑竹光临
 楼主| 发表于 2009-9-15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此同时。
        箬笠蓑衣渔夫打扮的夏惧正走进界若城门,两边的韩兵士只打量了他一眼,毫不理会。
        界若城并不大,夏惧很快就来到了太白街,此处是界若最热闹的所在,酒家、旅店大多分布在此街。
        大雨依然,街中行人也少了很多。夏惧在街中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界若城最大的药铺“无疾堂”。
        夏惧走了进去,铺内阴阴的,一股子药草的味道猛地闯入鼻中,在铺子里有四五个主顾在抓药,而两个年轻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
        “客官,要些什么?”角落处那掌柜模样的老者抬头问道。
        “请问 ,有七叶一枝花吗?”
        “七叶一枝花?客官是要解蛇毒用吗?”老掌柜迟疑道:“不妨考虑用七星叶如何?”
        “掌柜的,诺大的铺子,连七叶一枝花也没有么?”
        “抱歉。”老掌柜道:“那七叶一枝花原是寻常草药,只是本铺所存都已被人买走。”
        “那掌柜可知是谁人所买,在下或可上门相求。”夏惧道。
         老掌柜摇头道:“那客人只来了一次,而且是坐马车而来,老夫也未曾见过他的容貌。”
         夏惧有些失望地走出药铺,却听老掌柜在身后道:“客官或可向城南找找。当日那马车是朝南而去的。”
        药铺中抓药的四五人中,有人走出药铺,远远地跟在夏惧身后。
        
        “你要找的是何人?”庙内东园公问道。
        “一个叫吕当的人。”李信道。
        “天下之大,要寻一人,怕是我唐秉也办不到啊。”
        “此人应该就在界若城中。”
        “昨日大秦的虎狼之师围攻界若,就是为了此人?”
        “不错。”李信道:“只是主将孔翔为林峰卷和另一少年狙杀方才退兵待命。”
         东园公讶异:“林峰卷是墨门巨子,有此能力并不为奇,那少年又是何方神圣?莫非也是墨门高手?”
        “此人来得蹊跷,看情形与那林峰卷并不相识,武功招法也非墨门那路。”
         一声鹰唳在大雨中隐隐传来,李信弯指呼哨,一道黑点射破雨帘,停在李信左手掌上。
        那是一只瘦小的鹰隼,眼大毛黑,双目间黄色斑点竟似有个王字,雨水顺着毛羽滚滚而落。李信从鹰翅下取出竹简,看了一眼后,捏得粉碎。
        “好鹰。”一锦衣虬髯汉突地出现在庙门前。他伸手想要去摸,那鹰却发出尖利的叫声,脖颈间翎毛突地膨胀开来,鹰目中隐含怒意。东园公哈哈一笑,赞道:“好鹰。这鹰中王者虎鹰居然被你驯了传信。”
         “东园先生,只要找到吕当,李信愿将虎鹰拱手相送。”
         虬髯汉子面色一沉:“李将军莫非欺我不懂鹰么?虎鹰一生只认一主,你送我又有何用?”
         “李信不敢,虎鹰虽珍贵,李某手中却也还有几只。”
         “你就不怕唐某将你卖给墨门做个人情?”
        “东园先生是大商贾,李信相信你对买卖的判断力。墨门只是一群麻衣草鞋的苦行者,对东园先生有何用?甚至连东园先生在咸阳产业的千分之一都不值,唐公以为然否?”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虬髯汉眼中寒光凛凛。
        李信抬头迎上寸步不让道:“信乃军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其实此话李某就算不言,东园先生又如何会想不到呢?”
