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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浪潮——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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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7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开德二十八年。
夜已凉了,幽暗的街道上早已没几个人影。小二将脑袋探出店外看了两遍,确定没人投店后正待关门,一个身材宽大的人影却是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二,住店!”
小二只觉脊梁骨一阵冰凉,“难道是个鬼?”心下嘀咕一句,面上却笑道:“好咧!客官请随小的来!”
“掌柜的!有客官住店!”刚进大厅,小二便向柜台正埋头算账的一人吆喝道。
那身材微胖,留着小八字胡的掌柜正待抬头,几两碎银已经落在了帐薄上。
“一间上房!”
掌柜的抬头,只见一个头戴笠帽,全身裹着黑衣,后背背着一把大刀,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他的面前。
微弱的烛火散发着淡黄色的火光,掌柜的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的客官有着一张国字脸。
“小二,快带这位爷去二楼的上房,准备好热水!”
夜已过半,万籁俱静,偶尔从远方传来几声狗吠和一些吆喝,听得不甚清楚。那黑衣刀客的房门徐徐打开了,接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门又再度关上。
“坐!”那黑衣刀客早就料到这人会来般,却是早已经坐在了凳子上等着了。
“掌灯吧!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人轻轻的说道,但话语里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从容不迫的架势。
一缕荧光被点燃了。两人各具心事,都静静的看着烛火徐徐亮起。火光映出了他俩的面庞。
那黑衣刀客三十五六,国字脸,面色被火照得隐隐发黄,眉毛如剑,眼神似鹰,下巴蓄着短短的胡须,一看便是一个在江湖书写恩仇的侠客。
而那刚进之人则是四十五六,人虽中年,却是头戴玉冠,面色红润,神态祥和,皮肤保养得极好,身着紫色锦袍,透出一股雍容华贵,想当是一位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事情可有眉目?”刀客终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时间定在八月十四午时,路线是从大理寺监经伍德门到城西门菜市。”那中年人停了停。“行刑地点就在西门菜市了!到时刑场的守卫为禁军七营精兵三队,七队,十一队,共三千人马!”
“嗯!”刀客闭上眼睛,似在想着什么。
“不知李兄等人准备的怎样,可有把握?毕竟时间匆忙,只余下九天了!”说到这,这华服男子话语急促,身体微微前倾。
“哼!”刀客一声冷哼,“真是好算计,把日期定在八月十四!却是正好想让恩公一家在八月十五吃团圆饭吗?”
“唉!何必在意这等小事,恩公妻儿老小二十四口人,只怕到时……”那中年人面带愁容,正欲再说,那刀客已伸手制止。
“事已至此,我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也会保住恩公的香火!”
听到这,中年人已经知道到时肯定凶险万分,迫不得已,只怕只能全力保全那一双孩子了。
房中一下又陷入于沉默,过了半响,那刀客似乎是为了宽慰那中年人,道:“其实机会是有的,那俩位已经从南边赶来了!”
“啊!你是说那两位?”中年男子听到这,竟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
“不错!”刀客双手向南方行了个虚礼,微微一笑,“他们与恩公相交二十年,如今恩公被奸人所害,他们自然不会对恩公家人坐视不理!他们得到消息,已经连夜赶来,不出意外,三日内必将赶到!”那刀客面露一丝冷笑,“我看谁能阻得了我等!”
“如此的话,他们二位将来便再不能回头了!”那中年男子一阵唏嘘。
“唉!这也无法。回去只会连累到门派。”那刀客也一下失神,“我们又何尝未是?”
刀客的话似触动了中年男子的心事,中年男子突的站了起来,在房中踱步,道:“十七年了,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恩公救我纪家三次于横祸之中,那怕我死也不足以报恩公于万一。”中年男子面色激动,眼睛突然看向刀客,“九天后我死不足惜,只是我那孩子才七岁。。。。。。”
刀客面色一紧,心道自己一人独来独去,无甚牵挂,可老纪却是赔上了身家,又岂是自己可比?忙道:“纪兄放心,我等自会把口风把紧,不会牵扯到纪兄身上。”刀客顿了一顿,才道,“七日后,我会去府上将令郎接走,做好万全安排的!”
“多谢李兄成全!”那中年男子心中石头放下,却是再也不怕什么了。



三个月后,华山派。
山下已经数万大军集结,马蹄和车轱声滚滚不绝,人影憧憧,尘土飞扬,隐隐有将整个华山包围之势。
掌门居院中,一名男子怀抱一个婴儿跪在里面。
许久,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鹤骨的老人打开了房门,来到了那下跪男子的面前。
“唉!”老人一声长叹。
那男子身躯一震,身体更是下趋,“还望师父成全!”
“你意已决,我不强求。我只问你,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当下你可曾怪我?”那老人温和的说道。
“吧嗒吧嗒。”豆大的泪水滴落在男子下跪的青石板上。男子抬起头来,露出英俊坚毅的脸庞。
“我本孤儿,七岁时,师父将我领进山门,每日谆谆教导,教我习字练剑,教我如何做人,待我如父待子,恩情比天!若有来生,徒儿愿为师父子嗣,在您身旁,伴您终老!”
“好!好!好!”老人仰面大笑,泪水却是滚滚流下。
男子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徒儿自知将华山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一死难以赎罪。徒儿本不该再求门派恩泽,但我与慕志莫逆二十年,他全家老小已为奸人所害,只留下一个四岁孩童,眼下生死未知。”男子看了眼怀中婴儿,又轻轻说道,“以及这个不足五个月大的婴儿。兄弟之子,既为吾子,师父对他既为祖父。”
男子再次磕下三头,抬头望向师父,脸庞已布满泪水。
老人与他三步相对,身体微微颤抖,目中也是满含泪水,颤声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男子心中一喜,将婴儿如珍宝般慢慢递向老人:“孩子如今四个月又七天,名叫辰晨,晨是清晨的晨。”
老人接过孩童,轻轻地抚摸着他那细润的脸颊。
粗糙的手指引得婴儿嘻嘻发笑,滴滴热泪却是至上而下落在了婴儿的鼻尖。
“颖松这是在托孤啊!”老人心中想道。
“谢师父成全!”那名叫颖松的男子的额头再次叩响了石板。
老人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只要我这把骨头还有一口气在,就绝没有人能害了这个孩童的性命!”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7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浪潮 第一章 初入江湖(1)

花开无人察,花落无人知。春去春又来,花落又花开,转眼已过去了十一年。

保定九年,立春时节。油菜抽苔,青草出泥,裸露的树干悄无声息地长出嫩叶。


华山脚下二十里处有一村,叫做华麓村,靠着华山之便,往来行人很多在此休息纳凉。

这一日,天气阴沉,雷声滚滚,眼看就要下雨。

“师父,我看这天说变就变,咱们还是坐下歇息一会,说不得等下就下雨了。”一名二十五六,眉清目秀的年青道士躬身对一名老者说道。

那老者花甲之年,头发虽然片白,精神却是极为抖擞,一缕白胡显得煞是脱俗。

老者点了点头,与青年捡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

“二位仙长可是喝茶?”一名小二打扮的中年汉子飞快取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憨憨的说道。

“店家!我看这天气阴沉,怕是要下雨了。”那青年道。

“可不是吗!春天孩儿面,一日三变脸!刚才天可亮得紧呢。”


“也不知这雨要下多久?”青年笑道。


“云绞云,雨淋淋!一顿阵雨是少不了的!不过也就是转眼的事,仙长倒是无需担心行程的。”那小二道。


“那好。店家,来两碗茶吧!”青年笑道。


“好咧!香茶两碗!”

“云儿,近日可有不适?我看你面色却是有些好转了。”小二走后,那老者才关切的问道。


“多谢师父关心,这几日行路,我只当是游山玩水,放松心神,全身倒是轻松了许多。”青年道。


“那就是了,云儿你本来就天资聪慧,平日里也是勤奋练习,对我派剑法学之甚块,但却过于急功近利,练剑不择日夜,久而久之,反倒是闹了内伤。”


“是,徒儿自当谨记。”说罢,那青年低头不语,望着茶杯。


“唉!”那老者叹道,“我知你并未将为师的话听在耳里。”


“徒儿不敢!”