        “三日之内。”虬髯汉冷冷道。
        李信一拱手,走入雨中。
        虬髯汉望向李信的目光杀气弥漫。身后的黑暗中突地传来一声叹息:“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秦有黑枪,天下无疆。只看此人,就知此言无虚。唐古。”
        虬髯汉转身拱手道:“属下在。”
        “快快查清那吕当的底细,还有那少年的来头。”
“遵命。”
发表于 2009-9-15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上去, 楼主继续加油,多多发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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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5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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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5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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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6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 的帖子

呵呵呵,射雕中的段天德可是造就了一代大侠郭靖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9-16 0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荷笑笑 于 2009-9-15 23:07 发表
你定是看到我和小血被楼主感谢了于是深深嫉妒,立刻飞奔而来还特意披斑竹号来让楼主也感谢你...


呵呵呵,有意思
 楼主| 发表于 2009-9-16 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信赶到太白街南面时,大雨已歇。
  左边小巷中闪过一人,正是从无疾药铺尾随夏惧的汉子。
  “人呢?”李信问到。
  那汉子低头道:“属下见他突然乘上一辆黄马和人红马拉驾的黑色马车,驶入对面的巷子,再没出来。有点奇怪的就是有些马车也来到那巷口,只向里面瞧了一眼就急急地走了。属下也向里看过,没什么异样的。”
  李信踱到那巷口一瞧,巷子颇宽,行驶一辆马车绰绰有余,巷深有二十余尺,巷子尽头是一扇木门,看那上残旧的联子,分明已是颇久的房子了。李信再看一眼,脸色顿时大变,他飞快地跑到门前,伸手只一按,那门哐地从中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条仅比太白街略窄的长街,大雨初止,行人已渐多,李信这突如其来地闯出来,顿时引得众人注目。
        李信身后的汉子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会瞧一眼
        就匆匆就走了,这里平日里就是一条通道,只是有人在接走那少年后,将它伪装成了一间房子。
  李信向左右打量,此处正是一十字路口边,出路甚广,东西南北都能去。他转眼瞥见一物,忙走了过去。
  那是街角老旧的一个亭子,李信的目光落在亭中一个呆坐的乞丐身上。他走了过去。伸手在那乞丐身上一摸。
  那乞丐的抬头,见有人在跟前,忙道:“可怜可怜,好心人施舍点吧。”
  那衣是半干的,李信明白这乞丐在此应有一些时候了,他掏出几枚刀币放在掌心道:“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乞丐两眼发直,只顾盯着刀币咽口水。
  “半个时辰前,有没有看见过一辆黑色马车?”
  “有,还不止一辆呢。”
  李信掂了一枚刀币丢在乞丐手中,继续道:“那是红马和黄马拉的黑马车。”
  乞丐低头想了片刻道:“有,是有这么一辆马车。”
  “向那边去了?”两枚刀币掉落在乞丐脚边。
  乞丐望了望李信手中的刀币道:”你把手中的全给我,我就告诉你。”
  “说吧。”李信将刀币全撒在乞丐脚边。
  “呵呵。”乞丐一边大笑,一边右手向旁一指:“喏,是向北边走的。”
  看着李信匆匆离去后。那乞丐也起身离开,他在小巷中七拐八弯后,来到了南边僻静的一座宅院前。乞丐左右张望了下,在宅院前的野草丛中重重踏了几脚。
  片刻后,宅院的门开了,一个精干的汉子探出头来,见了乞丐忙道:“小齐。”
  那乞丐小齐忙过去道:“许哥,我只过来说声,林爷交代的事,小齐已办妥。”说着从兜里取出一片麻布几枚刀币递过去:“这是那人的模样和给的钱。”
  那许哥接过那麻布,却把刀币推回道:“小齐,这些自己留着吧。”
  小齐推将回去道:“这是小齐的一点心意,林爷对小齐的恩德,小齐铭记在心,若非老母在堂,小齐早就跟林爷了。”
  那许哥推了几下推不回,叹气道:“好吧,等巨子回来,我就交上,由巨子决定收否。”

石亭、石桌、石椅,野草遍地.
        夏惧打量眼前的院子,所有一切都简洁至极。“要找中鸠鸟之毒的,就请上马车。”当时夏惧就是听到这句,才上了那黑马车,随后便被带到这里。“鸠鸟又名文血,取义中毒者吐出鲜血会凝结成美丽的花纹。以鸠鸟羽蘸过之水洗手,手上筋骨俱碎。中鸠鸟之毒者,必以七叶一枝花榨汁为饮,不可一日断绝。要找到吕当,可从药铺着手。”夏惧回想师傅之言,心下疑惑,到底是谁会知道自己在寻找吕当呢?自己问过那车夫许哥,许哥却说自会有人相告。
        身后有两种脚步声传来,前者步履不疾不徐,沉稳中隐隐有灵变之意,夏惧霍地回首。
        “林峰卷?”来人圆脸阔嘴,正是昨日乘鸢射将的墨门林峰卷。
        林峰卷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许哥道:“你去趟小齐家,将那刀币还给他,再给他些粮食。”
        “是,巨子。”许哥应声退下。
        “你是墨门巨子?”
        “林某只是东墨巨子。”林峰卷苦笑。
        夏惧明白他苦笑的因由,当年秦赵大战,墨家子弟也为大赵浴血沙场,在最重要的大决战长平一役,墨门中有人被秦人收买,将墨家军引入歧路,在山中徘徊了数日,当他们赶到长平,大战已经结束,赵军被全数坑杀,而等待墨家军的是秦军精锐黑枪骑。血战半日,大部分墨者战死,墨家前巨子司马楼死后,天下墨门中人裂分为东墨西墨两派,东墨派主张抗击秦国,西墨派则主张辅佐秦国一统天下,再大力推广墨子思想,两派互相指责对方的做法,还发生过数次血拼,西墨派终于在几年前尽数远避到了西秦。
        “司马楼是我恩师,而夏少侠的师兄司马商是他唯一的血脉。”林峰卷从怀中取出一片黄麻道。
        夏惧取过一看,顿时全明白了,平日里惜言若金的司马师兄居然是墨门前巨子的儿子,还为了自己早早就传书拜托林峰卷,这些都令他颇为意外,眼前司马商的脸突然浮现:“什么事情都让你明白,我怎么做你师兄啊?”
        “阿商只嘱咐我帮你寻找一个中了鸠鸟毒的人。”林峰卷道:“没想到你会去狙杀秦将,还顺道救了我一命。”
        “巨子客气了。”
        “夏少侠不是墨门中人,如不见外,就和阿商那样叫我林大哥好了。”
        夏惧点点头,自己去刺杀秦将是因为师傅曾千叮万嘱,吕当决不能落入秦人之手,阴差阳错下救了林峰卷。
 楼主| 发表于 2009-9-19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色渐浓。
        界若城东僻静的小巷。
        两个黑衣人抓起小齐的头发,向青石墙上狠命撞击过去。
        砰。沉闷的响声后,血如数条鲜红的蚯蚓般爬满了小齐的脸,接着身后凌厉的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
        “墨门那些人在哪儿?”三步开外的李信问,在向北的一路追寻问讯无果后,他猛然醒觉自己被骗了,那乞丐也一定有问题,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小齐的家。
        “我~不~知道。”小齐有气无力地答到。
         李信向小齐简陋的家中望了一眼,两个黑衣人挟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我并不想为难你们,除非你逼我。”李信淡淡道。
        “娘。你们~`放开我娘!”小齐想挣扎着起来,腰背处踏着的那只脚却是那么的重,即便他使出全部的力气也依然只能稍稍地上下动弹,不能移动丝毫。
        “老人家,你劝劝你的儿子,我们要找的并不是你们,不要把别人的灾祸硬往自己家里扛。”李信道。
        小齐的老母看了看地上的儿子,点点头。
        那两名黑衣人松开了她的手。
        小齐母亲从怀里取出一条布巾,小心翼翼地将小齐脸上的血迹擦去,嘴里道:“傻孩子,你的脾气真象你死去的爹啊。娘知道你早就不想困在这小小的界若城了,天下那么大,没有娘这个累赘,你也应该去闯闯了。”
        小齐还没听明白母亲的话,只听踩着他腰背的黑衣人突地惨叫了一声,松开了脚。小齐母亲早一把拉起地上的儿子向巷尾推去,口中叫道:“快走!”