“我问你,我武当剑法讲究的是什么?”老者语气一转,正声问道。


那青年不敢怠慢,起身道:“武当剑法,步法为基;入门先习三年步,方可始学武当剑。举剑无物,出剑无风。武当剑法,讲究的是步法的灵便和剑法的飘逸。”


老者捻须点头,摆手叫青年坐下,道:“不错。步法易得,假以时日,也可熟能生巧。可剑法。”老者叹道,“想我派历代,风华绝代之人层出不穷,可真正能做到飘逸之人寥寥无几。你可是为何?”


青年身躯一震,面露愧色。


“唉!无非是为外物所缚,不能飘逸罢了。世间嗔念,无外乎名与利。当你出剑之时,心中想的不是剑招,却是胜与负,名与利。心中有物,剑招又怎能行云流水呢?”老者仰天叹道。


“师父,徒儿知错。我不该嫉妒七师弟的。”青年低头,又道,“七师弟才华横溢,我……我的确不如。”


“你还是没明白!我知你身为大师兄,想要处处领先,做众师弟的表率,老者深深看向青年,正色道:“这就是你的嗔念。”


“轰隆!”一道闪电打下,霎时天地清明。老者和青年都没再言语。


闪电过后,瓢泼大雨便是接踵而至,打在茶棚的茅草上哗哗作响。


“哎哟,好大的雨啊!龙王真是王八龟儿子!”


“他娘的,老子可没油伞那玩意!”


路上行人本心存侥幸,都想自己福运当头,这雨是万万落不到自己身上,故而都是闷头走路。没想到这大雨还是让自己赶上了,不由的破口大骂。

有的人拔腿便是朝前跑去,有的却是跑到茶棚这里避雨来了。


老人望了望,见行人大多都是衣裳褴褛的乞丐穷人,又都是朝着华山而去,心中明了几分。


“您的茶来咯。请慢用啦。”这上茶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脸色白皙,眉毛细斜,大大的眼睛分外清澈,眼神深处露出一股子机灵,身体却是略显单薄。一眼望去,正该是:好一个俊儿。这孩子正欲待走。那老者却是笑着问道:“好孩子,这些人是赶着去华山的开斋日啊?”


“这可就奇了!你们可是去华山?难道不是去参加开斋日?”孩童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的确是上华山去的。开斋日早有耳闻,可却不知今日便是了。听闻华山开斋日是华山派专门用于接济穷人而设?”


“华山派门人菩萨心肠,每年初春时节便会有这么一日接济周近困难人家,这附近的穷苦人家都或多或少的受过华山派的恩惠。但也有很多人却是慕名而去,专为听华山派掌门的教诲的。”那孩子说罢,听到他母亲的叫唤,便回内屋去了。


“云儿,你久在武当,还没见过华山的开斋日吧?”老者笑道。


青年摇摇头,眼神望向那些行人,见到的都是一些头发蓬乱,衣不遮体,极为邋遢之人,心中对华山派此举暗暗称奇。


这时那孩童双手抱着一个宽约二尺的木盆从屋里走了出来,盆里放满了茶碗碟子。盆子由于过重,那孩子只能把它顶在胸前慢慢移步。只见他脑袋微偏,斜着眼睛看路,身体一摇一摆,眼看就要倒了,却又是每次都险之又险把身子给稳住了,旁人看了都暗捏一把汗,心道:这父母也不怕孩子把瓷碗给碎了?


看着这孩子出屋后,老者眼光便没移开过。在老者看来,这孩子虽是随时都会倒的样子,可脚步却甚是玄妙,只见他三开一小碎,左两步过后便是一移右脚跟,步法里自有一番和谐之道。“接下来便该是右脚内弯,外移两个半吧?”老者心中想道,而这孩子确中了他心中所想,右脚内弯,向外移动了两个半脚掌长度的步伐!“这……这就是……就是……”老者心中惊诧莫名,面上没改脸色,抬眼看向华山,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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