        惨呼的黑衣人大声骂道:“死老婆子居然拿剪刀扎我。”
        小齐一边踉跄着向前跑去,一边回头张望。
        只见母亲左手向他挥动,右手将剪子向喉颈处飞插过去。
        小齐心胆俱裂,转身大叫着奔回:“娘。。。。。不要啊。”
        没等他奔出两步,小齐母亲早已轰然翻倒。
        慌乱间,小齐一跤摔倒,等他连滚带爬来到母亲身边,只听到母亲最后的一个字:“走。。。。。。”
        三名黑衣人正要把小齐围将起来,沉沉暮色中,一道寒光掠起。
        李信最先察觉危险,但不等他警告属下,一黑衣人早已被寒光刺倒。一只手将小齐扯出了黑衣人的包围。
        
        “巨子!”一名墨者急匆匆闯入,打断了夏惧和林峰卷的交谈。
        “什么事?”
        “林爷,快去救救许哥。”墨者身后,伤痕累累的小齐哭着叫道,在那危险时刻,是许哥将他拉出危险,也是许哥替他挡住了追兵。
         小巷比小齐离开时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夏惧和林峰卷领了四十余名墨者将小齐家一带悄悄围了起来。
        黑暗幽深的巷子里毫无声息。林峰卷一挥手,四下里猛地被千里火照着通明。
        巷子里空无一人。
        小齐走到自己的屋内,发现自己母亲的尸身被摆在了床上。
        “娘!”他大哭地扑了过去。
        夏惧转眼望见小齐母亲尸身旁的木桌上有几个刻字:欲要友还,吕当来换。后日午时,太白楼。过时不候。
        夏惧转身,却见林峰卷拿了火把,在满是血迹、剑痕的巷子地上、墙上看了又看,足足看了两柱香光景,才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夏惧摇摇头。
        夏惧明白地点点头,只看墙上那些凌厉的剑痕就可以知道当时的战斗必定是激烈而短促的,在半黑暗中厮杀,谁了无法留手,结果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左边那有些深的血脚印和拖痕,分明是墨门中人最常穿的草鞋印痕。
        那边小齐回过神来道:“林爷,求求你,让我去把许哥换回来。”
        林峰卷捡起地上半袋的粮食和几枚刀币道:“许哥是来把这些交给你的。没想到。。。。。。”
        “林爷,你什么意思,难道许哥他。。。。。。?”小齐转身走到桌边道:“不会的,许哥一定只是被他们带走了。”
        “小齐。”林峰卷大声喝道:“许哥已经死了。”说到这六个字时,林峰卷向旁转过身去,一旁的夏惧还是清楚地看到,两行热泪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滚落下来。
        “许哥。。。。。。就算真是死了,我也要把他好好安葬。”小齐抽泣道。
     “林大哥,我倒有个方法,或许可以达成小齐的愿望。”夏惧冷冷道:“那些人不是要我们用吕当去换人吗?那我们就和他换。”
      林峰卷听出了夏惧的言外之意,将计就计,就算夺不回许哥的尸体,至少可以为他报仇,毕竟太白楼在界若城内,此处墨者大多是界若本地人,谅对方也玩不出什么花招。
      
      界若城外。
      李信率七名黑衣人正走在郊野小径上。
      左边一彪悍的黑衣人问到:“李将军,属下不明白方才为何要将那老婆子放回床上?”
      “因为她是个有骨气的人,虽然是敌人,一样值得我们敬重。”
      “属下还不明白那突然钻出来的家伙,武功最多和那两名死去的兄弟在伯仲间,如何能杀得了他们?”
      李信眼中寒光如暮色中的星辰般闪动:“因为他是一个墨者,杀身成仁绝不避让的墨家子弟。”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身后背着许哥尸体的同僚:“墨者果然凶悍,不过死了的墨者。。。。。。”
      “你以为我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吗?”李信明白属下的疑问,早一步将答案说出:“因为他来了!”
      “将军说的是龙生九子。。。。。。”那黑衣人脸色顿时大白,仿佛想到什么恐怖的事物。      
       李信点头接着道:“这次来的是闵蝶。”      
       鬼巫闵蝶!那黑衣人不敢再开口,只顾低头而行。
      夜未深。院内却冷清。  
        “林大哥,你说那些秦人认不认得吕当?”石凳上的夏惧道。
        “秦人。你也认出了那些剑法并非普通武者的招数?”
        “不错,那些招法一击必杀,简单实用,是军人所使,而且地上留下的鞋印的制式也说明杀害许哥的是西秦军人,这表明那支五千人的秦军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藏在某个地方蠢蠢欲动。”
        “他们藏而不攻的用意是?”林峰卷目光如炬。
        “吕当,这个当年吕不韦相国府内最有权势的人,对西秦必定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如果能先找到吕当就等于抢到了先机。”
        “吕当,我已找到。”林峰卷望了一眼夏惧,这少年人当真是了不起,只凭一点就推测出如此多的事来。
        夏惧点点头,似乎并不惊讶。
        “夏兄弟在鬼谷门下应是出类拔萃了吧?”林峰卷道。
        夏惧淡淡一笑:“我师门下弟子数千,闻名于世的也有数十人。我算什么?”
        “不错,鬼谷门下弟子俱是一时英杰,如秦昂的破天刀、柳寂雨的医术,甚而我那司马商师弟,如今也是以智谋闻名。”凌峰卷叹道:“鬼谷先生因材施教之法,果有开天辟地之神妙!”
        “师尊曾说乱世之道有二,一是依附强者,二是成为强者。如墨门这般兼爱天下、为弱者请命的苦心,世所罕闻,让人着实敬佩!”
        “当今天下诸子百家,真正有力量者不过三,一便是夏兄弟所在的鬼谷,贵门讲究的是平衡,一纵一横,为的是世间力量的均衡。二者是吕不韦所代表的法家,追求制霸驾驭的最强力量。三者墨门。主张兼爱、非攻,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林峰卷苦笑道:“这三者中恐怕墨门最为逆天。”
        夏惧闻言,大吃一惊:“林大哥,何出此言?”
        林峰卷长叹一声道:“只看这世间,恃强凌弱最为正常,就算野生牲畜间,也是虎豹称雄。所以弱肉强食是天地周行之理,墨门却要逆天而为天下弱者出头,仅此一点,墨门将不见容于任何君王。”
        夏惧沉默良久后道:“林大哥可曾后悔?”
        “只要这世间尚有不平,只要一息尚存,林某都是墨翟祖师麾下的一名墨者。”林峰卷斩钉截铁道,眼中熠熠神光闪动:“兼爱四海,墨行天下是每一个墨门子弟生存着的理念,为它可以赴汤蹈火。”
        “墨门是热血之门,只是这世间事仅凭热血是无济于事的。”鬼谷师尊的话语再次在夏惧脑海中响起。
        “巨子。”一墨者皱眉匆匆赶来,递过一支小竹管道:“这是南家庄传书。另外小齐不见了。”
        竹管中的黄麻上空无一字,只有鲜红的一个掌印。林峰卷浓眉紧锁,这是只有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才使用的血印传书,南家庄在界若的城北,是吕当的藏身之所,有十几名墨家子弟暗中保护。
   “升起通天梯,派人前往南家庄,再派五人去找小齐,我估计他是去找那些秦人去了。””林峰卷吩咐道。
  “林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夏惧上前道,吕当是不能落入秦人之手的。
   林峰卷点点头。
   走入庭院,夏惧见林峰卷伸手在石亭柱子某处重重推出,一阵隆隆的声响从地底传来,片刻后,那石亭向旁转开。露出底下一个三尺的大洞。林峰卷伸手沾了点口水,伸向空中轻轻转动,夏惧明白他正在辨别风向,难道这洞中真有能通往天空的梯子?
   响声不绝,一个状如鹰隼的木器从那洞中缓缓升了上来,夏惧明白这与当日林峰卷所乘木鸢是同类,只是这个比那木鸢小多了。木器被固定在梯子上,源源不断升了上去,直升到离地四五丈才停了下来。
   林峰卷招呼夏惧与他一齐登上最高处,在那鹰隼状木器上坐了下来。夏惧向下望去,竟有几分眩晕。
   林峰卷转头道:“夏兄弟,用旁边的绳子将身子固定好,等下机关鸟发射出去,记住放松身子,随风平衡。”
   夏惧方将绳子锁紧,就觉机关鸟向后倾斜下去,他回头望去,地面上数十名墨者,用一道牛腿般粗的绳索在石亭上做了个绞盘,正奋力疾绞,另有一名墨者持剑在那绞绳上方做势斩割,机关鸟下的长梯在绞绳的牵引下发出咯咯的响声,只听林峰卷大喝一声:“走。”
   “嘣!”声如雷震。夏惧只觉周身巨颤,固定身子的绳索绷得死紧,风如狂潮涌了过来。
   身下一切如飞掠过,耳畔只有风的呼啸。夏惧仿佛又回到了故乡那高山上,爹爹将坐在滑车上的自己从斜坡轻轻推下。。。。。。
   “小心,机关鸟要向左了。”林峰卷的大声呼喝惊醒了他。
只见林峰卷将手在机关鸟的头颈处一扭,机关鸟的翅膀上下起伏向左滑翔过去。
        不远处的地上,火光冲天。
       林峰卷身躯突地一颤,夏惧顿时明白那里便是吕当所在的南家庄。

      从飞鸽传书到林夏二人飞抵南家庄,不过一炷香时间,可眼前的南家庄已是一片废墟,在陆续到达的墨者扑灭下,火势渐弱。
         夏惧已见过不下九具墨者的尸体,心中不禁疑惑丛生,中间的三名墨者好像是毫无反抗间被杀死,左面的墨者身上插的那两柄式样高古的分明是墨者之剑,而右边那五名墨者剑柄握手、剑锋在颈,却是自刎而死,是什么让视死如归的墨家子弟宁愿选择自尽也不肯放手一搏呢?
        夏惧举了火把,站在第十具墨者尸体旁看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才慢慢蹲下身来。这是唯一一位俯卧而死的墨者,从死者后心处那两指宽的血痕判断,他是被人从后一剑穿心而亡,只看那剑伤入背不多不少正好三寸,就可知晓凶手绝对是个一流的剑客。
        林峰卷面色凝重地站在一片废墟中,突然听到夏惧叫他:“林大哥,快来!”
        林峰卷顺着夏惧所指,看见了墨者麻衣不显眼处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只形似豹豺的怪兽,怒目威严。
        “是睚眦!”林峰卷神色更为凝重:“龙生九子中的龙三睚眦。”
        “难道是西秦最厉害的九大高手中的老三鬼巫闵蝶?”夏惧心内也是一惊,鬼巫之名曾听师尊提及,师尊告诫遇到此人,远避为吉,能让睥睨天下的鬼谷师尊如此重视的,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不错,传言中最神秘嗜杀的鬼巫的标记就是睚眦。”林峰卷道。
        砰!废墟中心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地上突地裂处一个洞,接着一个黑黑的脑袋从洞中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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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9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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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0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荷笑笑 于 2009-9-15 23:05 发表

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林铃铃是我马甲。就冲这眼力料知写文章也必定牛...
所以,这帖我住下了,等更新 楼主还可以去别的版多转转,比如版上钉钉啊

…… …… …… ……
你原来是斑竹啊!……
失敬失敬!
看来我以后真的得跟您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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